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会的本部圣都哈尔玛尼奥斯拥有等同于国家的自治权。
位于其顶点的不是国王,而是六贤人之一的圣人——当代的圣人名叫克拉尼恩,还是位年轻人。
成为圣人必备的条件只有一个。
就是得到“圣神之石”的认同。
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靠近“圣神之石”,若非圣教会的高层神官或成绩优秀之人,根本无法作为候补站在石头面前。
上一代的圣人亡故后,众多的神官站在石头前,轮到克拉尼恩时已经过了数百人。
他们和克拉尼恩有何区别,大概以人类之身难以揣测。
无论如何,巨大的立方体“圣神之石”只在克拉尼恩触碰时产生了反应。
于是,位于其中心、仿佛胎儿般的“神”显现,一夜之间,克拉尼恩由一介年轻的神官升格为“圣人”。
嫉妒他的人应该数不胜数,但与“圣人”对立绝没好处。
大部分的神官对他都采取了迎合的态度,只有一部分有权有势的神官能对克拉尼恩发表意见。
这样的神官大多已是高龄,所有人都眼睛雪亮,他们会在数年内或引退、或故去,离开圣教会。
其中的一人、雷伊姆斯大司教在不久前寿终正寝了。
他甚至是前代圣人的前辈,基本上属于稳健派,甚少有敌人。
许多人为他的死哀伤,悲叹。
圣都也为此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但当时列席的圣人克拉尼恩在众多的神官面前,发表了有些奇怪的吊唁之词。
“真希望你能再多活几天,看看既将到来的世界——”
就像是确信在不久的将来会产生“某种”巨大的变革。
大多数的神官当然将这句话当作善意的社交辞令,只有克拉尼恩的秘书亚夏对此感到了不安。
这位亚夏如今身在圣都深深的地下——某个被称为坑道区的地方。
她模糊的不安果然应验了。
只是应验的方式极大的超乎了她的想象,她甚至希望如今的状况只是噩梦的延续。
但作为噩梦也太长了。
自难以理解的异变发生,已经过了两周。
「……克拉尼恩大人呢,最近有些奇怪。」
亚夏对旁边的神官少女发着牢骚。
这个地下世界不只有她和亚夏两人。
地面上的大量信徒都触碰到光带,失去了自我意识。
如今在这座圣都中,几乎无人幸免。
「圣神之石……就是异变的元凶。克拉尼恩……克拉尼恩大人只是被那块石头魅惑了。似乎有某种咱们无法理解、只在圣人和石头之间的交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旁边潜息的神官少女深深的叹了口气。
「哈……能在如此近距离知晓圣人大人和圣神之石的事情……那个,难道说……姐姐是很高阶的神官……?」
仿佛事到如今才察觉到似的,呆呆的感情。
亚夏无意间按住眼角,忍耐着头痛。
「……是呢。至少是祭司的待遇。」
「哦!……这么年轻,太厉害了!」
要是她知道不只如此,亚夏还是“圣人的恋人”,肯定会在眼前大闹一番。为此感觉到厌烦的亚夏暂且不表。
这位在如今的局面下仍然开朗活泼的神官名叫朱利•法纳特。半长的光润头发十分可爱,十岁刚过半的年轻神官。
两人不久前刚在地下相识,但亚夏从她的姓氏中看出了出身。
以法纳特为姓,意味着她是由法纳特机关培养的孤儿——也就是神官战士,但经过上一代圣人亡故时的政治混乱,听说机关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孤儿院。
她大概刚好处于这一代,所以没有成为神官战士的自觉和资质。
(似乎……靠不住呢)
亚夏在心中感慨道。
但有了逃跑时的同伴,至少稍微安心了。
——自从圣都发生异变,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发生异变时,亚夏就在安置着圣神之石的祭殿中。
圣神之石是内侧寄宿着“神”的巨大立方体水晶。
就在亚夏想要拉开长时间向那块石头捧上祈祷的克拉尼恩时——水晶突然被强光包围,然后一切就开始了。
屏障般的光带从中延伸出来,被触碰到的人类纷纷失去了自己我意识停在原地,亚夏在其他神官和士兵的拼死保护下才得以逃脱。
当时是怎样逃跑,又逃到了哪里,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不论如何,回过神儿后亚夏已经和其他人走散,孤单一人。
当时的城内还有其他平安无事的人,但就在共同行动的数小时间,他们也接连不断的成为光带的俘虏。
被如同壁障般席卷而来的白色光带抓到的人马上就会停止行动。
没有发疯狂袭击他人,反而像人偶似的失去了反应。
他们开始集体移动,仿佛接受了命令般有条不紊,就像是行进中的蚂蚁。
亚夏幸运的逃出升天,四天前终于潜入了此处地下,暂且边休息边探索周围。
于是,就在不久前——同样迷茫逃离圣都的朱利偶然间来到此处,遇到了亚夏。
这个坑道区几乎不为人知。
此处是由古代的坑道改造成的保管物资的仓库,所以几个人的话,储备的食物尚且没有问题,而且还有新鲜的水源不断涌出。
另外,此处还留有一些防备灾害的魔导具,只是有些老旧,但得到了睡觉用的简易床、被子和帐篷,也足以简单的野营了。
墙壁和脚下都是土,难以说是适于居住的环境,但短时间的话还没有问题。
朱利似乎想通过其他的隐秘通道逃到城市外。
但围绕城市而建的城墙高耸入云,门被光带和操纵的人群所堵塞,以一个之力难有所为——她定是在寻找流言中的那条“紧急逃离用的地下通道”吧。
「城中还有……平安无事的人么?」
亚夏的问题只引来朱利在昏暗中的苦笑。
照明只有一盏夜魔之灯——光由魔力产生,到是不必担心燃料耗尽。
「不清楚。异变已经持续了一周……光带几乎覆盖了整座圣都,没事的人大概也会绝望,自暴自弃的主动成为光带的俘虏吧——」
「……也是呢。」
亚夏也不知道思考过多少次同样的问题,现实中也不止一次、两次差点被光带抓到,在逃亡的日子里甚至数次在噩梦中梦到自己已经被抓住了。
一心想着逃离这里,向外部世界传达此地异变的详细情况,但有时也会懦弱的感慨到与其逃跑,不如干脆被俘获更加轻松。
(克拉尼恩……怎么样了呢?)
她为恋人感到不安,但相信他绝不至于“死去”。看上去他和引发本次事件的圣神伊斯加产生了共鸣,最终被夺取了意识。
就算是为了救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情报传达出去。
被光带俘获的人们没有明显的外伤。他们失去了自我意识,在光带的操纵下或是全体向同一个方向行进,或是站立着一动不动,肉体似乎仍然活着。
即使终将面临死亡,但失去自我的话大概也不会感到疼痛和苦难。
「那些光带……就像是大范围的寄生精神。被光带碰到的人会受到控制,无法抵抗……会延伸到地下么?」
朱利歪起了脑袋。
「谁知道呢,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能轻松的穿透墙壁和地面。」
「也对。总有一天会发现这里的吧。」
不论如何,不能一直藏在此地。
亚夏知道本次异变的原因在于“圣神之石”。必须至少将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朱利,咱们去魔导师公会的支部吧?」
圣都里也设有魔导师公会的支部,那里应该备有与本部联络的通讯设备。
朱利的表情阴云不散。
「不行,光带最初封锁的就是那里。」
「唉?……居然有这么高的智能。」
由目前的状况来判断——圣人克拉尼恩果然被圣神之石篡夺了身体和意识。
克拉尼恩当然会知晓魔导师公会的设备可以用作联络外部的工具。
圣都会的本部也有与各地圣教会的相连的联络设备,但那里是光带最为密集的地方,无法靠近。
另一方面,克拉尼恩应该不知道这个坑道区。
这里与其说是“秘密场所”,更像是“被遗忘之地”。
作为小规模物资的仓库应该有若干底层的工作人员知晓,但没刻意告知克拉尼恩的必要。
亚夏本来也不知此地,是一名早先共同逃跑的老神官告诉她这里是方便隐藏的好地方。
但那位神官来不及逃到此地,遇到亚夏不久后就被光带抓住了。
正因为克拉尼恩不知道,所以这里才没有出现光带——亚夏如此认为。
(圣神之石……以克拉尼恩为灵媒,想要做什么呢?)
亚夏咬紧嘴唇,她做梦都想不到,其目的正是“实现圣教会的教义和理想”。
「朱利,我要寻找离开的出路。你要怎么办?」
“一起来吧”,这样的话说不出口。被抓时两人都会成为俘虏吧。
“你就在这儿等吧”,也很为难。亚夏打算逃出圣都,不论成功和失败都只会让朱利空等一场。
(……唉?两种选择没什么差别……这样的话——)
「我当然一起去!」
在亚夏发觉自己问得多么愚蠢之前,朱利当即回答。
「没问题的,亚夏。我认识的人中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魔导师。即使咱们不行,那个人肯定能帮到咱们。」
本以为这只是在逞强或虚张声势,但朱利的表情中却充满了自信。
「……是圣都的人?」
「不,只是在世界各地旅行之人。虽然不知道现在何处,但发生了怪事肯定会过来的……那个人不太合群,怎么说呢……总之非常厉害!」
朱利为遮掩自己贫乏的词汇探出了身体。
(……啊,这个孩子……脑袋有点不灵光呢……)
作为神学院的优等生,亚夏以前没有类似的友人。
不由得苦笑之余,在如此状况下流露出来的开朗仍然让她宽心了许多。
「那么,为了早日叫来那位魔导师,快去努力寻找光带还没有封锁住的逃离路线吧?」
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道路呢,仍然心存疑虑的亚夏抬起了沉重的身体。
陈旧的坑道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沿用作仓库的只有附近的一带,至于深处的情况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前面也许会有通往圣都之外的小道吧——心中不禁也产生了这样凑巧的期待。
朱利也随之起身。
一边走在漆黑的坑道中,一边小声低语。
「即使如此……亚夏真的很坚强呢。在这样的状况下,我几乎不敢动弹……」
亚夏到是觉得朱利看起来更泰然自若,但没有特意说出口。
「动弹?不如说在最初的三天运动过度,现在已经适应了。况且……被光带俘虏的人们也没攻击过来的迹象,大概脑袋里的危机意识淡薄吧。」
被光带碰到的人们——基本上面无表情,但看上去有那么一丁点的幸福之色。
不知是错觉还是误解,事实上的确没有听到任何痛苦的叫喊或呻吟。
如果真的存在终级意义上的“心灵安宁”,他们所处的状态大概就与之类似吧。
用夜魔之灯照亮坑道,两个人在地下前进。
为防迷路不断设置标记,经过数个分岔路后,朱利嘀咕了一句奇怪的话。
「亚夏。我突然想到……那个光带是怎么寻找咱们的?」
「怎么寻找……」
听起来像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但突然被问到却感到一头雾水。
光带没有实体,可以穿过墙壁地面触碰到人,将碰到的人变成可以操纵的人偶。
就是说,光带本身不存在眼睛、鼻子、耳朵或类似的感知器官。
(能看到我们?能感知到声音?还是通过气味……要是能弄清楚这点,说不定就能逃出去——)
「是呢……说起来的确令人在意。」
「对吧。你想,在退治怪物的传说当中不是经常有么?对付失明的怪物时,利用它对声音的感知制作陷阱——还有,面对嗅觉极为敏锐的怪物时,用味道特别强烈的袋子麻痹它的嗅觉——不论如何,只要能得知对手的特征,就可以找到逃跑的机会。」
朱利的思考合情合理,为此感到吃惊的亚夏回忆起了一周内的逃跑经历。
光带的形状与蛇类似。
听说某种蛇可以感知生物的体温,但,如果拥有那么高精度的感觉器官,亚夏和朱利早就被抓住了吧。
光带的感觉器官肯定存在“盲点”。
自己和朱利难以被对手感知的原由——
总之,两个人的共同点与被抓之人的区别。
思考片刻后,亚夏想到了。
「朱利,你……在异常发生时,带着什么“魔导具”么?」
朱利愣了一会片,摇了摇头。
「不,什么都没有。当时正在房间里睡觉,连护身用的魔导具也没带。」
亚夏也差不多。
异变发生后,亚夏在四处逃窜当中数次摔倒,护身用的魔导具都不知掉到了何处。
之后只是一个劲的乱逃,现在手上的“夜魔之灯”也是来到这个坑道区后才拿到的。
「那些光带……难道能感应到“魔导具”?」
有好几条线索。
装备强力的卫兵最先遭到袭击。
想要保护亚夏的神官先于她接连被抓——
圣都的门不是凡物,为提高防御效果建成了魔导具。
这样想来,光带集中在魔导师公会也不是出于克拉尼恩的意志——大概是因为那里设有通讯机这个大型魔导具。
听到亚夏的分析,朱利轻拍双手。
「啊!对!肯定就是这样!持有武器的人率先受到袭击,想用移动魔导具逃跑的人也是同样。人类本身也拥有魔力,所以逐个被锁定目标……但其中使用魔导具的人大概优先遇袭。」
使用魔导具时,魔力会活性化传入魔导具中。如果光带能感知到这点——
朱利马上喊出了亚夏刚刚想到的方案。
「这样的话,某人当作陷阱使用魔导具,利用这个机会让另一个逃跑,如何?我对跑步很有自信!」
「为何如此若无其事的喊出我不肯说出口的方案!」
这意味着两人中的某人会成为弃子。
朱利的天真烂漫再次把亚夏惊呆了。如果两人互相信赖还好,明明刚和她识,本来应该先彼此刺探下对方的想法才对。
朱利不可思议的歪起脑袋。
「唉?比起走投无路要好得多吧?就算我被俘,亚夏肯定也会来救我的……啊。难道,难道说打算抛弃我么?」
「……能救的话当然会去救。只是有些郁闷。」
亚夏眼神冷淡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应该说是没有防人之心么……真是个怪孩子)
「你对脚力很有自信吧?真到那个时候的话,我来当诱饵吧。你大概能逃掉——祈祷能在那之前找到逃跑的路吧。」
说出祈祷这个词后,又不禁扪心自问要向什么祈祷。
如果本来的祈祷对象圣神伊斯加就是引发本次事件的元凶,那么已经不知该向什么祈祷了。
朱利有些畏缩的手慌脚乱起来。
「怎么能这样!让我来。我明显比较年轻,体力更加充足!」
「……我来吧,好么?」
——她肯定没有恶意吧。不然的话真想给她一拳。
看来朱利没有理解亚夏为何笑得这么僵硬,感激般的双眼含泪。
「这么年轻就得到祭司待遇,如此出人头地的人果然很出色了!为了属下这么谦让……太感动了!」
行走中的亚夏无意间皱紧了眉头。
「……没人提醒你太纯粹反而引人害怕么?」
「唉?你说什么?」
朱利露出了真的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脚步不停的跟在后面。
脸颊突然感觉到了风。
附近大概就有出口。
由行走的距离和方向来判断,出口还在圣都的内部,但应该更靠近外城墙。
(如果运气好……能通往外城墙的外面吗?)
只要逃到围绕圣都的外城墙之外,就不必采用诱饵战术了。
亚夏一边寻找着风吹来的方向,一边前进。
不久后,在坑道的一边发现了陈旧的木制台阶。
路还在向前延续,新鲜的空气从旁边阶梯的方向吹来。
「……是出口吧。」
「嗯。去看看。」
咯叽咯叽作响的木制阶梯像是随时都会损坏。
似乎很久没有用过,表面沉积了足以显示出脚印的灰尘。
抬头仰望,矩形的光线——从像是出口的木门泄漏进来。
「好像锁住了。」
听到亚夏低声说道,朱利挽起起了袖子。
「那个……要是弄坏也没问题的话……」
本想说“要是你能办到”,此时突然想起了她的姓。
法纳特机关的神官战士——看她并不像,但很可能接受过类似蛮力的训练。
亚夏老实的让出了前面的位置。
朱利站在门前,发足了短暂的运气呐喊。
然后,门的一角被轻松的踢破了。
再次踢向歪掉的门后,锁被破坏,出口出现了。
「啊……真能干呢。」
亚夏诚实的表示了佩服。
「唉嘿嘿……我很擅长这种不需动脑的事。」
朱利的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同龄人,却拥有这样的特技。
为防刚才的推论一语中的,亚夏熄灭了夜魔之灯。
出口的前方是一处民家,像是还在圣都内。
不是外城墙的外面让亚夏一阵失望,暂且打探起周围的情况。
房屋比较大,是某个有权神官的家吧。地下的通道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但推测这位神官的位阶之高,已经是就算被发现“坑道与这间房屋相连”也不会受到责难的程度。
屋内没有人的动静。
从设置在石制墙壁上的小格窗向外眺望,圣都的外城墙就在旁边。
那里被光带所封锁,大概门就在附近。
「亚夏……去试试吗?」
「……不。回到坑道吧。」
此行确认了外城墙就在附近。只要准确的把握方位,说不定能找到从下方穿过外城墙的地下道。
确认此事后,已经不必冒风险再去实施诱饵作战。
朱利没有违抗亚夏的指示,调转了脚尖。
此时——
不远处响起的轰鸣声传入了两人耳中。
(什么?)
突出其来的声音让亚夏瞬间身体僵硬。
朱利立刻冲上了屋子的二层。
「啊!朱利!等下!」
「我只是想观察下外面的情况!」
没辙,亚夏也跟在后面冲上了石制的楼梯。
房子的二层,两个人一起从走廊一端的采光窗户向外望去。
在外城墙的方向上——弥漫起茶色的砂尘。
亚夏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砂尘之中,数条光带飞蹿般来回舞动,此外仿佛与之配合似的,周围还不断有光带聚集到那里。
亚夏连想到了群鱼逐饵的景象。
看起来隔绝圣都和外界的石壁,只在那一处崩塌了。
所以才会冒起砂埃吧。
「有人从外侧入侵……?朱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期待的姑且一问。
朱利•法纳特声音颤抖的回应道。
「亚夏……有人在那里飞——」
「哈?」
亚夏看不到,视力虽不差,也不算好。
「一位大叔穿着贵族似的衣服,手里……拿着很细的东西……哇,好厉害!切断了光带!」
「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睛……」
亚夏想要改变下站立的位置,视线移走了一个瞬间。
纯白色、神圣的、破碎的“光”映照进她的视野中。
毫无声息的由石壁中而生,发现了亚夏和朱利,仿佛亲近人类的小狗般冲了过来。
「朱利!快逃!」
亚夏将神官少女撞到了旁边的房间。
「呀!」
听到她突然的大叫,亚夏向夜魔之灯注入魔力提高亮度,飞奔向楼梯。
正如同预料的那样,光带向持有魔导具的亚夏追来。
「亚夏?」
听到楼梯上的呼喊,亚夏边跑边回以怒吼。
「朱利!你快逃出城!」
自己并非有意担任诱饵,身体无意间就做出了反应。
亚夏忍耐着咋舌的冲动,从玄关向街道冲去。
除从屋子里追出来的光带,左右又出现了其他光带。
为了至少拉开与朱利的距离,亚夏屏住呼吸的奔跑。
——成为逃离障碍的圣都外城墙有一处崩塌。虽然马就会被光带堵住,但无论如何逃离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
追击的光带越来越多。
亚夏无意草率的牺牲。
只要在被追入困境时扔掉所有的魔导具,说不定能引开它们的注意力,有机可乘。
(只要逃到容易躲避的地方——!)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自己也不清楚具体该朝哪个方向跑。
气息渐渐不足了。
不可能一直像这样全力奔跑。
心脏通通作响,双腿疲痹,终于倒在了路上。
光带从背后迫进。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眩目的光芒穿过了眼睑,覆盖了亚夏的周围。
(被抓住了……!)
光源当然是来自追来的光带吧。
(唉?但是……我还有意识……?)
从以前被抓的人来判断,亚夏深信自己会被操纵或失去自我意识。
但不知为何,四肢仍能动弹。
「……唉?」
亚夏睁开眼睛。
一位身穿东洋风短和服的青年站在眼前,仿佛走错了片场。
「唉?……还没被触碰过的家伙么?还以为过了一周已经全灭了,真是个大发现。你的运气不错。」
青年的口气很随意。
手里握着刀柄,没有刀刃的部分。
亚夏抬头看向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立起单膝。
「啊……唉?那些光带……?」
「如果指的是追击你的“伊斯加之发”,已经被我切断了。喂,能站起来么?」
借助伸来的手起身,亚夏终于发觉了。
「不知道您来自何处……破坏圣都外城墙的也是你们吧?」
「嗯。那边也是我们的同伴,是佯功,这边是独立的行动部队——我叫莱森。你是此地的神官?」
「是,我叫亚夏。那个……是来救我们的么?」
未曾听闻过莱森这个名字,但说不定是身负盛名的魔导师。出身东方的话,说不定是武人霍乔的弟子。
青年哧哧的笑了起来。
「啊,呀,也不是那么回事……不,结果上也算是拯救你们吧?我们是来阻止圣神伊斯加的。问个路——圣都的魔导师公会在哪?」
听到始料未及的问题,亚夏歪了下脑袋。
「离这里不远……去公会有什么事?」
除通信机以外也没什么重要的设备。
青年挥下刀柄。
类似雷光的刀刃从中迸发而出,切断了另外两个意图靠近的光带。
他若无其事的向亚夏点头示意。
「有点麻烦了呢。伊斯加那家伙通过魔导师公会的通信网,向各地的公会终端延伸“头发”。虽然只有一部分受害,但世界各地已经有数十处发生了与此地相同的状况。」
亚夏惊呆了。
直到刚才为止,她还天真的误认为异变只局限于圣都内。
「原因在于公会……的终端?」
「大概吧。准确而言,通讯网使用的地脉线上,所有地方都有可能涌出……」
「破坏这里的通讯机,至少能阻止各地的受害么?」
听到亚夏的问题,莱森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不,只能防止继续扩大。现在已经出现的地方,空间本身已经和伊斯加的本体相连。必须阻止伊斯加才会消失吧。会有一番苦战。」
莱森指向天空。
一名身穿贵族外套的中年男人——
飞在空中,挥舞着指挥棒似的东西。
虽然光带在他的周围云集,却在近身处被切断。
刚才朱利看到的就是他吧。
瞠目结舌的亚夏为他的英勇所折服。
但名叫莱森的青年却发出了做作的咋舌声。
「切……对鲁法斯也不奏效么……真是的,怪物么。」
「唉?但是,光带没法靠近他?」
「伊斯加的头发不值一提。那种东西本来就对我们无效。问题是……即使切断头发,也不会对本体造成哪怕一丁点伤害。那些头发是保护身体的防御壁,只有想办法减少头发的数量才能接近本体,但伤害不到本体的话就会无限的涌出。也就是难以决胜,我们又不是理发师,真是的——」
莱森在抱怨之余收起了手。
在他身边暂且是安全的,亚夏老实的遵从了。希望朱利也能按照指示行动。
「抱歉。想帮忙的话,拜托你带路去公会。」
「当然。这边走。」
亚夏引导他快步向圣都的小巷走去。
十分想奔跑,但体力已经难以为续,她只能拼尽最快的速度利落的迈出每一步。
「你们是……“魔族”吧。」
边走边问道。莱森若有所思的抚摸起自己的下巴。
「唉……真敏锐呢。怎么发觉的?」
「普通的魔导师不可能会这样的招术……毕竟目标是圣神的话,会这样想也是自然而然的吧。」
莱森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默默了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你要怎么办?从我们手中保护圣神伊斯加么?」
亚夏抬头看向他,以认真的口气否定。
「不。麻烦你们……一定要阻止我们家的“笨蛋”,不必在意手段。」
莱森突然笑喷了。
「真贤惠呢,大小姐。这样就好。」
亚夏引导魔族男性向魔导师公会的圣都支部赶去。
总有一天,圣教会将统治世界——
圣教会中的确存在这样的思想,但亚夏对此并不相信。
即使统一,也终将从内侧瓦解。
这是历史的规律。
更何况是在伊斯加如此的支配下,更加没有希望。
莱森放出的雷刃不断地切断涌来的“伊斯加之发”。
在血路上前进的亚夏对神以外的东西暧昧的奉上了祈祷。
◎
英雄们的遗产之一“星船的水瓶”,这种魔导具可以成为小型、高速的飞艇“星船”的动力炉。
和其他的遗产相同,能量的供给来自“环流的轮环”,轮环不在附近的话根本不能上浮。
换言之,只要有环轮,操纵者几乎不用消耗魔力就可以半永久性的航行。
从下方仰望其飞行在夜空的情景,宛若群星之间的渡轮。
魔导具的外形是周围描绘有星座的水瓶。
但其中装满的不是水,而是从轮环溢出的神秘力量转化成的液体,可以用作船的推进力。
由于急加速和急速上升会消耗储存的力量,所以持续加速有一定的限制。
就是说,水瓶可以将轮环之力转化成燃料,并且在短时间内保存一定的容量。
黑猫阿尔凯因在甲板上优雅的享受着红茶,在为这样的构造感叹之余得出了结论。
「嘛……这是为了与众神战斗而建造的突击艇吧。拿着少数对众神起作用的武器,冲击巨大的怪物怀中——虽然很有效果,但有多少条命都不够送。」
这句话引得对面的霍克艾发笑。
「总之,我们就是装备了刺入众神心脏之针的猛毒之蜂——如果众神讨厌蜂类,咱们当然会被锁定。祈祷着不被击落吧。」
阿尔凯因皱起了眉头。
「……一如既往的讨厌比喻呢。这样赛罗不就成了“蜂的毒液”么?」
「实际上斯特拉达在英雄当中的确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吧。」
霍克艾压低了声音。
其他人都在船舱里,听不到两个人的对话。
星船优雅的在晴朗的蓝天中流动。
「英雄们与其武器是蜂针,拥有轮环的斯特拉达是毒液——仅有针只能疼一下,仅有毒液又无法注入敌营的内侧。聚齐两者才能成为攻击众神的武器。在大罪战争的后话中,有各种各样充满血腥味的异说,真伪难辨。」
阿尔凯因嚼着巧克力曲奇,伸出帽子外的耳朵灵敏的动着。
想问又不想问,微妙的感觉。
「有种说法,斯特拉达是被“同伴罗维尼奥所暗杀”。不知此话的真假,但本来就无法解释动机的问题,所以我不相信……不过,发现英雄们的遗产后,我大概能推测出动机了。在大罪战争的后半期间,打倒了埃斯哈尔的英雄们只剩下了国与国的战斗,特别是再生之王罗维尼奥还有夺回并复兴祖国的伟大心愿。」
阿尔凯因从历史书中得知,当时的他需要战斗力。
罗维尼奥的战力匮乏,敌国则兵强马壮,战争会拖入持久战。
「之后是我擅自的揣测……如果斯特拉达本身就是各武器的动力源泉,罗维尼奥大概想将他的力量用在与人类的战争中。但玛丽安努和斯特拉达无意对人类使用如此威力凶狠的魔导具——本来就是用来对付众神的物品。贸然流入世间的话,会完全打破国家之间的平衡。所以斯特拉达隐姓埋名,而罗维尼奥则开始追查他。根据情况不得不杀掉斯特拉达,从他身体取出“环流的轮环”——大概也有此打算吧。」
听到霍克艾的分析,眯起眼睛的阿尔凯因叹了口气。
「亚加莫尼•拉兹在夏亚鲁尔僧院的留言也是同样。“我们是永远的战友”……他让亚加莫尼藏起这些遗产,就是不想用于人类之间的战争吧。」
过强的力量会导致灾难。
不是说不弄错使用方式就可以了,未来永劫,不可能保证力量永远保持在能正确使用的人类手中。肯定会有腐败混入,伴随着权力之争暴走。
正因为知晓此理——斯特拉达等人才将“环流的轮环”封印起来,使之不会传世。
抱着缇亚涅丝的赛罗从船舱中走来,背后还跟着紧紧贴在一起的菲诺。
「阿尔凯因,离圣都不远了。」
少年语气开朗的说道,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负面情绪。
紧跟在后的少女最近数日也很安定。虽然一如既往的和赛罗片刻不离,但不去打扰的话也不会再身处杀意当中。
缇亚涅丝到是一直平安无事,看来她在菲诺的心目中是“保护赛罗的存在”。菲诺面对重视赛罗的人,就算敌视也没有诉诸暴力。
如果阿尔凯因得以平安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那么一旦失去了赛罗的信赖,就会面临她毫不留情的杀意。
(……斯特拉达就没有这样的“护法”吧……)
即使只凭这点,赛罗的境遇和过去的英雄们就有很大的不同。
「赛罗和菲诺要喝茶么?」
阿尔凯因装作若无其事的寻问。
两个人坐在星船的边沿,喝起了阿尔凯因泡的红茶。
「还有多久才能到?」
现在梅露露西帕在为星船掌舵。由于之前数日彻夜航行,昨天的负责人西兹可还在船舱里补觉。
在旅途中,英雄遗产中的魔导具“照亮月暗的地图”也派上了用场。
这个模仿绘图板的魔导具可以自由的变更比例尺,一目了然的显示出周围的地形、己方的位置以及前进的方向,还可以告知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天气状况。
只是系大罪战争时期的物品,所以地名有些陈旧,显示不了新的城镇名,但反而标识出来古代的地名和失踪的遗迹,令霍克艾窃喜万分。
这个地图上没有圣都哈尔玛尼奥斯,标记出的是其前身的小村庄。
赛罗面色有些紧张的答道。
「看起来还有几分钟吧。圣都……会是什么样呢。」
星船已经穿过萨安托罗夫,深入了围绕着圣都哈尔玛尼奥斯的雷扎兰德共和国上空。
在经过的城镇中也接连听到各地发生异变的传闻,但为了以最短的距离突进,阿尔凯因等人还尚未亲眼见过“异变”。
根据传闻,从空中的裂缝中延伸出光带,被触及的人会失去自我意失。
是活是死还没有定论,在有的说法中会表现出有纪律的行动,所以阿尔凯因判断那些人应该还活着。
但毕竟没有确实的根据,很大程度上只是“希望如此”。
在从圣都附近的城市传来的情报中,圣都的状况也大致类似,但不能此以为由判断那里就是事件的根源。如果是武人看错,阿尔凯因等人就白跑了一趟。
但阿尔凯因有所预感,武人的判断是正确的。
赛罗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
虽然发生的异变在本质上和波尔阿鲁巴不同,但在真面目不明这点上却又极为相似。
如果本次异变是众神之力暴走所引发的现象,那个神要么“来自异世界”,要么“还在这个世界”。
若原因在于寄宿于神器之神,可能性只有“圣神之石”。
魔神之杖和工神铁锤刚被夺走。龙神之角也因龙人的背叛落到了魔族手中。
乐神竖琴在乐人手中,武神之刃在霍乔身边。
总之,在眼下状况不明的神器只有“圣神之石”。
因为用于打开神界之门的魔导具“克拉姆克拉姆罗盘”还在夏亚鲁尔僧院,与其考虑新的众神自异世界而来,更有可能是原本就在这个世界的众神暴走。
魔族匆匆离开夏亚鲁尔院僧也是为了确认圣神之石的状况吧。
赛罗喝着红茶,眼睛牢牢的盯在船头的方向。
旁边的菲诺则死死的注视着赛罗的脸。
被赛罗抱在怀中的缇亚涅丝迷迷糊糊的看着阿尔凯因。
「……缇亚涅丝,有什么话想问么?」
阿尔凯因机敏的问她。
魔导具少女微微的动了动缩成一团的嘴唇。
「……那边有什么东西。」
她指向船头——也就是圣都的方向。
霍克艾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
「哦?什么样的感觉?希望你在能理解的范围内描述一下。」
缇亚涅丝紧紧的抓住赛罗,结结巴巴的说道。
「……并不讨厌。如果那是圣神伊斯加,大概是位很温和的神。但是——平静过头了,人类肯定无法理解。」
「过于平静?缇亚涅丝,你是想表达什么?」
赛罗宛如安抚小孩子般抚摸起她的后背。
菲诺的眼神中渐渐失去了表情,阿尔凯因拼尽全力的装出不闻不问的样子。
「能感知到充满了巨量的魔力,但完全不可怕。面对波尔阿鲁巴时,我险些在威压中失去意识到……而对面就像是温柔的怀抱。」
阿尔凯因听到缇亚涅丝的话后,感到有些意外。
总之,缇亚涅丝觉得对面和波阿尔鲁巴不同,没有危害,是位真正的“神明”。
但霍克艾听到后收起笑容,皱紧了眉头。
「温和,充满温暖的力量……将缇亚涅丝的感想和各地让人类失去自己我的异变结合在一起考虑,我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圣教会的目标中大概有“和圣神伊斯加合而为一”这样的用语……」
想到霍克艾的后续推测,阿尔凯因歪起了眼角。
鹰眼学士脸上仍然带有不可思议之色,继续向赛罗等人陈述。
「被光带触及的人类会失去自我,受到伊斯加的操纵。世界会和平,不再有争端,而代价就是所有人失去喜怒哀乐,成为只会平稳生存的存在。就连植物也能以自己的力量伸展枝叶,但被伊斯加触及的人类却不被允许,必须将一切都委托给伊斯加。用圣教会的教义风格来说,这才是“与神合一”的状态。」
果然,赛罗惊呆了,和迷茫的菲诺交汇了视线。
她到不怎么吃惊,不禁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听霍克艾的推测。
「……菲诺?刚才的话明白了么?」
「嗯。伊斯加“想要独占人类”吧?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圣神大人……肯定最喜欢人类了。」
——阿尔凯因毛骨悚然。
对此轻松的想出了“独占欲”这样的解释,她的价值观果然已经扭曲了。
赛罗似乎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歪起脑袋,再次向霍克艾发问。
「与神合一……稍等一下。听说尚且只有一部分区域发生了异变,难道说伊斯加想要以这种方法扩展到全世界?」
霍克艾淡淡一笑。
「唉,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之后的事真想亲自请教下伊斯加,唉呀,不知通不通语言……不论如何,在伊斯加眼中,大概这种行径不是“袭击人类”,而是“拯救人类”吧。」
阿尔凯因享受着红茶的芳香,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你是想说众神和我们的思考方式与价值观不同吗?不对……本来众神的行为就不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本性或习惯。这样的话,不论要花费数年,数十年,还是数百年,都不会放弃,愚直的持续运作吧。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就不能像这样享受红茶的芳香了。绝对要阻止它。」
人类这种生物不是单纯的心脏跳动、重复呼吸,而是能以自己的意志思考,探寻自存方式,度过各自不同的人生。
就算人生难得如愿,但被剥夺了思考的自由就如同尸体般寂静,没有任何价值。
缇亚涅丝用力的抱住赛罗。
「虽然和此前的波尔阿鲁巴不同……我觉得寄宿于神器的神明是因为喜欢人类才选择留在了这个世界。当然,将其封入神器的是人类,但如果它们真的想去往神界,在制作出神器之前应该就已经成行了。」
古代之民制作出缇亚涅丝,是在神话时代过后很久的事了。
她的想清台大概来源于制作人吧。
阿尔凯因聚精会神的看向船头前方的景色。
在遮住视线的群山对面,可以隐约发现圣都外城墙的一角和周围的城镇。
圣都内部是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定居的圣域,但外侧的城镇可以任由非信徒居住。
越过正面的山峰就到了。
赛罗也注视着同样的景色。
「……阿尔凯因,快到了吧。」
「嗯。把西兹可叫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必须要谨慎。」
正当阿尔凯因想要下到船舱时,霍克艾从后面拎起了他的脖子。
像猫一样被吊起来的阿尔凯因没有抵抗,手脚耷拉的下垂。
「……怎么了,霍克艾,有话快说。」
「看前面。」
霍克艾将小型望远镜抵在阿尔凯因的眼角。
望过去的阿尔凯因沉默的僵住了片刻。
在高墙围绕的圣都中央附近——
众多带状的光芒蠢蠢欲动。
单薄平坦的光带密集的聚拢,构成巨大的带子,数次重叠后又变作块状。
这幅场景不禁让人联想到巨大的海葵,阿尔凯因颤抖得毛发倒立。
「……哇……」
组织不出语言的他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说老实话,不想靠近那里。
「波尔阿鲁巴的样子很奇妙,但这位也不惶多让呢。虽说我不认为体型越大的越了不起……大概那个太适合“神”这样的称谓了。若是那样怪物不断出在世界各地,的确会引发大骚动呢。」
「不过在众神离去之前的神话时代中,那个也曾出现过吧?想必是很骇人听闻的时代……」
「咱们制作和使用魔导具的能力,可以说都是那个伟大时代的残渣。我的好奇心有些隐隐做痛呢。」
「……能拜托你住手么?俗话说好奇害死猫。」
虽然在赛罗等人的面前装出平静的样子调侃了一句,但仍然难掩目睹异变后的冲击。
然后赛罗也接过霍克艾的望远镜,看过后不禁目瞪口呆,但菲诺的反应却有些不同。
「那是什么……像是“头发”似的。」
阿尔凯因认真的思考过后,仍然认为这只是难以理解的感性之词,然后向船舱内大喊。
「梅露露西帕!低空飞行!我想在靠近圣都之前,从周围的人群收集情报。」
星船的高度和速度突然开始下降。
阿尔凯因的眼下,一群像是从圣都近郊逃出来的难民聚集在临时的避难所里。
他们不能回到圣都的旁边,也无所可去,不可思议的眺望着星船。
能载人飞行的魔导具非常珍贵,虽然以浮游庭园和飞天之龙为首、类似的魔导具的确存在,但价格高昂且制作困难,或是难以控制,因此无法普及。
阿尔凯因等人乘坐的星船降落到难民群的旁边。
聚集的人群从远处向这边观望,男女老幼零乱不堪,还混杂有许多身着神官制服的人。
阿尔凯因从甲板上搭话道。
「抱歉打扰了!我是六贤人之一,魔人范达尔的弟子阿尔凯因•达克菲尔德•罗姆奈利乌斯,听说了圣都哈尔玛尼奥斯的异变,火速前来支援。想请教下此地代表一些问题!」
魔人范达尔之名在此处也极为响亮,看上去众人诧异不已的脸上也绽开了安心之色。
不过应该很少有人认为真正的“黑猫”会话说,他们无疑将阿尔凯因误认为了魔导人偶或是同类的东西。
但其中一名年轻女孩认出了黑猫外形的阿尔凯因,气势十足的冲了过来。
「唉?阿尔凯因?这是真的么?」
听到女孩亲切的叫出自己名字,阿尔凯因看了过去。
他突然睁大了金色的眼眸。
近似桔色的半长明亮长发——发型变了,但头发的颜色和声音还记得一清二楚。
遇到赛罗等人之前。
在寻找行踪不明的魔人范达尔之旅中,阿尔凯因曾顺道路过雷扎兰德共和国。
在他救助被魔族利用的边境贵族时,偶然在场的圣教会见习神官——就是她,朱利•法纳特。
当时的她还完全像是个孩子,一年后的现在头发变长了,脱身一变,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仅仅一年就有如此大的变化,阿尔凯因不禁瞠目结舌。
不过,唯有天真烂漫的笑容一如既往。
「朱利!你平安无事呢。」
阿尔凯因从星船的甲板跳下,向她跑去。
朱利马上抱起了阿尔凯因,打招呼似的蹲起了脸蛋。
「哇,松松软软的!阿尔凯因,是真的阿尔凯因!毛绒绒的!」
「……朱利,冷静一点。感动的再会自然会兴致高涨,但稍微收敛些吧……」
刚才还在为她的平安而高兴,此番态度上的变化却吓了阿尔凯因一跳,但换汤不换药的让阿尔凯因感到四肢无力。
不过,久违的再会无疑令人高兴。
赛罗从星船跳下,看到阿尔凯因和朱利的样子不禁睁大了双眼。
「阿尔凯因,这位是熟人?」
「啊,我来介绍下。圣教会的神官,朱利•法纳特。以前曾和我共同与魔族战斗。朱利,这边是我的同伴赛罗和他的“恋人”菲诺。」
这句话应该说是处世之术、或是护身之术吧,不论如何,阿尔凯因多少也学到了。
「哇。成双入对的坐船旅行,太令人羡慕了!你们两位好,以后多多关照!」
朱利爽朗的说道。
赛罗微微的歪了下脖子。
「坐船旅行……说的是这个么吗?我这边才是,请多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朱利小姐是阿尔凯因变成猫之前的熟人么?」
「咦,阿尔凯因一直都是猫吧?我被魔族的同伙抓住时,阿尔凯因装作猫进入牢房,把我救了出来。」
心情不错的菲诺和赛罗与朱利互相问好,霍克艾也紧接着下船。
看到他后,朱利突然把视线移向了旁边。
「……啊,你好……」
「哈,你好。朱利,训练还在好好的坚持么?」
朱利与微笑的霍克艾不同,明显想要逃开。
本打算装作没注意到霍克艾,当作是陌生人,却被轻易的看穿了。
阿尔凯因知道她苦于面对霍克艾的理由。
数年前,霍克艾作为范达尔的使者停留在圣都时接受了法纳特机关的邀请,教授包括朱利在内的孤儿们格斗技。
当时痛苦的记忆再次闪现在朱利的脑海里吧。
阿尔凯因没有亲眼见过当时的练习场景,但作为他的亲友足以断言“全是霍克艾的错”,不难想象他会严格到令人厌恶的程度。
和阿尔凯因愉快的再会被霍克艾打乱了,黑猫向她问道。
「你在这真是太好了。快点说明下圣教的详细情况。」
朱利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双眼含泪,紧紧的抱住了阿尔凯因。
「……嗯。我就知道阿尔凯因肯定会来的。现在圣都里的人全都被圣神伊斯加发出的光带操纵了——」
朱利结巴的开始描述,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人——西兹可打着哈欠从船里下来。
刚起床的她看到抱着阿尔凯因泪流满面的朱利,身体瞬间僵住了。
「阿……阿尔凯因大人,那个人……?」
是受了菲诺的影响么,居然产生这样的反应。
阿尔凯因全身失力,咯吱咯吱的挠起肚子。
就算有机会回复原身——干脆就这样保持猫的样子活下去吧,他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这样的无奈。
◎
龙即使死去,骨骼中仍然留有龙神德拉伍凯拉斯的加护——
这是货真价实的加护,还是死也无法解除的诅咒,龙人加尔多拉一直对此深感疑惑。
龙人族能够使用神器“龙神之角”化身为龙。
同时,“龙神之角”还具备其他神器所没有的神奇能力。
一般认为,六贤人的神器只有被神器选中、认可的人才能使用。但龙神之角实际上没有这样的限制,任何人都能使用。
而且——持有龙神之角的人可以使用所有的神器。
虽然无法运用自如,达到直接被神器选中之人的威力,但至少不会被神器无视。
例如,工人一挥锤可以引发大规模的崩塌,持有龙神之角的人挥锤也足以敲碎前方数米内的地面。
由于威力大幅减弱,用于战斗的话还不如使用普通的魔导具,但毕竟其他的神器没有这样的特性。
加尔多拉上一任的龙人判断理由就在“神话”当中。
曾经的众神时代。
多位的众神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各自在此留下了一件赠物。
最后的六位新神留下了供六贤人使用的神器——神话中是这么描述的。
事实上,神器是人类为了封印神而制作的封神器,据说神仍然停留在里面。
在神话中,以魔神为首的五神将自己的“随身物品”赠与了这个世界。
但只有龙神空无一物,刻意折断“自己的角”作为赠物。
其余的五神对此十分钦佩,从折断的角中诞生出了龙人一族。
加尔多拉不知这些神话在多大程度上契合现实,但特意提到“被其他众神所敬佩”的只有龙神。
因为敬佩——所以其他众神会倾听持有龙神之角者的声音。
此外,还有更加合理的解释。
有可能所有的神器原本都是用“龙神之角”制作的。
使用龙神德拉伍凯拉斯最初赠与人的一部分身体,制造出了其他封神器杖、铁锤、竖琴、石头、刀刃。这样一来,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魔导具会具有“封印神”这样超越常理的效果。
龙神之角从一开始就能控制这些神器,而且负责将神封印其中的“开关”,这种可能性很高。
所以神器最初是要用龙神之角操作的。
相比与其他五神赠送的“随身物品”,只有龙神德拉伍凯拉斯折断“自己的角”相赠,这段描述也印证了这条推论。
其他寿命短暂的贤人不可能发觉这个事实。
已经数百岁的加尔多拉也是在年轻时听自上一任的龙人。
龙人加尔多拉如今位于圣都近郊的一处地下遗迹中,仰望着巨大的“龙骨”。
张开巨鄂,抬手脚踏大地,龙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被封印在透明的水晶中。
它死亡时并非这样的姿势。
除去尸体的血肉,只留骨骼,然后封入水晶状的矿物中制成信仰的对象,就是所谓的人造神体。
这里是一部分人类为龙神信仰制造的神殿,在世界各地还存在许多同样的场所。
龙自古就被视作神圣的存在。
向神器“龙神之角”奉上祈祷,龙人族以此化身为龙。然后只需要睡眠就能恢复人形。
不过若以龙形态死去,就无法变回人类,于是留下了龙骨。
化身后的大小有异,越大的龙从神器得到的加护就越多。
像这样伟大的龙骨沿地脉埋葬,就可以将各地的地脉相连,制作出只允许龙人族通行的道路。
沉思中的加尔多拉仰望着巨型龙骨的雄风。
本来的话——比人类强韧、长命的吾族应该在这个世界更加兴旺。
但现实不同。
近些年来,龙人族的繁殖能力不断下降。年轻的龙人减少,几乎没有诞生出应该担负新世代的孩子。
在此基础上,以神器之力化身的龙也全都体型偏小,鲜有人能变成祖先般的巨龙。
就是说——龙神德拉伍凯拉斯的加护正在减弱。
原因尚且不明。
封印在神器“龙神之角”中的德拉伍凯拉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逐渐踏上了终途——死于数百年前的上一任龙人曾如此分析。
加尔多拉认同这种可能,但又怀疑不仅如此。
这个世界中没有龙神德拉伍凯拉斯应该得到的“粮食”。
他推测龙神不是寿终,以人来比喻的话,更接近逐渐“饿死”的状态。
各件神器都以人的思想为食。
魔神之杖喜欢理性的人,乐人竖琴喜欢乐观的人,工神铁锤喜欢好奇心旺盛之人。
武神之刃选择执着于武道之人,关于圣神之石,不断将忠实于圣教会教义者选为圣人,从居住在圣都的信徒心中收集“信仰心”不断壮大。
这个世界里的神以思想为食不断成长。
但在龙神之角中看不出这样的要素。
龙神德拉伍凯拉斯需要什么呢?己族怎样做才能持续得到加护呢?——加尔多拉一头雾水。
所以龙人族在加护开始减弱的数百年间徘徊于迷茫之中。
多尔加拉站在遗迹中仰望龙骨,一位姑娘悄无声息的从他背后靠近。
「——加尔多拉。因魔人范达尔的性命而与北天将对峙,还在为此发火么?」
听到姑娘平静的声音,加尔多拉摇了摇头。
「……不。之后莱森告诉我了。魔人范达尔是鲁法斯的岳父——他们是家人,是我轻率了。我现在深感抱歉。」
龙人族的绝对人数很少,他们生活得很亲近,所以非常重视血缘。
被鲁法斯切断胳膊时的确很生气,但女婿想要守护老丈人理所当然,加尔多拉毫无责难他的理由。
被风刃切断的胳膊也在“主人”维斯加的帮助下接好了。
回想起当时的痛苦,加尔多拉深深的吐了口气。
「……我在龙人族中也算是罕见的容易激动的性格。其他的贤人都认为我是顾虑深远的稳重男人——但实际上,我只是对人类没什么兴趣。一旦自己投入战斗就会只顾往前冲。」
主人维斯加动人一笑。
「我很清楚。你死的时候——也是贸然的断送了小命。」
东天将曾去抢夺龙神之角,加尔多拉败于此战,一度死去。
多亏了主人的怜惜,他如今还活着,借来了一条命。
加尔多拉、鲁法斯、莱森、德尔菲埃——他们不是得到了真正的生命,只是从维斯加那儿暂借而已。
只要维斯加有意,随时可以将他们变回原本的尸体。
总之就等同于性命被人握在了手心,或许因为性命本身就属她,不会让四人产生违逆之意。
维斯加和加尔多拉等人,基本可以说是一体同心。
另一方面,加尔多拉也看出了维斯加的利用价值。
她以“圣神的加护”为名目,将德尔菲埃的本体变成了龙的形态。
本来是由于德尔菲埃的遗体损伤太严重,所以制作出了那样的替换肉体。她能若无其事般完成此举,知识和力量果然深不见底。
恐怖也精通于从大魔师埃斯哈尔处学来的禁术吧。
她的知识和力量肯定能帮助龙人族打破不断走向灭亡的现状。
加尔多拉对她抱有一丝希望。
他的愿望是“龙人族的复兴和永存”,对人类会如何演变毫无兴趣。
不止如此,他甚至考虑过离开这里,前往其他世界。
但为达目的,必须得到遭遇异世界怪物时也能克服的战力。
如果仅有濒临死亡的龙神之角就太危险了。而且,若不是魔族,在异世界几乎无法使用魔导具。
将全族魔族化、纳入维斯加的指挥下又太过冒险,就在加尔多拉迷茫时——他得知了“环流的轮环”。
这种力量足以让能够对抗众神的魔族化失效,维斯加也对此也极度渴望。
而且和英雄们的遗产配合时会变得更加恐怖,加尔多拉在夏亚鲁尔僧院已经见识过威力。
(轮环和英雄们的武器——如果能随心使用这些,毫无疑问对异界的众神也能奏效。只要得到这些战力,大概足以前往神界,寻找可以延续种族之物。)
具体来说,就是寻找延长龙神德拉伍凯拉斯寿命的方法,或是找到可以取代龙神赐予加护的神。
此外,若还存在能改善繁殖能力的入药果实就好了,因环境的改变也会引起很多的变化吧。
不论如何——按照这样下去,龙人族的灭亡就在不久的未来。必须做好多少冒些风险的觉悟。
加尔多拉从龙骨移开视线,注视向维斯加。
蓝发的美貌姑娘露出一无所知般的天真表情。
「——主人。你若能和埃斯哈尔再会,希望之后能把轮环和英雄们的武器交给我。然后我们会去探索新天地,将一族定居在那里。这个世界全是人类——不适合我们居住。」
维斯加微笑着点点头。
「嗯。只要埃斯哈尔大人在此,你的愿望也能轻松实现。虽然在这个世界被当成大罪人……但他很重视进化和改变。只要你们有勇气前进,埃斯哈尔大人应该会支持的。」
她的声音仿佛幻想中的少女。
维斯加肯定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吧。
但埃斯哈尔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所以她继承了这样的意志。
轮环之力和英雄们的遗产在探索众从的异世界中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在寻找埃斯哈尔的过程中说不定也能发现适合龙人族移民的地方。
对未来的希望在某中程度上重合,眼前却发生了迫切的重大问题。
「那么——还要等些时日,才论到我出场么?」
维斯加眯起眼睛。
「……信徒延续了数百年的信仰果然很强大呢,没想到伊斯加积聚了那么多的力量。若不削弱它……何止不受我的控制,甚至还会取代我。」
由圣神伊斯加而生的维斯加,如今想要合为一体。
她是用圣神之石的碎片制作出来的魔导具。利用宛如双亲般伊斯加,自己挤身于神的存在——
这就是维斯加设定的战略。
将分成两半之物复原——需要控制变化之力的“魔神之杖”。
魔神之杖绝不仅是“将人类变成猫”的魔导具。
这种可以将所有物质按照使用人的意志变化的力量本来就是魔神奥尔拉德的力量为依托,对众神也能奏效。
没有魔人资质的加尔多拉应该无法将圣神伊斯加变成猫,但“将分成两部分的物体恢复一体”这样的愿望应该能够实现。
至少,维斯加坚信如此。
“我和圣神伊斯加本来应该是同一的存在。像如今被分成两半反而显得不自然。”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鲁法斯和莱森派往了圣都。
不过就算她说话时自信满满,恢复原状的路上仍然步履维艰。合为一体本身很简单,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自我意识崩坏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维斯加得到了圣神的力量,不权能阻止其暴走,处置得当的话,还能让圣教会的战力为魔族所用。
她自己取回圣神原本的力量后,寻找埃斯哈尔也更容易了。
毕竟——
圣神伊斯加想要以完全的管理人类为基础实现和平的世界。
在这个进程中毫无进化和发展可言。在伊斯加的操纵下,创造粮食,吃了睡,睡了吃,不断重复只有心脏跳动的日常生活。
埃斯哈尔讨厌“停滞”,对继承了这一思考的她而言绝不允许这样的状况发生。
「鲁法斯和莱森削弱伊斯加的力量需要多长时间?」
「不清楚。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攻击是否有效。」
「……怎么会,总不至于要花上几年时间吧。」
与沉思的加尔多拉相反,维斯加仍然保持着笑容。
「不过魔导师公会的通讯机顺利的破坏掉了。因为维斯加已经在连接到的空间构造出了小型的“门”,所以那些地方不会消失……这样一来就能避免伊斯加继续增加手中的棋子。而且想处置伊斯加的人应该不只有咱们。」
维斯加回过头。
不见身影的“某人”站在地下神殿的一角。
从内侧推开门,闭着眼睛的长女少女出现了。
她名叫缪尔斯通,是以人类之身协助魔族的魔导具工匠。
她使用叫做“巴维里人偶游戏”的魔导具,组合有多种魔导人偶。
眼下正在使用的是“军师克罗乌里”,可以隐藏使用者的身形打探周围的情况,所以身在地下遗迹的她仍然知晓地面的状况。
「主人,加尔多拉大人。星般降落到了难民的聚集地。是阿尔凯因他们。」
「哦……已经来了么?」
加尔多拉吓了一跳。
早猜到他们迟早会察觉到圣都的异变,但比预想的更加迅速。加尔多拉一行也是昨天刚刚抵达此地。
虽是对立的势力,但维斯加仍然喜上眉梢。
「来的真是时候。比起咱们孤军奋斗,他们能帮忙的话就可以更快的解决。」
「说得轻巧……说不定会和波尔阿鲁巴一样,用轮环之力将伊斯加放逐到世界去。这样也没问题么?」
听到加尔多拉的分析,维斯加罕见的慌张起来,向缪尔斯通跑去。
「这样可不行,不论是对咱们,还是对他们而言——缪尔斯通,联络鲁法斯。必须得到他们的帮助。」
紧闭双眼的少女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共鸣石”。
北天将鲁法斯大概还在和伊斯加战斗。
不知阿尔凯因等人是否愿意倾听鲁法斯的话,至少他对阿尔凯因等人没有采取过明确的敌对行为。
想想看,真是个奇妙的男人。
得到主人最深厚的信赖,同时在魔族中罕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加尔多拉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和范达尔是女婿与老丈人的关系。
自从被封印到异世界的“主人”回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跟随着主人,可以说是资格最老的魔族。
主人通过共鸣石,开始亲切的与鲁法斯交谈。
看到这幅光景,加尔多拉不禁陷入了沉思。
作为六贤人之一,加尔多拉也略微听过说范达尔的事。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女婿的话,大概鲁法斯就是她的丈夫吧。
听说这对夫妻年纪轻轻就去逝了。
加尔多拉只知道这么多,也无意追查下去。
不过——在魔族化时,维斯加的加护会以弥补本人丧失感的形式潜入身体。虽然也取决于本人的才能和资质,但一般而言,丧失感越大,越容易成为强大的魔族。
加尔多拉再次意识到鲁法斯作为“魔族”的强大。
这份强大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极为重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