“心叶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在嘴巴嘟成青蛙状的“文学少女”背后,我满脸通红,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不出话来。
二十分钟后——
“你,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啦!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在牛园学长从文艺社泪奔而去之后,我不禁对远子学姐抱怨道。
(PS:很奇怪的是,和上文的校舍后面不一样,对话也有出入,到底是“心叶是文艺社的人”还是“心叶是我的人”,我不知道是珊瑚搞错了还是作者搞错了。)
这个人居然当着牛园学长的面,大喊什么与心叶两情相悦的是文艺社,不准别人抢走心叶之类的话。
“因为——因为心叶是重要的文学社学弟嘛。”
也许是感觉到我真的生气了吧,远子学姐一边勾起眼角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我的表情,一边说道。
这句话里“重要”的主语不是“学弟”而是“文艺社”吧。我和远子学姐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就像不含糖的饼干一样,是既无色又无味的关系。所以突然间听到她宛如告白般的台词,吃惊且不说,还觉得很羞耻。
远子学姐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呐,心叶,别用那么恐怖的表情看着我嘛。比起柔道社,心叶更喜欢文艺社不是吗?比起要被推倒在地,摔来摔去,连手脚也会被人绞住的柔道社,能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写故事更好吧?心叶也是真心爱着文艺社的吧?”
“被强势的学姐强行拖到文艺社,在逼迫下写下入社申请,这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迫不得已吧。”
“呜……但,但是,心叶被那个超黏人,鼻孔大得像牛魔王一样的家伙当成目标了啊。”
(PS:看官们,你们的感觉是正确的)
远子学姐垂着头露出寂寞的表情,随即强硬的主张道:
“软弱的心叶会在这种时期被柔道社邀请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定是想让心叶做他的小弟!诶诶,这可骗不了‘文学少女’我的眼睛!《雨月物语》和《好色五人女》里都有这样的人!心叶一定是‘受’!当‘受’对身体负担很大哦,一不小心裂伤就麻烦了(PS:远子……你……)。”
“你在想些什么啊!快停止!这是性骚扰!”
“但是,虽然在学校里不大可能会被牛魔王袭击,但进入柔道社的话,不是每天都会做那种看起来很奇怪的事吗!”
远子学姐嘟着嘴,探身对我如此断言。
我不禁对牛园学长寄予深切的同情。
因为他想要接近的目标原本就不是我,而是远子学姐啊
但是却被认为是要抢夺自己学弟的性好男色的人,还被鄙视地吐槽加践踏。他一定会以惨烈的失恋儿告终吧。
虽然他看起来很恐怖,但其实不是个坏人,却偏偏喜欢上了像远子学姐这样迟钝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低头的动作当作是对她的感谢,远子学姐顿时心情大好,偷看着我的侧面,笑了起来。
“没事的啦。我会保护心叶的。”
宛如猫尾般的三股辫随着她倾身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聪慧的眼睛狡黠地看着我。
这种姿态向来是远子学姐示好的表现。我一被她这种眼光盯着,胸口便忍不住痒痒的,难以平静。
“请不要这么说。为什么我要被女孩子保护啊……而且你就这么在意我吗?”
闻言,远子学姐原本温和的表情顿时一变。
她看着已经察觉到失言的我,眼睛乌溜溜地转动着,然后悲痛地喊道:
“因为,因为,文艺社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让我在意的一年级生啊~~~~”
我有些失望。
没错。文艺社就只有远子学姐和一年级的我两个成员而已。这个社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解散呢?
远子学姐蜷缩在椅子上,阴沉地说:“居然连唯一的学弟都对我如此冷漠,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不幸的学姐了吧。”
“——我,我知道了!我会负责带其他的一年级生入社的。”
我一脸苦涩地说道。
◇ ◇ ◇
如果能增加一些学弟的话,远子学姐应该也不会再固执于我了吧。这样一来我就能从文艺社退出,从而就能切断跟这位奇怪学姐的孽缘了吧。
于是第二天,我便立刻开始了初步试探。
“诶,文艺社?”
“嗯,因为没什么人入社,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活动,相当的空闲,所以在社团活动室里做作业也没问题。推荐你去哦。”
“但是我已经进了陆地竞技社了啊。”
“我进了围棋社。”
“社团活动太麻烦了,我们学业也很紧啊,如果花太多时间在上面的话,很容易把功课落下的。”
大家都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什么什么?文艺社在招收社员?我要加入!”
“诶!真的吗?田中!”
“啊啊,因为听说文艺社有个美人学姐嘛。真不错呢,天野远子学姐,给人一种优雅的大和抚子的感觉,一定是很擅长料理,充满家庭感的女生。如果加入文艺社就能接近她了~太棒了!”
“那个……远子学姐好像……不大擅长料理……”
实际上我对妖怪般的她的味觉完全不了解。
而且,优雅?大和抚子?
我不禁回想起她两脚大开地坐在铁管椅上,一脸幸福地撕书吃的样子。连裙子里面都快被看到的姿势也能被称为优雅?
虽然我对暴露远子学姐并非优雅的大小姐这一点并不在意,但是如果暴露她其实是吃书的妖怪并引起骚动的话,还是……有点糟糕。
田中同学的口风好像也不怎么紧的样子。如果知道了远子学姐的秘密,一定会在整个学校宣扬开来吧。
“那入社申请交给井上就可以了吗?”
“那个……其实还有入社考试,必须读完有五十四卷的《源氏物语》并提交读后感。”
“诶~怎么这样!我可没时间做这么麻烦的事,还是算了吧……”
“……是吗,那真是遗憾呢。”
我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
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困难得多。
放学后,我苦着一张脸刚走进社团活动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
“啊哈……不可以……不要啦,唔……”
(PS:这位看官,你在想些什么?!)
远子学姐像平常一样脱了室内鞋,仪态恶劣地蹲在铁管椅上,一边翻着膝盖上的书一边捏着书角往嘴里送。
此时她眉根紧皱,咬着书角摇晃着身体。乍一看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点差别。
“怎么发出这种声音,便秘了吗?”
“啊,心叶。真是的,你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说这么无礼的话啊。”
远子学姐嘟着嘴道,随即目光又温和起来。
“不过今天我没去接你,你自己就来了呢。不错嘛。”
“因为今天我有空而已。”
我避开了她的视线,把书包放到桌子上。
“你在看什么?”
“是小林多喜二的《蟹工船》。”
远子学姐似乎很高兴我问她似的回答道。
“小林多喜二,生于一九零三年十月十三日。秋田县出生的作家。一提到无产阶级文学首先想到的就是多喜二哦。”
“无产阶级文学,是指从大正时代到昭和初期的那些描写社会黑暗的作品吗?”
“如此轻率的定论可不好哦。虽然故事的确都比较沉重,但那是因为多是以社会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为题材的原因。如果因此简单地把这部《蟹工船》定义为黑暗压抑的故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远子学姐紧紧地将书抱在胸口,大喊道。
“没错,《蟹工船》就像是把鱼骨,牛蒡,蒟蒻混合蔬菜一起煮而得出的精华之汤!粘稠的白色汤汁里隐约可见鲑鱼或者鲷鱼的头,吃进嘴里后,那粗犷的鲜美味道让舌尖都为之战栗,让人沉醉于它那原始的芳香,心脏都炙热起来。
所谓的蟹工船,就是抓螃蟹并将其加工成罐头的工厂。虽然是船却不遵守一般的航海法则,虽然是工厂却不适用一般的工厂法则。——在这个只有经营者能横行无忌的地方,那些为了生计而工作的贫苦劳动者遭遇了各种事情,过着宛如家畜般的生活。
他们睡在被称为‘粪壶’的极不卫生的地方,被殴打,被辱骂,生病,受伤,不允许休息,在战战兢兢中永无休止地工作着。”
远子学姐犹如看到了那副悲惨的情景一般脸色苍白。
“某个无法忍耐严酷劳动的杂工躲进了锅炉室,但却在肚子饿后出去找东西吃时被抓,然后被关进了厕所。无论他在里面怎么哭喊也无人理会——两天后,声音也逐渐微弱了下去——只能在里面拼命的拍门,但是无论他怎么敲也没有回应——那天晚上,一头栽倒在厕所便纸箱里的杂工被人拖出来时,已经是‘嘴唇发青,早已死掉了。’
就连工厂入口的标语也非常惊人呢!”
远子学姐以高昂的语气大声念着标语的内容。
“见稍有怠工者,加以‘淬火’。
结伙怠工者,令做堪察加体操。
工资扣除,返回函馆送交警署以为惩处。
对监工敢稍有违抗,须知将处以枪决。
胆敢针对监工表示反抗者,格杀勿论。(PS:在《蟹工船》中译本里没这么一句话,)
浅川监工
杂工长”
“堪察加体操是指什么?”
我一问,远子学姐便正色回答道:
“那是蟹工船上最大的谜。我认为它是由来是俄罗斯的堪察加(PS:意思是遥远之地)半岛。如果用文字描述出来的话,一定是极其痛苦而恐惧的~~~~~地狱般的体操。比如折断两三根骨头,或者某处内脏破裂等等……”
这究竟是什么体操啊!
“总而言之,本书中方言式的对话和写实到近乎粗鲁的描写方式,让人感觉像看纪实节目一样,将劳动者悲惨的生活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然后,原本一直梦想着理想中的平等之国——俄罗斯,而忍耐着各种虐待的劳动者们,终于发起了罢工运动!看到这时我真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尽管最后由于帝国海军的介入,罢工以失败告终……”
“本来他们就是不可能战胜国家权力的吧。”
无可奈何吗……远子学姐如此低喃的时候,忽然畏缩般地微微颤抖起来。
“心叶提起国家权力什么的,让我想起了作者小林多喜二之死。多喜二被特别警察盯上,受到严酷拷问后死亡。他的作家朋友描写过他尸体的样子,那是个相当~相当~相当痛苦的……惨烈的……太阳穴附近有五六十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深黑色的皮下出血,脑袋上还有纽扣般的深沟。脱下裤子就更严重了,下半身——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能再说了!一想起来我就恶心,喉咙发紧……啊~讨厌~不能再想了~”
她抱着书拼命摇头。也许刚才我进房间的时候,她就是想起了关于小林多喜二的事才会发出奇怪的呻吟吧。
会对故事和作者本人有如此痛切的感受,让并非文学少女的我无法理解。
“再说下去恐怕连食欲都会没有了呢。我先回去可以吗?”
闻言,远子学姐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在说什么啊心叶,我的胃可没那么脆弱。而且在品尝了粗犷的汤后当然得吃纤细一点的甜品。所以今天的主题是‘御手洗饭团’、‘法事’还有‘洗碗机’。时间还是五十分钟。OK,现在开始!”
手持银色秒表,她笑着按下了计时键。
这个女人居然让我用“御手洗饭团”写什么纤细的甜品!
我茫然地打开原稿纸,拿起HB铅笔,开始构思起来。当然,我压根就没打算写什么甜蜜的故事
远子学姐坐在铁管椅上,又开始看起书来。一边以纤细的手指翻着书页,一边偶尔抬头看看我。似乎很高兴似的,目光温和。
是在期待着甜品吧
此时的她一脸让人联想到充满古典气质的“文学少女”的温柔表情。三股辫静静的搭在水手服的胸口。
“呐,心叶。”
在过了规定时间的一半之后,远子学姐柔声问道。
“昨天,心叶好像说过‘我会为了文艺社,负责带其他的一年级生入社的’这句话对吧?”
我才没有说“为了文艺社”这句话呢。
“我呢,对于心叶的这句话感到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心叶也是在担心文艺社的,也就是说你终于也爱上了这里是吧。”
我偷偷一看,发现远子学姐居然连在吃书的手都停了下来,微笑着看着自己。
沐浴在阳光下的她,脸庞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笑容看起来如此甜美。
(PS:珊瑚翻译的是‘沐浴在微微发光的阳光下的她’,因为觉得很古怪所以我改了一下)
我胸口忽然有些痒痒的,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好。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根本就不想再写什么小说,也不想和别人扯上什么关系。本来一直想退社,却被这个奇怪的‘文学少女’拖着,不知不觉过了这么长时间
不行!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本来应该是很讨厌爱管闲事又粗神经的人才是。所以一定要早点找到新的社员,好逃离这里。
“完成了。”
“多谢。我开动了。”
远子学姐微笑着伸出双手。
五分钟后——
“呀啊啊啊啊啊!在举办法事时偷吃‘御手洗饭团’,被洗碗机咬住~~~~~~恐怖的洗碗机!简直就是在高野豆腐里加入碳酸钠(PS:化学式na2co3,俗称苏打)一样!超级涩口的味道!”
宛如被拷问时发出的悲鸣声顿时响彻整个房间。
◇ ◇ ◇
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即使看到远子学姐像山羊一样吃书,也能丝毫不为所动,并且守口如瓶的一年级生入社。
第二天,我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烦恼不已。
一想起昨天一边哭着一边以必死的表情吃下我原稿的远子学姐,我就觉得心情低落。
她居然真的把那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吃掉了。让我不由得产生了难得的罪恶感,并且觉得胸口疼痛。
果然还是得尽快找个代替的社员哪。而且还得准备远子学姐的点心。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
“井上,有客人哦。”
“诶?找我的?”
我来到走廊上,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
制服看起来很新,应该和我一样,是一年级生吧?
他剃了一个朴素的和尚头,比我高一些,胸口和肩头看起来也很有力,皮肤黝黑。只不过表情和身体周围的气氛都很阴暗。他就像是彻夜不眠的人一样低垂着头。
“那个……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一年七班的石杢。”
他为什么会对同年级的我用敬语呢。
“对不起,请问您是文艺社的井上吗?”
“是啊。”
为什么会提到文艺社?
“请您凑过来一点。”
“那个……”
石杢似乎在小心什么似的,缩着肩膀不时打量着四周。
“请您跟着我,不过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等等——”
“嘘,别说话。”
被低声呵斥后,我困惑地跟在石杢的身后。
他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在教室里说呢。
石杢耸着肩,踩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下楼梯,向没什么人的走廊走去,最后进了男生厕所。
我只能无奈地跟着。
厕所里很安静。石杢似乎还要确认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仔细地检查厕所的每个小间。
“那个,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请过来,装做正在小便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完全莫名其妙地向便器走去。
石杢则以低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
“我听说文艺社在招收社员,请问是真的吗?”
“诶?啊,是的。”
“我想加入文艺社,您觉得怎么样?”
“诶诶!”
我不由得叫出声来。
“不行吗?”
“不是的,那个——”
如果是为了这个,为什么要特意到没有人的厕所来假装小便啊!
不过在确认文艺社的确在募集社员后,石杢又没怎么开口了。
“石杢同学,你口风紧吗?”
“嗯,就算被人拿哑铃打我的头,被人用烧红的十元硬币烫,被人用球扣杀,被泼脏水,被人在脸上写着‘处刑的猪’我也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你、你的比喻好恐怖……如果你是能保守秘密的人的话,那我们社非常欢迎你。”
“是吗?非常感谢,就算以后被人裸体按在大雨里正坐五小时,或者被人一百八十度扭断手腕,或者被人在一天之内发五百封‘下地狱吧’的邮件,我也会守口如瓶的!”
“都说了你的比喻很恐怖啦!”
“啊,对了,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一些人也想入社。”
“好啊……”
他说“一些”,就是说至少两人以上?那加上石杢的话,我们不就一下子多了三个入社志愿者了——
“那放学后你们到文艺社来吧。在那填好申请书后马上就能入社了。”
“在那之前,您不需要见见我的同伴吗?”
“诶?我吗?”
“他们也想听听关于文艺社的事呢。”
这个……难道就跟入社说明会一样吗?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社长来做比较好吧。”
“不行,天野学姐不行的。如果天野学姐被人知道是文艺社的社长就危险了。井上同学比较不起眼,不容易引人注意。”
不起眼,外加不引人注意吗——而且话说回来,“危险”是指什么?
“所以说,还请您对我们入社的事多加保密。”
石杢目光严肃。不过拜托,你的“所以说”究竟是什么“所以”啊?
“请对我们入社,并为了五行而成为文艺社社员的事保密。请务必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那个,你说‘五行’——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杢仍然绷着脸道:
“这个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PS:想知道什么是‘五行’的看官请阅读《魔法禁书目录》中的第六卷)
强烈的不安感从我背后升起。我该不会是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里了吧。
“那么放学后我们来接您。”
“等,等一下!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话啊!你先给我解释一下——”
“我只是遵从盟约做事而已。”
(PS:想知道什么是‘盟约’的请阅读《魔法禁书目录》的第…诶?还没翻译出来?)
盟约!又在说我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了!盟约根本不是普通高中生的常用词汇好不好!
“我先走了。请井上等三分钟后再出去。”
说完,石杢径直离开了。
究竟,是什么盟约啊?
放学后,石杢在课外活动结束时偷偷摸摸地来了。
“请跟着我。”
“石杢,我忽然有点急事——”
“别和我说话,这是为了井上的人身安全着想。”
闻言,我背后又是一阵战栗。人身安全——不简单呢。
石杢带我去的地方,是游泳池的淋浴室。
开门的瞬间,我吃了一惊。在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房间里,居然有超过十人的男生齐齐盯着我。
“!”
全部是肌肉型,面色不善,气氛紧张。完全像个强盗窝。在如此的压力下,我不禁心中一颤。
而其中看起来最为凶恶,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高中生联想起来的,那个男人的目光向我扫来,然后以机械般的声音道:
“你就是文艺社的一年级生?”
“是,是的。石石石杢同学,该不会这些人全部都想入社吧?”
“没错。”
但是无论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喜欢文学的少年啊。究竟为什么要加入文艺社?!而且还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年级生……而是学长啊!
“井上,请您介绍一下文艺社吧。”
“那个,我也才入社不久,所以知道的还不多……应该说社长大部分时间都在社团活动室看长篇小说,然后发表高见,最后吃点甜品之类,此外的活动基本为零……”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看小说?!也就是说不会被踹飞吗?!”
“居然还可以聊天?!而且还不会被拿金属棒打也不会被哑铃丢吗?!”
“哦哦哦哦哦!还有甜品!文艺社居然还有甜品时间!!”
我不由的惊慌起来。
这是什么反应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激动?而且纷纷以又羡慕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一脸疑惑外加泫然欲泣的表情。
“文艺社真是自由啊。”
“而且不完成任务也不会被惩罚呢。”
“没有折磨人的监工。”
“连御殿山体操都没有!”
“那个,御殿山体操是指……?”
我微弱的声音立即被男人们狂野般的吼声淹没了。
“如果能加入文艺社的话,我们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吧!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想吃点心的时候就吃点心。”
“文艺社真是天国啊!”
“是啊!我们向天国进发吧!”
“盟约实现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众人阴晦的脸上焕发出希望之光。狭窄的淋浴室彻底沸腾了。见此情景,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回家。
居然说什么盟约,这些家伙们究竟是什么人啊。该不会,远子学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闯了什么不得了的祸吧——
就在这时,淋浴室的门忽然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不好了!被螃蟹知道了!”
螃蟹?!这次又是什么螃蟹?
冲进房间的是个肥头大耳,样子像猪一样的男生。和众人一样剃着和尚头,额角流着血,肩膀激烈的抖动着。
而我身后,悲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什么!居然被螃蟹……”
“暴露了吗?!”
“近藤呢——近藤怎么样了?”
“近藤他——想要阻止螃蟹——呜……”
“谷口!”
“振作一点!谷口!”
周围的众人发出地震般的脚步声,向倒下的谷口围过去。
“谷口!张开眼睛!”
“呜……我已经不行了。先救近藤……”
“我知道了!我们会救出近藤的!”
“但是违逆螃蟹的话……”
“不错,既然计划已经被螃蟹知道了,那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蠢才!!你想抛弃近藤吗?”
“但是如果连我们也全军覆灭的话,近藤就白白牺牲了啊!”
呜啊啊啊,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他们从一开始就满嘴螃蟹螃蟹的,但是学校里会有什么螃蟹?我瞬间想起了远子学姐之前说说的《蟹工船》,不由得将在寒风凛冽的海上暴乱中,血红的螃蟹与眼前的学生们重叠了。难道我也疯了吗?
“我要回去,我不能眼看着同伴被杀!”
“我也和你一起。”
“还有我!”
“我!”
“你们都给我冷静一点!!”
“呜!”
“谷口!”
“你不能死啊!谷口!!!”
“送他去保健室吧!”
“先止血!”
“啊啊啊啊!谷口!!!”
顿时,淋浴室里的学生分成了三派。有的准备夺门而出,有的死命抱住想出去的人的腰,还有的人抱着地上满脸是血的同学咆哮着。
啊,所谓的阿鼻地狱之声,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
“喂,文艺社的!我们把谷口带到保健室以后你负责把这里的血擦干净。还有,今后你也要多注意下周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们想要加入文艺社的事!”
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他们便像风一般的离开了。
而留在房间里的我,认命地刷掉地上的血迹,并且也没心情再去给那三股辫的妖怪写点心,就这样回家了。
◇ ◇ ◇
第二天,远子学姐又嘟起了嘴。
“心叶你昨天没参加社团活动就回家了吧。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我在等你的时间里把整本芥川龙之介的短篇集吃完了。在《手推车》里,那个外出冒险的男人被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边哭泣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那画面让人家觉得好寂寞哦。”
“我昨天突然觉得不舒服……”
“骗……骗人!”
远子学姐勾起眼角看着我。
我无视她的目光,问道:
“……远子学姐,你知道御殿山体操是什么吗?”
“?那是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石杢说过暂时不要让文艺社社长知道他们的事。虽然我觉得远子学姐也许能知道一点关于那个和尚头集团的事。
“要开始上课了,你也请回吧。”
我刚转过身去,就被远子学姐一把抓住住了袖子。
“心叶……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回过头去,只见前方那漆黑的眼珠担心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
“是吗……”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冷淡,远子学姐露出了寂寞的表情,让我胸口一跳。
她垂下头低声道:
“……本来,最近我不去接心叶,你也会主动到文艺社来,让我很高兴的说。”
因为看惯了她平时朝气蓬勃的模样,忽然间看到她沮丧的表情,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远子学姐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商量的哦。因为心叶是重要的……学弟嘛。而且,今天不来参加社团活动是不行的哦。”
挥着手离开的远子学姐,又恢复了她平常精神满满的样子。
也许昨天的事……告诉她也无妨吧
我有些郁闷地回到座位上,一旁的同学忽然一脸暧昧的凑过来道:
“喂喂~天野学姐居然等不到放学就来找你了,真热情啊~还拉着你的袖子看着你,真可爱呢!”
另一边的同学也插嘴道:
“昨天井上回家后,天野学姐还到教室里找过你哦,听说井上不在后非常失望呢。”
“能被那么温柔又漂亮的人在意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一定要努力读完《源氏物语》!”
“喂,你这小子可别让天野学姐伤心啊!”
左右夹击之下,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对了,昨天不是有个和尚头来找井上吗?那是赛艇社的吧?井上,我都不知道你和赛艇社的人居然有交情呢。”
“诶?那是地狱吧?赛艇社的话?”
我慌忙地问道:
“你们说石杢?他是赛艇社的吗?地狱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的赛艇社在关东大会上获过奖,是很强的社团呢。然后去年一月后来了新的教练。
这个新教练非常严厉,宣称今年的目标是全国大赛,练习计划也是相当紧凑。而且为了自己看的顺眼,让全部社员都剃了和尚头,每天早晨五点起就要做体力的基础练习呢。
我偷偷看到过他们教练怒吼着用金属棒打人呢,把社员都打飞了,太恐怖了。而且还会把脚踩在倒下的人身上,魔鬼一样的教练!会拿哑铃砸社员,用球扣杀社员,让他们在雨里跑步,用抹布水泼,因此而受伤生病的人不在少数。”
这、这些……好像听石杢说过。
被哑铃砸头,在大雨中裸体正坐五小时,或是被烧红的十元硬币烫什么的
“而且我还听说,一旦犯错,会被他用魔术笔在脸上写‘没用的猪’呢!”
“我听说的是那个抹布水不是用来泼的,是让社员喝的呢。”
“还有,听说他手里经常拿着一管芥末,用来涂在队员的伤口上。”
恐怖的内容层出不穷。
“不过说起最恐怖的东西,还是御殿山体操啊!”
“啊啊,那个会让人三天都站不起来呢。”
“不是一周吗?”
“不不,那东西会让身体弱一点的人直接死掉吧。”
我以微弱的声音插嘴问道:
“御殿山体操是指什么?”
众人互看了一眼,纷纷颤抖起来。
“那东西,一言难尽哪。”
“哪怕只是嘴里说说都感觉关节要裂开了一样。”
“呜~我也是,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
“是这么恐怖的体操吗?”
众人一起点头。
“是啊。”
“当然。”
“御殿山体操现在还没人敢提起,一定是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了~~~~不会错的!”
“远子学姐好像没听说过呢。”
“当然了,这哪是可以对女孩子说的话题。”
呜哇~~~~我越来越感兴趣了~~~~~~~~~~~
“但是做这么过分的事没问题吗?PTA(PS:家长教师协会)或者教育委员会什么的……”
“所以说那个教练的背景深不可测啊。”
“背景?”
“没错!父亲是大企业的社长,亲戚有从事警察、教育、医生等职业的,从学生时代起,无论他犯了什么事,他父亲都能罩得住呢。
而且据说他本人易怒且记仇,违逆他的人都要被整到死,所以其他教师也出于畏惧不敢多说什么。”
一滴汗水从我额角滑落。
该不会,昨天额头流血冲进淋浴室的男人就是被那魔鬼一般的教练给
他们口中的“螃蟹”莫非就是教练?
如果是在如此恐怖的教练的统治下,的确,称赛艇社为“地狱”也不为过。就像远子学姐口中的《蟹工船》中的世界,只要上了船就不得不拼死为人做牛做马。
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那群人不想再待在那种社团,一心想退社的心情。
不过为什么他们所选择的是文艺社呢?
从赛艇社到文艺社——活动内容完全不同的吧。简直就是质的飞跃。而且我也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任何关于入社的理由。
“不过井上手腕和身体都很纤细,应该不会想要加入赛艇社吧?”
“是啊,文艺社多好,还有美人学姐来接你。可恶。真想和你交换啊!”
被轻轻捶了一拳后,我只能苦笑。
这样一来的话,我就不得不重新衡量一下石杢的入社问题了。
毕竟我讨厌卷入暴力事件,而且那么多人,文艺社的房间根本装不下。
是啊,就这样吧。我就这样回避掉所有麻烦事比较好。
然而——
“喂!文艺社的井上是哪个?”
午休时,我正吃着妈妈做的手制蟹肉烧卖,忽然,耳边传来怒吼声。
回头一看,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茶红色的头发像蟹钳一样耸立的男人正探头扫视着教师。
他的手异常的长,身材高大。穿着煮熟的虾子色的运动衫,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该不会,这个人就是——
同学们的目光一起向我集中。
我带着心脏都几乎停跳的畏惧心情,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
“那……那个……”
“就是你吗?”
对方薄薄的眼帘垂了下来,眯起了眼睛,目光像烧红的刀子一样从我脸上扫过。
“你跟我来一下。”
“但,但是……我还在吃饭。”
“别磨磨蹭蹭的!我叫你来你就来!”
虎啸般的吼声响彻整个教室。
我在同学们担忧的视线中,就像被特别警察带走的《蟹工船》的作者一样,跟在这突如其来的来访者身后出去了。
小林多喜二后来怎么样了?
“拷问”两个字浮现在脑海里,我顿时面色苍白。
——他的作家朋友有描写过他尸体的样子,那是相当~~痛苦的…惨烈的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能再说了!一想起来我就恶心,喉咙发紧……啊讨厌~不想再想了~
远子学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会的!我可不是那个无产阶级作家,也不是蟹工船上的劳动者啊!这可是现代,不可能有拷问这种东西的!
“喂,别磨磨蹭蹭的!”
“啊,是。”
没错,只要和他好好解释,他一定能明白的。
终于,我们来到了三楼的赛艇社社团活动室。这是众多社团活动室的一角,因为午休的关系,四周不见人影,静悄悄的。
一走进去,就闻到浓烈的汗味。瓦楞板纸箱四处乱堆着,上面还能看到疑似血痕的黑色污迹。见状,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不会的,只要和他好好解释他一定能明白的。
“那,那个……我我我我,我完全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那个,您是赛艇社的教练吗?”
“没错,赛艇社的蟹泽。”
男人一手拿着金属球棒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敲打着,一边回答道。
我的心中顿时响起了悲鸣。
啊啊啊啊啊!这个人果然是螃蟹啊!!
但是拉长着脸的蟹泽教练挡在门口,我已经无路可逃了。
“我,我只是文艺社的一年级生——和贵社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蟹泽用手里的球棒用力敲了敲瓦楞纸板箱。
“砰”的一声,堆积如山的箱子剧烈的摇晃起来。
“!”
“别装糊涂!”
蟹泽教练瞪大了眼睛怒吼道。
“我已经知道本社的小子昨天放学后和你见过面了!那些家伙不知道在背着我搞什么鬼,你也是他们的同伙!”
“不是的!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球棒再次用力敲打在箱子上。
“别想骗我!我是最讨厌你这种完全不像个运动员的男人了。”
“我没有说谎,而且您也说了,我这副样子本来就和运动什么的不搭边啊。”
“那为什么那些家伙会去找你!?”
“我不知道,不过他们说过希望加入文艺社。”
“什么?!”
蟹泽教练摇乱了一头红发,哇哇叫着道:
“他们想加入文艺社?!那些混帐对赛艇社有什么不满吗?我绝对不允许他们退社!当初广濑想退社的时候,我直接把他打了一顿吊在阳台上,然后再到他父母工作的地方面谈,一天发一千封邮件,终于让他回心转意了!但现在这帮家伙们又想从我手下逃走了吗——!”
吊,吊在阳台上?
我顿时难以呼吸了。
“昨天近藤一反常态地围在我周围又递栗子馒头又递茶的,还帮我揉肩膀,我就觉得奇怪了,那家伙其实是不想我去找他的同伴吧!这群混帐,他们以为我让他们口里咬着抹布青蛙跳到窒息,做御殿山体操做到昏厥是为了什么啊!他们压根没体会到我的真意!这样的话,就得让他们彻底觉悟!”
蟹泽高高的举起了球棒。
目如铜铃。
“呜哇!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吵死了!你这家伙也想做御殿山体操吗?”
“无论是御殿山体操还是堪察加体操我都不想尝试~~~~我只是文艺社的社员而已啦~~~~~”
就在我抱头哀号之时。
“没错,心叶是最重要的文艺社社员哦。”
门开了。远子学姐出现在眼前。
似乎因为跑得太急,她呼吸急促。随着“呼哧”的喘气声,三股辫也随之摇晃。
我哑然了。
为什么远子学姐会出现在这里!
蟹泽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
远子学姐略微调整了呼吸之后,以手叉腰,挺起胸膛堂堂地宣言道:
“我就是你面前抱着脑袋的心叶值得信赖的学姐,文艺社社长天野远子——正如你所见,‘文学少女’是也。”
啊啊,这个人,果然不行啊。
我抱着头的双手改为捂脸了。
虽然刚才为她耀眼的登场感动了一把,但这家伙果然还是个乐天派的奇怪学姐啊。
“什么‘文学少女’!!我最讨厌的就是什么文学啊艺术啊之类高雅又虚幻的东西了!”
蟹泽额头青筋暴跳,口沫横飞。
“远子学姐你为什么要激怒他啊!”
“我不过报了个名头他就这么生气,实在是很失礼呢。”
远子学姐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快逃吧。”
“不要。赛艇社里居然有这么个头发蓬乱的野蛮人在,身为盟友的文艺社怎么能坐视不管?”
“什么!?”
蟹泽扬起了眉毛。
我大喊道:
“这是什么意思!文艺社什么时候成了赛艇社的盟友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诶,是吗?不过心叶还没入学的时候,赛艇社的社团活动室一直到去年春天为止都是文艺社的社团活动室哦,这个房间可是文艺社代代相传的。随着时间的流失,最后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文艺社将这个房间当作友好的证明让给了赛艇社啊。而且我们还有着当对方发生危机时必须全力相救的盟约呢。”
不会真有这么正式的盟约吧?而且就算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再说高中生的社团活动怎么可能有什么盟约啊。
不过赛艇社的人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吧?
远子学姐凛然地看着蟹泽。
“我绝对不允许曾经是文艺社社团活动室的房间现在被卑劣的暴君用血玷污!这是身为‘文学少女’的我无法坐视不管的!”
“呵!小小的文艺社能做什么。”
“不许侮辱文学的力量!而且之前你也说了文学是高雅而虚幻的,但其实也有很多粗犷的男性向作品啊!对!就像是想要借助文学改变社会的小林多喜二的《蟹工船》!”
在毫无根据的莫名压力下,蟹泽有些畏缩了。
相反,远子学姐气势益盛。她目光如炬,扬起手以纤细的指尖直指着蟹泽的鼻子。
“《蟹工船》里也有像你这样残暴的监工出场!那个将劳动者当狗一样践踏的名叫浅川的男人!在工人们不堪浅川的暴政而发起罢工的时候,却因为国家权力的介入而失败了。
但是,他们却从失败中觉醒了!也知道了如果想要革命成功,就必须团结所有人的力量!到那时,他们就能抓住胜利,从而迎来真正的社会变革!
不错,这一瞬间就宛如喝下大碗酒糟一般,脑袋和肚子瞬间炙热起来!这种感动是只有像我这样的读者才能体会的!
赛艇社也一样!
也许单独的个体都屈服在你的暴力之下。
但是,只要赛艇社的所有成员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正如文艺社社长所说!”
突然间,随着一声大吼,远子学姐身后忽然出现了山一般的数名魁梧男子。
无论是脑袋上 缠着绷带,还是眼睛上裹着纱布,学生们都笔直地站着。虽然初看上去还有点畏缩,但是大家的眼里都闪着坚定的光芒。石杢脸上贴着创可贴,手腕用绷带吊在胸口,但也毫不畏惧地盯着蟹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宛如放着雄壮背景音乐的一幕。
站在最前面的社员,以克服了恐惧的声音道:
“我们赛艇社一共十七名成员,已经向学校正式提交了要求蟹泽和彦卸任的请求。”
“什么!”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暂时躲到盟友文艺社,我们认为如果所有社员都退出的话,学校方面不可能坐视不管,你也有可能改变想法。
考虑到大张旗鼓的话不仅会更加激起你的怒火,社员生命安全也会受到威胁,连家人也有危险。所以我们采取了秘密行动。
但是!盟友文艺社的社长教育了我们!逃避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她以《蟹工船》的故事激励我们,要我们团结起来!”
原来,赛艇社的人之所以没有直接找远子学姐而是来找我,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吗?
但是这种可疑的举动反而更加引人怀疑了吧。
话说回来,远子学姐什么时候和赛艇社的人接触过了吗?
蟹泽教练头上冒出大量烟来,就像是沸腾的药罐一样。
“你们这些家伙——全部!给我做御殿山体操——!”
金属球棒划了一个弧形,向走廊飞去。
球棒在半空中撞到了门柱,发出“咣!咚!嘎达!”等巨响。
远子学姐“呀”的尖叫了一声,缩着身子向角落躲去。
(PS:不知为什么,这个动作把我萌住了。)
而全体赛艇社的社员们一拥而上,抓住暴怒的蟹泽教练的手脚,将他按到在地,并一个接一个地压了上去。
而蟹泽就像是战败的猴子似的,一脸屈辱地呻吟着。
“可恶——!!我要把你们全部退学~~~!!”
“你做得到的话就试试吧!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十七个人一起退学。”
这时,听到骚动的其他与此事无关的学生也聚集了过来。
老师也慌慌张张地赶来了。
赛艇社前的走廊上一时间热闹无比。
而我则是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板上。
远子学姐轻盈地摇晃着她的三股辫,凑了过来。
“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她弯腰查看着我的模样。乌溜溜的眼珠担心的凝视着我。
该不会,我又被她救了吧
“今天中午的时候我把赛艇社的人叫到文艺社去问了点事。因为昨天我去心叶班上接你的时候,你同学说你被赛艇社的一年级生叫走了……我很担心。
然后今天你们班的同学又说你被赛艇社的教练叫走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什么嘛,原来昨天远子学姐就知道我被卷进了麻烦事里了啊。所以今天一早才特意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啊。
“那个……你觉得我是多管闲事吗?”
远子学姐微微皱着眉头,露出软弱的表情来。
我的胸口一动,心跳加速。
“……不。”
我低声道。闻言,远子学姐脸上瞬间绽放出如花朵般灿烂的笑容。
而我在这一刹那,忽然觉得她这笑容好美。
“你看,你的学姐很值得信赖吧?”
“请不要太过自豪了。”
“因为人家担心心叶会被别的男人袭击嘛。我从今以后每天都会到你教室去接你,保护你哦。”
“请不要这么做!”
闻言,远子学姐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柔不已,缓缓地凑近,道:
“那我就在社团活动室里等着心叶,你一定要来哦,不要让学姐担心。”
我没有回答,避开了她的视线。
◇ ◇ ◇
数日后,听闻赛艇社的教练被解雇了。
“虽说是盟友,但把一年级生卷进来实在是很抱歉。所以以后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请不用客气。”
赛艇社全员都到我的班里致谢,在同学们好奇的目光里,我有些不知所措。
放学后,我仍然前往文艺社。
虽然想要退社的心情今后也不会改变,但如果偷懒的话远子学姐会来迎接,所以没办法
“井上。”
在结束了课外活动,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同班的女孩子叫住。
“那个,我有一个做过图书管理员的中学同学,她说想加入文艺社。你觉得如何?要把她介绍给你吗?(PS:是七濑吗?是七濑吗?啊,好纠结~~)”
“……”
我为什么会忽然沉默了呢?
然后,我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不过,招收已经截止了哦。”
我带着交际用的笑容回答道。
好不容易有一年级学生想要入社,明明这是让我从那个麻烦的学姐甜品文的魔爪下逃脱的好机会啊,为什么我却放弃了呢?
在思索理由的时候,我的胸口又是一阵悸动。
算了。
反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远子学姐就怨言不断了呢
我不再去想其中的原因,重新迈开了脚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