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5(剩余时间05:45)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嗯、嗯……」
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后,交喙半睁着眼睛。
因为平常的表情总是像在发呆所以不容易分辨出来,不过从她频繁地偏过头的动作来看,意识应该还不清楚吧。
「没事吧? 时间还很充足,觉得难受的话就不要勉强。」
「我、是……」
交喙没有听我的话,慢慢坐起身子,然后朝左右甩了甩头,注意到周围似乎没有任何人。
「嗯——,我觉得你太勉强自己了。 使用那个力量——特异体质来找出犯人真的很厉害。
不过可能是过敏症的关系,对身体的负担好像很大。」
「…………。没有,那样的事。」
我把放在交喙包包里装有矿泉水的宝特瓶打开递过去,她接下之后喝了一口,喉咙传出咕嘟的声音。
「跟哥哥,还有遥香你们的痛苦比起来,我这点事,根本……」
稍稍垂下眼睛之后,交喙再次转头望向四周。
「…………」
经过数秒的思考与观察。可以看得出来光是这样,交喙就已经知道房间的『入室』状况,并掌握住现在的情形。
「稻村先生与哥哥还有我以外的人,似乎都已经『入室』了,使用我的卡片的人,是京社长吗?」
「你真清楚,了不起。」
交喙的预测猜对了。
顺道一提,奏小姐那张已经辨别出资料的蓝色卡片资料已经被消耗掉,取得了第二把钥匙。
脱逃路线的铁栅,也已经在众人的围观下打开了。
然后,关于累积到下次『计数』的方针。由于第一嫌犯奏小姐的卡片资料被消耗掉,使奏小姐所在的《西北房》与卡片被黑化,因此请她跟我交换持有的卡片,到卡片所对应的《东房》入室。
接着是以奏小姐的视点,姑且算有犯人嫌移的理解、京学姐,还有羽成先生虽然也是入室对象,不过由于交喙失去意识不能使用卡片,因此相对的让京学姐与其交换卡片,进入交喙所在的西南房。然后,为了照顾倒下的交喙的我,还有为了监视晕倒的交喙与我持有的『黑色卡片』,跟我一样没有嫌疑的稻村先生也留在『彩虹祭坛』。
也就是说,现状用图来表示就是这样。
《东北房》稻村诚 《东房》十条奏(入室) 《东南房》羽成俊介(入室)
《北房》黑色房间·可以使用 《南房》黑色房间·不可使用
《西北房》黑色房间·可以使用《西房》月见月理解(入室) 《西南房》上坂京(入室)
取得的钥匙是京学姐的『北红』与奏小姐的『西北蓝』。由于这两个人的房间都变成黑色,因此把她们的房间与卡片都进行调动,现在京学姐是在交喙的房间,奏小姐则是在我的房间『入室』中。我采取的是在限制交喙觉得可疑之对象的同时,用三十分钟累积4个计数的策略。
「稻村先生现在人在楼下的『控制室』。他似乎想试试在教授那边使用过的密码。不过,从所有人『入室』之后算起,才经过了五分钟而已。」
「是吗。」
在我说明完大致上的经过后,交喙轻轻叹口气。
「之后,只要像这样在把奏小姐——花鸡的行动限制住的同时让游戏结束,再把真相问出来就可以了吧。」
在抓住花鸡的时间点,态势就已经决定了。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从把身体深深沉在沙发里的交喙身上,散发出一股无以言喻的疲劳感与寂寥感。
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她跟我妹妹遥香一样,还只是十五岁。
自己的姐姐是凶恶的罪犯,而且还杀死自己好友的现实。
一直追捕自己的姐姐,然后终于抓到了这样的事实,她的精神不可能不因此而松懈下来。
「这样一来终于,可以赎清我的罪过了。」
「交喙。」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开口向抬头望向天花板叹着气旳交喙这么间。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吗? 你的好朋友,是叫佐仓泉吧? 关于她被杀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详细情形,不过只是被你姐姐《分身幻象》杀死,你应该没有必要如此地背负着罪恶感吧?」
「…………」
交喙像是在咀嚼我话中的含意,来回看着我与地板一段时间之后,
「哥哥真是温柔呢。」
她小声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好羡慕遥香。」
「那是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装成好好先生而已。其实遥香要比我……好上不知道几倍。她会变成像现在这样,全部、全部……都是我的错。」
「…………」
眼前那娇小的脸蛋,在微微低下后,转过去背对着我。
那样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认为这些事的起因是在自己身上而感到自责一样。
「我会告诉你,关于姐姐,花鸡的事情。」
说出这句话后,交喙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过去。
在交喙的父母因为火灾去世后,她的亲姐姐花鸡从领养她们姐妹的养父母身边消失似乎是三年前的事情,然后——
「我认识佐仓泉,是两年前的事。」
话题是从我在交喙房间看到那条制服缎带的持有人,同时也曾经是她好朋友的那个女孩的事情开始。
在国中的时候,不,要说起来的话就连小学的时候,交喙好像都因为与生俱来的对人过敏症,交不到什么朋友的样子。
在这种时候,愿意亲切地对待她的,是隔壁班一位名叫佐仓泉的少女。她因为天性跟什么人都处得来,所以才成为交喙的朋友。
「因为这个体质的关系,只要被别人碰到就会马上觉得很不舒服,在全身浮现的圣痕要是被发现,常常会被误以为是虐待或霸凌,因此我自己也养成了避免跟他人接触的习惯。」
与他人保持的物理距离,大多也会自然反应在精神上的距离。远距离恋爱较为不利这种说法从以前就常常听到。反过来说,即使不是很在意的人,只要每天见面就会产生亲近感,而比较容易变成较融洽的关系也是事实。
没有办法与人对等交往的障碍,到底对交喙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在很久以前……。我想应该是小学的时候,姐姐有陪我去过医院,也去看过心理学的医生,不过就结果来说,并没有找出原因。
好像也有可能是在我还小的时候,父母因家里失火而死亡所造成的打击。不过,在我懂事的时候,那件事情还有父母的长相,我都完全不记得。」
可是,那样的她还是交到了个性爽朗的朋友。虽然只有短短两三个月,不过从一些琐事到不能跟外人说的事情都能倾诉,没错,两人的关系好到交喙不但说出自己的特异体质《圣痕》,就连那能力都告诉了她。
可是,同时从那个时候开始,离开了养父母的家——跟以前完全不同变得很成熟的花鸡开始偶尔会出现在她面前。原本就比交喙大四岁的花鸡,即使偶尔只会出现在交喙的面前,也没有特别提到离开家的理由,交喙也没有提及这件事。
交喙虽然觉得性格漂泊的花鸡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却没有抱持不好的情感。也有一种妹妹对姐姐抱持的信赖。然后某一天,在随意闲聊的时候,忽然话题转到自己的朋友佐仓泉身上。
人这种生物,只要提到自己得意的部分,就会变得比平常还要多话。交喙把第一次交到的好朋友的事情,知无不言地全都说了出来。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藉由挪用与散布偷来的情报让公司自我毁坏。佐仓泉的父亲有了外遇,再加上出现外遇对象把公司情报泄漏出去的谣言。接下来直到佐仓泉身边的世界崩溃为止,整个过程就像因小小的裂痕导致整体碎裂开来一样,是不论谁都能够想像得到的既定事实。
「我是在之后才听花鸡自己说的,她似乎接下了要击垮那间公司的任务。也就是说,她扮演的是那个外遇对象。当然,把佐仓泉的父亲是那间公司的重要干部这件事,还有其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的人,都是我。」
愤怒的佐仓泉痛恨造成这个事件的交喙,于是在暴风雨的夜晚找她出来,打算要杀死她。不过,在她的手接触到交喙脖子的时候,交喙因为对人过敏症晕了过去,之后,不知为何交喙被放置在一旁,相对的在第二天发现了佐仓泉的尸体。
虽然交喙有好一阵子脑中一片空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没过多久,交喙家就得到一大笔金钱。
后来出现的花鸡,对给予情报而帮助自己赚了一笔大钱的交喙表示感谢,还把佐仓泉的缎带当成礼物送给她。
然后,交喙憎恨那残酷的姐姐,为了要找出其真实身分,将事情真相问出来——然后杀死她而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到这里,关于交喙的事情就全部结束了。
「我想,汇入我与父母帐户里的钱,大概是姐姐准备的善后费吧。」
维持深陷在沙发中的姿势,交喙凝视着空中。
「她说因为是利用我赚来的钱,所以,才把那些钱的一部份分给我,可是我无法接受。我也无法喜欢养父母因为得到巨款,所以毫不存疑感到高兴的态度——」
「所以,你才一个人住在那样的公寓吗?」
为了要自己一个人阻止花鸡,为了不屈服于她,而离开家门。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面对我的疑问,感觉交喙似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尽管表情没有变化,不过从她的语气,感觉好像混杂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我只是无法忍受而已。把好朋友杀死的花鸡施舍恩惠给自己。还有,失去了初次得到的朋友,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任何人交往的自己。」
「……交喙。」
「我只是在假装跟孤独战斗,藉此逃避而已。想要用钱来断绝关系,也是为了不让人被花鸡卷入——这只是场面话,其实我只是害怕而已。姐姐是间谍这件事,因为我的关系害好友被杀死的事,还有什么事都做不到的我,我一直,都很害怕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我见到交喙的那天,她为了要封口而打算交给我的五百斗硬币。
为什么明明没有钱,却能毫不在乎地想要用钱来解决事情的理由,事到如今我感觉自己终于能够理解真正的意义。
「可是,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只要抓住花鸡,之后就只剩下由我来做个了结而已。一直到现在,害哥哥被关进这种诡异的地方,让哥哥受到很多困扰,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又喝了一口水之后,慢慢地想要站起来的交喙,一个踉跄又跌坐回沙发上。
「交喙?」
「是。」
「要是你认为自己造成我很多困扰,可不可以接受我唯一一个请求?」
「请问是什么呢?」
「如果能从这里平安回去,能不能请你跟我的妹妹……跟遥香作朋友?」
「……咦?」
「那家伙,在跟我发生那件事之后,朋友就变少了。啊,要好的朋友是有好几个,不过没有真的算得上是亲密的朋友。因为我的关系,害她总是跟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
「虽然不该由我来说这句话,不过我觉得交喙你跟遥香是同一类的人。先不要管你姐姐还有我父亲的事情。用钱来解决事情是不好的,所以要是你愿意这么做,我会很高兴的。」
「…………。哥哥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说出这句话的交喙,似乎有点悲伤的垂下眼睛。
「为什么,能够对仇人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呢?」
「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让我放心不下吧。」
这不是在开玩笑,有一半是真心话。
「…………」
交喙再次站起来,在朝我踏出一步的同时,摇晃着——。
「啊——……」
倒了下来,脸埋进我的胸前。
虽然只是往前倒下来,不过跟想要过去扶住她的我重叠在一起,才会变成那样。
交喙那令人非常不放心的体重,与灼热的气息压在胸口,感觉有点痒。
「请到此为止。」
交喙就这样靠在我的身上,以好像随时会消失的柔弱声音这么说。
即使如此,交喙还是不肯示弱。
「如果被人温柔对待,我觉得自己会没办法坚持下去。在真正的意义上,花鸡还没有受到制裁。」
「交喙……」 ﹒
「稻村先生,下去很久了。差不多该去看看状况,比较好吧。」
交喙装作若无其事想把对话结束掉,那与其说是带有拒绝的意思,倒不如说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地压抑住什么一样。
「而且,从刚才开始一直觉得头很重……。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非常的,想睡。」
「我知道了。交喙你在这里休息吧。」
「好的。」
交喙直接趴在了沙发上。似乎就这样陷入浅浅的睡梦中。
这也难怪。
不但处于这种极限状态,引发好几次副作用很大的对人过敏症,最后还吐露出自己的罪行,在精神上不会感到负担才有问题。
要说到不会感到负担的家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理解。她这个月见月家侦探的行动,要说意外的话是很意外。明明事件已经呈现出几乎解决的状况,却完全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交喙的能力就是这么厉害,事情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同时,在我脑中的某处,出现了一抹的不安。
交喙的特异体质的确很厉害,不过有种漏掉了什么的感觉。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真的没有问题吗。
星雾花鸡。那是降临在我家灾厄的源头,也是把各种不幸带给今天聚集在这里所有人的存在。变装成他人不管几次都会复活的,《分身幻象》。
不,还是别去想了。
现在只要,把目的完成就可以了。
我这么想着,为了找稻村先生而走到楼下的『准备室』。
「咦……?」
可是,没有看到人。虽然『准备室』因为有厕所跟浴室而有隔间,但即使如此这个房间里也感觉不出有其他人在。而且,实际去找也没找到。如果不把『隐藏通道』这种东西的存在放入选项的话,一定是在朝旁边延伸的『脱逃路线』,或者是在更下层的『控制室』吧。
虽然简单的二选一,不过要是猜错了的话,不是会让稻村先生有机会到楼上去吗? 虽然我不认为稻村先生是犯人,可是在猜错这个二选一选择题的场合,楼上就只剩下睡着的交喙一个人。
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了,什么事吗?」
「呜哇啊——!?」
我之所以会发出这么丢脸的尖叫声,是因为有人突然从背后叫住我。绝对不是因为我感到害怕——绝对不是。
虽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过我还是确认了一下,果然是交喙。
「呃,交喙!? 你已经没事了吗?」
从刚才睡眼惺忪地倒在沙发上算起,才只经过几分钟。虽然她原本就是个生命活动稀薄的女孩,不过有种奇妙的感觉。
「是的。话说回来,稻村先生是在『脱逃路线』或『控制室』吗?」
「我想应该是那样——」
「那么,我过去看看,这里就拜托你了。」
「欸——!? 等一下……」
在我出言挽留之前,交喙就为了前往最下层的『控制室』,而走下楼梯。
可是,那真的是交喙吗?
我觉得这是个很蠢的问题。即使是在这个灯光微妙的昏暗空间,再怎么说,我的眼睛也没有疲劳到分不出熟人与陌生人才对。
可是,总觉得无法释怀。
第一,尽管交喙的能力很可靠,但是《分身幻象》的真实身分也不该这么容易被找出来。
「…………」
大概过了一分钟吧,等待的时间让人觉得非常漫长。
在我开始这么想的时候,交喙回来了。
「好像,不在下面。」
「这样的话,就有可能是在这边的通道……」
我这么说着望向朝旁边延伸出去的逃脱路线。虽然基本上没有岔路,不过到铁栅为止的距离还满长的,再加上高低差与狭窄的空间,走起来很不方便,因此来回需要花很多时间。
「那这次换我去吧。」
「拜托你了。」
到楼上『彩虹祭坛』的『入室』时间结束,所有人出来为止还剩五分钟左右。
为了要能赶在那个时候回来,我加快脚步走向通道,不过……。
「……交喙?」
在走到一半的地方,我感觉有人从背后靠近。
转过头去,果然跟想像的一样是交喙追了上来。
制服的打扮,白皙的肌肤,以及灰色的长发。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就这样站在那里,没有刚才那种薄弱的感觉。
果然不管从哪里来看,都是交喙本人。
「为什么……」
要跟着我? 虽然我打算这么说,不过声音却出不来。似乎,脑中的某处,有种不协调感。
「哼哼哼哼。」
她看着我露出微笑,然后慢慢张开那薄薄的嘴唇。
「初次见面,哥哥。不,都筑初。」
不对,这家伙不是交喙。
眼睛维持原状,只有嘴唇弯成新月状的奇妙笑容。这是,这家伙是——
「妹妹一直都很受你的照顾呢。我是星雾花鸡。」
完全没有紧张感,简直就像是在聊天一样温和平淡的语气,
「以后,请多指教。虽然在五分钟后,或许就要道别也说不定就是了。」
那家伙,用开朗而残酷无情的语气,这么断言。
*
在眼前,要是出现杀死自己亲人的人,会怎么样呢?
会因为憎恨而使眼前变得一片黑,还是因为呆滞使脑中一片空白呢。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个非常不具现实感,让人感到不好意思的状况只是让我感到困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我平常是沉睡在妹妹体内。虽然是透过那孩子的认知看着你,不过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我想代替那不善表达的妹妹,向你表达感谢之意。」
那柔和的笑容甚至散发出一种亲爱之情。可是,我非但没有产生好感,还有种心神极为不宁的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意思? 你跟交喙不是姐妹吗? 还是说该不会——」
「你知道什么是解离性人格疾患吗?」
我反覆思索着这个词的意义。这个病名,我也有听过几次。
「双重、人格……」
听到我挤出的这句话,花鸡露出一副「你答得真好」的笑容点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或许是多重人格也说不定,不过我知道的,只有我跟那孩子。」
双重人格。
在受到某种精神上的打击时可能会出现的症状,暂时性的人格。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就是《分身幻象》的……真实身份吗? 沉睡在交喙体内,另一个人格。姐姐的身分是交喙妄想下的产物,不对……不要被骗了。
「…………」
我保持沉默,走到《分身幻象》身边,迅速抓起她的手。不是用全力,但也是无法随便甩开的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
一秒、两秒……。
「哎呀,竟然这么突然就握住女孩子的手,你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大胆呢。」
虽然花鸡没有动摇依然笑得很灿烂,不过看到她完全没变的脸色,让我肯定了一件事。
「不对。」
「欸——?」
在我用力把花鸡的手放开的同时,以肯定的态度这么告诉她。
「要是你跟交喙是用同一个身体的话,刚才被我碰到,应该会出现《圣痕》才对。」
我跟交喙约好的,辨别花鸡的方法。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就表示眼前的人不是交喙。应该是——长得很像的其他人。
「啊——原来如此,你是这个意思啊。不过在人格是我的时候,《圣痕》是不会出现的喔。只要精神不同,对身体也会造成影响。」
「那么,为什么交喙能在确认了『花鸡』的波长后,追查到奏小姐身上呢。」
为了不被敷衍过去,我用缓慢的语调进行追击。
说起来,要是交喙不知道花鸡的『波长』,就没办法使用《圣痕》来认出花鸡。然后,自己对自己产生过敏反应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京学姐也曾经见过高中时代的花鸡。
归根究柢,我的答案是这样。这家伙所说的话全是信口开河。
「我想你应该没有时间演这种烂戏? 你是、稻村先生吧? 真正的交喙,应该还在楼上睡觉才对。」
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如果是原本体格消瘦又中性化的他,或许能够做到像这样的变装,再加上昏暗的灯光让我无法肯定。如果是传闻中的《分身幻象》,或许可以做到完美的变装也说不定,但即使如此能够跟本尊像到这种地步吗?
不过,要是这家伙不是交喙的话,那么答案必然会是——现在能自由行动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然后,奏小姐是犯人的嫌疑依然不变,那样的话——。
「喔,是那样吗?」
「你跟奏小姐大概是共犯。是你们两个人合力扮演《分身幻象》的吗?」
稻村先生的五官很中性,身高也不会很高。穿的衣服也很宽松。如果原本是女性的话,只是要变装成交喙应该有可能做到。两名女性组成的变装与演技名人搭档,那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关于长相的问题,把化妆与表情、照明效果都列入考虑也还是有很多疑点,还是说有用什么特殊的技术?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真糟糕,也不能现在就说出来。」
花鸡这么说着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露出苦笑的表情。简直像是真的感到很困扰一样地耸耸肩。
「你在想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不过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哼哼。」
她在虚张声势。应该说,想要得到合理的说明就只有那种可能。
当然,考虑到『彩虹祭坛』的状况,在交喙用《圣痕》进行辨别之后,应该没有办法调换身分,因此稻村先生只是共犯才对。
「我只不过是转移了过来而已。一开始像现在一样,只是变装跟模仿。然后,慢慢可以转移到他人的身体上,『将意识转移到不同肉体的力量』,这就是我跟上坂教授共同研究而得以显现出来的,我的力量。」
「……你的目的是什么?」
跟上坂教授合作这点,还有花鸡的能力我都不去点破。被过于明显的破绽引诱的话就完蛋了,我注意到这样的恐怖感已经深植在我心中。
竟然说是转移。
自己的意识可以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什么的,我才不打算奉陪这种胡言乱语。
「要帮助你。」
「欸……?」
「为了这个目的,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杀死月见月理解——为了在不久的将来把月见月整个吃下来,助我一臂之力。你应该会的,是吧?」
那是非常天真灿烂的笑容。就像是遥香在还很小的时候,说着将来想要开蛋糕店或者是当太空人,这种毫无关联的事情而逗得我笑了起来的时候一样。
「…………」
状况以眼花撩乱的速度变化着。
拼命压抑着因为混乱而想逃离现实的自己,我这么回答。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有什么疑问吗。」
花鸡把薄薄的嘴唇弯成弓形,像是要缠住我的手背一样,把手指伸了过来。
「我是在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倒月见月理解? 啊——,我并不是要你去杀死她喔。只是要杀掉的话,马上就能做到了。那样的作法没有意义。为了制作昆虫采集用的标本,却把虫子五马分尸的话就本末倒置了。为了要夺走她的身体并取而代之,为了找出她的本质,你只需要配合我的作战就可以了。」
「……!?」
她到底打算要做什么? 花鸡的……不,伪装成稻村先生的这家伙的真意令我难以捉摸。
「你以为我会帮你吗? 尽管是间接的,对杀死我父亲的仇人——」
「你在说谎。」
对于我假装愤怒的喝斥,那个恶魔就如同字面上所写的一样一笑置之,把手伸向我的脖子,
「你对我根本就没有抱持愤怒的情感,也没有憎恨。没错吧?」
纤细的指尖停在我皮肤的一毫米上方,用像是在抚摸的方式滑过。
「唔……!」
那瞬间,在我背脊窜过一股恐惧感。
有种像是被施加某种类似魔术仪式似的奇妙感觉。
眼前的景物突然开始摇晃起来,出现像是带有魔力般的错觉。花鸡的语气也变得很甜美,很温柔。
「理由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自己还要令你痛恨的对象。」
「……呜!?」
以仅仅几公分的距离在耳边呼地吹口气,让我的身体感到一阵僵硬。
「我很明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
耳边可以听到恶魔的耳语声。有种简直像是被直接灌输到脑中一样的奇妙感觉。
「你的父亲败给病魔,害怕他人的事。还有你与你妹妹越是接近他,他就越害怕你们的事。」
「住口。」
「加油是一句不负责任、很残酷的话呢。跟毕竟不关己事的其他人不同,只有你能够理解一直听到这句话的父亲有多痛苦。比任何人理解得更深刻。」
「不对——」
我摇头表示否定。
花鸡的——《分身幻象》的声音,不是在责备我的刀刃。反而正好相反。像是温柔地在开导我,为我疗伤一样。
所以,才让人觉得不舒服,觉得恐怖。
害怕自己的价值观被破坏。
「我很想让你得到解放。不想再让对所有人抱持恐怖心,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觉得害怕的令尊继续痛苦下去,所以——」
「……不对!」
我瞪着眼前的怪物——可以化身为天使与恶魔的敌人,进行反驳。
「画上句点这样的作法,怎么可能会是救赎!逃避现实的人,不是父亲也不是遥香!是……我!」
「对不起,我得意忘形了。」
花鸡稍微垂下眼稍,把视线移到地上。
忽然,我注意到自己的过失。因为我大声怒骂,使她受到伤害了吧。
「…………」
——咦?
等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关于那件事,先暂时放在一旁,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帮助我吗。」
「……很遗憾,我似乎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是吗?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差别。」
像是要另外找突破口一样,花鸡露出笑容。
「那位月见月理解小妹,结果不也只是在利用你吗? 你听命于她的理由,是因为那个女孩掌握了你的弱点吧?」
「…………」
我没有办法说出反驳的话。简直像是被人变成石头一样,无法动弹。
「要是,你肯照我说的去做,我就可以帮你。我可以去拜托支配这个《诺亚方舟》的神,让你、小京、还有交喙跟其他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从这里离开。只要你愿意说句『Yes』,不过——」
花鸡用比我以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还要温柔的声音,这么诱惑我。
「要是我说『No』的话……?」
「是啊,让我告诉你好了。」
《分身幻象》嘻嘻地轻笑了一声。
「我会把你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妹妹。把你隐瞒的所有事实——全部公诸于世。所有的一切。我做过的事情,还有那女孩的罪行也都全部……直到那女孩的心灵完全崩溃成碎片为止。」
「唔……!」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慢了一步而被避开。我的手空虚地落了空。
「哎呀,这样是不行的。要是不好好遵守规则,就不能玩到有趣的游戏了。」
花鸡忍不住发出嘻嘻的笑声朝『准备室』的方向后退。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种地方。」
「我的心愿是要夺取月见月家。作为第一步,就先把你的雇主理解小妹的心吸出来,让《分身幻象》去代替那个女孩。」
简直就像那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分身幻象》露出微笑。
「那么,最后再问你一次。那女孩能在这里杀死我吗。你的朋友能平安回去吗。我希望你仔细思考之后再回答。你是愿意帮助我的吧。」
「……我——」
我回想起两年前做过的,唯一一次『选择』。不是因为任何人,也不是诅咒或是偶然。是我自己做出选择,得到的结果。
「会依赖神的人所说的话,我不相信。」
稍微顿了顿之后,我撂下这句话。
「……很好的答案。」
很意外的是,面对我的拒绝,花鸡露出微笑。
「如果是你的话,稍微可以信任。」
「…………」
我把一涌而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的冲动压抑住,淡淡地告诉他。
「你还是早点去换衣服比较好吧? 差不多,快到大家要出来的时间了喔?」
「哎呀呀。哼哼,好恐怖喔。」
在花鸡这么微笑之后,我感到一阵颤栗。她以与之前那缓慢的动作与柔和的态度完全无法想像的速度,朝背后跳了过去。
「什么……!?」
在注意力被那动作吸引过去的瞬间,花鸡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了。慢了几拍之后我也追了过去。
糟糕。交喙应该还在楼上睡觉。而且搞不好,她手上有『黑色卡片』也说不定。在其他人都在『入室』的现在,要是被动了什么手脚——。
「……啧!」
回到『彩虹祭坛』的同时,我在第一时间确认交喙跟预测一样在北边沙发上睡觉之后,巡视着各个房间,最后跑到奏小姐『入室』的东房前面。
看样子,『黑色卡片』还没被使用。
「……?」
接着,在我想要确认稻村先生在什么地方时,站在北侧支柱后面的人影,飞也似地逃进了北边——现在变成处刑房间的黑色房间里。
「交喙,没事吧?」
趁着敌人消失的空档,我走向靠近中央的沙发。先摇了摇像是死掉了一样横躺着的交喙的肩膀,过了几秒钟,她缓缓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概是一眼就看出我的紧张,抬起身子的交喙也显露出紧张的神色。
「交喙,稻村先生好像是花鸡的共犯。他躲在北房里。跟京学姐交换的『黑色卡片』还在身上吗?」
「我身上是有卡片。」
似乎在一瞬间就了解状况的交喙,从制服口袋里把卡片拿出来放在眼前,带着怀疑的态度眯起眼睛。
「稻村先生打开北边的『黑色房间』这件事,表示这张卡片有很高的可能性,已经被调换成他所持有的东北房卡片。」
大概,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
现状。被认为是稻村先生的人逃进去的北边『黑色房间』门是打开的,由于无人的房间会自动关闭,因此不使用对应的房间钥匙就无法开启。
然后,因为是『黑色房间』,在不能从内侧上锁的情形下,只要跟交喙两个人去抓他应该是不会出问题,不过也有可能会抓住我们行动的空隙,做出某些事来。
这里还是不要随便乱动,等大家都出来才是上策。
最糟糕的状况,是那个稻村先生是共犯者,而奏小姐在这个时间点被杀害。
这样的话断定她是犯人的交喙就会失去立场,而产生出交喙与提供协助的我这样的新犯人。
为了避免那种的情况,首先我试着去守住东房,结果很成功。
「真亏你能知道我手上有『黑色卡片』。」
忽然听见了花鸡的——不,是稻村先生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被墙壁反弹的关系,听起来是很假的奇妙声音。
「对了,这张卡片不会用来杀死任何人。反正只要你们两个人作证,马上就会露出马脚。反正只要一动手杀人,我就会被怀疑。不过——」
「咦……?」
在我跟交喙感到困惑的时候,从门没有被关上的北房里传出说话声。
「现在的我,并没有杀死你们的必要。我只需要陆续把自己杀死,再转移到别人身上就可以了。那么,让我们再见吧?」
「欸——……?」
慢了一拍,我注意到那个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的点子。
从内侧被锁上,门关了起来。也就是在『黑色房间』,使用『黑色卡片』『入室』这件事。
「哥——哥。」
声音微微颤抖的交喙与我一起探头望向『主萤幕』。
『黑色卡片被使用了。入室者即将死亡。』
听得到最后的倒数计时。
听见三、二、一……的死亡宣告,然后。
咚——。
从北房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几秒,红色的液体从缝隙里渗了出来,把地毯也染红了。
稻村先生的血液。红黑色的死亡证明。是自杀。好几年前,我在那栋大楼底下看见的——。
不,不对。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情的时候。
「在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还觉得不舒服,还是因为眼前惨剧的打击,交喙按着头这么低声说道。
「当我到控制室去找稻村先生时,稻村先生变装成你的样子,说自己是……」
「花鸡吗?原来是这么回事。」
交喙像是被启动了活动天花板机关的『北房』吸引住一样走了过去。
「等等,你打算要做什么? 交喙!?」
该不会是打算对那渗出来的血使用《圣痕》吧? 因为连续使用造成的负担,应该已经让身体到达界限了,可是她却。
「不要太勉强,你已经——」
「要是不在这里进行确认,会有危险。」
在那瞬间,从『主萤幕』传出警铃的声响,之后马上听到系统语音。
『黑色房间,启动。计数成为4。一分钟后,所有的房间都会开启。』
「———!?」
是的。『黑色房间』启动的话,就表示一定会变成这样。在一瞬间,对其他人回来了的事实感到安心,不过同时也感到战栗。
这个状况,该怎么说明才好?
「这样下去的话,会被怀疑是我们合力把稻村杀死的。必须要确认他的真实身分才行。」
虽然看起来表情跟平常一样,不过还是很难受吧。蹲下去伸出颤抖的手,交喙碰触从『北房』渗出的血——。
果然直接碰触血液的反应比较快,交喙的身体马上就出现很多红色的符号——不过。
「呜——?」
交喙站了起来,转头望向我。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交喙的脸色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苍白。
「结果如何?」
她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虽然可以想像到我的问题可能让她抖得更厉害,不过我还是得要问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交喙面无表情的脸僵硬着,像是随时都会崩溃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血液会有『花鸡』的波长。」
简直就像是从她的表情传达下去一样,连那消瘦的躯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太奇怪了。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这种事情,我从来没遇过。可是我从来没有弄错过,那么那个,那个并不是花鸡,可是——。我是,我……」
「冷静下来,交喙。」
我注意让自己不要碰到交喙的皮肤,把碰到血浮现出红色《圣痕》的交喙紧紧抱住。
抓起她的手,我迅速用手帕把指尖的血擦掉。
「没事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去想! 由我来对大家进行说明,所以,拜托你。」
稻村先生是花鸡本人。听到那无法理解的事实而能够不产生动摇,是因为有比我感到更困惑的交喙在身边的关系。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
「我知道。」
交喙的声音像是随时会崩溃一样。在我这么回答她之后,警铃再度响起。
『开启所有的单人房。』
之后,如同『主萤幕』所广播的,门开启了。我做好原本是同伴的所有人会变成敌人的觉悟。没有想到能让人接受的好理由,也没时间跟交喙讨论对策,下一幕就开始了。
◆22:42(剩余时间05:18) ——『彩虹祭坛·中央客厅』——◆
第一个说话的,是京学姐。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交喙的选择,大致上有两个。一个是说谎,另一个是老实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看着因为《圣痕》的副作用而意识不清地躺在沙发上的交喙,我选择了后者。
不要紧。我们还能勉强取回大家的信赖。我是这么判断的。
「我会说明状况。首先,请听我说。」
我在感到讶异的视线包围下,带着自信说明之前发生的事情。
『剩余时间05:18 计数4 取得钥匙红、蓝。 已知房间《南、黑·不可使用》《北、红→黑·不可使用》 《西北、蓝→黑·可以使用》』
稻村先生变装成交喙——不,或许是花鸡本人变装成稻村先生也说不定这件事。花鸡说自己拥有《将意识转移到他人身体的能力》这件事。以及之后,她用自己调换过来的《黑色卡片》,把自己关在北边的黑色房间里自杀的事情。还有,交喙调查了稻村先生血液的结果,判断那是《花鸡》的事。
说老实话,这实在是很难令人相信。
「混蛋!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
在快要把事情交代完的时候,羽成先生抓住了我的领子。
「是你们杀的吧? 那个叫做稻村的信徒,是吧!?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女孩子说的话,根本一点都不可靠不是吗!? 别开玩笑了! 到底谁才是犯人啊!」
他的心情我也不是不了解。让羽成先生做出这种事的,不是稻村先生的死,也不是我们的欺瞒。只是名为恐怖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出现奏小姐这个第一嫌疑犯,可是却因为其他犯人的登场,而使一切都陷入疑云中。
而且,交喙用来揭穿奏小姐是犯人的《圣痕》,也因为找出另一个犯人,也就是死亡的稻村先生,而失去了可信度。
也就是说,奏小姐所说的『理解或京学姐调换了卡片』的说词,也无法全面否定掉。
理解与京学姐是当然的,将两人判定为同一人物的交喙也已经不是值得信任的对象。庇护她的我也一样。不是嫌疑犯增加这么单纯的事情,而是现在在场的已经没有完全清白的人了。
从现在开始,『入室』的意义,正式成为让自己暴露在死亡的危险中。
大概是认为我跟交喙失去了发言权以及指挥权,奏小姐往前跨出一步。
「要是使用最下层『控制室』的置物柜,也不能完全否定他……不,她在变装之后自杀的可能性,可是事情真的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吗?」
被戳到痛处,让我在心中啧了一声。也就是说,她是在质疑我跟交喙联合起来,不用变装就能杀死稻村先生的可能性。为了要摆脱自己的嫌疑。
「因为光线太暗,而且回到『彩虹祭坛』之后几乎都没有看到她的样子,所以——」
「可是,在那么短的时间,真的有办法做到那么完美的变装吗? 如果有其他的可能性——」
在我正要抵抗奏小姐进一步提出的质疑时,京学姐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请等一下。要说起来,稻村先生是死在北边——原本属于我的『黑色房间』。就算是阿初跟交喙陷害稻村先生,也要稻村他自己启动『关在里面会死掉的房间』才行吧? 以一般的观点来看,稻村先生在杀害其他人时失败,所以才自杀的推测比较正确不是吗?」
「如果真的是自杀的话——」
奏小姐用黯淡的表情,打断京学姐的见解。
不管怎么说,稻村先生已经自杀,而交喙判定他是花鸡。
「不过,那样的话就不知道稻村先生是为了什么而自杀了。除非他真的能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嗯,这样比较合理吧。事件在犯人突然自白之后自杀而解决。我也很清楚,这样的主张站不住脚。
可是,最后的结论也不能是像《分身幻象》所说的,能够转移到他人身体的这种超自然现象。
如果那是事实的话,我们能采取的对策,就真的一个也不剩了。
「要是这些家伙是《分身幻象》跟她的同伴,那就什么都能做到了吧!?那个叫稻村的家伙,可是那个洗脑教授的信徒欸。如果是这里的主人,不就什么都做得到吗。」
「不管怎么说,」
大概是因为疲劳,全身无力趴在沙发上的交喙,微微将头抬起。
「到游戏结束为止,还剩五个小时左右。这次获得的钥匙,是第三把。我们说的话是事实,不过觉得无法相信的话也没关系。不过,要是不继续进行游戏,我们所有人说不定都会死。」
在我们进行争论的时候,交喙好像稍微恢复了体力。
「这是稻村先生的卡片。由于是跟我的卡片掉换,因此是东北房的。我提议使用这张卡片的资料,来取得新的钥匙。」
「你这家伙说的话能信吗! 说起来,为什么我们要——」
「闭嘴啦小混混。」
细微而阴沉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
「什么!?」
是理解。到目前为止都保持沉默的理解,双眼充满了黑暗,脸上挂着笑容。
「那种事情不管是怎样都无所谓啦。不管那两个人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你这烦人的家伙还真爱在这种找不出答案的事情上罗哩叭唆呐。要是只会在那边大呼小叫的话,你就先进空房间去死吧。」
才想说她好久没有行动,没想到突然就表现得如此激进。
「你想要活着出去吧? 何不再多挣扎一下?要找出或要杀掉《分身幻象》,这点都不会变。嫌疑犯少了一个,不是很好吗。」
「你这家伙,这样也配叫侦探吗? 第一,你这家伙根本——」
「到此为止了。」
奏小姐再次居中仲裁。
「就像她说的,在这里讨论不知道的事情也不会有结果。首先,是要从这里逃出去。以这点为前提,来进行讨论吧。」
于是,依照交喙的提议,把调换了交喙的『黑色卡片』后死亡的稻村先生的卡片刷过读卡机,辨别出『东北房是橙』的事实。取得『橙色钥匙』开第三道脱逃路线的铁栅,剩下的钥匙还有四把。
这样一来现状是『北房』由红转黑,因稻村先生死亡而不可使用。『东北房』由橙转黑,是空房间。『东房』是奏小姐代替我进去的房间,颜色不明。『东南房』是羽成先生的,颜色不明。『南房』由蓝转黑,因神室先生被杀而不可使用。『西南房』是交喙负责的房间,颜色不明。『西房』是理解负责的,颜色不明。最后是『西北房』由蓝转黑,是空房间。处于可以入室的只剩下四种颜色的状态。
《东北房》橙→黑·可以使用 《东房》十条奏 《东南房》羽成俊介
《北房》红→黑·不可使用 《南房》 蓝→黑·不可使用
《西北房》蓝→黑·可以使用 《西房》月见月理解 《西南房》上坂京
「考虑到剩下的时间,我觉得用三十分钟取得一把钥匙,也就是六人中有四人要『入室』,剩下两人留在客厅这样的形式最好。不过,在不知道犯人在哪里的现状,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入室。因此,我想先请大家约定好,用表决的方式来决定应该入室的人选,被选上的人要遵守指示,不知大家认为如何?」
对于京学姐的提案,所有人沉默地表示同意。
尽管事没有意义的口头约定,不过约定就是约定。
首先,剩下的钥匙有四把。剩下的时间,大约是五小时。
先扣掉读取卡片取得四把钥匙后合计共一小时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接下来所有人入室三十分钟,可以累积计数4以取得一把钥匙,不过剩下不到三个小时。必须要找出靠这点时间取得三把钥匙的方法才行。
已经没有人想把这个状态写在笔记本上来讨论,我也不会这么做。
连是否真的来得及这样的疑问都没人问。
理由是,我的计划——为了不让任何人死亡的安全策略,已经破灭了。
每次取得钥匙,就会增加『黑色房间』,可以『入室』累积计数的房间随之减少。
将现在开始四人入室之后的三十分钟后,剩余时间不到三小时,若暂定必要的钥匙为三把。
3人×30分+1人×30分=计数4要一小时,剩余时间不到两小时,有两间空房间。
2人×30分+2人×30分=计数4要一小时,剩余时间不到一小时,有一间空房间。
最后一间房间是1人×30分×4=计数4需要两小时,很明显还差一个小时以上。
现在,即使以最大人数入室完全把心思放在取得钥匙上,也不可能来得及。
可是这毕竟只是没有任何人被『黑色卡片』杀死的场合。只要有一个入室的人被人从外面杀死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
即使剩余时间不够也能立刻累积计数到4,因此剩下的人应该可以平安无事生还。不过,要公然把这个事实说出来,还是会让人有所犹豫。
在至少要让一个人『入室』,并趁机杀死才能避免全灭的状况下,特意把这种事情说出来进行再确认,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能把最后入室的人杀死,就能获得两小时的优势。不过,也因为这样,最后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入室吧。
「那么,在到下次入室为止的十五分钟,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也有点累了。」
大家都同意京学姐的提案,就地暂时解散。
「不过,我不想再看到断电器被关掉,或者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设计什么机关的事了。严格禁止单独游荡。特别是前往控制室的场合,最少要三个人结伴同行。在破坏这项规定的场合,不管受到什么样的责罚请都不要有任何怨言。」
「这样啊,那么小零。稍微跟本姑娘到下面去吧。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了。刚好口也有点渴。」
这么说完后,理解随便打开我的包包确认里面的物品,然后把包包抱住。 I
「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杀气腾腾的空间。」
大概,理解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跟交喙吧。
拥有不管谁的心都能读出来,可以揭穿真假之特殊能力的侦探。
即使如此也没有办法知道『没有看见的事情』,以及『死掉的人』的事情。我与交喙的言行没有虚假这点,理解大概也是知道的,因此应该不会是要讲跟这个游戏有关的作战吧。
「交喙,你站得起来吗?」
为了要带第三个人一起去,我对交喙这么说。虽然要让四肢无力躺在沙发上不动的她站起来走路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要把交喙留在有被误认为嫌疑犯的奏小姐,要对这件事追究责任的羽成先生,还有在墙壁另一侧变成尸体的两人所在的这间房间,也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唔、嗯唔唔……」
脸色依然很苍白的交喙,微微点了点头撑起身体,拖着脚步朝地下室走去。我跟理解也在对留在『彩虹祭坛』的三人说明后,走下楼梯。
「呜——,恶~恶。」
走到楼下,在到了厕所洗脸台的瞬间,交喙吐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极度的紧张与恐怖,然后最重要的是频繁使用《圣痕(Stigma)》造成的伤害。然后花鸡谜样的复活,不管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让交喙很痛苦吧.
「交喙,你有带药之类的东西吗? 不然我的——」
我从制服上慢慢抚着她的背。吐完之后交喙依然把脸埋在洗脸台里轻轻甩了甩头。
「我,没事。」
在用水漱过口之后转过头来,那脸上的表情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不过我却无法认同她说的话。 ﹒
「更重要的是,我有个请求。」
交喙趴在洗脸台上转头面对我与理解,上气不接下气地这么说。
「下一次四个人『入室』后……。在那之后要是不知道犯人是谁,我会一个人『入室』,是否能——」
「『请你把我杀死?』吗,真是令人钦佩的态度啊,阴沉女。」
赶在交喙说完之前,先前往厕所的理解,从隔间板探出头来。她的嘴角,微微地弯成弓形。
「下一把钥匙快到手了,嫌疑犯也变少。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判断。」
「不,不行。」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根据,我还是表达出反对的意见。
「那样太不负责任了,交喙。第一,依照这个游戏的指定去做,也不保证《分身幻象》就会放过我们。」
「姐姐,从以前就是绝对会遵守约定的人。关于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吧。而且如果要这么做的话,从一开始,我们应该就会被毒气什么的一口气杀死了。」
一边擦着嘴,交喙一边靠在墙上,抬头望向天花板。
「我已经没有使用《墅凝》的余力,而这项能力也没有发挥作用。就结论而言,我已经搞不清楚,《分身幻象》是谁。这样下去,或许需要杀死无关的人。要是那个人是哥哥或京社长跑话,我……」
「交喙……」
「咕——咕——咕——咕。」
忽然理解在旁边笑出声音来。
「把自己当成复仇者,一旦失败了就变成悲剧的女主角吗? 真是有趣的演技啊。」
「我没有余力去应付你的挑衅。」
「这是在开玩笑吗? 你哪有被杀的价值啊? 在从彼此的视点无法决定犯人的现在,你也是堂堂的嫌疑犯候补之一啊。这种家伙主动说出想死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你也是站在《分身幻象》那边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暂时活下去的话,会让人很困扰啊。在接下来本姑娘要把《分身幻象》找出来的时候……你想死得要在那之后。要是你真的那么想死,接下来就照本姑娘说的去做吧。那样,就可以知道犯人是谁。」
「你能够,做得到吗? 那种事情——抓住那个幽灵那种事。」
与其说是对挑衅的反击,不如说是纯粹的疑问。在交喙的注视下,理解挺起胸膛一点也没有动摇的样子。
「要抓住幽灵是不可能的。那家伙大概也属于那一类吧。可以自由凭依到不同人身上的恶魔,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存在,人类是没有办法抓住的。」
「那——」
「这个状况,连你也束手无策吗?」
好像在等我这么问似的,理解的眼睛一亮。
「不过呢,小零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就连杀死吸血鬼的方法,也会随地域与种类而有好几种模式。要是存在着不管死几次都会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分身幻象》,那么只要设计出无法转移的状况再杀就好了。假设存在着受神保佑的圣人——那就随便冠上个莫须有的罪名贬低其地位再杀。为了那么做,必须要你这个阴沉女与小零的协助。」
理解招了招手,要我们靠近她。
然后在几分钟后,我们为了要执行理解构思的作战,踏上通往『彩虹祭坛』的楼梯。
在不知道犯人在哪里的情形下,我们决定赌在最后的行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