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
枕边的电话传来断续的铃声。
之所以会对拿起话筒的行为感到抗拒,是因为快到黎明才睡着的关系吧。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的铃声响起之后,我才移动着像铅一样沉重的身体,将话筒拿起来。在确认是晨呼服务后我望向时钟,指针显示已经过了上午七点了。
「…………」
我用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手,立刻启动了终端机。
在慢慢确认画面后,得知理解并没有死。
「呼……」
「暂且安心下来的我,在梳洗完毕并换好衣服后,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会是谁呢?我这么想着朝门上的窥视孔望去,站在门前的是交喙。
「咦……?」
同伴的造访,让我一瞬间感到诧异。
今天因为我睡过头的关系,现在这个时间即使其他玩家有一半以上都起来了也不奇怪。在这种情形下,交喙这样跑来找我不会有问题吗?
「早安。交喙。」
在我打开门后,眼前的交喙像是感到有点安心似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
原本以为她指的是理解,不过语气听起来不像。
听到我这么反问,交喙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因为神代杜人先生被杀死了。」
「欸——……?」
交喙那句话让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他又不是处于会被杀死的状况,而且终端机上也——」
「……去现场看看或许会比较好。虽然遗体已经被月见月家的工作人员清理掉了。不过或许可以得到些什么线索——」
对于交喙的话,我也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时候,应该要用自己的双眼进行确认。
当我跟交喙一起来到『客房层』,除了理解与连理之外的所有人都脸色苍白地聚集在『神代杜人』先生的房间前面。
稍微问了一下状况,第一发现者据说是交喙。
似乎是在今天上午刚过六点的时候,突然从他的房间传来依稀可闻的惨叫声,觉得可疑的交喙走到阳台,看见窗户被撞破,尸体的头露在窗外。之所以能断定是尸体,是因为有把刀子深深插在他的喉咙上。
而在刚才,接到连络的月见月家工作人员来回收尸体的时候,说是除了应该是直接死因的那把刀子以外,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
虽然室内的尸体已经被回收了,不过有玩家目击到回收的过程,而就像是在为那些人的发言作证一样,在房间前的地板上可以看到几滴血迹。
根据在月见月家的工作人员打开神代先生房间门的时候,其他玩家稍微窥探到的室内状况。从血迹是从房间入口一直延伸到阳台这点,推测出这是在室内从房门口犯下的凶行,还有在当时,神代先生应该是挣扎着想要逃到阳台上,才会撞破窗户玻璃。这样的推论是最受支持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在那种时候,会发生违反规则那样的事情吗?如果不是那样的话……」
不知道是谁朝喉咙偷袭的一击,让『神代杜人』先生因此而死。
神代先生是既没有被《监禁》,生命点数也还有2P的玩家。正因为在游戏系统上他是不可能会死的,才让剩下的其他玩家感到困惑与恐惧。
如果神代先生是因为违反游戏系统才死的话还算好。可是,客观来看,这并不属于那种状况。
不论是谁都没有说出口,不过神代先生有可能是被在这里进行游戏的某个玩家杀死的。在我听其他玩家说明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晨间阶段》开始的时间。没有时间让我们一直讨论神代先生的死。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背后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喀——喀——喀,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嘛。」
理解出现了。
因为『监禁房间』的禁制会随着《早晨阶段》的到来解开,只要还活着当然能够离开『监禁房间』,不过她的反应太超乎常人。
发生在一起进行游戏的玩家被无法理解的方式『杀害』的这种状况。
就连几乎同时来到这里的连理都似乎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地呆呆站了好一阵子。理解却露出了笑容。
眼睛周围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呼吸也不稳定。握着拐杖的手还有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心灵创伤,现在还在微微颜抖着。
即使如此,理解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可以说是凶恶的笑容。
稍微跟我还有交喙问了一下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后,那表情一点也没变,
「接下来才开始有趣呢。」
只说了这句话,理解就慢慢朝『休息厅』走去。
受到震撼的玩家们,也终于像是恢复了神智,跟在她的身后。
*
后半场第五天的《晨间阶段》终于开始了。
〇『侦探杀人游戏』决赛•后半场第五天
①『月见月理解』 1P ●『Ground 0』1P→0P ③『星雾交喙』 1P
●『神代社人』2P→0P ●『雷』 1P→0P ●『远野优』 2P→0P
●『真理』 1P→0P ●『火焰』 0P ⑨『玻璃房间』 2P
⑩『海市蜃楼』 2P ⑪『都筑初』 2P ⑫『毒沼』 1P
⑬『神乐异音』 2P ⑭『果无连理』 2P
死亡者 ×⑤『雷』(第一天)
×⑥『远野优』(第二天)
×⑦『真理』(第二天)
×②『Ground 0』(第三天)
×④『神代社人』(第四天•违反规则)
弃牌列表(菜刀五张中)•三张已经使用
『弃牌列表』没有变化。在今天早上的《早晨阶段》,系统程式的判定下也没有死亡者。以预测来说,是因为理解持有《疯狂杀人菜刀》,所以没有出现杀害行为。
而且,宣称自己持有《菜刀》的『毒沼』,也害怕嫌疑接下来会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故意没有杀害理解。
到这部分为止恐怕是跟理解的计画一样,事情是照着预测进行才对。
除了神代杜人先生不可理解的死状以外。
在游戏的系统上,神代杜人先生被标记成因为没有参加《晨间阶段》违反规则而丧失资格——『死亡』。
「那么,虽然有点早,不过让我们来讨论今天的《监禁》对象吧?」
理解的第一句话。让所有玩家好不容易露出回过神来的表情。刚才神代先生的骤死是怎么回事,应该没有人想象得出来吧。
很明显地,没有人能隐藏住自己的困惑。
「等一下啊。你这个笨蛋趁着这场混乱说那什么疯话。你被《监禁》起来的昨天晚上,不是没有任何人死亡吗?在这里当然是要继续《监禁》身为《杀人鬼》的你啊。这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吧?」
连理的手上没有用来杀死理解的《菜刀》卡片。要杀死理解必须利用《监禁》让她《发狂死》。所以,那样的发言是理所当然的,不过,
「喀——喀——喀,你才是笨蛋吧?在这种状况下你还搞不清楚什么才是问题吗?实际上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尸体才是最大的问题吧?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还慢吞吞地在玩这样的游戏,你有什么企图?」
「那是什么意思啊?不过是有个人以让人搞不懂的奇异方式死掉,在游戏的大方向上没有任何问题吧?不要去管那种事情,我们还是来进行『侦探杀人游戏』——」
「杀死神代杜人的人,就在这些玩家之中。」
打断连理的发言,理解朝周围的玩家望了一眼。
「如果明知道这个事实你还那么说的话,就算被当成头号嫌疑犯也是理所当然,如果不是知道才那么说的话,那你就是个不会思考的笨蛋,不管是哪种情形都给本姑娘闭嘴,你这只猪。」
「请、请等一下啊!」
面对不断朝连理恶言相向的理解,『神乐异音』以不安的表情这么问。
「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在我们之中的某个人,把那位『神代杜人』给——」
「嗯,除了本姑娘以外,谁都能杀死他。」
「什么……!?」
在理解武断地做出结论后,可以看到周围玩家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
「本姑娘昨天晚上被《监禁》在那个笼子里。所以在『神代杜人』被杀的凌晨六点多,当然不可能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也就是说,本姑娘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来证明自己没有杀死那个四眼田鸡。而且,如果是拥有清白证明的本姑娘——如果是身为『月见月家专属侦探』的本姑娘,就可以把杀了那家伙,潜藏在现实世界中的杀人鬼找出来》所以——今天晚上已经不能选择将本姑娘《监禁》起来。」
在眼前握紧拳头,理解抬头挺胸这么宣布。
她表示自己要以侦探的身分,解决在游戏外发生的杀人事件。为了让其他人能够放过承认是游戏中之《杀人鬼》的自己。
「喵哈哈哈!真是好笑啊,不过是个小角色。」
理解的提案被连理嗤之以鼻。
「说什么要找出犯人,你以为那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先不说尸体似乎已经被月见月家的工作人员处理掉,死者的房间也已经进不去了喔?而且,要是没有把身为《杀人鬼》的你《监禁》起来而出现其他死者的话,那才真是让人惨不忍——」
「你在说什么啊,事到如今还在管什么游戏的,脑袋该不会有问题吧?话先说在前头,这场游戏早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
「那是什么……意思?」
听到『毒沼』的喃喃低语,理解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既然昨天晚上在游戏中没有出现死者,那么要靠连续杀害三人达成优胜条件已经不可能了。之后只要不《监禁》任何人并活下来的话,就可以把游戏本身玩到结束。前提是不以获得决赛优胜为目的的话。」
到了这里,我终于注意到理解的逻辑展开所包含的意义。
「剩下的生命点数与杀害次数啊……」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理解像是完全同意一样地点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以活下来为前提之后,在这场游戏中决定优胜的要素是什么?『剩余生命点数的量』较高者,再来是依照『在整场游戏中的杀害人数』的顺序决定优胜者。可是,这些数字在现在的状态已经不会出现大幅度的变动。包含《疯狂杀人菜刀》在内,剩下的《菜刀》卡片只剩下三张。然后,生命点数剩下2P的玩家还有五个人。游戏这样进行下去的话,在游戏前半没有杀死其它玩家的那些人就无法逆转情势,那样的话通往优胜的大门也会被关上。好好想想吧。在这里的人可是在这种可疑的游戏中一直参加到决赛喔?即使有人在知道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攻略的瞬间做出超乎常理的行动,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在那位『神代杜人』以这样的理由被杀害的时候,游戏就已经出现无法正常进行下去的破绽了。」
「等、等一下啊。你、你是指那是我做的吗!?」
焦急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宣称自己持有《菜刀》的『毒沼』。在剩下的玩家中,属于生命点数只有1P的一群,而且还是造成理解被《监禁》的直接理由,所以他才会这么想的吧。可是——
「要说你不可疑的话会变成谎言呢。不过不是那样。依你的状况,已经连逆转的可能性都没有了。所以,对于想要把剩下2P生命点数的人屠杀殆尽,以获得这场游戏的优胜为目标的犯人来说,应该比较希望你能继续当一个半吊子的,不显眼的嫌疑犯候补才对。」
「那究竟是——」
「就是在前半场中,没有被任何人杀死,剩下2P生命点数的那些人啊。」
「——!?」
「要补充说明的话,现在那家伙手上没有《菜刀》卡片的可能性很高。因为如果有的话,在最后关头还有一定程度可以逆转才对。就是因为没有办法那么做,为了提高获胜的机率。才会直接把碍眼的家伙杀死。以伪装成是系统漏洞的方式。」
理解发出嘻嘻的笑声继续说下去。
「会杀死那个四眼田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可是,那家伙在喉咙被刺穿的时候,痛苦挣扎着撞破了阳台的窗户。所以才让人发现有人被杀的事实。要是没有发生那预定外的状况,这计谋应该能够更安全的进行下去才对。一直到这后半场决赛,最后的第七天为止呢。」
「…………」
其他的玩家们以茫然的表情注视着一直在进行推理的理解。
「问题是『神代杜人』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被谁杀死的这点。要是不搞清楚这点,我们什么时候会死都不奇怪。本姑娘打算把犯人找出来。你们懂了吗?把本姑娘继续《监禁》下去是没有意义的行为。要是有其他人能找出犯人的话就报上名来!如果那个人可以证明自己不是犯人的话!」
理解大放厥词的举动,让周围安静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有能够找出来的保证吗?」
「保证?哼哼哼哼,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啦。不过,到第七天为止一定会找出来。只要不把本姑娘《监禁》起来的话,可以保证这一点。而且也已经有一名可疑的家伙了呢——例如,像是那边的你。」
理解一边这么回答交喙的疑问,一边以严厉的表情伸出手指向连理。
「啊——……。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
「你的脑容量也太小了。连自己几分钟前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是在搞笑吗,真是有够滑稽啊。你这样还敢说别人健忘,实在让人伤脑筋。」
理解露出天真无邪得像是小孩一样的笑容,最后狠狠瞪向连理。
「就是你刚才说的话!说那个四眼田鸡的死是在规则外所以不用管他!在顺利把本姑娘这个《杀人鬼》《监禁》起来的第二天,面对预料之外的事态应该感到最为困惑的你,竟然说那种事情根本不成问题!你就是现实世界之《杀人鬼》的头号嫌疑犯!好好记住吧,人渣!」
就在理解怒眼圆睁地这么大吼后,传来宣布《晨间阶段》结束的广播。
在那瞬间,玩家们像是从恶梦中醒过来-样,一个个离开房间。
大概是剩下的人数也减少很多,除了我们以外的玩家,转眼之间就全部走掉了。
「……捡回小命了呢。」
连理在最后站起来,这么说着瞪了理解一眼。
「没想到你会用那种形式,反过来利用神代杜人的《触发指令》啊。」
是的,那是他自己做出的行动。
由神代杜人先生演出的,像是被别人杀死一样的自杀。
被《分身幻象》洗脑的人,有的时候是以被害者的身分成为替身,有的时候则是以加害者的身分受到利用。在我们的记忆中,那些人都是这样死掉的。
在那第三天的阶段,当交喙将犯人的嫌疑加在《分身幻象》身上的时候,已经有那样的徽兆。为了转移对自己的主人《分身幻象》的嫌疑,所以他才故意做出会让自己被怀疑是犯人的行为吧。
理解曾经提过的,在后半场第二天的晚上,他在被关进『监禁房间』的『远野优』附近徘徊就是这么回事。他故意让人看到附着水滴的杯子,是因为想要招人怀疑。
至于交给交喙那封不可思议的信,在我对花鸡问到那封信的时候,她说那是为了要接触潜伏在她心中的另一个人格。
『真理』的死,大概也是他进行的幌子之一吧。
由于交喙在那之前对《分身幻象》表示怀疑的态度,他为了保护《分身幻象》,才被指示做出会成为嫌疑犯的行动。
可是,《分身幻象》死了。被启动了《触发指令》之《分身幻象》的终端机,失去作为主人的控制器。要是交喙陷入《分身幻象》的计策,或许他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可是,被扣下《触发指令》的扳机,却失去赋予自己指令之《分身幻象》的神代杜人先生所能够做出的行动,只有身为替身本来的行动。只剩下为了湮灭证据而自杀这样的行为。
当然,连理既然跟《Ground 0》在一起,应该知道有关被洗脑之对象的性质。
可是,因为意识太集中于打倒《分身幻象》这件事情上,才让她忘了去思考之后的对策吧。
理解与我抓住了这个破绽。
「讨厌死了,你们真的很小家子气欸。竟然用那种方式来陷害我。明明那种事情你根本做不到——」
「哼哼哼哼……不要把自己说得好像很伟大啦。能够使用《至高王座》,却一直到那家伙死棹为止。都没有想出任何对策,不过就是这种程度。」
「…………」
用《至高王座》可以知道的,毕竟只有意识到的真相。为了知道对方的思考,必须要提示特定的质问或状况,然后让出对其的反应才行。对方的思考并不会连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报,都以类似文字方式就这样存在于脑中。
「要是你真的看得出来本姑娘在想什么,应该没有时间让你这么慢条斯理地待在这里吧?」如果是游戏中的战略,理解在想什么对她来说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可是,要是有来自游戏外的攻击,不管那是不是谎言都没有封锁的方法。
「从这里开始是真正的胜负,连理。你就抱着真相溺死吧。本姑娘——会用谎言杀死你。
「……无聊。」
连理恨恨地咬牙瞪着理解。
「像你这样的家伙——不过是我的陪衬,不要太嚣张了。因为你的关系,《灾祸中心》的能力被怀疑不够完美。所以这次才把能力完全抢过来,你的能力明明已经被我夺走了,还想要抵抗吗?怎么那么死缠着不放啊!快点去死啊!」
吐出这些诅咒的话语后,连理转过身走出『休息厅』。
「既然我已经意识到了,那么不论你们要做什么,都会在我的掌握中。不要太得意了。」
目送她离开后,理解慢慢杵着拐杖,走回自己的房间。
*
上午,相当于后半战第五天的游戏很快就落幕了。
在那之后的《夜间阶段》,运用把嫌疑放在连理身上的逻辑展开,理解勉强免除被《监禁》的下场。
就算是这样,也还不能安心。吃完午餐之后的下午一点。到接下来要开始的第六天《夜间阶段》为止,要是无法找出杀害神代杜人先生的犯人,理解就会再一次被《监禁》起来。
而且,现在根本没有选出新的《监禁》对象来代替理解,因此在游戏中最有嫌疑的人是理解这件事依然没变。
理解要是不能趁这个空档找出『现实的杀人鬼』,就必须再次面临死亡。
即使如此也暂时能够安心的理由,是理解本人在吃完午餐后,一直来回在连接『甲板层』与『客房层』的通道上走着。
「怎么样?有找到证据吗?」
当然,靠不熟悉的拐杖能移动的程度有限,因此途中对连理以外的玩家进行简单的询问这些事,是在我背着或搀扶理解的状态下进行。
由于有搜查现实之犯人的名目,让我有借口可以跟在她的身边,不过我也不能总是待在这里。
顺道一提,使出这种简直像在赌博般之策略的理解,似乎看穿了连理手上没有《菜刀》卡片这件事。
为了更正确地使用《至高王座》,必须要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才行。连理之所以会重复询问其他玩家是否持有《菜刀》,就是因为她的手上没有。
因为自己没有《菜刀》卡片,所以才必须仔细调查其他人。
从《Ground 0》手上夺走《疯狂杀人菜刀》的理解,注意到了这点。
在她即将死亡前,连理注视着神代杜人先生也是因为这样吧。因为用《至高王座》看穿了跟《分身幻象》人格之间的关系,才想要读出《Ground 0》对神代先生下达的指示。
也就是说,只要看连理的视线就能看出个大概。可是,既然《分身幻象》已经死亡,这个方法应该就不能用了。连理的对手,只剩下理解跟我们而已。
只要观察我们,就连我们注意连理视线的企图,都会被轻易看穿吧。
「不是很顺利啊。果然找不太到能当成证据的东西。」
理解一边把玩着从『甲板层』借来的小刀,一边这么喃喃说道。
顺道一提,理解所说的证据不是犯人留下的证据,而是指用来把连理塑造成犯人的证据。
没有证据的话就捏造。由于原本神代先生就不是连理杀死的,要找出物证就只能用伪装的方式。
「不能想办法只靠状况证据把连理逼到死角吗?」
「可以的。不然的话,本姑娘今天就会完蛋。」
「欸……?」
「那个疯女人不可能不直接来杀害本姑娘吧?在第五天的《午间阶段》,那家伙已经跟那个叫做『毒沼』的小喽啰,透过交易换到最后一张《菜刀》卡片。那个男人已经放弃这场游戏了。只要说是为了帮他洗刷嫌疑,一通电话就可以搞定吧。」
「那样的话,在第五天的《深夜阶段》来杀害理解你的可能性——」
「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本姑娘用《疯狂杀人菜刀》成功杀害某个人,她的《菜刀》就会以攻击落空而结束。那样是没有意义的,小零。即使连理看穿本姑娘的行动,对这点也没有解决办法。而且,那像伙还有向月见月家展示自己的力量这样的目的。」
「…………」
理解的判断大概没有错。获得被称为《灾祸中心》的能力,并把过去打败《Ground 0》的理解拥有的《至高王座》夺走。为了划上完美的句点,在最后将理解杀死。
那样才是连理所期望的终幕吧。
从展现在理解面前的对抗意识来看,应该是那样不会错。
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赛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局面。在第六天的《夜间阶段》,是理解能够《监禁》连理,还是反过来会被《监禁》起来呢。
就像字面上的意思,这是不需言语的互相残杀。再过几小时那场杀戮就会开始,并决定胜负。
理解在观察过神代先生——以喉咙上插着刀子的状态陈尸的阳台——并从其他玩家听取关于当时的状况之后回到房间。
昨天晚上被《监禁》的理解,在今天晚上必须要使用《疯狂杀人菜刀》。
由于没有执行《监禁》的天数已经有两天,因此整体的《链条锁》应该不多,但是还不够确实。
既然理解本身无法使用《至高王座》来调查《链条锁》在谁手上,就只能用赌的。果然跟连理相比之下,必须要说理解在『侦探杀人游戏』中的胜负是压倒性的不利。
可是,理解对于挺身而战已经不再迷惘。可以从刚才的反击看出这点。
即使如此,但她真的没有后悔吗?该不会现在还在害怕找不到可以将能读出自己心思的连理打倒的手段?
「理解——我说啊?」
「什么事,小零?」
「没有啦……那个……」
你有胜算吗?想要这么问时,我注意到自己想说的话有多么无情,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神代先生因为《分身幻象》的影响而死亡,到塑造出这样的状况为止,跟我的预测一样。
可是,接下来就不清楚了。尽管多少扳回了劣势,但是离将连理《监禁》起来还差一步。
如果做不到这点,理解就会死。这次一定会输给连理而被杀死。
结果,我无法提供能够让理解完全打倒连理的情报。
可是,我却强迫她挺身而战。
我无法明白。
对理解来说这样是正确的吗?还是说——我只是不负责任地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她的身上而已呢。
「我有个愿望。要是到了第六天的《午间阶段》,希望你打电话给交喙,跟她交易某张卡片。这是为了我的作战策略。」
「哼哼哼哼……还以为你想说什么,不过你擅长骗人这点依然没变呢。事到如今,你打算让那个阴沉女做什么?」
「那是秘密。」
说完这句话后,我把理解带回她自己的房间。
看着露出讽刺笑容的理解回到房间里,我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之后,在结束打到某个地方的电话后到了下午三点,《早晨阶段》来临了。
在没有出现被害者的状况下,后半场第五天就这么结束了。然后。
命迎的分歧点,第六天即将开始。
*
被绑架到这艘豪华客船『纳吉法尔』后,已经快到第八天的下午五点。后半场最终日,也就是游戏内的第七天,只有用来确认结果的《早晨阶段》。
所以实际上,第六天的游戏就是最后的战场。
〇『侦探杀人游戏』决赛•后半场第六天
①『月见月理解』 1P ●『Ground 0』1P→0P ③『星雾交喙』 1P
●『神代社人』2P→0P ●『雷』 1P→0P ●『远野优』 2P→0P
●『真理』 1P→0P ●『火焰』 0P ●『玻璃房间』2P→1P
⑩『海市蜃楼』 2P ⑪『都筑初』 2P ⑫『毒沼』 1P
⑬『神乐异音』 2P ⑭『果无连理』 2P
死亡者 ×⑤『雷』(第一天)
×⑥『远野优』(第二天)
×⑦『真理』(第二天)
×②『Ground 0』(第三天)
×④『神代社人』(第四天•违反规则)
×⑨『玻璃房间』(第五天)
弃牌列表(菜刀五张中)•三张已经使用
昨天晚上『玻璃房间』死亡,失去了1P的生命点数。
在后半场第六天《晨间阶段》开始的时候,玩家的人数不知不觉减少到初期人数的一半。
在《晨间阶段》开幕的同时,连理以『玻璃房间』死亡的事情来谴责理解。
可是,理解先承认『玻璃房间』是被自己杀死的。然后说明他因为是拥有2P生命点数的玩家,而且在存活下来的人中,预赛排名应该在很前面,所以很有可能会被『现实的杀人鬼』盯上这件事。
接着她以在这样的意义上,这么做有保护『玻璃房间』不受到『现实的杀人鬼』威胁的意义,来主张杀害行为的正当性。
「他应该要对还有1P生命点数这点感到高兴,本姑娘可是救了那家伙一命呢。」
她邪恶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
其他玩家或许是因为现状的手牌与已公开的情报无法跟游戏产生交集,所以《晨间阶段》就在平静地观察理解与连理的动向中闭幕。
要是以获得优胜为目的,在这重要关头轻易展开攻势,很有可能会被怀疑持有最后的《菜刀》卡片,而在最后的最后被《监禁》起来。
其他玩家们没有参与游戏进行,也不难理解。
然后现在,决定最后《监禁》对象的《夜间阶段》开始了。
「你说我是杀死『神代杜人』的嫌疑犯,不过有找到什么证据吗?」
连理虽然有些许的动摇,但依然如此质问理解。
在《晨间阶段》只有举出跟连理有关的状况证据而已。
「可以知道那个叫『神代杜人』的人是在凌晨死亡的。也知道是他杀。可是,你能知道杀死他的犯人是谁吗?如果不行的——把你当成这次的《监禁》对象也没关系吧?而且——」
在连理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啪唧一声,房间的灯光暗了下来。
「怎么——……!?」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再加上灯光的落差,让人有种好像变得一片漆黑的错觉。附近幸存的玩家发出小小的尖叫声。
「停电!?在这种时候——」
「所有人都不准动!」
让大家陷入恐慌的黑暗,被连理的声音撕裂开来。
「哼哼哼哼哼。」
在所有人停下动作时,依稀传来连理的笑声。
「结果,你自己露出马脚了呢,理解?毕竟你就只有这样的程度啊。喵哈哈哈。」
在黑暗中,可以看到连理的眼睛露出愉悦的光辉。
之后,灯光随着细微的声响复活。连理以快到让人无法察觉的速度,站到离这里有十公尺远的『休息厅』入口。
「引起这个像停电一样的状况的人是你吧,理解?喵哈哈哈。如果这是你的策略那也太无聊了。真是无药可救啊。」
「喂,你在说什么——」
「钢琴线——从那里应该看不太清楚,不过这个就看得见了吧?」
连理在有灯光照射的入口,伸手指向开关正下方银色的扣环。
「那是什么啊……?」
当『海市蜃楼』歪着头提出这样的疑问时,连理一脸得意地踢着扣环。
「大概是用来代替滑轮的,因为直接用线来拉开关容易被看穿,为了让钢琴线能贴近地面,用来当作L字型直角的部分,好让她能够从自己的座位上——随时都能把这个房间的灯光关掉。」
无视于周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人们,连理做出从那金属环底下的地板拈起什么东西的动作。然后。就这样慢慢走到理解面前。
「看吧,果然是连接到这里。」
连理窃笑着把理解手上的小型卷线器与餐刀拿起来。
「你想趁着黑暗做些什么呢?例如——让我握住凶器,看起来好像想要杀死谁一样之类的吗。」
脸上浮现好像达成了什么丰功伟业一样的得意表情,连理接着这么说。
「在那过度包扎的绷带里,也暗藏着小道具吧?太天真了,理解。你的一切都被我看穿了啊。不管是你那无聊的企图,还是那无聊的机关,以为这样就能够陷害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喵哈哈哈。那么我就不客气了——你可以去死了喔。」
找出『证据』的连理露出灿烂的笑容把视线移向理解。
「呜……!?」
果然,无法对抗连理的《至髙王座》吗?
难道这样就结束了吗。
看到连理那昂然自得的笑容,我做出了这样的觉悟。
「……喀——喀——喀。」
可是,我错了。
不管是连理那充满攻击性的笑容、其他玩家感到困惑的表情、还有我那不安的视线都没有对理解造成影响,她的脸上挂着笑容。
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一样,像是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都当成敌人的恶魔般笑容。看到这幕,在我心中冒出的些许不安渐渐消散。
「要说梦话等死掉之后再说,这个笨蛋。」
「你打算装傻吗?喵哈哈哈,有点勉强啊。事到如今那种做法——」
没有理会板起脸孔的连理,理解继续说下去。
「不想听别人说话就闭上嘴啦。听好了,刚才把这个房间的灯光关掉的是本姑娘。不过,那又怎么样?为什么本姑娘必须要做出使用这样的装置来陷害你的行为呢?」
被反过来这么问,连理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这么小把的餐刀,你以为能够用来陷害人吗?还说这种无聊的计划是本姑娘策划的?真是天大的冤枉。让人怀疑你到底正不正常呢。」
「……啊——被看穿之后就打算装作不知道吗?」
「那反过来这么问吧。为什么在本姑娘把灯光开关关掉的瞬间,你能够怀疑是某人特意造成的?在突然被黑暗笼罩的那种状况下,为什么你能够采取那么理性的行动,对状况做出解说,然后认为自己有被人陷害的可能性?」
「……」
「让我把答案说出来吧。那是因为你已经做好觉悟了,连关掉整层楼的灯光,直接下手的手法都在你的计算中。所以才能事先做出反应,也能马上看穿我所设计的机关。」
理解一边这么说,一边瞪向连理。
「你说本姑娘想要陷害你?正好相反啊。本姑娘是想要救你们。打算事先告诉你们,要小心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即使知道有互相残杀的可能性,这些缺乏危机感的家伙也无法马上对这样的状态做出反应不是吗?跟那么快就适应了的你不一样呢。」
「哈!」
理解的解说被焦躁的连理嗤之以鼻。
「那种程度就想把我当成犯人?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当成证据!如果要说是我杀死神代杜人的话——至少要拿个物证出来。」
「无法理解啊。本姑娘完全无法理解呢。」
听到连理的反驳,理解用力睁大没有被绷带遮住的眼睛。
「为什么你从刚才就一直认为,『神代杜人』是被杀死了呢?」
「啊……?」
面对理解的质问,连理一瞬间像是搞不清楚问题的含意一样僵住了。
「那个男人死掉的情报,是那个身为第一发现者的阴沉女说出来的。可是,那个男人真的是被某个人杀死的吗?有谁能够证明?在你起床之前,尸体可是已经被月见月家的工作人员清理掉了喔?」
「别、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也这么说吗!那个男人是被谁杀死的!」
「是啊。在听到被刀子刺穿喉咙的情报之后,本姑娘故意说那家伙是被人杀死的。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去向其他人求证?在这『黑色箱庭』中,而且还是这么庞大的系统中第一次出现的例外状况。对现在还活着的人来说,是重要的死活问题吧?但是你明明没有亲眼看到,却在那个时候马上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而且,即使是现在,你也完全这么相信。简直就像是自己亲眼确认过一样。
「…………」
「因为你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因为系统漏洞什么的关系死掉的。而是被跟我们一样立场的某个人杀死的。因为你知道,所以没有去问任何人。然后,关于这个论理,刚才本姑娘应该已经实际证明过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这一切呢?」
理解微笑着把玩被连理拿走后,放在桌上的刀子与卷线器。
到这里,我也注意到理解对连理设下的最后陷阱。
相反的构思。如果连理的《至高王座》是无法回避的能力,如果策略或思考会被看穿——那就让对方看穿吧。
即使不用开口问也可以知道一切,对于不知道这种能力的人来说,看起来会感到非常奇特。
连理看穿理解想要设置的陷阱,并且还知道在那之后没有能够把自己逼上绝路的决定性证据。
而且,在神代先生死掉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她听到周围人们的交谈,更进一步读出所有人的思考,得知那的确是事实,因此在那个时候她才二话不说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了神代先生死掉了,这个非常不自然的事件——
可是,连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情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在这场『侦探杀人游戏』中会让自己蒙上决定性的嫌疑。
就连还没有确认的情报,不管是谁都还不清楚的情报,都可以透过看穿我们所有人的思考,来得知真相的连理的能力。
利用这个破绽,理解试着欺骗所有剩下的成员。
「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呢,只剩三分钟了喔。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吧!说说看啊!」
理解在刚才对连理以外的玩家听取事情经过的时候,也顺便确认了连理是否有向他们提出过任何关于神代先生的死的问题。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寻找犯人,其实是为了在其他玩家心中植入用来陷害连理的疑念。
「理解……你这混蛋……!」
连理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由于轻易得到比理解还要强大的《至高王座》,使得连理变得过于依赖能力,并产生能够随心所欲控制游戏的自负吧。
可是,这并不是寻找真相,抓出犯人的游戏。
而是要如何欺骗不知情的人,让对方远离真相的战斗。
然后,理解一直靠谎言活到现在。
不管是他人还是自己,欺骗周围所有的人,一个人战斗到现在的少女。
如果是要比互相欺骗,连理不会是理解的对手。
「……呃,把那个叫做『真理』的玩家杀死的家伙是谁?应该还有一个持有《菜刀》的玩家在我们之中不是吗?如果不把那家伙《监禁》起来——」
连理突然把话题转开。
从旁观者的观点来看,这样的推托之辞实在太牵强,前后完全没有统一性。
「没有必要。理由就是本姑娘把剩下的最后一张《菜刀》卡片藏在手中。假设即使除了本姑娘以外存在着《杀人鬼属性》的人,也不必担心会在游戏中被杀。所以,要是不想在游戏结束时被人用《菜刀》杀死,只要注意那边那个叫『毒沼』的家伙就可以了。只不过——」
理解将嘴角往上弯起,把视线移向旁边。
「『果无连理』,你在第五天的《午间阶段》,打电话给那个小喽啰跟他交易了《菜刀》卡片吧。」
「——!?」
被理解赤红的眼睛瞪着的『毒沼』,身体剧烈震了一下。
看到这幕,连理也惊讶地望向理解。
难道说理解的《至高王座》复活了吗?
不,不对。
在我的身边,理解的手脚现在还在微微颤抖着。
那是说出没有足够证据的谎言,欺骗着对手的恐惧以及兴奋。
这次是假装《至髙王座》复活,夺去连理用来思考推托之辞的思考与时间。
「你说你很在意杀死『真理』的玩家是谁吧。本姑娘也一样。那家伙在那个时候没有被杀的理由。所以,本姑娘反而觉得那是障眼法。藉由像这样先让人见识到无差别的死因,好让人能够接受之后更无法理解的死法。」
就连连理使用的借口——就连《分身幻象》的合作对象做出的无差别杀人行为,都被转嫁到连理自己的身上,虚伪的嫌疑不断增加。
「啊哈哈哈……」
「哥……哥?」
听到我轻轻发出的苦笑声,身旁的交喙以惊讶的表情探头望着我的脸。
理解那毫不留情而且流畅自如的逻辑展开,让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想要对连理设陷阱的小道具,还有利用《分身幻象》的行动这些事,全部都在你的掌握之下不是吗。
真是了不起啊,理解。
果然你依然是我憧憬的那个你啊。
『游戏内后半场第六天的《夜间阶段》结束。在《深夜阶段》,将经由终端机进行是否要《监禁》的多数表决。在表决通过的情况下,还要藉由投票来决定《监禁》对象,请遵照终端机上所显示的指示』
然后,在连理垂下双眼望着桌子的时候,传来宣告《夜间阶段》结束的广播。
剩下的玩家们带着充满紧张的表情,就这样从『休息厅』离开。
「永别了,输给半成品的天才大人。」
当理解杵着拐杖。头也不回地对连理说出这句话时,像雕像一样定住的连理,忽然露出带着疯狂的微笑。
「你以为这样就算把我打倒?你终究也是完蛋了。在失去能力的阶段,你就会被月见月家放逐。不但不能代替我,也回不了《黄道十二宫》。知道太多月见月家内情的你,终究还是会被处分掉!」
「真是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啊,你这笨蛋。」
听着连理在背后的叫嚣,理解微微苦笑着说道。
「本姑娘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代替你留在那种烂组织里啊。」
理解转过头只说了这些,便离开『休息厅』。
「…………」
周围笼罩在寂静中。
在我跟交喙离开之后,连理依然一个人留在『休息厅』里。
*
后半场第六天。在这场像恶劣玩笑一样的游戏中,决定众人最后命运的夜晚终于来临了。
在《深夜阶段》,藉由多数表决使连理被《监禁》起来。
时间是晚上十点。最后的道具卡片已经选择完毕,之后只剩下等待结果。
「…………」
在我想要去理解的房间找她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看到包着绷带的理解杵着拐杖吧在门外。
「开门的动作快点啊。本姑娘这样光是站着都很辛苦呢?」
「平常都是打电话叫我过去,这次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啊?」
一边这么抱怨,我一边扶着理解让她坐到床上。
「结果本姑娘与你没有分出胜负呢。真是遗憾啊,小零。」
当我坐到她身边,理解马上这么说着露出促狭的笑容。看到那表情,让我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理解——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怎么?你想知道本姑娘的内裤是什么颜色吗?」
「你是为了什么才在这场游戏中战斗的?」
理解说她并不是像连理那样为了提升在月见月家的立场,也不打算重回《黄道十二宫》。那么——
「为了一死。」
理解露出到目前为止从未见过的清爽笑容,立刻这么回答。
「这次终于注意到了。本姑娘一直都很想死。那一天,从本姑娘心中的真相坏掉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很想一死了之啊。」
为了一死而活到现在。
在别人眼中,应该是绝对无法理解的理由。
可是,总觉得自己可以明白。
「不想就那样结束。即使为了父亲把一切奉献出来,依然没有办法获得自己最爱的人的认同——姑娘不想在没有人认同的状况下,就这么死了……」
死。意思就是,一直活到了现在。
理解并没有活着。
所以——
「可是,现在不一样。本姑娘挺身而战了。以月见月理解的身分,以欺瞒他人满口谎言恶徒的身分,破坏了那些家伙腐败的计画,而得以一死。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忽然,理解闭上双眼,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可能是在过来这里之前有先淋浴过,有股不可思议的香味。
「…………」
我明白,理解已经对自己的死做好觉悟。所以,才会像这样来做最后的道别。
但是,
「吶,理解。」
「怎么啦,小零。想跟本姑娘制造回忆吗?」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我还不想看到理解离开这个世界。
「在刚才的最后讨论中,你应该营造出了《至高王座》复活的假象才对。月见月家的那些家伙,应该在设置于『休息厅』的摄影机上看到那一幕了才对。」
嘴巴自己动了起来。
把理解送上更痛苦的道路,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就这么说了出口。
明明理解自己都说了,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明明只靠我的力量,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如果是你,要继续欺骗月见月家那些人应该不是难事吧?只要在那段期间,靠训练什么的取回能力——」
要是连理在这场游戏中输给理解,让月见月家失去次期后继者候补,理解《至高王座》的价值也会复活。那样一来,也能够取回《黄道十二宫》的地位。
「你就能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我明白事到如今理解并不期望那种事情。
明明心中明白,但我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那种假仁假义的话。
「结果在这场游戏中,你没有跟我对决吧?你还没有输给任何人过吧?所以,希望下次你能接受我的挑战。」
连我自己都觉得厌恶。感到厌烦。
自己说着都想吐。
可是,却停不下来。
可是,我。
真的对你——
「你真是过分的家伙啊,小零。」
听到我说的话,理解在一瞬间睁大眼睛后,朝我露出无忧无虑的开朗笑容。
「你是要本姑娘继续痛苦下去吗?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这么残酷。简直就像恶魔一样啊。」
理解那像是在揶揄的语气,也让我轻松了一点。
就当作是最后的游戏。
「你应该知道吧?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并不温柔,只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所以才这么说。我并不后悔。」
我脸上大概挂着微笑。
混杂着诙谐内容的对话。总是因为理解而伤脑筋的时间,让我觉得非常舒服。
「小零,你的口渴不渴?」
「欸……?」
理解突然撩起裙子,把绑在自己大腿上的宝特瓶拿出来。
把贴着像是矿泉水标签的瓶子打开,她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抬头望着我。
「机会难得,特别让本姑娘喂你喝吧。之前也还满常受到你的照顾。」
「不,等等。这逻辑展开有点怪啊——喂,呜哇——!?」
在快乐地笑着这么说完后,理解把我压倒在床上。
理解就这样把宝特瓶的水含在口中,将那娇小的嘴唇凑了上来。
「等、等。」
察觉到理解的企图,我的脸颊开始发烫。
还没来得及做好觉悟,理解就闭起眼睛吻上我的嘴唇。
从我那因为惊讶而半张的嘴唇,流入跟理解体温相同的液体,落入我的喉咙中。那味道又甜又苦,感觉很不可思议。
「多谢招待啊,小零。」
理解松开她的嘴唇,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你突然这样是要做什么啊!?差点让我因为不能呼吸还以为——」
把理解推开的同时,我的脑中突然蒙上一层迷雾。
脑中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才刚爬起来的我又倒在床上。
「喀——喀——喀,你太天真了,小零。」
理解把我的头移到自己的膝盖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是的。我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我房间的冷藏库里也有饮料,因为拐杖的关系无法拿东西的理解,不可能没有任何企图只是拿普通的水过来。
「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吧?这是水无月准备的睡眠导入剂。本来是为了让本姑娘在必要的时候使用而偷偷藏在行李之中,没想到在意外的地方派上用场了呢。」
「你、是……」
「很遗憾,你的邀请本姑娘必须拒绝,小零。本姑娘不打算继续陪那些家伙耍猴戏了。既然总有一天会以某种形式死掉的话,本姑娘想现在死在这里。像你说的那样,当个能够把一切当作敌人与之战斗的恶徒,就这样以『月见月理解』的身分死掉。」
理解苦笑着低头望着我。
「在无法使用《至高王座》时,本姑娘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可是,也因为那样,才能在现在搞清楚以前一直搞不清楚的事情。」
理解的娇小的手与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我的浏海。
「记得你曾经说过,相信的事情就会变成事实。那么,在你还有意识的时候,告诉你本姑娘的见解吧。」
这么说着,理解解开包住自己脸部的绷带,用那赤红的双眼俯看着我。
「我喜欢你。而你也一定——喜欢着我。」
简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理解低声这么说。
「事实就只有这么一个啊,小零。在本姑娘的心中……」
我想要回答些什么。
可是,使不上力气,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
「即使你说不是那样,即使被其他人否定——我也这么相信。所以,我不需要答案。」
这么说着把我的头轻轻移回床上后,理解拿起放在旁边的拐杖,慢慢站了起来。
等一下。
我想要这么说,但却发不出声音。
「…………」
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在没办法说出那句话的情形下,意识就这样陷入黑暗中。
模糊的视野被染成一片漆黑,全身失去了力气。
「我爱你,小零。那么,永别了。」
在门口转过头来的理解,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