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翻译 sayers@轻之国度
——井上美羽是大家的作家,但井上心叶是只属于你的作家。
接过我递去的手稿,她的两眼瞬间瞪圆,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什、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能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说出这、这么令人害羞的台词啊?
带着几分软弱,她奄奄的小声嘟囔着。
之后数年过去。
“然后呢,那时叫住快斗的图书馆的司书姐姐,正是他的初恋!在充满回忆的图书馆,与初恋对象再会,实在是太浪漫了~”
在我的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她带着着迷的目光,继续说着。
对于坐在旁边的我,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其中饱含的厌倦,只是时不时“喔~”的发出甜美的叹息。
“这简直就像是命运!快斗也高兴的手舞足蹈,一提起初恋的司书姐姐,就扭扭捏捏的害羞起来,又或是突然慌慌张张起来,有时还会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脸上带着超~幸福的笑容。真是太~可爱了!”
“……哦”
拿着装着红茶的杯子,我冷淡的应付着。
这个人啊,究竟明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要来我这里啊。
“还有,据说大姐姐辞去图书馆的打工是在快斗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快斗因为憧憬的大姐姐从此就不在了而大受打击,才会带着愤怒说出‘才不会给你写信呢!’的话。可是那时的快斗是个幼小且饱受欺负的孩子,大姐姐感到十分担心没法就此不管。辞去打工后不久,就偷偷的跑到快斗的学校看看他的情况。因为一直紧贴着围栏偷看,被误以为是可疑人物,于是被学校的老师叫住了。‘我其实是与快斗生别的亲生姐姐’的话脱口而出,让老师也鞠了一把泪,于是便悄悄的带她进了校园,并告知她快斗的详情。在明白了快斗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坚强的成长下去后,大姐姐便安心的离去了。快斗的初恋的司书姐姐像这样亲人般的关心他,真是一位充满温暖饱含爱情的非常好的人呢。”
……再怎么事出突然,通常,也不会说是生别的亲生姐姐吧?
爱管闲事的地方,以及过分的行动力,与我旁边这位,为别人的恋爱从心底感到高兴的某人重合了起来。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所以十七岁的新人作家才会不自觉的迷上了某个爱管闲事的负责编辑。
她与初恋的大姐姐,确实很相似。
“在把这些事对我开诚布公时,快斗他啊,带着羞涩的转过头说‘真是……敌不过那个人啊’,那份甜蜜让我都不由心跳加速了呢。”
双手托着有些发热的脸颊,又一次带着陶醉的目光叹息着。不仅仅是脸颊,就连那一头长发,也比平时更加的光润可见。
不管怎么说,像这样的为了别的男人而露出的妩媚的表情,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远子。”
听到这故意装出的理性的声音,她不停的眨着眼睛。
“怎、怎么了?心叶?眉间的皱纹增多了不少,这么可就不爽朗了。”
“二十后半的男人,想怎么卖弄也爽朗不起来了。话说,今天必须要把婚礼的客人名单列出来,明白吗?”
“嗯、嗯嗯,当然的。”
或许是因为我严肃的表情吧。手指着眉间的皱纹,像是想要把它拉直的远子,赶紧收回了手,似乎有些亏心的缩了缩肩膀。
“我这个月底可是有两个截稿日撞车了呢,远子不是也因为忙的连饭都只能一天一顿而抱怨不已吗?”
“嗯,真是忙的头昏眼花呢,快斗的新书也还是在进行之中。可是啊,这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为了能变成一本好书我一定会加油的——”
“关于雀宫的事情,就到为止吧。”
啊,果然还是不明白。
我现在不仅仅是胃不舒服,连头也开始疼起来了。
远子是在去年的秋天,开始担任高中生畅销作家,雀宫快斗的编辑。
为了照顾狂妄自大、极不好相处、并且广受业界批判的他,远子非常的辛苦,却也乐在其中。
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也——
“快斗一天就把稿子改好了,真是太好了!”
“快斗和小绯砂,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交往了。真是的,好歹和我说一声嘛。”
“这次,快斗的高中要举行球技大赛,快斗也要参加乒乓球,每天和朋友一起特训中,要好好给他们加油才行。”
诸如此类的,因为老是听到这个名字,即便装作若无其事,心中也开始厌烦起来。
而且,从这些事情的细微之处,能够感受到雀宫对远子的那份爱慕之情。
蒙在鼓里的,肯定只有远子自己而已!
在这一方面,从我们还在高中的文艺部,以学姐和学弟的身份相处开始,她就完全没有进步。
那时,我对她的称呼是“远子学姐”。
从那之后,在重逢之前的漫长的时间中,为了成为能够与她并肩前行的成熟的男性,我可是反复进行了钻研。(插花:第三作的《天使坠落之音》,和某人的通信不过是以取材为由,实际上是为了向“成熟的男性”取经吧XD)
然而,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她与分别时相比,完全的——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
无论是无忧无虑的性格,对别人的事情热心不已的那份爱管闲事,以及贪吃起来,就对甜蜜的故事毫无抵抗力——
啊,这就是远子前辈啊。
于是,温暖的回忆充满着心头的,可是一想到,要是多少能有一点成熟女性的情趣、小伎俩与惦念就好了,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对她而言,我要作为“学弟”到何时呢?
在重逢之时,我明明是打算直接求婚的。
——井上心叶是只属于你的作家。
这句话,是蕴含了六年感情的告白,一生的爱的誓言。
远子满脸通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后,气氛变得相当不错,可是20分钟后,她就坐在正对着的沙发上,开始讨论起工作上的事。
远子以一副完全是“编辑”的表情,说起今后执笔的日程之类的话题。
开始叫她“远子”,是在那之后又过了大半年之后。
为此,她害羞的不得了。
“果然还是算了吧。那个,脸总觉得热的发烫。而且,总觉得里面缺少对学姐的尊敬。呐,拜托了,别这样别这样好吗?”
诸如此类的说着,摇着头反抗着。
“那么就加入超过尊敬数倍的爱情好了,无论是三倍、四倍,还是十倍都可以。”
我一脸认真的这样说完后,她有些扭捏的用略为含糊的声音说:
“这……这样的话,好吧。”
于是,勉强让她接受了。
这样,我们终于成为了对等的恋人。
“远子”
每次这么呼唤她时,总会陷入一种带着酸甜的感触之中。
两个人在一起,时光再次转动。
《宛如青空》和《文学少女》之后,在编辑天野远子的配合下,被誉为井上美羽的第三本代表作的作品,开始被世人所知。
同时,也决定在今年的秋天,举行我们的婚礼。
某一天,结束校对后,我对有点睡眠不足的远子单刀直入的说:
“差不多该变成井上远子了。”
回答我的是软绵绵的声音:
“……嗯,等我睡醒之后哦。”
然后,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我轻轻的拿起远子的手,在无名指上为她带上准备好的镶着钻石的订婚戒指。
在从事编辑工作时仍然会使用天野这个姓,但在几个月后,她的名字将变成井上远子。
怎么说呢,事情会变成这样,或许不得不感谢雀宫。
为什么这么说呢?在漫长的春季后的突然求婚,与远子老是提雀宫的事情所导致的烦躁,有相当大的关系……多半,是这样的。
话说,他还算是我和远子的丘比特呢。不过,绝对不会对他说谢谢的。
听编辑部的佐佐木说,在我们决定婚期的几天后,雀宫就跑来表示,希望远子成为他的专属编辑。
“虽然只是玩笑话,能够从作家得到如此的信赖,小远子也会感到高兴吧。”佐佐木先生的语气中带着温和。可是,这绝不是玩笑,雀宫是认真的(插花:我无数次想翻译成“雀宫那小子”。),我如此确信着。
就在那之后,雀宫把截稿日期置之不顾,失踪了。
为了这个毫无责任感发小孩子脾气的家伙,远子居然一个人追到了伊豆的温泉旅馆里。
在海边的旅馆里,只有两个人朝夕相对。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感觉如同胃壁被刀刮一样。
和那个破罐子破摔的雀宫在一起,万一——。
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情况呢?
可是,就算是婚约者,出现在工作场合是违反规则的。
望着电脑屏幕,我感到愁闷不已。
然而,一周后,远子就带着开朗的笑容回来了,
——我回来了!心叶!
然后用双臂紧紧的抱着我。(插花:所以说,远子学姐你其实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吧。如此了解男性的心理,难怪美羽也好七濑也好都不堪一击啊。)
原来这么想念我啊。可正当我把脸深深的埋在紫罗兰花的芳香与若软的头发之中,为甜美的气氛陶醉不已时,
——快斗的新作!这是至今最令人感动的故事!出版之后心叶也务必要读一读哦!嗯,干脆再写个书腰上的推荐文吧!
带着宛若十几岁的少女似的闪闪发光的笑容,她这样说着。
于是,我变得越来越讨厌雀宫了。
“对不起,心叶,结婚仪式的准备自然是我们现在最优先的事情。可是,快斗能和初恋对象重逢,我真的很高兴呢。你看,快斗在刚失恋的时候可是很消沉的……
远子坐在沙发上把身体缩了起来,略带沮丧的说着。
你以为他是因为谁才失恋的啊,因为谁啊?
雀宫与初恋对象的再会,意味着情夫候补就此消失,在这点上倒是可喜可贺。
可是,初恋是未必会有结果的。
漂亮可爱且性格大方开朗的司书姐姐,从年龄上来看,已经有男友的可能性很大。
即便运气好依旧独身,已经踏足社会的女性会与高中生相恋的概率相当之低。
雀宫多半会被甩掉吧,我是这么预测的。
虽说,对我而言,狂妄自大的高中生收到沉重的打击,根本毫无所谓。可是远子又会为此伤心流泪,或是又感同身受的配他去做伤心旅行的话,就相当令人困扰。
这种情况,越来越能清晰的“想象”出来,让我不由单手掩面。
哇……
“心、心叶?怎么了?突然吹头丧气的,身体不舒服吗?糟糕,赶快躺下来。”
“没事的……”
对想让我在沙发上躺下的远子,疲惫的说着。
是啊,令人苦恼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
我已经是成年人,是远子的婚约者和搭档了,
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远子,开口说道:
“从高中时代开始,就经常被你折腾的团团转,因此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那个,究竟是什么呢?”
带着男子气概的,抓着略带困惑的远子的双肩,把她拉到身边。
“转弯抹角的讽刺的话,是百分之百的,无法传达给你的。”
“听起来就像是,我是个缺少细腻感情的迟钝的女人一样。”
她脸颊气的鼓鼓的说着。
我对此视而不见,在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距离时,认真的对她说:
“我希望,在我的面前不要说别的男人的事情,我可是会嫉妒的。”
一瞬间,远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之后,眨眼之间就红了起来,眼睛、耳朵、脸颊、脖子,都变得通红通红——
这是从旁若无人、无忧无虑的“文学少女”身上,花了长年累月才学到的东西。
重要的话语,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是无法传达的。
所以,我强硬的把“现实”摆在她的眼前。
用充满热情的声音,
笔直的目光,
带着认真,抓着她的肩膀——
“心、心心心心心心叶!那个,我和快斗,那个,什么事都没有。而且,从快斗看来,我不过是个阿姨而已。最重的是,我已经有心叶了,秋天的时候,我就要成为心叶的的新、新娘了。所、所以,心叶的担心是完全——”
越来越害羞的远子的脖子上,穿在银色的项链上的蔷薇形状的戒指在晃动着。
与项链一起,清澈的声音随着轻轻的摇晃传入耳中。
那是,充满了我和她,温暖的回忆的重要物品。
在充满金色阳光的小小的房间里——在堆积如山的书堆前——我托起还扎着三股辫的她的手,轻轻套进她的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在称呼她为“远子”的那一天,我就将从画室的女主人取回的这枚戒指,套在了已不是扎着三股辫,而是解开头发的大人的她的无名指——本来应该如此,可是套不上去。
——呜~~只是因为运动不足手指稍微肿了一点点而已,才不是发胖了呢。
自尊心深深的受到了伤害的远子,如此辩解着。之后节食了一个月,终于能够戴上戒指了。
——看吧~我的手指和腰围一样,从高中时代就没变过哦。
挺着和高中时代完全没有变化的平坦的胸部,自豪的说着,可就在转眼之间
——摘、摘不下来了!怎么办,摘不下来啊,心叶!
结果,变成了一场大骚动。
之后,远子把戒指穿进项链,将它作为吊坠戴在身上。
回到现在。我轻轻的触摸着在远子纤细的脖子摇晃着的清楚可怜的蔷薇花瓣,解开金属扣,将戒指从项链上拿了下来。
然后,温柔的拿起有些羞涩的远子的左手。
无名指上,我送的镶嵌在钻石的订婚戒指在闪闪发亮。
突然的,将蔷薇戒指戴了上去。
虽然有点紧,可是我强行的套了进去。
满脸通红,有些恍惚的远子终于回过神来,大声的喊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了什么,心叶!这枚戒指,一旦戴上了很难摘下来!你明明知道的?!高中的时候花了五天,之前更是花了整整一周——”
一边用右手拽着戒指,双目含泪的控诉着。
“啊呜呜呜,真过分,太过分了,心叶。用散发着蔷薇芳香的杏仁饼干般的甜言蜜语让我麻痹大意,然后做出这么欺负人的事情。呜呜,要是一辈子都摘不下该怎么办。”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远子,
“就算摘不下来也没关系。只要一看见它,就能想起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了。”
面带莞尔,却又故意用认真的语气说着。
“可是,一直戴着的话,就没法揉汉堡扒了。”
“在这方面我比远子更擅长,不用担心。”
“也没法拧抹布了。”
“用了就扔,或者用清洁纸之类的就好了。”
“婚礼上,也没法交换戒指了。”
这句话让我终于无言以对。
镶着钻石的订婚戒指的上面,蔷薇戒指被牢牢的套着。
如果不把它摘下来,本应成对的结婚戒指就戴不上去。
话句话说,在能够摘下戒指之前,只能一直保持订婚的状态……也无法将远子变成井上远子了……
不知何时,远子已经抱膝坐在沙发上,用双眼含泪的目光,抬头看着我。
我彻底的僵硬了。
“这……确实是很糟糕。”
嘀嘀咕咕的嘟囔声传来,
“心叶这个笨蛋。”
就这样,我们不得不把婚礼的准备事项先扔到一边,开始了为了拔下戒指的恶斗苦战。
以大朵蔷薇为主题的戒指,浪漫而可爱,然而出乎意料的顽固,压也好拽也好始终不为所动。最后,两人都无力的垂下了肩膀。
“……对不起。”
啊啊,明明是应该展现出大人的余裕的。
我不禁垂头丧气,这时远子圣母般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没关系。只要坚持每天抹肥皂,某一天就会突然轻轻的掉下来的。所以,别再那么沮丧了,心叶。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嘛。”
嗯?总觉得怪怪的。
因为远子总是无忧无虑而且迟钝,我才生气的。
怎么变成了我来道歉,然后被远子以“真是拿你没办法”原谅了呢。
太不合理了!我正这样想着,发现远子抬头看着我,眼睛细细的眯成一条缝,轻轻的微笑着。
如同紫罗兰花似的笑容!
她将戴着蔷薇戒指的无名指,万分珍重的放在自己胸口上,对像青春期的少年一般心跳加速的我,开口说着:
“暂时就保持原状吧。这样的话,每当看见它,我就会在心里重复三次许愿,希望就算变成了老爷爷、老奶奶,也能和心叶在一起。以及,心叶,喜欢你,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呜哇啊啊啊啊,这算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直线球,瞬间将我击倒。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这甜蜜的咒语束缚着。
真头疼。
赢不了。完败。
笔直的黑发划过我的脖子、肩膀、胸口,长长的睫毛轻轻上扬,双目闪闪发亮。这就是我的恋人。
从高中时代就未曾改变的天真无邪的目光中,饱含着比那时更加深邃更加温柔——恬静的成年女性的娇艳,以及无限的爱情。
“呐,心叶。我在今后,作为编辑时依然是‘天野远子’。”
柔软的嘴唇,轻轻的抚着我的耳旁,澄清的声音悄悄的传来。
那是散发着蔷薇芳香的杏仁饼干似的,甘美、甜蜜的话语。
“但是,井上远子是,只属于心叶的‘文学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