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周日,木崎同学与宫越同学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
达也与遥香,今天也到学校参加社团活动。
上午自由参加的补习课程,老师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
教室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恢复成理解转来之前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人会积极找我说话而已。简直就像我跟理解都不存在于这间教室里一样。
「嗯……呣呣……」
就连在只有希望补习的学生所在的教室里打瞌睡,这种本来怎么看都像是在找碴的行为,老师也没有反应。
理解在学校里已经不能算是特异的存在,而是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程度。这几天的奇异行动,还有击败了木崎同学的事情,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事实。
消息灵通的达也,恐怕已经知道宫越同学的事情了吧。
跟踪虽然还有继续进行,不过从结论来说,并没出现具体成果。
不过,理解停留的期限应该是今天,所以我只要能在网路上进行的《侦探杀人游戏》中存活到今天的话,事情就会在理解无法调查也无法杀死遥香的状况下结束。
不过,问题并不在那里。她不能调查的对象,毕竟『只有遥香』。如果按照我的推测,理解真正的目标恐怕是……
「呃——,你,来解答这个问题。」
是——地这么应声。有个同学被指名而站了起来。
「…………」
在平静的授课光景中,看着睡得香甜的理解,突然有股不安充斥在肺腑中。
理解到底知道了多少?关于遥香,还有我的事情?
其实她才不会杀人。即使知道理解有多无情,我在内心的某处还是这么认为。
不过,在刚见面的时候没有实际感受到的威胁,现在成为现实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样的洞察力、记忆力、还有嘲讽诈骗虚张声势的手法。的确和游戏中一样,确实地将目标杀死。
然后,是若隐若现的月见月之力。昨天烙印在眼中的晚霞。从被殴打而大笑,想要把我掐死,却又对宫越同学的菜刀不闪不躲的理解身上散发的那股疯狂。
不会吧。在自己的身边,在现实中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我要睡迷糊到什么时候。
「喂,都筑。」
或许,被那个发现了也说不定。可能被理解发现而被杀掉。
万一变成那样,我所做过的事情,还有现在的生活全部都会被毁掉。
「喂,你到底怎么了?是胸口会痛吗。」
果然还是要做些准备才行,为了让事情不至于发展到那地步……
「呜——……咕——……!」
糟糕,在这种时候。
「小零?没事吧?」
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应该在睡觉的理解从桌上稍微把头抬了起来。
「你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
「……不要紧的。」
我用还淌着黏稠汗水的脸,逞强地露出笑容,然后将脸转向老师。
「不好意思,因为身体不太舒服,我去一下厕所。」
*
我也很清楚,在现实与网路上都是处于游戏重要关头的这个时间点采取行动,只会让人觉得可疑到极点。不过现在没有余力去管那么多了。
立刻发了一封邮件要应该还在进行社团活动的达也用同样理由开溜。
将达也召唤到男厕所中,我在大致说明了把他找出来的理由后,朝他靠了过去。
「之前理解问了你什么?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
「那个……她说遥香过去有犯过什么罪之类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相信……」
遥香的危险特性。那是事实。
在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发生时,遥香有种会做出冲动行为的习惯。
在某种意义上,跟我完全相反。
「她还有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啊,嗯……。没有。话说回来,阿初。那个名叫衣梨花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啊……」
很难得看到达也胆怯。
「说老实话,我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那个女孩不是一直表现得很夸张吗?所以,就算她提到遥香的事情,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到底是怎么了?我有对你们做了什么吗?我只是对遥香……」
达也的心情我很明白。实际上,因为理解的关系,木崎同学一派从学校中消失,宫越同学今天也没有上学。
到目前为止被当作玩笑话的事,突然开始让人觉得有真实感了吧。关于这点,我也一样。
最后一天。所有的结果,都会在今天出现。
只能放手去做了。要是理解真的打算把犯人杀掉的话,不能留下万一的可能性。
「有件事要拜托你。今天的约会,可以到我说的地方去吗?」
我决定依照预定赌上一把。为了躲过理解的《菜刀》而赌。
*
然后,在天色还很明亮的下午,开始进行最后的跟踪。
达也与遥香今天前往的地方,是KOTOWAx的卡拉OK。
那里不但是容易跟监的场所,而且到离开为止必须待上数小时,我跟理解轻而易举就跟上了。
「她们两个是到三楼的房间吗……」
「有什么问题吗?小零。」
「不……没、没问题啊。」
坐电梯到了三楼,我们在隔壁房间整顿态势,屏息等待。
在狭窄的卡拉OK室内唱歌,窃听器会受到噪音影响而失去效力。因此,只能依靠我跟理解的耳朵。
跟我快要炸开的胸膛相反,实际上什么事都没发生。时间只是静静地流逝。
理解在进入包厢前带进来的饮料已经全部喝完了,不过遥香她们那边一点进展也没有。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在理解的死角,把手伸进口袋中。
「啊——真是的——,有够无聊啊。都已经费了那番口舌告诉他小妹有可能是杀人犯了,还以为他会把那件事情拿出来谈。害本姑娘都想去上厕所了。」
理解扭扭捏捏像是很难受似地来回磨蹭着大腿。
「早就跟你说过要先上厕所的……」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为了装作隔壁没有人,我跟理解从进入包厢之后,就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差不多也到就算是要回去也不奇怪的时间了。
「小零……嘘——」
突然理解竖起食指放在嘴前。
那不是在对我声音太大进行斥责。集中精神聆听,可以听见在隔壁大音量的流行音乐中,混杂着争执的声音。
「你听得见吗?小零。」
理解只动了动嘴唇对着我这么说。我点点头。
「这是什么?是谁!这邮件!是谁寄来的!」
遥香那近似悲鸣的声音,在卡拉OK包厢中回荡。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那样的女孩跟那样的事情,我都没有……」
「那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邮件!这上面写的跟你不在的日子,不是正好一样吗!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其他女人?」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只能听到大概,不过可以听到像是情侣吵架的对话。
「……果然你只是把我当成玩弄的对象而已。就连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也是。」
突然变得冰冷的语气,反而让人感到不安。
不好,要是让遥香的怒气继续上升,达也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不、不是的!你不要乱来。」
在不稳的气氛变浓的瞬间,我咚!地一声用力踏向地板。
「……——!」
可以听到达也与遥香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要逃跑了喔!理解!」
我一把抓过轮椅的握把,急忙冲出房间,离开卡拉OK店。
*
一小时后。
我们想尽办法在不被发现的状况下从店里逃出来,回到了家里。
理解一回到家就在沙发上休息,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天花板。
真是千钧一发。
「可是还真令人意外啊。」
理解喃喃自语着,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把身体撑起来。
「嗯,达也居然会脚踏两条船,我也吓了一跳呢。」
「不对啦,小零。让人意外的不是那里。在那之后,虽然声音很轻,不过可以听见拿起烟灰缸的声音。不是麦克风而是烟灰缸。如果是一起待在房间里的你应该还记得,那可是相当厚重的玻璃制品。也就是说小妹打算要用那东西去扁帅哥。尽管是偷吃被抓包,你不觉得那样也太激烈了点吗?」
「嗯……」
听见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理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这么说起来,你妹妹以前也引发过类似的事件嘛,小零。」
理解露出笑容,以像是在进行确认的语气这么说道。
「你……」
果然知道那些事吗。
「在念小学的时候两次。国中也有一次。像是因为朋友遇到严重的霸凌,愤而拿出美工刀应战,还有在楼梯附近把人打倒,搞到对方骨折等等,小妹似乎拥有满多的英勇事迹不是吗。」
「那些事是在什么地方……」
「本姑娘在寻找那女孩为什么会被怀疑的理由时,她以前的同学说出来的。」
「…………」
「你妹妹其实非常容易发怒,有着无法对不能接受的不合理事物睁只眼闭只眼的性格。那么《依照你父亲所做的事情而定》,也充分拥有是犯人的可能性啊。」
理解慢慢地撑起身体,坐到轮椅上。
「那么,到最终日了,小零。本姑娘也差不多该尽到原本的职责。」
「你真的认为遥香是犯人吗……?呜——……咕——……!」
胸口突然涌上的痛楚,让我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一抹不安紧紧捆住胸口。
「怎么了,小零?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有点累而已。」
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注视着理解。
「那么本姑娘就稍微去调查一下真凶。你待在这儿等我。」
啪咐一声,客厅的门被关了起来。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不过,我并不担心。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样就不会陷入最坏的状况——才对。
而且,她愿意从我面前消失的话,这样也是好事。
极度的紧张,让我没有余力再继续演下去了。
「咕呜——……」
想办法回到房间里,用口水把药硬吞了下去。
能做的都做了。
遥香的火爆脾气只要发作过一次就会稍微冷静下来,达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最糟糕的情况或许会导致分手,不过那也没办法。
我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因为药物跟疲劳的关系,我的意识急速朝向黑暗的边缘滑落了下去。
*
在朦胧中,看到依稀像是梦境一样的景象。是当时的事情。
比我外出寻找失踪父亲的那天晚上,再稍微早一点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真的很惨。
在父亲受骗背负大量债务而住进精神科医院的稍早之前,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件。某一天,父亲空烧洗澡水而差点引起火灾。看见这一幕的母亲,以骇人的表情敲打着父亲胸口。还一边喊叫着「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虽然是母亲,不过我对父亲的表情印象比较深刻。
那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父亲的脸上看不到恶意,只是纯粹地感到惊讶。
大概,父亲并没有想要自杀。我想那件事,只是父亲真的太累而忘了在浴缸里放水而已。可是那次事件之后,在因为债务而产生摩擦的父亲与母亲之间,出现了更深的鸿沟。
母亲开始用像是望着什么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向差点造成火灾的父亲,而父亲也变得会用带着畏惧的眼神看我们。
虽然遥香说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父亲变得想避开我们。
不过,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情。
他一定是感到害怕。
认为自己被我们责怪。认为我们用视线在责怪他。
或者光是因为存在着——光是因为责怪自己的人存在着,就感到害怕也说不定。
就像父亲的朋友毫不在乎地背叛了父亲一样,就像长年陪伴在身边的母亲以骇人的表情责备父亲一样。父亲一定是认为温柔对待自己的我们,还有替自己加油打气的声音,其实相对地另一面充满了对自己的憎恨与怨怼,不知何时会褪下虚伪的外表而对自己张牙舞爪,所以才害怕得不得了。
「小初真是个率直的好孩子呢。」
在正直的人就像笨蛋一样的价值观下,为什么孩提时代的正直被认为是美德,我现在理解了。
那是觉得小孩子要是说谎会很麻烦的大人,想说那姑且就让他们把想到的事情直接说出来吧。只是这样而已。要当个正直的人,会有这样的话语,只不过是为了那样的理由罢了。
比起不懂得斟酌善恶的聪明人,对大人们来说,一个正直的笨蛋要好应付得多。
可是,在年纪成长到某种程度,就会注意到为了保护自己,还有为了获得自己的利益必须要说谎才行的事实。那并不是坏事,而是为了活下去的必须要素、努力。
就像是进食不可能会是坏事一样,说谎这件事情亦然。
不过,好人虽然的确存在,但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坏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不,那样讲其实有点语病。世界就像是湖泊一样,较污浊与较清澈的部分混杂在一起,不过其中也存在着像是只能生活在干净水中的淡水鱼一样,完全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人。
对活下去感到痛苦的人也是存在的。
生命很尊贵,还有绝对不可以自杀什么的。这些话虽然有很多人在说。
那么,这些人愿意去照顾那些想死的人吗?愿意提供能够生活的金钱与动力吗?
如果说出像这种蠢到不行的蠢话,除了被花钱屦来的人以外,绝对只会出现两种答案。
『别撒娇了』以及『你这个失败者』。我也对此深感赞同。
为什么恐龙灭绝了,老鼠却活了下来?因为生物要战斗,要适应环境来活下去才行。
「人的生命啊!比地球还要贵重!轻易夺走他人的生命,或者是自己舍弃生命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去做的!」
在我国中的时候,有一阵子有很多国中生自杀。某一天,取消了第五堂的数学课,以全校集会的名义把学生集中到体育馆。因为是夏天,体育馆里闷热到像是会把人煮熟一样。简直就是三温暖。学年主任——由于没什么接触过,因此想不起名字,只记得是年近五十的国字脸,头发的厚度与颜色都开始稀薄的男老师,在舞台上这么热情地演说着。
『人的生命,比地球还贵重』
我在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听错,然后忍不住笑出声音。
还好周围有其他人在,还蛮吵杂的所以没有被发现,不过我无视周围的气氛,甚至在脸上浮现了笑容。
因为那实在是太好笑、太白痴了。
用这种假仁假义的论调,以现今的国中生为对象来装模作样地说教,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演出也太拙劣了。还是说该不会这个老师是认真的,一丝不假、毫无夸大地说出这样的话呢?不可能的吧。不过,要是只有这个老师拥有像这样的价值观,那样也——不对不对,那是不可能的。绝对是谎言!
如果真的要认真追究的话,那么我必须要说,地球对这个老师而言是比氢气还要轻的存在!
我、我是……不一样的!
这是为了遥香这个妹妹。全部都是为了家人。为了……父亲啊。
那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超出临界点而让家族崩坏。一切都会完蛋。
我们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努力才行,即使是要舍弃什么!
没有月亮的夜晚,第二次暂时出院的日子,父亲的生日。
出生的日子,死亡的日子。
没有星星的夜空。
远远可以看见露天的逃生梯,以及人影。
眼前出现刺眼的闪光……感觉想吐,心脏剧痛。
我又说谎了。跟温柔的父亲不一样,就像是欺骗的父亲的人。
结果,我也只是在利用宫越同学而已。为了找出理解的真意。
好痛苦……,好想吃药,快给我药!
「…………」
我醒了过来。背上因为盗汗湿湿黏黏的很不舒服。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我那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被黑暗整个包住。
我按着还有点痛的胸口,静静地调整呼吸。
对了。差点忘了确认。网路上的《侦探杀人游戏》不知道怎么了?
鞭策着麻痹的身体,打开电脑电源。等待启动完成,打开网际网路的浏览器,连接上伺服器并登入到游戏聊天室中。
『DEAD END 你被某人杀死了。《死亡讯息》First=End』
死掉了。
我,就在昨天,被杀人鬼杀死了。
交给理解的《链条锁》上记载的文字列,代表开始与结束的数字。象征着我以前的昵称『0』的暗号,应该会以遗书的方式显示在其他玩家的电脑上。
我想起来了。这个昵称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想出来的。我父亲的名字,跟我一样,在从一回归到无的时候。
「…………」
不管怎么说,到了今天,可以调查遥香的条件终于齐备了。
还是不行吗……我很努力了呢。不过,这样就好了。接下来,只要等理解掉进我的陷阱里。
忽然,我注意到手上还剩下《Murderer》的卡片。不过,不需要在上面写上任何人的名字。不需要什么真正的犯人。理由就是……
心脏又出现一阵绞痛。比起那些事情,现在需要的是——
「嘻嘻,你在找这个吗,小零。」
我朝背后转了过去,理解的笑容,在房间里的昏暗光线中浮现。
「时间限制也差不多到了。那么,开始进行最后的审判吧。」
与第一次在教室见面时一样的表情,理解如此淡淡地宣告。
*
「先直接说说本姑娘对于这个事件的见解吧?小零,你是个很糟糕的人呢。」
「你突然说这什么话。」
理解露出浅浅的笑容,从膝盖上的纸袋里慢慢拿出药锭。
「真是可惜啊,小零。没想到你会掉进这么简单的陷阱。」
「——那是。」
白色的纸袋与包装好的药锭。那是我在服用的,精神安定剂。
「试着调查了一下,你开始拿这种药,似乎是从你父亲死亡那天算起两个月后的样子。」
「……那些不重要,你调查遥香了吗?犯人是——」
理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对,是你啊。是你杀了自己的父亲。惧高症是当时受到的心灵创伤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在说什么啊?」
理解从轮椅的箱子里拿出一张纸,来代替回答我的问题。
「在那次事件之后,你们就搬家了。当时你住在公司宿舍的七楼,可是现在是住一楼。所以,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你在外出经过有高低差的场所之后,会偷偷服用药物。」
她把那张纸放在桌上,是我的处方笺影本。不过,那个应该……
「这是从你的垃圾桶里,把撕碎的审查结果拼凑起来影印的。虽然你说是感冒药,不过这是一种精神安定剂。而且你自己从来不主动爬到高的地方。就算是上去了,也会想要吃药,或者是把视线移到下方。」
「你想要说什么?」
「也就是说你不是不想到高的地方,而是在某件事情之后,就不能到高的地方。」
「……光是凭这些事,就要把我当成犯人吗?你这侦探也太好当了吧。」
面对我的反驳,理解眯起眼睛。
「关于在卡拉OK包厢里引起骚动的那封邮件,已经调查完毕了。据说是有个不认识的女孩,在邮件里提到在小妹跟帅哥没有见面那天出去玩的事情。」
「……我还以为达也不是那种家伙呢。」
我用轻蔑的口吻这么说。
「不是这样的吧,小零,事情不是那样的。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准备了用来做这件事的终端机,不过问题不在那里。」
请宫越同学准备的邮件寄发用终端机,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应该没有证据留下来才——
「问题是从邮件内容可以得到的情报。」
理解忽然把手放到背后。在调查遥香房间时发现的日记,出现在她的手上。
「只要看过写着约会详细内容的这本日记,在《知道小妹与男朋友没有在一起的空白时间》之后,假装成第三者捏造那段时间的事情,再把邮件寄给小妹就可以了。当然觉得事有蹊翘的小妹就会爆怒。然后在我的面前,暴露出危险的本性。这些应该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如果是对小妹的性格非常熟悉的你的话。」
「……那种事情,不过只是偶然——」
「是吗,其实还有这样的东西呢。这个人也只是长的很像你而已吗?」
理解露出笑容,把夹在腋下的笔记型电脑打开。映照在画面上的是遥香的房间,以及——
「这——……!」
在那上面,很清楚的映照出了我把日记本拿走的过程。
「很有趣吧?本姑娘常用的偷拍、窃听设备几乎是肉眼无法确认的。你没有发现,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你似乎以为自己在监视本姑娘,不过那种想法太天真了啊。」
「…………」
果然,那七大道具是幌子。
「那么,可以让本姑娘继续说下去吗?你在事件当天有离开过家里吧。然后,你回家报告『没有发现父亲』。在这段时间,你拉着父亲的手带他到顶楼。之后,你父亲顺利地自杀,你为了确认尸体而外出。你妹妹是这么预测的。」
很唐突地出现了《遥香的预测》。这代表的意义是——
「理由是因为小妹知道你对父亲的死一点都不感到悲伤。不仅如此,在父亲死后,你不是好像还说了这样一来家里的生活就会好转之类的话吗。」
「——……!」
为什么,理解知道这件事?她应该没有单独跟遥香接触的机会才对啊。
「…………」
这样啊……。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那么那个三分钟后到家的预言,还有我的个人资料,都不是透过网路从我的电脑里取得的罗。」
真正的委托人,其实是遥香。大概是透过达也的关系提出委托的吧。
那是身为委托人的遥香,对理解提供的情报。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会知道我跟家人的详细资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关于回家时间也是一样,只要遥香对理解的终端机发出通知,或者是以分为单位来拟定回家时间就可以了。
《侦探会潜伏在调查对象附近》
如果目标是我的话,我比遥香要近多了。
与其当目标哥哥的情人,不如当目标本人的情人。
那样的话,这就没有任何的伪装。也就是按照原则、忠于基本。
也就是说,理解已经完全不会再进行其他的解释。就这么断言,我是犯人。
「因为父亲的失态使生活变得贫困,把你逼得走投无路。而你认为带着罹患精神病且具有残疾的父亲这样的包袱,对接下来慢慢回到轨道上的生活会造成妨碍。」
凌厉得会把人射穿的视线,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为了不让深爱着父亲的妹妹阻止自己,说服她留下来看家,趁隙把在外游荡的父亲带到顶楼,看着他自杀。然后,因为这个冲击,使你得到了惧高症。事情就是这样吧?」
「…………」
「本姑娘在向你透露各种委托内情的同时,也在施加压力。你承受不了自己可能被杀死的恐怖,假装协助本姑娘进行调查,其实是偷偷觊觎着把小妹当成自己替身的机会。」
「这样啊……那么,你之所以做出杀死自己父亲的告白也是……」
进行『杀过人的告白』,其实也是对我施加压力的手段之一。
「就是这么回事。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你,无法忍受恐惧而采取自保的行为。不是要保护小妹,而是为了让她被本姑娘当成目标的演技和准备。」
理解稍微吸了口气,露出带点疯狂的笑容。
「太烂了,小零!你真是个令人作呕的人啊!差劲透顶啊!在学校装得那么光鲜亮丽,却能如此不在乎地陷害他人!你这个人渣!」
……结束了。
当我坐到床上叹口气,理解慢慢地来到我面前。
「真是过份啊,小零,亏我还相信你……」
理解像是打从心里感到愉悦般轻笑着、将脸藏在帽缘下。
她怎么还能像这样笑着呢。
「亏我还觉得小零绝对是个好人的呐……」
「那只是你自己判断错误而已吧,被骗的人活该,你在游戏中不是也这么说过吗。」
「哼哼、哼哼哼哼……」
理解的眼睛映出红光。在我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瞬间,头被拉了过去,两片嘴唇迅速印了上来。
「……唔!」
像感冒药一样的苦味,在我的舌头上扩散开来。
啾地一声拉出淫猥的细丝,理解舔舐着上唇。
理解的能力。最深层的,接触。
在深不见底的赤红眼眸深处,理解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真是丑恶啊,小零。」
让人讨厌的笑容,就像是面对着无法动弹猎物的野兽一样。
「你,不是人。」
「…………」
被说成这样啊。
计算着人情与恩惠,装成好人,连亲生父亲也恩将仇报。
因为害怕真面目败露而被杀,连亲生妹妹也能拿来当成自己的挡箭牌。
「是吗。」
很不可思议的,那句话让我松了一口气。甚至在脸上浮现笑容。
「小零,你也稍微反驳一下嘛。」
「我,会被你杀死吗?」
在放心下来之后,我挤出肺部的空气这么问。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过了十几秒。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突然间,理解捂着脸笑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在玩扮鬼脸时忍不住笑出来的小孩子一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嗡——。在靠近大腿根部的位置震动了起来。是手机的震动。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这种感觉。不,总之先接电话——
手机显示的是未知来电。为什么手指在颤抖?必须要按下通话钮……
「是小初吗!?你是都筑小姐的儿子吗!你、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呃,请问您是哪位?」
接通之后,传来的是没听过的声音。那非常急迫的语气,反而让我冷静下来。
「我是她的同事高峯。你的母亲,就在刚才,被车子撞到……那个,已经去世了!」
「咦……?」
「在不久前,突然有辆车用很快的速度冲过来……撞了人就逃走了。虽然有送到医院,不过已经……。地点是……」
……啊?
脑中出现某种东西绷断的声音。
什么意思?刚才他说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母亲会……
「…………」
「咯——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理解发出笑声。我的背脊感到一阵恶寒,她轮椅扶手上的液晶发出红色的光芒。
跟木崎同学的时候一样……该不会……,该不会这是……
「现在马上到这里来!我过去接你——」
「……——!」
我把电话扔到一旁,朝遥香的房间冲了过去。
门没有锁。应该把我跟遥香分隔开来的门锁并没有锁上,我简单地就把门打开了。
「呜哇啊啊——……!」
里面到处都是血。好像在房间里打翻了红油漆一样。只不过唯一的不同是钻进鼻腔的不是香蕉水的刺鼻味,而是铁的……血的味道。
「呜——……呜呜呜——!」
遥香就睡在床上。眼睛闭着,听不见呼吸的声音。从胸部附近涌出鲜红色液体,连下面的床单与地毯都被浸湿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
「嘻嘻,你在紧张什么啊,小零。」
轮椅的驱动音从背后跟了上来。
进入上演着惨剧的房间,理解没有因为遥香的尸体产生动摇,只是继续笑着。
#插图
「是你、杀的?」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是你杀的?」
「哼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
「是你杀的!?杀了我的母亲还有遥香!」
理解停下笑声,像是在回答我一样慢慢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膝盖突然一软,我一屁股瘫坐在地毯上。四肢无力地下垂着。
「真是痛快啊,小零。不对,要不要改口说是滑稽呢?因为你的体贴,把你的妹妹还有母亲都杀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这么问,但是在脑中的某处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她猜错了,小零。还记得本姑娘的话吗?委托人为了这个委托赌上了性命。你的妹妹有绝对的自信,表示万一要是目标不是真凶,愿意作为代价付出自己的性命。然后,由于她猜错了,因此必须一死。不过,委托依然生效。于是本姑娘按照预定,把目标杀掉而已。」
「…………」
理解用手指射出《Killer》的卡片。被理解的《能力》调查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遥香。在上面写的是《都筑美奈出:有罪》。
把父亲逼上绝路的犯人,就是我的母亲。理解是这么说的。
「本姑娘已经跟你母亲通过电话,进行过《确认》了。不但凭本姑娘的感觉毫无疑问是有嫌疑,而且看样子,她也没有打电话给你们说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也就是说,她自己心里也有底。因为这些理由,本姑娘就派人去把她处理掉了。」
「母亲她、为什么……」
「啊——,对了对了,顺便跟你说一下,像你这样的不能叫作惧高症。真正的,必须要吃这么烈的药的人,根本就无法到较高的地方。即使是一公尺左右的高度,或者是望向透明的水底想像有多深都很困难。」
该不会,昨天理解引诱我望向浴缸内,还有这层意义。
「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从屋顶稍微往下望了一眼,那样的行为应该是做不出来的。也就是说,你——只是普通的精神性疲劳,因为对让父亲死掉这件事的心灵创伤,让你变成这样而已。」
「可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母亲会……」
一直到现在,明明几乎没有出现在话题中。
「不能理解啊,小零。本姑娘,完全无法理解呢。」
理解吊起嘴角,露出凶恶的笑容。
「不是有提到吗?你母亲一看到父亲的遗体,就立刻打110报警。」
「那……又怎样?」
「哼哼哼,这种事情很有趣呢,小零。从常识来思考,就连一般来说会让人觉得已经没救的重伤,或者是鲜血四溅的杀伤事件,最先会被叫来的十之八九都是救护车。呼吸停止快一个小时的人,从十二层的高楼大厦跳下来的家伙,照平常的逻辑来想几乎是没救了,实际上也是这样。可是,你的母亲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通知警察,这是为什么?」
「……不是因为感到动摇的关系吗?」
「刚好相反吧?是『因为没有感到动摇』啊。」
「…………」
「感到动摇指的是没有办法做出冷静判断这样的事。在黑夜中,不知道从几楼的高处落下,即使如此也会想要抓住一丝希望才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还是家人欸?本姑娘没有常识这种东西就是了,小零。一般人的话依照常识来思考,这是有可能的事情吗?你觉得呢?本姑娘是完全无法理解啦,不过具备常识的你是怎么想的呢!?我问你啊!」
「——咕……」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答案只有一个。恐怕母亲是知道的。父亲是从无法生还的高度掉下来的事情。
而且,母亲也没有想要救他的意思。
恐怕只是为了要获得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为了让这件事情能漂漂亮亮地结束——
「呐,小零。本姑娘真正怀疑你的并不是这件事情。在确认这么简单的事情时,聪明的你并没有提出异议。没有问『真的是报警处理吗?』。你似乎不是很想提到有关母亲的话题。比起追查到最后会发现是谎言的妹妹,你不想让真正的目标牵扯进来。」
「…………」
「再来就是靠你的演技了。从过去在网路的《侦探杀人游戏》中获胜时的状况来看,你认为本姑娘的能力《可以靠彻底伪装的方式骗过》。就像是在过去靠着卓越的演技骗倒本姑娘的时候一样,你从稍早之前就控制着让自己的感情高昂起来,装成好像真的是自己杀死的一样。在自己的内心演出《父亲死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样的心境。」
「…………」
「小零。不过呢,直接接触果然不一样啊。感觉敏感多了。」
理解发出轻微的声音,舔着舌头。
这么说起来,她曾经说过。比起隔着机械,直接接触真人可以做出更正确的分析。
我终于理解了。理解是为了让我动摇,才把母亲与遥香……
「你的确有段时间想要将父亲舍弃不管。为了拯救家人,拯救这个一起朝地狱堕落下去的家庭。可是,在你付诸行动前事情就结束了。不对,是因为你没办法行动,事情才变成这样的吧?就像你的母亲采用《不阻止自杀》这样的方法,对你父亲见死不救一样。」
「…………」
「然后,到了外面,看见父亲跟母亲一起走向废弃大楼的你,确定了母亲就是犯人。不过事到如今,物证什么的也已经找不到了吧。」
「…………」
「可是,你知道你妹妹的性格。那激烈的个性绝对不会原谅不合理的事物。要是被她发现母亲是犯人的话,小妹毫无疑问地会想要把母亲杀死吧。即时不是那样,也会做出什么致命的暴力行为导致家庭崩坏,一家人流离失所。父亲那边的亲戚也不能依靠。必然的结果,小妹也会变得不幸。于是你想出了一个计策。对小妹说出意义深远的话,故意做出可疑的举动,让她以为你是犯人。为了让那愤怒与怀疑的锋芒只朝向自己,不会把母亲当成目标。」
「…………」
「现在已经很难去证明协助自杀的行为了。掩饰这一切的你也是。所以一开始本姑娘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个百分之百的烂工作。这件事情归纳起来,就是无聊的被害妄想与没有理由的怨恨啊。虽然要是让你的母亲坐到电椅上,或许会说出什么新的事实也说不定,不过事到如今才做这样的事情,又如何呢?」
「…………」
「也就是说,你从某个阶段,就开始预测小妹就是本姑娘的委托人,于是为了让自己代替母亲成为犯人,开始假装成《被侦探逼上绝路的犯人》展开行动。在知道小妹为了杀死真凶而赌上性命这件事之后,采取在网路游戏中故意引导为自己被杀死,还有粗心大意地拿走日记等显而易见的行动。」
「…………」
「可是啊,那样是犯规的喔,小零。《侦探杀人游戏》不能靠牺牲自己去拯救某人的方式获胜。你的温柔,在这个游戏中是完全的异例啊。」
「…………」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要是没有异议就是本姑娘获胜了喔。说句话吧。」
「……你就这样,把遥香跟我母亲杀掉了?」
嘻——。轻轻的笑声搔弄着鼓膜。
「啊哈哈,你真是个娘娘腔的家伙啊……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刚刚的电话是工作人员打的。小妹只是用药让她睡着,再用血浆从上面洒下去而已。反正又不是正式的委托,只是利用关系从朋友的朋友那边丢过来的请求。就算不予理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啦。本姑娘只要能赢过你,就满足了。」
「是吗,谢谢……」
我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感觉,非常的疲倦。
「你的确是个骗子啊,小零。在学校为了顺利生存而故作伪善,在家里为了小妹而一直扮演伪恶。」
志得意满地让嘴角微微上扬的理解,突然呼了一口气。
「小零,本姑娘终于看穿你的真面目了。你不是恶劣的骗子,也不是将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恶人。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善人,然后个性纯真又稍微缺乏抗压性而已。连没有必要背负的责任都背负起来。以『应该要这样』、『不这样不行』来作茧自缚,对他人的感受很敏感,爱操心又不懂得向他人求助,对颠倒黑白有抗拒……,然后,不知不觉间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你只不过是个拥有像这种典型忧郁思考的人而已。简单地说,你毕竟只是个没有受过什么心灵创伤,很普通的『好人』而已啊。像你这样的人,对本姑娘这种真正的非人者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敌人啦。」
理解开朗的声音,就像是在夸耀着自己的胜利一样。
听到她那句话的瞬间,我最脆弱的部分崩溃了。
「呜咕,啊啊啊啊。」
身体好热。
在鼓膜的深处,可以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心脏的跳动快得像是打鼓一样,我调整着快要失控的呼吸。
像是在寒空下演讲一样,我不断地停下来喘着气。
「……理解,我啊,是认真的。」
我抬起头。
「我是认真的,打算要舍弃他啊。那天晚上,在父亲跟母亲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就依稀地有那样的预感……可是,我并没有立刻追上去。」
笑容慢慢地从理解的脸上消失。
「我认为那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方法可想,很痛苦……想着说不定那样比较好了,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父亲。想着说不定那样是最好的做法。」
「…………」
「可是呢。遥香她,我妹妹不一样啊……出去找过一次回到房间之后,还为父亲想了很多。为了要让大家,能够和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她一直,奋战到最后。
「那家伙,虽然现在装成很阴险的样子,而且偶尔会很恐怖。可是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只有稍微想了一下,不过我明明已经舍弃掉,明明放弃了,那家伙却还依然在努力……想着要再一次取回那个时候的家族光景。我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行动,不过的确是有想要杀死他啊。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把我最喜欢的父亲舍弃掉啊。就像你说的,我实在是最差劲的,无药可救的,最卑劣的家伙啊……!」
「…………」
告解室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有点理解。
人是一种希望获得他人原谅的生物。
即使那只是自我满足的一时安慰,人并不是那么坚强。
能够不在乎地伤害他人,或是被他人伤害,大概只有像这个理解一样的家伙吧。不,说不定,其实理解也……
「呐理解,求求你……」
我抬起头,笔直地注视着她。
又痛苦,又难过。
看着别人的眼睛,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看不见理解的面具。
「请不要把我这样的人,说成是好人好吗!」
打嗝让我差点讲不下去。
「拜托你……」
眼泪掉了下来。胸口痛得像是要裂开来一样,感情满溢了出来。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苦痛就像是身心出现了致命的龟裂。
谎言是温柔的。在玩了那个游戏之后,我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
微不足道的侦探,以及微不足道的杀人。
互相猜疑,互相褒奖,然后互相陷害。
不管是谁,都是以保护不属于任何一方的自己为前提沉溺在游戏中。
「由我这样的人来说虽然没说服力,不过好痛苦啊。真的是痛苦到让人快疯了。每天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头部痛到快裂开了。明明什么都没做,眼泪却会突然流出来。心脏还有肺部被挤压到极限,痛得像是要炸开来一样!
早上起来,还有在课堂上也会突然感到心悸,像是胸口裂开了一样的痛,非常难过。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我暗地里去领药躲起来吃。可是效力变得越来越差。我渐渐变得奇怪了。」
然后。
然后,我渐渐变得搞不清楚了。
不管是说谎,还是说实话。
不管是愤怒,还是欢笑。
不管是哭泣,还是喊叫。
都会觉得全部都是谎言,有其他的企图,像是心里还有我以外的某个人一样。
——那一天,我有注意到吗?在母亲与父亲两个人出去的时间点,我不是应该有看穿,那说不定是在做自杀的准备吗?
其实应该有依稀感觉到不是吗?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是想让自己变得轻松,所以对父亲见死不救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感到胸口在痛,如果是我不好的话希望有人来制裁我。
……真相什么的。
真相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呐,理解,求求你。不要连你都……」
「小零。」
在眼前的理解的手,轻轻地拉起我的手。
冰冷白皙的手,在我的掌心上温柔地抚慰着。
「谢谢吗。居然对本姑娘道谢啊。对这个撕开你的伤口,还狠狠搅和一番的对象……本姑娘可是说不定会连你还有你的家人都会杀死的家伙呢。」
理解的眼睛,已经没有光芒了。
「小零,虽然刚才说你是『好人』,不过本姑娘要收回这句话。你果然还是很莫名其妙。连本姑娘也真的搞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你的脑袋里装的东西,真的是连一丁点儿,都让人无法理解啊。」
感觉理解好像稍微微笑了一下。
像是看到让人有点无言,又有点悲伤的事物的,那样的笑容。
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谢谢你,理解。我觉得好像轻松了一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