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刚过凌晨两点。
在别墅四楼客房,灯光已经完全关闭的狭长走廊上,我蹑手蹑脚地向前走着。
走廊上不但没有窗户,灯光也被关到最小限度,因此实际上等于什么都看不见。
在沿着墙壁前进,慢慢让眼睛习惯黑暗的同时,我朝着目的地不断前进。
「…………」
根据理解的说法,目标是在从北边最里面数来第三间房间的门,在平常没有人使用的这个房间——『监视记录室』中,据说有着管理监视摄影机等控制装置的机械。
我被赋予的工作,是要用手上的这把榔头,将理解在地图上标示的那间房间的装置,以物理方式破坏掉。
「呜……!」
所谓的掌心冒汗,指的简直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在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展现出怪异姿态的月见月家族人……而且还是与理解同等级的那些人,我接下来要一次与他们所有人对抗。
这不是个很恶劣的玩笑吗?我很自然地压抑着呼吸,在没有灯光的走廊上摸索着向前走,缓慢地朝指定的房间前进。
在没有声音的黑暗中,数小时前的对话在我脑中浮现了出来。
*
「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情想先问一下。」
在我想要对理解询问关于『要让月见月恶梦从地下室逃出来』这件不正常委托的事情时,理解很大方地朝我点点头。
「想问什么都可以喔,小零。虽然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不过反正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在完全理解这件事的前提下,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是无所谓啦。我也混杂着叹息声爽快地这么回答。
即使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是有非问不可的事情。
「这个计划……不,这个委托是你的独断吗?还是说——」
在我把问题说完之前,理解的嘴弯成新月形。
「哼——哼——哼。那是不可能的吧,小零。本姑娘怎么可能自发性地去做什么事。当然是有委托人,不过跟你的预测一样,恶梦的委托并不是由身为本姑娘雇主的月见月家的人提出。也就是说……」
「一般是称为背叛不是吗……,这种事?」
我忍不住把声音压下来。
虽然我很明白如果存在着被人听见之类的危险性,理解是不会提出这件事情的。
「嗯,那样说有点语病啊,小零。本姑娘并没有背叛任何人。因为从一开始本姑娘就不是那些家伙的同伴。不过,那些家伙并不这么认为。因此,你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
「你不会有事吗?做出那种事情。」
「哼哼哼哼哼,这是在担心本姑娘吗?你一样还是个好好先生嘛。安心吧,小零。因为这次说到底,会遇到麻烦的应该是你才对啊。」
理解像是感到很有趣地嘻嘻笑着。
「嗯,尽是做月见月家那些讨人厌的工作,偶尔也会想要做些其他事情嘛。要是能给那些低劣的家伙带来些麻烦,不是更让人觉得痛快吗?」
「怎么着,你难道是打算要利用那个杀人冲动病毒什么的,把待在这栋别墅里的家伙全部都杀死吗……?」
当我还满认真地这么低声细语时,理解突然微微垂下眼睑,迅速地把身体往后挪动。
「小零,你这个男人的想法还真是偏激啊。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可是让本姑娘吓了一跳喔。」
「只有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我忍不住大声这么叫出来,然后慌忙按住自己的嘴。
就连理解似乎也吃了一惊,在稍微沉默下来,朝周围看了看之后——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个叫做恶梦的家伙是本姑娘以前的朋友啊,小零。所以,这次并不是为了要杀什么人之类的事情。要说起来,那家伙的杀人冲动病毒《招死灵咒歌》什么的,到现在也还没确定是否真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她从几年前就被关了起来,找不到前例啊。」
理解依然充满自信地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话。
「那也不等于现在不会有问题吧?」
「你是一个会因为怀疑,就容许某个人受到各种不幸的人吗,小零。」
「要看情况,话说回来——」
「就算恶梦本人,说自己是因为冤罪才被那些家伙监禁起来的,也一样吗?」
「……!?」
那句话让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的确,并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可是……
「在你也有参与的『观测』中那些恶梦所说的话,也是为了这次所做的演出。不管怎么说恶梦都没有其他意图。那家伙的目的,只是要离开那个房间。」
「可是,就算出来了反正也会立刻受到追捕才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是跟那家伙四年前订下约定时说的话一样,她是说过『想在月见月掌控不到的状况下,对某件事情进行确认』。至于那是什么事情,不当着恶梦的面直接问她的话就不知道了。呐,动机的解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还有像山一样高的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明才行呢。」
「…………」
总觉得不太能接受。
既然理解这么说,的确也没什么好继续问下去的了,不过有什么地方令我在意。
……啊、对了,就是这个。
「话说回来,你竟然有交过朋友啊。」
「…………」
当我说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后,理解很难得一脸不高兴地眯起眼睛,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好痛!」
啪地一声,理解的手指狠狠弹在我的额头上。
「竟然在本人面前公然侮辱本姑娘,看样子有必要重新对你进行调教呢,小零。可以让你选择是要先仕奉本姑娘或者是先当被捅的一方喔。」
虽然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不过总觉得她的额头上有爆出青筋。
不好,平常明明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态度,但是她似乎还满在意的样子。
话说回来,两种都要做已经是定案了吗。
「对不起,是我不好。因为我完全无法想像你有朋友的样子。」
「很好,本姑娘知道你的愿望了。你给本姑娘转过去趴在地上。」
「所以我不是在道歉了吗!?知道了!我相信你,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我好不容易像这样安抚了感到愤慨的理解,成功得到她的原谅。
「可是说真的,你只是想要帮助那个叫做恶梦的人吗?真的只是那样?」
当我再次这么问时,理解的嘴唇稍微朝上弯起,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的啊,小零。这只不过是要把被以不当理由监禁的女孩子,从月见月的魔手中暂时解救出来而已。正义的工作还需要犹豫吗。」
「用那么邪恶的脸孔说是正义也……话说回来,恶梦原来是女孩子啊。」
「怎么,除了本姑娘以外你还想要其他女人吗?」
「不是的,我没那个意思。算了,我明白了。那么,我该做什么才好?」
一一与她争论太麻烦了,因此我稍微略过把话题继续下去。
「嗯,首先你要去把监视着监禁恶梦所在,『实验室』的警备系统以物理方式破坏掉。那样一来本姑娘就可以直接去把恶梦被监禁之房间的闸门打开。在那之后,让她能自己出来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
「靠那个叫什么《黄道十二宫·代码》的东西?」
「咦,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跟你说明过才对啊?」
「刚才有听久远先生提过了。」
我把不久前在大澡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理解。
「这样啊,那说明起来就方便多了。你之后要在指定的时间前往『监视记录室』,使用这把钥匙进去把系统破坏掉。本姑娘会在那之后打开『实验室』的门,准备好那家伙逃脱用的路线。这样你明白吗?」
「知道了啦……可是,要是不知道恶梦的目的,对之后的计划不是也会造成困扰吗?就算把我们排除在外,其他人应该也会想要去追捕恶梦才对。即使想要从旁协助,要是无法预测恶梦的行动——」
「所以,在那之后要会合并从她口中间出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从理解手中接过『监视记录室』的钥匙。然后,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么说起来,要是遭遇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呢?」
「那点会在之后进行详细的说明。反正有一个人确实会跟过来,不想办法处理好的话目的就无法达成。嗯,水无月因为已经要她去休假了所以不必担心,不过另外那个阴沉女拥有相当麻烦的能力啊。就由你去对她下药。」
然后,理解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放有细小粉末的袋子递给我。
「……你打算要我做什么?」
「让她吃下安眠药好好睡上一觉。反正为了让她身体状况变差,昨天有预先把她灌醉。身体状况应该还没好起来吧。只要你装成担心她的样子,她不但不会起疑而且还会很高兴才对。」
「……你真的,很不得了啊。」
这家伙还是一样,在这种方面的本领强得令人害怕。在那看起来只是在逞强的你来我往中,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陷阱……
「咳咳——、咳咳——……」
理解说到一半呛到,拿起放在附近的宝特瓶装矿泉水喝了一小口。
「你不是也感冒了吗?没事吧。」
仔细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
而且给人的感觉比之前还要更无精打采。
「哼——哼——哼,不用你来操心啦。时间不多了,那么要开始做详细的说明罗。」
理解这么说着稍微活动一下肩膀,然后开始在我面前画起歪斜的地图。
*
在那之后,我让宿醉还没好的交喙睡着,现在正以牢牢记在脑海里的理解的地图为基础,寻找着目的地『监视记录室』。
「…………」
刚才虽然一点一点听了理解的说明,不过事到如今说实话有股感觉自己好像在做非常危险事情的不安笼罩在我的胸中。
那不安不只是对把月见月恶梦这种危险人物,从笼子里放出来真的好吗——这件事感到疑问,还有对那个拥有奇妙能力,有如超人般的真理,以及还没有显露出本性的久远先生。
「先想好被人发现时的借口喔,一切都要靠你的演技了。」
脑中突然浮现理解说过的话。
「那个杀戮女会从呼吸做出判断,所以只要表现出些许的动摇就会识破。虽然跟本姑娘的能力比起来要差上好几截,不过不能大意。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家伙不会犹豫。」
关于这点,从来到这栋别墅第一天的早上,她突然对我展开攻击这件事,可以想像得出来。
要是失败了,我跟理解都会被杀死。这件事,大概不会错。
真是的,我也变得很不知死活了呢。不,或许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
到达指定的房间了。我把理解交给我的403号室复制钥匙拿在手上,走进房间。
门上没有表示房间号码的门牌,乍看之下像是空房间,不过理解说那是掩饰。
谨慎地悄悄走进去,打开手电筒。看见在跟我的房间完全没有不同的房间中唯一的不同之处,也就是配置在墙上的机器后,我相信理解所说的是真的。
只要破坏这个仪器,监禁着恶梦的保全系统的监视系统就会停止。外行人想要干涉系统,反而会留下证据而容易败露行迹。所以,才采用以物理方式破坏的作战。
做好觉悟后,我举起理解交给我的榔头,用力挥了下去。
咚——!低沉的破坏音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是隔音良好的这个房间,并不会传出太大的声响这件事已经确认过了。
虽然双手传来好几次刺痛的麻痹感,不过没有时间让我犹豫。
一次,两次……在让人觉得数起来很麻烦的时候,表示电源的红灯终于暗下来,我把榔头丢下离开了房间。
总而言之,第一阶段的目的完成了。
没有窗户的长廊果然很暗,虽然只能看清楚几公尺前方的景象,不过使用手电筒太引人注目了。接下来只要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从这个地方离开而已,不过——
压低呼吸声与脚步声,靠着记忆朝楼梯前进。我只要下到三楼回自己房间,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睡到早上就好了。
到目前为止,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这里,警报装置也没有启动的迹象。
当我在心中放心地吁口气的瞬间,在距离楼梯数公尺的地方,依稀可见到人影。
「……呜!?」
「…………」
随着手杖接触地板轻微的喀、喀声,轮廓很明显地出现在我的眼中。像人物模型一样纤细的肢体,还有纯白的洋装。
月见月、真理。
我明明已经尽可能不发出声音了,为什么——
「…………」
我马上停下脚步,同时屏住呼吸。
为了避开直直朝这边走过来的她,我把背紧贴在墙壁上。
「…………」
真理以失明的人常见的方式,用手杖摸索着前方,一点一点向前进,很快就从我身边通过。
在内心放松下来轻轻叹口气后,我望向真理离开的通道深处。
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连依稀可辨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
大概是到我进行破坏工作的房间去了吧。又或着真理只是要回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而已。
不,现在没有去思考的必要。
当我这么想着,想要朝自己房间踏出步伐的时候,一股剧痛突然出现在肩口。
「——你打算要去哪里呢?」
「咕哇……!」
我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惊讶、痛楚、恐惧混杂在一起,让我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哎呀哎呀,好像太用力了点。你真的比人偶还要脆弱欸?」
伴随着感到惊讶的声音,那股剧痛忽然离开了我的肩膀。在那根造成剧痛之元凶的白皙细长手指来回晃动后,
「话说回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从楼下上来的话就算了,居然是要从这里下楼,你到底是住在哪个房间呢?」
那语气亲切得跟第一次见面时无法相比。然而,从像是工艺品般的那张脸以及闭上的眼睑另一侧,散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黑暗敌意。
「呃——,有点事情……」
「愿意回答问题而没有逃走真是令我高兴。明明不过是个贱民,刚才竟敢故意无视我的存在。呃——,你的名字是……」
「初,都筑初……」
我老实地回答。我已经从理解那边得知,这个少女是以五感来区分他人,只要被她记住一次就绝对不会忘掉。
我也很明白在这里选择不回答而默默逃走,反正也不可能逃得掉。
「啊——,的确是这个名字。对不起,因为我没有把杂草的名字一一记起来的兴趣。」
从以有点惊讶的语气这么说的真理身上,感受不到挑衅的意图。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从刚才开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对于她提出的问题,我不会犯下老实回答的失败。
说起来,只有这次,要注意的地方不在那里。
问题是要怎么样保持着平常心说谎。
在这种时候,事件的当事人会因为过于恐惧自己受到怀疑,而紧张得说出必要以上不自然的谎言。
那一瞬间的紧张与警戒,会造成决定性的失败。
能够『辨别与其对峙之对象的呼吸』的真理,为了找出破绽,故意对我施加压力。
只要我的内心稍有动摇,立刻就会完蛋。应该会是这样吧。
「声音……?呃——,是指什么时候?」
「又来了,不必装作不知道也没关系喔?」
真理把手背凑向嘴边,嘻嘻地笑了出来。
光看这幕的话,毫无疑问会以为她是纤弱的深闺千金,不过可以感受到在背后有着比理解还要黑暗的执念。
「反正也是受到那女人的指使吧?是用身体?金钱?还是有把柄被抓住?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在这里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喔。反正我全都了若指掌,靠这柄《渴望杀戮之魔剑》。」
这么说着,真理轻轻挥动自己手上的白手杖。
「这个是改良型,还没有告诉那个贱女人。可以放出特殊的振动与音波,并辅助读取反射音而作为我的『眼睛』,同时也是我的武器。」
在话说完之前,咻地一声,真理将手杖朝空中挥去。
接着,在明明没有窗户的走廊上,却出现像是空气与窗户摩擦时会发出的那种怪异的不和谐音。
在那之后,我感受到激烈的头痛伴随着鼓膜的疼痛出现。
「呜咕啊——!」
好想吐。
简直就像是音波直接在头盖骨里搅拌着一样,视野扭曲了起来,让我无法继续站着。我抱着头直接蹲了下去,
「嗯那个低俗女人在某个地方移动着……」
闭着眼睛这么喃喃低语后,真理用俯瞰着我的姿势把手放在耳边。
「那么,关于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也差不多该向我坦白说出来了?拷问不在我擅长的范围,或许不小心就会把你杀死也说不定喔?」
「呜噗、呜咕啊——、啊啊——……」
我把从胃里涌到喉咙的东西,拼命吞了回去。
真理攻击我的行为,对这边来说是相当好运的一件事.
那大概是打算当成威胁吧。不过她表现出知道理解行动的行为,在现阶段恐怕是虚张声势。对现在的我,问起跟应该还在楼下的理解没有关系的事情,这样的行为反过来说,正是真理对于详细的情形还不是很清楚的证据。
要是她完全掌握了这栋房子内的情势,就应该把我放到一旁,前往理解所在的地下室,真要说起来,她应该连理解的行动都不能完全确定吧。所以,为了避免遇到把我放在一旁去追理解,最后却让最重要的理解逃走这种最糟糕的状况,因此真理才会像这样缠着我不放。
要是再做进一步的说明,那就是真理那所谓『读取呼吸』的能力,没有办法完全看穿谎言吧。所以,才会把口才与演技高明的理解放在一旁,对我如此固执地追问下去。
在这里,我不能做出任何的退让。然而,演技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因为太过强烈的压力,我快被打回原样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是欺骗还是伪装都很累人。越是想做得完美就越会这样。
在这种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样做出那么厉害的事情啊。
「啊——,真是无趣。不愧是那个低俗女人的跟班,拥有惊人的忍耐力啊。不过,外行人想在我的面前一直死撑下去,可不是个好主意喔。」
「——呜!」
说完这句话,真理散发的气氛就整个变了。
她慢慢把白手杖,那把被称为《渴望杀戮之魔剑》的武器高高举起。
「的确,《黄道十二宫》成员的争斗,在我们之间是被禁止的。不过,要是对象做出『背叛』行为的话,状况就——」
简直就像是乐团指挥一样,真理以优雅的动作拿着指挥棒。
「刚才在楼上行动的人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只要能确定你有做了什么,至于证据什么的,即使是在你没办法说话之后再找也无所谓。所以趁现在先说出来,就可以不用后悔了喔。」
那把手杖,乍看之下好像随处可见的那把手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要朝着我脖子挥下的死神镰刀。
「这是最后的质问,对你来说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最后的质问。你,刚刚在四楼,做了什么?」
到极限了。要是在这个问题失败了,或者是没有回答,不,即使我老实地回答,真理也会把我解决掉吧。
「——我是……」
「……!?」
就在此时,真理周围的气氛变了。
「你的朋友里有鸟类吗?」
「……?」
高举的手杖被轻轻放下,真理对我问了个其妙的问题。
「还是说,从屋顶入侵的忍者是你的朋友?要说是圣诞老人,季节好像也不太对呢。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幽灵呢?」
「……你在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真理消除了对我的杀意这件事,让我一瞬间放松下来。
「算了,那不重要。只要我去杀掉就没事了,不管那是鸟类、忍者、还是幽灵。就算是有新的气息出现在四楼,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呢,那么我先走一步。」
在下个瞬间,真理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了。
不,是移动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风的流动让我察觉到这件事。只是因为太过安静且初速太快,才没有办法跟上她的动作。
失明的人用跑步的方式,而且还是完全不发出脚步声地跑上楼梯,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行为了。
如果是那样的速度,就算是正在地下想要完成目的的理解,也会在转眼之间被追上吧。
可是,这样应该赚取到充分的时间了才对。
即使是双脚不方便的理解要坐轮椅展开行动,也足够了。
「哈啊……。哈啊……」
冷汗从全身冒了出来,到了现在手脚才开始发抖。
月见月家的《黄道十二宫》。刺客,月见月真理。
看样子,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再怎么努力,想要拖住那样的对手似乎有点勉强。
不过,还有最后的收尾等着我去做。
在蹒跚的脚步与混淆不清的意识下,我振奋自己的精神,拖着脚步朝真理走去的楼上前进。
*
到达四楼后,看到真理在南方内侧的通道站着不动。
「奇怪了。」
把手杖维持在半举到腰部的位置,显得有点别扭的模样,伫立在手电筒的灯光中。
「……怎么了?」
当我战战兢兢地说出这句话,真理朝发出声音的我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
「我一到这里,刚才出现的气息就消失了。真是奇怪,确实是在那附近。」
她这么说着把头转来转去。我也配合她把手电筒照向那附近,然后发现有个很眼熟的少女倒在她脚下附近。
「——交喙!?」
「……?」
听到我的呼喊声,真理很讶异地偏过头。
「交喙,振作一点!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面朝下倒在地上的交喙抱起来对她这么说,不过她完全没有反应。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并没有外伤,而呼吸虽然微弱不过很顺畅。
「真是奇怪了。」
真理以对交喙的安危完全没有兴趣的语气,不解地这么说。
「刚才这里应该有出现跟那女孩完全不同的气息才对,真是怪了。我明明不可能会搞错才是。」
脸上露出感到不能接受的表情,真理摇摇晃晃地走到屋顶上,然后马上又走了回来。
「似乎没有在周围数十公尺的范围内。算了,就当作是喝多了吧。对了,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找到了。」
「…………」
「刚才我到交喙的房间,但她似乎不在里面,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期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到有点不安……这下终于找到了。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在回房间的路上倒下了……」
「啊——,那就是刚才你在这里的理由吗?」
好像是终于理解了我的意思,真理不经意地喃喃说道。
「哼~,就当是这样吧。虽然我确实有听见那个声音,不过还是明天再说好了。你捡回一条命了呢。」
说完这句话,真理就安静地从四楼消失。
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把倒在地上不动的交喙抱起来,搬到她住的客房。
*
「交喙,你没事吧?」
「嗯……」
在把穿着睡衣的交喙搬到床上让她躺下之后过了一会,我把冷毛巾放到她的额头上,等着她醒过来。
然后,我在过了好一阵子还没有醒来的交喙耳边,轻声细语地这么说。
「多谢你的帮忙。真理似乎已经走到楼下了。」
在交喙里面的另一个人听见我这么说,微微睁开眼睛。
「真是的,我还以为会被杀死呢。更重要的是,防音没有问题吗?」
「只要小声点,我想应该不会传到别的楼层。」
「即使如此,我好像还是早点消失比较好,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了。」
在床上,花鷄朝这边露出自嘲的笑容。
星雾花鷄。这个少女是交喙的姐姐,也是存在于同一个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在你让交喙使用『能力』的时候,还以为你想做什么。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要我去做吸引那个真理注意的事情。真是令人害怕。那种把我当成紧急时补救方案的构想也是,阿初。」
正是如此。
月见月真理。在回避那近乎超人的能力时,只靠我的演技快要无法对应下去的情况下,为了获得她的帮助,我在数小时前,没有使用理解交给我的安眠药,而是做了其他的准备。
只不过,那是让在四楼的交喙过度使用《圣痕(stigma)》后昏倒,使花鷄的意识浮现到表层,这种连理解都不可能知道的策略就是了。
「如果是尽管失明也能完全分辨出他人气息的真理,那么就是同样的外表,只要气息完全不一样的话就会被判断成不同人物。这样的构想虽然不错,不过一个弄不好,我跟交喙已经一起被杀死了喔?把敌人当成垃圾般不屑一顾,那个女人强烈的自我观念,就连原版的《分身幻象》都无法动摇呢。」
花鷄也忍不住用略带不安的语调这么说。
「不管说什么都不能与其沟通,无法拢络的异常性。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把目标变更为以会话作为主要武器的理解,」
看着连花鷄都感到恐惧的模样,我现在才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不过,你肯帮忙真是太好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跟理解或许已经死掉了呢。谢谢你的协助。」
「这样的话你就欠我一次了喔。在累积多一点之后,该要求些什么才好呢。」
「我会努力让你暂时没有登场机会的。」
看着得意地竖起拇指微笑的花鷄,我报以苦笑。
「这样一来,能做出那件事的人不只是你的可能性,就是由真理本人为你证明了。可是,真的没问题吗?这样完全听从理解所说的去做,之后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吗?」
从像这样若无其事地诱使我背叛这点来看,我重新认识到花鷄果然是个让人完全不能大意的家伙。
「你就当成这也是为了让理解站在我们这边的必要过程吧。」
「算了,要是一直像这样现身的话,下次一定会被识破而被杀死。加油吧,阿初。」
说完这句话后,花鷄闭上眼睛回到交喙的心中。
在那之后,剩下的就只是露出纯真睡脸,身为我学妹的少女。
我在做完收尾工作后,离开交喙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那个夜晚没有再被其他人叫起来,时间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
*
第二天早上,应该说,在那之后大约五小时后。
结果我就这样完全没睡着,为了用早餐而前往会客厅。
「早安,交喙。」
「啊,哥哥。」
到达会客厅后,那里已经可以看见水无月小姐与交喙,还有叶月小姐的身影。
「昨天真是抱歉,我居然在训练中睡着了。」
所谓的训练中,指的是我为了让花鷄现身而让她使用《圣痕》的事情。
「不,我才要向你道歉。让你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勉强自己……身体没事吧?」
「是的,已经痊愈了。」
话虽如此,由于她的表情与动作没有太大改变,所以分辨不出来。
然后,我们开始享用准备好的早餐。
虽然依旧是简单的西式早餐,不过每一样都好吃得不得了。法式蛋包的完成度也很棒,不过这到底是水无月小姐还是叶月小姐做的呢?
「初少爷,请问您想喝什么饮料呢?」
除了水无月小姐偶尔会像这样跟我说话之外,叶月小姐还有交喙基本上是保持沉默,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抱歉,迟到了。」
默默吃着早餐的过程中,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的剩下成员……久远先生、真理、理解、还有紫明先生来到了会客厅。
在所有人坐到指定位置的瞬间,理解一副无精打采地趴到桌上。
「呼——,好累啊。不要一大早就让本姑娘做这种麻烦事啊。咳咳——。」
「你没事吧,理解。体温高到三十八度了,早餐吃得下去吗?」
「不要说那么多,快把本姑娘的份拿过来。」
在这样粗暴地回答之后,理解就以那没规矩的姿势,慢慢开始吃起来。
那个理解竟然会没有食欲,表示她第一天得的感冒似乎很顺利地恶化了。
从即使如此依然能保持着那厚脸皮的态度来看,只能说她真是了不起。
「话说回来,大家刚才在做什么?」
由于吃得比较早而先吃完的我这么问久远先生,然后,他脸上出现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呃——嗯,该怎么说呢。出了一点事。」
「出事?」
我装出混杂着不安的声音。
理解那边要是很顺利的话就好了。
「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
坐在他旁边的真理,拿起装有红茶的杯子,同时一边微笑一边插嘴这么说。
「被关在那个牢笼里的囚掳逃出去了而已。」
「欸……?」
我很失态地张大了嘴。
这只是装出来的。因为那个事件的共犯就是我,这并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逃、出去了?」
交喙也不解地偏过头,喃喃重复了一遍。
「昨天晚上,真理似乎感觉到在四楼附近有奇怪的气息。其实,在那里的某个房间,放着监视监听『地下室』之机器的控制装置,但却受到了严重的破坏。现阶段,我们怀疑那是那个入侵者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入侵者在哪里。虽然姑且是有试着探查气息,可是要是对方没有行动一直龟缩着的话,也探查不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该不会是要处分掉吧。」
发出那听起来感到非常不高兴声音的,是在角落吃着早餐的紫明先生。
「那个还有利用价值喔。不只是拥有两种能力的可能性,同时也是跟『那个』有所关连的重要线索。现在还不可以舍弃掉。」
那锐利的眼睛被眯的更细。
「嗯,对还在研究恶梦的你来说,也有些无法接受的部分吧。」
用早餐的场合,就这么演变成要商量如何处理消失不见的恶梦。
把听来的情报进行简单的统整后,昨天的事件概要大概是这样。
某人把隐藏在四楼,用来管理恶梦之地下室的监视、警报系统破坏掉,然后似乎是另有某人趁机把通往恶梦房间的门打开。
顺到一提,最初的『某人』是我,后面的『另有某人』则是理解。
然后,位于『实验室』恶梦房间的密码被解除,让恶梦离开了房间。另外,在那之后『实验室』的电源被关掉,据说在那之后的痕迹完全没有留下记录。
「那么,这个纰漏要怎么解决?总该不会是在逃跑的小猫回到笼子里为止前,要耐下性子来等待吧?」
大概是看这样讨论下去不会有结果,当真理打算做个总结时,久远慢慢把头抬起来。
「你的比喻真是不错呢。的确要是正面与那家伙遇上了就是只危险的黑猫,不过只要不直接见到面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回来真理,你对平常行走程度的气息,可以感应到什么程度?」
「虽然也要看身体状况还有周围环境,嗯,在同一层楼半径十公尺左右的话,就算对方蹑手蹑脚的我也能探查出来。」
「那样就好,已经把别墅所有的门封锁起来,并且在外面配置了警备队。」
「是专属于我们的警备队吧?那些装备了步枪的。」
真理感到很有趣地这么吐槽。
听起来像是恶劣的玩笑,但是恐怕是事实吧。
「嗯。呃,暂时就先这样。至于各位客人,不好意思基本上请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命。如果是要外出,或有其他必要的事情要办,可以找在特定时间巡房的佣人。啊——,就算万一看见恶梦,也没有必要特别慌张。因为根据过去的资料,不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相处个十几分钟是不会感染的。即使见到了,只要逃走就不会有事。但是,门一定要记得锁好。大致上就是这样……你有什么线索吗,理解。」
最后,当久远朝理解提出问题时,她报以一如往常的大胆笑容。
「没有。不过……这应该说是有什么问题吧。虽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能够打开恶梦牢笼的,不是只有《黄道十二宫》吗?」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剩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理解身上。
「是那样的吗?」
轻轻的喃喃细语声。这是因为只有交喙不知道这件事实吧。
「是那样没错。所以呢,用消去法来看你就是头号嫌疑犯——你这是在自爆吗?」
带着有点不太高兴的嘲笑之意,真理插嘴这么说。然后理解也露出不逊的微笑。
「终于连脑袋的重要部分也腐烂掉了吗,你这个杀人狂。真是了不起的构想啊,有趣到本姑娘都想吐了。」
「哎呀?可是事实不就是那样吗?在这里的《黄道十二宫》有四个,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被监禁的恶梦就不用说了,我跟久远根本没有做出那种事情的理由。用消去法来看就是你了啊。」
「嘿~,那么你说本姑娘有什么理由啊?要说起来是你没有做好警备工作,跑去追那什么不存在的气息才会让犯人逃跑的吧?你没注意到在现阶段自己才是最可疑的吗,你这个猪头。」
「……哎呀。」
听到理解的反驳,真理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
从那表情中,流露出至今从未感受过的恶心感觉。
「竟然把我当成犯人,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真是令人期待。虽然还不知道你的企图是什么,不过好久没有变得这么高兴了,因为……」
说到这里,真理把手放在嘴边,露出含蓄的笑容。
「只要你在这件事上失败了,我就可以杀死你了呢。你就尽量努力吧。」
「你们两个,还不快停下来。」
久远先生制止两人的争论。
「怎么了?如果是无聊的说教就不必了。」
「不,刚才发生了点怪事,机会难得所以想先告诉你们。」
这么说着,久远先生把手放在下巴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通往『实验室』的门虽然的确是可以用《黄道十二宫》的代码从外侧打开,不过其实在那么做的时候,必须要有两名以上的代码。在最初的代码之后十五分钟内必须要读进别的代码,这到底是……」
「…………」
久远先生突如其来表明的新事实,让所有人一瞬间静了下来。
每个人似乎都在挖掘着自己的记忆,确认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是在说梦话吗,久远?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啊?」
最初打破沉默的是真理。
她朝久远先生露出看似亲切的浅浅微笑,可是,同时手杖却从地板上微微浮起,带着凶恶的征兆晃动着。
「我虽然讨厌被骗,不过更讨厌无聊的玩笑话喔?要是你忘了这件事的话——」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突的笑声,让我吓了一跳。
代替成为矛头指向的久远,理解张开嘴巴大声笑了起来。
「不要那么恬不知耻地闹脾气啊,这个低俗的杀戮女。到现在还说被骗什么的,你是在开玩笑吗?到目前为止你也到过这栋别墅好几次了,难道连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没发现吗?也太低能了吧。」
「…………」
浅浅的笑容从真理的脸上消失,强烈的杀气从垂下的双眼射向理解。
在两人静静迸散出火花的时候,久远先生轻咳了一声。
「呃,没有让你们知道这个事实,原本是打算当作保险,没想到竟然会被打开……」
他像是感到很困扰似地抓了抓头。
「可是这样的话就很奇怪了。老朽并没有参与这次的事件,因此必然地嫌疑犯就被限缩成你们——」
听到久远先生这么说,事情终于连贯了起来。
「也就是说,从你的视点来看,理解与真理是一伙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看见久远先生对交喙的疑问点头表示同意,真理嗤之以鼻地轻笑出声。
「那是不可能的。从我的视点来看,只有可能是那边的贱女人把得了痴呆症的老人骗来干出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啊笨蛋。本姑娘会跟像你们这样没用的家伙联手?你在开玩笑吧?」
在理解这样的总结之下,结果三个人都否定彼此有互相协助。
里面一定有人在说谎。不过,至少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判断。
如果真的如同久远先生所说的,为了打开门真的需要两个《黄道十二宫·代码》,那么理解是怎么成功让恶梦逃走的呢?
「嗯,像这样互相否定下去,似乎无法得到结论呢。」
感到有点无奈的久远耸耸肩,
「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令我头痛的事情,这栋别墅的主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或许是有人偷走的,不过在找到钥匙之前,只能先观望看看。由于乍看之下跟普通的钥匙没什么两样,因此要是看到自己房间以外的钥匙,麻烦报告一下。」
「哎呀哎呀,竟然连主钥匙都偷走了,这次是要玩弄什么龌龊的诡计啊,理解?」
「欸?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要欺骗比猴子还低能的家伙不需要什么诡计吧?」
尽管身体状况不好,依旧以灿烂得令人感到异常的笑容这么讽刺后,理解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在水无月小姐的带领下离开了。
然后,在不知道谁说的是实话这样的疑问依然没有解开的情况下,大家就暂时解散了。
*
很快地,理解、真理、久远先生、紫明先生就离开会客厅,水无月小姐与叶月小姐则是去进行早餐的善后工作。只剩下我跟交喙还留在那里。
之所以没有回去,并不是有特别的理由。
关于《黄道十二宫·代码》,我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告诉交喙,还稍微跟她聊了一下这次事件的概要。
「不好意思,等一下我可以到哥哥的房间去一下吗?」
聊完之后,当我想要回房间去时,交喙出声把我留下。
「怎么了?回到房间之后,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常出来比较好。」
「呃,我想要试着去把犯人找出来。」
「欸——……?」
交喙那出乎意料的提议,让我在心中吓了一跳。
「我想哥哥应该还不知道,不过昨天在证实我的能力的时候,用《圣痕(stigma)》把现在别墅里所有人的『波长』记忆下来了。也就是说——」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可以调查出把监视系统破坏掉的人是谁?」
「只不过,现在才去辨识的话,我想应该感觉不出来了。」
用混杂着一点放弃味道的语调,交喙垂下头来。
「除了个人长时间持有的物品或使用过的物品之外,在经过一定程度的时间后我的《圣痕》就无法有所感应。如果是在事件刚发生的时候还有可能,在经过一个晚上之后的现在,要进行解析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刚才久远先生没有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我想也是这个缘故,不过……」
「不过?」
我一边应对,一边感受到些许的罪恶感。
因为令交喙睡着好让她不能那么做的人,就是我。
「就这样放着不管,总觉得不是很舒服。那些人到头来,对我们的——不,就连他们自身的安全,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所以,」
「…………」
在我对交喙敏锐的直觉感到佩服的同时,也重新认识到自己那没有感受到任何危机感的感觉,已经出现微妙的失常。
很久没有站在,犯人方。的立场这件事,让我无意识地放松了警戒心。
「不,还是不要那么做。现在有所行动会很危险。而且,我想接下来,真正需要你的能力的时候一定会到来。因此,现在不要太逞强。要是交喙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被遥香杀死的。」
我做出温柔的笑容,用这些话来安抚她。交喙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随着一声轻叹垂下头来。
「对不起。我想要有所表现,才会失去冷静,似乎是这样。」
「我才要向你道歉。难得你有这样的提议。」
「明白了。那么我就依据现在有的线索,稍微思考看看。要是有什么发现请告诉我。」
「嗯,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交喙。」
在对话告一段落之后,我跟交喙都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么,要是有什么事请用房间的呼叫铃通知我。」
即使变成这样的事态,水无月小姐那依然跟平常一样冷静的笑容,让人感到印象深刻。
*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我回到房间,从窗户眺望外面的景色。虽然听到有配置警备队的消息,不过从这里似乎没办法看到。话虽如此,现在的我也没有把脸贴近窗户往外看的勇气就是了。
在被命令要在自己房间待命之后才过了五分钟,马上就有把那项制约打破的敲门声在我房间内响起。
「……是谁?」
这么问是为了保险起见,什么人会来几乎是在我的预料之中。
「是本姑娘。快点开门啦,小零。」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理解。」
我边转动门把边这么回答。在打开门之前维持演技,是在防备真理或别墅内其他人的隔墙之耳。
因为理解跟我的表面立场,只是『在不知道让月见月恶梦这种危险人物逃走的犯人是谁的前提下,展开行动的人』而已。
要是忘了这一点,接下来就会造成致命的失误。
因为我跟理解已经是以犯人的身分,存在于这栋别墅里。
把门打开之后,坐在轮椅《斯莱普尼尔号改》上的理解,如同预测地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看到理解那预料之外的疲惫表情,我变得有点不安。
「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仔细一看,理解的额头上浮现出汗水,呼吸也很紊乱。之前也说有发烧的迹象,其实现在应该是必须要立刻躺下来静养才行的状态吧。
「不用你来担心啦,小零。那个杀戮女,被本姑娘利用昨晚入侵者的事情,诱导去探索别墅周边的状况。所以说,本姑娘想要查探内部。查探现在最为可疑的那间『实验室』。」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你到那边去?」
「就是这么回事。水无月还有要照顾别墅里那些人的工作,因此必然地这份工作就只有你才能胜任。」
在这栋别墅里,除了通往地下的『实验室』与『观摩室』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电梯。让我在依照当初的目的与恶梦会合的这段时间,顺便进行把风工作,大概是理解的打算吧。
到这里为止,大致上可以从理解所说的话中预测出来。
「可是,做那种事情没关系吗?」
「你是指什么?」
「明明都被说了不要离开房间,却还任意去进行调查。」
当我这么问时,理解若无其事地朝我笑了一笑。
「可是,他并没有禁止我们去找恶梦啊,小零。只要说是去找恶梦的下落并找到人,同时还有目击到她的事实,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那个老头跟叶月,应该正在调查那个时候被你破坏的『监视记录室』的机械才对。」
原来如此,看来别墅内在这附近的人的行动似乎都在她的把握中。
假设我们跟恶梦在『实验室』会合了,只要逃走的恶梦回到原来所在的地方,就不用担心会被杀死。而且,即使理解出现在那里,也可以有是来调查有没有痕迹留下的借口。
嗯,毕竟这是理解要做的事,这部分我想应该是不会出问题,总之先松了一口气。
之后,只要有能够把理解送到地下室的我在就够了,应该是这样吧。
「那么,就赶紧出发吧,小零。」
好好好。在这么回答后,我推着理解的轮椅,朝向以前想要进去却被久远先生止的,那部通往地下室的电梯前进。
*
《黄道十二宫·代码》这样的东西似乎的确是存在的。
当理解来到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前时,那个对我没有任何反应的开关产生反应,变得可以输入密码。
靠理解一个人的代码就能从外侧打开的话,是不是代表着恶梦已经在十五分钟前,有经过这间房间前面呢?
理解用流畅的动作输入密码,让电梯降下来。
很快地到达下面的楼层后,出现在面前的,的确是昨天我见过的那间『实验室』。
在被紧临墙壁的大型液晶萤幕、中央长桌、还有不知用途的仪器所包围的这间深绿色房间最深处,昨天完全紧闭着的那道巨大铁卷门被打开,里面是单人房大小的象牙色空间,以及无数的小东西。
那是昨天出现在液晶萤幕上的,恶梦的房间。
就待在里面生活过好几年的房间来说,没有生活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而且,房间主人这个最重要的要素并不在那里。
「…………」
理解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对恶梦这个朋友有什么想法,很难得地用像是在望着远方的表情,眺望着那个房间。
若是刚才久远先生说的话中,必须要有两个《黄道十二宫·代码》这件事是事实,那么对于理解是怎么把恶梦放出来的就让我感到很在意,不过现在的气氛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
虽然我完全无法想像,不过假使的确有不能放出来的理由,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好几年,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想到这里,我似乎觉得能够了解理解为什么会想要完成跟恶梦做下的约定。
「…………」
在预定中,恶梦应该立刻就会出现跟我们会合才对。可是,
「……没出现呢。」
「…………」
很难得的,理解没有对我的话做出反应。
没错。应该有跟理解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朋友,不管我们等了多久,都没有从房间外面进来的感觉。
我好几次在到外面观察状况时顺便去地下室外面确认,不过不要说是恶梦了,就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呃,看起来好像没办法照预定进行,这应该也在计算之内吧?」
「…………,并没有啊。」
本来我是打算替她找台阶下,可是这么明确地被否定掉,让我感到很困惑。
冗长到让人觉得不像只有几分钟的沉默,充满在地下的『实验室』内。
在铁卷门被打开的无人房间内,没有昨天那种让人觉得很恐怖的气氛,那里充满着像是被弃置的主题乐园,或是在校庆第二天剩下来的展示品残骸般的寂寥感。
说不定是恶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被什么人抓住,把这次的事情全说了出来。那样才令人感到不安。
可是,我犹豫着不敢在这里说出来。
因为在那种可能性成真的情况下,我跟理解就无法可想了。
「理解……?」
「啊——……头好痛——。」
我对一动也不动的理解感到不安而绕到轮椅前面,看见理解闭着眼睛呼出灼热的气体。
汗水从脖子上渗出,身体失去平衡差点从轮椅上滑下来。
有种不好的预感。要是因为身体状况不好的关系,让理解误判了恶梦的心情——
「理解,到这里之后已经经过满长一段时间了,该怎么办?」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既然在恶梦那边有可能出现了什么麻烦,我们就不能一直在这里呆呆地等下去。
第一,到外面去寻找恶梦的真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到这里来。
「呐,理解……」
「…………」
在轮椅上低着头,没有回答。在甚至有种她是不是已经没有在听我说话的不安感出现时,我听见她轻轻说了一句。
「接到委托、是四年前、的事情。」
「欸……?」
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理会我,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理解喃喃这么说。
「变得不属于任何人的本姑娘,在刚被某个人捡走之后,就被寄放在月见月家管理下的设施。表面上是间医院,不过那里是个像研究设施般,不可思议的封闭空间。」
大概是因为发烧,她看起来好像稍微有点混乱。
「那家伙也是一样。就跟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变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本姑娘一样。」
「…………」
在随着缓慢的吐息这么说完后,理解慢慢抬起发烫的脸颊以严肃表情望着我。
「因为你感到怀疑,所以换个方式说如何?虽然本姑娘说过恶梦是朋友,不过实际上并没有那样的事情。最初把变得孤独一人的本姑娘捡走的家伙也说过,那种关系是本姑娘绝对没有办法建立的。本姑娘也很清楚,那是事实。」
由于理解这么说的意图有点含糊不清,我不是很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又或者是理解把自己的混乱,就这样直接说出口的关系吧。
「该不会,你是想说约定被打破了?」
当我提到这一点时,理解忽然苦笑了一下。
「毕竟那只是过去的事情啊,小零。所以,即使那家伙在这段期间改变了心意,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算本姑娘能够判断出那个时候的『真相』,也没办法判断出在那之后,那家伙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在变得一切都能分辨出来的现在,被谁背叛这样的事情,也意外地令人感到新鲜,感觉并不坏呢。」
「理解……」
「什么事都没有。走吧,小零。时间到了。本姑娘受理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伴随着轻轻的叹息,理解宣布撤退,我们离开了那个房间。
在那之后,我把意识变得朦胧的理解,托给人在一楼会客厅的水无月小姐照顾后,回到分配给我的房间。
戒严令还没有解除。结果,恶梦到底是到哪里去了?
到底是理解被背叛了,还是说,在恶梦身上,出了什么事情呢?
就这样在无法言喻的疙瘩依然残留着的状态,在那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不久后夜晚就来临了
*
「老朽有点事情要麻烦各位,可以请大家稍微留下来一下吗?」
晚上八点。在餐厅用完晚餐后,久远先生慢慢举起手把想早点回房间去的众人挽留下来。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无聊的理由我可要回去了。」
「到底无不无聊就交由各位来判断,不过刚才在客厅被放置了这样的东西,能否请大家来看看呢?」
当久远先生望向众人时,叶月小姐迅速走了出来。被那纤细的双手抱着的东西是——
「摄影机?」
在我这么喃喃自语时,叶月小姐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问题是里面的影像啊。叶月。」
然后,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叶月小姐启动了放在房间角落的投影机。那影像不是投影在萤幕上,而是直接映照在会客厅那自得不可思议的壁面。
「……?」
放映出来的,只有寂静无声的全黑画面。
在让人怀疑是不是播放失败的时候,才开始出现一道微微的亮光。
『……哼哼哼哼哼哼哼。』
先出现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在那之后,光线慢慢地从背后射入,让那家伙的形貌显现出来。
「……!」
站在身边的理解发出屏住呼吸的声音,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
为什么。
不由得想要说出来的这句话,我好不容易才忍住。
在那地下室戴着面具的黑色块状物。
月见月恶梦,出现在那影像中。
『这里的人似乎也意外地愚蠢嘛……』
那是低沉且包含着嘲笑意味的语调。
不知道是因为在面具内反射的关系,还是内藏了变声器,那家伙用听起来不像是同一个人的奇妙声音高声笑着。
『一个人……我跟一个人接触了……。赶快找出来,杀掉,把可疑的家伙,全部,不然的话。』
像是线路被拔掉了一下,恶梦的声音突然中断,
『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好期待啊。来吧,想办法活下来。从我这里夺去一切,自以为是天才的愚者们,你们没有办法……从这个游戏中逃离』
说到这里,从恶梦背后照亮她的光线消失了。
虽然搞不太清楚,不过画面整个黑下来。然后,影像也在那里中断了。
「…………」
我,交喙、紫明先生、水无月小姐,大家都一起瞪着那不吉利的影像。对月见月、还有在场所有人抱持的明确敌意以及宣战布告,让大家沉默了下来。
「如何?真理。你觉得那家伙是认真的吗?」
「要透过影片来判断,实在是无法完全断定。或许是因为被关起来太久的关系,演技变得很差劲,不过只有敌意是货真价实的。」
以若无其事的态度,真理平淡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嗯,理解。你觉得呢?有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吗?」
在久远先生接着指名理解时,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因为我不知道理解会不会因为数年前的约定被打破,再加上成为引起这次事件之始作俑者的关系而产生动摇。
「你这个痴呆老头,难道对病人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即使是脸颊因发烧而变红,呼吸也变得粗重,理解依然把眼睛与嘴角向上弯起。
「嗯,因为现在想知道是不是有比感冒还严重的病在流行中啊。那么,结果呢?」
「没有错喔。或许那家伙是嗑了药在胡言乱语,不过先不管是否在正常状态下,那家伙可是非常认真的。」
「……!?」
令人意外的,理解回答得非常干脆。
可是,等一下,她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说恶梦的发言是真的这件事是真的,还是说那是为了洗刷理解自身嫌移的假动作呢。我无法作出判断。
「哼~,你会这么干脆地承认真是意外。那么,那个自闭家伙昨天说的什么『背叛者』也能够找出来吧?」
面对敏锐地抓准空隙攻击的真理,理解也露出不逊的微笑。
「那样好吗?就算本姑娘现在把那家伙找出来,等待着我们的或许会是无聊到极点的结局也说不定喔,要怎么做呢?」
「…………」
理解与真理,静静地瞪着对方。
我们这些局外人,以带着不安的表情观望着她们。
「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吧,久远少爷。」
打破那紧张的空气,水无月小姐委婉地对久远先生这么说。
「要是让那两位起争执,没处理好的话我想最后的结局只有可能是全灭。」
「…………?」
搜索犯人为什么会跟全灭扯上关系呢?真让人搞不懂。
「这么说也是。这里就先解散吧。各位客人可以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会想办法解决的。」
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的我感到困惑,交喙也感到有些不解,不过久远先生除外的月见月关系者似乎都知道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久远先生打算要让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紫明先生缓缓站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只是要启动那些机关。」
这么说完后,久远先生慢慢站起来,朝叶月小姐招招手。
「接下来要请各位移动到新分配的房间。请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房间的位置。等一下会分别把画有房间位置的地图交给每个人,要是因为弄错而丢掉性命,老朽可不负责喔。」
「我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意思。」
在交喙疲倦地这么问时,叶月小姐向前跨一步做出回应。
「接下来要启动别墅内的机关,让设置在客房的『陷阱』启动。想要进入房间的入侵者,会受到机关的攻击。由于依据陷阱的种类会有受到致命伤的情况,因此无法保证性命的安全。不管门有没有上锁都会启动机关,所以在进入房间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叶月小姐那过于平淡的解说,令人不寒而栗。
「嗯,要是不小心进入不属于自己的房间,说不定就会死掉呢。你们只要一直待在新分配到的房间里就可以了。不管是谁想进去,都不要随便开门比较好喔。」
好比叶月小姐所说的内容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久远先生接着这么说。
「恶梦本人先不管,要是像那家伙说的,有人被杀人冲动病毒感染了的话,就会自发性地为了袭击他人而行动。你们只要乖乖待着不动,应该就可以让那家伙现形。」
「请等一下。」
在久远先生的话告一段落时,交喙以冷静的声音提出问题。
「那么,我们在到恶梦被抓住为止,都没有办法离开房间。是这个意思吗?」
「嗯,就结论而言是那样,既然不知道感染者是谁,聚集在一起是最危险的做法。要是有什么事情,请用设置在房间里的呼叫铃来呼叫佣人。虽然那样会让水无月跟叶月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过那也是不得已的。」
尽管久远先生这么应对,不过问题不只是我们没办法离开房间。
所以,我决定趁现在先问。
「……没记错的话,主钥匙依然是处于去向不明的状态吧?」
「是啊,还没有找到。」
「那么,要是在外出时被当成目标——不,要是持有主钥匙的人感染了恶梦的杀人冲动病毒的话——」
我提出这个问题的意义,并不是单纯地要指出犯人是不是能避开『陷阱』。
要是,久远先生与真理这些月见月的人把我们当成目标,然后连『陷阱』的启动开关也解除掉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能够保护自己的手段,只能单方面的被收拾掉。这才是我想说的。
「那还用说吗。」
真理代替久远先生平静地回答。
「那个时候就死定了吧。请好好加油,努力想办法活下来。」
「…………」
我跟交喙都说不出话来。
「啊——,要是觉得不安的话可以把武器借给你们,如何?」
久远先生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地这么问。
「不需要。」
我边叹气边这么回答。
「这样啊,那就请你们快点移动到新房间吧。『陷阱』会在之后启动。」
在那之后,以跟我一样感到不满的紫明先生为首,所有人分别拿到新房间的地图,然后才终于宣告解散。
*
十几分钟后,依照久远先生的指示,我们回收着自己的行李,迅速前往新分配到的房间。
在移动到新房间,并启动『陷阱』之前,尽管有让交喙用《圣痕(stigma)》进行某种程度的尝试,但是摄影机上似乎没有留下痕迹。
由于这栋别墅里的人知道交喙的能力,因此应该要认为有可能不是实际上没有人碰过,而是用能力让痕迹不被发现会比较好吧。
「哥哥。」
在前往新分配到的,位于四楼的房间途中,跟我走在一起的交喙,忽然伸手抓住我T恤的下摆。
「这次的事件,应该说是犯人吧。你觉得他想做什么呢?」
「欸……」
对于交喙那若无其事的质问,我做出了有点脱线的反应。
「我不是很明白。那个叫恶梦的人,真的只是想要把这里的人消灭掉而已吗?」
「呃——……」
不清楚交喙这么说的意图,让我感到很困惑。
「我觉得,稍微调查一下会比较好。」
「可是啊……不要在外面游荡比较好不是吗?」
交喙那意外积极的态度,让我产生了危机感。
「要是不小心遇到恶梦的话,会很危险。对方可是充满了杀意。」
「那么,大家都要关在房间里,好保护自己,是吗。」
「理论上是那样没错……」
假设,即使是到外面调查,要是轻率地打开不对的门,也只会遇到『陷阱』,增加死亡的可能性而已。
「你不觉得这么做,对犯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展开吗?」
「…………」
交喙的话让我感到不安。
的确,要是在大部分的房间存在着『陷阱』,只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毫无疑问是能当作一种自卫手段。
可是,同时即使是有其他人被袭击或是被杀死也无法进行确认,所以理所当然的对犯人来说不是一种很有利的状况吗。
可是,假设即使犯人有什么企图,在现状下也无法可想。已经太迟了。
「……对不起,事情变得这么诡异。」
总之,我对自己无法解决交喙的不安这件事,表示歉意。
「不,我并不在意,我比较担心哥哥。」
「没事的,该怎么说呢,我狗屎运很强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好,不过总觉得现在的哥哥警戒心有点不足。」
「…………」
心中,感到一阵惊讶。
那一定是因为我在暗地里帮助犯人的关系。
这次的委托是要让恶梦逃出来。由于恶梦的背叛使得理解受骗,像这样非常没有现实感的事情接连发生,让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状况。
到底恶梦是变得完全敌对,又或者是有什么内情或打算,其实是为了要达成与理解见面的目的,才会做出这种莫名奇妙的事情呢?
恶梦到底打算要做什么?
现在,也很难跟理解确认这件事情。
事态已经朝着要解决恶梦的方向开始进行了。
我还有理解,也只能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欺骗所有人直到最后。
「谢谢你为我担心。不过,我没事的。」
这么告诉交喙并与她告别后,我打开跟之前不同客房的门。
那是从久远先生那边直接得知的新房间。在进去的时候一瞬间感到紧张,不过就算是躺在铺有全新床单的床上,也没有出现天花板掉落下来,或是触电的情形。
到昨天为止,我也去过理解跟交喙的房间,果然不管哪个房间的隔间都一样,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甚至有可能早上一起来,把这里误以为是之前自己住过的房间呢。
「……呼。」
即使如此,不要说是犯人了,连现状都无法掌握。
别墅内的人们,对我跟理解抱持着多大的怀疑呢?
反过来说,既然不知道恶梦的想法,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跟理解不是得要在背叛行为被发现之前,想办法把恶梦的事情处理好才行?
从久远先生那边得知的病毒感染方式,是在进入恶梦的半径十公尺圈内,并经过三十分钟以上。
幸好,道理是站在自己这边。恶梦被认为拥有着明确的敌意与杀人冲动病毒。要是只是待在一起就满足正当防卫要素的话,干脆趁现在假装成偶然与恶梦接触,然后直接杀掉她不是就能圆满解决这一切吗?
杀掉?
由谁来,要怎么做?
像是要把进入脑中的邪恶思想甩开一样,我摇了摇头。
「我到底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大概是被理解的习惯传染了吧。
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我朝天花板苦笑着。
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带着无法言喻的不安,我的意识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