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歌山高中里有一个名叫武田爪兵的男学生。
社团是茶道部,兴趣是拍照,特技是钢琴。戴着眼镜,身材修长,成绩优秀,脱了衣服却是浑身肌肉。眼神中一直带着笑意,说话声音也很稳重。
虽然被人称作“这一带的最佳好男人”而闻名于校内,但实际上爪兵有着不为人知的第二重身份。
民间军事公司,巴比伦·梅德森的佣兵。
阿拉伯半岛波斯湾沿岸。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成员国之一迪拜酋长国的首都,迪拜。伴随着急速的现代化,迪拜已经成为中东商业贸易的中心所在。虽然表面上总部位于英国,但那只不过是个接待处罢了——是为了瞒过竞争对手而设置的伪装。为了获取经济特区的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巴比伦·梅德森将自己的总部设在了迪拜。
巴比伦·梅德森的总部大楼目前有一百六十层,如果完成的话将会成为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迪拜当地居民都称之为巴别塔。
巴别塔一百三十三层是试作实验战分队“Nimrod*”的实验室。
<注*:Nimrod,宁录,在圣经旧约创世纪中当场的猎人。>
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摆满了医疗器械和监视设备的巨大手术室。而房间的中央则设置了一个用强化玻璃隔开的“笼子”。
“那么,开始吧。”
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一件紧身裤的爪兵说道。他的肌肉纹路分明,形成了一股肉体美。这几周他经过彻底的肉体改造增加了身体的肌肉含量,基础体能大约上升了百分之十。本来就很低的脂肪率又下降了两个百分点,
安娜特莉·科尔塞科夫看着这样的爪兵,很是不安。
“…………”
安娜特莉是巴比伦·梅德森的南丁格尔。正确的年龄不明,外表看起来只有初中生水平。一头长长的银发,大大的蓝眼睛明亮通透。她的脖子套着为某个调查收集数据用的项圈。整体上给人一种靠不住的脆弱感,简直是像海市蜃楼一样的少女。
爪兵和安娜特莉进入了笼子。
巴比伦·梅德森的女工作员玛尔戈已经在里面等候了。金发,特征是过剩的妩媚,对组织抱有绝对的忠诚心,旁人完全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打什么的算盘。她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裤,腰上挂着皮鞭,大腿上则绑着装了手枪的枪套。
“要开始咯,爪兵先生。”
玛尔戈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哦。”
爪兵这么答道答道,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位女工作员。毕竟,两个人都是虐待狂性质的人。
透明笼子的周围有近十人的巴比伦·梅德森研究者和分析员。他们通过笼子里设置的探测器和埋在爪兵身体里的IC芯片,能够收集到大量的数据。
“3、2、1……”
配合着玛尔戈的声音,被嵌在笼子正面的屏幕上开始显示出“00:00”的数字。
“开始。”
说罢玛尔戈抡起了皮鞭。这可不是SM用的玩具鞭子。而是军人拷问时使用的硬质皮革长鞭。皮鞭狠狠地抽打在爪兵身上,皮肤撕裂,血肉横飞。
“呜……”
忍着剧痛,爪兵粗鲁地抱过看起来没什么干劲的安娜特莉。
然后夺去了她的嘴唇。
“……!”
少年干涩的嘴唇与少女柔软的嘴唇交融在一起。安娜特莉低垂着眼睛,用悲伤的表情接受了爪兵。
“……呼。”
爪兵移开嘴唇,将安娜特莉甩开,赶出了笼子。
南丁格尔的特殊能力发动,爪兵已经吉尔伽美什化了。背上的伤口也立马恢复了,而屏幕上的计数也开始变化。
00:01。
长鞭呼啸而来,玛尔戈一脸愉快地连续抽打这爪兵。这是正式的实验,更是按照爪兵的意愿准备的实验。
爪兵站在墙边紧握双拳,忍耐着毫不留情的鞭打。鞭子抽过留下的几乎都是类似于割伤的伤口,马上就能愈合。没问题,除了痛以外什么也没有。
爪兵一边经受着鞭打,一边想起了和GENEZ之间的战斗。
“为什么过了七分二十九秒还能维持吉尔伽美什的状态!?”
“雪菜——我们的南丁格尔能够赋予我七分三十二秒的不死之身。而你们却只有七分二十九秒。”
仅仅三秒之差便决定了爪兵的落败。本来会是两败俱伤也说不定。
经过两分钟后,玛尔戈抽出手枪开始了射击。柯尔特蟒蛇左轮手枪。三五七口径的麦林弹贯穿了爪兵的腹部,鲜血与肉片飞溅在强化玻璃上。但这伤口也立刻再生了。
之后玛尔戈又每分钟两发地向着爪兵扣动扳机。
手、脚、心脏——
这都是为了收集数据。至今的实验显示,头部的再生是最花时间的。就算是吉尔伽美什,要是被砍下头的话也会很不妙。
终于过了七分二十秒,进入了最关键的时间带。玛尔戈把手枪收回枪套,又拿起鞭子抽了起来。
好痛,大概已经被打了几十下了吧。
鞭响之后——伤口不再愈合了。吉尔伽美什化结束了。
“时间是——!?”
确认了一下屏幕上静止的数字。
449:00。
还是正好七分二十九秒。
“该死……”
对鞭伤经过应急处理之后,爪兵和安娜特莉来到了同一层的待机室。待机室的墙全部由强化玻璃构成,能够将迪拜那近未来风格的摩天楼群尽收眼底。楼层的中间还设置了人工瀑布,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
爪兵带着郁闷的表情把身子埋进沙发,喝起运动饮料来。
在与GENEZ一战之后,已经明确了吉尔伽美什化存在个人差这个事实。但是现阶段还不能确定这个个人的原因是在南丁格尔还是在吉尔伽美什。于是爪兵接受了肉体改造,强化了耐久力、肺活量、膂力,想要延长持续时间——就结果来看,这一切都是徒劳。
“请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安娜特莉怯生生地说道。
“问题肯定在我身上……”
“哈?”爪兵瞪了一眼安娜特莉。“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啦,蠢货~不过,你可别以为我这么卖力是因为不知道提高你性能的办法的缘故哦~”
“…………”
巴比伦·梅德森的开发试验部针对安娜特莉准备了一系列强力药物甚至是脑部手术。爪兵之所以勉强自己,是为了袒护安娜特莉。针对吉尔伽美什的非人道实验正是所谓的交换条件。
看着矢口否认的爪兵,安娜特莉觉得他的那份不坦率快要将自己的心撕碎了。
玛尔戈也回到了待机室。
“哟,鞭子玩得很爽吧?”爪兵讽刺地说道。
玛尔戈则带着沉着的笑容将爪兵的讽刺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诶,很爽——总之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新任务吧。”
“今天可干不动了。”
“是,每天开始也没关系。”
“什么任务?”
“……某位要人的护卫工作。他和爪兵先生一样,是日本人哟。”
2
——天照流隐里。
雪菜的老家有一间形似二世代住宅的武道场。
在吃早饭前,雪菜要进行武术的修行。谦吾、赛鲁玖、彩离三人也前来见习。而七湖则似乎是因为熬夜过度,现在还在熟睡。经过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谦吾这时候还没有什么面对七湖的心理准备,也稍稍松了口气。但是,无论如何吃早饭的时候肯定是会碰到的。到时候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呢……
先不管这些问题,道场的修行已经开始了。
雪菜换上了貌似巫女服的武者装。不,正确地说并不是“貌似巫女服”,天照流军用小具足是将“巫女装束”作为正式的道服也说不定。佐鸟也穿着同样的道服来到了道场。
“今天晚上是鸣神大祭。”
雪菜一边做着柔软体操一边说道。
“在大祭上我要进行‘试合’,所以才被特地叫回来了。”
“为了试合,不将技艺重新习惯一下可不行。请让我来担任姐姐大人的练习对象!”佐鸟跃跃欲试。“虽然还未成火候,但多少也想要为姐姐大人做些什么!”
“佐鸟什么的能当对手么?”
彩离故意使坏似的说道。
“呜~”
这句话令佐鸟很不悦。
“佐鸟也是出色的天照流军用小具足门徒哟。”
雪菜瞪了一眼彩离。师妹被人当成傻瓜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彩离见状,脸上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为自己的冒失发言感到后悔。
“要不要比试一下?”
佐鸟提案道。
“诶,和佐鸟?”
“试试看就知道了,结果会吓你一跳的哟。”
雪菜并不打算阻止这场比试。而彩离则露出没什么干劲的表情,但这气氛也不容她拒绝。“佐鸟酱,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
“手下留情……!?没那个必要!”
佐鸟自信满满地说道。
穿着浴衣没办法比武,彩离便借了备用的巫女服换上。
做了柔软体操,令身体舒展开来后,彩离走到了道场中央,与佐鸟面对面地站好。
“我要上了哟~,佐鸟酱。”
“放马过来吧!”
谦吾、赛鲁玖、雪菜三人在一旁观战。当任裁判的是身为道场主的雪菜的母亲。
“开始!”裁判用锐利的声音喊道。
开始时两人只是瞪视着对方,并没有出手。仅仅是迈着步伐想要钻对手左侧的空挡。
彩离打算等佐鸟攻过来的话轻轻躲闪,以不变应万变。但佐鸟的防守实在是滴水不漏。
她是在害怕吗?彩离如此推测。
跟戴上手套狠狠殴击对方的近代格斗技不同,古流武术在面对其它流派的时候并不强大。虽不能一概而论,但古流武术基本上都有过分地将时间花在技巧磨练上而忽视实战训练的倾向。
(那么就三下五除二地结束这场比试吧……)
不管怎么说,对手还是孩子,要是伤到她了的话心里可过意不去。轻轻用脚钩倒后再将其身体压制住——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吧。
彩离虽然年轻,但也经历过各种危险的人物了,更是踢技格斗技的达人。面对这样的孩子根本不需要采用慎重的手法。
“喝啊。”
彩离轻轻放出了一记下段踢。她打算以此将佐鸟放倒。
虽然手下留情了,但彩离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踢击十分迅速,姿势也没有多余。
但是——
“呼。”
佐鸟沉下身子抓住了彩离踢出去的脚。
“诶!?”
预想外的展开令彩离乱了方寸。
佐鸟抱着彩离的右腿,利用踢腿的惯性横着扭了过去。
这样下去膝关节会被破坏掉,彩离本想重整旗鼓但平衡已经被破坏了。佐鸟虽然身子矮小,但把全部体重加在一只腿上的话也是令人无法承受的。
“哇哇哇!”
就结果来说,彩离被佐鸟给扔了出去。
“早饭烧好了哟!”
之后,便传来了雪菜父亲的声音。
“佐鸟虽然还小,但很善于利用对手的力量……成长起来的话,能成为了不起的好手。”
谦吾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呜……大意了!”
拖着刚刚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身体,彩离走到了谦吾他们身边。
“大意一时,残废一生呐。虽然是比试,但也是专业人士失格呐。”
“呜呜呜……没办法反驳!”
谦吾等人来到了吃早饭的起居室。七湖已经先一步在那里等候了。
“……!”
谦吾一下子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七湖的接吻。
谦吾向七湖投去尴尬的视线的下一个瞬间——
“早上好,谦吾!”
七湖若无其事地用开朗的声音招呼道。
“啊、啊啊……早上好。”
“嗯?怎么了,谦吾?”
“不,只是……”
“谦吾怪怪的。”
七湖微笑着结束了这段对话。
既没有给谦吾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留给他迷茫的余地。
留下的只有满脑子的疑问。
——七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吗?难道说,这个接吻并不是认真的?
(要是那样的话,我还真是得救了……)
虽然表面上满脸笑容,七湖的心中却泛起一股自我厌恶的漩涡。
(呜呜呜……竟然这样蒙混过去了……)
自己并不打算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但是一跟谦吾照面,就自然而然地想要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态度。
明明没有告白却接吻了。顺序颠倒。虽然说不定也有人会选择这种顺序,但这明显与七湖的性格不符。正因为采取了愚蠢的行为,现在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今晚就是大祭了。”
吃饭时,雪菜的父亲——一兵说道。
“很匆忙啊……”
雪菜带着些许不安说道。
“……落雷打坏了电话线,结果就联络晚了,实在抱歉。”一兵说道。
佐鸟之所以特地跑去海神学园也是这个缘故。
“今天雪菜要一直呆在武道场里,祭典有关人士以外的人都不能进入。”
“我们今天一整天都看不到雪菜了吗?”
谦吾放下筷子,问道。回答他的人是妙子。
“正是如此。但也不是一整天,等到祭典结束就好了。很抱歉,到夜里为止,你们就自己随意吧。附近也有温泉,景色也不错,在附近散散步的话就能把时间打发掉了。”
早饭后。
谦吾、赛鲁玖、彩离、七湖四人便在村子里散起步来。
仔细一看,这里果然是个美丽的村子。能够维持自给自足的田野别有一番风趣。没有高楼大厦,天空也是一览无遗。这种感觉就像是迷失进了旧电影的世界一样。
“随便到处逛逛么~”
“赛鲁玖一直都很随便吧?”
“那谦吾你有更好的主意么?”
“……也对,毕竟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啊。”
雪菜为什么会养成那种古里古气的性格,其中的理由总算明白了一点。
“那个就是作为祭典舞台的神社吗?”
“雪菜到底是要做什么呐?”
“那个服装……”谦吾脑中回想起天照流军用小具足的巫女装束。“……大概是巫女的工作之类的吧。”
“就这样?”
“就这样也无所谓吧,不也很好吗?”
神社位于能够一览村子全貌的高台上。村里的人们正毫不停息地进进出出,布置着祭典。
看他们忙碌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一行人便绕过了神社。
之后,他们在神社后面看到了一幢古老的建筑物。
那是一间平房,完全用石头砌成。
而且一个窗户都没有。
出入口只有一个。
是一扇上了锁的钢铁门。
村里的人正把守着那间房子。有两个人,从打扮上来判断大概平时是当猎人的。虎背熊腰,脸上满是皱纹,目光锐利、彪形魁梧的山中大汉。而且背上都背着猎枪。
“你们是,天照流道场的客人吧?”
守卫中的一人出声问道。
“是的,正在附近散步。”谦吾答道。
“那个道场的客人的话,对整个村子来说也是重要的客人。请随意,但请注意不要靠近这幢房子。”
猎人的口气完全没有给人留下选择的余地。
如果在这里开打的话,谦吾等人肯定会赢。认真起来的话,职业士兵是不可能输给猎人的。但是在这里把守的两人严重的压迫感十分异常。并不是强大或者弱小的问题,抱有某种使命感做出觉悟的人是不会屈服于他人的威慑的。竟然怀有这种程度的意志,房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呢?
“什么呐……简直就像是牢房一样的房子呐。”
稍微走远了一点后,赛鲁玖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然后,时间过得飞快——
3
到了夜晚。
位于能够一览村子全貌的高台上的神社。
因为神社的名字叫鸣神神社,所以祭典也别叫做鸣神大祭,简单易懂。
谦吾等身着各自的便服穿过鸟居。虽然说是祭典,但并不是满是街摊的那种。虽然神社里面满是村里的人,却没有摆设店铺,给人一种庄严的氛围。
访问者在水手舍*里洗手、漱口。
<注*:在日本神道的概念里神灵十分厌恶不洁不净之物,所以进神社之前要在名叫水手舍的地方洗手漱口。>
神社的主要建筑物是本殿和拜殿。
本殿供奉着神明,而拜殿则供人祈愿消灾。鸣神神社里面的建筑物无论哪座都质地朴素,屋顶都由桧木树皮制成。拜殿的里面是本殿这点倒是很普通。
拜殿之前有一座土台。
那是一座边长约七米的正方形土台,在正方形中,用土草袋摆出了一个圆形,如果出了这个圆形就会因出界而落败。
“奉纳试合啊。”
谦吾察觉到了。
自古流传而来的祭典中,有种祭典的形式就是向神明献上比武试合。这样的话,雪菜练习武术的理由也不言自明了。
“土台……还有进行无关人员排除在外的武术修行的雪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相扑!?”
赛鲁玖兴奋地说道。不过脑子里面肯定在进行一些不干净的妄想。
“你明明生在国外,为什么会知道女相扑啊。还有你这话可别被村子里的人听到了,绝对会引起众怒的,真是。”
过了一会,巫女们用火把点燃了篝火。
然后气氛变得愈发紧张了,村里人都恭恭敬敬地屏息以待。
——要开始了。
初夏,祭典之夜。篝火那神秘的光芒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伴随着火焰的摇曳,谦吾他们这些旁观者的影子也随之舞动。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身着衣冠束带的神主在土台上宣读了祝词。与此同时,巫女们则用杨桐枝像是在清扫一般地拂过土台边缘。
准备完毕后,巫女便退了下去,留下来神主则走到了土台边上。然后今夜祭典的主角,天照流军用小具足的两位女性从本殿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是雪菜。现在,土台周围已经禁止一般人出入了。不可思议,人这种生物愈是在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就愈是美丽动人,现在的雪菜正是如此。没有半缕阴霾,如清泉般澄澈的表情。宛若遥望远方的静谧目光。与平时不同,她的脸上上了浓妆。白粉与红的古风化妆,反而令雪菜显得成熟不少。
“……”
谦吾下意识屏住了气息,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雪菜。实在太过美丽,简直美到了令人目眩的程度。
另一位巫女戴着面具。但是从体型和发型来判断就知道那是岩清水妙子。她戴着的是涂白了的木制面具,就像充满威严的老人一般。
“雪菜的母亲担任的是……依代吗。”
“依代?”
彩离拼命压着声音说道。
“在祭典里,会戴面具的神职人员就只有依代了吧。”
“对不起……那类事情我完全不清楚……”
七湖跟不上谦吾的话题,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神圣的事物里面会寄宿着神灵。而所谓的依代指的就是这类神圣的事物。依代可以使某种物品,也可以是某个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神灵附体哟。”
虽然不知道世上是否存在神灵,但既然魔像和不死之身少女都非虚构,就算存在也不奇怪吧。但是谦吾认为,就算真有神灵存在,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显灵于凡人面前的。随随便便就从云端跑下来的话就没什么卖点了,而且要是那样的话世界不再变得和平一点可不行。
“话说回来……大相扑的土台是禁止女性的,这里不一样啊!”
喜欢相扑的彩离说道。
“这估计是为了举行神事而进行的比武,大概和巫女的神乐*是类似的东西吧。”
<注*:日本祭神时奉献给神的舞和歌。分为宫廷里举行的御神乐和在民间举行的里神乐。>
向土台上看去,雪菜和她的母亲已经面对面站好了。
雪菜行了礼,拍了柏手*,奉纳试合便开始了。
<注*:日本神道祭祀的基本做法之一。即拜神时拍手发出声音。>
两人都摆出了架势。
雪菜的架势与合气道有点相似,而戴着假面的妙子却摆出了威猛的男性化架势。
——那简直就像是被男性的武神附体了一般。
天照流军用小具足有其技艺的“型”。这两人根据那个“型”相互出招、接招,在快要触及对方的时候点到为止。
甚是精彩。两人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对舞。虽然将武术比作舞蹈这样的说法会令人感到些许污蔑之意,但是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比喻来形容这份美感了。
一开始是雪菜的胜利,让戴着假面的母亲膝盖触地。
第二次则是雪菜因出界而失败。
最后是一进一退的胶着攻防,由神主宣判了平局。
原来如此,谦吾在心中念道。一开始是人对神的报告——“日日夜夜的精进使自己变强了”。所以一开始是代表人类的那方——雪菜——获胜。但不可能就这样让神灵威严扫地,要给神留面子。所以接下来是代表神的那方,雪菜母亲的胜利。而最后的平局则意味着“明年继续吧,请多指教”。
祭典的意义便在于此。
话虽如此,谦吾心中的疑问却反而更深了。
——天照流军用小具足到底是什么?
神社里准备了大量的自酿酒和山菜炸的天妇罗。
自酿酒都是经神职人员净化,是名符其实的“清酒”。
这些都是为了招待前来参加几点的人而准备的。方才的紧张感已经烟消云散,村里人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现在看来就跟普通的祭典没什么区别。
谦吾等人虽然不能喝酒,但一边用果汁喝天妇罗垫肚子,一边等着雪菜回来。雪菜和她的母亲在奉纳试合后又与神主一起进入了本殿。似乎在里面还有什么其它的仪式要进行。
“祭典怎么样?”
雪菜的父亲一兵走来向谦吾问道。
“很吃惊啊,雪菜同学看起来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谦吾答道。换做平时的话他肯定会直呼雪菜,但在她父亲面前还是要加上“同学”的。
“……在这个祭典与神一战,是天照流军用小具足下一代当主的义务。”
“当主……吗?”
这个已经过时的字眼令谦吾感到了困惑。
“啊啊……也有其他的当主候补啦,不过全都不在村子里。比如佐鸟的姐姐就是下一任当主的候补之一,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呢……”
“哈……”
“天照流也是门奇异的武术,能做当主的只有女性。必须是拥有武术之才,在祭典上出色地完成使命的女性……”
“原来如此……”
这便是雪菜特意从学校请假回老家的理由吧。确实是很重要的祭典啊。虽然不知道天照流这个流派有多大的规模,但就算是人数较少的流派,能坐上历史如此久远的流派的掌门之座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在‘很多意义上’都很在意雪菜吧,难道是我老糊涂看错了?”
说罢,一兵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
“那么,我还要找佐鸟有点事情。”
“啊……是、是……”
谦吾觉得自己被看透了,慌里慌张地点了点头,用凌乱的语气应道。
4
越智佐鸟满脸通红,呆呆地站在土台附近,脑子里面是师姐雪菜的英姿。
(姐姐大人……既美丽,又帅气!)
天照流军用小具足有很多女性达人。毕竟其本身就是专门为巫女创造的武术。正因为憧憬着这些前辈,佐鸟才拜入了天照流门下。
鸣神大祭是天照流的正式舞台。在那土台上与神试合的光景,无论看几次都是兴奋不已。奉纳试合的主角雪菜毫无疑问是光彩夺目的。迟早有一天自己也能变强到足以站到那里去!佐鸟在心中起誓。
“佐鸟。”
师范代——岩清水一兵的声音打断了佐鸟兴奋的思绪。
“是。”
“我女儿——雪菜在你看来表现怎么样?”
“太令人感佩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既然是我的女儿,就肯定可以出色地完成奉纳试合,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自己的师姐被表扬,佐鸟也觉得自豪起来。
“话说回来,佐鸟,帮我个忙好吗?”
“悉听尊便!”
“今天的酒可是重要的吉祥物,你能帮我给在后面把守的那些人也送点去吗?”
“明白了!”
伴随着元气十足的回答,佐鸟冲了出去。从神社的人那里拿到了竹筒装的酒水后,绕到了神社的后面。
在那里有一座古老的石造建筑,无论何时都必定有轮到班的两个人来把守。而把守一直都是村子里猎人的工作。
佐鸟并不知道了房子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但即使在这难得的祭典之夜里,在轮班到点之前猎人们也不能离开那所房子。为了犒劳他们,佐鸟想要尽快把酒送到他们手上去。
“诸位,把守辛苦了!”
在到达房前的同时,佐鸟笑着问候道。但下一个瞬间,她的笑容凝固了。把守的两个猎人倒在地上。
——惨不忍睹的尸体。
表情冷漠但心地善良的山中大汉们,被强大的力量撕裂了手足,甚至连扣动猎枪扳机的机会都没有。
作为房子唯一出入口的那扇钢铁门被扯烂了。
佐鸟本应该立刻逃走呼叫救援才对。但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尸体的那种恐怖感令她两腿发软。而且,这些尸体还不是普通的尸体。这样的残杀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膝盖颤抖不停,装满酒的竹筒也落在了地上。
接着,从房子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杀害看守、破门而入的入侵者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是个魁梧的巨汉,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外国人。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毫无疑问,下杀手的正是这个男人,
这个外国男人肩上扛着一个身着巫女装的少女。少女身上绑着细绳,动弹不得。初看之下,佐鸟以为那是雪菜,整体的感觉十分相似。但仔细一看,发现发色并不一样。
男人肩上的少女已经昏厥了。
恐怕这个少女一直以来都被关在神社里的那所房子里,由村子里的猎人们看守着。而今天终于有敌人冲着她来到了这个村子。少女是什么人,敌人又是何方神圣,他绑走少女以后想干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但这男人肯定不是善善之辈。毕竟他刚刚已经孽杀了两个村民。
“…………”
男人扛着失去意识的少女,无视佐鸟便要离去。
“……!”
天照流军用小具足一派一直守护着这个村子。
眼前已有两人被杀,又有身着天照流道服的少女正要被人挟持而去。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用长期练武得来的精神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佐鸟捡起落在尸体边上的猎枪。
“站住!”
她喊叫着将猎枪对准了外国男人。佐鸟身体娇小,只好将枪柄夹在腋下端起枪来。虽然将手指抵在了扳机上,但佐鸟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开枪。随便开枪的话,说不定射中男人肩上的少女。
“…………”
男人慢慢地回过头来。
他一头雪白的长发,蓝色的瞳孔如冰块一般寒冷,全身散发着一种莫名的血腥味。年龄不详,虽然也称得上是美男,但脸上的表情确实冷淡到了极点。
“将那个人放下来,举起双手——”
就在佐鸟警告他的时候,男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诶…”
男人跳了起来。
那种惊人的高度完全不像是肩膀上已经扛了个人的样子。
男人在佐鸟侧面着地,用空着的右手抓住了猎枪。佐鸟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机。伴随着轰鸣。猎鹿用的散弹正要破膛而出,然而男人却一瞬间将枪口拽向了另一个方向。
猎枪是水平二连发式的,佐鸟想要让第二发子弹击中男人。但就在佐鸟重新把枪口对准男人之前,男人便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怪力扭烂了枪管。
猎枪眨眼间变成了一坨稀泥,佐鸟还来不及吃惊肚子上便重重地挨了一脚。即使是对佐鸟这样的小孩子,对方也没有丝毫的留情。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佐鸟的身体浮到了半空中。
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呜啊!”
剧烈的疼痛使佐鸟流出了眼泪。
但男人又立刻走到几近气绝的佐鸟身边,对着脸狠狠地踹出了一脚。
“……呜!”
佐鸟连忙侧身滚开,男人的踢击命中了大树。
随着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树皮夸张地飞溅开来。
对佐鸟来说,光是躲避便已经竭尽全力了,练习的时候能够运用自如的天照流军用小具足,在这时却因为恐惧和紧张完全施展不出来。
对着在地上打滚的佐鸟,男人再一次踢出了重脚。
佐鸟拼命地想要扭过身子,但却没有完全避开。小小的身躯再一次浮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等于是同时遭受了两次重击。
“好痛……救命……”
佐鸟用微弱的声音念道。
虽说有在练习武术——但毕竟是孩子。
但是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抬起右脚想要踩烂佐鸟的脑袋。
“呜!”
被狠狠踹了两脚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完全没有躲避的力气。
就在这时——
“喂!”
听见猎枪声而赶来的谦吾不由分说地在男人的侧头部“嘣”地来了一记飞踢。飞身跃起在空中回旋之后,如狩猎的老虎一般使出的一记后旋飞踢。
5
听到枪声后立马赶到了现场,便看到受了重伤的佐鸟。
而肩头扛着少女的巨汉正是元凶,他甚至要对小孩子痛下杀手。
看到如此光景,谦吾一时间怒发冲冠。
谦吾不能容忍的事物有很多,而伤害小孩子的大人更是厌恶之至。因为谦吾本人就是在虐待孩子的特殊训练营里长大的。
脸上挨了一记飞踢后,男人只是稍有钝待而并没有倒地。
仔细看了看男人的容貌,谦吾大吃一惊。
“彼得·古兰卡!?”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真人,但谦吾曾在情报部人员那里看过他的照片。而且这家伙也在CNN和FOX的战争报道里露过脸。据说,之前企图施行大规模战争犯罪的威尔托斯总裁莱恩·M·约翰逊的武器也大多是从这个男人手里买来的。
本隶属前苏联特种部队(Spetsnaz),世界上最恶劣的武器商人,毫无良知可言、面无表情的男人——
据说他是一个恶魔般的男人。
从佐鸟的那副惨状看来,那些传闻绝不是夸张。
他身上穿着褪了色的苏联军用大衣。但就算隔着衣服,也能从他的身材和运动时的柔软性判断出来,古兰卡的身体属于肌肉型,他的肉体就是他最强大的凶器。整个身体的平衡性可谓完美。
古兰卡的左肩上扛着一个被束缚的少女。
“雪菜……?”
一时间连谦吾也看走了眼。但那绝对是别人。
(那些守卫看守着的就是这个女孩?)
不管怎么说,还是抢回来比较妥当。
眼前的男人已经杀了两个人,重伤了佐鸟——古兰卡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恶徒”。
接着赛鲁玖和彩离也赶到了,保险起见,他们交代七湖留在里面不要出来。
“彩离马上带着佐鸟去安全的地方,然后带着枪过来!”
“明白了!”
彩离遵照谦吾的指示抱起佐鸟飞快地跑了出去。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大猎物会出现在这里——”
谦吾朝着古兰卡猛地冲了过去。
“虐杀平民的罪犯可不能眼睁睁地放走,那个少女我也要了。”
一脚蹬地,接着是一记由下而上的重踢。
“…………”
古兰卡用右手接下了谦吾的重踢。
谦吾产生了自己一脚踢在了铁柱上般的错觉。敌人那被肌肉覆盖着的手臂竟然硬到了这个程度。
配合着谦吾,赛鲁玖也对古兰卡发起了进攻。缠住了他的脚,想要扭动他的关节令他倒地——但古兰卡却纹丝不动。
“这家伙什么玩意呐!”
赛鲁玖吃惊地叫道。人类的关节是无法承受反方向的冲击力的。无论有多么厚重的肌肉也不可能改变这种构造。但是古兰卡的关节却像是铁打的一样坚不可摧。
勾拳、直拳、掌底打、肘击、飞身膝踢、上段回旋踢,后旋踢——谦吾间不容发地出招,但古兰卡那只高速移动着的右手却将所有攻击都挡了下来。
(特殊能力者吗!)
谦吾发觉了。就算没有穿着GENEZ,但普通人绝不可能仅靠一只手接下谦吾的攻击。
古兰卡转过身体,一晃眼便踢出了电光石火般的一脚。
“呜!”
谦吾的腹部稳稳当当地吃下了这爆炸般的一击,巨大的力量令他毫无招架之力地飞了出去。他在半空中重整了体势,旋转自己的身体做出了受身。
虽然勉强着地成功了,但方才一击的余劲依旧令他感到呼吸困难,胃液逆流。
“你这混蛋!对我的伙伴干了什么呐!”
赛鲁玖怒吼向古兰卡挥出了拳头。
赛鲁玖身为战斗用魔像,只要有心甚至可以与身穿GENEZ的谦吾战个不分胜负。
也就是说,他拥有足以与坦克和装甲车对战的力量。
“赛鲁玖,别用火!会烧到那个女孩的!”
“我晓得!”
赛鲁玖的一记勾拳狠狠地砸在了古来卡的脸上。
“……!”
古兰卡的庞大身躯猛地晃了一下。
看来赛鲁玖的这拳是奏效了。
但是,古兰卡立刻做出了反击。
好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揪住了赛鲁玖的头发。
“呜!”
赛鲁玖被抓着头发拽了过去,紧接着脸上就挨了古兰卡一记膝踢。他虽然拼命想要挣脱,但却在古兰卡那异常的怪力前束手无策。
嘣、嘣,膝踢接二连三地埋入赛鲁玖的面部,令他血流如注。
“呜呃!”
“放开赛鲁玖!”
彩离回来了。她举起爱用的斯泰尔M9手枪。里面已经装填了对野生动物用的麻醉弹。
彩离一边奔跑一边扣动了扳机,将即使是野猪也能一发放倒的麻醉弹朝着古兰卡连打三发。
全弹命中。
“怎么可能!?没有效果!”
“彩离!小心!那家伙不是普通人!”
古兰卡虽然耐住了强力麻醉弹,但也松手放开了赛鲁玖。
这时,村里的猎人接二连三地赶来了。为了准备猎枪,他们比谦吾等人稍微慢了一步。猎人们毫不犹豫地向着古兰卡一齐开火。
谦吾目瞪口呆。
(村里的人在干什么!?那个少女死了也无所谓吗!)
沐浴在大量的散弹、麻醉弹中,古兰卡只好放弃了结谦吾等人的念头转身逃走了。
6
古兰卡的身体能力异于常人,就算是熟知附近地形的猎人们也没办法追上他。
——让他逃了。
谦吾苦着脸吐了口唾沫。虽然不知道那家伙玩的什么把戏,但绝不是在没有GENEZ的情况下能赢得了的对手。
“谦吾!发生什么了!”
雪菜和她的双亲飞奔而来。
谦吾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做了简短的说明。佐鸟和彼得·古兰卡的遭遇。以及古兰卡拐走的神秘少女。
说明的途中,谦吾也将自己的疑问转变成了确信。在岩清水家的柱子上看到的那个刻痕,那果然不是雪菜留下来的。还存在另一个,与雪菜年纪、相貌相似的天照流军用小具足的少女。
谦吾做完说明后,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个少女是雪菜的姐姐吗,或者是妹妹?”
“啊……?”
听谦吾这么一问,雪菜陷入了混乱。姐姐妹妹什么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
但是,雪菜的双亲却完全理解了谦吾的话,产生了动摇。父亲一兵和母亲妙子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露出了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的困扰之情。
雪菜注意到了父母气息的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大人、父亲大人!”
“……这事可说来话长哟。”
意想不到的声音插了进来。
那是海神学园的大迫,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天照流隐里。
“大迫老师……!?”
突然出现的并不只有大迫。半空中出现了五架运输用直升机并降下了绳索,海神学园的学生会宪兵队(SCPG)顺着绳索陆续着地了。SCPG的队员们手持强力的军用步枪M14EBR,并且装备了全覆式头盔和防弹衣。村民们对打着探照灯轰鸣不止的直升飞机露出了警惕的视线。
从直升飞机上直接降下绳索,确实是省时省力的移动方式。但这绝对会遭到村里人的白眼,而且山里的天气也是瞬息万变,对直升机来说绝不是安全的环境。
既然大迫会冒着风险赶来,就说明有与之相称的理由。
“被绑走的人是天照流的诸位藏起来的另一位南丁格尔……对吧?”
大迫触及了问题的核心。
雪菜的双亲只是沉默不语。
而这沉默却证明了大迫所言并非虚假。
一瞬间,谦吾心中的费解烟消云散。
如果刚才那个少女是南丁格尔的话,那就很自然了。
村子里的猎人们之所以毫不犹豫地向着古兰卡开枪,简直不把他肩上的少女当回事。那是理所当然的,在不死之身的少女面前根本不需要顾虑误伤的问题。
“为什么不在事情落到这般田地之前做出警告呐!”
赛鲁玖诘问道。
大迫一边挠着头一边答道。
“我们这边也是勉勉强强啊。虽然我们掌握了情报,但是彼得·古兰卡背后又替他撑腰的日本大政治家,所以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大概你们没注意到吧,村里的电话全都被敌方窃听了,所以他们挑了最繁忙的祭典日下手。”
“……!”
“数天前的电线故障都是为了安装窃听器才搞出来的障眼法。在这里你们的手机都在服务区外对吧?情急之下我只好调动直升机赶来了——不过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他逃走了。”
“古兰卡的目的是?”
“世界上的武器商人都窥伺着不死的秘密。”大迫毫不犹豫地答道。“张钟和林接受英国MI6的委托参加了护卫工作,却遭到了袭击。”
“那两个人吗!”
谦吾焦躁不已。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熟人。
身手了得,性格豪爽,靠得住的前辈们。
“袭击他们的是彼得·古兰卡的部下们。这两个事件里必然存在联系。啊,对了,谦吾你不必担心,那两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哟。听他们说是被‘教授’和‘沃多格’妨碍了任务。”
沃多格和彼得·古兰卡一样,是冷战时代孕育出来的噩梦之一。不过他们的阵营并不相同。古兰卡是苏联,而沃多格则出生于美国。
教授也是臭名远扬的战争罪犯——似乎是具有某些与魔术相关的特殊能力,但详细情况并不为人所知。因为和教授战斗过的人基本都惨死了。
“据说彼得·古兰卡不会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部下而是亲自出马……看来传闻似乎是真的。不愧是元苏联特种部队的人啊。那么接下来,‘Beavis&Butt-Head小队’要出发去克罗地亚了,那里是那家伙的老巢。”
大迫用指挥官的语气说道。
“在任务开始之前,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雪菜走到自己父母的面前,眼中泛着泪光。
“被抓走的那个人,可以说是你的姐姐。”
母亲皱着眉头沉着脸说道。
“姐姐……?”
就算听到这个词语,雪菜也是一头雾水。人类在惊讶与焦躁到了极限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有气无力。雪菜觉得有股窒息般的脱力感正压迫着她的肺部。
“这种事我从来没听过啊!”
“有很多事情不能跟你说。”
“大迫老师!?你知道的对吧?”
雪菜又转而向自己的老师诘问道。但是——
“我所知道的是,这个村子里存在另一个南丁格尔……仅此而已。”
大迫冷淡地回答道。
说谎!雪菜心中喊道。既然雪菜的双亲没有开口,大迫也并不可能自作主张随便说出口的。大迫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一旦决定不说就绝口不语。
“我只能说一件事,决不能把那个女孩放到世间去……”
说罢,父亲一兵便背过身去,母亲妙子也是。
“……想逃跑吧!明明是父母!”
雪菜大吼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但是,她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现在你问我们什么都没法得到答案……”
母亲头也不回地说道。
双亲慢慢远去,似乎是往鸣神神社那边去了。虽然想追上,但雪菜已经被自己的双亲拒绝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悲惨的祭典之夜就这么结束了。
7
彼得·古兰卡解开了挟持来的少女身上的绳子,让她坐在了钢铁椅子上。椅子的扶手和脚上都有束缚用的皮带,少女再一次被绑了起来。
古兰卡身边站着教授和沃多格。
透过厚厚的墙壁,可以听到外头强风的呼啸声。
“你是……南丁格尔吧?”
沃多格问道。
少女早就已经醒来了,但完全看不出想要反抗的意思。
长时间没有整理过的黑色长发。身上的巫女装也破破烂烂,透过缝隙,可以一窥她那紧致美丽的胸部和宛若雪山般艳丽的臀部。
容貌端庄,纤指玉颈。
不过嘴上却一直挂着讽刺般的笑容。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眼睛。
散发着彻骨的恐怖感,如邪眼一般慑人。
“……南丁格尔?”少女问道。
“什么啊,不知道吗?”沃多格带着几分惊讶说道。
“就是指不老不死的少女哟。”教授补充道。‘而且还能让他人变成不死。”
“啊啊,原来如此……”
少女苦笑道。
“在我的村子里,把这样的人叫做‘长石姬’哟。像石头一样不会受伤,永不腐朽。我呢,是‘邪恶的长石姬’……和‘妹妹’不一样,所以被监禁在那个地方。知道你们把我‘救’出来。”
“‘救出来’……?”
沃多格和教授对视了一眼。这并非本意。
古兰卡等人一致认为天照流军用小具足是在守护着这个少女。
但是,仔细一想,少女一直被囚禁在神社后面的房子里,对于被保护的对象来说,这么粗暴的方式也显得很不自然。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古兰卡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天上。运输机里。已经出了日本了。”
“那轮到我们提问了。你的名字是?”沃多格问道。
“我?我叫二季,岩清水二季。”
回答的同时,长石姬——二季——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那么,你们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