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亚鲁尔僧院的上空,以抱着竖琴的乐人雪莉露为中心持续着与异形怪物的对峙。
报上波尔阿鲁巴眷属之名、仿佛红色螳螂的怪物——
它们吃完那些裂开同伴腹部而出的巨大芋虫“阿拉库纳之茧”后,向愕然的西兹可和雪莉露通知。
“你们也吃阿拉库纳之茧么?”
西兹可察觉到身边的雪莉露嗖嗖的不断摇头,瞪向正面的螳螂。
「我们不吃。说起来——那个是从你们的肚子里出来的吧?是寄生虫还是……?」
“否,那是阿拉库纳之茧。吾等作为吞噬阿拉库纳之茧的存在由波尔阿鲁巴所生。因此要吃光它们。”
西兹可产生了某种怀疑。
在寄生虫当中,有一类是通过被虫“吞噬”而寄生到其体内,成长完全后咬破肚子回到外界。
它们称为“阿拉库纳之茧”的奇怪芋虫似乎正是类似的存在。
「吃了那种东西才会被寄生吧……?」
听到西兹可指出的原因,螳螂却回以无法理解的答话。
“吃阿拉库纳之茧,吾等才能得到与阿拉库纳眷属战斗的力量。汝等为了和吾等共同攻击阿拉库纳,必须食用从吾等身体内飞出的茧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抱着竖琴的雪莉露发出了露骨的厌恶声音。
西兹可的脸上也是一阵抽搐。
为了和阿拉库纳的眷属战斗——虽然不知这是真相还是他们的误解,但还没好奇到明知危险仍然开口询问的程度。
「吃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死,是这样吧?你们为什么会吃这样的东西——」
西兹的问题对拥有理性的人类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但螳螂们的反应却完全的否定这个疑惑。
“这不是死。吾等会回归伟大的波尔阿鲁巴体内,然后重生,就是所谓的转生仪式。”
西兹可哑口无言。
这是宗教的教条么,还是他们真实的生态状况,难辨真伪。
西兹可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轻轻的撞到了身后的雪莉露。
乐人拉起西兹可的胳膊,共同后退了数步。
「……西兹可,尽可能和它们保持距离。就算是碰到了它们的体液,也很可能被感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乐神竖琴”似乎也很警惕。」
抱着竖琴的雪莉露说完后,西兹可面色紧张的点点头,更加不想靠近了。
携带武器的弟子们开始聚集在乐人周围。
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穿南国风情衣装的女性,其中也有像魔族的拉达娜似的舞娘打扮。
保护乐人的精锐部队全部由女性构成是惯例。
虽不是明文规定,过去似乎也有例外,但神话中的“乐神蕾迪安努”受到女战士保护的传说正是这个惯例的由来。
没想到阿尔凯因、霍克艾和赛罗都不在这里。
就像神话中的乐神和女战士一样,只有弟子们和西兹可以雪莉露为中展开了战斗架势。
西兹可向波尔阿鲁巴的眷属发问。
「依附在浮游庭园下方吸取魔力的家伙也是你们的同伙吧?快让它们住手。」
不久前来自控制室的消息告知了此事。虽然从西兹可等人的位置看不到,浮游庭园正在缓缓的下降。
波尔阿鲁巴的眷属朝天举起了圆锥状的双手。
“吾等已得必要之物。汝等应庆幸。”
“回答吧,成为吾等的同伴,还是敌人?”
西兹可在他们的声音中感受到了雄厚的自信。
「……如果成为同伴,你们会离开么?」
螳螂的复眼发出模糊的红光。
“若是同伴,当然要提供吾等的粮食。汝等当自为之。”
「总之,你们所说的同伴就是掠夺的对象?」
西兹可看穿了这点。
“否。略夺是对敌人的行为。同伴是遵从吾等的要求。”
西兹可和旁边的雪莉露瞬间交换了视线。
不需要此等文字游戏,总之对波尔阿鲁巴的眷属来说,“同伴”就意味着奴隶。
雪莉露把手指抚在竖琴上,做好演奏的准备。
「若是抵抗你们的要求——就是敌人?」
“否。吾等之敌只有阿拉库纳与其眷属。”
从它们的回答中仍然能够看出避免战斗的希望。
不过,波尔阿鲁巴的眷属展开翅膀,仿佛威慑般伸展后背。
“阿拉库纳之茧刚才要袭击汝等。总之,你们不是阿拉库纳的同伴,但也不服从吾等伟大的波尔阿鲁巴——那么,吾等尊重汝之意志,将汝等作为粮食吃掉。”
被复眼盯住的西兹可感到的恶寒甚至令她双足颤抖。
不是敌人,而且没有敌对的想法——
传达出这样的态度后,他们似乎将西兹可和雪莉露等人当作了“猎物”。
眼前的数十只螳螂在风中发出宛如树叶般的沙沙声,共同扇动翅膀。
“空无战斗意志的弱小之民,以本来毫无作用之身充当吾等之食,为之庆幸吧。”
随着为所欲为的腔调,它们展开了攻势。
雪莉露马上鸣响了竖琴的琴弦。
「乐人交响乐,“微风的玩笑”——!」
在激进的琴弦鸣奏中,微风突然化作暴风在雪莉露的周围肆虐。可爱的曲名却拥有比台风更强的威力。
袭来的螳螂群在空中被强风所压制。
在拉开距离的同时,西兹可飞出战轮追加攻击。
「飞驰吧,“四重奏的战轮”!」
放出的四个战轮分别从左右夹击打头阵的螳螂头部,而后又分别向左右跳向了其他的螳螂。
战轮在空中改变轨道,顺势开始横冲直撞。
战斗开始了。
乐人的演奏召唤出来的玩偶兽群杀向了即将攻击过来的螳螂群。
听到演奏后,西兹可体内的力量也膨胀起来。
亲卫队的女战士们似乎也是同样,表情上流露出了强大的战意。
因奏出的音乐可以带来不同效果的乐神竖琴,本来的用途似乎是操纵人心。
不巧的是这招对波尔阿鲁巴的眷属无效,但仍然能消除己方对敌人的畏惧心理。
雪莉露大喊发出指示。
「大家不要让那群家伙靠近我!我会尽可能的用“乐神竖琴”防御住大部队,你们负责击败少数突破的敌人!」
「是!」
西兹可诅咒着这次战斗,同时运足了气势回答道。
以乐人雪莉露为中心瞬间形成了防御阵。和敌人接触的外边界由竖琴操纵的玩偶群来守护,针对穿过防御线的个体靠西兹可和乐人的弟子们直接应战——当场制定出了这样的战法。
刚才的螳螂群从下方连续飞起。
西兹可驱使战轮开始如同捏死虫子般的葬送敌人,同时还得到了来自乐人弟子的箭矢援护。
而螳螂一方毫无俱意,开始用长枪般的双手应战。
——波尔阿鲁巴的眷属将西兹可等人当作了猎物。
即使语言相通、可以交流想法,若有一方产生了这样的意图便难免一战。在人类的世界里也是同样,和种族的不同没有丝毫关系。
不过,考虑到眼前的是波尔阿鲁巴的眷属,开战的理由与人类之间的观念似乎存在些许的不同。
虽然难以理解,他们袭击过来的理由不是“战意”,而是“善意”。
从回响在大脑中的、他们诚恳的声音中,西兹可极不情愿的发觉了这点。
(这些虫子似的家伙——价值观根本与我们不同!)
这不是来自对他们骇人外表的偏见。
在波尔阿鲁巴眷属的思维中没有个体这种概念。
自己和同族没有固有的姓名,根本不去识别个体,只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追击名为“阿拉库纳”之敌而强化的种族。
对在身边战死的同伴没有哀伤或是恐惧之感。
对自己的死也毫不介怀,杀死对手更是毫无犹豫。
最为恐怖的是,它们深信即使对其他的种族而言,“在和阿拉库纳的战斗中死去”以及“为了伟大的波尔阿鲁巴而被吞食”也是莫大的幸福。
所以面对想要回避战斗的西兹可等人,心怀盛情的“特意袭击过来”。
被扭曲的价值观所支配,将这种价值观当作绝对的真理深信不疑,聚成集体采取共同的行动——
能够说服这种对手的语言不可能存在。
它们以蚂蚁出巢之势,无穷无尽从地面涌出。
从设置在浮游庭园的“天振之声”中传来了控制室中的蕾妮的声音。
“梅露露西帕回来了!保护落地点!”
西兹可看向一侧,“裁决魔龙”正在从伦德伦德骑士团的浮游庭园回归。
他还没有完全的控制住局面,但实在看不过这里的困境,特来支援。
伦德伦德骑士团的残党还在坚守着浮游庭内部的控制室。
梅露露西帕应该能用“裁决魔龙”破坏通往那里的防御门,但在这个时间点刚好出现了波尔阿鲁巴的眷属,战况也为之转变。
己方的浮游庭园中还有萨安托罗夫的难民,应该以何为优先一目了然。
巨龙形的魔导具上不仅坐着梅露露西帕本人,还有露娜丝缇雅。
她面对追在身后的螳螂用魔导具弓一一射出箭矢。这个被称作“追鸟之弓(homingbow)”的物品威力平凡,但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追踪攻击逃跑的鸟。因为射出的不是真正的箭而是魔力箭矢,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乱射用作牵制,龙落到了西兹可等人的身边。
「梅露露西帕!露娜丝缇雅!尽可能瞄准敌人集中的地方,更有效率的击飞它们!少量牵连到乐人大人的玩偶也没关系,减少的那部分战斗力……」
「嗯,我明白了。哥哥?」
身穿白色迷你长裙的露娜丝缇雅露出了宛如还是西天将时的躁动笑容。
乘在龙背上的梅露露西帕沉默的点点头。
虽然露娜丝缇雅的魔族化解除了,但性格上的问题似乎是天生的,眼下在某种意义上却又极为可靠。
有他们和“裁决魔龙”的加入,僵持中的局面开始向西兹可一方倾倒。
裁决魔龙的咆哮化作巨大的光环横扫了一片敌人。
乐人召唤出来的玩偶群张牙舞爪,仿佛舞蹈般肆虐,西兹可的战轮则是瞄准其间的缝隙飞疾。
换个角来看就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但与表面的现象相反,西兹可等人反而是被袭击的一方。
(就算感到状况不利仍然无意撤退……!这群家伙是怎么回事!)
西兹可拼命操纵着战轮,同时凝视着不断倒下的红色螳螂。
被切开,击碎,贯穿,体液和内脏倾泻一空的死去,它们的这幅姿态表面上仿佛是生物,却让人不禁感到有些怪异。
屠杀,同时怎么杀都杀不尽。
仿佛在喝干了苦味的饮料后味道长久的残留在舌根处,怎么都无法消除这种不快感。
就算是虫子在察觉到危险时也会逃跑。
他们欠缺这样的判断力,但能通语言的话应该佣有某种程度的智慧,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战斗方式呢,十分不可思议。
(说起来——它们没有攻击洋馆的想法?)
它们不曾想要冲入收容着难民的洋馆。如果那里受到攻击就必须要分兵防守,对西兹可等人来说他们的战斗方法对己方太有利了。
难民不会受到伤害自然令人庆幸,倘若仅是因为它们没有思考战术的智慧自然最好。
不过,似乎总觉得看漏了些什么。
(如果是阿尔凯因大人……肯定能发觉。)
脑海里浮现出前辈魔导师可靠又可爱的身影,西兹可不禁咬紧了牙齿。
——他如今不在这里。再怎么拜托不在之人也无法扭转事态,若是如此示弱肯定更加让阿尔凯因失望吧。
从“天振之声”中传来了蕾妮的声音。
“还有大约三分钟,浮游庭园会落到地面上!准备应对着陆时的冲击!”
波尔阿鲁巴的眷属从下方吸取了浮游庭园的魔力,因此高度已经大幅下降。
伦德伦德骑士团的浮游庭园也几乎以相同的速度向地面靠近。
西兹可皱紧了眉头。
在战斗开始之前,她就已经在控制室得知,浮游庭园正在逐渐下降。
事已至此自然不会为此惊讶,但雷妮的通知再次让西兹可意识到他们的奇怪之处。
(吸收浮游庭园的魔力——?就是说,魔力对它们来说是……“粮食”……?)
西兹可马上大声喊道。
「雪莉露大人,停止攻击!请停手!还有梅露露西帕……!」
「哈?别开玩笑了,现在若停止攻击——」
西兹可很有自信的倾吐出自己的推论。
「咱们的攻击就是它们的“粮食”!这群家伙没有独立的个体,只是向某个巨大怪物输送“魔力”的末端组织——将受到攻击而得到的魔力一点点、一点点的输送给本体。正如同蜜蜂一小份、一小份的收集花蜜一样……但和蜜蜂不同的是,它们不必回到巢穴,在受到咱们攻击的时就达到了目的——」
雪莉露的脸上一阵抽搐。
「怎么会有这种事——?」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是……从刚才开始魔力的消耗奇妙的变高了——」
西兹可不知不觉得喘息起来。
部分是由于紧张和恐怖所致,但因乐人的演奏而得到强化后,消耗仍然过于剧烈了。
螳螂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里。
“现如今还想如何,从汝等得到的粮食会让伟大的波尔阿鲁巴非常高兴。”
“汝等作为粮食已经达到了十二分的效果。”
“不过,为了让伟大的波阿鲁巴穿过狭窄的门,必须得到稍微扩展门的魔力。期待汝等更加努力的奋战。”
嘲讽似的内容,但没有丝毫感情。
如果混有嘲笑之意,尚且能将它们认定为近似人类的存在,但现在只有差异变得越来越显著。
梅露露西帕在龙背上歪着鼻梁,露娜丝缇雅也瞪圆了她年幼的眼睛。
螳螂之前的话中已经出现过提示。
面对被阿拉库纳之茧撕破肚子的同伴,他们仍然平静的扬言“这不是死”。
失去身体后会回归到波尔阿鲁巴之中,然后重生——这句话既不是妄言也不是盲信,正是它们的“生态”。
它们从称作阿拉库纳之茧的寄生虫中得到魔力,然后送回本体。
茧在它们的体内成长,成熟后突破腹部来到外面,然后再次被波尔阿鲁巴的眷属捕食,吸取魔力——
这个奇妙的循环就是它们的生态。
当然螳螂自身也会进行捕食行动,但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是为了向本体“波尔阿鲁巴”输送魔力。
它的本体还未出现。
它们曾提到“正在从窄门移动”。
(就是说在附近的某处,“神界之门”打开了?)
虽不及霍克艾的水平,西兹可作为魔人范达尔的弟子多少也学过相关的知识。
看到眼前的异形生物,她才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情况会变成现实。
它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雪莉露弹奏竖琴的旋律中显现出动摇的音色,玩偶群的动作也变得迟钝。
「但、但是,这样无论到何都打不倒它们——」
「的确是这样……」
打倒对方也会变成对方的“粮食”——若是利用这份粮食又会从本体涌出新的士兵,只要不能打倒敌人的本体就无法取胜。
在这里不断击败螳螂只是无谓的消耗。
但不战斗的话,己方的肉体就会变成敌人的盘中餐。
巨大的螳螂所拥有的锐利下鄂以及长枪般的双手,明显就是为杀死生物并且捕食而准备的。
在这种不讲道理的状况面前只有“逃路”一途,但如今必须保护难民,浮游庭园也在不断的下落,这条路也走不通。
「……只能一直打倒它们了吧。」
梅露露西帕在龙背上低语道。
「即使明知会变成对手的粮食,也不能束手就擒。若是真的遇到危险,我会抛弃你们,带上露娜逃跑。」
干巴巴的声音显得有些薄情,但在“不说谎”这点上还算诚实。
梅露露西帕聪慧的眼神中显露出憎恶之光,目不转睛的看向站在尸体之海中的波尔阿鲁巴眷属。
「……所以,在我决定逃跑前,快想个策略,找出本体,或是阻止它们的方法,这段时间就由我来陪它们玩玩。」
龙的咆哮化为光柱,横扫迫近过来的螳螂。
露娜丝缇雅向另一个方向扔出了白色的圆盘状魔导具。
「——觉醒吧,“天鼓破音”!」
随着一声清澈的号令,浮空的圆盘下方发出了冲击波。
以圆盘为顶点呈放射状的冲击波将螳螂群压成平面,而后圆环再次回到了露娜丝缇雅的手中。
这个魔导具是她为了抓捕阿尔凯因而做出来的物品之一。
她在浮游庭园的简易工房里还试作了数个其他的魔导具,但在威力方面都没有脱离“抓捕”这个用途。
总之都是和年龄不符的不择手段之物。
可以自动攻击的圆盘汲取了西兹可战轮的特点,向正下方释放的冲击波其范围之广令敌人难以防御,就连同伴也不禁感到胆寒。
至少不像是为了抓一只猫而使用的魔导具。
露娜丝缇雅大概是完成了试验,又取出了三个同样的圆盘。
她将增加至四枚的圆盘扔向螳螂大军的前方。
「——西兹可,黑猫肯定平安无事,请冷静下来。不论这群家伙的生态如何奇怪,只要袭击过来咱们就只能抵抗。现在争取时间就足够了——等到阿尔凯因他们回来,用“覆夜的外套”将难民送回雪莉露的根据地就好。剩下的只有包括阿尔凯因在内的几个人的话,用哥哥的“裁决魔龙”就足以逃跑。」
年幼的少女十分冷静的安排让西兹可大吃一惊。
她的判断力仿佛还是当时的西天将。
乐人的演奏也不再混乱。
「……嗯。这个方案不坏。暂且在到达极限之前一边等待阿尔凯因一边战斗吧。没问题,不会输的!」
雪莉露类似虚张声势的声音鼓舞了在场的所有人。
波尔阿鲁巴的眷属们依然零星的冲来。
西兹可瞪向特意跑来送死的异形怪物,加速了战轮。
——这还仅是前兆。
它们崇拜的真正的“可怕之物”还呆在后方。
只能祈祷在那个怪物出现之前阿尔凯因等人能够平安归来。
从控制室传来了蕾妮的声音。
“着陆!所有人准备承受冲击!”
话音刚落,整个庭园都产生了沉闷的震动,微微倾斜。
西兹可站稳脚根,忍耐着宛如在腹腔内共震的冲击。
几乎同时,伦德伦德骑士团的浮游庭园也落到地面,轰鸣声震耳欲聋。
面对从地下不断涌出的波尔阿鲁巴眷属,西兹可和乐人一行只是一味的拼命防御。
◎
在夏亚鲁尔僧院的地下深处——
还在迷宫中彷徨的阿尔凯因和霍克艾来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还真是……找到了有趣的地方呢。」
阿尔凯因抬头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悠闲的霍克艾,发出了一声沉吟。
这里是一个如冰般透明、被玻璃质矿物围绕的大空洞。
从洞窟侧向前方的路延伸,空间成巨大的扇形展开。
扩展的前方是垂直的墙壁,一眼望去似乎走到了尽头。
当然,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明显有人造的痕迹。
没有任何外在光源照入,却仿佛水底般明亮,穿过了黑暗的道路来到这里时甚至会感到眩目。
在前来的途中看到此处的光芒,让两人不禁抱有“可能是出口”淡淡的期待。
期待落空的阿尔凯因不由得发出了不高兴的声音。
「霍克艾,别再取乐了,快点寻找出口。这里像是有些线索。」
踏在淡蓝色的地面上,鞋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声音也和玻璃类似。
观察着周围的霍克艾在眼镜内侧眯起了双眼。
「……不仅没有出口,反而是最深处呢。你看,阿尔凯因,正面略高的位置处。」
霍克艾指向大空洞的尽头,垂直峭立的玻璃质墙壁。
逐渐适应光亮后向那边凝视的阿尔凯因,在玻璃当中发现了某个“生物”的痕迹。
巨大的鄂和强壮的腿,同时还拥有锐利的爪子和蝙蝠状翅膀的野兽——的白色遗骸。
「……是“龙骨”呢。如此壮丽的大空洞是为这条龙准备的坟墓么?」
阿尔凯因无意当盗墓贼,想要转头离去。
但他的脖子却被霍克艾抓住,轻轻提了起来。
腿脚无力下垂的阿尔凯因露出了苦笑。
「我能体会你焦急的心情,请稍等一下。这不是为了研究而撇开正事。“龙骨”是龙神信仰中的崇拜对象,而且参拜完神殿中的大数多龙骨后会经由其他道路回到地面,在龙神信仰中会有这样的设计。」
说明的同时,霍克艾把阿尔凯因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古代之民的遗迹“旅途终结的森林”里也留有这样的话吧?结束一段旅程的森林就是开始下段旅行的森林——大多数龙神信仰的神殿都是信徒雇佣古代之民建造的。两者似乎在思想上互相影响,古代之民关于“旅途”的思想也深深的反映在了龙神信仰当中。他们的旅行就是人生——不是“出发后返回”,而是“不断的前进”,甚至产生了“在死后仍然持续着旅程”这样的思想,十分的彻底。」
坐在霍克艾肩膀上的阿尔凯因托着腮靠在他的脑袋上。
「原来如此。就是说,如果咱们走的是进来的道路,那还有另外的归路?」
「嗯。对龙骨的参拜在惯例上不是“去而返”,而是“走过”。戴纳斯克的地下迷宫虽然有部分毁损,但根据赛罗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构造——这里也会有同样的机关吧。」
就算霍克艾这么认为,大部分的机关经过岁月的洗礼都已劣化了。
(要是机关仍然能正常运转就好了……)
在旅途终结的森林和龙骨迷宫中,古代之民的机关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仔细想来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民族呢。他们制造的设备和强大的魔导具究竟带来了多少混乱——」
「所以才会受到迫害吧。对部分掌权者是带来信心的伙伴,但在那些受到魔导具危害的人眼中则是憎恨的对象。他们有些做过头了呢。」
霍克艾口气轻松的回应道,同时仔细的观察着周围。
他的眼镜“银月的幻影”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魔力流动,相信其精度的阿尔凯因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不久后,霍克艾将手贴在玻璃质的墙壁上,频频眺望并低吟道。
「这个……啊,原来如此么。要怎么办呢。」
从略微低沉的音色来看似乎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结论。
「机关果然已经损坏了么?」
听到阿尔凯因的疑问,霍克艾暧昧的点点头。
「与其说是损坏——更准确来说,本应在此的东西已经完美的被拆除了。墙壁表面还能看到魔力的残渣,应该是通往地面的传达装置吧,拆除就是在最近……恐怖是将咱们困在这里的魔族搞的鬼。」
阿尔凯因和霍克艾会闯入这里完全是因为被卷入了工人的招数,纯属偶然。
就是说,对手在阿尔凯因一行进入这个迷宫后特意毁掉了脱离的方法。
「应该说是准备周全,还是疏忽大意呢——没有出口也不介意,难道对方能在土里移动么?」
「或是像你的“覆夜外套”一样,可以使用扭曲空间类型的魔导具——虽然这类魔导具是违禁品,咱们也要好好调查一番。」
可以穿过墙壁的魔导具在魔导师公会的法津中是禁止制造的。最大的理由是容易用于犯罪,但那已是陈年旧例,凭借现在的技术已经不可能再制造出来,而且使用者还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果在使用中出现事故,要么身体内侧充满土而死,要么困在土中再也出不来。
本来这种数量极少的贵重品也不是想要就能轻松得到的东西。魔族可以强行掠夺王侯贵族的宝物库,但身为魔人弟子的阿尔凯因做不出这种事来。
「差不多咱们必须通过这个外套回到南方了吧?」
“覆夜外套”是入口和出口成对的两个魔导具。如今的出口在南方的乐人神殿。
若是回到那里自然可以活命,但再次来到夏亚鲁尔僧院则需要漫长的旅途,而且入口外套也会留在迷宫当中。
「这是最后的手段吧,说不定还会有类似紧急通道似的小路。」
虽然霍克艾这么说,但这个玻璃质空洞明显没有类似的机关。
霍克艾恋恋不舍的看着被玻璃质墙壁封印住龙骨,走向了入口。
但立刻停下了脚步。
入口处有人。
阿尔凯因也察觉到了那个人影,微微歪起了眼角。
身穿银色的骑士铠甲,将头盔抱在身侧的中年男子。
留有一小撮胡子的面容像是下级士官,但他的表情令人感到很不可靠。
刚哭过的脸似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力气。
他认出阿尔凯因和霍克艾后突然停步,但没打算逃跑,只是站在了原地。
霍克艾眯起了眼睛。
「你是谁?从魔力来看似乎不是魔族……」
另一方面,阿尔凯因似乎见过这个男人。
但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会来到这里。
他本应是魔族,如果霍克艾的鉴定正确,那么他已经被解除了魔族化。
阿尔凯因从霍克艾的肩膀跳下,走向了那个男人。
「——你是多鲁加尔吧?露娜丝缇雅属下的魔族——但被解除了魔族化,你遇到赛罗?」
多鲁加尔的嘴角抽搐起来。
并非胆怯,而是自嘲似的扭曲笑容。
「……是……你不仅记得我的脸,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没人会在意我的名字……」
阿尔凯因从他颤抖的声音中看出了危险的兆头。
不是阿尔凯因自身的危险,而是想要自杀的人所流露出来的绝望——眼前的多鲁加尔正是如此。
阿尔凯因摸着自己的下巴抬头看向他。
「虽然不明原由,看来你败给了赛罗,并被他解除了魔族化……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绝望了吧?嘛,不用如此自责,赛罗就是魔族的天敌,就连四天也对他心存敬畏吧。」
声音中自然的流露出了安慰之意。
面对散发出无尽悲伤的男人,阿尔凯因不想投以严厉的言辞。
多鲁加尔双肩颤动的大笑。
「哈哈……何止是四天将,就连“主人”也很执着于他。像我这样的凡人失去一切,而像他那样生下来就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却在周围人的帮助下轻松的生活——何其美妙的世界……」
阿尔凯因没有责备他卑微的话语。
多鲁加尔的话触及了一方面的真理。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与生俱来的差距赫然存在。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战胜这份差距而奋斗。有人从最初开始就一直抱怨着不公而无所作为,也有人在不断的努力后却因某个契机妥协,最终囚禁在失败者的思考当中。
眼前的多鲁加尔似乎正是后者。
「嘛,我不否认赛罗容易吸引别人的好感,但他的生存方式并不轻松。在环境和运气的帮助下,若他的目标仅仅是普通的药剂师,就不必如此艰辛了……按照世间一般的标准来看,就是普通。」
他没有双亲,但有祖父。
人品高尚的雇主,药剂师上温柔的师傅,他得到了周围人的恩惠的确是事实。
虽然有相对危险的人物常伴身旁——赛罗仍然顺理成章的接收了她扭曲的爱情。
没有因不能使用魔导具而畏缩,积极的走在成为药剂师的道路上。
赛罗的运气不错,但不是仅仅依赖运气。
阿尔凯因走到了多鲁加尔的脚边。
「如你所说,世间大体上是不公平的,有些事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所以大家都必须认真的思考自己的“生存方式”,自己能做到的,做不到的,想要得到的,想要避免的——难点在于这些选择适不适合自己。」
多鲁加尔的眼珠颤抖了。
阿尔凯因说出的道理,他本人也心知肚明。不过就算在道理上明白,也不意味着能做出正常的判断。
「你的判断有误。虽然你为了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而付出过努力,不过那个理想不合适吧。不必为此感到羞耻,在这个麻烦的世界里,或多或少都会出错。就算是我也因为某种缘由,变成了这幅模样。」
动了动从帽子露出来的耳朵,阿尔凯因竖起了三根手指。
「如果你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么现在就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如今你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独自一人就这样站在这里。
第二,为求死而与我们交战。
第三,试着和我们一起行动——
我个人推荐第三个选择。」
阿尔凯因眯起金色的眼眸,窥探着多鲁加尔的表情。
似乎自己的提议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有些发愣。
「自己合不合适这个问题,意外的是当局者迷。说不定我们能帮你找到适合的事情。嘛,接下来要逃离这里呢。你也是偶然间闯进来的么?」
冲曾经的敌人露出了微笑的阿尔凯因敲了敲他的膝盖。
多鲁加尔歪了歪脸。
他身体颤抖的俯下身来。
「……到了这般境地,还要接受敌人的同情……」
阿尔凯因沉吟了一声。
「和同情略有不同。魔族的确是敌人,但不必敌视已经解除了魔族化的人。特别是你,总觉得很有缘份呢。」
隔岸观火的霍克艾从背后露出了苦笑。
「像这样不分对手的加以诱骗,就算你变成了猫还是这么爱操心呢。嘛,也罢。多鲁加尔先生,你声称“失去了一切”,但你还有命在。如果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生命,请尝试着托付给这只猫吧。他不会抓住你吃掉的。」
霍克艾没有等待多鲁加尔的回答,走在了前面。
阿尔凯因也没有特意要求答复,轻轻的推了下多鲁加尔的脚。
「走吧。现在要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即使找不到还有最终的手段,不必担心。」
他不认为多鲁加尔会知道出口哪在。
阿尔凯因和霍克艾曾经穿过的那种单方向通行的墙壁,在这个迷宫中随处都是。大概他也是从其中的某处误闯了进来。
「……稍等下比较好。」
多鲁加尔低语道。
霍克艾面带惊讶之色的回过头,阿尔凯因也目不转睛的抬头看向他。
多鲁加尔似乎不知该怎么说,结结巴巴的组织起语言。
「——外面,魔族之“主”来了,名字似乎叫维斯加。我远远的看到她后逃了出来,闯进了这里。主人在此的话,恐怖东天将莱森也来了。而且,还有龙人加尔多拉。」
阿尔凯因睁大了金色的眼眸。
「加尔多拉大人?真是令人振奋呢。如果魔族之主和天将都来了,咱们也必须赶快出去参战……」
多鲁加尔摇了摇头。
「不对。加尔多拉……加尔多拉是魔族的同伴。他早就背叛了六贤人。」
阿尔凯因感到混身的毛发倒立起来。
在这样的状况下多鲁加尔应该不会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但这个情报简直是天方夜谭。
「加尔多拉大人……?这是真的?」
「真的。乐人大人也很惊讶。虽然有冒充的可能,但我觉得是“本人”——我毕竟只是个小人物,看到可怕的对手会本能的畏缩。」
多鲁加尔略带自嘲的说道。
霍克艾罕见的老实回应。
「……并非不可能的事呢。范达尔大人以前也曾担心过加尔多拉大人对人类这个种族心怀厌恶。但考虑到他不该思维简单到寻求毁灭,很可能与魔族缔结了某种密约。怎么说呢——就萨安托罗夫的现状来看,他站在魔族一方也情有可原。」
阿尔凯因抱着胳膊陷入了思考。
「……霍克艾,刚才那个告知咱们“傍晚放你们出来”的声音——说不定是来自龙人加尔多拉。以前在师傅失踪后,我曾在“星天的箱庭”中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多鲁加尔的话提醒我了。」
「哎唉,叛逃到魔族了么……虽然圣人和工人的暴走让人困扰,但那两位在此之前仍然和咱们共同敌对“魔族”。但龙人却完全站到了敌人那边——真是麻烦呢。」
「圣人和工人已经几乎变成了敌人,至少对面踌躇满志的想要击溃咱们。至少范达尔大人在此的话,事态大概也不会恶化到如今的样子。」
在贤人们的微妙力量关系中,师傅承担着重要的职责。至少魔人、乐人和武人能共进退的话,圣人和工人也无法采取强硬的手段。
「但若是如此,咱们就必须更快的离开这里……赛罗他们有危险。多鲁加尔,为保证你的安全请快一点。」
如此相劝并推了推他的脚,多鲁加尔单手捂脸。
「……不可能。恐怕已经被抓住了。我看到主人和龙人的身影就立即逃跑,但他们肯定逃不掉。」
听到他懦弱的声音,阿尔凯因特意用轻松的口气回应。
「被抓住的话就去救回来。范达尔派的魔导师大多讨厌放弃。正好顺道打倒之前一直隐藏踪迹的魔族之主。」
阿尔凯因的话让多鲁加尔叹了口气。
「看一眼那个女人后,你的这种想法就会烟消云散吧——那个不是人类,而是装成人类的“不同存在”。」
「……唉?那个女人……魔族之主是女人?」
阿尔凯因惊讶的反问道。虽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性,但真的得到确定的答复后果然还是首先感到了诧异。
霍克艾默默的笑了起来。
「阿尔凯因,刚才你的脑海里掠过了菲诺的面容吧?」
「……嗯。」
阿尔凯因出乎意料的被说中心事,低吟了一声。
多鲁加尔也擦了下冷汗。
「菲诺——那个小女孩么?说起来那份充满迫力的素质真的很像。虽然那个女孩子的杀意也不可小觑,但主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更加让人觉得深不见底。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就算在相当远的地方窥视也险些昏倒。」
阿尔凯因的尾巴不受本人控制的慌张摆动起来。
「感觉和菲诺很像的迫力……怎么办呢,突然就觉得没有胜算了。」
不小说漏了真心话,霍克艾轻轻的摸了摸阿尔凯因的帽子。
「已经被完全压倒了呢。嘛,你离赛罗太近,被当成眼中钉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已经尽可能的装出没有察觉到的样子,你不必一条一条的说出来。」
正在阿尔凯因不由得感到害怕的时候,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和一只猫的对话。
阿尔凯因反应迅速的按向了腰间的切糕刀。
声音来自淡蓝色大空洞,此处除阿尔凯因一行以外应该没有他人。
龙骨沉眠的透明墙壁,在其正面的地板上如同渗漏般浮现出了三个胶状的红色块体。
伴随着粘液似的声音以及震动,那些块体在阿尔凯因等人的注视前开始蠢蠢欲动。
从未见过的景像让阿尔凯因歪起了眼角,另一方向,霍克艾充满好奇的双眼放光。
「这真是……看起来不像是遗迹的陷阱,到底是什么呢?阿尔凯因,你认识么?」
「你都不认识的东西我就更不可能认识了。多鲁加尔,你怎么看?魔族当中有人使用那样的东西么?」
多鲁加尔戴上了一直抱在怀里的头盔,摇了摇头。
「没有,这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像是生物……」
不断颤抖的红色块体从内侧破裂了。
胶状的表皮似乎是某种保护膜,从内侧出现的生物像是身披红色鳞片的虫子。
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让阿尔凯因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体型和脑袋像是螳螂,锐利的双手像是突击长枪,仿佛鱼鳍似的脚明显具有其他生物的特征。
虫子般的外观却如同人类般大小,令人备感厌恶。
霍克艾也哑口无言,多鲁加尔更加坐到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
「保持安静。这种怪物可能对声音产生反应……」
从背后听到多鲁加尔和霍克艾的对话,阿尔凯因一言不发的拔出了“黑色切糕刀”。
对手有三只,如果想要袭击过来,就必须砍倒。
但阿尔凯因的脑海里响起了奇妙的声音。
“……嗯?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么?这里是何地?虽然充满了光,似乎并不是地面。”
“听说其他同伴都去往了地面,吾等走错路了吧。”
“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出口在哪里?吾等一旦从波尔阿鲁巴的壳中脱出,就无法继续在土里穿行。”
它们啃食完曾包裹自己的红色胶块,表现出意外友好的态度。
阿尔凯因对暗黑暗特拉伊哈尔德之名十分熟悉,另外波尔阿鲁巴这个名字似乎指的是神话里的豆之神。
从异形怪物的口中听到这些神明的名字让阿尔凯因感到毛骨悚然。
(这群怪物……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神界之门”在这附近打开了?)
阿尔凯因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自从“克拉姆克拉姆罗盘”在埃鲁福尔被夺走,总有一天会发生如今的状况。
没有神器就无法打开神界之门——反过来也就意味着“只要拥有神器和克拉姆克拉姆罗盘,就能轻松的打开神界之门”。
神器里寄宿着众神,而众神拥有穿越世界边界的力量。
神器也是为了封印这种穿越能力之物。
“克拉姆克拉姆罗盘”不会破坏神器,而是利用寄宿于神器中的神力在世界的边界上开个洞。
阿尔凯因一心祈愿这些只是传说而已——但就像“环流的轮环”切实存在一样,这些传说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希望你们能告知出口的位置。讲不清的话就给我们带路。”
螳螂再次向阿尔凯因提示要求。
「……我不知道出口在哪,我们也在寻找。」
听到阿尔凯因的回复后,螳螂们转而看向站在阿尔凯因身后的霍克艾和多鲁加尔。
从红色的复眼中看不出包含敌意在内的任何感情。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那边的生物是你的所有物?”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阿尔凯因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不同,但差不多吧。」
“那么吾等不会出手。伟大的波尔阿鲁巴和特拉伊哈尔的约定在吾等之间同样有效。”
「……波尔阿鲁巴和特拉伊哈尔德的约定?」
阿尔凯因不可思议的问道,异形的复眼突然变得格外明亮。
“吾等不会对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及其所有物出手,同时特拉伊哈尔伊与其眷属也不会妨碍吾等追击阿拉库纳和其眷属。另外,如果阿拉库纳的眷属向特拉伊哈尔德寻求庇护——这条约定将被冻结,各凭实力决战。吾等曾经在这样的争斗中败北,但这次决不会输。”
这番话难以理解,但也不能贸然发问刺激到它们。
阿尔凯因一言不发的给它们让路。
三只螳螂开始滑行般的移动,但马上停了下来。
“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汝等甚少单独行动,为何现在?”
阿尔凯因听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图。
阿尔凯因受到了暗黑神特拉伊哈尔德的加护,可以使用暗属性的魔导具就是最好的证据,在这种意义被称为“眷属”也可以理解。
但它们的话中似乎暗示着除阿尔凯因以外还有大量其他的眷属。
(如果这些怪物不属于这个世界……就是说在异世界存在大量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
如果真是如此,它们又因为某种缘由从阿尔凯因的身上感受到了“特拉伊哈尔德”的气息。
综合在短暂的时间内考虑到的各种可能性,阿尔凯因选择了暧昧的回答方式。
「我个人有点原因呢,但无意干扰你们,请自便。」
腰软坐到地上的多鲁加尔在阿尔凯因身后小声说道。
「……喂,这样好么?这群家伙可能到地面上祸害人类……」
「我当然会在意,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要尽可能避免无谓的战斗。」
虽然阿尔凯因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决断是否正确,但草率的与没有战意的对手争斗决非本意。
霍克艾似乎也表示同意,观察之余目送它们离去。
螳螂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阿尔凯因安心的叹了口气。
不过在他们的身后又发生的异变。
强光突然将淡蓝色的空间变为白色,充满了周围。
「……这次又是什么?」
又会有怪物袭来——阿尔凯因在这种不好的预感下回头看向大空洞。
但他在那里看到是大大出乎意料的熟悉面容。
一个轮廓摇曳的洞在空间中打开,几个“人类”从变成隧道的对面落到了这边。
一个是黑发、稳重的药剂师少年,赛罗。
另一个是他的青梅竹马,贵族小姐菲诺。
最后一个——
对阿尔凯因来说绝对不可能看错的人物。
「……师傅!」
「范达尔大人!」
范达尔和霍克艾的声音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蓄着白胡子的老人和失踪时几乎是同样的模样,依靠着赛罗和菲诺的肩膀落到了地面。
虽然外表衰弱,但他听到阿尔凯因和霍克艾的声音,在面对面之前逞强的露出了笑容。
多番寻找都没有消息的“魔人”范达尔——
失踪的老师突然和赛罗、菲诺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已经无法用惊讶来形容的阿尔凯因愣愣的看向了三个人。
赛罗双眼放光,开心的说道。
他头顶上连接异空间的通路迅速的关闭了。
「阿尔凯因!霍克艾!还有,多鲁加尔……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
「少年……怎么会,你没有被主人囚禁么?」
多鲁加尔呆呆的低语道。
「嗯,但发生了许多事情……为什么多鲁加尔会和阿尔凯因在一起?」
「……嘛,这边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阿尔凯因穿过态度暧昧的多鲁加尔脚边,飞快向三人冲去。
赛罗满脸笑容的迎接他。
「阿尔凯因,我很担心!看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这是我的台词!甚至连师傅也在一起,到底……!」
「……嗯?阿尔凯因……怎么会?」
因落地的冲击而低着头的范达尔终于抬起了头。
和猫形态的阿尔凯因对视后,师傅的脸颊上产生了不自然的扭曲。
「……阿尔凯因,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小?」
自从变成猫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
阿尔凯因点点头,向敬爱的老师解释道。
「是的。魔族的诅咒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是阿尔凯因。师傅能平安无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魔人范达尔听到一半就不禁脸颊抽搐起来,而后瞪向了自己手中的短杖。
「……喂,这是怎么回事,奥尔拉德……这个现象难道是我造成的……?是我的错?这不是你的戏弄吧……!」
「师傅?怎么了?」
若仅仅是惊讶于弟子外表的改变,样子实在有些奇怪。
为师傅的反应而感到不可思议的阿尔凯因歪了歪脑袋。
赛罗用双手把阿尔凯因抱起。
「我在“对面”的世界偶然发现了被石化的范达尔大人。其他的弟子如今仍然处于石化状态,范达尔大人把它们装入了道具袋,以后就能复原了!」
赛罗由衷的为和阿尔凯因的再会而高兴。
虽然尚未了解详细的情况,但毫无疑问是值得高兴的事。
虽然有些在意脸上毫无表情、从旁露出微妙眼神的菲诺,他们所有人的平安仍然让阿尔凯因感到安心,他摸了摸胸口。
「我一直以为你们被魔族抓住了。详细的事情以后再说,快点离开这里吧。霍克艾,你担着师傅。」
「唉,真是的,时隔一年的再会居然在这样的状况下……范达尔大人,能站起来么?」
「啊,勉强吧,抱歉。这里——是夏亚鲁尔僧院的地下吧?」
「应该是。从赛罗那听说了这里的大致情况吧?」
听到霍克艾的疑问,范达尔深深的点了点头。
「只是粗略的信息。“神界之门”已经打开了——你们也发觉了吧。」
就在范达尔低语的同时,视线前方出现了三只红色的螳螂。
曾一度离去的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异变折返回来。
「师傅,没关系。他们将我当作特拉伊哈尔德的眷属,可以避免战斗。」
「……抱歉,阿尔凯因。只要我和赛罗在这里——他们无论如何都会与咱们一战。」
「唉?」
范达尔话音未落,螳螂们就激烈的颤抖翅膀,开始发出如同虫鸣般高亢的声音。
吵得阿尔凯因下意识的伏下耳朵。
螳螂们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吾等发现了阿拉库纳的眷属,请求增援。”
“一个是眷属,一个是得到了阿拉库纳力量的生物——”
“报告给伟大的波尔阿鲁巴,吾等之敌在此。”
螳螂突然变脸,毫不掩盖敌意的袭来。
「——纳修雷,防御!」
一名蓝发少女出现在赛罗身边。
立刻察觉到危险的缇亚涅斯发出号令,“树兵纳修雷”在阿尔凯因等人的正面站起。
滑行般冲来的波尔阿鲁巴眷属分别被左右挥出的拳头击落。
身体破碎,体液四射,从它们肚子里又飞出了“另外的生物”。
正面的形状仿佛长着触手的芋虫,蹦蹦跳跳的朝赛罗前进。
阿尔凯因的切糕刀瞬间一闪。
不曾发出悲鸣的芋虫在空中被纵向切成两半,然后落地。
「谢……谢谢,缇亚涅丝,还有阿尔凯因——」
被怪物当作目标的赛罗惊讶的睁圆了双眼,向两人道谢。
菲诺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毫无抑扬顿错的说道。
「……波尔阿鲁巴是什么东西……赛罗是我的私有物。为什么大家都要来捣乱?」
她阴暗的声音让阿尔凯因一阵恶寒,但如今是危急之事,必须振作。
被赛罗抱起的缇亚涅丝轻轻的抚摸菲诺的头发。
「……菲诺,没有事。在这边的世界里,我也能保护赛罗。咱们两人就能消灭它们,还有……并不只有咱们。」
听到精灵般的少女说出的不安定言辞,菲诺脸色认真的点点头。
感受到不论是敌人还是同伴都如此恐怖的噩梦,阿尔凯因只得三缄其口。
当事人赛罗反到一脸茫然,但他瞬间起身环视周围,脸色也认真起来。
淡蓝色的大空洞四处都开始出现红色的胶质块。
数量绝非刚才所能比拟,粗略算来也有数十之多。
如今尚未孵化,但几秒后就麻烦了。
刚才那些报上波尔阿鲁巴眷属之名的螳螂无意和阿尔凯因交战。
但遇到赛罗一行后,它们宛如发现猎物的野兽——或是看到仇人的复仇者似的袭来。
阿尔凯因轻轻的按下帽子,拭去粘在切糕刀上的怪物体液。
怪物曾提到“阿拉库纳”。
神话当中丰收女神的名讳,有些麻烦。
波尔阿鲁巴的眷属似乎认定师傅范达尔和赛罗与阿拉库纳有关。
是有什么误解,还是存在某种阿尔凯因尚未得知的原因?——不论如何都要保护这两个人。
「阿尔凯因,别发呆了,快逃!」
总是执着于新研究对象的霍克艾罕见的先说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用肩膀撑住师傅范达尔,而是直接扛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比起扶着难以行动的师傅行走,干脆直接扛着比较快。
看到师傅没有抵抗的样子,就能明白他比看起来更加虚弱。
阿尔凯因点点头,大喊道。
「霍克艾,你带着师傅和赛罗等人先走!我来断后!」
拜托霍克艾先行一步也是由于相信他能够找到逃脱的路线。
就算在奔跑中,他也能比阿尔凯因更加冷静的观察周围。
赛罗抱起缇亚涅丝,和菲诺、多鲁加尔跟在飞奔起来的霍克艾身后。
离开淡蓝色的大空洞,前方就是昏暗的地下迷宫。
一行人全力的冲刺,逃离波尔阿鲁巴眷属的追击。
在走过的路旁,胶状红块逐个从土里渗透出来,但它们似乎只能在有光的环境下孵化。涌出的块体没有阻挡阿尔凯因一行的脚步,滑向存放着龙骨的淡蓝色大空洞。
然后,孵化出来的螳螂怪物开始从空洞方向追来。
(似乎并非树兵纳修雷无法战胜的对手——只是数量太多了!)
若是正面为敌就会损失逃跑的时间,这点不言自明。
阿尔凯因跳到多鲁加尔的肩上。
「多鲁加尔,我要吹笛子!带我一段!」
奔跑的同时无法吹出“暗语之笛”。
多鲁加尔用充血的眼睛看向他。
「笛子能阻挡那群怪物么?」
「谁知道呢,姑且试试吧。」
听到多鲁加尔充满怀疑的声音后,阿尔凯因反而冷静了下来。
操纵黑暗的旋律从笛子中流淌而出,虽然因奔跑的振动而有些走调。
背包里的“暗之块”对笛声产生了反应,浓缩的黑暗魔力四溢出来。
这份力量如网状扩散,塞住了道路。
斜眼发现异常的多鲁加尔大声悲鸣。
「哇!喂,这是……!」
「啊,你没见过么?只是暗之力而已。跑步的时候说话,小心咬到舌头。」
阿尔凯因一边吹着笛子,一边精明的回答道。
散成网状堵堵住道路的暗之力瞬间化为薄膜,用来阻挡后面的螳螂。
看上去很容易撕破,但对所有属性都占据上风的暗之力既柔软又强大。即使有些许的破损,周围的黑暗也会弥补住漏洞,保持强度。
即使波尔阿鲁巴的眷属想用蛮力突破,至少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阿尔凯因在身后张起了数个这样的防御壁,继续在迷宫中寻找着出口。
然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曾经走过的地方。
◎
「糟糕。又走回来了……」
在不知尽头的地下隧洞奔跑了一会儿,最终。
阿尔凯因从多鲁加尔的肩膀跳下,走到路边的小“祭坛”前。
已经跑累了的赛罗在此调整着呼吸。
虽然刚从奇怪的神界回来时,和阿尔凯因等人的汇合让他稍感安心——但如今仍然不能放松警惕。
不过只要阿尔凯因在身边,心中就会涌起“总能应付过去”这样积极的希望。
阿尔凯因略带歉意的回头看向赛罗。
霍克艾看到后也露出了苦笑。
「真糟糕。刚才明明选择了和来时不同的道路……似乎这些道路互相连通呢。如果能精确的定位方向、仔细搜索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是……」
被波尔阿鲁巴的眷属追击,仅是逃跑就已经拼尽了全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霍克艾也难以保证方向感的准确。
赛罗调整着剧烈的呼吸,抚摸坐在旁边的菲诺的后背。
「菲诺,还好么?刚才在途中召出天球木马就好了。」
「啊……嗯,是呢。一直急着逃跑,不小心忘掉了。」
她微笑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上去是这样的。
被魔族抓住、打开神界之门以来,菲诺一直有些不安定。
但也仅是混入了少许奇怪的言行,基本上还是平时的菲诺。
抚摸着她微微发汗的后背,递过腰间的水筒,赛罗看向了阿尔凯因。
「阿尔凯因,前面是来时的路,这就意味着出口就在前方?」
摸着胡子的阿尔凯因,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我和霍克艾陷入了单方向通行的陷阱,所以前面是死胡同。眼下的情况和我们来到这个祭坛时所见一模一样。稍微后退,尝试下别的路吧——」
地下通路的墙壁和天顶上混有淡淡发光的矿物,眼睛适应后就能在某种程度上看清周围的状况。
而阿尔凯因的面前有一个简陋到可能一不留神就会忽视的“祭坛”。
赛罗单手抱着缇亚涅丝,靠近了那个祭坛。
圆柱形的石台比阿尔凯因的身高略低,形状上更像是切断的树桩。
侧面刻着仿佛胡乱写画般的简短文字,似乎是古代之物,赛罗看不懂。
但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赛罗有些不可思议,歪了下脑袋。
(唉?虽然不认识这些字……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知道这些图画作为文字的意义。
就感觉而言以前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图案,但那毫无疑问那就是文字。
在怀念的情绪下,轻轻的用指尖抚摸。
怀中的缇亚涅丝伸头看向文字。
「……字真丑,写的是“送来下酒之菜”。」
听到她的话后,赛罗感到有点不对劲。
霍克艾在背后高兴的笑言道。
「真不愧是缇亚涅丝。你看,阿尔凯因?和我的解读一模一样。」
「我也没怀疑你。还是决定接下来的计划吧。波尔阿鲁巴的眷属马上就会追来了。是在这里使用外套,还是退回之前的岔路试试——」
「……抱歉。我已经跑不动了……」
多鲁加尔呼吸微弱的低语道。
他的身上穿着重甲,年纪也不小了。
霍克艾扛的范达尔也没有好转,停步的同时坐到地上,微笑显得有气无力。
难掩自己的衰弱。
范达尔抬头看向多鲁加尔,发出细微的声音。
「……阿尔凯因。先把这位先生送到“乐人神殿”不好么?另外如果我和赛罗离开此地,波尔阿鲁巴的眷属大概会放弃追击。毕竟那群家伙——只是对我和赛罗继承了浓厚的“古代之民”的血统感到不满吧。」
赛罗在神界曾听到过范达尔的这些结论。
但阿尔凯因似乎难以理解,缓缓的歪起胖乎乎的脑袋。
「古代之民的血统……那群怪物就是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才袭击赛罗和师傅的?」
民族之间的差别对待在人间世界同样存在。
但明显的非人的存在,并不针对人类这个物种,而是强烈的敌视人类中特定民族的血统,这种现象的确十分奇妙。
「就是这么回事。打倒得到丰收女神“阿拉库纳”加护之人——它们曾如此声明吧?古代之民得到过阿拉库纳的加护,而波尔阿鲁巴的眷属似乎能区分出阿拉库纳加护的残渣——我和赛罗被认作了末裔。虽然我只是“魔神奥尔拉德”的信徒,完全没打算信仰阿拉库纳呢。」
听到范达尔的叹息,赛罗也无意中点了点头。
赛罗对众神心存畏惧之念,但几乎没有特定的信仰。
「这样行吗,阿尔凯因?人类难以理解众神的世界,所以不要认为对方会认同人类的道理。贸然敌对很危险,但也不能盲目的信赖对方。」
「哈……不过,如果对方不通情理,即使师傅和赛罗离开此处,那群家伙可能也不会停止攻击吧?」
「嗯。何况不止咱们,地面上的雪莉露大人一行可能会也受到了袭击。」
在范达尔和阿尔凯因悲观的对话之外,霍克艾脸带笑容的插嘴道。
「这样说来,本来圣教会就在暗中作乱,雪莉露大人也来到了这边,那么乐人神殿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场所了。如果用“覆夜外套”移动到神殿,但那里已经被圣教会控制住了……也有这样的可能性。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要提前防备。」
霍克艾的这番分析让阿尔凯因抱起双臂,陷入了沉思。
就赛罗所知,霍克艾所说绝不是玩笑或妄言。
圣教会的势力遍布全世界。
就像伦德伦德骑士团袭击埃鲁福尔的王都傅丽叶那样,若有必要,就算是其他贤人的根据地也毫不在乎。
大概只有像是没怎么推进布教的东方之地不在圣教会的影响范围内。
赛罗从没成果的对话中抽身,再次看向“祭坛”。
(这里……有些让人在意。)
送来下酒之菜——
如果按字面意思来解释这句话,只要将食物当作供物捧到祭坛上就好。
大多数人都会首先想到这种解释,然后反思“不可能这么单纯吧”,最终苦恼于这句话究竟意指何事。
看上去,这行文字是祭坛做成后某个无关人士随意雕刻上去的。
只是——文字本身并不像是毫无意义的戏言。
菲诺走到身边。
「……赛罗。有什么在意的事么?」
「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个祭坛是为何而建呢?」
「这里是龙神信仰的地盘,会有些关系么?」
听到菲诺自然的问题,赛罗像是寻求帮助般回头看向霍克艾。
银发学者的眼眸在眼镜内侧闪亮,很开心的回答了这个疑问。
「我觉得没关系。这个祭坛似乎本来就不是“古代之民”所造。他们的话,肯定会醉心于无用的装饰,而且此物的年代也没有千年之久,最多只有百余年的程度……可能会有某种机关,但尚未可知。真是遗憾,不能慢慢的调查。」
「百余年……就是说,这个可能建造于大罪战争时期?」
「唉,有这种可能。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陷阱。」
实际上是他想调查想得心里发痒吧。
阿尔凯因和范达尔还在讨论应对之策,赛罗没有太过留心,寻找起记忆的丝线。
来到这里之前——
在浮游庭园中曾听到过的“亚加莫尼•拉兹”的声音,此时又在他的脑海里苏醒。
“那个东西藏于夏亚鲁尔僧院中。万一之时,如有必要就去取来。你应该可以轻松的解开我施加的封印吧”——
不是赛罗,这是曾经的英雄斯特拉达的记忆。
在大罪战争结束后,蛮勇神官亚加莫尼给战友斯特拉达的留言。
在这份记忆的引导下,赛罗拜托阿尔凯因等人顺路来到夏亚鲁尔僧院,结果还阻止了伦德伦德骑士的肆虐。
“……不过就我而言,不希望必须使用那个的事态再次到来。”
记忆中的亚加莫尼留下了这句话。
这是对斯特拉达很重要的记忆吧。虽然不知“被藏起来的某物”究竟是什么,但感觉和这个祭坛有所关联。
背后同时流淌着运动后的汗水以及其他原因的汗水,赛罗转身看向阿尔凯因。
「阿尔凯因,什么都好,你手上有什么“弄坏也没关系的魔导具”么?」
「……弄坏也没关系的魔导具?」
在阿尔凯因困惑之余,霍克艾从怀里取出了“起火树枝”。
「想到什么了吗?要这种东西有何用?」
简单的一次性魔导具,只能用作生火。
多鲁加尔肩膀剧烈起伏的喘息,用不安的眼神看向赛罗。
「少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赛罗将意识集中到手里的“起火树枝”。
——赛罗使用不了任何魔导具。
想要使用就会损坏。
这点似乎和大罪战争的英雄斯特拉达相同,他的这种行为被战友称为“才艺表演”而欣羡不已。
(刻在祭坛上的这句“送来下酒之菜”——肯定是亚加莫尼给斯特拉达留下的信息。)
从远处传来了蹭着地面的脚步声,似乎是波尔阿鲁巴的眷属穿过了阿尔凯因的暗之薄膜,追了上来。
一行人紧张的绷紧身体,赛罗在他们面前发动了“轮环”之力。
就在他手中的细树枝粉碎四散的同时——
脚边的基座突然消失了。
「哇!」
赛罗的身体也随之落入了狭窄的筒状空间,不是脚下崩塌,而是下方的地面实打实的消失了。
从头顶上传来了阿尔凯因等人的悲鸣。瞬间的下落后,赛罗的屁股着地了。
「痛痛痛……」
「赛罗!赛罗!还好么?」
听到了阿尔凯因的声音。
「啊,嗯!洞很浅。有绳子的话……」
话未说完,赛罗就停住了。
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场景绝对不是“地下迷宫”。
材质不明、光滑的圆形房间里呈放射状的排列着棺材般大小箱子。
一共八个——刚好类似于指示东西南北方位的磁铁盘。
赛罗落到了正中间。
每个箱子上都刻着细小的文字,但赛罗不认得。
赛罗落下后,阿尔凯因马上就从顶上的洞口跳下。
抱着缇亚涅斯的菲诺也紧接着以不分青红皂白之势跳下,看来两个人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差点砸到赛罗。
「寒罗,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立刻纠缠过来的菲诺在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后愣住了。
阿尔凯因也眯起了金色的眼眸,环视周围。
「……霍克艾,你也背着师傅下来吧。还有多鲁加尔——这里似乎没有危险,不如说比起那边的死胡同更加安全。」
这个小房间不是密室,除赛罗落下的天顶洞口外,侧面还有一扇门。
隐藏在地下迷宫内部的这个奇妙的空间让赛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亚加莫尼藏起来的东西——难道说……)
正面的洁白墙壁上描绘出了人的轮廓。
然后房间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斯特拉达——或是继承了环轮、我误认为是斯特拉达的家伙,让我告诉你吧。”
这正是赛罗在梦中听到过的“亚加莫尼•拉兹”的声音。
口气粗鲁,丝毫没有威严,却能让人感受到本人就在眼前似的温暖。
“你来到了这里,说明发生了万一的事态吧?非常遗憾,这里都是你不能使用的东西……但希望能派上用场。咱们是永远的战友,即使时光流逝,相信你也不会忘记。”
听到这句粗鲁豪迈的声音,赛罗的眼睛中淌出了泪水。
这不是赛罗自身的眼泪,而是从赛罗体内的“环流的轮环”——也就是斯特拉达的记忆中洒落的泪水。
(亚加莫尼……为斯特拉达留下了这样的机关么——)
不知为何,这件事让赛罗备受鼓舞。
魔族之主维斯加曾说过。
“斯特拉达被英雄战友们视作威胁,最后惨遭杀手。”
“如果知晓了一切,就算是阿尔凯因可能也会杀了你。”
这些话难辨真伪。
但至少和赛罗同样拥有“环流的轮环”的斯特拉达有如此为他挂心的同伴。
作为生于不同时代但拥有同样力量的人,赛罗不禁松了口气。
菲诺捥住了发愣的赛罗的胳膊。
「赛罗……这里有什么?」
担心自己的菲诺也是支撑赛罗的重要伙伴。
亚加莫尼的声音结束时,阿尔凯因和霍克艾也开始调查起这个房间。
「霍克艾,这个房间……」
「唉,是大罪战争的遗物,还没有盗贼来过……这个难道是……」
霍克艾的声音颤抖起来。
赛罗轻轻摸向身边的箱子。
箱子本身似乎是封印用的魔导具,用蛮力打不开。
但只要是魔导具就难不倒赛罗。
赛罗把手放在棺材般的箱盖上,集中意识。
箱子上的那些赛罗读不懂的文字,是这样写的:
“黎明天幕,及王剑罗维尼奥”——
其他的七个箱子上也分别刻着不同的文字。
“砂尘心脏,及神弓玛丽安努”
“血战游戏盘,及天锤波鲁德尔”
“星船水瓶,及银枪露缇亚娜”
“照亮月暗的地图,及禅刀芬达斯”
“勇壮的圣歌队,及破杖亚加莫尼”
“金线风车,及影盾弗兰西斯加”
“轮环的守护星,及魔镜斯特拉达”
在八个箱盖上还附有“我们赠与战友”的简短文字。
在赛罗理解这些文字的意思之前——
箱子吐出了百余年前的空气,重重的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