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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事件前日——『纳吉尔法』——

头好重。

或许是全身被毯子盖住的关系,感觉爬不太起来。

「嗯……」

可是,在脑中一角出现的不协调感,总算是把睡回笼觉的诱惑斩断了。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陌生的房间。

最初进入眼帘的是乳白色的墙壁,以及呈现焦茶色带有光泽的家具。从宽广单人房的窗户,已经照进了明亮的阳光。

只是用惺忪的睡眼望一眼,也能看得出来在装潢上花了很多钱。然后,从对这些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点,让我直觉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

在我短暂的人生中虽然没有喝过酒,不过在我的朋友中有满多人把喝过酒这种事拿出来炫耀,所以曾经听那些人提起过。

据说,如果喝到失去意识的程度,之后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对于自己的记忆出现数小时,或是将近一天的空白这样的事实,会涌现出恐怖的情绪。

可是,或许因为我以前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恐怖体验,勉强能够在表面上装出平静的样子。

溜下床铺的我,身上穿的是平常在家穿的睡衣。

确认室内的时钟,时间是上午十点。虽然有想要先洗个脸,不过我对任意使用室内的设备感到犹豫而放弃,决定先详细调查这个房间。

放置在床铺附近半开的行李箱中,紧紧塞满了应该放在我住的公寓中的便服。

不知道这是谁准备的。可以确定的是应该不是我自己,不过就这样一直穿着睡衣也不太好,于是我决定换件衣服。

仔细调查箱子里面装的东西,发现连手表等小东西都被装在里面,可是只有手机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话说回来……,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的设备有床铺、电视机、小型冰箱、衣橱、电话、空调设备、固定在墙壁上的桌子与电脑、盥洗室与洗澡间、厕所等等。在桌子旁边,有通往阳台的窗户。

外面是大晴天,阳台似乎也很宽敞,不过我不是很想走到外面。

确认到这里,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旅馆的房间。虽然不到缺乏风雅的程度,不过整体上太过美观而缺乏生活感这点,以及独缺厨房是我这么判断的理由。

这么一来,包含我来到这里的经纬在内,大致上可以想象得出来。

唯一令我在意的,只有这些是哪一边的人做出来的这件事而已。

「…………」

在位于盥洗室的大型壁挂镜前换好衣服,等待了大约三十分钟,不过完全没有得到任何联络。

在位于窗边的桌上,有张写着『1101』,像是房间号码之数字的卡片,于是我将它握在手中,试着走到外面。

「……果然啊。」

跟我的预测一样,房间外有用来刷卡的读卡机,房门是自动上锁式。

这间隔间像旅馆的房间,似乎是用卡片钥匙来管理的。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马上进入眼帘的,是横方向的一直线通道。虽说是通道,不过宽度上可以轻松让十个成年人并排在一起,因此不会让人有走廊的印象。

然后,在通道的墙壁上,并排着无数跟我刚才打开的一样的门。

从通道的起头确认到尾端,房间的数量超过二十间。

虽然是理所当然,不过我并没有找个房间敲门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的勇气。

通道的一方被消防闸门封锁住,不过在反方向靠近尽头的地方有楼梯,因此我决定上楼看看。

由于从这里开始是未知的领域,让我感到紧张。

该不会有那种被误认为是违法入侵者而突然被开枪射击的事情发生吧?

一边浮现这种无聊的妄想,我一边做好觉悟走上楼梯,然后把门打开——

「欸……?」

周围什么都没有。

不,严格来说有很多东西。附近有好几个招租摊位,还有像管制室一样白色的建筑物。周围也有壮观的外壁。

可是,再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楼还是住宅、铁塔、百货公司什么的,这一类的背景物完全看不到。只有无止尽的蔚蓝天空、灿烂的阳光、还有轻轻拂过的海风。

「该不会……周围是海吧?」

来到外面之后,就知道为什么刚才的楼层会呈现那种异样的狭长形状。一直走到把周围围住的围墙附近,可以看到从刚才的角度看不到的,一整片水蓝色的海洋。

豪华客船。而且,大到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不要说是搭乘,就连在电视或杂志上都没有见过。当然,我不记得有计画过要在寒假搭渡轮旅游。要是说起会被带到这里来的理由——

「啊哈——起来了啊?你也满有胆量的嘛。就身处敌阵中央的状况来说——」

「……呜!?」

被从背后传来的尖锐声音吓到,我转过身体面向背后。

穿着跟我就读的高中不同制服的少女,背对着冬天的太阳,脸上浮现祥和的笑容。

「你是——」

「好久不见,小零。感觉怎么样?被招待到决赛舞台——月见月家主办的圣诞派对的心情如何呀?」

那让人觉得阴险恶毒的笑容,已经不能用带着恶作剧味道这种句子来形容了。露出这类表情,而且会用那种昵称来称呼我的人不多。

果无连理。

参加名为『黑色箱庭』的『侦探杀人游戏』社群,企划出让人互相残杀之活动的策划者之一。

然后,现在是以月见月之下任后继者身分存在的这名少女,站在我的眼前。

在看到她的瞬间,我把握住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来龙去脉。

同时头部的某个部位出现一阵刺痛,失落的记忆一点一点地重新浮现。

*

十二月二十日。

在期末考刚结束的广播社社办内,笼罩着让人觉得不需要把快坏掉的煤油暖炉打开的热气。

第一,人口密度太高了。在这狭窄的空间聚集五个人大吵大闹的话,不变热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今年本社团也想要举办圣诞派对,大家有什么意见?」

从九月底在『黑色箱庭』发生的事件算来已经过了两个月。很久没到广播社社办露脸的京学姐,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

当身为社长的京学姐把我们这些社员叫来的时候,大多不会是什么好事。

大概是察觉到这点,在广播社中占有大半比例的幽灵社员们并没有出现。

因此,结果聚集到的成员只有我跟交喙,还有跟我们有关的非社员们。

「话说回来,京学姐期末考考得怎么样啊?」

「呜啊——!这是最差劲的回应方式啊,阿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不懂礼貌的人了?啊——我受不了了。这样的世界太令人厌烦!快点灭亡吧!」

果然是为了逃避现实的样子。都已经相处了两年,很简单就能明白京学姐的思考模式。而这这种洞察力的来源,是因为我平常往来的都是一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想到这里,让我涌上一股复杂的心情。

「所谓的圣诞派对,指的是什么呢?」

坐在桌旁喝着茶的交喙,可能是认为被无视的京学姐有点可怜,于是这么问。不过对我来说那只是自寻烦恼的行为。

「喔喔,交喙。只有你站在我这边啊!」

当眼角湿润的京学姐,想要抱住坐在身边的交喙而张开双臂时,

「虽然是无所谓,不过能请学姐不要太靠近我吗?」

「阿初!纯洁的学妹在你的毒牙下堕入邪恶之道了啊!你要怎么负责!?」

「请不要说那种难听的话!」

「不是的,交喙她有对人过敏症……京学姐你已经忘了吗?竟然把加入快半年的社员忘掉了,学姐才是薄情寡义呢,真是的。」

我那坐在桌子对面的妹妹遥香,鼓起脸颊这么抗议。

「算了,她也没有恶意,就原谅这么一次吧?」

坐在她身边的,是特地从其他房间拉了张铁管椅过来的宫越同学。那看着参考书的模样,依旧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在狭窄的广播社内,聚集了包含非社员的五名成员。原本就已经是形同虚设的社团活动,但在从期末考重压下解放出来的这几天呈现出来的混乱程度,已经混沌到连我都不想插手去管了。

可是,她们并不是单纯想待在这里。

在不久之前,从以遥香为中心引发之事件的后续发展之一。大家是担心这件事,才到这里来的。

尤其是宫越同学与遥香,几乎每天都会问起『那件事』,因此偶尔会露面的京学姐让我可以放松下来。

「可是阿初啊。最近,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立场,这里好像变成你专属的后宫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如果只是朋友关系,女生的人数也太多了点,该不会——」

「然后呢?圣诞派对的事情怎么了?」

感觉事情会朝麻烦的方向发展,于是我急忙这么话锋一转,可是——

「所以,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京学姐很得意地这么回答。

「听说其他学校的社团活动——特别是文化类社团,正在聚集特定的社员举办这类的活动。 所以我想说我们也来做一样的事情,不过社员都不来的话也没有意义不是吗?因为这样,今天我是来打听在圣诞节有预定的人要做什么。所以说,说出来让我听听吧,阿初,你今年的圣诞节,有预定要跟谁一起过吗?」

京学姐站了起来,慢慢朝因为椅子不够而站在墙边的我逼近过来。同时,之前一直很安静的交喙跟宫越同学竖起耳朵,遥香也用很感兴趣的表情望着我。

「包含我在内,有这么多美女聚集在这里,你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要是连个粉红色的谣言都没有,反而才不自然不是吗?」

打算用来逃跑的话题却变成自掘坟墓。

我必须要承认,自己是太小看京学姐了。

「…………」

事情朝很糟的方向展开。

要是在这里做出肯定的回答,我一定会被社办里的人追根究柢地追问『对象』是什么人,而要是我否定掉,就会被逼着强制参加京学姐主办的派对。

对这不自由的选择题感到迷惘而不知所措的我,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决定编一个极为接近事实真相的谎言。

「嗯,我是有预定要跟交喙去某个地方——」

「欸——!?」

没拿稳让参考书掉到地上的宫越同学站起来,

「呜啊,果然是这样——嗯,我觉得目标选得很好喔。恭喜你,交喙。要是老哥有什么奇怪的要求,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商量。」

遥香用像是误会了什么的笑容,伸手拍打着交喙的肩膀。

「你们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虽然我急忙朝遥香这么怒吼,但太迟了。那已经是在投下极为充分的燃料来煽动宫越同学与京学姐之后的事了。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都筑同学!?你瞒着我,对那女孩做出那、那么不正常的行为——」

「哥哥一直都对我很温柔,所以没问题的、喔?」

「这——怎么连交喙你也胡言乱语起来!?你的意思是指平常的学校生活吧!?不,我不是指平常的学校生活中就在做那样的事——」

我已经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就在其他的成员也因为那句话变了脸色,而我的脑袋快要陷入混乱的时候。

「是指要参加月见月家的圣诞派对这件事,对吧?」

「欸——?」

感觉室内的温度,因为交喙说的话稍微降低了。尤其是遥香跟宫越同学露出注意到什么的奇妙表情,京学姐则是讶异地偏过头感到疑惑。

「月见月……也就是说,是那个吗?一直黏着你的那个坐轮椅的任性女孩所提出的邀请?真是意外啊,没想到你还在跟那个女孩交往。」

「我不是说过我没有跟任何人交往吗!」

「话说回来,月见月的圣诞派对啊……原来是这样。」

还以为她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不过京学姐突然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然后转过身来面对我们。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我想起来有个男的远房亲戚,很在意你们的事情。虽然连名字都不记得了,不过他是我祖父上坂教授的疯狂信徒。简单地说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平常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

学姐这么说着朝我跟交喙使个眼色,

「以前,在发现祖父的地下室与奇怪装置的时候,有举办一场小型的家族会议。那个疯狂信徒表示对跟我在一起的你们很感兴趣。」

「…………」

大概是遥香跟宫越同学在的关系,京学姐没有说出具体的内容,不过一定是在说《诺亚方舟》的事情吧。

那是过去把我跟交喙还有京学姐卷进去的事件。在京学姐那位被誉为洗脑教授的祖父,上坂教授精心打造的地下室跟《分身幻象》战斗的那桩惨剧。

「当然,我没有把关于你们的任何情报泄漏给那个男的知道,因此可以不必担心。不过呢,那个男的也说自己最近会出席某个巨大的派对,这点让我有些在意而已。」

在京学姐附加但书所提到的内容中,她那位亲戚似乎跟月见月没有任何的关联。

「不管怎么说,去的时候还是要多小心。可是真伤脑筋啊,这下我不是被自己最期待的人给拒绝了吗?」

「京学姐你要不要试着交个男朋友看看?顺道一提,我那天也有事情——宫越学姐呢?」

「我根本连广播社员都不是啊!」

被遥香跟宫越同学拒绝的京学姐,像是感到很无奈似地耸耸肩。

「没办法。大家今年都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吧。还有阿初,别忘了带礼物回来喔?」

无视于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京学姐加快脚步离开了社办。

几乎在同一时间,宫越同学与遥香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你真的有被叫去参加月见月家的派对吗?」

看到宫越同学那怀疑的视线,我稍微对交喙使个眼色。看到她微微点头,让我做出决定。

「不,不是的。我接到的不是来自月见月的招待。」

「……也就是说,终于来了吗?」

听到好像发现了什么的遥香这么说,交喙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黑色的小箱子。两个月前的惨剧。那是与那位《Ground 0》及果无连理在『侦探杀人游戏』中对战时所使用的携带型终端机『小箱』。

在两个月前收到的讯息,『黑色箱庭』的决赛开始日期十二月二十二日,已经迫在眉睫了。

虽然我尽可能地不想让宫越同学或遥香知道,不过因为害怕随便敷衍之后会让她们硬插一脚进来,所以就趁这个机会公开。

「决赛……吗。可是,这次要跟那些危险的家伙正面对决吧?你有胜算吗?」

敌人,最少也有两个。

夺取了《分身幻象》肉体的《Ground 0》,以及身为其后继者的果无连理。

感到不安的宫越同学所提出的疑问,是针对把理解所拥有之《至高王座》能力拷贝下来的连理所拥有的能力吧。

「嗯,还算有把握。我有思考对抗的策略。」

为了不让宫越同学与遥香感到不安,我暂且这么回答,不过实际上不是那样。

具体的对抗策略,我们连一种都没想出来。

原本在关于游戏方面,在其他玩家大致上的情报都被掌握住的阶段,就无法避免出现对我们不利的情形。要是说有活路可走,大概就只有反过来利用这点的手法,不过那些家伙应该没有蠢到可以用以前用过一次的手段再骗过去的地步。

「嗯——如果是老哥跟交喙的话应该有办法应付吧?还有那个恐怖的侦探在呢。」

「要是她愿意好好合作的话就好了。」

对于遥香说的话,我叹着气含糊应道。

实际上——在这两个月间,我没有办法联络到理解。

因为理解没有主动联络,所以几乎是我单方面打给她。虽然我想找她稍微商量一下关于《Ground 0》跟果无连理的事情,可是却连系不上。

不晓得理由。原本理解的脾气就很难捉摸,不知道单纯是因为心情的关系,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让她这么做。

「可是,要是这件事情结束的话,不要在跟那女孩扯上关系应该比较好吧?」

「咦……?」

宫越同学若无其事说出的这句话,让我有种被人放冷箭的感觉。

「因为那个女孩从来没带来过什么好消息,只会让你卷入危险的事件不是吗。身为你的朋友我必须要这么说,趁这个机会跟她撇清关系比较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

「…………」

被她这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的确是这样。

我跟理解的关系,是靠跟遥香有关的秘密联系在一起的。可是,那样的羁绊,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想要保护我的交喙,或许不要再接近理解会比较好。

我这么认为。在论理性思考上,我真的是这么认为。

「宫越学姐也真是麻烦呢——如果是不想让老哥被抢走的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遥香一边窃笑一边嘲讽着,宫越同学显得很慌张,连耳朵都整个红了起来。

「才、才才才不是那样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为都筑同学担心——」

「总之,我认为在决赛结束之后再去考虑那种事比较好。」

「……嗯,是啊。我会那么做的。」

大概是看穿了我感到困扰,交喙这么帮了我一把。

「结果都是因为都筑同学人太好,才会被那女孩趁虚而入。真是令人伤脑筋。」

我觉得宫越同学的意见也没有错。不过,真的只是那样吗?我只是在理解的强迫之下跟她在一起而已吗?

我不是很清楚。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要去参加圣诞派对。」

「收到。虽然对不能帮上忙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这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虽然宫越同学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不过说老实话,实力有点微妙的她没有办法参加决赛,让我松了一口气。

「老哥,要是你没有跟交喙一起回来的话,我可不饶你喔。」

「我会努力的。因为好不容易才不用被遥香你杀死呢。」

面对用认真眼神看着这边的遥香,我苦笑着这么回答。

之后,在稍微聊了一阵子后,我跟大家分开,离开了学校。

「……咦?」

在来到自己家门前的时候,我看到一道陌生的人影而停下脚步。

在我认识的人里很少有人从平常就打扮成女仆的模样。应该说,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要是让她在我的房间附近乱晃,可能会传出不好的谣言,因此我加快脚步走向她。

「你在做什么啊!?水无月小姐。」

「晚安,初少爷。等您很久了。」

露出甜美的笑容,水无月小姐用很有女仆味的动作抓起裙角敬礼。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这引人注目的地方来等我的?我不是很想知道。

「总之,请先进去吧。在这里会让我很困扰。」

「可以吗?那么,我就打扰了。」

在把水无月小姐请进去之后,我想要准备茶水招待她,可是她说「机会难得,请让我来做。」,然后把我的工作抢走了。尽管她是家事的职业高手,但在这里应该是让我来会比较快吧……我是这么想的。

「啊,放茶叶的位置跟之前没有变呢。绿茶可以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放在哪里?」

「这种程度早已调查完毕了喔,因为我是女仆啊。」

「…………」

看到挂着笑容这么回答的水无月小姐,我开始对室内的物品有没有被随便翻动过感到不安。

「——那么,理解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边喝着她为我泡的茶,我一边这么问。因为到目前为止都无法取得联络,所以会这么想应该很自然,可是——

「不,这次是为了别的事情。至少,我的行动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命令。」

「咦……?」

「这是有关我私人的事情。因此要是觉得听起来不顺耳,您可以当作没听到也没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很罕见,我这么认为。水无月小姐的确是理解的侍女,不过我觉得她的个性在月见月这一族中,反而算是比较温厚的。

她给人的印象明明不会像这样自己主动提出什么事情。

「是关于《Ground 0》的后继者,果无连理的事情。得知《Ground 0》的本体已经消失的上层部信奉者们,想要正式把拥有月见月家神祖因子的她,当成月见月家次期的党首候补。这件事,我想以前应该有跟您提起过——」

「有什么进展了吗?」

「不,似乎花了一段时间进行过形形色色的实验,不过在最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的动静。所以,我才感到不安。」

「…………」

这件事代表的意义,不用特别说明我也能理解。变得不再继续做什么,就是没有必要再做什么,也是连理的能力已经稳定下来的证据。

就下来,就只需要等待实战而已了吧。为了超越以前《Ground 0》无法完全打倒的月见月理解这样的前例,将成果展现出来。

「初少爷。我以前曾经对您这么说过。希望您能稍微再陪伴理解——陪伴那孩子一段时间。那是我的真心话。可是同时,我并不希望您走到这一步。我不希望您参与到这场决赛的舞台。」

「那是,为什么?」

在我提出这样纯粹的疑问后,水无月小姐将视线移向远方的空中。

「大概,跟在月见月家的那栋别墅中,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样。我在那个时候死掉的话就好了。因为我认为,总有一天会有无法回避的结局降临。可是……」

这么说着,她忽然朝我露出甜美的微笑。

「是您把那样的未来改变了。我觉得理解也有慢慢在改变。对您,我抱持着一种说不定有可能成功的期待。可是,我不认为把那样的期待强加在您的身上是正确的行为。

「呃——」

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支支吾吾的时候,

「——咦?」

忽然意识变得模糊起来。那是一种头变重而身体变轻的不可思议感觉。

「所以,一直到最后都请以您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请相信您的选择。我相信理解与初少爷。只是为了说这句话,我才会主动接下这份工作。」

「这个……,该不会?」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虽然有想到是在茶里被掺了什么药,不过我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那么初少爷,我衷心期望能够再一次见到您跟理解。」

全身的力量慢慢消失。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挂着有如正午艳阳般灿烂微笑的水无月小姐。

*

回过神来,我身处在暴露于艳阳与海风的甲板上。

「啊哈,想起来了吗?自己呆呆地被人迷昏,然后被绑架到这里来的事情。」

「…………」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啊,我要问的不是海的名字或地名喔?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喵哈哈哈哈。」

看着态度咄咄逼人的连理,让我找到了一个答案。

「这里是在月见月家的船上吗?」

我说的话,让连理的笑容变得更深。

「答对了——做得很好喔。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脑子呢——我要对你重新估计了。真了不起啊,小零。」

「没有事情的话,我要回房间去了。」

靠着连理的反应与我自己的回想掌握住大致上的状况。在我转过身去想要走回刚才的船舱时,连理一句「咦,这么做好吗?」把我留了下来。

「你知道这艘船上的规矩吗?要是以为自己是客人而不小心走进奇怪的地方,可是会被这里的人给杀掉的呢。喵哈哈哈。」

「你得到月见月家这么全面性的协助?」

「还好啦。」

当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连理露出狂傲的笑容。

「在这里举办的是月见月家的圣诞派对。我们『黑色箱庭』趁这个机会利用一下。姑且算是主要的活动吧?娱乐节目是渡轮旅游不可或缺的一环吧?」

我过去见过的月见月家的人,都是些有如低俗趣味之代名词般的家伙,不过跟那些人相比,这家伙充满了更胜一筹的漆黑恶意。

「你真行啊。」

在我感到愕然而喃喃这么说时,连理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朝我走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特地留下来参加决赛?反正很快就会死掉。」

那轻快的声音就像在问今天晚餐要吃什么一样。但是,我感觉得出来话中灌注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敌意。

「为了那个半成品的女人?还是为了那个有点阴沉的女孩子呢?该不会是为了『二鸦神』还是『许愿箱』?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很愚蠢就是了。搞不懂想自杀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呢——喵哈哈哈哈。」

「我不认为你能轻易赢过理解或交喙欸?」

这不是虚张声势,只是把我心中想的事情说出来。

「总会明白的啦。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你。」

可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动摇的连理这么回答。

「啊——对了对了。这艘船基本上是弄成你们无法进入不该进入的地方,所以只要不乱来的话我想不管到哪里去都不会有问题。指示也会不时地广播出来,现在就快到中午了,大约再过十分钟或许会有详细的说明喔。」

那彻底把人当成笨蛋的态度,即使隔了两个月也完全没变。

在我要离开的时候把我叫住,可是自己却连招呼都不打就想走。

「啊,还有一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喔。」

「是什么?」

「要是想逃走的话,不问理由就会被喀嚓掉。这是只有我跟你知道的秘密喔。」

连理在离开之际转过头来,伸出两根指头,稍微做出剪断自己脖子的动作。

*

回到自己房间,过了十几分钟后。跟连理说的一样,听到来自『黑色箱庭』关于这艘船与我们的广播。

广播中说明我们这些人是要进行『侦探杀人游戏』的玩家。而决定优胜的比赛,将会从明天开始举行。也大略解说了房间的管理以及设施的利用方法。另外,还说明船上除了『黑色箱庭』以外有其他旅客搭乘,只是普通对话的话无所谓,不过请勿做出跟游戏有关的接触行为等等。

在听完广播的解说后,我决定再次走出房间。具体上的游戏规则会在今天晚上的派对进行说明,实际上游戏是从明天开始。知道这些的话,就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有意义,该做的事情多的很。

总之,我决定先在狭长型的船内晃一晃。当我为了寻找其他玩家……应该说为了寻找我认识的人而到处晃的时候,

「如果是找我的话,我在这里喔。」

在传来细微声音的同时,肩膀被人拍了拍,于是我转过头去。

灰色的长发,以及有如古董人偶般的均称五官,乍看之下表情木然,但却拥有独特气氛的少女。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身为我的学妹同时也是少数可信赖之同伴的星雾交喙。

一成不变的制服装扮,已经快变成交喙的特征了。总之,对于她有到这里来的事情——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让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交喙也没事呢。因为我是被水无月小姐用有点不寻常的方式带过来的——」

简单把到这里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后,交喙露出有点想不透的表情,

「我也是被月见月久远带到这里来的。」

「欸……?」

月见月久远。跟理解一样是《黄道十二宫》的一员,拥有情报贩子身分的少年。我跟交喙在暑假的时候跟他在月见月家的别墅见过一面,就只有那样而已。

「在刚才的广播中,提到有一般人搭乘这艘船——不过,我认为大概都是跟月见月家有关系的人。」

「是啊……」

在对交喙的推测表示肯定的同时,我注意到这样的状况比以往还要不正常。

以前在开发中大楼举行『黑色箱庭』之预赛的时候,可以知道月见月家的一部分有对那些人提供协助。

可是,那毕竟只是比较间接性质的,这次很露骨。给人的印象,简直就像是整个月见月家对《Ground 0》等人提供了全面性的协助。

虽然说不太上来,不过有种不好的预感。

「跟理解,已经见过面了吗?」

「不,还没——」

或许是看出来我在想事情,交喙很难得积极地跟我说话。

「那样的话——吃完午餐之后,要不要稍微散个步?」

「欸……」

「大概,我也抱持着跟哥哥同样的不安。可是,从现在就开始烦恼的话身体会撑不下去。」

「……是啊。」

要推测等以后再说。在把能够看到的情报都收集起来之后,那么做才会产生效果。我跟交喙为了寻找理解,决定暂时在船上四处走走。

*

三十分钟后。在做为甲板设施的餐厅稍微用过午餐后,我们决定在这艘月见月家的豪华客船上游览一番。

如果只从广播内容来判断,我们能够进出的地方,大致上似乎分为位于甲板的『甲板层』,以及位于其正下方的「客房层」。

当然,即使是用甲板这个词,那规模也跟我至今为止所能想象到的大小完全不一样。周围并排着餐厅、咖啡厅、杂货店、吧台等许多店面,而在中央的位置,甚至还有网球场跟游泳池。

尽管试着在甲板上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理解或其他比较特别的人,于是我们再次回到『客房层』。

『客房层』是位于比『甲板层』低一层的居住空间。这次为了提供给『黑色箱庭』的玩家使用,将该楼层大约三分之一用消防闸门隔开,通往楼下的楼梯入口也被堵住。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开启消防闸门,所以实际上就是不许我们离开这个区域吧。

顺道一提,在狭长型居住区的后半部设置有饮料吧,在觉得到『甲板层』去很麻烦的时候,可以自由到这里取得饮料。

从位于最前端像会议室一样的『休息厅』开始,参观到最后端的消防闸门,就在我们想要回房间去的那个时候。

「这艘船搭起来感觉如何呢?两位。」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一位年轻的男子站在我跟交喙面前。

银框眼睛搭配梳得很整齐的头发,外表显得非常知性的青年。整体上的打扮虽然随便,不过从外套与裤子的高级感来看,总让人有种生活过得很不错的感觉。

乍看之下没有特征,但却似乎有种很特别的氛围。

看到我跟交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以不要那么紧张吗?这样让我有点受伤啊。啊——我不是跟这艘船有关的人。立场上跟你们一样。」

「意思是你是『侦探杀人游戏』的玩家吗?」

表面上放下戒心,我这么对他说。

大概是因为在预赛中没有太去注意其他组别的人,我对这个玩家没有印象。

「曾经有过一次,跟我分在同一组。」

听到交喙小声说的话,男子松了一口气,露出像是找到同伴一样的表情,

「啊——没错没错。所以我才叫住你们。你的制服跟我亲戚就读的学校一样,是叫礼进高中,没错吧?我猜对了吗?」

「在问别人问题之前,可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吗?」

听到交喙这么说,男子先道了歉,然后朝前跨出一步。

「我的名字是神代杜人,只是个普通的研究生。如果用稍微欠缺冲击性的说法的话。」

「这样的人,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们听说过上坂教授这个人吗?他已经去世了,是我的亲戚。」

「……!?」

这句话让我跟交喙的身体反射性地僵了一下。上坂教授是过去制作《诺亚方舟》,曾被《分身幻象》洗脑过的危险人物。

瞬间,在广播社从京学姐那边听到的,『远房亲戚』这个关键字,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喔,你们知道啊?虽然被人说是『洗脑教授』,晚年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不过他有实力也有钱。他死亡的时候留下很多无法理解的疑点,也一直有出现关于秘密遗产的传闻。而且——我也受到他很多照顾。」

「为了知道那些谜团,才想要得到『二鸦神』。是这么回事吗?甚至不惜赌上性——」

「如果我回答了,你们也会说出自己参加的理由吗?那也太不合理了吧?」

我提出的问题,被挂着安祥笑容的神代先生轻松躲过。

在预赛的时候《Ground 0》也有提过,这场游戏的参加者,有很高的机率有『某种致命的秘密』被掌握住,于是被迫要参加这场游戏。

这样的话,没有人会特地把那样的秘密挂在嘴边。就算有人那么做,也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那么,你找我们说话的理由是什么呢?如果只是要聊天的话——」

「让我直接切入重点吧。我希望能建立合作关系。怎么样?从明天开始的决赛,要不要试着跟我合作看看?」

「…………」

超乎预料的展开,让我的思考差点停下来。

「唉呀,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提出什么样的规则,不过这个游戏,毫无疑问是同伴多的一方有利。而且,在预赛中没有被禁止的『合作』手段,『黑色箱庭』那些人现在会禁止吗?嗯,假使是那样也没有关系。到时候只要中止合作就行了。」

对于这样的想法本身我也抱持相同的意见。同伴多一点比较好。而且,在这个决赛的舞台,很有可能不会禁止玩家合作这点也是一样。要说起来,在彼此认识的人进入决赛的阶段,就无法禁止那样的行为。可是——

「那是在——可以信任对方的前提吧?」

「才刚见到面的人无法信任,是这个意思吗?」

「不,我的原则是不相信看起来比自己聪明的人。」

「哈哈哈哈!」

听到我的回答,神代先生突然大笑了起来。像是觉得非常好笑,没有办法忍住一样,笑了好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的确如此呢。作为拒绝的理由非常充分啊。要是比自己还擅长玩游戏的话,就无法主动切断合作关系,然后走到对手的前头。而且,如果是对进入决赛的玩家,不论是对谁都可以提出的意见。真了不起。令人佩服啊。的确,对我来说,你也不能信任。」

在笑够了之后,神代先生转身背对我们,

「那么,希望你们能好好努力。」

很干脆地就这样离开了。

「那个人,是京学姐的亲戚的话……」

等到听不到脚步声后我这么喃喃自语,交喙也静静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自觉,不过应该是跟《分身幻象》有关的人吧。」

交喙在追查的间谍《分身幻象》,准备了无以数计的人,将其洗脑作为自己的替身。

有鉴于从那家伙在把我们诱进《诺亚方舟》的时候,跟京学姐的祖父上坂教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身为亲戚的这个人,也很有可能跟《分身幻象》有潜在的关联性。在各种意义上,都要多加注意会比较好。

「呼……」

尽管从紧张中解放了出来,但我却提不起劲移动,而站在原地过了一段时间,

「这么说起来,你觉得这个会是什么呢?」

在某间房间前,交喙问了这么一句。

「呃……」

虽然她问得很若无其事,不过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以铁栅作为房门的奇妙房间。

跟其他房间不一样,似乎也没有铺地毯,因此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储藏室之类的,不过的确很怪。各自被分配到的房间都很宽广,还会在这样的地方特地隔出一间只是用来放东西的房间吗?

那么,这究竟是——

「那是牢笼啊。」

「欸……!?」

听到声音而转头面向背后,不知何时穿着黑色大衣的《Ground 0》出现在我们的正后方。

「两位好。来到决赛舞台『纳吉法尔』的心情如何?」

「『纳吉法尔』……?」

看到我因为不熟悉的词而感到不解,《Ground 0》露出浅浅的微笑。

「那是在北欧神话中,在前往参加诸神最终决战时搭乘船只的名字。尽管有点小题大作,不过不用在意那种事。重要的毕竟还是进行决赛的我们这些人。」

「明明是用胁迫的方式强迫别人来参加,亏你敢这么说呢。」

面对态度一成不变像在演舞台剧一样的《Ground 0》,交喙冷淡地这么回应。

「真是无情啊,《分身幻象》的妹妹。」

可是,当她的口中说出交喙追查多年的姐姐的外号时,即使是平常很冷静的交喙,肩膀也不由得震动了一下。

「光靠你的力量来追查,永远无法将她打倒,而我替你准备了这样的机会。我还以为你会感激我呢,是我预测错误吗?」

「姐姐、人在哪里?」

「就在你的身边啊。」

《Ground 0》这么说着,眯起眼睛露出邪恶的笑容。

「呜——!?」

一瞬间,有种那锐利的眼光是看向我而不是看向交喙的错觉,让我心跳的速度加快。

不好。

那句话的意思,是跟我以前从水无月小姐那边听到的情报一样,表示《Ground 0》本人让《分身幻象》拷贝了自己的人格……也就是,她在说自己的肉体就是交喙的姐姐吗?

要是,她想要把对交喙隐瞒的秘密——把关于潜藏在交喙体内的双重人格这件事暴露出来的话,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阻止才行。

「你这闲人还是一样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啊。」

在我这么思考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在嘲讽一样的宏亮声音。

讲那句话的主人马上就出现了。从与我们对峙的《Ground 0》的背后,可以看见坐着轮椅的少女身影。

黑色露肩连身裙上,包着毛皮大衣这种怪异打扮的少女,脸上挂起有如面具般的狂傲笑容,瞪视着《Ground 0》。

「好久不见呢,理解。上次像这样正常对话是几年前的事了呢?」

「还不到一年吧?痴呆症状很严重啊,新的干妈。事到如今就别回到这样的家里,去养老院不是比较好吗?」

那桀傲不逊的态度,即使面对《Ground 0》似乎也是一样。

但更重要的是,还不到一年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义呢?

仔细想想,在之前的预赛中,我不记得有看到理解跟《Ground 0》直接交谈的景象。

然后,身为《Ground 0》本体的月见月绝无的肉体消失了这件事,应该也有透过水无月小姐传达给理解才对。

那么,这句话或许是在表示她跟几个月前在《诺亚方舟》应该有见到面的《分身幻象》是同一人物。应该说,从强调是「新的」这一点来思考,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思考能力没有变迟钝真是太好了。待会见,理解。」

《Ground 0》大概也察觉了理解的言下之意,在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后,就这样朝甲板层的方向离开。

在紧张的空气消散的同时,与我四目相对的理解「嗨」了一声,举起一只手眨了眨眼。

「嗨个头啦。你之前都到哪里去了!根本联络不到你——」

看见她那样的动作,我用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气势,朝她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着?见不到本姑娘让你感到那么寂寞吗,小零。好吧,为了当作赔罪,接下来就到你房间玩到天亮吧。」

「不需要啦!才刚过中午而已欸!?先别管那些,你发生什么事了?应该不会是生病了什么的吧?」

「小零。你在到这里来的时候,有确认过自己的随身行李吗?」

「嗯……?」

被理解突然这么反问,让我感到困惑。

「那边的阴沉女八成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手机,不过你呢?连自己的手表都被带过来,可是这一类的终端机器,却全部都被拿走。之后应该会做出说明吧,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形。就连本姑娘的《斯莱普尼尔号改》,在被送到这里的时候,除了轮椅以外的功能也几乎都被清除掉了。」

「意思是,不想让我们再次使用相同的手段吗。」

听到理解的话,交喙小声这么说。

两个月前。在与拷贝了理解之《至高王座》能力的连理在『侦探杀人游戏』中对决的时候,我跟理解以使用手机对话的方式反过来将了敌人一军。

只要没有通讯系统的道具,就一定能把这种手法封住。

「小零。你还记得自己是被谁带到这里来的吗?不只是『黑色箱庭』。现在已经是由月见月家本身主导的方式,来协助这个烂到家的活动。这么一来,就算本姑娘跟你——用电话进行个人层级的交谈,你认为会有什么意义吗?」

「…………」

连答案都被说了出来,我才好不容易注意到这个事实。

理解所使用的机械,虽然是很理所当然的,不过几乎都有经过月见月家。

然后,即使在月见月之中,崇拜《Ground 0》的信奉者,对『黑色箱庭』采取的也是合作的态度。因此理解常使用的无视规则秘技,他们应该会想要尽可能封杀掉。而且,即使只有对话内容受到监听这样的事实,也会让人产生作战或许会被那些家伙看穿的疑虑吧。那样的话,就算进行商量也是没有意义的。

从理解口中说出的现实,是那么地容易理解,然后也那么地无情。

月见月家已经是以对『黑色箱庭』有利的方式来行动。

「算了,别在意那种小事啦,小零。」

对于无法继续搭上话的我,理解露出开朗的笑容,伸手拍着我的腰。

「对那些家伙来说条件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玩弄小聪明的作战起不了作用。接下来需要的,是在实际的『侦探杀人游戏』中配合状况进行应对的能力。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骗子们彼此互相欺骗——是你擅长的领域啊,小零。」

「……是啊。」

理解这番话,稍微减轻了我胸中的重担。

是啊,要是连理能使用《至高王座》,那么这边也有其能力之来源的理解在。条件应该是平等的。

可是……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那些难缠的家伙,这次也会以那样的『对等条件』来一决胜负吗?

「话说回来,『牢笼』指的是什么意思?」

交喙的声音,让我忽然回过神来。

《Ground 0》说过的那句话。位于我们面前,只有门是用铁栅做成的杀风景的房间。 的确,光看出入口的话,看起来也不能不说像是牢房,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呢?

「那是——」

「嗯,怎么了小零。你对那自傲女人说的事情感到在意吗?你真是个老实人啊。」

「会这么说的话表示你明白吗?」

面对冷静吐槽的交喙,理解不屑地嘲讽道。

「怎么。你不懂吗,果然是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呢。这种程度,根本没有让本姑娘来说明的必要。反正那个自傲女人迟早会一脸得意地来做出说明吧。」

只说了这句话,理解就操作《斯莱普尼尔号改》转过来背对我们。

「喂,稍微等一下啦。你这样就想回房间去了啊。」

「怎么?想跟本姑娘打情骂俏就老实说出来嘛。还是说你想特地到挤满了月见月家那群爱找麻烦家伙的甲板层上游荡呢?你也是个怪家伙呢。」

「我觉得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看样子即使是到甲板上,也无法得到更多情报的样子。

原本是打算稍微收集一下情报,不过感觉暂时中止散步会比较好。

「那么,我们走吧,哥哥。」

交喙这么说着拉起我的袖子,开始慢慢向前走。

「那就待会见啦,小零。」

在理解就这样回自己房间去后,我在交喙的带领下,来到了她房间。

我坐在房间内的桌子前,交喙则是坐在床铺上。大概是好不容易把握住状况的关系,感觉紧张的情绪稍微松懈下来。

「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呃,你是指刚才那间叫作『牢笼』的房间?」

由于尽可能不想提及关于《分身幻象》的话题,因此我先试着这么说。

「不是,虽然那也很奇怪,不过我指的是理解。」

说到这里,交喙楚楚可怜地抬头望着我,

「我觉得如果是平常的理解,不会对刚才我拉着哥哥的手这件事置之不理。」

「…………」

说老实话,我也是那么认为。虽然因为她一直都很难捉摸,所以实际上并不是很清楚,但的确这一次,不,从不久前我就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或许是那样。可是,我认为现在先让她一个人静静比较好。」

如果我的预测没有错的话,原因是在于跟《Ground 0》以及其后继者果无连理之间的争执,而因为对接下来要举行之决战的不安变得神经质吧。

虽然我认为理解的个性本来不会对那种事情感到在意,不过这次的对手不好,尤其是《Ground 0》好像知道『过去的理解』,或许是因为这样而让她变得有点慎重。

「话说回来——交喙你对理解也满关心的嘛。谢谢。」

「因为,姑且算是对手。」

看着微微露出笑容的交喙,我苦笑了起来。

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时间就这样过去——不久,夜晚降临了。

*

然后,下午七点。我们按照预定,依照广播的指示参加『黑色箱庭』的派对。

在宽广到让人不觉得是在甲板上的餐厅中,包含我们在内,已经聚集了十几名的成员。

看样子在这个时间带,除了服务生以外,只有与『黑色箱庭』有关的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不需要怀疑,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人,就是要在决赛中争斗的成员吧。

我有印象的只有包含在预赛中对战过的『神乐异音』等数人,还有刚才讲过话的神代杜人先生。

由于是自由入座,因此我们在彼此稍微有点距离的位置坐下。

虽然我觉得在预赛中我跟交喙还有理解等人在一起的光景已经被很多人看见,事到如今对这种事感到在意也没有意思,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感谢大家这次聚集到这里。欢迎来到『黑色箱庭』的决赛舞台『纳吉法尔』。首先让我对各位万中选一的强者们像这样齐聚一堂的盛事献上祝福。」

等到所有人就座,位于会场中央的《Ground 0》开口这么说。

装模作样的开场白,跟预赛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了,我想应该有很多人注意到,『小箱』已经不复存在。在招待各位到这里的时候,被我们回收了。在这决赛的舞台,准备了跟预赛不同的精心设计。今天晚上就让我们一边进晚餐,一边慢慢进行规则的说明。」

话才刚说完,就出现几名服务生,把菜端了进来。

虽然好像是法式的套餐,不过看到理解那毫无礼法的吃相,让我觉得不必去考虑什么餐桌礼仪了。

在上菜的过程中,发给我们一张纸。上面画着细长的圈形,还有数字与名字。简单的说,那就是这艘『纳吉法尔』的平面图。

「各位可能都有复杂的立场,所以自我介绍就省略了。不过,请让我在此举出决赛的成员。因为这次采取所有人一起战斗的方式。」

不愧是被称为决赛,似乎没有捷径可走。我确认了公布出来的成员一览表。

〇『侦探杀人游戏』决赛成员

①『月见月理解』 ②『Ground O』 ③『星雾交喙』

④『神代杜人』  ⑤『雷』    ⑥『远野优』

⑦『真理』    ⑧『火焰』   ⑨『玻璃房间』

⑩『海市蜃楼』  ⑪『都筑初』  ⑫『毒沼』

⑬『神乐异音』  ⑭『果无连理』

上面记载着十四位玩家名字。而且,连各房间的号码与位置都写得很详细。房间的分配方式看来似乎不是采随机的方式,而是照上面的号码顺序。

「名字的顺序,是照预赛中各自得到的分数依序排列。点数相同者,则是随机决定顺序。也有出现无论如何都不想继续参加的人呢。」

有印象的名字很多,是因为上次预赛在最后对战的我们这组,以很高的机率存活下来的关系吧。

在第三场预赛中,我们这组因为《菜刀》都被集中到某个玩家身上使得死亡者较少,但其他组别似乎有很多是处于混战状态。

根据从交喙口中得到的消息,并没有特别危险的玩家,可是不能大意。

「确认好参赛玩家了吗?那么,差不多该进入规则说明了。」

当大家用餐到一半,主菜被端上桌的时候,《Ground 0》像是在配合这个时机一样再次开口说道。

「各位还没有碰过自己房间里的电脑吧?反正应该也是设计成游戏开始之前不能启动,那其实是这次游戏的关键所在。」

「该不会,这次之所以没有『小箱』——」

名叫『神乐异音』,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女性忽然这么喃喃自语。我也抱持同样的预测。

「这次,卡片的操作与投票系统都要请各位在各自房间中的终端机进行。在各个阶段的对话是在『休息厅』进行,每个阶段结束后要回到房间,在各房间的终端机进行游戏。也就是玩法可以更接近原本的『侦探杀人游戏』。」

在《Ground 0》这么说明的同时,印有新文案的说明书,被分配到我们的手上。

〇黑色箱庭——『侦探杀人游戏』决赛规则——

①这场『侦探杀人游戏』在客船『纳吉法尔』的『客房层』内进行。在违反游戏广播的指示,没有在时间内前往指定场所,表现出不参加游戏之意志的情况下,即被判定为违反规则而丧失资格。

②这次『侦探杀人游戏』的决赛,是以由十四人进行之前半场与后半场,总计两次的比赛来进行。毎一场比赛的流程,是将游戏中的两天,分别在现实时间一天的上午与下午各进行一天份的行程,在游戏内的第七天早上结束一场游戏。(关于游戏内的规则将于后述)

③在中途放弃游戏的情况,或故意将船内与游戏有关的设备破坏的情况,也会失去游戏资格。(若是机械故障只要事前告知便可通融)

「决赛的规则是分为前半场与后半场的两场比赛制,采用十四名参加者全员参加的形式。生命点数制经过简化,一开始拥有2P的生命点数,死掉一次减少1P,死掉两次就结束。比较大幅度的变更,应该是在生命点数相关部分与各阶段的行动吧。」

这次也继续采用生命点数制,不过好像在很多小地方上做出改变。

而且其内容的难易度,比之前还要高出许多。

〇决赛规则生命生存•计算式

•各玩家的初期生命点数是2P。在变成OP的阶段,该玩家即丧失资格。没有失去资格的玩家继承前半场的点数进行后半场比赛,从一直活到最后的人中决定优胜者。

•要是『死亡』1次,生命点数会减少1P,但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死亡』时,会一次失去2P的生命点数而丧失资格。

•同时失去2P生命点数的条件,有以下两项。

①在自己被《监禁》的状态下,被持有《疯狂杀人菜刀》的玩家杀害。

②自己持有《疯狂杀人菜刀》,并且在被《监禁》的状态下被其他玩家用《菜刀》杀害。

•在一场游戏中,取得《疯狂杀人菜刀》的玩家,从该阶段开始,毎天杀害一人,且连续成功杀害三人的情况下,剩下其他玩家的所有生命点数归零,直接决定优胜者。

•在不存在连续杀害三人之优胜者的情况下,由在游戏结束时之『生命点数剩余量』较多者,在存在有同点数之玩家的情况下则是由『杀害其他玩家次数』较多的玩家,成为优胜者。若是依然存在同点数玩家的情况下,以预赛排名较高者获得优胜。

「这次跟预赛不一样,生命点数变成0的阶段就会强制脱离游戏。不管是在什么条件下,只要在前半场跟后半场各死一次就结束了。」

「…………」

以游戏规则来说可以接受。可是,在这里的玩家们对『强制脱离游戏』,还有『丧失资格』这样的词应该特别感到警戒吧。

在预赛时流传的,在游戏中『丧失资格』的玩家会失踪的谣言。

对于这部分『在这次会变成怎样?』的疑虑,没有任何入提出来。

「关于优胜条件,有分为在游戏中决定的情况,以及活到最后,在游戏结束后决定的情况。生存到最后时的优胜决定顺序,第一是看剩余点数的多寡,再来是看游戏内杀害数的多寡。在即使如此依然同点数的情况,以预赛排名在前面的人获得优胜。」

在大家感到犹豫的期间,解说淡淡地进行着。

「那么,没有问题的话继续到下一项——」

听到《Ground 0》这么说,『神乐异音』静静举起手。

「请问这次的规则变更,是以什么样的目的进行的呢?」

「嗯,不错的问题。」

《Ground 0》在这么说之后,

「这次的决赛,与单纯在赚取点数的预赛相比之下,着重在『实际被杀时之危机感』的演出。所以,生命点数不会增加。但话说回来,这游戏的性质也包含了运气成分,因此用一次的胜败来决定一切也很无趣,而为了留下逆转的要素,才变成这样的规则。」

的确,无法恢复生命点数,使规则转变成具有更高的危险性。

而且,拥有《疯狂杀人菜刀》的玩家,可以靠连续成功杀害三人的方式,让其他玩家败退而决定优胜者这点,实际上也是相当麻烦的问题。在预赛使用的安全策略等方便的选项,可以说从一开始就被葬送掉了。

理解用一副根本没在听规则的样子吃着主菜奶油煎鱼,而交喙则是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很难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这两个人到底对这样的规则变更有什么看法呢?

「关于失去2P生命点数的理由,在①的情况下,无辜的玩家被《监禁> 起来,并且在那样的状态下被《杀人鬼》杀害,代表应该被扮演侦探角色的人所掌握的主导权落入《杀人鬼> 手中,因此成为惩罚对象。②的情况也一样,因为自己现在是《杀人鬼》这件事被人看穿,而在多数表决下成为《监禁》对象。希望各位在进行游戏的时候,能够善加利用这些规则。」

由于关于『侦探杀人游戏』的基本规则没有改变,因此没有其他的解说。

在餐点差不多上到甜点的冰沙时,《Ground 0》再次站了起来。

「那么,我想差不多该让说明告一段落——」

「我觉得还有地方没说到。」

对于《Ground 0》这句话,交喙做出了反应。平常交喙表现得很文静,可是她的声 音,不知为何在宽广的餐厅中依然很明显。

「优胜奖品要怎么处理呢?」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其他的玩家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谢谢你的指谪,我都忘了。」

在视线扫过所有人后,《Ground 0》从怀中拿出一个像魔术方块一样的小型黑色立方体。

在那瞬间,我感觉室内的空气似乎稍微提高了温度。

「这就是记载了所有参赛者之秘密的『二鸦神』。这项物品会交给协助我们举办这项活动的月见月家保管,直到要交给优胜者的那一刻为止。然后另一个奖品许愿箱,已经放在各位的房间里了。」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觉得房间里有那样的东西啊。」

当神代杜人扶着镜框这么询问时——

「你们这些家伙,还是一样喜欢兜着圈子说话啊。」

大概是把东西吃完之后空闲下来,之前一直保持安静的理解,用很不屑的态度说出这句话。

「反正就是那台终端机吧?本姑娘想早点回去了。不要啰哩叭唆讲一堆有的没的啦。你没脑子吗。」

理解那已经可以算是辱骂的挑衅,让周遭的人稍微骚动起来,

「答得好。那台终端机,在你们现在回房间之后就可以操作了。设定方面,工作人员正趁着现在进行。」

不过《Ground 0》没有因而动摇,继续进行解说。

「有点离题了。也就是说,在你们房间的终端机上,可以直接输入自己的愿望。在游戏结束之前,先决定好一个愿望吧。在此我向各位保证,决定出优胜者的瞬间,将会以月见月家所持有的所有财力、权力、人脉、技术来执行『愿望』。啊——只有消灭执行机关不包含在内,请放弃这一点。除此之外都是可能的。不管是金钱还是立场——即使期望的是破灭也可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看到《Ground 0》想要转身离开,交喙站起来把她叫住。同时,她就近顺手握起了我的手。

「有什么事吗?」

「请问可以让我碰一下刚才那个叫做『二鸦神』的箱子吗?」

那唐突的要求,让我一时没有察觉出交喙想要做什么。

「无所谓啊,反正设计上在到决定出优胜者为止,谁也没有办法打开。」

瞬间,我觉得《Ground 0》的嘴角好像往上弯了弯。

「那么。」

交喙突然松开我的手,碰触被递过来的黑色立方体。然后过了几秒,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用像是要推给她的方式把那箱子还回去。

「谢谢你。」

「…………」

《Ground 0》什么话都没说,只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然后就这么离开了。同时晚餐时间宣告结束,其他玩家也一个接着一个从餐厅中消失。

「小零,本姑娘也要回去了。快来帮我推轮椅啊。」

「嗯,啊——……」

在理解的催促下,我也为了回房间而开始动作。

在表面上装作平静,其实我的内心完全静不下来。

「哥哥。」

慢慢走过来的交喙,以严肃的表情对我说。

「之后可以到你房间打扰一下吗?」

「是无所谓啦,不过你直接过来不就好了。」

「因为,有想稍微绕道过去的地方。」

只说了这些,交喙就转过来背对我跟理解,先一步朝外走去。

「你在发什么呆啊,小零。快点走了啦。」

「是、啊……」

依照理解的吩咐,我握住轮椅的握把。

或许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一边感受着不祥的事情正拉开序幕,我一边前往理解的房间。

*

「对了,小零。你也在这里稍微休息吧。」

在我送理解回到房间,然后想要离开时,她这么说着把我留了下来。

已经完全恢复原样的理解,坐在床铺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催促着要我坐下来。

「那就稍微待一下。」

在我这么说着坐到理解身边的瞬间,

「喀——喀——喀。」

「呜哇——!?」

咚——地一声。我被身旁的理解用身体冲撞,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你真是个容易被骗的男人啊。这样下去,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无法获胜喔。」

理解露出怪模怪样的笑容,骑到我的身上。

「你干什么啦,突然这个样子!」

当完全形成被压制体势的我这么反驳时,理解用食指轻轻滑过我的胸部。

那令人酥麻又有点痒的感触,让我有点困惑。

「因为你难得来到本姑娘的房间,却摆出一副烦闷的表情啊。才想说你已经把妹妹的事情解决了,这次换成担心那个阴沉女吗?你实在是无药可救了。明明没有想要争取胜利却来到这种地方,你真的是想要自杀吗?」

「……你注意到刚才的——」

「你是指《Ground 0》——跟《分身幻象》融合了的事情吗?那个阴沉女,刚才触碰『二鸦神』,用《圣痕》的能力刺探她的身分。现在应该是去见那个自傲女人了吧,你在担心这件事吗?小零。」

被说中了。看起来对什么事都很随便,但该确认的事情绝不放水。

「…………」

看到我说不出话来,理解维持跨在我身上的姿势将身体倒下,露出嘲讽的笑容朝我靠近。在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下,我的心脏加速跳动。

「你真的是被虐狂啊,小零。好不容易跟妹妹言归于好,却又自己主动前往死地。真是的,你那好管闲事的程度已经超出常理,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了呢。」

「……理解,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本姑娘的安全日吗?如果是你的话随时都可以,不用在意那种事情喔?」

面对露出意味深长笑容的理解,我这么说道。

「你能保住这条命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在这么说出口的瞬间,我有种时间稍微静止下来的错觉。

两个月前,在『黑色箱庭』中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理解说的那句话,或许理解已经忘掉了,不过我还记得。

或许这句话不该说出来。

理解的真相。

从我第一次在『侦探杀人游戏』中见到她的时候就在想的事情。然后,在月见月家的别墅,水无月小姐所说的,『理解的真实面貌』这句话。

感觉要是我问出口,所有的一切就会被破坏掉。

现在的理解,还有我们之间奇妙的关系——

可是,我无法不问出口。

理解是为了什么理由,直到现在都让我待在她身边呢。

「喀——喀——喀……啊哈哈哈哈。」

听到我这么说,理解忽然捣住自己的脸。露出像是跟我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带着疯狂眼神的双眼,弯起嘴角。

「这么说起来,跟你之间的比赛还是一胜一负呢。即使下次再对战会赢的反正还是我,不过也算难得,就给你一次逆转的机会吧。」

理解从我身上下来之后,坐到放在床边的《斯莱普尼尔号改》上,转过来面对坐起上半身的我。

「想知道吗?那么,在这场『侦探杀人游戏』结束之前,试着把本姑娘隐藏起来的秘密揭穿吧。」

「…………」

「只要你能做到,本姑娘就把关于你妹妹的秘密带到棺材里。可是,如果猜不出来,你将来的一生都必须处于秘密被本姑娘掌握住的状况。」

「稍微等一下啊。」

理解那意料之外的要求,让我几乎陷入混乱。

「我们应该有需要先打倒的敌人才对。《Ground 0》与连理,想打倒这些人需要你的协助。你的立场应该也一样。」

《Ground 0》在这次,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游戏内之合作关系的事情。而且,其他玩家也没有提出问题。大家一定都认为那样是代表对合作关系的默许。

「没有影响啦。只要在把那些烦人的垃圾们解决掉之后,再由你跟本姑娘一决胜负就好了。因为这场游戏,应该是会连以往的合作关系,都被回归于无的游戏才对。」

理解的想法跟我的预测一样。

这次的生命点数是2P制,而且不管在什么阶段都能以还算简单的条件把玩家解决掉。

简单的说,就是不拖泥带水。在这之后没有其他的游戏,而且只要从游戏中被淘汰,就到此结束了。

也就是说,其他有合作关系的那些人,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拆伙了吧?至少,在到了自己的性命可能有危险的千钧一发之际,还有,优胜奖品垂手可得的时候,有谁能够保证合作对象一定不会背叛,或者是一定不会被背叛呢。

就算这样是说得太过分,但类似预赛中偶尔看到的,故意让合作对象的一方牺牲掉,而让另一方活下来的战法,应该已经不可能出现了吧。

虽然我知道唯一有个能这么做的玩家,不过在现阶段,那可能性已经被封锁住。因为《分身幻象》的人格,已经被其他人格覆盖掉了。

「我明白了。」

或许是无益的争斗……不过。

不知为何,现在我觉得理解期望这么做。

「不过,在普通的『侦探杀人游戏』上,你会提供协助吧?」

「那就要看你接下来能够伺候本姑娘到什么程度了啊,小零。」

「那之前你讲那些是要做什么啊!?」

在对依然没变的理解感到无言以对的同时,我决定先回房间一趟。

*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回到房间十几分钟后。来敲我房间门的交喙,外表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冷静。

还以为她会注意到《Ground 0》是移植到花鸡肉体上的人格,不过却没有给人那样的感觉。

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吗?还是说,她故意瞒着我呢?实际的情形,连我也不晓得就是了。

「那么哥哥,明天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结束简单的规则确认与商讨对策后,我们决定解散。

明天开始的游戏行程表如下。

《早晨阶段》在各自的终端机确认昨晚的行动结果与死亡者。

《晨间阶段》在『休息厅』与其他玩家进行对话、讨论,主要是用来确认早晨发生的事件。

《午间阶段》在位于自己房间的终端机进行『交易』。

《夜间阶段》在『休息厅』与其他玩家进行对话、讨论,主要是提出自己的主张将认为是犯人的玩家作为《监禁对象》。

《深夜阶段》在位于自己房间的终端机进行多数表决决定《监禁》与否。以过半数的赞成票决定《监禁》后,再以投票决定《监禁》对象。被《监禁》的玩家不能使用任何卡片。没有被《监禁》的玩家在阶段结束前,可以选择并使用一张道具卡片。

在上午,上午七点是《早晨阶段》,上午九点是《晨间阶段》,上午九点半是《午间阶段》,上午十一点是《夜间阶段》,上午十一点半是《深夜阶段》。

在下午,下午三点是《早晨阶段》,下午五点是《晨间阶段》,下午五点半是《午间阶段》,下午七点是《夜间阶段》,下午七点半是《深夜阶段》。

安排上是在上午进行一天份,下午进行一天份的游戏。

从明天的上午起,前半场第一天的游戏会按照计划开始。在上午七点的时候会有晨呼服务,应该是不会睡过头,不过也不能以半梦半醒的状态应战。

第一天反正只是用来搞清楚手牌,游戏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不过在对手之中至少有拷贝了理解《至高王座》能力的连理在。

那么,订立细腻的作战并不是上策。因为事前准备做得越充足,越会增加让作战被看穿的机会,也会增加让对方思考对抗策略的时间。

「呼……」

在淋浴之后钻进床铺,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

光是今天一天,就多了几个烦恼的根源,这也难怪。

身为京学姐的亲戚,与《分身幻象》有关系的那位名叫神代杜人的玩家。

要猜出理解秘密的胜负约定。

然后,开始怀疑起《Ground 0》真实身分的交喙。

要站在谁那边,然后我该怎么行动。这些都必须要想好才行。

然后,还有我本身的事情。

「自己想要寻死吗……」

我想起了在我自己的愿望下来到决赛舞台这件事,被理解拿出来讽刺时的那句话 或许是那样也说不定。我这么想。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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