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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Phase 7 最后的选择

在深夜回到家中,寄邮件给宫越同学与交喙告诉她们我平安无事后,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要怎么面对遥香才好。

让我无计可施而置之不理的问题,竟然在我遇到最大困境的时候再次出现。

「…………」

「醒着的话至少开个灯啊,小零。」

理解的声音随着安静的马达声传来。

明明应该在床上睡着了才对,是什么时候爬起来了吗?

「是要去上厕所还是有什么事?叫我去帮忙不就好了……」

我的预测似乎落空了,她朝冰箱的方向前进,随便拿起一瓶矿泉水转开瓶盖。开始大口大口喝起来。

「噗哈—,那么你打算要怎么骗你妹呢?」

「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想得出来啊。要是我想帮助遥香而陷入被动的话,我跟你就会被抓住破绽。大概,连理利用遥香的时候也有把这点计算在内。」

理解慢慢来到坐在沙发上的我的面前。

「因为从两年前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一直都在欺骗、隐瞒、没有说出口。事到如今要让遥香相信我的方法,或许根本不存在。该怎么做才好,我也不知道啊……」

面对叹着气这么说的我,理解悄悄伸手触摸着我的脸颊,

「你真的是个麻烦的男人啊,小零。不是有个非常简单的解决策略吗?」

像是在触摸头发的手一样,温柔又安祥的声音。然后一瞬间切换过来,突然理解脸上浮现带有一抹疯狂的笑容。

「把她舍弃掉就好了啊。就像你以前那么做的,再一次用合理的方式来处理就好了。这次要真正的——完全背叛所有残留在你心中的美丽回忆。这么一来这件事就结束了。」理解得意地这么说。我明白她这句话的含意,可是——

「我这种人只能依靠回亿活下去啊,理解。」

低着头这么回答的我,不知何时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容。

「能够独自一人战斗的你,一定没有办法明白的啊。」

「……是吗。」

自虐地这么喃喃自语后,理解的表情慢慢扭曲成如同恶魔般的笑容。

「那么,本姑娘就把你的善意杀掉吧。」

「欸—……?」

从我脸颊上离开的白皙手指,在理解的面前很用力地紧紧握成拳头。

「这是命令,小零。基于本姑娘与你的契约下达的命令。要是你反抗的话就对你妹妹公开那个事件的真相!如果不想事情变成那样,就依照本姑娘的指示去欺骗你的妹妹,利用她取下连理的首级!」

「呜……!?」

在黑暗之中,理解的双眸充满了威压感,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如果你拒绝就公开。失败也会公开。逃走也没有用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你只需要守住自己的心,成为本姑娘的武器就好了。这是为了让你活下来的简单工作喔,如何?」

「…………」

理解的攻势让我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啊—

我终于注意到她的真意。

「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所以,让我来处理。」

「嗯……?」

我这么说着慢慢把理解抱起来,朝着床走过去。

在我的怀抱中,理解虽然没有挣扎,不过她以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一直注视着我。

「怎么了啊,小零。你比较喜欢在床上做吗?」

轻轻让开着玩笑的理解躺到床上,再把毛毯盖到她的身上。

「没有问题的,理解。我的罪没有必要让你来背负。跟遥香之间的事我会解决——连理就拜托你了。」

「…………」

「晚安,谢谢你。理解。」

「…………」

在昏暗的光线中,以有点不高兴的表情瞪着我的理解,看起来有点有趣。

在一个人回到客厅后,理解马上用手机联络我,要我带她去「厕所」。似乎是刚才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样子。

好好的气氛整个被破坏掉了。

*

第二天,早上十点。我前往跟遥香约好见面的某间咖啡厅。

尽管在一般人的认识中是休假,但是我们今天晚上也要在『黑色箱庭』进行游戏。

急着要做出结论虽然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我们彼此也无法采取太过慢条斯理的态度。

「让你久等了。」

大概是过了一个晚上变得冷静,遥香恢复成还算开朗的情绪。我带着这样的她走进店里。由于这个城镇原本也只是比乡下地方要好一点而巳,因此到现在为止几乎没什么时髦的店,不过从几年前开始开发得很快,只限定在这附近的话,跟都市差不多热闹。

位于柯特沃克斯主题游乐园前的高级咖啡厅在众多名店中也很受欢迎,尽管才刚开店,里面依然坐满了客人。

不过,休假嘛,几乎变成情侣专用。

「很准时嘛。这种地方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呢—」

「反正就算我早到,遥香你也不会先来。」

坐到座位上,我边喝着点的咖啡边这么回答。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看过遥香穿便服的样子了。在T恤上穿着束腰外衣搭配迷你裙,她那喜欢接近平常的打扮更胜于漂亮打扮的习惯,似乎也跟以前一样没变。

「那么,今天你会带我去哪里呢?在这久违的家族聚会,你应该有想好约会路线吧?」

「…………」

在因为遥香意料之外的发言僵住后,我慢慢把杯子移开嘴巴。

「我说你啊。」

「什么事?」

「今天的预定是要讨论策略吧?说『侦探杀人游戏』很恐怖的人不是遥香你吗。即使说是合作关系,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我觉得我们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玩。」

看到我叹着气这么说也没有退缩的迹象,遥香露出开朗的笑容。

「也许吧。不过,我们已经那么久没有说过话了不是吗?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老哥你也太认真了——要是从一开始就太紧张的话会后继无力的喔?昨天你好像也几乎没有睡的样子。」

「一个没弄好的话,我们或许今天晚上就会死掉也说不定喔?」

「就因为是这样啊。」

面对我那带有谴责意味的质问,遥香已经收起了笑容。

「那么重要的作战,不可能跟无法信赖的人一起执行吧?我们要让彼此的关系更加融洽才行。」

「…………」

当我沉默下来,把自己的拿铁咖啡喝完的遥香,迅速站起来把账单递给我。

「那么,到下个地方吧?」

「到哪里?」

「约会的后续。」

遥香那恶作剧般的笑容,实在是太令人怀念了。

我原本以为约会这个词只是用来开玩笑的,不过在那之后过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在下午五点过后,前往『黑色箱庭』附近的购物中心为止,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还真得很像是在约会。

在家庭餐厅吃午餐,在服装店浏览秋季服饰,在大型电玩中心玩游戏。如此平淡无奇,两年前,在分开我与遥香的那个事件发生之后,连一次也没有共享过的时间,我们再次共有了。

在那之后将近六小时的时间中,妹妹要我买给她的东西,只有一份路边摊的草莓可丽饼而已。

「反正老哥你身上也没多少钱吧?还是说有买什么送给女朋友吗?背地里有满多人说你很会玩弄女人呢,你知道吗?」

还顺便得到了在学校有人暗地里散播没有根据的谣言来中伤我的贵重情报。算了,理解的事情不提,最近连宫越同学与交喙都在很醒目的地方跟我见面,会有那种谣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谁才是真命天女?」

在我们决定最后要去的餐饮区角落的座位上,稍微提了一下关于游戏的防御方法之后,遥香问了这么一句让我噎住了。

「宫越学姐虽然是高材生,不过欠缺一点冲击性呢。交喙虽然是个好女孩。不过因为是朋友所以我的审查会很严格喔?这么一来,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那个人的性格是很糟糕,嗯—如果不是像老哥这种烂好人的话也没办法应付,老哥最近好像也不是没有那个意思的样子嘛。昨天好像也有留她下来过夜。」

在把休息中点的章鱼烧放进口中的同时,完全放松下来的遥香很快乐地打开了话匣子。

「哈啊……」

我装作感到无奈的样子,内心感到恐惧。

不知道这是威胁,还是不小心说溜嘴,不过她对我们最近的动向似乎知道得非常清楚。

果无连理。那家伙是《Ground 0》的后继者,如果能够动用现存于月见月家的部分势力,要调查出那种程度的事情,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好久没在一起玩了呢。真的,好久——」

把东西吃完的遥香看着窗外的夜景,玩弄着沾到酱汁的牙签。

白天装出来的开朗不见了,昨天晚上表现出的害怕神色也消失了。

带点感伤又有点虚幻,那是在父亲倒下之后,遥香常常挂在脸上的表情。

「我说,遥香」

是我想要这么说,还是被打动了呢。

「在这个游戏中,或许可以靠刚才提的作战勉强撑下去。不,我会把你救出来的。所以,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道是有在听,还是装作没听见,遥香一动也不动。

即使如此我还是说了。

「不要再参加这样的游戏了好不好?只要不累积到足以参加决赛的点数,大概,这次可以就这样结束。所以——」

「不参加,要做什么?」

静静移动的视线。贯穿了我的眼眸。

「老哥会代替他们,给我答案吗?」

「…………」

「我有个『朋友』这件事,那个女孩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想要取得能够知道真相的力量喔。」

「…………」

「为了这个目的,她说这个游戏是必要的。她也让我看到了证据,她真的拥有奇迹的力量。所以,我才跟那个女孩合作。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在这场游戏中存活下来,获得最后的优胜。然后她就会实现我的愿望,我们这么约好了。」

「那是——谎言啊,遥香。」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她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那恐怖让我感到头晕目眩。即使如此,我还是故作镇静这么说。

「果无连理,并不是那样的人。她只不过是为了把我跟理解卷进来并感到混乱,才把遥香你拉进来而已。你不尽早从这场游戏中逃出去是不行的。要趁那家伙,还抱持着玩玩的心态来看待这场游戏时——」

「是吗——你这样就想让我相信你啊。」

她那冷冷的回答,让我觉得脊椎整个冻僵了。

在没有感情的严肃表情下,可以看出遥香隐藏在心中的感情被粗暴地表露出来。

「那么,你愿意告诉我吗?想要制止我跟连理合作的话,你可以现在在这里就告诉我杀死父亲的犯人与详细经过吗?不是老哥你杀的吧?那就说出来啊。」

遥香的氛围慢慢地变化。

灌注了愤怒与悲伤,还有两年份无处可散发的憎恨,遥香朝我露出了微笑。

「要是没有会感到内疚的事情……要是没有被别人知道了会感到困扰的事情,就可以说出来吧?吶,告诉我啦。哥哥」

「…………」

像是被下了诅咒一样,我的身体——不,是思考停止了。

「啊—,果然是这样。真是遗憾啊,谈判破裂了。」

看到一句话也说出来的我,遥香露出带有嘲讽意味的微笑。

「我会跟连理作,找出真相的。不会再来拜托老哥你了。再见。」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遥香,转过身背对我。

在以轻快的脚步离开的途中,她一度转过头来看着我。

「啊,对了。我明天不会死,所以只要有命令下来的话,持有《链条锁》的哥哥你虽然很难说,不过,已经用完的宫越学姐随时都可以杀得死喔。在预定中,今天的游戏里会死一个,明天的最终战会死另一个。到底是哪边会先死呢?我觉得你们要更拼命一点比较好喔。」

「……遥香。宫越同学她……」

「不想要我杀她?还是不想要她死?那么,你得要先打倒我跟连理才行。那么,加油吧,老哥。」

露出像是解脱了般的安祥表情,遥香就这么离开了。

「…………」

我没有办法追上去。

抬头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我让自己瘫坐在椅子上。

「……你可以出来了。」

「果然被看穿了吗。」

从稍微有点距离的柱子后面,穿着露肩连身裙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与穿着制服握着轮椅后方握把的少女突然出现。

「果然派不上用场啊。这个阴沉的家伙,明明只有存在感稀薄是优点。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的话一点用都没有啊。」

「请先想办法处理你的轮椅还有那不知羞耻的打扮之后再这么说。」

由于理解与交喙开始对了起来,因此我刻意不去提自己注意到这两个很有特色的人凑在一起会因为相乘效果而更引人注目这件事。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你妹的『朋友』——那个疯女人,会在今天晚上的游戏登上舞台。然后,对了。你的妹妹还说过今天或明天要把你或副班长大人杀死呢。」

虽然约会路线还满吵杂的,不过理解的眼睛跟耳朵似乎还是一样犀利。我跟遥香的对话被她听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说明。

「你要保护自己,保护副班长大人,让妹妹半生不死,然后,还要顾虑到不让其他人『死亡』。对方可是什么都不管,一心想要把你杀掉喔,小零?天真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蠢到让人笑不出来啊。」

即使这么说着脸上还是露出嘲讽笑容的理解,把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便条纸递到我的面前。

「在这上面写着关于本姑娘在现阶段能够预测那疯女人会采取的行动,以及如何防御并将其杀死的方针。然后就看你是要照那家伙所想的跟本姑娘殉情而死,还是要连你的妹妹一起把那疯女人收拾掉这两种选项。做出选择吧!实行合乎你理想的和平!」

「…………」

我一言不发地接过纸条。那是为了收拾遥香,还有连理的策略。

当然,那是以对遥香见死不救为前提所写下的内容。不过——

「哥哥。」

交喙放下轮椅的握把,来到我的面前。

「你真的认为,遥香是站在敌人那边吗?」

「————」

「我不知道。就连判断连理的能力是什么,还有构思对策我也做不到。所以,请你收下理解的纸条。不过……」

交喙的眼神微微动摇,带着一抹哀愁。

简直像是在对自己无法参与这件事感到懊悔一样。

「遥香的事情,一直欺骗她到现在的哥哥应该是最清楚的了。即使是理解那《至高王座(Hlieskjálf)》的能力,也只有心情转变是看不出来的。这点大概使用相同能力的连理也一样,所以。」

顿了一下,交喙再次握起《斯莱普尼尔号改》的握把。

「那么,我们接下来准备要前往『黑色箱庭』。」

「请等一下!」

在交喙有动作之前,我这么叫出来。

「——理解,刚才的遥香是认真的吗?」

听到我的质问,理解没有改变她那无畏的笑容,把下巴扬起来,

「不是说过了吗?就算是本姑娘,也有看得出来跟看不出来的事情。刚才你妹妹的思考,在那样的距离与对话下,的确是看不出来。」

这么说着,忽然叹口气。

「无法完全看穿,代表的是连你妹妹自己也不明白啊,小零。并不是像过去你想要欺骗本姑娘那样,让自己那么相信的手法。本姑娘能说的就只有这些。」

理解像是已经把话说完了一样垂下双眼,伸手拍了拍握着轮椅握把的交喙的手背。

「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叫你赶快带我走的暗号啊?真是不够机灵的阴沉家伙啊。你连状况都不会判断吗。」

「你说出这种话没问题吗。遇到楼梯我会手滑喔。」

「…………」

理解跟交喙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她们两个一段时间不见,交情或许变得很不错了。

就当作是那样吧。

「接下来……」

我看了一下手表,只剩下不到一小时,区隔我与遥香命运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

跟宫越同学稍微讨论了一下,第三场比赛中盘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在已经聚集在这里的其他成员脸上浮现紧张的表情,那视线很明显地集中在连理与遥香身上。

大概,理解与我思考出来的预测,跟现状是一模一样的。

我在脑中复习着从理解那边拿到的便条纸上的内容,然后先确认『小箱』上显示的现状。

〇第三场比赛•A组•序盘战—第三天

①『果无连理』16P(初期值14P) ③『远野优』10P(初期值8P)

④『真理』 9P(初期值7P)⑤『煮鱼』 7P(初期值5P)

⑥『乌鸦房间』 6P(初期值4P)⑦『遥香』 5P(初期值3P)

⑧『雷』 5P(初期值3P)⑨『毒沼』 5P(初期值3P)

⑪『EX』 4P(初期值2P)⑫『都筑初』 2P(初期值0P)

×②『神乐异音』在第二天死亡(初期值8P)

×⑩『喷射』在第一天死亡(初期值2P)

首先是所有人的生命点数状况,由于已经过了两个晚上,因此生命各自+2P,而持有《疯狂杀人菜刀》的玩家应该是+4P。

另外到现状为止的局势走向,连理把在游戏中『死亡』的玩家会失踪的传闻作为背景,展开以所有人生存下来为方针的奇策。

那家伙在序盘提出的是,要抑制整体的《监禁》提案,并进一步为了不让因点数差而『死亡』的玩家出现,以对话的方式来进行调整,只属于这个组别内的规则。

尽管被禁止,但这毕竟只是在这第三场比赛A组内的禁止事项,本来,跟我们必须要遵守才行的规则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是在实际进行的『侦探杀人游戏』中,像这样提出游戏外要素的佯动,完全不会被接受。可是,连理故意用那样的方法,来束缚我们的行动。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自爆的蛮横手法,加上作为其他人被诱导的要因之一,遥香坦白说出自己持有《疯狂杀人菜刀》这件事产生了很大的效果。

理由就是,在这『侦探杀人游戏』中,暴露自己的身分跟手牌,是比连理的提案还有更被视为禁忌的行动。

不管那是不是事实,都被认为不是像正常进行游戏的玩家该有的行为,而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因为没有正常思考的玩家,光是存在着就会让所有人感到混乱。

初期生命点数只有3P,在持有《疯狂杀人菜刀》而具有《杀人鬼属性》的情况下,因为《死亡惩罚》会受到扣6P伤害的遥香在游戏开幕就作出违反禁忌之发言的举动,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的行为。

不可理解的例外连续发生,让包含我在内的玩家们,连对『侦探杀人游戏』本质的认知都变得含糊不清了。

可是,过了一个晚上,原本的冷静与疑心暗鬼回到了各个玩家的眼中。

「今天一定要让那个自称是《杀人鬼》,名叫『遥香』的女孩死掉才行。就算会因为《杀人鬼属性》带来的《死亡惩罚》失去6P生命点数,她活到今天早上也应该有7P了才对。已经足够了吧。应该没有讨论的余地。」

在《晨间阶段》开始之后立刻发言的是名叫『EX』的玩家。尽管他现在的生命点数有4P不会立刻死亡,但继续让遥香活下去的话,被《疯狂杀人菜刀》杀害造成的伤害会附加《连续杀人奖励》而成为负6P,在这个游戏中要活下去就会有危险。

「对啊,快点快点!」

在周围一片附和的声音中,始作俑者的果无连理静静举起手,望向周围的人露出微笑。

「啊,大家可以稍等一下吗?『遥香』小姐好像有事情想向大家报告。」

「是的。呃—,关于那件事情,我也有件事想再跟大家说明……」

跟开朗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连理有如对比,被介绍出来的遥香,用有点内疚的声音这么说。

「实际上,关于《疯狂杀人菜刀》这件事,其实并不在我手上。真的非常抱歉。」

「……什么!?」

在宽广的房间里,让人有种忽然被热气包围住的错觉。像是愤怒与困惑,还有说不出来的恐惧一口气被混杂在一起。

「…………」

她打算要做什么?连理的思考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遥香到目前为止的奇妙言行,我想都是在连理的指示下做出来的。那样的发言是用来推动连理设计的『安全策略』。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让遥香做出将目前为止的前提推翻掉的发言呢?是遥香的独断,还是——

「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人会接受吗?」

宫越同学比较冷静地这么响应,不过还是无法掩饰自己感到混乱的思绪。

「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你要说明自己拥有《疯狂杀人菜刀》啊?」

「那是……」

看见受到责难的遥香变得吞吞吐吐,连理像是要保护她似地站上前。

「啊,抱歉。她的合作对象,你的朋友是『神乐异音』小姐吧?似乎是受到她的命令,才会做出持有《疯狂杀人菜刀》这样的发言。好像是想把『遥香』当成闪光弹,然后趁机杀死我们的样子。」

「……那种很明显像是后来才加上去的藉口,你以为说得过去吗?」

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站到谴责遥香的一方。

放任自己跟随着对话的走向,我慢慢开始察觉到连理与遥香的意图。

「『神乐异音』小姐在昨天晚上,没有被杀死的理由。至少在那个阶段,她应该连持有《疯狂杀人菜刀》的嫌疑都没有才对。有必要特地针对她进行攻击的人,到底在哪里?如果要说是《发狂死》的话,最初的『喷射』是被谁杀死的?」

「那不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吗?」没有一点动摇,连理转动着脖子,轻描淡写地带过。

「『喷射』也一样,她应该是不想因为《链条锁》不足使状况变得越来越糟,而在赌上逆转机会的同时,为了增加道具卡片的空栏,采用强行突破的策略不是吗?被逼上绝路而变得自暴自弃,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吧?该不会是那样的某人把『神乐异音』小姐杀死了吧?」

「不会的,不会有那种事。」

看着渐渐露出本性的连理,我做好了觉悟。

理解的便条纸上留下的讯息,跟我的预感一致。

「理由就是,在这十二人制的『侦探杀人游戏』中,《菜刀》的张数只有五张。没有《疯狂杀人菜刀》的玩家要是得到《杀人鬼属性》,如果不尽快持续取得《菜刀》类武器,马上就会《发狂死》。如果照你的推测,『喷射』也使用了《菜刀》。这么一来,杀死她的那个自暴自弃的玩家,就没有从『神乐异音』身上夺走,可以预测出是在这个游戏中贵重的第三张《菜刀》卡片,实在是太不自然了。这是不可能的。」

「是吗?被杀死的『神乐异音』小姐持有两张《菜刀》的可能性呢?然后,因为道具栏的空栏只有一张,所以没办法全部回收之类的。」

「那样才奇怪吧?第一天已经有一次可以使用道具的机会,连为了要尽可能回收《菜刀》卡片的准备工作都没做,就冒着得到《杀人鬼属性》的风险展开行动,这也太没有计划性了。」

「哼~。那样的话又怎么样呢?结果还不是完全不知道是谁杀死那两个人嘛。」

「……我知道。」

随着这么回答,我深呼吸一口气。

我跟理解的预测——这家伙的能力,不是能在这种状况下解析出来的。

所以从这里开始,要掺杂着真相,用强硬的方法把这家伙变成犯人。

「杀死那两个人的人,是现在持有《疯狂杀人菜刀》的玩家。那家伙现在,应该正为了演变成谁都能杀死的现状而感到得意才对。」

「嗯喵,那是什么意思?」

「请看『小箱』的弃牌箱里的内容。」

说完后,我自己也拿起终端机进行确认。

「明明才只经过了两天份的阶段,《链条锁》的消耗张数已经到十九张。计算上除了《杀人鬼》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使用两张。嘴巴上说是为了让大家都能保护自己而不做出《监禁》行为,不过反过来说的话,在不知道谁会被攻击的状况下,不得不使用《链条镔》。反过来说,要是跟『遥香』宣言的一样,她不是从游戏开始到现在的《连续杀人犯》,不论是谁都会很难继续躲避攻击。因为防御的重心《链条锁》,全部二十八张里只剩下九张了。」

周围的人骚动起来。

应该已经有很多人察觉到我想说的是什么了。

「『果无连理』,我认为一切的元凶,就是制造出这种状况的你。」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然后,重头戏接下来才要开始。

「我要以你为对象,提出在《深夜阶段》《监禁》起来的提案。」

因为我已经把两张《链条锁》用完,手边不存在任何的防御方法了。

在这里,要是输给跟连理之间的比赛,我就会死。

不管怎么说,在注意力被遥香吸引过去,而把《链条锁》用完的时候,我可以说已经一半陷入那家伙的策略中。

「嗯哼哼哼哼哼。」

我的攻击看起来对连理没有产生效果,她从喉中发出嘲讽的笑声。

『由于时间的经过,进入《午间阶段》。要交易卡片的玩家,请在十五分钟内进行交渉,并完成交易』

宣布进入《午间阶段》的广播响起。

我迅速使着眼色,设法跟宫越同学进行沟通,交易了预先决定好的卡片。

不知道连理与遥香会有什么行动。假设那两个人即使有用什么暗号来互相传递情报,我也不觉得会有那么简单就露出马脚。

「喵哈哈哈哈。『都筑初』,你说的话真的很有趣呢。可是这样好吗—?大家从刚才开始想要《监禁》的不是这位『遥香』吗?我是很想让游戏和平结束,所以就算是想先杀死我也非常欢迎—不过这样一来之前的忍耐不是都白费了吗?这么说起来,你的生命点数在游戏开始的时候是OP吧—点数差奖励应该很可观,真是恐怖呢,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偷藏一手。」

交易结束后,《夜间阶段》一开始,连理就先发制人。要是被对手指名认定为犯人的话,就以同样的方式反将一军。这种情势演变在『侦探杀人游戏』中反而是约定成俗的走势,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会怎么样呢……」

差点连我都将之遗忘的遥香,无视于周围因为紧张而没有参与对话的人,这么喃喃说着。

「被《监禁》是无所谓,不过仔细想想—要是运气不好,我还是会『死亡』呢……」

要是遥香手上没有《疯狂杀人菜刀》,现在的生命点数应该是5P。如果被我杀死,点数差与死亡惩罚加起来是负6P,无条件会『死亡』。到目前为止有点像演舞台剧般的气氛消失,稍微可以在遥香脸上看到焦急的神色。

她好几次斜着眼朝连理使眼色。简直就像是在进行什么确认一样。

「…………」

在我的胸中产生像是被火炙烤着一样的焦躁感。

那是用来引起我或宫越同学同情的演技吗。

还是说,她真的是被连理舍弃了呢?

我不知道。令人焦躁。

要是我有像理解那样的能力,马上就可以帮助她了。

或者是,连理的计划与预测出现偏差也说不定。可是,连理完全没有表现出跟遥香有牵连的态度。

意思也就是说,遥香被《监禁》,要是被我攻击就会『死亡』是事实吗?要是遥香没有从一开始就持有《疯狂杀人菜刀》,就会变成那样。

连理没有望向遥香,不过在其他所有人的视线从自已身上移开的剎那,可以看到她的嘴角在瞬间微微上扬。

「呜……!」

假设,今天晚上遥香被《监禁》,然后连理或遥香的手牌中有一张《菜刀》的话,就会陷入最糟糕的状况。

大概,连理手上已经持有《疯狂杀人菜刀》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如果连理的能力跟理解的《至高王座(Hlieskjálf)》类似的话,连理会利用遥香来对我施加压力的理由也可以说得通。

在第二场比赛的时候,来确认我的《链条锁》不足,也是为了用能力来测验真假。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明明没有说出真话,那家伙却能看出我的行动。

要是理解跟我的预测是正确的,跟宫越同学的交易后,我手上已经持有一张《菜刀》卡片这件事也被看穿的可能性很高。

连理说过,这次要在尽量卷进更多玩家的同时,将我杀死。

选择特定的玩家《监禁》起来,然后杀死这样的行动,在『侦探杀人游戏』中其实是相当困难的。因为要提出《监禁》的提案,必须要有相应的理由,特别是在情报不足的序盘很难指定对象,要是勉强坚持己论反而会遭受反弹。

所以那家伙这次,选择了自己跟遥香共谋成为《杀人鬼》,在杀害其他玩家的同时,将我封杀的路线。

由于在游戏开始时,连理与遥香的手上都没有《疯狂杀人菜刀》,因此做为佯动手段让遥香宣称自己是《杀人鬼》,然后趁隙判断其他玩家的动作,进行攻击而抢夺到手的吧。

在第一天与第二天的阶段,针对持有《菜刀》的玩家进行攻击,目的是让自己取得《疯狂杀人菜刀》,同时将《菜刀》消耗掉。在遥香一开始没有拿到《疯狂杀人菜刀》的情况下,制造出能够杀死遥香的人只有我,然后只要我杀害遥香就有可能让她『死亡』的状况。

让《链条锁》被消耗掉,将《疯狂杀人菜刀》抢到手,最后把遥香当成盾脾使连理自己不会被《监禁》。

我已经陷入陷阱中,攻击与防御两方都被封锁住了。

在抓住潜伏于遥香的影子中犯下凶行的连理之前,我会先被杀死。

我跟理解决定要在这里一决胜负的判断并没有错——应该是这样的。

「大家觉得如何呢?似乎暂且分成两大派的样子……」

「很可疑这点虽然是没错,不过应该还不用急着把这些家伙《监禁》起来吧?」

「总之优先要做的,应该是解决正在《连续杀人》的玩家吧?在那之后,再依照状况,看看要《监禁》哪一边不就好了。」

除了我与遥香,还有连理之外的玩家们,困惑又苦恼地开始讨论起来。《监禁》的提案已经以多数表决的方式通过了。

然后现状,可能成为《监禁》对象的人,只有我、遥香、或是连理。

连理与遥香大概会投票给我,然后我与宫越同学应该会投票给连理。剩下的六个玩家,会接受我的诱导吗?

「…………」

在无法言喻的紧张感中,答案终于出来了。

『以10票中获得4票的结果,「遥香」将被《监禁》。进人《深夜阶段》。在《地下室》以外仍活着的玩家,请于十分钟内选择道具卡片,并指定使用的对象』

可以看出来在那瞬间,遥香脸上的血色一口气消失,我在内心感到后悔不已。

慢了一步。要是遥香不亲口说出『我不是犯人』这种话,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态发生了。

一边在意着被《监禁》的遥香,一边跟上《深夜阶段》的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机。

在这个『侦探杀人游戏」中最危险的,莫过于行动理由没有一贯性。除了我们之外完全不知道内情的玩家,应该无法想象是连理在对『遥香』下达指示吧。

从客观的一面来看,在做出那么胡来的发言却还活着的阶段,遥香给人的感觉比较可疑。在我的手上已经没有《链条锁》。即使想使用《菜刀》,要是被连理用《疯狂杀人菜刀》攻击,就会在无法做出任何抵抗的状况下被杀掉吧。

我的希望,都寄托在理解交给我的策略上。

「…………」

以像是在祈祷的心情确认手机,那上面显示着理解传来的新指示。

然后,十分钟后。

我看向『小箱』,第四天《早晨阶段》的结果终于显示在画面上。

『接下来将进入休息时间。二十分钟后,没有就位的玩家将判定为失去资格,请多加注意』

在听到广播的同时,连理迅速离开。是因为那项能力,让她对自己的胜利深信不疑吧。她连应该显示在『小箱』上的《早晨阶段》结果都没有确认,就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出房间。

在那之后,其他的玩家也像是跟在她后面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遥香低着头,只是凝望着桌面。

「…………」

没有跟遥香说话,也没有好好响应宫越同学,我像是梦游症患者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离开被隔离的世界后,连理面带无奈的笑容,挡在我的面前。

「真是可惜呢,再见了。小零。好可怜,真的好可怜。」

「…………」

在楼梯下方,靠近接待厅的地方,可以看到跟交喙在一起的理解。

「依赖那种半成品原本就是错误的啊。嗯—不过,要是你想成为我的宠物,要救你一命也可以喔—?喵哈哈哈。那家伙一定也在那个世界感到后悔吧。」

连理吐着舌头挡在想要走下楼梯到理解身边的我。在眼神瞬间交会时,她好像注意到某件事情,不解地歪过头去发出「嗯扭?」的声音。

「喀—喀—喀。不得了,这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在挡在我面前的连理背后,坐在轮椅上的理解按着自己的肚子。

连理转过身来朝向背后,跟理解对峙着。

「嗯喵?终于坏掉了吗?现在坏掉还嫌太早了呀—接下来才要叫干妈来杀死你,如果你不保持正常的话就不好玩了啊—」

「不正常的是你吧?这家伙真了不起啊。明明什么都没做到,却以为获胜了在那边自鸣得意,真是蠢翻了啊。脑子的发育很糟糕呢,干妈也感到很悲伤呢。你这样活着不觉得可耻吗?」

看到理解那蕴含疯狂的嘲笑,连理终于确认自己手上『小箱』的液晶画面。

「——咦?」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连理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没有发生惨剧,过了一个晩上】

她已经注意到了吧。

我用《链条锁》防御住连理昨天晚上的攻击这件事。

跟我一样,液晶上应该是那么显示的。如果回溯个人的履历,在我的液晶上还显示着【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那是连理前来杀害我留下的证据讯息,不过那是在预料范围内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感到困惑的,反而应该是那家伙。

依照那家伙的计算——不,即使是依照我的计算,手头的两张《链条锁》应该已经用完了。明明是那样,为什么我能够靠《链条锁》来防御连理的攻击呢——?

「……嗯。原来如此啊—」

只有短短的一瞬,连一秒也不到的时间,在露出严肃的表情后,连理马上就恢复刚才的悠间,以及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死掉的家伙的卡片,会偶然跑到那个土包子手上呢—然后。你是用交易从她那边取得《链条锁》吧?我还以为你拿到的是她一开始就在手上的《菜刀》呢—就算是我,也无法看出你有那么好的运气呢—,啊哈—」

无视于吐出舌头扮鬼脸的连理,理解来到我的身边。看到她用手指做出的暗号,我代替理解,转过身来面对连理。

「才不是运气呢。你是陷入理解的陷阱了。」

「嗯?。」

「因为我从一开始,手上就有三张《链条锁》。」

「……嗯喵?你在说什么?你应该只有两张——」

「喀—喀—喀。让本姑娘替智商不足的你解说吧?」

面对停止动作的连理,理解发出具有压迫性的声音。

「最近的摄影机真是了不起啊,尤其是月见月制作的偷拍用。那种距离也能确实收到讯号,画质也不错,真是太棒了。这也是靠先人的睿智才能做到的事情呢。不过,像你这样的猴子似乎无法明白啊。」

「……偷拍跟偷听?可是,那种机关我不可能会没有注意——」

「你对自己的东西当然是会注意,就算是其他人对这方面的确认也很神经质。不过,如果是注意到机关的本人这么做的呢?谁想得到会有自己把自己的情报泄漏给别人的?」

在理解这么说的同时,我稍微露出她交给我的手表型小型偷拍摄影机。

「…………」

在短暂的沉默后,连理露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的表情。变成跟理解一样,极为好战的邪恶笑容。

「哈哈—,原来如此……被你摆了一道啊。」

到目前为止的不认真态度消失,她大大睁开那像是无底沼泽般黝黑混浊的双眼。

连理应该已经发现了。

我在这次的第三场比赛,连一次都没有去看『小箱』的液晶。

用交给我的小型偷拍摄影机来确认『小箱』屏幕的理解,连操作的顺序都是实时透过手机的简讯功能对我下达指示。我所做的就是把理解传达给我的手牌与卡片状况的实况当成事实进行思考。

理解连我都瞒着,藏起一张《链条锁》,直到刚才要决定胜负之前,才解开我的封印,用《链条锁》阻挡了她的攻击。

连理使用的是跟理解的类似的能力。那么,这种能力的弱点与对策,理解也会很清楚。

只要被判读心理的对象认为是真实,那家伙就会原封不动地判读出那样的结果。

之后,关键就是我能不能对理解给予的巧妙的假情报深信不疑了。

「会吗?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本姑娘只是看着跟自己无关的组别进行的游戏而已喔。那是在你们决定的规则内进行的事情。」

当然,违反规则取得『同室玩家』情报的行为是被禁止的。可是,我只是跟隔壁,跟与我无关的组别里的玩家交换情报而已。

「真亏你们能想出那么狡猾的手法。让我哑口无言到都叹不出气来了。甚至还有点感动呢。」

把握了所有状况的连理,再次恢复原来的调调,发出了干涩的笑声。

「感动?你还装什么从容在那边放屁啊?」

像是在进行追击一样。理解用视线将那冷笑击溃。

「该不会你还以为自己能够活下来吧?不管怎么说,你的脑袋都没差到那种地步啊。」

「正好相反吧?这样一来,你的宠物手上已经没有防御方法了不是吗。那么——」

『距离游戏开始剩下七分钟。会场内的玩家,请尽快回到自己组别的房间。……重复一次……』

「胜负已定了,只要再过一会儿,就是我获得胜利。」

说完后吐出舌头,连理迅速走向楼梯。

转眼间走到楼梯上的楼层后,她找到靠在墙壁上站着发呆的遥香,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们能够不让任何人真的死掉,并抓住真相吗……?」

连理与遥香的声音,没能传到这里。

相对的,理解用勉强只能传到我耳中的声音,这么喃喃转述着。

「放心吧,大家都不会死。当然,实际上也不会杀死你哥哥,安心吧。」

「可是……我很害怕啊,连理。到现在,我开始感到害怕了。不是害怕我会死这件事,而是对我所做的事情,那真的——」

「放心,相信我。我到现在为止有说过谎吗?」

「……没有。话是这么说没错。」

「还差一点,所有的事情就能顺利解决。」

「…………」

就这样,她们两个走进了房间里。她对感到困惑的遥香,灌输的是那样的观念。

虽然听理解本人说过可以靠读唇语知道对话内容,不过在还算快的讲话速度下,可以一次就这么正确地看出来,实在让我很惊讶。

「你没有在遥香身上装窃听器吧?」

「小零,你好像还在怀疑本姑娘的实力呢。要是本姑娘认真想要监视的话,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结束喔?下次用你的房间来试试看吧?连你一个礼拜内做了几次都能正确计算出来喔。嗯,真令人期待啊。」

理解开朗地格格笑了起来。

如果好好思考的话,以连理跟《Ground 0》为对手,不可能使用这种可能会被反过来利用的机关。

「嗯,因为那个疯女人竟然像白痴一样露出破绽。这是最后的服务了,小零。之后就只要按照本姑娘的打算,对你的因缘做出最后的清算。本姑娘都替你准备到这种地步了,要是输了的话可不会轻易饶过你喔。」

「在那之前要是输了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不过。谢谢你,理解。」

「本姑娘今天的工作结束了。走吧,阴沉女。」

理解以一如往常的蛮横态度,对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背后保持沉默的交喙这么说。

「哥哥。」

可是,她没有动作。

静静地,以跟以往一样的木然表情。

「还差一点。」

在那澄澈的眼睛深处。她灌注了坚定不移的信念,这么说道。

「嗯,我知道。」

只做出这样的回答,我也加快脚步走上楼梯。

进入有宫越同学在等待的房间之后,决定我的命运将如何发展的最后游戏,马上重新开始了。

*

〇第三场比赛•A组•中盘战—第四天

①『果无连理』17P(初期值14P) ③『远野优』11P(初期值8P)

④『真理』10P(初期值7P)⑤『煮鱼』 8P(初期值5P)

⑥『乌鸦房间』 7P(初期值4P)⑦『遥香』 6P(初期值3P)

⑧『雷』 6P(初期值3P)⑨『毒沼』 6P(初期值3P)

⑪『EX』 5P(初期值2P)⑫『都筑初』 3P(初期值0P)

×②『神乐异音』在第二天死亡(初期值8P)

×⑩『喷射』在第一天死亡(初期值2P)

「嗯—太好了太好了。昨天晚上好像没有人死掉呢。」

刚从《早晨阶段》进入到《晨间阶段》的时候,确认状况的时间才刚结束,连理就装出开朗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来。

「到今天大家的生命点数都增加了3P,第三个人也没有被杀,附加《连续杀人奖励》的可能性也是零,这样就能安心了呢。」

很明显是演技。渐渐注意到那异常性的其他玩家,以讶异的表情来回看着『小箱』与连理。

「真的是那样吗?」

不用等我说,叫做『雷」的玩家就提出了疑问。

「难道不是因为《监禁》了那边那位叫做《遥香》的小姐,所以昨天才没有人死掉?我觉得就这样监禁下去才是上策。」

「嗯,实际上也没有发生任何事啊。即使会《发狂死》,也没有问题。虽然还留下昨天她为什么没有被杀的疑问,不过答案果然是因为她就是犯人吧?剩下的玩家因为害怕误认杀害造成的失误而没有动作——」

「或者是,能够使用《菜刀》进行对抗的玩家,已经不存在了,是这样吧?」

『真理』所说的话,被宫越同学这样盖过,

这是用来引诱的发言。为了杀死连理的,最后的陷阱。

这次,我的手上已经没有《链条锁》了。即使手上有《菜刀》,若是连理持有《疯狂杀人菜刀》,互相攻击会输的也是我。

因此,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制造出把连理《监禁》起来的状况才行。相较之下,连理的限制就很少。因为她只要自己没有被《监禁》,就能确实地杀死我,所以她只需要营造出让遥香受到纠弹的情势,使自己的替身被《监禁》起来,然后再趁这个空隙来一决胜负就可以了。

「因为没有其他持有《菜刀》的玩家,所以『遥香』……她没有被杀害。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谁也没有被杀害这点来判断,不也可以说《疯狂杀人菜刀》果然是在昨天被《监禁》的她的手上吗?」

马上就有其他的玩家这么下了结论。

虽然我试着想要反驳,不过情势对这边不利。昨天晚上没有任何人死亡这件事,让其他玩家只对『遥香』进行连续杀人而获得《连续杀人奖励》这件事产生戒心。这样下去的话,不要说是连理或我了,就连提出《监禁》的想法都不会出现。

现在的话拥有不论是被谁杀害都能活下来的点数,这样的制约反过来创造出这样的状况。可是,我跟连理的战斗还没结束。双方谁能先杀死对手的比赛,现在正迎向最终局面。

连理也很明白这点吧。所以,即使被我用《链条锁》防御住,也能表现得那么潇洒。

我原本剩下的卡片,就只有一张《菜刀》。有鉴于在遥香被《监禁》时没有被杀害这件事,剩下的《菜刀》卡片,大概是在连理与遥香的手上吧。连理在序盘找出持有《菜刀》的玩家,并将其杀害把卡片夺走是在预测的范围内,不过最低限度要是不让遥香持有一张《菜刀》卡片,在其他玩家对遥香使用《探测器》的情况下,遥香是《连续杀人犯》的嫌疑就会变小。我不认为连理到这种时候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你可是或许会被《监禁》的当事人喔。昨天虽然运气好得救,不过要是在这里被杀死了,或许就没办法进入决赛了喔。可是,你为什么能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

显得有点焦躁的宫越同学朝抱着头保持沉默的遥香这么说。

「…………」

遥香像是无法掩饰自己混乱的情绪,只是表现得惊慌失措。

透过宫越同学的发言我得到确信。遥香一定已经知道,在这个阶段她不会死了。

「《杀人鬼》不是你吧,『遥香』。不对,既然没有考虑到『死亡』,那么你不但手上没有《疯狂杀人菜刀》,也不是拥有《杀人鬼属性》的玩家。」

趁着宫越同学提出质问,我发动最后的攻势。

遥香整个人震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

「然后,你是『神乐异音』的合作对象这件事也是谎言吧。理由就是游戏开始时,你的生命点数比她少。如果是要让搭档的其中一方出来当诱饵的战略,从风险来考虑,那个时候应该由生命点数较高的『神乐异音』来宣称自己拥有《疯狂杀人菜刀》才对。」

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终于踏入核心。

「还有另一个根据。明明被逼上绝路你却没有反抗,这是为什么?你昨天是『神乐异音』小姐的同伴,应该是为了让她有利才作出持有《疯狂杀人菜刀》的发言。在你跟她是同伴的情况下,之所以要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在这个游戏中胜利,以获得优胜为目标。所以为了让点数集中到『神乐异音』身上,即使抱着自己会『死亡』的风险,也参与了那样的作战。为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真相。」

自己这么说着,感到有点心痛。最初把真相隐藏起来,明明是我自己。

「——可是,你现在却完全没有抵抗,连一点想要活下去获得胜利的意志都看不出来。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神乐异音』的同伴。或许你认为只要保持沉默就能让事情顺利发展下去,不过却在最后关头掉以轻心了。」

「不、不是的!我——真的是……」

看到惊慌失措的遥香,让我的心有点痛。

大概是在意自己的失误会对连理造成危害吧。她陷入轻微的恐慌状态。

在我与宫越同学合作下的攻击对象,而且被理解当成最后目标的,就是遥香对没有经验,只是一味遵从连理的遥香进行旁敲侧击。坏就坏在连理很熟悉『侦探杀人游戏』,还能使用与《至高王座(Hlieskjálf)》同等的能力。在这之前的游戏,即使是这个活动的第一、二场比赛,几乎都赢得很轻松吧。

为了让遥香相信自己,连理之前应该做出了过剩的演出。

「真的是——什么呢?说不出来的话,就让我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如果你是『神乐异音』的同伴,那么你为什么在那样的场面做出从一开始就持有《疯狂杀人菜刀》的发言?是在什么样的意志、目的、以及判断下。」

正因为如此,才有空隙可以趁虚而入。

连理本身应该也认为,对于同时也是我的弱点的遥香,要朝尽可能疏远、从旁保护的方向来展开行动。作进行游戏这种事情,如果手法稚拙的化反而会成为致命伤。那是我在跟理解第一次交战的那场游戏中感受到。

「唉,不要再说下去了啦。反正她这次也可能会被《监禁》,不用去管她也可以吧。」

连理满脸笑容地想要替她解围。《午间阶段》已经结束,即将进入交易的时间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都筑初』。不分由说地把她当成眼中钉,难道她跟你有仇吗?像是私怨之类的—这样的行为实在很难看,不要对她做出不必要的苛责好吗。」

慢条斯理的语调。

然后突然,想从游戏的话题跳脱到个人的话题。让意识转向其他地方将话题切断,那家伙已经开始用这样的话术来拖延时间。

「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游戏中被杀死而已啊。虽然现阶段还没有问题,不过要是拿着《疯狂杀人菜刀》的家伙继续杀人,获得《连续杀人奖励》后,在末盘战那家伙就会成为威胁来攻击我们。所以她的——『遥香』的真正合作对象,必须要在现在立刻解决掉才行。」

「……!?」

「啊—……」

剩下的玩家在听到我说的话后,才终于露出醒悟过来的表情。

因为与连理之间的胜负,而几乎确定是在今天内会决定结果的只有我、遥香、连理,还有宫越同学四个人而已。剩下的成员与我们之间的私下约定无关,会继续将游戏进行下去。我们之间的特殊问题,对其他人来说根本是不知情也不要紧的事情。不过对这样的他们来说,即使不会『死亡』,应该也会尽可能想要多留下一点生命点数才对。

「她——『遥香』手上并没有《疯狂杀人菜刀》。而且,也不是『神乐异音』的同伴。也没有想要获得生命点数好让自己进入决赛。也就是说,甘愿接受自己成为攻击目标这件事,对她的合作对象来说是有利的事情。她是用来当作替身,不会自己进行思考,只是空壳的玩家。所以将她《监禁》起来已经没有意义。相对的,我提议将在这次游戏中支配了『局势』发展的人,『果无连理』作为监禁对象。」

当我迅速望向周围的人时,在瞬间目光差点与遥香对上。虽然觉得她正用不安的眼神望向我,不过现在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最后将视线投向坐在我对面的恶魔,我这么宣言。

「有什么合理的脱罪之词吗?连理。」

一口气说出这些,我再也忍受不住而让叹息从口中溢出。

到极限了。

接二连三为了配合状况变化的演技,以及短时间内的理论构筑。还有,恐怖与紧张。精神上的疲劳已经到达临界点,紧绷的神经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拜托,住手吧。

要是连理还有其他暗藏的手段,我就法对应下去。我已经把手上的武器全部都用掉了。恐惧。

我不能输掉。遥香还有宫越同学、理解的命运都在我的肩上。

要是、要是这样,也没有结束的话——

「喵哈哈哈哈。」

身体微微前倾,显得有点阴沉的连理抬起头,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结束了吗?可是还——

「没有了。」

露出笃定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得意的笑容后,连理这么宣布。

「没有?你……」

在所有人僵住的状况下,宫越同学最先采取行动,开口这么说。

「没有了,没有什么脱罪之词。那的确是很合理呢,就像你说的。你很不错,很不错呢—挺有可取之处的嘛—尽管有那个可恨的贱女人帮忙,不过不愧是拥有能够进入S级的实力呢。值得称赞啊—喵哈哈哈哈哈。」

被连理那简直像是吃角子老虎一样转个不停让人眼花缭乱的情绪震慑住,所有人都无法插上话。

「喵哈哈哈。我很佩服呢,很棒啊。让人好想在之后把你大卸八块喔。可是呢——你在最后的最后,对决定性的重要部分做出错误的判断。你还记得吗?」

突然,她像是热度冷却下来一样降低声调。以不像是被逼上绝路的语气。连理这么问道。

「什、什么意思?不要突然说那种不着边际——」

就在宫越同学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夜间阶段》——《监禁》的提案开始,对话被中断。透过多数表决进行决定《监禁》对像的投票,而该对象决定是连理。

即使如此,还是看不出连理有动摇的样子。

她把再操作也没有意义的『小箱』放在桌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我跟宫越同学露出笑容。

「就是条件啊,条件。我们之间的比赛条件—你跟我,平手是不行的啊—」

连理的回答,似乎让宫越同学想起我说明过的规则,惊讶地屏住了呼吸。

虽然微微有感觉到,不过,果然被她发现了吗。

『我或连理之中先被杀掉的一方判定为败北。在双方同时死亡的情况下,比较当时剩下的生命点数,由较高的一方获胜』

连理的生命点数,最少也已经有17P。要是我把连理杀死,会加上14P的点数差使合计变为17P,不过要是连理途中有取得《疯狂杀人菜刀》的话,应该已经取得1P或2P的奖励点数。应该说,这种情况的机率相当高。

另一方面,我还是3P,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杀死的话,就会变成OP。那样的话我就确定会败北。

「等一下啊!如果是你的话就算了,谁会把都筑同学——」

「没发现鸣?喵哈哈哈哈。果然很笨呢—,副班长大人。」

「你说什么—!?」

在气愤的宫越同学反驳之前。连理将视线微微向旁边移动。

那家伙为了杀死我们所准备的最后武器,就在那里。

「…………」

都筑遥香。这次我一直追逐的对象,我的妹妹。

然后,她也是刚才被揭露出来的,连理的合作对象。

在这场游戏中,连理以类似《至高王座(Hlieskjálf)》的能力,针对特定玩家进行攻击。为了将《疯狂杀人菜刀》还有《菜刀》卡片,聚集到自己跟遥香的身上。

也就是说……

「遥香,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忽然,连理以褪去疯狂的冷静表情,发出甜美的声音。

被我与连理,不,就连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到自己身上的遥香,维持微微低着头的姿势颤抖着。

我出现幻觉。

那是在我们的父亲企图自杀之后的事情。来自各处的抱怨电话。还有,跟母亲之间的意见相左。保住一条命的父亲,精神出现异常,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的那个时候。

遥香虽然表现得很有精神,不过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在我的面前,也曾经没有隐藏不安,让我见到她双眼噙着泪水的模样。

「吶,哥哥。父亲他没事吧?我跟哥哥……是站在父亲那边的吧?」

「……嗯,那是当然的啊。」

回想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对遥香说谎了。

大概,父亲已经无法恢复原样了。对于自己隐约察觉到的这件事,我不敢说出来……

然后我在那一天,对父亲见死不救。

我说了谎。以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嘴脸,装出在保护妹妹的样子。

其实不是那样,我只是感到害怕而已。

「我……」

遥香用像是随时会崩溃的表情,抱住自己的头。简直就像是那个时候的模样。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啊,遥香。你一直都在追寻真相吧?如果是我的话不管什么样的战斗都能够获胜,这点我应该对你证明过了?」

「不是那样!你不要用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鬼扯!」

连理温和的声音,跟宫越同学近似喊叫般的怒吼重迭在一起。

「都筑同学他是为了救你才到这里的啊!要是他在这个游戏中输给连理,就会被杀死啊—」

像是被那句话推了一把,遥香咻地把头微微抬起。

在那摇摆不定好像随时会崩溃的双眼中,映照着我的睑庞。

「『都筑初』先生。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吗?」

「……请说。」

「你与宫……『煮鱼』小姐进行过交易了吗?」

连理是同伴这件事,也代表她有多余的时间用《探测器》来确认我的卡片。所以,我直接回答了。

「嗯,交易过了。」

「是吗……」

「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另一个问题。哥哥对我,到底抱着什么看法呢?」

这次是私人的问题。

我对遥香,是怎么看待的呢。

很容易钻牛角尖,乍看之下善于处世却又笨拙,拥有非常强烈的情感——

可是,在心底,会一直珍重喜欢的人。不会去计较得失,能够率直面对自己的感情。

我很羡慕妹妹能够这么坚强。所以,我无法将最坏的结果,无法将真相告诉她——

「我希望你能够保持不变——现在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考虑了短短几秒,我把真心话说出来。

即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我任性地将自己的理想强加在她身上,大概那也是我真正的心情,我是这么认为的。

「是吗……」

随着一声轻叹,遥香将视线移到桌上。

我不知道她这么问的含意。

可是,能够感受到她那可以解释为失望,或者是放弃的态度。

「遥香,我没有说过谎吧。你哥哥只是把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隐瞒起来。所以他才会到这里来。就算再问一次,你哥哥也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吧?」

「……是啊。」

总觉得眼前的光景很遥远。

不安、恐怖、愤怒还有兴奋,什么都感觉不到。

尽管想着到头来不用还是不行,我还是无法调适好心情对连理使用《菜刀》卡片。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在这个阶段就会决定出胜负吧。

或许那样就可以也说不定。

比起一直被憎恨下去,干脆被杀死还轻松多了。

只是,遥香很可怜啊。我这么想。

因为我的关系,都是因为我不会说什么中听的话。

至少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啊—,要是我像那家伙一样的话……

要是能像理解那样,

「…………」

耳中传来广播声。听到中盘战结束的信号,周围的玩家用有点生硬的动作站起来。

「都筑同学喂!你看!?」

「嗯……?」

站在发着呆的我面前,宫越同学伸出手指向我手中『小箱」的液晶画面口她的手指微微地左右晃动着。

【第五天早晨。『果无连理』以浑身是血的模样被人发现。

尸体被发现时留下的道具。《菜刀》《链条锁》《链条锁》】

「咦……?」

在已经有半数以上的人离开的房间中,我注意到其中的异常性。

连理的死因不是因为两天没有杀人而造成的《发狂死》。而且,也不是被我杀死的。杀死连理的人是——

「哼~这就是你的答案啊。遥香。」

在处于恍惚状态的遥香身边,连理露出微笑。

「嗯……,对不起。连理……」

杀死连理的人,原来是遥香。

「不用道歉也没关系啦。反正我也觉得你是这种程度就会改变心意的垃圾,不必忍住想呕吐的感觉继续跟你来往的喜悦,现在占了大部分呢。喵哈哈哈。」

那是以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愤怒的声音与态度,然后包含了各式各样的猛毒般,可怕到极点的斥责。

遥香背叛了连理,没有杀我,而『杀害』了连理。

「彼此彼此啊。」

露出无力的苦笑,遥香这么回答。

「我也依稀……不,其实是很清楚的。因为你只会对我说『好话』……我很清楚。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短暂的沉默,趁着这空隙,除了我们以外在远处看着的玩家一个又一个地离开。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推着轮椅的交喙与坐在那上面的理解进到房间里。

「哟—,已经结束了吗,小零。」

「嗯……」

被理解这么问,我才终于恢复说话能力。

「以我们获胜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无法理解、低俗趣味的游戏终于……」

「啊哈—」

原本面对他处的连理,转过头面向我们。

「嗯,算了。没有看出那边的垃圾女人是个愚不可及的笨蛋这件事,的确是我的失误——只有这点,不管我再怎么会读心。」

「那是——」

错误的。在我起身想要这么反驳之前,

「你一点都没有搞懂嘛,无能的是你啊。」

理解在连理的面前,一边露出冷冷的笑容,一边这么说。

「不被信任的是你吧?在昨天误以为已经分出胜负,没有立刻对那边的小妹做出指示或提供协助。所以才会让她产生不信任感,在最后关头把你舍弃掉。只不过是被你们最得意的蜥蜴断尾手法反将了一军,在那边发什么脾气,真是不知羞耻。」

「…………」

听到理解说的话,连理稍微停下了动作。

过了一段时间,她吁出一口气站了起来,用刚才那天真无邪的表情重新面对我们。

「还满有趣的呢。这是一场不错的余兴节目。反而,还让我稍微松了口气。难得召开了这么盛大的派对。要是在这里结束的话,过去输给你的干妈就站不住脚了。至少也要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才行呢。」

「不必嘴硬了,快点去死一死啦。本姑娘已经不想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那恐怕办不到……?因为主办这个游戏的人,不是我而是干妈啊—要我住手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

一边这么说,连理一边瞪着动也不动的遥香,朝她走过去。

「我应该有告诉这女孩,如果背叛了我,或许要以死做为代价也说不定啊——是因为脑筋不好吗?好像已经忘掉了呢。」

我用像是要保护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的遥香一样的方式,站到她的前面。

仅在短短的一瞬间,我跟连理的视线交错而过。

「可是——」

突然停下脚步的连理,向后180度转过身,朝出口走去。

「刚才的约定,就用那女孩的命来抵销好了。虽然完全是不公平的交换条件,不过就当作是特别优待。喵哈哈哈。」

我故意不回应。虽然那也带有沉默的肯定这样的意义,不过既然是跟理解合作获得了胜利,我觉得说出「我明白了」这样的回答感觉有点卑鄙,但是——理解也没有否定我的意志。

「输掉了比赛,最后打算卷着尾巴逃跑吗?真是丢脸啊。」

听到理解那像是在代替回答一样发出的辱骂声,连理在「喵哈哈哈」地露出疯狂的笑容后,

「呐,理解,没有在这里把我杀死让你感到那么害怕吗?」

忽然,态度一变露出冰冷的严肃表情,这么说道,

「不好意思,事情不能这样结束啊。理由就是——因为我还没让你见识到我的《灾祸中心(Ground 0)》。因为要透过从你身上夺走。把你杀死的方式,我的能力才能超越干妈而得以完成。」

「…………」

理解没有回答。用来代替的只有那副像是贴在脸上的浅浅笑容,在第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那副像面具一样的表情。

「那么,让我们在下次的祭典再会吧,理解。下次,我会好好把它『完成』的。」

没有等待回答,连理就消失到房间外面了。

*

可以说是诸恶根源的存在离开,我们好不容易从紧张中被解放出来。

「那么,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

交喙抓住理解的轮掎握粑,朝出口慢慢走去。

「啊,稍微等一下啊!真是的……」

宫越同学好像也注意到了什么,慢慢地跟在后面。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啊,小零。游戏已经结束了,明天的比赛就随便玩玩吧。」

在入口前只把头转过来这么说完后,理解就这样被交喙推着离开了。

感觉让时间变得缓慢的沉默。

不知道该跟趴在桌上不动的遥香说什么的我,只是一直注视着她。

「对不起。时间已经到了,能麻烦你们离开房间吗?」

脸上带着接待用笑容的女性接待员出现在门口——虽然现在说这些有点晚,不过这个人也是跟月见月,或者是跟《Ground 0》,也就是黑色箱庭有关的人吧。

乍看之下是个待人很和善的人,不过就像她所说的,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走吧,遥香。」

「嗯……」

在说了这句话后,她才微微抬起头,跟在我的身后。

*

「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在通过开发途中的工事现场附近,我试着这么问。由于已经是深夜,周围的光线很暗,无法看到遥香的表情。

「我有想过要杀死你。」

以平静的声音做出惊人告白的遥香,静静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犹豫了。到最后的最后为止……一直犹豫着。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我不知道,如果是连理或那个叫做理解的人……即使如此,如果是哥哥的话,一定可以好好做出决定吧。」

「…………」

「其实呢,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连理说的话也不是『真相』。虽然她有告诉我很多像是证据的事情,不过我注意到了。对我来说适合我的『真相』,其实根本不存在。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知道。」

「关于父亲的事情——」

「不是的。」

遥香反射性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想知道的不是父亲的而是老哥的……哥哥的『真相』啊……我想一定是那样的。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法相信哥哥会背叛、舍弃父亲……从那天开始,一直都是。在我心中,一直有某个部分是坏掉的状态。」

「…………」

我们通过昏暗的地下道与购物中心,朝自己的家前进。

「可是,在刚才我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哥哥的事情。」

「是怎么样?」

「大骗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像是隐瞒的事情被说中的时候一样,我的心脏加速了跳动。

可是,遥香看着我的那双眼中,带着的是以往从没见过的,像是感到哑口无言的表情。

「实在是很过份的人呢。说不定还真的是个花心大萝卜。平常待人那么亲切,一牵扯到输赢,就像变了个人似地施展出各式各样的手段。让我有点失去对人的信赖感。」

「…………」

我才不想被遥香这么说啊。我拼命忍住让自己不这么吐槽。

「被说中心事,觉得困扰?」

「那不是我愿意的,希望你不要太去追究。」

「可是呢,那个时候我明白了。」

遥香像是觉得有点冷一样紧紧抓住长长的袖子,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

「如果那么机灵的话,关于父亲的事件,也一定不会被像我这么单纯的人憎恨,应该可以处理得更高明才对。不会像这次一样,把麻烦的事全揽到身上,让自己遭遇到危险。」

「…………」

「大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想办法要帮助我或宫越学姐吧……在这次的游戏中,我终于明白了这点。」

遥香用有点喜悦的表情,抬头望向夜空。

「遥香。虽然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没道理,不过——」

「嗯,那个事件,我不会再去追究了。」

猜出我想要说的话,遥香这么回答。

「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可是大概是有理由的。所以我愿意这么相信——相信对此什么都不愿意回答的哥哥。」

「…………」

「果然我也是希望能够保持不变。因为我的内心希望哥哥跟那个时候一样温柔,是我所喜欢的那个哥哥,一定是那么想的……」

有点害羞地说出这些,在车站附近,遥香忽然朝跟我不一样的方向前进。

似乎是要去交喙的家,跟她谈。顺便住上一晚。

也要为到目前为止对她造成的麻烦道歉,遥香是这么说的。

「那么,今天很谢谢你。晚安,哥哥。」

因为这句话,让我心中深处,慢慢涌出一股热流。

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

没有怨言,肯这么相信我——

之所以没有这么说出口,大概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

跟这家伙不一样,我在某些场合很不会说话。

「晚安,遥香。」

相对的,我尽可能用像我以前的方式,这么跟她说。

希望尽量能恢复成遥香所期望的我。

然后,一直到看不见遥香的背影为止,我才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就这样,将我们卷入的漫长事件,终于拉下了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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