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不是人类。
第一眼看见她时,我是这么想的。
平安无事地进级到二年级,已经过了三个礼拜之春风荡漾的四月早晨。和煦阳光射进教室的班会时间,就这样酝酿着异样的气氛而冻结了。
「呃——,新学期虽然也开始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她是因为重病而休学两年,在今天重新复学的君筒木衣梨花。」
在轻咳一声集中大家的注意之后,级任导师的川边老师生硬地望向讲桌旁。
视线前方,在两边扶手上进行过奇妙加工的轮椅上,被老师介绍的那位少女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跟进入教室时完全没变的表情面对同学。
「虽然比大家大了两岁,不过那个……希望大家跟她好好相处。」
因为受伤与生病而留级,然后复学。
要说少见是很少见,但是考虑到理由的话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即使是在四舍五入之后勉强算得上是属于都会区的这所学校里,也没有让复学的学生受到差别待遇这样的风潮。
学校与导师,还有包含我在内的所有同学都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出在那名少女身上。
「那、那么君筒木,稍微自我介绍一下。」
川边老师的脸看起来有点微微抽搐,那应该不会是我看错了。
相对于此,那位名叫君筒木梨花的少女就这样坐在那有着近未来感外型的轮椅上,慢慢地把脸面向我们露出笑容。
不对,『露出笑容』这种说法有点语病。理由在于她从一进入教室的时候开始,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
可是那笑容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至少,那与对着要在接下来一两年中一起享受青春时光的同伴们所露出的笑容,有着非常明显的不同。
至少,那不是在微笑。也不是在苦笑。也不是对复学之后是否能跟年纪比自己小的同学好好相处而感到不安所露出的僵硬笑容。
直接了当地说,就是无所畏惧。
那简直就像是魔王般的绝对存在蔑视着愚蠢人类时会露出的表情一样。
少女维持着嘴角的弧度,轻轻地开口说道。
「似乎是有人称呼本姑娘为君筒木衣梨花,不过这个名字并没有记起来的必要。」
传进耳中的是美妙的女高音。不过,在讨论她的声音之前,说话的内容就把所有优点都摧毁了。
寂静无声的教室像是被丢进一个小石子,小小的波纹开始扩散开来。
第一眼就已经有着与常人不同的风采。从制服中露出的肌肤,是如雪般的纯白。虽然年纪要比我们大上两岁,不过童稚的五官反而让人觉得比自己还要小一两岁。深蓝色的短发感觉像是把路旁的草漂亮整理在一起。有如染血般的赤红瞳孔,带着宝石的威光。
就算不是我也会觉得是无从挑剔的美少女,不过那接近三白眼的凶恶眼神,还有如同老魔女般的恶毒笑容,把所有优点抵销之后都还有剩。
而且,那笑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令人想起在国中的时候,有个被学生称为《菩萨》、年届退休的训导主任。
因为脸上的笑纹很深,不管是发怒还是哭泣看起来都像是在笑,是一位非常风趣的老师。不过这名少女远超越这个水准。
这个女孩——这家伙的表情简直就是面具。
维持着那面具般的笑容,她面不改色地宣布了更恐怖的事情。
「理由就是,本姑娘连一丁点儿想要跟你们这些无能家伙好好相处的意愿也没有。完毕。」
在话刚说完的瞬间,教室内再次出现小小的骚动。
只能听见——
「咦——……?」
还有像是……
「啊……?」
这类无法组成句子的声音。我也抱着一样的心情。
「…………」
这是什么啊?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脑中的某处拒绝理解这件事,
那个女孩到底在说什么啊?
而君筒木衣梨花本人,毫不在意我的——不,是教室内所有人的混乱,操纵电动轮椅朝向教室最后面,也就是我的方向前进。
教室桌椅的间隙对轮椅的宽度来说虽然有点窄,不过在衣梨花巧妙的操作之下,轮椅就像是沿着是事先铺好的轨道一样,缓慢而流畅地靠近过来。
大概也是因为那样的关系,教室内的时间简直像是静止不动般,没有任何一个人起身去帮助坐着轮椅的女孩。
我的眼睛突然望向教室前方角落。就连我那位长发女性友人,副班长宫越明里同学,也半张着那小小的嘴巴哑口无言地呆在那里。
从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判断,学校的班长跟副班长这类的头衔,基本上除了用来代替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箱之外没有任何功用。虽然大多数场合下都是所谓的花瓶,不过她不一样。
为了班级该做的事情,不用等谁不负责任地问「喂,班长是谁?这种时候应该出面吧?」,就会率先采取行动,是很贵重的人才。
要是夏天冬天的中央空调开太强,会第一个提出打开窗户的建议,在身体不舒服的同学把手举起来之前就能察觉,并温柔地把他带到保健室。
连这种有如模范生表率的女孩都陷入石化的严重事态,现在发生了。
「那女的是怎么了……?」
「生病……是那方面的问题喔?」
衣梨花那风格过于强烈的自我介绍让大家反应不过来。那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又或者是她本身有哪里不正常,所有人都感到困惑而不知如何应对。
干燥的空气像是黏在喉咙深处般让人呼吸困难。
「哈、哈哈哈。看样子她好像有点紧张,大家要好好相处喔。」
脸上留下苦涩的笑容,川边老师只留下接下来有课这句话,就马上从教室逃出去了。
「…………」
闪得真是漂亮。老实说,虽然这不算是在帮老师说话,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去责备老师。
假设我是老师好了,我也不想跟这种莫名奇妙的状况扯上关系。
啊——不过这也太糟糕了。我旁边的座位很不巧的没有人坐。不对,这玩意在昨天之前应该是不存在的。虽然我是有在意一下,为什么旁边突然出现一张没有搭椅子的桌子就是了……
这是表示不用怀疑了,她就是会坐到我旁边来吗?
糟糕,该怎么办,头好痛,当初还因为座位在最后面而高兴一下,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陷阱,啊~距离换座位的时间还好久,可恶。
真是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啊。站在班长的立场,令人感到如此棘手的生物——
「小零。」
「咦?」
突然一道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出现在眼前的是衣梨花的笑容。
小零。没听过这样的名字。到底,她在叫谁?
「好久不见了,我好想见你喔,小零。」
在下个瞬间,衣梨花以连同轮椅一起撞上来的势头抱向自己。
「呜哇——!」
失去平衡的身体连椅子一起往后倾斜,发出巨大声响倒在地上。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勺撞到地板的疼痛。压在自己身上的衣梨花,就像是铁丝一样又轻又细。不过,温暖又柔软的感触很有女孩子的味道。高价香水的甜甜香味,清淡地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过了几秒钟,同班同学们「呜哇」、「呀啊」之类的惊叫声传入耳中。
「等、等一下,你突然……」
——是要做什么啊!我后半段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去。
「嗯……」
耳边,同班同学的叫声以更高八度的音阶传了过来。
#插图
在理解到那是因为我的嘴唇被她薄薄的嘴唇封住这个事实之前,已经有个暖暖的东西进入口中,把我打入了更加混乱的漩涡里。
*
通常,像转学生之类的人在来到班上之后的下一堂课,依照约定成俗的惯例应该是要面对多不胜数的质问。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不算是有错,不过那几乎都是在漫画或动画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凡人只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接触,遇到的是美女帅哥或天才型人物则会因为性格明暗而出现两极的情形。不过,关于这次叫做君筒木衣梨花的少女,则像是产生了防护罩或是排斥力一样。
「呃——,也就是说呢,嗯。」
第一节课教数学的森田老师似乎也很在意那个无预警出现在教室的异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回过头来,好像恨不得在黑板上装个后照镜一样。尽管在课堂中不说其他闲话比较理想,但实际上无音的教室非常苦闷。可是,现在的我并没有余力对那样的情况表示同情。
即使是在学校里以最没紧张感而闻名的我,也感到有点混乱。
「嘻嘻嘻嘻嘻……」
突然就对我舌吻起来的这个名叫衣梨花的少女,那像是固定在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不知为何把盘起的双手与下巴靠在我桌上。
我和教室内其他人明明就因为刚才那一吻而完全冻结了,可是只有衣梨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
「让我看看课本嘛,小零。照顾本姑娘可是班长的工作喔?」
不过话说回来,老师竟然这么细心地连我的职务都告诉她这点实在很糟。加上座位相邻,让我无法无视她的存在。
「为什么没有带课本呢!你应该知道今天要复学吧?」
我稍微有点不耐烦——正确来说应该是假装感到不耐烦(不管有多可爱,我也没那个勇气跟不认识的少女在课堂中谈情说爱)而勉勉强强把课本分给她看。
「让我看看……」
结果衣梨花从我的手中把课本抢走,用像是在翻阅书页角落连环画一样的速度,劈哩啪啦地翻起书来。
「你——……!」
这应该不是所谓的速读吧。乍看之下,很像只是在随便翻翻而已,她真的有在看吗?这应该跟银行员数钞票不一样才对——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经过大约十几秒后阖上课本,衣梨花像是已经厌烦了一样把视线从教科书上移开。
「哈啊,真是无聊的内容啊。这所学校的程度看来也不怎么样呢,小零。」
顿时从我跟衣梨花的周围,有些听不太清楚不过却让人清楚地明白到底想表达什么的细小声音传进耳中。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里虽然不是超一流但好歹也是间明星学校,大家都是经过一番努力才进来的。
啊——,头好痛。好希望她能闭上嘴。顺便不要把我扯进去。
「那个,君筒木同学。」
为了阻止她继续胡言乱语,我提起最大的勇气,作好跟外星人沟通的心理准备,试着跟她接触。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说出口,特别是在我身边。顺便问一下,『小零』指的是谁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请你不要用奇怪的名字叫我好不好?」
并不是我想要跟她讲话,而是为了要向班上同学证明我跟她并不是朋友。我故意用比平常大的声因这么说,可是——
「不要那么见外嘛,本姑娘跟你又不是外人。」
产生了反效果……
「那女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天晓得?好像是都筑同学的朋友吧。」
「总觉得不像是他的作风呢。」
在森田老师断续的粉笔声中,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啊——,误解朝不好的方向恶化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女孩要一直缠着我啊。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我绝对不认识你。虽然现在还在上课,不过我有股想这么大喊的冲动。
「嗯?怎么了小零,表情这么阴沉。要不要我再亲你一下?」
「你就是元凶啊——」
班上同学窃窃私语,老师也没有斥喝只是叹气。
更恐怖的是,像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到第四节课。
衣梨花以行动不便为由纠缠不休,直到课堂完全结束之前都没有放过我。
*
「啊——哈——哈——哈。那还真是不幸。嗯,结果你跟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午休在男厕小解的时候,村上达也来到我的身边。
跟同性朋友一起去厕所小便,没想到会成为能令人这么放松的机会。
不断受到那女孩的纠缠,在第四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后,我藉由前往只有男人的场所,才好不容易被衣梨花身边解放。
「至少在厕所里不要提到那个话题啦。我的头又痛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
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达也豪爽地大声笑着。
一百八十的身高、身上随兴披着制服却不显迈遢、有点轻浮的五官、每个月检查头发时都要花很多时间来判断是否合格的淡褐色头发,外观上就算是在一百公尺之外也能一眼看出来是不良少年,不过跟外型相反,实际上是个品行端正又爽朗的人,同时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一年级的时候在同一个班级里所以彼此很熟,现在虽然不同班,不过在一起上体育课或下课休息时都是很不错的聊天对象。
尽管在学校内没什么人知道,不过其实他跟外表不同是个家境不错的大少爷,而且跟小我一岁的妹妹都筑遥香从半年前开始成为情侣。
「你在说什么啊,第一天就让我们看到那么火热的场面不是吗?虽然有点老套,不过应该是青梅竹马感动的再会吧?」
虽然是不关他的事,不过竟然还真的给我说得事不关己一样。在下课时间看到我跟衣梨花的时候,达也连一点要靠近的意愿都没有。
话虽如此,考虑到要是处于立场相反的状况,也没有心情去责备他的行为。
「就算退一百步假设那个是我的青梅竹马好了。要说是感动的再会也有点勉强吧。」
听到我的回答,达也有点意外地耸耸肩。
「什么嘛,你真的不认识她啊?谣言都传到我班上来了。」
「真的?」
「你家的副班长大人也很火大不是?还说什么『不健全的异性关系应该要到校外去!』呢。」
已经闹得整个学年都知道了吗。
这间礼新高中由于是明星学校,因此能成为话题的只有成绩的起伏与恋爱方面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虽然在预测范围内,不过事情变得有点糟。
「宫越同学那边,等放学后我再跟她说说……」
「啊——哈——哈。副班长那边是可以这样解决。但是我班上的皇后大人你打算怎么办?虽然今天她翘课不在,不过明天开始那边会很糟糕喔?」
「呜哇——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皇后。那是以女帝姿态君临于达也班上,麻烦指数高达数百个百分比的女孩子。个性唯我独尊且不顾他人,是这间学校潜在的问题学生。由于我不知为何受到她的喜爱,要是遇上跟她同样算是爆裂物的衣梨花,不难想像会发生核能意外等级的大灾害。
想到这点,心情开始忧郁起来。
必须要小心尽量让她们两个人不要见到面……
「哈啊……」
我上完厕所,在洗脸台洗着手。
虽然是有带便当,不过实在很想就这样直接到学生餐厅还是哪里去吃饭。说老实话,不太想回到那令人讨厌的空气中。
「可是,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听说她不是很亲昵地叫你『小零』吗?」
听到同样在旁边开始洗着手的达也提出这么个问题,我叹口气作为回答。
「我说达也啊。你仔细想想看?我的名字里根本就没有『零』这个字吧?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理由,不过绝对是那个女孩搞错了。」
达也把左手放在下巴下面,开始扳着右手手指。
「都筑初。嗯……你说的的确没错,不过连网路上的化名或是网页笔名之类的也没有吗?」
「很不巧的就连那类的名字里,我也不记得有跟『零』有关的——咦?」
等等喔?脑中某处响起警报。
初始之起源。网路化名。笔名。零……
该不会……
虽然是自己否定的事情,不过因为达也说的话,反而让人搞不清楚了。
尽管一直以来被自己遗忘了,但是还有唯一一个可以想到的理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个吧。」
我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一边走出厕所。
「小零。」
「呜哇!」
发出细微的马达驱动音,衣梨花来到男厕所前。
她似乎非常熟悉操作的样子,轮椅行进起来十分流畅。
「呜喔——!」
跟在我后面走出厕所的达也,看到她吓了一跳。
可是,衣梨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露出笑容拍着我的后腰。
「小零。在这里有凡人在吱吱喳喳的很吵,到屋顶上去啦。想到跟这些人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就让我感到烦躁。」
姑且先无视她那不断升级的粗暴言行,在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与缺乏色素映着淡淡红色的瞳孔深处,感受得到某种意志。
「…………」
没有想过『眼睛比嘴巴还会说话』这句话居然会让人感到如此贴切。
简直就像是想引人注意而剪了头发的女孩子一样,那种戏谑的眼神。
这种语气,蛮横的态度。印象中,的确曾经在哪里遇过。
啊……
妄想变成了预感。然后,预测迅速地就变成了笃信。
「喂,阿初……?」
「抱歉,达也。我跟这个女孩子有点话要说。」
「没错没错,闲杂人等禁止围观喔。还不快滚。」
「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下。」
只用眼神向目瞪口呆的达也道别后,我握住衣梨花轮椅的把手。然后,慢慢地将她推向屋顶。
屋顶周围有用铁栏杆围起来,基本上是禁止进入的,要是被老师发现铁定会被骂。再加上我又有一点惧高症,平常是不太会想要靠近这里的。不过现在能够避开他人目光的地方,我只想得到这里了。
不过,只是稍微待一下的话应该没问题。
「这么说起来,你的轮椅——应该不至于连楼梯都爬得上去吧?」
「抱我上去嘛王子大人,我允许你碰我的内裤喔。」
我在感到无奈的同时,依照她的吩咐,抱着衣梨花往屋顶走上去。
当然自己完全没有碰到她的内衣,先暂时把她放到屋顶地板上,再把轮椅搬到屋顶上让她坐上去。
话说回来,好轻。
当然还不到像羽毛般的程度,但是衣梨花就如同外表轻得像小孩子一样。即使完全称不上是健壮的我,抱起来也不会觉得很辛苦。
「小零,你做得还不错嘛,可以当个很好的看护师喔。」
「谢谢。不过,从我心中已经有不想照顾你的念头来看,很遗憾的我似乎不太适合这个职业。」
叹了口气后,我隔着屋顶栏杆俯瞰操场。
午休时间才刚刚开始,那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在这里的话,就可以不用在意任何人好好谈谈。
「那么,你跟我跟到厕所里究竟是有什么事?」
我重新面向着她这么问,衣梨花以招牌笑容这么回答。
「你猜猜看啊。」
「不知道。」
「不肯猜的话,我要亲你喔?」
回想起刚才在教室发生的事情,让我差点头晕起来。
「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真的吗?」
「我不是很喜欢跟不认识的人有亲密接触。」
「呐,小零。你真的没认出来吗?」
衣梨花探头望向我的脸。
「难得周遭没有其他人,就不要继续装傻了吧。本姑娘的真面目是谁这种小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杀了本姑娘的小零,不可能无法理解的。」
那就是她的答案。
本姑娘、小零、杀害。
是有想过这种可能。虽然实在是很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唯一可以想得到的就是——
「……R?」
听到我的答案,她的笑容漾得更深了。
「哼哼——终于想起来了啊……正确答案。」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信心变成现实,降临到我的身上。
R。
过去在世界知名的网路推理游戏《侦探杀人游戏》上,以异常的大胜而声名大噪,身分不明的昵称。
可是,我跟现实世界的她之间没有任何的——
「不过小零,仅此一次喔。用那种无聊的名字来称呼本姑娘,只有一次就够了。」
面对无法隐藏内心动摇的我,衣梨花接着说下去。
「月见月理解。以后要这么称呼我,小0零。」
「咦……?」
在我那就快要接受现实的脑中,迷雾变得更加浓厚了。
「月见月……该不会是、那个?」
从战前就很出名,拥有日本最大规模资产之大财阀的家族。
虽然让人很难相信,不过现在的我没有否定的手段。只不过,我在那个推理游戏中所登录的,让她尝到唯一一次败绩时的昵称,确实是《0》。
零,是用我的名字套上『初始起源自无象』这句话,我在虚拟世界里使用的名字。
可是,月见月理解这个名字……
「……那个是、本名?」
这么特殊的姓,能够想到的来由只有一个,不过事发突然让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是有这么怪的名字啦。那是类似工作用代号之类的名字。不过呢,本姑娘跟月见月一族有关连也是事实。」
「为什么,会到这里?」
当我这么问时,她以与目前为止一样的表情与语气这么说了。
「为了把你杀掉。」
「…………」
「就是复仇啊,因为在那个游戏中被你杀死而输掉了。觉得有点火大,这次不把你打得体无完肤,本姑娘绝不善罢甘休。」
在不知不觉中,我把积存在口中的唾液全都吞了下去。
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
把我杀掉?要是想向我雪耻的话,在游戏里对我发出邀请就可以了。
如果那是事实,没有必要像这样特地来见我。
杀掉……该不会。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噗哧——,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我的脸,衣梨花——不,理解大笑了起来。
「你干嘛那么认真啊,小零。你还真是有够可爱啊。刚才说的那些当然是开玩笑的啊笨:蛋!」
理解用力拍打我的腰,天真无邪地大声笑着。
「…………」
无法理解。该怎么回话才好,我无法理解。
「嗯?怎么了小零?你该不会忘记本姑娘的外号了吧?」
对了。在游戏中,R的名字还要再稍微长一点。
「侦探……」
侦探R。
那才是她正式的昵称。
「就是啦,你不是还记得吗。那么,侦探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
在网路参加型推理游戏中特意自称《侦探》的绝对自信。如果是在奇幻世界之类的游戏中,可说是相当于自称《英雄》或是《勇者》之类的愚行。
可是,那只是在游戏里,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侦探呢。
侦探、网路游戏、身分不明的少女。到底到哪个部分为止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搞不清楚。
即使如此,那单方面极具压倒性的气氛压迫着我,让我没有办法装作没听见。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开口说道。
「应该是调查外遇或者是找猫吧。不过我原本就没有女朋友还是宠物什么——」
「在这所学校里,有杀人犯。」
「咦……?」
很干脆地盖掉我那三脚猫的答案,理解露出诡黠的笑容。
「为了揭露那家伙的真面目把他宰了,本姑娘才到这里来的。」
*
『漂流到孤岛的旅客们彼此都不认识对方。在洋房中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有个旅客被某人杀害。在紧张的气氛下,你们把留在洋房里的道具收集起来,将自卫用的配备与道具平分给所有人。不过,没有武器杀掉可疑人物的人,以及没有锁可以栓住房间大门之锁链的人,没有办法保护自己远离杀人鬼的威胁。于是,用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以表决方式将可能是犯人的对象关进地下室,等待救援的到来。不过……那样的判断,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
要是,想要找出犯人的人,或者是侦探,他自己就是杀人鬼的话——』
《侦探杀人游戏·插曲》
*
两年前的国中时代。
有个同学突然邀请我参加那款游戏。
那是经由网路系统展开的对话参加型推理游戏,俗称《侦探杀人游戏》。故事非常老套,内容是玩家被关在无人岛上的洋房里,不小心拿到诅咒菜刀的杀人鬼引发了杀人事件。游戏的基本流程有点像踢罐子。在被鬼抓到之前——被杀掉之前要把罐子踢掉。
采用找出犯人,把鬼杀掉的形式。
只不过,这个游戏并不是杀死犯人就结束了。杀死犯人的人,必须要代替犯人变成鬼。
然后,一直到生存者剩下最后一个人为止,负的连锁会持续不断下去,
我那个时候对网路游戏这种东西还不是很熟,因此并不知道那个游戏的存在,印象中那是过去发祥自美国的卡片游戏,在变成可以免费游玩的对话参加型网路游戏后,在口耳相传之下紧紧抓住了核心玩家的心。
「嗯——那么,那个侦探……什么的游戏是什么样的内容呢?」
午休时间结束之后,跳过两节课的时间,来到放学后。
担任副班长的宫越同学与身为班长的我,终于得到可以独处而不受打扰的机会。
即使是宫越同学,在教室里那异样的气氛下,要跟我还有理解说话应该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在各楼层走廊的尽头,有间叫作学习准备室的小房间。那是间有两组小桌子与铁椅,四周被与天花板齐高的书架围住,大约三坪左右的密室。
在准备室里,保管着在平常用于授课的讲义与资料的备份。为了复学的理解,我们一边执行着收集讲义等身为班级干部的工作,一边聊着没有办法在教室里说的事情。
当然,主要的话题还是关于理解。
宫越同学试着问过老师,得知理解的复学似乎是相当突然的事。
从这点来看,果然就像理解在屋顶上讲的一样,认为她是藉由月见月一族的权力来到这里比较妥当吧?
「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夸张,不过现在对某些人来说还是很受欢迎的游戏喔。《侦探杀人游戏》是改成日本版时取的名字,原本是叫作《塞勒姆的魔女审判》的美国游戏。当然,要是不挑选伺服器的话,等级太高会让初学者玩不下去的。」
「嘿~好像挺有趣的。我也可以玩吗?」
「不论是谁都可以参加,毕竟是免费的游戏。不过宫越同学的话,我觉得即使是C级也很微妙。」
「什么东西C级啊。」
「S、A、B、C四个阶级中最下面的新手用层级,也是最低等级。刚接触游戏的新手,如果还没玩满十二场的话算是D级。依照伺服器的不同,也会有限制可参加阶级的情形。」
「你是什么阶级?」
「最后是S吧。玩了大概一年的时间,只有最后一个月是S,然后我就不玩了。」
「哼——」
只扭动脖子把头转了过来,斜眼看着背后的我。在经常有着温厚柔和表情的宫越同学脸上,很难得看到她这么不高兴的样子。
「在你的心中,我的评价只有那种程度啊?」
很难得的,她像是在闹别扭一样地噘起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大概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宫越同学的头脑虽然很好,不过人也很善良。我觉得要在那个游戏中成为常胜将军大概会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那是以说谎欺骗他人为前提的游戏。」
《侦探杀人游戏》虽然表面上说是推理游戏,不过这个游戏的本质并不是推理。
藉由使用游戏开始时分配到的道具,推测出一定程度的真相。问题是完全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证明,以这种方式取得的情报是否正确。
可是,如果没有杀死犯人,或者是有其他人被杀的话,自己迟早会被杀人鬼杀死。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必须要用自己的菜刀来杀死犯人,或者是利用表决,把犯人送到毫无防备的《地下室》关起来才行。
也就是说,自己是杀人鬼的话就要让其他人接受犯人另有其人,不然就要用自己的推理来说服大家,口才才是最重要的。不论是谎雷或夸大其词,都无所谓。
像这样构筑出自己以外的犯人肖像,击败其他人,一直活到最后就是平常的游戏目的。
不过,不知道规则的宫越同学当然无法理解到这部分,只是说着「好好好,真是感谢你啊。」,把讲义立起来在桌子上敲一敲整理好,然后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理由的话,我觉得你也没有胜算啊?你这个《全校第一好好先生》。」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真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的确很厉害。」
「会吗?」
听到我这么说,宫越同学把手上那叠资料放在桌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坐在正对面的我的脸。
「嗯。因为你的行为一点都不会让人讨厌。不知道该说是不做作,还是很自然。大概,本性真的是个善良的人。」
「…………」
宫越同学的微笑让我的胸口感到一阵刺痛。
#插图
「学生餐厅不是有炖鱼定食吗,主菜是鲭鱼类的那个。」
突然变了个话题。乍看之下是这样,不过宫越同学大概是打算用来譬喻什么。
「那道放了很多生姜的菜吧。我最爱吃了。宫越同学也喜欢吗?」
「那道菜,其实,我并不喜欢。」
「……真是遗憾,你跟我似乎合不来。」
「听我把话说完啦。」
她用双手抓住我那视线快要移到资料上的头,往上移回水平的位置。及腰的黑色长发与端丽的五官,即使是在极近的距离下,也有着无从挑剔的凛然美感。
要说可爱的话理解是很可爱,不过那种美丽是以器官为单位,总觉得有些不协调。
相对之下,宫越同学在整体气氛上有种优雅的感觉。
她那柔和而认真的性格,让我跟她从去年第三学期变成班长与副班长的关系之后,到成为少数能够交心的朋友为止,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我喜欢鲭鱼类。不过,人也跟鱼的腥味一样,会露出令人讨厌的部分,还有丑恶的部分。为了掩饰那些部分会加上像辛香料一样的演技。这样一来乍看之下就很完美。」
「放在炖鱼旁边的生姜很好吃啊。」
「可是啊——」
我的嗜好被忽视了。不过,那真的很好吃啊。
「不是发自内心的善行,不管怎么做都让人觉得讨厌。应该说,我感觉得出来。鲭鱼类的腥味虽然可以靠辛香料消除,不过这么一来就变成辛香料的味道会令人在意。应该把臭味盖掉的辛香料,反而吸收了鲭鱼类的臭味出现讨厌的味道。不过,你并没有那样的味道。就算没有辛香料也可以。就像是白肉鱼一样呢。」
白肉鱼啊。把人形容成白肉鱼,你……
「总觉得,听你比喻完之后反而变得不好理解……」
看到我脸上不解的表情,宫越同学好像也有感觉到,于是她用一句「嗯,算了」做结尾,再次开始寻找资料。
「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也就是说你跟她的关系,是在那个游戏里担任侦探与犯人的角色?」
「算是吧。不过,因为她一直都待在很高的阶级,所以跟我只有交手过两次而已。」
「嗯——那个女孩在那个族群里好像很出名的样子,不过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要说厉害的话她是当仁不让。在两年多的时间里进行过三百场以上的游戏,就只输过一场。在一般的《侦探杀人游戏》中,那样的胜率不要说是并驾齐驱,就连她的影子都没人构得着。」
「可是,游戏不过就只是游戏吧?不是也会有因为偶然而连胜的情形吗?」
「不会有那种事情的。嗯……」
我因为想不出好的例子,稍微思考了一下。
「宫越同学。关于游戏的种类,你明白将棋与麻将的不同吗?」
「什么意思?话说回来,为什么是麻将。还是学生就沾染上赌博可不是件好事呢。」
「那么,就改成黑白棋与扑克牌好了。扑克牌游戏的种类不管是梭哈还是排七都可以。你知道有什么不同吗?」
「嗯——」
宫越同学翻着讲义思考了大约两分钟。
「将棋只能两个人玩,不过扑克牌超过三个人也能玩?」
「嗯——,差一点。不,应该差了不只一点……正确答案是有没有随机要素。」
「随机要素啊……」
「简单来说,就是那并不是有固定步骤的完全情报游戏。」
「……那是什么意思?」
嗯——,好像反而用了比较难理解的说法。在这种时候,就会让人察觉到狂热者与常人的不同。
「举例来说,将棋的名人与棋艺很差的人下一百次棋,名人要连赢一百埸是很有可能的事。不过不管是技术多高超的人在扑克牌上要连赢一百场也是很困难的吧?只要有运气的成份掺杂在内,多少都会有影响的,就算是以不懂规则的人为对手也会有这种可能。」
「嗯……,应该是那样吧,大致上。」
「再加上不是容易预测对手行动的一对一,而是由不特定的十几人同时参加的游戏。不管实力再强,玩了很多场的话难免会输几场。」
「原来如此,我彻底了解那个女孩的秘密了,老师。」
「嗯,什么?」
把不要的资料放回书架上,宫越同学突然露出得意的表情将食指竖了起来。
「扑克牌的必胜法,其实在牌背后的花纹里隐藏着印记。」
原来如此。我先这么说着点点头,然后再慢慢地摇头。
「作弊这种说法当然也出现过好几次。有的人说她入侵伺服器修改了游戏系统,还有人说她是游戏制作者或者是制作者的朋友,可以阅览没有对玩家公开的资料。其他还有使用复数电脑同时进行游戏,以及雇人混进玩家里互相合作之类的说法。」
「嗯?也就是说都猜错了?」
「嗯,错得离谱。想要揭穿她的不败神话而奋起的骇客与游戏营运者们,使用了好几十种方法去试探,却始终没有发现她的违规行为。然后很讽刺的,这种作法反而更衬托出她的强大与神秘。」
是的,这些事情我比谁都还要清楚。
因为跟提议要在《侦探杀人游戏》中合作的朋友一起试着作弊,然后被识破而输得一蹋糊涂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那个朋友就不再碰那款游戏,可是我却反被游戏的魅力吸引,慢慢地沉迷下去了。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疑神疑鬼的大海。谎言与谋略的世界。
不久后,我用《0》这个从自己的名字联想而来的昵称,正式开始玩。
然后……
大概是因为没猜中的关系,宫越同学稍稍皱起眉头哼了一声继续说。
「可是,你刚才有说,那个缔造传说的女孩也输过一场吧?」
「嗯。」
「那个,该不会是因为都筑同学的关系吧?」
宫越同学的眼睛,笔直地注视着我的瞳孔。
怎么办。我有点犹豫是不是该说出来。
没关系吧。
「算是、吧……就像是不小心中了乐透头奖。啊,请不要在网路上公开这件事,我觉得宫越同学应该不会这么做,公开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只会被人攻击,不过还是象征性提醒一下。」
「那么,我就帮你保密并且相信你。」
「嗯,谢谢。」
我也把资料,也就是理解上课所需的讲义找齐了。
依照去年在课堂上发下来的顺序,宫越同学很细心地在上面标上日期与用途。她做起事情一直都让人觉得相当一板一眼。
「然后,那个女孩怎么了呢?」
「在那之后,她就从网路上消失了。原本一直到之前为止,我跟她就只有那种程度的关系。就连长相还有性别、个性什么的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那么,也就是说实际上见到了,才知道她是那种志得意满的毒舌女孩吗?」
「不,在游戏中她也是那种感觉。在看不到真面目的网路上采取高姿态的例子并不稀奇,不过她的场合比较特别。有一部分的人说,那是故意用恶劣的言语激怒对手的战术,不过就算是那样,超过三百场的连胜,语气还有性格什么的会带来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是的,那种事情真的不是问题。
因为就算是在游戏中,要是摆出挑衅的态度就会让敌人增加。有许多抱持着即使舍弃自己的胜利也想拖她下水这种想法的玩家,其攻击都被她巧妙地躲过而一直不断地连胜下去。
「她的昵称就叫《侦探R》。即使是现在,只要在网路上搜寻,应该可以看到详细的游戏记录。」
「无所谓啦,我对那种游戏又没有兴趣……可是,应该不是只有那样吧?」
「嗯,还有一点。」
月见月。这已经是有名到不用特地去说明的传说级大财阀家族。
精通各种不同领域,据说支配着广大的市场。
就像是从蚂蚁的视点来看只能把大象认知成巨大的墙壁一样,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到其全貌有多么巨大。
『与国家同级』的传闻,或许也不只是普通的都市传说。
「总之整合起来就是,有钱的天才干金小姐即使是在推理型的网路游戏上也是战无不克,不过有一天输给你而一见钟情。然后利用那有钱人的权限,一时兴起跑来找你。大概是像这样的感觉?」
「……会吗。」
用常识来思考的话,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事态已经超越现实了。
要是宫越同学的假设是真的,那么君筒木衣梨花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假名,这实在是非常可疑。
由于构成她的拼图碎片几乎都是灰色的,总觉得就算是去猜测或是想像也没什么意义。
举例来说的话就像是去想像尼斯湖水怪或是土龙的生态一样。
到底她是月见月家的人、那位《侦探R》、或者是真正的侦探,还是说全部都是谎言,其实她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怪人呢。
另外,那个少女真的叫做《君筒木衣梨花》,《月见月》还有《侦探R》那些事情只是她信口开河的可能性也很大。
顺道一提,根据本人的说法,学生身分使用的名字是为了不要太过张扬而随便用换音造字法弄出来的,不过这并不足以构成理由。
可是,她接近我的理由,除了那个游戏以外找不出关连性。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渐渐被她那极为独特的强烈氛围吞没了。
「这不是很好吗。不管理由是什么,被有钱人告白总是好事。」
可是,不知道宫越同学到底相信还是不相信,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道。
「我觉得她会亲我也不一定是因为喜欢我的关系。」
「不,她一定是喜欢你。」
「你为什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啊。」
宫越同学把整理好的讲义用夹子夹起来,朝我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可是,这句台词还真不适合她。
「真是的,你也不用摆出那种表情吧!」
既然知道之后会脸红,不要说不就得了吗。
我忍不住苦笑。
「算了,不管怎么说,说老实话,我这个平民无法理解那样的感觉。」
「真是罗曼蒂克啊。」
「会吗?」
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我还没有说到核心问题,而且那些事也不能说出来。
理解在午休时间所说的,不切实到超越了那些问题,以一般眼光来看,实在是很无厘头。
第一,她同时也是真正的侦探。
第二,好像有杀人犯藏身在学校里。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在这所学校——
「嗯……?」
嗡——。我侧耳倾听着从走廊上传来的机械声。
之后,连敲门声都没有,准备室的门就啪地整个被推开来。
「呜哇——!」
「小零,你要跟那个不起眼的女孩子讲多久啊。快点回家啦。本姑娘今天可是要住在你家欸。」
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应该有对理解说过要她在教室等我,可是现在就在我面前。而且,阳才好像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不起眼……是在说我吗?话说回来住在你家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一下!你突然说些什么啊!」
啊——真是的,不知道该哪里说起才好。
「请不要在我的面前随便贬低我的朋友!而且我也没有义务要跟你一起回家,再说住我家又是怎么——!」
「嘻嘻,副班长大人连留下来过夜的意义都不懂吗?」
我快要晕过去了。
「宫越同学,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讲义就麻烦你了。」
「啊,等、等等,给我等一下啊!」
再继续讲下去,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我握住理解轮椅的扶手,像是逃命似地离开学校。
*
在樱花飘落的林间小路上,我推着理解的轮椅向前走。
我住的地方位于密集住宅区的某个角落,在回家的路上不会遇到什么放学后的社团活动,也很少有人出没,很适合谈事情。
御调崎市直到几年前都还是「超」乡下的地方,因为国家推行的都市开发计划,陆续出现了新建筑物。
由于妹妹遥香与我的朋友达也因为社团活动会比较晚回家,因此平常会跟我一起回家的只有宫越同学而已。虽然还有另一个让人伤脑筋的人,但是我现在不想去管。
在离开学校一段距离的地方,有座两个月前才刚完成的漂亮拱廊。附近有间让人觉得有点年代的超级市场。就像画到一半的图,掺杂着新旧的部分。
「可是,小零。你其实很受欢迎不是吗。」
回头望向推着轮椅的我,理解往上看着我露出促狭的笑容。
「你是指什么?」
「不要装傻嘛。不但没有因为独占美少女复学生招受男生们的怨恨,反而是女生们嫉妒的视线聚集到本姑娘这边来。真是受欢迎啊。」
「要让这种约定成俗的情况成立,总觉得从前提的部分就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君筒木同学,你真的是那个《侦探R》吗?」
「我不是说过要叫我理解吗,小零。」
「理解同——」
「同学、这两个字也不必了。感觉不够亲昵。」
「……你跟我完全不熟吧?」
对话就这样中断,两人沿着道路稍微前进一阵子。傍晚六点以后的街道,染上了微微的暗红色。
「不过啊,你真的是侦探吗?」
「嘿~?那让我反过来问你,本姑娘哪里不像侦探了?」
在理解的笑脸上方,有一顶具有高级感的黑色摺叠式礼帽。在学校里似乎有稍微收敛而没戴起来,不过跟现在身上的制服完全不搭。
该不会光靠那顶雅致的帽子,就打算夸口说自己是侦探吧。
「小零,你难道是那种非得要是穿西装的大叔,或是戴眼镜的天才小学生才肯承认对方是侦探的类型吗?」
她那经常像是在挑衅一样的言行,我已经渐渐习惯了。
理解说的当然有道里。不过,我怀疑的并不是只有外表。
「这虽然是外行人的意见,不过侦探一般不是应该隐藏自己的身分吗?该怎么说呢。在漫画或动画里是有那种在命案现场大喇喇地说『我是侦探』或者是『我是侦探的孙子』这样的人啦。可是一般那种事情是警察在做的。用古时候的职业来比喻的话,如果警察是捕快,那侦探应该就是像忍者一样的存在吧?要是有什么人躲藏在学校里,那就更不应该找我这样的……」
「嘿~没想到你还是个侦探迷啊,小零。侦探的基本是要不被别人察觉真面目并且与背景融为一体。要是被想问出情报的对象抱有戒心就没有意义了。如果是事务所的话就算了,特地对委托人以外的人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是侦探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
被说中了。
「小零,听好了。即使是忍者,本姑娘也是像忍者哈特利那样的存在。那个蓝色小鬼不但一点都不像忍者,相对的还有一击逆转的忍术。说简单一点,本姑娘也拥有一般人不可能有的特殊能力。」
「你是说……特殊能力?」
总觉得,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太相信,不过事情朝着更奇妙的方向展开了。应该说,这女孩脑袋没问题吧。
「小零,别那么突然摆出一副好像看到怪人的表情嘛。小心我揍你喔混帐。」
似乎是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被她眯起眼睛瞪了一眼。
推理网路游戏的传说。全貌巨大到无人能知的大财阀一族。在最后还来了个超能力。
这已经超越豪言壮语而到达夸张妄想的领域了。要人去相信这些是很困难的事。
要是从不好的方面解释,或许这才是她因《病》休学的理由。
「只是打个比方啦。」
确实看穿了我的想法,理解继续接着说。
「如果要说得比较简单易懂,可以想成是拥有能听见三公里外针掉落地面声音之类异常听觉人,也可以当成是能看见一公里外小广告那种有着异常视力的人。不然就是只从表情就能读心的心理谘询名人。本姑娘拥有这类一般人所没有的技能。要是没有这点程度,是没办法撑起犯罪组织月见月家一部分担子的。」
「犯罪组织?月见月家什么时候变成犯罪组织了?」
「没什么,只是本姑娘这样称呼罢了。过于巨大的系统,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始于黑暗终于黑暗之中。关于不会轻易就被定罪这点来看,恶质度仅次于国家。」
「这实在是……现实感也未免太稀薄了一点啊……」
「要不要相信是你的自由,小零。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存在着奇妙的陷阱喔。有时一个微不足道只卖几十日币的零件,其实要靠历时三十年以上才能锻链出来的专家手艺,或者是使用凡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高度物理法则才制作得出来。相对的,关系着好几亿或好几万人的事情,有时只是因为像小孩耍性子一样的无聊理由,或者是忌妒、自尊,还有像《本日运势》这类因素,在临时起意下就随便决定了。」
竟然这样若无其事地把会树立一堆敌人的话给……
「然后,创造出赚钱机制的家伙,以及异常好运的家伙,还有真正天才的家伙。这些人寻找着那些多余才能的用途,终于在最重要的部分做起了最愚蠢的事情。」
「愚蠢的事情……?」
「嗯,就是那些家伙的娱乐啊,小零。那些拥有多余金钱、时间以及才能的家伙根本做不出什么有贡献的事情。月见月那群人为了掩饰自己干下的蠢事而雇用的就是本姑娘。操作遗传基因与人体实验,特殊训练与器械植入、精神改造什么都来。连NASA啊宗教啊修卡(※假面骑士系列中的犯罪组织。)啊看了都会汗颜的呢。」
「…………」
就算如此堂堂宣示,也让人很难相信。因为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在理解的身体上找不到像是伤痕还是机械、角之类的东西。
「那样的本姑娘来到这里,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挑衅的视线紧紧地黏附在我身上。
不过,总而言之她想要说的是,跟所谓的普通侦探有着明显不同的理解是因为某种任务而来到这里的。
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我只能想到一个。
「……该不会,这次的事件跟世界的存亡有关吧?」
「不可能会有关吧,笨~蛋!不过就是死了一个人,怎么会扯那么远。这种事情根本微不足道。对本姑娘来说,只不过是游戏罢了。」
到底是怎样。
「游戏?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已经搞不懂了。
「休假啊。因为一些理由得到一个礼拜左右的久违休假。想说趁这个机会稍微玩一下,才接了这个无聊的工作。」
「无聊?」
理解伸出两只指头朝我勾了勾手。我顺着她的手势把脸颊靠过去,理解呼出的气息让我耳朵有点痒。
「小零,就算是这种烂工作也还是有保密义务的。不过要是你跟本姑娘亲热的话可以特别告诉你喔。」
「……不用了。」
还以为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怎么?小零你喜欢年纪比较小的吗?」
「不是那种问题!而且从外表上看起来,你的年纪也没我大。」
我一边叹着气,一边继续推着轮椅。
「呐,话说回来,你要去哪里?」
「同样的事情不要让本姑娘说两遍啊,小零。你应该没那么笨吧?」
整齐排列的七叶树,从视野的角落往后掠过。
理解轮椅的电池虽然好像还没用完,不过由于她拜托我来推,因此也只好照办。
「那你到底想去哪里?难不成……真的要去我家?那应该是为了要跟我独处的藉口吧?」
「怎么可能——本姑娘虽然会说谎,不过可不会开玩笑啊,」
尽管我觉得她玩笑也开很大,但是先暂且不提。
「你家到底在哪里?要是离这里很近的话,我送你过去。」
「哼——小零真是温柔啊。」
理解第一次露出开朗的笑容,然而或许是平常的恶劣态度让人印象太深刻,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那就告诉你吧。御调崎市夕见町二番地三丁目,仓岛社区一〇二号室。」
「啊——,那边的话离这里很近——给我等一下!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家住址!?」
「啊哈哈——反应很不错喔,小零。」
紧握着拳头竖起大拇指,理解露出会心的微笑。这次的笑容很符合她的外表,非常的可爱。
「事到如今才摆出那种笑容想要骗谁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调查出来的!?」
理解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又恢复成原来冷淡的笑容,把视线移向前方。
「总之就先去你家吧。本姑娘没有预约旅馆,所以今天没有地方可以住。」
「居然把我家当成旅馆?你家到底在哪里啊!」
理解没有继续回答我的疑问。然后继续走了两分钟左右,到了我住的地方。
*
「呼呼——,住的地方还不错嘛。你家真的很穷吗?」
如果只是喝杯茶的话倒无所谓。不过很快的我就开始后悔自己表现出这种多余的温情。在玄关用抹布把轮椅的轮子擦干净后,理解就在我从母亲那边的亲戚借来的房间里,毫不客气地冲来冲去。
「虽然无关紧要,不过你的轮椅很厉害呢。」
组装了一堆华丽零件的那张轮椅,似乎不像货柜车上的霓虹灯只是装饰。在扶手上有着按钮与拉杆,感觉就算装有喷射引擎还是自爆装置、紧急逃生装置什么的也不奇怪。其中特别引人注意的是左手边的半球形控制器,以及右手边的大型液晶萤幕。
「嗯,这是月见月家制作的特制轮椅《斯莱普尼尔号改》。从窃听偷拍功能到治疗器具、小型携带武器、钢索牵引机皆一应俱全。虽然必须充电,不过使出全力的话,可以跑出连小50都望尘莫及的速度。不过很耗电就是了。」
印象中斯莱普尼尔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北欧神话里出现的神兽。
「为什么是《改》呢?」
「啊啊,以前有抛锚过一次。本姑娘火气上来随手一扔就摔坏了。在耐久性上有问题啊。」
「有问题的是你的个性吧……」
算了,比起那些,还有更令人伤脑筋的事情。
「我想问一下,你的字典里没有客气这个词吗?」
「嗯嗯,这里就是小零的房间吗?」
我说的话……完全被当耳边风。
擅自就打开门板了进去。反正我有打扫,无所谓就是了。
「嘿~你真的是男孩子吗?」
「什么意思?」
我也跟在后面走进去,看到理解很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本姑娘的认识有误而已。我还以为你的房间会更零乱一点。喜欢干净会让人有好感喔,小零。」
在这么说的同时,理解把轮椅停在床旁边,连帽子也没脱就扑向白色的床单。
不要随便在别人的床上……虽然有这么想,不过实在是懒得吐槽了。
「那么……」
维持着倒在床上的姿势,理解突然把声调压低下来。
「你差不多也该有事情想要问本姑娘了吧?」
穿着制服的少女佣懒地抬头望着自己的模样是很不可思议的光景。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印象。
关于大腿露出到相当危险的位置这点,我故意避开不提。
那是陷阱。如果我提起来的话一定会受到强烈的反击。
#插图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家的住址?明明才刚进入这间学校。难道是拿到通讯录了吗?」
「你是白痴吗?」
虽然已经开始习惯了,不过实在是很没礼貌的家伙。当我正在努力压抑着逐渐失去控制的内心时,理解朝我房间的电脑看了一眼。
「姓名、都筑初。年龄十六岁,礼新高中二年三班班长,社团是广播社。」
「…………」
看到我哑口无书的表情,她狡黠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
「家族的构成是母亲『美奈出』,三十八岁设计师。妹妹『遥香』,礼新高中一年级,十五岁。这家伙,我记得是篮球社经理吧。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比较晚回家。然后是父亲『一』,享年四十岁,两年前在废弃大楼的逃生梯跳楼自杀。」
无视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我,理解滔滔不绝地像是在念稿子一样一直说下去。
「至于你本人则是成绩优秀有着良好的人际关系,在班上虽然不是特别耀眼的类型,不过不论是谁都对你很有好感。没有功过记录,但是参加过好几次学校举办的慈善活动。简直就像是公民与道德课本上会出现的模范优等生呐。」
一口气讲完之后,理解看着我,嘴唇像拉开的弓一样弯着。
我第一次有种背脊微微发凉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稍微相信本姑娘是侦探了呢?」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跟理解的关系,只不过是玩过同一款网路游戏的玩家。私底下完全没有交谈过。就连电脑也是用父亲当时在用的,应该不可能连我和遥香的名字都——
「小零,你好像还不相信本姑娘说的话啊。」
「什么意思?」
我真的毫无头绪而这么回答后,理解抿嘴笑着翻过身子。
「小零,那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从你玩游戏使用的电脑IP位址得到存取点跟名字,再随便自称是某家公司打电话到那间公寓的管理公司,套出搬家到哪里去了这种程度的事情,习惯之后就很简单啊?」
「……等一下?」
「怎么了,小零。」
一瞬间无法理解她说了些什么,在仔细反刍之后找出答案。
「这不是很奇怪吗?后半还说得过去,前半的部分非常不合理。」
「嘿~?怎么说?」
为了让自己不陷入她的步调,我轻咳一声重整态势。
「因为从IP位址找出住址或个人记录已经是警察等级的行为了吧?不对,应该要先锁定当时我玩游戏的伺服器并取出资料,弄不好还必须连络跟我们家签约的网路服务业者才行。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
两年前的我,由于并没有特别去注意网路的安全性,因此只要有人有心去调查应该就查得出来。不过我还是认为那不太可能。
「哼哼哼……小零。你可不能太小看本姑娘啊。」
理解的笑容在我的质问下,依然没有变化。
「月见月的力量可不容你小看。就是因为有能够追查出来的办法,现在本姑娘才在这里的啊?」
「……不,只是那样的话就算了,关于我的评价到底是听谁说的?」
「那要不要把国中时的评语也告诉你呢?假装成你的国中同学,询问你搬到什么地方去就马上到手了。除了午间连续剧时段之外都很闲的家庭主妇口风可是松得很。」
「…………」
趁着我哑口无言的空档,理解扭转身体变成俯卧的姿势,把一只手伸到床铺底——喂!
「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嗯,看了不就知道了吗,在找黄色书刊啊。因为本姑娘想知道小零的癖好。」
「呃……理解。」
她的行动实在太出人意表,让人完全跟不上。简直就像是才刚开始上学的小学生一样恶劣。
「怎么了?露出那么疲倦的表情,是遇到什么辛苦的事情吗?」
「那件事正以现在进行式发生中。说起来,你知道我的癖好是要做什么……」
「没有特别要做什么啊,只是感兴趣跟找麻烦而已。哇,什么嘛,小零你竟然喜欢巨乳,可恶!别被那种皮下脂肪给骗了!」
「不要随便翻那种东西出来看!」
我急急忙忙把杂志从理解手上抢过来,塞进床下纸箱的深处。真是的,在她面前一点都不能大意。
「呿,真是无聊。算了,至少知道你是个正常男孩子。因为你跟本姑娘接吻也没有反应,让人稍微担心了一下呢?」
「我的生理机能不需要你来操心。话说回来,那个时候突然跟我接吻的理由是什么?」
多亏了你的行为让班上气氛变得非常差。在我打算要这么接着说的时候,「哼哼哼」地传来理解含糊不清的笑声。
「还用问吗,因为你很可爱啊。」
「我是很认真的……」
「本姑娘也超认真的啊,小零。你可是本姑娘中意的人。因为,即使使用了本姑娘的能力,也没办法看穿你的想法。这样的事情可是第一次呢。」
就这样穿着制服,理解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
「就像刚才说过的,本姑娘是超能力者。要在那种不入流的推理游戏中百战百胜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轻松得不得了。因为本姑娘从一开始就能看穿玩家《心中想的事情》啊。」
「…………」
没有比这更扯的事了。
就算退一百步承认有那种不可能存在的读心术好了,隔着网路空间是能读到什么鬼。要是说你有什么天才般的推理能力之类的,可信度还比较——
「可是,只有你的心思读不出来。你还记得吗?在那个游戏的最后,本姑娘的确断定你不是犯人,不过犯人却是你。无法被本姑娘读心的人是存在的啊。经历了三百场以上的游戏,揭穿十倍于这个数量之玩家谎言的本姑娘,没能看穿你,而被杀掉了。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
理解的双眼把标的放在我身上。
「小零。对拥有能看穿人心能力的本姑娘来说,《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这件事比什么都还要不可思议,让人感兴趣极了。」
她又翻个身,俯卧着抬头望向我。
「所以本姑娘是来雇用你的。」
「你是说,雇用?」
「嗯,没错。」
总觉得,比起那大大张开嘴带点疯狂味道的笑,普通的笑容让人觉得更诡异。
「就是侦探的助手啊,华生。自古以来麻烦的敌人,就只有拉进来当同伴或是杀掉两种选择不是吗。」
「真是恶劣的笑话啊。」
「所以就跟你说是认真的。就算不是那样你也很有魅力。本姑娘在班会时间开始前,看到教室里的你,很受欢迎又健谈,似乎很擅长撒谎的样子。光只是这一点,就算说你比本姑娘更有侦探的素质也没问题喔。」
被拿来跟你比较也只会让人伤脑筋。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本姑娘在现阶段,虽然在工作时会调度月见月家的工作人员,不过实在不太想动用到那些人渣的手啊。所以,现在正在寻找能够说出跟本姑娘同等的谎言,而且又能当成部下来用的家伙。还要是本姑娘可以信赖的人。」
可以信赖这样的台词,考虑到理解的个性——还真是讽刺。
「从那天以后,本姑娘一直都好想好想见到你。虽然好不容易拿到了你的照片,不过——」
「不过?」
噗哧一声,恶作剧的视线缠绕在我身上。
「以男孩子来说,脸蛋比想像中的还要可爱呢。因为想要直接跟你见面,所以在发现这个委托的时候,稍微利用了一下月见月的权力。」
理解再次翻转身体在床上仰躺着,露出微笑的表情。
「自我介绍差不多就这样吧。更重要的是饭还没好吗小零?本姑娘肚子饿罗。」
「理解,我对你是何方神圣还是半信半疑,总之就先当成是那么回事……」
「顺道一提讨厌的食物是带皮茄子,要好好留意啊。」
看了看时钟,已经七点半了。
「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我母亲跟妹妹都快要回来了。」
实际上妹妹那边我是不清楚,母亲则是很少回家,不过因为我希望理解快点回去,所以才试着这么说。
然后理解抬头望向天花板,大大地叹了口气,接着眯起眼睛看着我。
「小零,你的心胸比想像中还要狭小啊。真是让人失望。」
「那只是因为你的态度高到让我无法承受!」
*
由于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因此我开始准备晚餐。
「要是你再做出任性的举动,我就要以擅闯民宅的名义叫警察过来喔。」
好不容易把理解赶出房间,让她移动到中央放置着四人座桌子的客厅里的沙发上。我在厨房一边切着蔬菜,一边在锅子里装热水并放入高汤粉。
「小零,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白饭跟味噌汤。嫩煎芦笋与培根、萝卜炖鲔鱼、还有羊栖菜……」
为了封住理解那麻烦到极点的行动,轮椅被我放在玄关。多亏了这样,现在才终于安分了一点。
总之先让她许下吃完晚餐就回家的承诺,不过总有种约定会被打破的感觉。
「虽然不是很重要,不过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嗯?啊——」
沙发刚好跟厨房是反方向,只能看到理解晃晃后脑勺表示同意。
我让理解留下来,除了输给她的韧性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本姑娘先从零用钱里转一笔钱到你的帐户里当订金如何?」
潜伏在学校里的杀人犯。要是帮她把犯人找出来的话,就会给我打工费的样子。
「可是,小零。稍微拿钱出来晃一晃就马上改变心意,你还真是意外地现实啊。死要钱的家伙。」
理解完全没有把头转向这边,躺在一片漆黑的电视萤幕前。即使没看到脸也能知道她在偷笑,真是奇妙的感觉。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否认就是了。」
如果是把我调查得那么清楚的理解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家还欠着一笔不小的债务。现在因为母亲的关系少了很多,不过两年前可是过着每天都害怕电话与门钤响起的生活。所以我会接受这项提议,也不是什么不自然的事情。
『希望你能担任本姑娘侦探活动的助手。当然,会有薪水』,理解是这么对我说的。
不过说实话,我对理解的这项提议连1%都没有相信。
一般来说……不,在这种异常过头的场合下也没什么所谓的一般了,就像警察基本上不会一个人查案一样,如果是真正的侦探应该会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专属人员,不可能会雇用像我这种才刚见到面普通高中生。
在这之前可以吐槽的地方多得像山一样就是了…
总之,理解缠着我的真正理由,躲藏在学校里的杀人犯是谁,还有对我进行这种交涉的真正目的为何?
在做菜的同时,我一直在脑海中的某处思考这些。
可是,理解在做什么呢?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也没有看任何节目。虽然一开始有看一下新闻,不过马上就把电视关掉了。
「小零,你有在看什么节目吗?」
才想说她是不是会觉得无聊,结果果然很无聊的样子。理解只把头转过来这么问道。就连这种时候,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招牌笑容。
「会看看新闻吧。然后还会看一些综艺节目。理解有看什么节目吗?」
「我才不看呐,看了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电视上没什么有趣的东西。」
「综艺节目之类的呢?」
「眼睛会烂掉。与其要看那种令人恶心的东西,还不如去看蓝天白云比较好。」
「是吗?」
听到我的问题,理解朝我微微扬起下巴。
「那到底有什么有趣的。无聊的人说着无聊的话,然后周围的人拼命想要表现得很有趣而装模作样地在傻笑。那已经不是无聊可以形容了,简直让人想吐。」
「这种想法也未免太极端了。猜谜节目之类的呢?」
「你是说那个艺人在答题时故意装笨,让愚蠢的观众安心,一群人串通好了在那边喋喋不休的节目吗?那个何止是恶心到让人想吐,直接就吐出来了。」
原来如此。光从这反应来看,理解的性格跟网路上的《侦探R》是一模一样。
虽然我不玩《侦探杀人游戏》已经快两年了,不过还是能清楚回忆起来。
「简直就像是处于反抗期的国中生啊。如果只是让高学历的人去回答困难问题的节目,根本不会有人想看。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节目,你又会改口说『那是知识份子在夸耀自己的学识』吧?要是用有色眼光去看的话,什么都会变得很无趣不是吗?」
「嗯哼哼哼哼。你那墙头草的个性还是没变嘛,小零。」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我说的话而动摇,只是开心地在沙发上翻过身子。
该怎么说呢,很久没有以这么静不下来的心情吃晚餐了。就像是在埋着地雷的草原上,把野餐布摊开来一样。
「嗯,晚餐煮好了吗,抱我过去吧,小零。坐轮椅好麻烦喔。」
「…………」
理解在沙发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朝我伸出双手。
慢慢开始有种拒绝反而比较麻烦的感觉。
虽然现在这么说有点晚,不过我会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全部都在理解的预料之中。
*
「真糟糕啊,这些。」
由于每次移动都要用抱的也很麻烦,因此我把轮椅还给理解。两人坐在放着晚餐的桌子旁,在双手合十后又过了三分钟,把所有配菜与白饭都尝过一遍的理解,悄悄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想吃的话就早点说喔,收拾起来要花不少时间。」
毕竟只是在附近超市买的普通食材,还有从母亲老家送来的米。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做出合大财阀千金小姐口味的食物嘛——我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小零还有煮饭的才能,真令人惊讶。这是本姑娘的调查不足了,再来一碗。」
「…………」
「喂,快点啊。」
一边这么说一边递出空碗的模样,看起来跟食欲旺盛的小孩子完全没有两样。
真是的,我已经搞不清楚什么才是真的了。
「你真的是那个月见月家的人吗?那样的话,你的舌头也太容易满足了。」
我把饭盛好递过去,理解立刻把筷子伸向萝卜炖鲔鱼,然后一口气把近五分之一的量塞进口中。
「泥互呼类很呼凉有所互写,有闲人也湖是疑行秀初了很好。」(你似乎对本姑娘有所误解,有钱人也不是一定就吃得很好。)
「啊——我知道了啦,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咀嚼之后吞咽下去,再把配菜与白饭送入口中。直到一口气把饭后热茶喝光,理解才终于停了下来。
「呼——,谢谢你的招待。可是,水太难喝了。至少买个矿泉水吧,小零。用来收尾的茶这么难喝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还说这种话!要是你那厚脸皮不再节制一点,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看星星喔!」
「对了,甜点就来杯漂浮冰咖啡,你这里有没有冰淇淋?最好是哈根达斯的。」
啊——,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要对女孩子使用暴力了。
「要是你再说那种任性的话,我就叫警察来!」
这不是威胁,有一半是认真的。
「咯咯咯咯咯……条子很讨人厌啊,那可是侦探的敌人。」
「咦……?」
「你干嘛摆出那种意外的表情啊。本姑娘不是说过了吗。月见月家是犯罪组织。」
「不过,侦探不是坏人吧?」
古今中外,这样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你就不懂了,你说说看侦探哪里不是坏人了啊。跟踪、窃听、偷拍。做的事情跟间谍没什么两样。要是以为侦探是偏向警察的工作就大错特错了。那可不只是侵犯个人隐私而已。」
「是吗?」
我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清楚侦探的事情。要说成这样似乎有点勉强。算了。要是把这女孩说的每句话都当真的话,身体会受不了。
在吃完饭的时候才注意到,想要留下来的饭全部都没了。
我煮了三杯米欸……
「不说那些了,你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
一边为了洗碗盘转开厨房的水龙头,我一边把头转向理解的方向。
「关于本姑娘的癖好吗?」
「工作目标啦!在我们的学校里有杀人犯是什么意思?如果不仔细说清楚,根据状况,刚才说要帮你的约定可能会取消。」
在屋顶上听到之后,一直都很让我在意的那句话。最初听到的时候让我吓了一跳,不过实际说出口却连一丁点的现实感都没有。
好歹我也在这间学校也待了一年,不过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学生或是老师、工友失踪的事情。
最异常的事情,反倒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
「小零,你稍微用点脑子好不好。不是找戴帽子的或普通侦探事务所,而是找上了本姑娘。在委托是找上月见月专属侦探的时间点,你也差不多该注意到了吧?」
「…………」
稍微试着思考一下。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警察很少以个人为对象来防止事件的发生。因为太费功夫所以不会去理会《只是可疑》的事件。
「简单地说,就是《麻烦》的事件。」
在我整理好思路之前,理解就说出答案来了。
「不过,委托人有怀疑的对象。也就是那个杀了人却依旧漫不在乎的人。想要调查那个家伙,他是这么说的。然后,要是能够找出犯人的话……」
「…………」
我想起《侦探杀人游戏》的规则。不是把犯人找出来,而是把犯人杀死的游戏……
不过,那个应该只是依照剧情安排的规则而已。
跟现实的状况,是不一样的。
「该不会……」
我的喃喃自语,让理解的嘴角朝上弯起。
「是的。委托人的要求,就是把目标抹杀掉。只要知道那家伙是犯人的话,本姑娘——就会杀死那家伙。就是这么回事。」
「……开玩笑的吧?」
「咯咯咯咯……很难相信吧,不过——」
咔叽地一声,理解按了一下《斯莱普尼尔号改》扶手上的液晶面板,随着嗡的小小启动音而映照出机械性的影像。
「这玩意还包含了通讯终端机的功能,只要本姑娘对月见月的暗杀部队下达指示,立刻就可以把对象《抹消》掉。」
「怎么可能会……」
那应该只不过是游戏而已。跟现实是不一样的。再怎么说,在这个日本要做出那样的事,应该是不——
「嗯,差不多快到了。」
「……什么?」
听到理解唐突的发书,我把头抬了起来。
「还有三分钟。」
理解维持着笑容没有回答我。两人保持着奇妙的沉默。
然后,在经过三分钟的时候,从玄关外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
「…………」
会是谁?
看了一下时钟,才刚过八点半。担任篮球社经理的遥香,平常回家的时间非常晚。在非假日的今天,正常情形是不可能这么早回家的。更不可能会是因为工作而四处奔波的母亲。
「我回来了——!」
在玄关打开后过了几秒,遥香那元气十足的声音冲进客厅。
「咦——……?」
为什么她会知道?窗户被窗帘遮住看不到外面的样子,就算是脚步声,要从三分钟前的距离察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偶然吗,还是说……
「……呜喔——!真难得会有客人来呢,老哥。啊、晚安——我是他的妹妹遥香。哥哥平常多亏你关照了。呃——,你是哥哥的女朋友?虽然制服一样可是没有在学校见过你钦,你是哪位?」
才一走进客厅,遥香就对我跟理解露出笑容。长及腰部略带红色的马尾,朝这边晃动着。由于原本发色就是这样,因此没有被学校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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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用那么急着跟我道谢啦。今天晚上会让你的哥哥好好关照一下本姑娘的下半身啊。」
「你够了没!」
差点就把洗到一半的盘子扔过去了。
那不是初次见到我妹妹该打的招呼。不对,原本我就不期待理解会有什么正常反应,不过这也太过份了。
遥香大概有十秒左右,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呜~哇——。没想到老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这么冲啊……我虽然没有打算批评别人的恋爱,不过毕竟还是学生的身分,至少要避孕喔。」
「这个女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当真。」
我姑且这么否认。不过应该是不用担心。遥香平常的言行虽然是这样,不过个性还满正常的,应该会适当地判断状况。
总而言之,我想先撑过现在这个场面。
「……晚餐呢?今天要在家里吃吗?」
「……不用了,接下来马上要去参加社团的庆功宴……」
「呐呐,我说小妹啊。」
想要这样直接离开的遥香,被理解留了下来。
「叫我遥香就可以了。呃——,你的名字是……?」
「君筒木衣梨花。或者是理解。想要跟本姑娘亲近一点的话就用后者的称呼,小妹。」
「理解……?那是绰号吗?真是有趣的名字呢,理解同学。」
「谁准你随便这么叫的。本姑娘的名字哪有你的脸有趣。别说废话了,快回答。」
「噎——!那为什么要把绰号告诉我啊——!哥哥的女朋友好恐怖喔——!」
「我要尽全力否定,那个女孩子只是普通朋友。」
突然乱说那什么话。我开始觉得理解就算被打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真是的,每一秒都让人提心吊瞻。
「没错没错,本姑娘想问的不是那个。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前年九月七日的事情吗?」
「嘿……?」
话题很突兀地跳到奇妙的地方,遥香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一听到就注意到了。
想忘也忘不掉,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在那天晚上九点左右有播个连续剧,小零你有看吗?」
话题又很突兀地被改变了。由于个人不是很想谈到刚才那个日期的事情,因此我很快就扑向新垂下的那条救命绳。
「啊,唔、嗯。你说的是『六月别离时』?嗯,的确,在这几年的连续剧中的确算是名作。毫不吝惜地让大牌演员来演用完就扔的配角,这样的做法很不错。」
一边回着话,我内心一边浮现出疑问。
直到刚才为止还说自己不看电视的理解,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她的真意是什么。
「也就是说那天小妹也有看罗。可是小零啊,稍微调查了一下,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欺。」
「嗯……?」
遥香不解地偏过头。
「那是九月七日第二次播映时的事了。内容本身的评价相当不错,不过同时那也是受到众多批评的一集。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哪知道?」
「你不是有看吗?小妹也是。」
「嗯?呃——,是为什么呢。那个系列我多少有在看,不过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欸。」
「小零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在这么回答的同时,我装作若无其事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角。那是代表不要说多余的话的手势,可是理解在看到之后却一笑置之。
「别装傻了。那可是你父亲挑战无绳索高空弹跳,值得纪念的日子呢。你应该有看吧?」
「咦——……?父亲……」
遥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等一下,理解——」
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啊?这个女孩。
理解那险恶的双眸,直直望向我瞳孔的深处。
「新闻跑马灯啊。也就是所谓的字幕迫害。在剧情高潮最重要的亲吻镜头,出现了地震速报的跑马灯。」
「……那是骗人的吧?」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印象中没有那样的场面。
「不,是真的。不过,看样子你妹也不记得。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如果理解说的没错,那就代表遥香在那个时候并不在客厅的电视前面。
也就是说,在父亲死亡前后的那段时间,待在家里的不在场证明——
「那个时候,小妹在做什么呢?」
「嗯、呃……那个,我——」
遥香用不知道自己被说了什么的眼神看着理解。
「遥香,不是有朋友在等你吗?」
「呜、嗯,我都忘了。那么,我先告辞了,两位。」
啪啊啪啊地踩着木造地板跑掉的遥香,理解并没有出言挽留。
「啊~啊,被逃掉了。」
理解很夸张地摊开双手耸耸肩。不过,由于声音跟表情都在笑,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觉得可惜的样子。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打电话去电视台问问看吗?」
「就打啊。」
像是在挑衅一样的口吻。我是不会退让的。
「那我明天打去问问。今天已经太晚了。」
我走向放在客厅角落的老旧桌上型电脑,并打开电源。当我准备要在网路上调查电视台的电话号码时,理解坐着轮椅移动到我身边,迅速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嗯嗯……果然很不简单啊,小零。你真的打算要去确认啊,了不起了不起。还蛮多人会嫌麻烦就不去确认了呢。」
果然,有出现字幕什么的似乎是骗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测试我吗。」
理解一副好像已经办完事似地离开电脑回到客厅中央,然后重新面向我。
「不是你啦,是你妹。想说稍微试探一下,说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
我把视线从键盘上移开,重新望向理解。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问那种事情?别看她好像很开朗,其实父亲的死让遥香受到很大的打击。为什么,你要做出那种——」
说到一半,我恍然大悟。
这么说起来,有些事情我还没问。杀人的是谁这件事虽然也算是一件,不过还有是谁被杀这件事也是。
「所以才要问啊。不懂吗?就像你想的一样。嗯,刚才的只不过是像用刺拳稍微刺探一下啦。」
刚才的算是在试探吗。要说是试探,那做法也太让人反感了。
「先等一下!」
感受着不断加速的心跳,我这么问道。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那种说法简直就像父亲是被人杀死的一样……」
像是在享受我那狼狈的态度,理解以笑容作出回应。
「小零,委托是自由的啊。不论是多么没有凭据,希望多么微薄,又或是多么荒唐无稽的妄想。只要有人是那么认为,就可以进行委托。是的,即使是像警察判断为自杀的案件其竟是他杀这类的事件也一样。」
「那么,该不会……」
我用颤抖的声音喃喃道。理解的眼眸深处,瞳孔闪烁着红色的光芒……我有这样的感觉。
「没错。委托本姑娘调查的目标。杀了你父亲的嫌疑犯,就是《都筑遥香》。你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