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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惠临神明的作家(上) 第五章 告别的早晨

——请了解天野远子。

流人是这样说的。

但是,在明白远子学姐之前,我甚至连远子学姐的父母和叶子小姐的心情都不理解,事情都没有什么进展。最在我顿足不前时候,远子学姐的身影也仿佛在淡淡的紫罗兰色的窗帘的另一侧渐渐远去。

情人节的早晨,心中带着牵挂的我来到了学校。

在楼梯口换了鞋。

女生们和男生们都很兴奋,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去年的情人节,远子学姐送给我过巧克力……

那时我是一年级,远子学姐是二年级。

像平时一样我去了部室,写三题故事,远子学姐哭哭啼啼地吃着点心,一切一如既往。正当我要回去的时候——

「给,心叶。」

远子学姐微笑着,把用像布一样轻薄蓬松的紫罗兰色的纸与白色镂空花纹纸重叠包裹着的小包装物,递给了我。

包装的顶端装饰着螺旋状的水蓝色与金色的丝带,插着白色和黄色的人造花,这个小包装物不愧是充满了少女的浪漫,下了不少的心思,看着它我的脸都变红了。

「那个,这个是……」

「讨厌,今天是情人节吧。」

「是吗……」

「这是来自学姐的礼物。」

我笨拙地接过这个华丽的包装,远子学姐笑更加开心了。

「呐、打开看看吧。」

兴奋地催促着我。

里面应该不会是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吧。

我紧张地解开丝带,打开包装,铺散在镂空花纹纸上的是在超市里卖100日元一袋子的,小块奶油巧克力、小块原味巧克力、小块杏仁巧克力……

因为与精心的包装反差太大了,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远子学姐从椅背后面把头转向我,笑容宛如太阳一般明亮的笑着说。

「因为,这是义理巧克力嘛。」

想起这些,我突然非常的想见远子学姐。

但是即使见了面,该谈些什么好我也不知道。远子学姐的愿望,如果是井上美羽写第二部作品的话,那我只能拒绝。

这样的话,又会相互争吵,相互伤害,无法相谈。

虽然心里明白,但是想见远子学姐的心情还是难以忍耐。

「……」

紧咬双唇,挥去脑海中漂浮的远子学姐的笑容,我向教室走去。

琴吹同学在看到我的一瞬,就像放下心一般地表情变的柔和了。

「井上,今天,没有问题吧?」

「嗯,时间我空出来了。」

听到我这么说,琴吹同学的脸颊变得通红。

「那么,那么……放学后见。」

在声音小的就像蚊子一样的低语之后,琴吹同学离开了。

那天芥川请假没有来学校。

想送巧克力给他的女孩子们——

「诶诶诶诶诶诶?芥川同学请假!」

「骗人,为什么!难得我拿了巧克力过来!」

「我也是,下血本买了高级品啊!」

「芥川同学不在吗!?」

吵吵嚷嚷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芥川请假真的是很少见。昨天还挺精神的。难道是感冒了……?

午休的时候竹田同学拿着巧克力来了。

「给~因为平时受前辈的照顾,这是谢礼巧克力~」

一边爽朗的微笑着,一边递出带着水珠花纹的丝带的蓝色小盒子。

竹田同学看到在附近的琴吹同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盯着我们。

「给,七濑学姐也请收下。这个和心叶学长的是一对!」

说着,递出了相同外形的红色小盒子。

「唉,我、我?」

面对深感意外的琴吹同学,竹田同学微笑着说道。

「我和女孩子的朋友们之间也交换巧克力的哦~七濑学姐,在图书委员的工作上还有其他事情上,总是照顾我~」

「啊……那个……谢谢。」

「白色情人节的时候,拜托三倍返还哦~」

「——啊,这才是你的目的?」

「开玩笑的啦。不过,我真的很期待哦。」

竹田同学表情明快地说道。

「真是的,你是真的在感谢我?总、总之我先收下了……」

看到琴吹同学小声嘟囔着走开了,我问竹田同学。

「今天会和流人见面吗?」

「是啊~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不过是和其他的女朋友在一起。」

看见我沉下了脸,竹田同学嬉笑道。

「讨厌,请不要表情那么严肃啦~搞的好像我来找心叶学长告白,结果被甩掉了一样啊~」

开过玩笑之后,竹田同学温和地笑着。

「情人节和男朋友在一起,送巧克力给他,这种事情很有趣啊。而且还有竞争对手在,让人更加兴奋了呢!」

「这是你的真心话?」

竹田同学又变的像小狗一样无邪,满脸微笑。

「呼,谁知道呢?啊,对流人有什么话要转达吗~?」

「……不,算了。今天你要玩的开心啊。而且给我把流人牢牢抓紧,让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至少在今天,我想陪在琴吹同学的身边。不能让琴吹同学变得更加不安了。

「知道了~」

竹田同学用欢快的声音回答我,挥着手离开了。

班会结束后,穿好大衣、手里提着书包的琴吹同学稍微有些紧张地噘着嘴,走了过来。

「我们回、回去吧,井上。」

「咦?不用在图书室汇合吗?」

琴吹同学的嘴巴噘的更加厉害了。

「如果像前几次那样再次走散了的话……我讨厌那样。而且今天是情人节,大家都没空在意别人的事情的。连森都有点飘飘然的。」

话虽如此……

琴吹同学僵硬地迈出步子。我慌慌张张地穿上大衣,抱着书包跟上。

「那、那个……井上,稍微离我远些好么……」

「?大家不是都没空在意吗?」

「虽……虽然是这样……」

因为琴吹同学很害羞的样子,我稍微退后了一些。

为了确认我是不是还跟着,琴吹同学不时地回头看我。虽然我是觉得这个样子更加让人感到不自然啦……

到了鞋箱前,琴吹同学先换了鞋子。

「我要、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先走一步了!」

用小小的声音说完之后,琴吹同学把书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快步走了出去。

等我走出校门时,已经看不到琴吹同学的身影了。

「咦?」

我四处张望。

「井上……」

这时候,耳边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向声音的方向望去,琴吹同学在街的拐角探出头来正向这里张望。脸颊红红的。

因为太可爱了,我微笑着向她走去。

「心里准备,做好了?」

我问道。

「嗯……」

琴吹同学害羞地点了点头,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回应般地握住琴吹同学的手,就这样并着肩迈出了步子。

琴吹同学的家是住宅区的洗衣店。好像父亲和母亲是普通的上班族,奶奶掌管着店铺。

三层的长条形建筑物的第一层是店铺,第二层和第三层是琴吹同学的家。在建筑物的外侧有楼梯,可以从那里进入第二层。

「不和你的奶奶打招呼吗?这样不好吧?」

「今、今天就算了。下次吧。」

琴吹同学拉着我的手,走上楼梯。

「琴吹同学,是独生?」

「虽然有个大哥,因为岁数相差很多,已经上班独自生活了。」

「和我家相反呢。」

说着这样的话,我们到了二楼的大门。

琴吹同学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好像还在紧张,动作很僵硬。

琴吹同学先走了进去,从门内盯着我。

「进来吧。」

促催着我。

「打扰了。」

我脱下鞋进入了房间,琴吹同学的眼睛不时的向我瞥来。

「啊,这里是琴吹同学的房间吧。」

进入大门后的第二扇门上挂着写有「七濑的房间」的鳄鱼形的粉红色的牌子。

「!」

琴吹同学睁大了眼睛,把牌子挡在了身后。

「明……明明我已经摘下了的……奶奶,傻瓜!」

琴吹同学用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用手在背后把牌子给摘下来,夹在腋下。

「咦,为什么要摘下来?」

「平时就没有挂的。」

「什么时候会挂?」

「正月之类的时候……」

「为什么是在正月?」

「别问了,快点进来啦。」

琴吹同学打开房门,把我推了进去。

「哇!」

「我要做准备,你在这里等着。」

琴吹同学急急忙忙地关上门,之后很快又打开了门,红着脸回来了。

打开空调,把放在床上的垫子放在地毯上,从书架上抽出几册小说和漫画,又从CD架上抽出了几张CD,将这些一起放在了小桌子上。

「坐在这里,听这些,看这些。」

因为紧张而声音僵硬地说完之后,又走了出去。

我按她说的,脱下大衣后坐在垫子上。

之后又重新观察了一下房间。

窗帘是粉红的珊瑚色,印着白色郁金香的花纹。桌子是有抽屉的木质学习桌,椅子上放着红色格子花纹的垫子。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书,从老的文学作品到畅销书、儿童文学、少女漫画,种类繁多。书架的最下面一层摆放着漫画杂志、小说杂志和画集。

房间的四处放置着长颈鹿、熊猫等布绒玩具。正当我感慨着「这真是女孩子的房间啊」的时候,一只企鹅的布绒玩具停留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这个是……」

虽然和其它的布绒玩具一起摆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但是不知为何是背面向外放着。

我随手把它的正面转向朝外。它的脖子上戴着红色的丝带,丝带的正中间别着枫叶形的徽章——这个,难道说……

我抱起这个布绒玩具仔细地观察着。

啊啊,果然。

是我初中的校徽。

同时,我想起了与琴吹同学的邂逅。

看见路上因为裙子破了而为难的女孩子,我取下了校徽——

「用这个固定住破了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把校徽交给了她。

因为没有仔细看对方的相貌,所以进入高中之后与琴吹同学再次相会时,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琴吹同学记住了我,并且对我说她一直喜欢我。

琴吹同学……还保存着那时的校徽啊。

我的脸颊开始发热,胸口麻痹了。就这样怀里抱着企鹅,一边仔细地盯着校徽看,一边沉浸于伤感之中。这时,我的身后——

「啊啊,不行!」

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端着放有椭圆形的巧克力蛋糕与装有咖啡的茶杯的托盘的琴吹同学,竖起了眉毛,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好像是换过了衣服。明明出去的时候还穿着学校制服,现在换成了柔软的半袖白色毛衣,配上红色的格子花纹的裙子。也没有看见她拿衣服出去,是之前就准备好放在外面的吗。

琴吹同学把托盘放在桌上,从我的手里夺回了企鹅布绒玩具,紧紧地抱着。

「明明对你说过不要在房间里乱看的。」

「不……你好像没有说过吧。」

「即、即使没有说过,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四处乱看也是没有礼貌的!」

「我也没想乱看,只不过偶然看到了。这个,是我的校徽吧?」

「这、这这这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嗯,非常珍惜地保存着,谢谢。」

向她道谢之后,琴吹同学的脸红的越来越厉害了,害羞地低下了头。

「没、没什么……」

琴吹同学一下子跪在地毯上,把企鹅的布绒玩具藏在了背后之后。

然后开始将蛋糕和咖啡摆放在桌子上。

「在还没有变凉之前,快点吃吧。」

琴吹同学侧着脸,小声地说着。

「我开动了。」

我也重新坐回垫子上,拿起了叉子。

白色的碟子里放着单纯的巧克力蛋糕,蛋糕旁还放着冷的生奶油。

叉子插下之后,蛋糕中的热巧克力随着甜蜜的蒸汽一起粘稠地流了出来。

是熔岩巧克力。

放入口中后,有一定浓度的酸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与生巧克力一起吃的话,热的巧克力和冷的生奶油,比例得当的相互融合,味道变得更加美味。

「怎、怎么样?」

「非常美味呢!」

「不、不是太甜了吧?」

「不,很好的原味巧克力啊。」

「太好了。」

琴吹同学紧张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脸上浮现出了开心的微笑。

看见琴吹同学这样的表情,明明嘴里吃着原味巧克力,心情却变的非常甜蜜。

「那个,要听什么音乐吗?」

「好啊。」

「听什么好呢?」

「那个《美女与野兽》之类的」

「这、这这这这这——」

「没有?」

「有、有啊。但是……」

「那么,就听这个吧。」

「嗯……嗯。」

琴吹同学翻着CD架。

一边吃着熔岩巧克力,一边向那边望去,我又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琴吹同学在收藏硬币啊?」

「唉?」

手中拿着迪斯尼的《美女与野兽》的原声集的琴吹同学,突然肩膀跳了一下,回过头来。

沿着我的目光看去,不知为何脸都变青了。

那是书架从上往下数的第二层,大概是因为刚才琴吹同学拿书出来的缘故,一部分的书侧倒着,出现了一块空隙。在那本侧倒着的书后,像书签大小的夹着五百圆和十圆的塑料夹露了出来。

「听说那种硬币,发型数量比较少,是这样吗?」

「这个,那个……」

琴吹同学,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呐,可以让我看看吗?」

「不行!」

琴吹同学突然站起来,就像抱刚才的企鹅绒布玩具一样,双手拿着夹着五百圆和十圆的塑料夹,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藏了起来。

「?为什么?」

「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井上看!」

琴吹同学激动地拒绝着。

「那个……这么说来,我记起刚升上二年级的时候,琴吹同学向我要过书的赔偿金吧。就是那本《大亨小传》。那本书的确是五百圆呢……」

远子学姐吃掉的书,琴吹同学却让我赔偿。

「我付了钱之后,琴吹同学第二天拿了五十圆找给我,为了找那五十圆钱我又付了十圆吧……!」

——咦!这是?

琴吹同学的嘴巴弯成了「へ」的形状,满脸通红地瞪着我。眼睛微微含着泪水。

「难道说,那五百圆……」

还有那十圆……

「就是那时的五百圆?」

正确的说应该是五百一十圆。

「不、不知道啦!」

琴吹同学完全屏住了呼吸,510日元依然被按在胸前,把头转了过去。

做出这样的反应的话,果然应该就是这样了吧,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脸颊也突然发烫了。

不仅是校徽,连这种东西都被保存了下来啊……因为怕被我发现,而藏到书后的吧。

「井上,傻瓜!不知道,什么不知道!」

我蹲下身来,用膝盖向通红着连不断念叨着的琴吹同学那里移动。当我接近琴吹同学之后,琴吹同学突然沉默了下来,睁大了眼睛。

「这个,那个……」

大概是在做准备时沾上的吧。从琴吹同学的头发传来巧克力的甘甜香味。除此之外还有些柑橘类的香味。

我的脸发烫。

「果然,我还是很高兴……吧。」

「……!」

琴吹同学的眼睛睁地更大了。之后

「是、是吗……」

害羞地移开视线,嘴巴微微地动了一下。

胸中像是点起了明灯,我也害羞地说。

「听CD吗?」

「嗯……」

终于,《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静静地在室内流淌。

这是我与琴吹同学的回忆的曲子。

在那个积雪的屋顶之上,这首悦耳的曲子挽留住了我,赋予了我勇气。

「是英文版呢。」

「还有日文版哦。」

「那么听完英文版后再听那个吧。」

「嗯。」

我们对坐在小小的桌子的两侧,吃着蛋糕,喝着咖啡,听着音乐,聊着天。

仅仅如此而已,但是却非常快乐,心里有些痒痒的。

相互意识着对方的存在,心跳不已。

琴吹同学好像在意起了竹田同学送给我的巧克力。

「打开来看看吧。」

说道。然后琴吹同学自己也把从竹田同学那里收到的巧克力盒子的丝带解开,开始打开包装纸。

「竹田同学说过是一对的吧。」

「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不知道嘛。说不定我的这盒里放着写着『没有中奖』的橡皮。」

竹田同学的信用度真低啊……

包装纸拆开后,出现了两个外形相同但颜色不同的正方形的小盒子。我的是蓝色,琴吹同学的是红色。这和包装纸的颜色相同。

「一起打开吧。一、二——」

在琴吹同学的口号声中,我们同时打开了盖子。

两个盒子里分别放着半片心形的巧克力。

琴吹同学的是心的右侧,我的是心的左侧。

「一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太好了,不是橡皮呢。」

「……刚才的话是,开、开玩笑的」

我提议把心拼起来,琴吹同学「诶!」的一声,惊慌失措。「快点,琴吹同学」我催促着,伸出抓着自己的半片心的手,琴吹同学也红着脸把自己的半片心放了过来。

两颗半片的心,拼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颗心。

「天衣无缝啊……」

「嗯。」

我们害羞地笑着。

然后把心小心地放回盒子里,双目相视,相互之间又害羞起来了。

「我,去年的情人节也为井上准备了巧克力啊」

琴吹同学向我说出了让人意外的事情。

「诶?是吗?」

「因为亲手做的巧克力可能会让井上太过吃惊,所以是在店里买的巧克力……不过是我尽全力挑选的啊。啊啊,不过,还是没能交给你。虽然去了教室,但是因为害羞还是退缩了。其中的一半,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吃了……」

说完后,突然表情变得寂寞起来,垂下了眼睛。

「为什么?」

「……想起了……夕歌的事情……」

胸口像被重击了一下。

水户夕歌同学是琴吹同学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琴吹同学的好朋友。她去年在圣诞节前去世了。

「……正在我自暴自弃地吃巧克力的时候,夕歌打来了电话,对我说『一个人吃光可不行哦,把我的那份留下来啊』。后来……第二天,夕歌来了,陪我一起吃巧克力……」

琴吹同学神情沮丧的样子,让我呼吸困难。

琴吹同学像驱赶泪水一般地眨着眼睛,然后抬起头来微笑着。

「对不起。心情变的沉重起来。让夕歌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的,这不是这种时候该说的话题……」

「不。水户同学真的是非常重视琴吹同学呢。」

「是啊,我也很喜欢夕歌。不论是过去还是以后,夕歌也一直都会是我的好朋友。」

琴吹同学用清澈的眼神——明朗的声音断言到。这样的琴吹同学看起来真是坚强而又美好的女孩子。

只是一瞬间,远子学姐的母亲结衣夫人与叶子小姐的事情掠过了我的脑海。

两个人是好朋友,佐佐木先生是这样说的。

结衣夫人与叶子小姐之间的关系是像琴吹同学和水户同学之间那样的强而确实的东西吗?还是……

「啊,对了。还有一件东西,没能交给井上。」

琴吹同学站起身来,我的思考被打断了。

打开学习桌的抽屉,琴吹同学从中取出一枚明信片。害羞地双手递了过来。

「虽、虽然迟到了很久,暑假慰问的明信片。可以的话,那个……你就现在收下吧!」

浅绿色的背景上印刷着粉红色的牵牛花,用水蓝色的笔书写着寄语。

「谢谢你来看望我

把你赶回去真是抱歉

其实我非常高兴

第二学期能和井上说更多的话就好了」

明信片里包含着的琴吹同学的情感,传递到了我的心里。

活生生的情感,充满了我的胸口。仅仅是看着手掌中的这张薄薄的明信片上的文字,心情就变的温柔、可爱起来了。

琴吹同学不安地盯着我。

我望着琴吹同学笑了。

「确实收到了。谢谢。」

琴吹同学高兴地微笑着。

这表情让人觉得非常可爱、非常珍贵。

第二学期已经结束,第三学期也仅剩一点时间了,不过,今后能和琴吹同学说更多的话,了解琴吹同学的各个方面的话就足够了。

用温暖的心情看着明信片上书写的文字和牵牛花,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也有件东西没能交给琴吹同学。」

「唉?什么?」

「明天我会带来的。」

琴吹同学绽放出笑容,期待地说着。

「啊,好让人在意啊!」

「那么,明天在上学途中汇合,一起去学校吧。」

听我这样说后,琴吹同学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嗯」的一声点着头。

回到家后,我快步跑上楼梯,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在厨柜里寻找东西。

「那个,的确是放在这附近的。」

翻开手绢和皮带,像寻宝一样兴奋地仔细寻找着。

终于,目标的小包装在袜子之间找到了。

「太好了!」

禁不住高兴地喊叫起来。

撕开印有土特产店店名的纸袋,粉红色的手毬的手机挂坠掉了出来。

暑假时,住在麻贵学姐的别墅时,远子学姐让我买的。因为没有机会交给琴吹同学,一直放在厨柜里。

抓在手上,放在眼前观赏着,手毬可爱地摇晃着。

要是能满意就好了,琴吹同学。

我的嘴角绽出了笑容,一边看一边心里痒痒的。

摇摇晃晃的粉红色手毬。

草的芳香。

在水边摇晃,暑假。

突然之间——

有什么东西在抚摸我心里的柔软的部分。

啊,这?怎么回事?这种心情……

好痛——在感觉到这痛感的一瞬间,被夕阳照耀下的深山别墅,鲜明地在我脑海里复苏了。

在草地上飞快滚动的深红色的手毬。

土特产店所在的大街。

几乎快饱和了一般的绿色。仿佛被树木隐藏着一般,宁静地蓄着深水的,怪异池塘。

鸟的鸣啼声。从脖颈之间掠过的爽快夏风。

起舞的白色连衣裙。跳动的长长三股辫。

当其中的一件事情被想起后,就像书页被翻动一般,其他的也一件件地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

沐浴着燃烧般的夕阳,解开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瞳孔中放着光辉,喊着「你来啦!」向我跑来的远子学姐。

因为害怕幽灵,一副快哭的模样蹲在我的床上一动不动,「为了不让幽灵来,我来替你把风」一边颤抖着一边说大话的远子学姐。

在小小的书店之内,高兴地挑选着礼品的远子学姐。「请用礼品的包装」在收银台前声音兴奋的远子学姐。焦茶色的包装纸。金色的丝带。

在百合与秋良的书房。坐在长椅之上翻着书页的远子学姐的幸福微笑。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两人一边看着同一本书,一边说着登场人物的台词。

宛如瀑布的水流落入深渊一般,情感充溢上来,已经完全无法停止了。

那个不可思议的夏天。

怪异而美丽的花与月的故事。

头上披着雨衣,在雷雨交加之中,虽然因为黑暗而胆怯,但是却拼命地来寻找我的远子学姐。

我的呼喊声。

牵在一起的手。

在黎明的微亮光线之中,渗出泪水的,寂寞眼神——

垂下眼睛,注视着我睡梦之中的表情的远子学姐。

从唇间流出的虚幻般的低语声。

——这样的时间……还能持续多久呢?

在现实与虚构的缝隙间,即使是现在也好象要融化消失一般的远子学姐。

背对着我不停地重复着「不能说」,仿佛情感就快溢出来了一般紧紧地抓住我。

「心叶总是欺负人!」学姐咬紧着牙诉说着。

那时被远子学姐咬的手背,带着灼热,开始一阵阵地发出疼痛。

——不会忘记的。

——因为,是和心叶在一起度过的时间。

在被月光照亮的小路上,和我手牵着手,目光温暖地微笑着的远子学姐。

——不会忘记的。

如梦般——如故事般的夏天。

——不会忘记的。

胸口在颤抖,热乎乎的东西几次要冲上我的喉头。眼睑发烫。

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啊……!

却在现在,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回想出来啊!

那时远子学姐在向我隐藏着什么。

但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月光下,宛如美丽的鲜花般地露出温柔微笑。

为什么我会忘记啊……

那个早上,轻轻拂去垂在我脸颊上的长发,轻声低语的远子学姐,明明是那么的悲伤——!

手里握着系着桃色小球的手机挂坠,我蹲在了地毯上。

忍耐着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记忆与被刀刺一般的痛感,我咬紧牙关,心情低落。

母亲在楼下喊着「吃晚饭了」。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去。

这样痛苦扭曲的表情是不能别人见到的。胸口发胀,仿佛整个身体就快裂开,身体无法动弹。喉咙发热。眼睑也像燃烧着一般。

强忍不发出呻吟,我忍耐着持续的疼痛。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远子学姐的洁白的手和温柔的笑容。

那晚我无法入睡。

明明和琴吹同学一起度过了那样愉快的时光,脑海里却满是远子学姐的事情。浑身疼痛,感觉快被撕裂了。

窗帘的另一侧变白的时候,我的眼睛变得红肿,喉咙干渴异常。

慢慢地下了床,穿着睡衣到一楼的洗漱间,用温水洗了洗脸。镜子中映射出的我,异常疲惫。

今天早上,明明约好了和琴吹同学汇合的……

又洗了一次脸——这次是冷水,我拍打着脸,希望能够转换情绪,但是脑海中远子学姐的面容却挥之不去。

换好制服,将母亲做的培根煎蛋、莎拉、烤面包片硬塞进嘴里。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

在文化祭的早晨。

因为痛苦的芥川和自己重叠,因为害怕受伤而逃避的时候。

手里拿着罗伯特·勃朗宁的诗集的远子学姐,站在雨停的路上,沐浴在晶莹的光线之中。然后对着我微笑。

——早安,心叶。

我穿上大衣,比平时更早地走出了家门。

外面天空灰蒙蒙地阴沉着,空气也仿佛冷得能把人的手冻僵。

离开地形复杂的住宅区,来到笔直向前的两边都是行道树的路上,也没有出现正在看着书的文学少女。

远子学姐,不可能在的。

这个事实让我的胸口就要裂开了。

很快就是和琴吹同学约好的汇合地点的便利店了。我必须笑啊。

用力握紧冰冷的手,嘴角努力牵扯出笑容,在转过街的拐角时——

「早安,心叶。」

远子学姐,站在那里。

制服上套着深蓝色的厚绒大衣,手里拿着书包和纸袋,呼着白气,温柔地微笑着——

我茫然了,之后脸颊和大脑就像着火般的发烫。因为内心的动摇,心脏狂跳不已。

为什么,远子学姐会在这里!

幻影?

不,不是的。

——是真人。

几天前,像病人一样青着脸,出现在我家,声音颤抖地责问着我的远子学姐,现在正用着和以往一样的温和眼神,注视着我。

「我是来还围巾的,因为考前复习很忙,很难见到你。」

学姐手中的纸袋向我递来。

「……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远子学姐的口吻和看我时的眼神,因为过于平常了,我头脑混乱地问着。

「只是一小会儿哦。」

但是,接过纸袋时,一瞬间接触到的前辈的手,如同冰一样的冷。

「心叶,眼睛肿了啊。睡眠不足?」

为什么要为我这样的人担心啊。

喉咙就像被用力勒紧了一般,这太没有道理了,这种愤怒的情感在升腾。

明明对我隐藏了真相,明明无视我的意志,强求我写小说——

那么又为什么要关心我?明明自己的手比我要冷很多……!

「晚上一定要睡好啊。即使睡不着,总之先躺下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睡着了。」

一边用像姐姐一般地口吻说着,一边打开了书包。

「接下来是附赠品。」

前辈从书包中取出有光泽的细长袋子,微笑着让我看了看。

「昨天是情人节对吧。」

袋子是紫罗兰色的玻璃纸做成的,上面还结着金色的丝带。

我接到手中,沉甸甸的。

「巧克力……」

「不,是羊羹哦。」

远子学姐若无其事地回答着。

比起巧克力我更喜欢羊羹,以前,我好像说过。

「是义理羊羹喔。」

只是一瞬间,学姐用寂寞的眼神注视着我,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真的只是淡淡的、虚幻的微笑。

「因为是义理的啊。」

一年前我见到的那如同太阳一般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和现在的学姐相重叠,胸口好像就快被压垮了。

远子学姐很快又变回明朗的表情。

「那么,就在这边分别了哦。围巾真的很谢谢你。

告别了。」

说完,转过身去。

不是下次再见。

「告别了。」

远子学姐说的话,让我心底涌现火一般的焦急。

空气冷得就像利剑一般刺着我的皮肤,云层很厚,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失去了生机。

远子学姐要走掉了!

要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我正想追过去喊请等等,突然看到的事物让我胸口一窒。

琴吹同学从对面的拐角不安地弹出头来张望着。

「……!」

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地面上一般地停止了。

燃烧的冲动,就像突然被冷水浇头一般。琴吹同学双手紧紧交叉在胸前。用祈祷般的伤感目光看着我。

远子学姐纤细的后背——虚幻地摇晃着的长长的三股辫——在渐渐远去。

我说不出话来。

「……」

在冰冷的早晨的道路上,我与琴吹同学,相对而视了一会儿。

远子学姐的身影在街的拐角消失后,琴吹同学强行做出了一个笨拙的微笑。

「在去汇合地点之前碰上了学姐吧……」

「……是啊。」

我的嘴角拼命地用着力。但是这样看上去像是在笑吗……

「和远子学姐也是约好的?」

「不,学姐是来还我借给她的围巾的。羊羹是附赠品……」

「是吗……」

可爱的袋子包装的,不是巧克力而是羊羹。关于这一点琴吹同学没有说什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和远子学姐的谈话的呢。我又是用怎样的表情看着远子学姐的呢。

「呐,要迟到了。去学校吧,井上。」

看着尽全力想微笑出来的琴吹同学,我的胸被勒紧了。

我「嗯」地回答了一声。把羊羹的袋子放进了纸袋。风刮的很猛,我缩起了脖子。纸袋里抽出来的,刚还回来的白色围巾,散发着紫罗兰花的芬芳。

——告别了。

围巾上浮现出远子学姐微笑的面孔,痛苦从喉咙的深处涌上来。

为了驱散这种感觉,我正准备随随便便地把围巾给围上——

琴吹同学突然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吃惊地看着她,琴吹同学的嘴巴弯成了「へ」的形状,低敛着眉,就快哭出来了。

「这个围巾,送给我……不可以吗?」

「诶?」

「正好想要这种颜色的。」

琴吹同学拼命地抬头看着我。放在我手背上的手在颤抖。

「我想要,井上的,围巾。」

在琴吹同学的手掌之下,在那个夏天被远子学姐咬过的手背,像被烙了一般地烫。

「……嗯。」

我苦笑着点点头。

「可以啊。」

「井上,给我……戴上吧……」

按照琴吹同学的要求,我两手抓着围巾,轻轻地绕在了琴吹同学的脖子上。琴吹同学屏住呼吸不安地看着我把围巾绕了两圈。从围巾上松开手时,感觉就像,远子学姐的洁白的手从我的手上滑落了下来。

「这样可以吗?」

琴吹同学用快哭的表情明朗地微笑着。

「嗯,谢谢。我很高兴。会好好珍惜的。」

与远子学姐的羁绊被切断了。我一边感受着这种痛楚,一边看着琴吹同学的笨拙的——竭尽全力的笑脸,心里想,这样就好。

围巾放在身边的话,一定会让我想起远子学姐的。所以这样就好。

因为,琴吹同学也在笑着。

直到学校附近我们都牵着手。

想起手毬的手机挂坠忘在了家里,是在我到了教室的时候。

◇◇◇

拓海君去世已经有七年了吧。

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想起他的事情。

在新宿的大楼前,和加奈约好在那里碰头,好像是我有些迟到了。就这样,素不相识的男孩子向加奈搭话了。

明明加奈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他却一点不灰心,表情是那么兴奋、明朗、充满魅力——

这就是拓海君呢。

虽然那时加奈用冷淡的语气说着拓海君的事情,「是酒吧的猎头。吊儿郎当的,太差劲了」。但是我从心底里吃了一惊,居然有人有勇气,介绍加奈去酒吧工作!

大部分的男人因为加奈太过美丽,连和加奈说话都会犹豫。拓海君却毫不在意。

那样厚着脸皮接近加奈,即使被无视依然开心地继续着谈话的男孩子,我是第一次见到。

加奈和拓海君开始交往,是在那之后半年吧。

为了给远子庆祝第一次女儿节,请加奈来我们家时,加奈竟然是和拓海君一起来的。

听拓海君说是因为在新宿的同一个的地方偶然再次相遇。「这是命运吧!是吧?是吧?结衣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口吻和半年前一样明朗轻快。

那时我第一次知道拓海君是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因为太年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加奈和拓海君的交往。而且拓海君因为猎头的工作,和各种各样的女人有往来,是那种麻烦事多的让人吃惊的孩子。

不过,虽然拓海君的身体长大了,但是也有像孩子般坦率、纯粹的地方。

善于撒娇也善于认错,看着他用那顽皮的眼睛说「对不起」时,不知不觉地表情就松弛了下来,原谅了他。

拓海君真像是个让人费心的弟弟。因为我照顾他不少的事情,拓海君居然叫我「结衣姐」。

小远子只要一靠近过来,拓海君就把她高高举起,笑着说「长大了以后就到哥哥家来做新娘」,让人看着不由地微笑起来。

而且,拓海君还擅长倾听。

就像变化无常的猫咪一样。虽然任性而为,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你的身边了,认真地倾听着你说的话。

「结衣姐,有什么烦恼吗?可以的话说给弟弟听听吧。」

听到拓海君用随意的口吻这样说时,我吓了一跳。

因为,我是不可能有什么烦恼的。

「真讨厌,拓海君。你打算对我讲什么人生道理?我是成不了这种谈话对象的啊。因为我非常幸福呢。」

「真的?最近你都没有睡好吧。」

「这是之前就开始的了。我等着文阳,不知不觉就夜深了。因为,在文阳到家的时候,我想能对他说一声,你回来啦,微笑着迎接他。」

「你老公,总是那么迟回家么?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工作啦。而且自从远子出生之后,在最后校正工作之外的时候,都会回家来的。休息日也是陪远子玩。」

但是,加奈。

我太幸福了,反而感到害怕。

◇◇◇

「啊——果然来晚了。都怪井上!」

「对不起。」

在晨会就快开始的时候,我俩跑进了教室。

看见我俩大口地喘着气,森同学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看这个样子,昨天进展顺利啊。居然一起上学,真大胆。」

「这个,那个……!」

森同学低着头盯着我焦急的面孔。

「七濑的巧克力好吃吗?」

「……好、好吃啊!」

「哇!呐、听到了吗?七濑?太好呢了——恭喜!我也放心了呀——!」

森同学抱住了琴吹同学。

「声、声音太大了,森!」

琴吹同学翻起了白眼。

老师进来了,我们总算能去自己的座位了。

琴吹同学在猛敲短信。大概是对森同学说不要说多余的事情吧。

我注意到芥川的座位今天也空着,吃了一惊。

居然连续休息两天……

身体情况很不好吗。过会儿给他发个短信。

开始上课后,像烂泥一般的疲劳感降临在我身上。身体很累,头脑一片空白。好像所有的感官都麻痹了,心的感知能力也下降了。

今天早晨,与远子学姐相会时说话的事情……还围巾的事情……告别的事情……远子学姐温柔地微笑的事情……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

不、不是这样。

微弱的痛感在刺痛着我的心。

让心变得钝感,变成无法感受到外界的状态。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胸口就会被撕裂开来。我会追上去,抓住学姐的手臂,像小孩子一样哭喊。

会哭着责问她,你所背负的秘密是什么?不告诉我就这样离开不是太卑鄙了吗?

休息时间,琴吹同学被森同学抓住了,好像是在盘问昨天发生的事情。琴吹同学红着脸,噘着嘴,瞪着眼睛。

我给芥川发完短信后,就坐在课桌前发呆。

窗外是一片草木枯黄的灰色风景。

这场大雪,说不定还会继续下去……

第二节课是英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芥川的回信么?

偷偷地确认了一下发信者,原来是琴吹同学发来的。

我吃惊地向琴吹同学那边望去,琴吹同学红着脸把头转到了一边。

『午休的时候,要在空教室,一起吃午饭吗?

这可不是森教我这样做的啊!

另外,你忘记交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啊,手机挂坠——忘在房间里了!

此时我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之处了,慌忙回复短信。

『对不起。忘在家里了。下次来拿

午休的事情,OK』

琴吹同学用非常紧张的表情盯着手机的画面。

然后,偷偷地向我望了望,害羞地稍微微笑了一下。

那之后头又转到了一边,再也不向我这里望了。

课快结束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琴吹同学……?

躲在座子低下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一条短信。确认发信者时,我的脸仿佛被人揍了一拳一样,从之前的迟钝感觉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流人!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大脑和喉咙发热,渗出了大量的汗水。

『游戏结束了。

这节课结束后,请带着你的东西到校门口来』

这种短信,无视掉就好了——!

这样我又可以回到普通的生活中去了。

也不用让琴吹同学再露出那么担心的神情了。

我盯着画面盯的眼睛都要发花了,同时咬紧了牙。

宣告课程结束的铃声在头顶上冰冷地响起。老师收拾好教材,走了出去。

教室里充满了休息时间的喧闹。

琴吹同学害着羞,向我走来。

我关上手机,站了起来。

「对不起。午饭的事情,可能不行了。」

「诶?井上——」

我无法再面对琴吹同学,我侧着身抓起书包和大衣快步离开了教室。

全身被火一般的愤怒给包围了。

这是对流人的愤怒,同时也是对优柔寡断的自己的愤怒。

——请了解天野远子。

那么,请停止这种玩弄人的方式,请告诉我!

远子学姐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求我写作!

在楼梯口换好鞋,我向外跑去。因为大衣还抓在手上,寒冷透过制服几乎快把皮肤切碎了。

从被铅灰色的阴云覆盖着的天空上,雪花飘舞落下。

我一边呼着白气,一边向校门跑去。

◇◇◇

Ole-Luk-Oie,加奈知道吗?

就是在安徒生的童话中出现的睡眠的精灵Ole叔叔。

他不穿鞋,悄无声息地走到孩子们的身边,咻地向孩子的眼睛里喷入甜甜的牛奶,让他们睡去。

他的双臂各自抱着一柄伞,将有绘画的伞在好孩子的身上撑开。这样那个孩子一整晚都会做着愉快的梦。

在坏孩子的身上,他会撑开什么画都没有的伞哦。那个孩子不会做梦,会一直沉睡下去。

去世的前一天,拓海君给了我一个紫罗兰色的小瓶。

小瓶是可爱的心形,里面装着细沙般的银色粉末。

——这是Ole-Luk-Oie的睡眠粉。

拓海君注视着我的眼睛,轻声低语。

吃下去的话,所有的痛苦和悲哀,都会像雪一般地消融,也不会再有憎恶、猜疑、妒忌。

就仿佛被神明的臂弯所拥抱一般,纯洁地睡去。

我可以吃掉它,也可以给别人吃。

第二天,拓海君跳进快车道,被上天召唤走了。年仅十九岁。

◇◇◇

雪花黏在我的脸上,融化成不算温暖的水滴。

落在睫毛上的雪,渗入了眼睛,让我的视野变得模糊。

我到达校门的时候,眼前停着一辆出租车。后部的座席的门打开了,有人下来了。

短发,背挺的笔直。

是我熟悉的诚实的眼神——。

芥川……!

为什么是向学校请假的芥川!?现在,他出现在校门口是偶然的吗?还是……

芥川弯下腰,向车内伸出手。好像是在帮助里面的人下车。

咔……

发出微微的响声,铝合金的拐杖撞击着地面。

难道说——

我的呼吸停止了。

雪向冰冷的花瓣一样不停地落下,裙子的裙摆被风吹的不停摇晃。

洁白的肌肤。

纤细的身体。

大大的眼睛。

樱桃色的嘴唇。

「心叶。」

从门的那一侧,向站在门的这一侧的我,发出明快悦耳的呼喊声。

被芥川搀扶着,露出宁静的微笑的,是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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