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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插话集第一弹 四:文学少女和病弱的少女

进入二月以后,远子开始往学校带小块的巧克力。

一到休息时间,她就摇晃着猫尾巴般长长的三股辫过来,拿着裹着金色包装纸的香脆杏仁巧克力或者甜牛奶巧克力。

“给,分给你。”

说完之后,放在我的手心上。

“远子,你最近很喜欢巧克力呢。”

远子一听这话,就像早晨刚刚绽放的花朵般微笑道。

“很快就是情人节了吧。我一看到商店里陈列的漂亮包装巧克力,就觉得好高兴。”

“啊,我能理解。不但包装可爱,而且很好吃的样子。好想买来自己吃啊,远子今年会送出本命巧克力吗?”

“不行呢,我是恋爱大凶星啦。”

远子失望的耸拉下肩膀。

之前下大雪时,远子特意跑去找据说算命很准的占卜师算了恋爱运。结果

“你从一出生就是恋爱大凶星。”

被对方这样断言了。

可能也有那个打击的缘故,远子甚至患上了感冒,请假了一段时间。

她在电话里吸着鼻子叹息道。

“情人节明明是女生的重大活动。可是……没关系的。我被‘预言’会在七年后的夏天和命运的恋人相遇。本命巧克力就保留到那个时候吧。”

一会儿情绪消沉,一会儿又元气满满,远子还真是忙碌呢。每当有情绪变化,她就秀出百面相。欢笑、生气嘟嘴、泫然欲泣、然后又笑起来,真是个感情表现异常丰富的人。

毕竟远子是“文学少女”。

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在班会的自我介绍上。

“我是天野远子,如各位所见是个‘文学少女’。”

当她笑着自我介绍时,只会让人觉得“哇,奇怪的女生。不过,远子看起来的确和大正时代的‘文学少女’一模一样。

我当然不认识大正时代的“文学少女”,那应该说是印象吗

白皙,纤细,端庄,眼眸像星星般清澈,似乎只有远子周围的时间流逝速度不同。

她读书的量让人吃惊。如果问她“今天在读什么?”,她就会两眼发光,兴致勃勃地讲起书的内容和作者的轶事。

《小法岱特》的作者乔治.桑是男装丽人,还是肖邦(PS:波兰音乐家,音乐诗人)的恋人;《伊势物语》的味道就好像上面放着鲷鱼薄片,切细柚子皮和油菜花的散寿司饭一样;这些都是远子告诉我的。

虽然远子平易近人,班上同学也很喜欢她,但她午休时却没有加入任何女生团体,一个人在文艺社的社团活动室里吃饭。

“因为有好多想读的书啊。”

她微笑着这样回答。

如果我一个人吃饭的话,绝对会像没有朋友的孩子般觉得孤独。不过,远子看起来并不在意。在这些方面,远子果然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另外,远子虽然看起来一副悠闲的样子,其实却非常敏锐。今天也是。

“果步才是,今年有送出本命巧克力的对象吧。”

“哎!那、那是——!”

我慌了神、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讨厌,我的脸好像开始发烫了。

远子像妈妈似的微微笑着。

就是因为这样,对远子才不可以大意。

“啊哈哈,我也和远子一样啦~~全部都是义理巧克力啦。”

“哎呀,木尾同学呢?”

被她恶作剧般的眼神一瞧,害我又心跳起来。

“木、木尾和我只是初中同学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只是孽缘罢了。没错,是狐朋狗友,完全不是恋爱的对象。我既不可能对木尾动心,和他交往。而且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一般朋友。”

“是那样吗?”

“嗯,是的。”

心脏跳的这么厉害,该不会被她听见吧?我忐忑不安地挤出笑容岔开话题。

“比起这个,远子学姐推荐的奥斯丁的《爱玛》我读完了。好有趣,再推荐其他书给我吧。”

“嗯嗯,没问题!提起奥斯丁的话,《曼斯菲德庄园》也很不错的!”

看到远子不再提起木尾的事,让我松了口气。

可即使是如此,胸口还是悸动不已。

对我来说,木尾隆史是怎样的存在呢?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俩是同一个初中毕业。话虽如此,我们初中时既没有同过班,也从未说过话。

最初的交谈是在高中入学式的那天——在教室作为同班同学见面的时候。

木尾一看到我,突然露出高兴的表情跑了过来。

“喂喂!你是二中一班的吧?我是二中二班的。太好了!有同校的人在班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我被他仿佛和老友再会般亲密的直爽表情所感染。

“我知道你,是田径社的木尾同学对吧?”

我也自然地和他交谈起来。

从那以后,我们便经常说话。木尾性格开朗、不拘小节,总是和男生们高兴地嬉闹。虽然他似乎更喜欢和男生一起玩,但还是以同伴的态度对待我。

“今井和我是相同初中出身,所以感觉很特别。”

他开朗地笑着那样说道。

我和木尾在一起时也很快乐。那和与女生们聊天时的快乐似乎有些不同,感觉心中有个粉红色的小球在“砰砰”弹跳一样。

“喂 ,今井!”

午休时间,正当我在思考木尾的事情时,他本人来到了教室。

我吓了一跳,心脏差点飞出了胸口。心中的小球也蹦得不亦乐乎。

木尾站在门后,以直爽的表情朝我招手。

“什么事,木尾?”

“拜托,借我汉文的笔记。今天轮到我回答问题。今井班上的进度应该比我们稍快一点吧。”

他双手合拢,参拜般向我低头作揖。

“受不了,真拿你没办法。”

“Thank you!放学后请你吃章鱼烧。”

木尾接过笔记,使劲挥着手返回了自己的教室。

“呐,为什么总是章鱼烧?”

放学后,我们两人并排走在从树荫间斜射下冬日阳光的道路上。木尾虽然在高中也继续参加田径社,但社团活动结束时两人一起回家已经成了惯例。

“你说什么啊,冬天当然是章鱼烧吧。从摊贩那买来,在公园的长椅上边吹气边吃才好吃哪。”

“可是夏天也是章鱼烧呀。”

“在热死人的炎炎烈日下吃热乎乎的章鱼烧,感觉最棒了。”

“我更想吃冰淇淋呢。”

“笨蛋,在冬天吃冰淇淋的话会冷死的”

“在温暖的店里吃冰凉的冰淇淋,感觉才好呀。”

“不对,男人就要吃章鱼烧。”

我们一边争论着吃冰淇淋还是章鱼烧的话题,一边走过商店街。

街上到处贴着情人节的海报,蛋糕店的展示橱窗也变成情人节样式。

“说起来,下周是情人节呢。”

“是、是啊。”

木尾的语气和平常一样。

可是,我心中的粉红小球却轻轻跳起。

“今井要送给谁呢?”

“嗯嗯,并没有特别的人选。”

他随口提起,我随口回答。可每当他开口时,我的心脏就窜过寒气。

我非常在意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变尖、表情是不是僵硬。

“啊,说起来,你去年连义理巧克力都没有给我呢。我们是朋友,通常应该给的吧。”

他不满地盯着我说道。

小球撞到心脏,高高的弹起。

“什么呀,木尾,你想要巧克力吗?”

“我一个也没收到,有什么关系啊。”

“不过,木尾不是拒绝了吗……宫岛学姐的巧克力。”

话一说出口,我就十分后悔,不禁身体一颤。木尾板起脸说道。

“那个是……”

他露出有些困惑,仿佛被戳到痛处的表情,撅着嘴说道。

“要我和她交往,明显是本命巧克力……义理巧克力的话那倒没关系,可这我怎么能收下啊。”

我感到喉咙发烫,呼吸困难。去年的情人节,我准备了给木尾的巧克力。

虽然只是义理巧克力,但那是我在地下商场犹豫许久后挑选的巧克力。

什么时候给他。

给他的时候说些什么。

尽管只是义理巧克力,不是本命——真的不是本命巧克力。可是,木尾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像平时一样“哦,我收下了。”般大大咧咧地笑着收下,还是说会稍微感到惊讶?是像“笨蛋,不要给我这种东西啦。”一样不好意思,还是“没办法,我就吃掉吧。”似的慌慌张张的收下呢?

在前往学校的途中,脑袋里也一直回荡着这些事。那是既苦涩又快乐、既甜蜜又有些害怕的不可思议的思考过程。

可是,我在学校附近的道路上看到了木尾被告白的一幕。

对方是和木尾同在田径社、高他一级的宫岛学姐。

短发,苗条的美人低着头向木尾递出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那个盒子,是巧克力吗?

胸口一下被揪紧,脚像黏在地上般止步不前。

木尾似乎拒绝了。我看到他表情僵硬地摇摇头,深深鞠了一躬。

他大概说了“对不起”吧。

宫岛学姐的表情因为悲伤而有些扭曲了。

宫岛学姐带着巧克力离开后,木尾依然板着脸看着地面。

我鼓起勇气向他搭话。

“木尾,早上好。”

他抬起头,有些尴尬地低声回答。

“啊啊。”

“刚才那是宫岛学姐吧?你没有收下巧克力吗?”

“因为交往什么的很麻烦,我又不是很懂。”

他支支吾吾地嘀咕着,背对着我迈开脚步。

他明明被告白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高兴,反而表现出困惑沮丧的样子。

交往什么的很麻烦。

感觉就好像我被木尾这么说一样。我的表情和在木尾面前愣住的宫岛学姐重合,心中的皮球突然停下,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所以,我去年没有送木尾巧克力。

“哼,原来木尾对义理巧克力OK啊。”

我为了改变沉重的气氛,试着插科打诨。

“啊,OK、OK。巧克力多到从鞋箱里满出来才是男人的浪漫。所以请尽量送又大又好看的,小不隆冬的可激不起食欲啊。”

“我只会送本命巧克力,所以今年也没有。”

“切,你是那种有了恋人就会冷落朋友的类型呢。”

“没错,我可是很专情的。”

“我对那可没辙。要是突然有人以女朋友自居,粘着我不放的话,我会起鸡皮疙瘩的。高濑一交到女朋友就拼命炫耀,还变得不太合群,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木尾鼓着腮帮谈起最近开始和女生交往的高濑同学。我感到喉咙有些刺痛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自己对木尾的感情是什么。

之前和木尾在一起时很快乐。但是最近,却莫名其妙地变得痛苦起来。

如果我像去年的宫岛学姐一样认真地递出巧克力的话,木尾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会像那时一样阴沉着脸移开视线吗?

要是那样的话,他就再也不会来找我借笔记了吧。也不会像这样一起回家了呢

“怎么了,今井?一直不说话。”

“嗯嗯,没什么。章鱼烧我想要和风酱汁。”

木尾在章鱼烧店点了十个一盒的大个章鱼烧与和风酱汁。

我们拿着章鱼烧,来到附近公园的长椅坐下。两人用牙签叉起热气腾腾的章鱼烧送进嘴里。带着香味的热气飘进鼻子,要不张嘴呼吸的话,舌头都要被烫坏了。木尾也在对章鱼烧吹气。

“和风酱汁也不错呢。”

“对吧?啊、啊,不要蘸美乃滋啦。”(PS:就是蛋黄酱)

“蘸美乃滋才更好吃吧。”

“根本不搭调啦。木尾,你什么东西都涂太多美乃滋了,连生鱼片都要涂美乃滋,真是不敢相信。”

“笨蛋,生鱼片涂上酱油美乃滋最棒了。”

“哇、啊,不要害我去想啊。要涂美乃滋的话,只涂你自己的啦。”

“真是的,那么从这到那里是我的啦。”

木尾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挤出小袋里的美乃滋。

“啊,那边是人家的啦!”

在章鱼烧变成美乃滋味之前,我慌慌张张地叉起它送进嘴里。不过因为里面还很烫。所以让我尝到了苦头。

“——哇!”

“啊,你在搞什么呀。”

舌头好像烧起来一样。我没法吞下黏糊糊的章鱼烧,捂着嘴,眼角泛出泪花。木尾拧开盖子,把瓶装水递给我。

“给你。”

我下意识的接过瓶子,猛喝起来。

章鱼烧被温水冷却,顺利的咽进喉咙,但是舌头还是麻麻的。

“你真是笨蛋呢,今井。”

我瞪着哈哈大笑的木尾,心里开始动摇。刚才慌乱中喝下的这瓶水,不是木尾没喝完的吗?就是说,间接接吻了……?

心中的小球微微弹起。

木尾还在笑,他好像毫不在意。

难为情,不甘心的心情涌上心头。

就是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朋友的话,这种事是很普通的呢

“……木尾你……今年也不接受本命巧克力吗?”

“你突然说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

“嗯,是啊。再说也没什么会给我的人呀。”

“……是嘛。”

如果木尾交到女朋友的话,我们一定会无法再继续现在这种无拘无束的关系。

我也许应该为木尾现在没有对象的事感到高兴吧。

可是每当木尾开口说话时,我心中的粉红色小球就开始不安分地跳动。好几次跳到嗓子眼,差点和未知的感情一起从嘴里飞出。

我是不是生病了?

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啊?

木尾明明一点都没变。

“谢谢你的水。”

“嗯。”

在吧瓶子还给木尾时,木尾的手偶然和我的手碰到了一起。

“!”

明明之前也经常碰到肩膀和手的 说,可这次却感觉被接触到的手变得滚烫,身体深处也仿佛有电流通过一样。

木尾惊讶地看着下意识挥开手的我。

水瓶掉在脚边。

什、什么?

我怎么了?

我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讶,又因此变得混乱,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今井?”

“对、对不起,我有点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

当我忍不住想逃走时,手却被抓住了。木尾显得有些不高兴。

“突然怎么了啊,今井?你说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啊?”

声音听起来在也生气。

被抓住的手又疼又热,让人感觉好害怕。心中的小球激烈地弹跳着,我忍不住快要哭出来。

从眼角渗出泪水。

“!”

木尾瞪大眼睛。

就好像面对陌生人似的困惑表情——他看着我染成红色的脸颊、眼角浮出的泪水,露出不知该如何是好、让人难受的眼神——

“对……对不起,我真的很奇怪。”

我拼命挤出声音,使劲甩开木尾的手逃走了。

没有回头,只是一心逃跑。脸上吹过冰冷的风,心脏仿佛坏掉般急速跃动,粉红色的小球滴溜溜地滚动着。

不行!

我果然很奇怪!

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无法控制感情。奇怪!好奇怪!这样太奇怪了!

已经无法正常和木尾说话!也被木尾当成奇怪的家伙!被木尾看到我通红的脸!他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来找我了。

我对木尾已经不再特别!

完蛋了!

◇ ◇ ◇

第二天,我眼睛通红地来到学校。

心中的小球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内心深处。

我阴沉着脸低头坐到座位上。远子走过来,很担心的问道。

“果步,发生什么事了?”

我沉默不语,结果她更加担心地皱起眉头说道。

“你昨天和木尾同学一起回去的吧?难道说,吵架了?”

我摇摇头,因为泪水哽咽着喉咙,所以说不出话来。

“不……不要紧,没什么。”

我在摇了好几次头后,终于发出声音。

远子轻轻地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呐,果步。午休时要不要来文艺社?一起吃个午饭吧。”

远子什么也没问。

在地板上堆着大量旧书的文艺社社团活动室内,远子拿起从小卖部买来,涂了橘子果酱的法国吐司。

“好甜,这吐司味道好像《阿莱蒂公主》一样。”

她这么说着,一边用吸管喝着袋装牛奶,一边从一端一点点吃着吐司。

我也什么都没说,在表面略微不平的桌子上摊开妈妈做的便当吃了起来。

远子吃完橘子果酱吐司后,脱掉室内鞋屈膝坐到铁管椅上。

她从书柜取下书页褪成茶色的文库本,放到膝盖上。然后,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开始用轻柔的声音讲述。

“朗格思的《达夫尼斯与克洛埃》就好像用新鲜的山羊奶做成的,加入了香草和蜂蜜的,清爽没有膻味的奶酪。

这个故事据说创作于公元二世纪后半到三世纪前半。那时的日本,圣德太子还没有出生,正出于从弥生时代向古坟时代推移转变的时期(PS:约公元前300-公元300年)。

在那遥远的过去,地中海的各国就发展出丰富的文化,作为享受生活的娱乐创作出许多通俗故事!

《达夫尼斯与克洛埃》就是其中之一。

在爱琴海上的莱斯博斯岛上,有一天一个牧羊人发现了一个被山羊抚养的男婴。那孩子裹着漂亮的襁褓,喝着山羊的奶水。牧羊人收养了这个孩子,取名达夫尼斯。

两年后,另一个牧羊人见到一个被绵羊抚养、喝着羊奶的女婴。在这孩子的身边,放着用金丝刺绣的丝带和贴着金箔的靴子。牧羊人收养了这个孩子,取名为克洛埃。

达夫尼斯与克洛埃作为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被养大。

达夫尼斯一边照顾山羊群一边吹着笛子,克洛埃则一边照顾绵羊群一边编织箩筐。两人分享羊奶和葡萄酒,在美丽的自然中快乐地生活着。”

远子的声音在狭窄的房间里慢慢地流动。那轻柔的声音如同吹过爱琴海岛屿的风一样清新。

“正值妙龄的两人开始意识到对对方的感情。最先察觉到恋情的是克洛埃。她想‘是不是只有自己有这种痛苦的心情’而烦恼地辗转反侧的样子,充满了处在恋爱中的女孩子的情怀,显得青涩而可爱,让人产生‘哎哎,我能理解这种心情’的共鸣。”

远子带着似乎想起特别的某人一般的温柔眼神,说出克洛埃的台词。

“现在的我一定是生病了,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病。虽然感到痛苦,但却没有任何伤痕。”

“即使多次被灌木的尖刺刺中,我也不曾哭泣。就算记不清多少次被蜜蜂蜇过,我依然能吃下饭。”

“可是现在这刺中我胸口的疼痛,比起那些时候都要强烈。”

远子也曾经喜欢过别人吗?

像克洛埃那样爱上某人,困惑,踌躇,感到胸口疼痛吗?

以远子声音说出的克洛埃的话语,和我的心情重叠。胸口仿佛被刺中般疼痛起来。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变奇怪了。

木尾的每一句话,每一道视线、每一个动作都让我的心动摇,变得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又是脸红又是掉眼泪,好像生病一样。

不过,原来我对木尾的感情是恋爱啊。

原来我一直喜欢着木尾。

“如果能成为他手中的笛子,呼入他的气息该有多好啊。也想变成山羊,让他来照顾……”

“现在因为达夫尼斯而无法安眠。”

我喜欢木尾。

已经无法再做朋友了。

我想和木尾成为恋人。

犹如透明之水沿山谷滑落一般,我一下子得出了答案。

不过我的胸口很快又被揪紧,变得情绪低沉。

木尾并没有对我有那样的感情。

“远子,虽然克洛埃爱着达夫尼斯,不过达夫尼斯又是怎么看待克洛埃的呢?”

远子如花朵般微笑道。

“女孩子会更快的察觉到恋情。因为男生都很迟钝,所以不太容易察觉到。不过放心吧,达夫尼斯也确实爱着克洛埃。”

“真的吗?”

那只是故事中的情节,并不是现实。可是,我还是带着一线希望问道。

“怎么样才能让达夫尼斯察觉到这恋情呢?”

远子微笑着点点头说。

“嗯嗯,是真的。达夫尼斯被克洛埃笨拙地亲吻到,就好像突然能看见之间看不见的东西似的,开始意识到对克洛埃的感情。‘克洛埃的那个吻,到底把我怎么了?’——‘虽然我之前经常和小山羊,刚出生的小狗、小牛接吻,但这样的接吻还是第一次’——”

接吻!?KISS!?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接、接吻什么的——由我对木尾——那可不行,做不到啦!

“远子,你接过吻吗?”

“哎?”

远子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虽然她刚才像个大姐姐般冷静地说着话,不过现在却胡乱摇晃着双手和三股辫。

“那个、这个、总有一天……想要那么做……你瞧,这种事如果没有对象的话,那个……没法作吧……我是恋爱大凶星,而且刚刚才决定封印不纯的感情……再说还有对方的想法,不可以有这样想法的……”

“是呀,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接吻呢。”

远子听到我这么说,通红着脸说道。

“就是啊,接吻也许……有点困难呢……不过!要点是传达心情是很重要的。在那之后,达夫尼斯和克洛埃之间遇到很多困难,最后两人的真实身份也真相大白。他们在大家的祝福下结为连理,是像蜂蜜一样甜蜜的Happy end哟。”

“……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喜欢的对象在一起……”

故事的话,男女主角也许会相亲相爱,但是现实中可不是那样。

木尾也许会一直都不谈恋爱,也许会爱上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远子从铁管椅上探出身子说。

“就算是克洛埃和达夫尼斯,也因为不明白对方的想法而不安哟。

一旦恋爱的话,无论谁都是那样。所以,首先要尝试着迈出一步。

从两千年起,女孩子们就一直那样。因为男生都像达夫尼斯那样既迟钝又不可靠,不那样做的话是不会发现的。”

远子用如同星星般闪烁的眼眸窥视着我因为不安而颤动的眼眸。

“今天的日本也有许多的克洛埃。大家都在为了让达夫尼斯回头看见自己的感情而努力。”

远子笑眯眯地说。

“放学后,要不要去见见克洛埃呢?果步。”

◇ ◇ ◇

在车站大楼的地下特设的巧克力卖场里,挤满了前来购物的女生们。

“远、远子,你在哪?”

“这边,果步。”

远子在人群中挥舞着白皙的手臂。

每前进一步都会撞到人,就好像在巨大的满员电车中行走一样。

一脸认真地盯着巧克力的女孩子;把各种巧克力放进购物筐、和朋友叽叽喳喳嬉闹的女孩子;脸泛红晕地接过装入手提纸袋的巧克力的女孩子。

有好多的克洛埃。

到处都能听到甜蜜的私语。

“你觉得关同学会喜欢加了坚果的巧克力吗?”

“哇啊,相泽学长讨厌甜食,该怎么办啊?”

“呐呐,这边的包装更豪华,会不会更有本命巧克力的感觉呢?”

“啊~不行了。神啊,拜托你了!请一定让坂卷同学收下。”

大家都喜欢着达夫尼斯。

在为了让达夫尼斯回头看到自己的恋情而努力。

这里所有人的恋情不可能都实现。

达夫尼斯可能不会回头看克洛埃,也可能会自己含泪吃下被拒收的巧克力。

即使如此,挑选巧克力的女孩子们看起来也都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远子也高兴地打量着巧克力。

“快看快看,果步。这小熊形状的巧克力好可爱。一口咬下去,味道会不会像《帕丁顿熊》那样甜蜜而充满朝气呢。呐,送这个给木尾同学如何?

这边的蘑菇型巧克力加了酒,闻起来好醉人。味道一定就像梅里美的《卡门》一样热情奔放!木尾同学能喝酒吗?

哇,这装进白色陶器的KISS巧克力也好时尚!粉红色是蔓越橘,紫色是蓝莓。味道一定就像童话里的《薰衣草之诗》一样可爱而酸甜!”

她仿佛在为自己挑选巧克力般兴奋。

“啊,情人节果然让人心情悸动呢。在这么多的巧克力中,挑选给心上人的礼物。真是太美妙了!”

我被远子的气势所压倒,买下了她推荐的陶器装KISS巧克力。

用KISS巧克力代替KISS一决胜负吗……包装也是华丽的蓝色盒子加金色丝带,就好像在主张自己是本命巧克力似的。

远子似乎为家人和照顾过自己的人买了一些巧克力。

“果步,能再陪我去一家店吗?”

在结帐后,远子微微笑着说道。

远子去的是贩卖包装用纸和丝带的楼层。这边虽然没有巧克力卖场那样夸张,不过一样人很多。

远子在那高兴地挑选起包装纸来。

“……远子,你要亲手做吗?还是说只是交换包装,装作手制的样子?”

“不,这是特别的。”

“特别?是指本命用的吗?”

远子的脸“腾!”的涨成蔷薇色。

“那个,不、不是那样……难得的情人节,我还是想送点什么……所以才一点点攒下巧克力的。可是,就那样送出去也太寒酸了……我想至少应该把外观弄得可爱一点。”

“远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远子红着脸混乱了一会儿后,不好意识地微笑道。

“也就是说,是‘特别的义理巧克力’啦。”

◇ ◇ ◇

情人节的早晨。我握紧装着巧克力的手提袋,在上学路上等着木尾。

也许会像宫岛学姐那样不被接受。

也许他会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

也许会让木尾露出忧郁的表情。

即使那样——

木尾从白色的雾气中走来。

心中的粉红色小球“砰”的弹起。

我看到他一脸不高兴地想着心事走过来,只觉得双脚发软,喉咙像被掐住般发不出声音。

木尾看到了我。

他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凝视着我。

脸颊好像烧起来般滚烫。亲吻了达夫尼斯的克洛埃,会不会就是这种感觉呢。太难为情了,我害怕得忍不住想要逃走。

可是,我的战斗将从这里开始。没错吧,远子。

木尾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早上好。”

“啊、啊啊。”

在生硬的打过招呼后,我把装满了KISS巧克力的纸袋递向木尾。

-完-

ps:看完本篇之后,接着去看《万叶集》,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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