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笹濑川佐佐美的忧郁作者:杂贺匡插图:观音王子这一天,从一大清早就开始下雨。而且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如雾气一般。
在这样的天气里,白天也变得有些昏暗,即使身处室内也会感到忧郁,心情也会随之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啊……”
筐濑川佐佐美望向窗外,发出一声叹息。
她是垒球部的顶尖投手,兼任四棒击球手。在这种不能使用操场的雨天里,她就会感到格外忧郁。
原因自然是因为无法在放学后进行社团活动。
虽然可以使用体育馆进行练习,但校方还是会优先考虑平时就一直使用体育馆的室内运动社团,使用操场的社团通常只能在某个角落里活动。
要是那样,她认为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开个会——因此,就将所有部员都召集到了狭窄的社团活动室里。
“……美小姐?佐佐美小姐?”
“哎?”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佐佐美连忙抬起头来。
只见周围的部员们都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什、什么事?”
“……您怎么了?”
佐佐美的死忠之一——川越令表情惊讶地问道。
“没、没什么。”
“是吗?可您的脸色看上去一直不大开心啊。”
“............”
看来大家一直都在盯着她看。
会议正在进行中,可不知不觉间,佐佐美却发起呆来。
佐佐美对自己的迷糊感到很羞愧,便搪塞般地将视线从川越脸上移开。
“……雨天真的很沉闷啊。”
佐佐美一边嘀咕着,一边再次向窗外望去。
咔哒咔哒!在微风的吹拂下,玻璃窗发出轻微的震颤声。
“是啊。”
川越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能练习,身体都感到有些生锈了。”
“雨能快些停下来就好了。”
渡边子和中村由香里同时插嘴说道。
“..................”
佐佐美没有说话,但应该是表示了默认。
三人都心有灵犀般地沉默不语。
她们在平时本就经常注意观察揣摩佐佐美的心理,不这样的话,怎么能成为难以伺候的女王大人的死忠呢?此时,她们也根据自己的猜测,认为佐佐美是因为无法去外面练习而感到忧郁。
的确也存在这方面的原因。
但佐佐美睑色不快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雨天的关系,她今天感到格外的疼痛。
——她的龋齿。
症状从几天前就开始出现了。
喝点儿凉的东西就疼得脸颊抽搐,吃饭的时候如果用力咀嚼也会感到钻心的痛。
一应该去看牙医了。
她本人也意识到自己患上龋齿了。
从镜中望去,位于嘴里最深处的下面的牙齿上开了一个黑黑的大洞。从症状来看,无疑已经从C2变成了C3。
既然如此,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进行任何处理呢?
理由非常简单。
她害怕牙医。
即使询问一百个人,恐怕也没有一个人会说自己喜欢牙医的。
佐佐美对牙医的讨厌程度也不例外。被他人触碰到自己的嘴里面本来就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而且在牙齿的治疗方面还有很多麻烦。
需要全身毫无防备地躺在治疗台上。
刺鼻的消毒液味道。
最可怕的便是在耳畔响个不停的治疗器具的声音;牙医带着口罩,遮住了一半的脸,被这样的人向口中窥探,感觉就像要被邪恶的诡异组织施以改造手术一样。
所以,她一直忍耐到现在……早晨起床后,难以忍受的疼痛便随之而来。
即使什么事情也不做都无法止住这种疼痛。
佐佐美已经感觉到龋齿——甚至可以说整个右边脸颊都被痛楚包围着。
佐佐美或者下意识地用右手按住脸颊,或者在不知不觉间露出忧郁的表情,这也并非毫无道理的。
叫·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
因为害十白牙医而…‘直忍耐着龋齿的痛楚……这种事会严重伤害到佐佐美的自尊心。
不能训:任何人知道。
在佐佐美心,卜,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佐佐美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您是刁;是身体哪些不舒服咧?”
看着仍旧忧郁地坐在座位上的佐佐美,川越和渡边再次开口向口道。
果然不愧是平时总在一起的人,她们仿佛已经察觉出佐佐美忧郁的原因不仅仪是无法练叫,也许还有其他理由。
面对她们的关心,佐佐美并没有感到感激,反而变得更加忧郁。
特别是在这种囚忍耐牙疼而烦躁不安的时刻,来自他人的关心有时反而只会体现反效果。
“我不是说过没什么厂吗!!”
佐佐美猛地站起身来,砰地…—声敲在桌上。
反冲力从手部传到肩部,继而传到龋齿卜。—-·阵剧痛传来,佐佐美扭曲着右边脸颊,表情变得十分占怪。
看到她的友情,部员们简直就像大白天掩鬼厂—‘样。
“呀……!!”
众人不约而司地轻声尖叫,全都扭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
在疼痛中站起身来的佐佐美哼厂—‘声,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她在心里反省着——我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厂呢……?
川越她们都是在关心我啊。
自己却表现出这种态度,周围的人自然会感到疑惑了。
佐佐美轻轻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决定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自然。
“……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佐佐美提出这个建议后,充斥着紧张感的房间里的气氛开始缓和下来。
刚才真是够紧张的。
部员们脸上都浮现出放松的神情,一边闲聊,一边吃着带来的点心,喝着果汁。
佐佐美正呆呆地看着他们——“……佐佐美小姐,您要不要吃一个?’
一个部员将装有点心的盒子递向了她。
装在盒子中的奸像是以玉米为原料制作的速食点心,盒子上写着烧烤味。
她可能看到佐佐美一个人坐在那里苦着脸,才想过来缓和一下她的情绪。
她无法对部员的心意置之不理。
“谢谢。”
佐佐美努力露出微笑,用手指捏起一块速食点心,放入口中。
立刻——“哇。阿……!!”
佐佐美猛地睁大眼睛,睑上浮现出痛苦欲绝的表情。
她一不小心用龋齿去咬了点心。这种痛楚可不是那种轻微的小痛,佐佐美疼得仿佛感觉下巴都要脱落卜来。
“呜,哇啊啊啊……!!”
为了驱赶一直冲到头部的痛楚,佐佐美口中发出莫名其妙的喊叫声,同时下意识地猛摇脑袋。
扎在左右的两大团头发在空中画着圆圈,简直就像歌舞伎表演一样……身后的—一个部员这么想着。
“哇啊……啊啊啊……”
佐佐美突然抬起头来,在那个瞬间——“呀啊㈠”
递给她点心的部员面色惊恐地向后退去,接着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随即又滑到在地。
她看来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
因为自己递出去的点心竟然令佐佐美的表情变得如厉鬼般可怕。
她心想,难道点心里有毒?不禁观察起手中的速食点心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况且自己刚才也一直在吃,没什么不妥啊。
原因自然是在佐佐美的龋齿上。
然而,那名部员做梦也不会想到龋齿的事,她面对发狂的佐佐美,不禁吓得浑身颤抖。
“哇……啊……!!”
无法忍耐痛楚的佐佐美开始用双拳敲击桌子。
她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排解痛楚,但她的样子看起来却像一个在众人喝彩声中沉醉于演奏的鼓手。
看到佐佐美发狂的样子,部员们自然都感到有些害怕。
她们只能集中在活动室的角落里,浑身颤抖地等待暴风雨的结束。有些怯懦的后辈甚至已经泪湿了双眼。
在这种情况下,佐佐美仍旧在不停地敲击着桌子。
当猛烈敲击桌子的拳头开始发痛时,牙疼总算逐渐开始淡去。
“呼、呼……”
虽然疼痛并未完全退去,但佐佐美至少已经停止了敲击桌子,转而不停地喘着粗气。
活动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呼吸声略显可怕地在房间内回响。
“那、那个……佐佐美小姐……?”
川越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这样做需要很大勇气,但既然川越自诩为佐佐美的死忠,关心她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然而,佐佐美只是双肩不停地一上一下,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您、您没事吧?”
川越再一次开口询问道,同时缓缓走到她的身旁。
感觉就像在接近一头凶猛的野兽。
“……没、没什么。”
佐佐美仍旧低着头,小声说道。
“是、是吗?”
虽然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但既然垒球部的女王大人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我去洗洗脸。”
佐佐美低着头走出活动室。
部员们望着她宛如亡灵般的走路姿势,额头上不禁流出一阵冷汗。
——何等失态……佐佐美来到走廊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还是不小心在部员面前露出了自己的丑态,她们肯定会纷纷猜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自己患有龋齿一事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如果不慎泄露的话,他们肯定会劝我去看牙医。
到时候,自己就无法掩饰“害怕牙医”的事实了。
佐佐美逐渐冷静下来,向洗手间走去。也许用凉水冲一下会感觉好一些。她这样想着,刚刚走出几米远,便遇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想在此刻见到的人。
从对面走过来的是直枝理树和枣铃。
“啊,笹濑濑濑川佐佐美。”
“是笹濑川佐佐美㈠”(注:佐佐美的名字的日文读音是SaSaSeGaWaSaSaMi,读起来有些拗口)就像约定俗成的一样,对方如此喊出了佐佐美的名字:,佐佐美也答出了千篇一律的台词。
这种对话已经不知道被她们重复过多少遍厂。
不过,对方是佐佐美的最大竞争对手(虽然只是佐佐美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铃,而佐佐美目前又正因牙疼而感到异常焦躁,所以她的回答有些话中带刺。
“真是的,你一点儿记忆力都没有吗……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准我的名字呢?难道因为你平时面对的全是猫,所以你的智商也变得和它们一样了吗?”
“什么!”
铃看起来很生气,口中发出威胁的声音。
理树立刻上前劝说“算了算了”,每次都是如此。
“笹濑川,下午好。”
“..................,,虽然佐佐美沉默不语,但她却早巳在心里同理树打过招呼了。
她原本对理树并无恶意,但理树总是同铃在一起,这也使她无法同理树变得熟络起来。
“笹濑川要去参加社团练习吗?”
“……不,今天下雨,所以我们在活动室里开会。”
“啊,下雨就无法使用操场了。”
理树望着窗外,“嗯嗯”地点着头。
他可能是想通过谈论无关紧要的话题,避免铃与佐佐美之间发生激烈冲突吧。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哎?”
“你的表情比平时阴沉……看起来好像有些焦躁不安。”
听见对方如此直截‘了当地指出,佐佐美不禁用手摸了摸睑颊。
虽然他应该并未看出自己患有龋齿,但即便是理树,也能看出自己的表情不同于往常。
“没、没这回事。”
佐佐美尽力掩饰着,可是……“是吗?”
铃突然插嘴说道。
“铃。”
理树摇摇手,示意铃不要多说,但铃仍旧毫不客气地望向佐佐美的睑。
“你是不是肚子疼啊?脸色有些发青哦。”
“你、你说什么呢!”
佐佐美立刻转过睑去,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虽然疼的不是“肚子”,而是“牙齿”,但铃的推测也并不能说完全错误,是因为她如动物本性般敏锐的直觉吗。
“不要乱说话了,我们还是快点儿去保健室吧”
“我身体没什么不适,多谢你关心了啊。”
“拉肚子又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才没有腹泻!!”
佐佐美下意识地发出怒吼,走廊里的学生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面露惊讶之色,向这边望了过来。
佐佐美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希、希望你不要乱讲。”
佐佐美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道。
“什么?我只是因为担心你才这么说的。”
“我说过了,你的关心多余了。”
“算了算了。”
理树再次进行调解。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铃,我们走吧。”
如果放任这两个人不管的话,她们肯定会争论个没完没了。
理树催促着铃,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等等,我的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我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笹濑川肯定有她自己的烦恼的。”
佐佐美的样子显然与平日大不相同,但既然她本人都说没什么了,那就不要继续追问了,这也属于基本的礼貌。
“哦,有烦恼吗?”
然而,听了理树的话,铃仍旧目光炯炯地望着佐佐美。
“虽然不能说没有,但无论如何也与你无关。”
“说得也是。”
听了佐佐美充满挑衅意味的话,铃竟然出人意料地点头表示同意。看来如果是身体不舒服也就算了,若是他人心中的烦恼的话,她倒不想妄加干预。
铃转过身,向前走去。
“喂,铃!啊……再见。”
理树对佐佐美道完别后,便急忙向铃追去。
望着他的背影,佐佐美不禁哼了一声。
滋滋!
龋齿又开始疼起来了。
***笹濑川佐佐美好像有什么烦恼。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认识她的人中间,这样的传闻静静地、同时却又不容置疑地传播开来。起初,传闻只不过来自于偶然听到理树等人对话只言片语的人,但由于佐佐美一直表情不快,所以更增加丁传闻的真实性,目前仿佛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那个笹濑川的烦恼究竟是什么呢?”
众人纷纷在私下擅自猜测起来。
“我想……她吃了好吃的点心后就会恢复精神的~”
(神北小毯语)“筐濑川?烦恼?哎~听起来蛮有趣的。”(三枝叶留佳语)“嗯,我不是很清楚,Idon'tknow。”(能美·科多缭—卡语)“烦恼能够令人变得成熟起来。”(来个谷唯湖语)“………………”(西园美鱼语)情况如上,每个人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只不过,对于垒球部的部员们来说,她们可没有时间享受胡乱猜测的乐趣。佐佐美是下一任队长候补,但实际上早巳握有社团的实权,如果她一直这样忧郁下去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特别是佐佐美的死忠们,她们都是发自肺腑地为佐佐美担心。
学生宿舍的晚餐时间……“总之,我们必须让佐佐美小姐恢复正常。”
“是啊,这样·下去可不行。”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
川越、渡边、中村三人在学生食堂碰头,开始商量对策。
必须做些什么——在这一点上,她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只不过,三人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因为她们根本不清楚佐佐美如此异常的原因。
从她们的立场来看,佐佐美总是显得趾高气扬,充满自信,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烦恼……这才是三人内心真正所想。
三人想来想去,同时叹了口气,都感到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你们是垒球部的一年级学生吧?”
三人同时抬起头来,向说话的人望去。
只见理树手中拿着一个空饭盒,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看来他是在吃完晚饭的归途中偶然看见三人,才上前打招呼的。
理树若无其事地环视四周,然后悄声问道:
“笹濑川怎么了?”
“哎……?”
“有传言说她好像有烦恼。”
通常来说,理树并不会主动干预这种事。
不过,他发现传闻的来源竟然是自己与铃之间的对话,不禁一直感到非常介意。
“那时的笹濑川情况看起来非常差,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困扰着她啊。”
“这个……”
三人下意识地互望了—‘眼。
“我想,我是不是也能出一份力……”
看到理树认真的表情,三人立刻明白他打听这件事的目的并非出于有趣。
至少他是真正关心笹濑川的。
清楚了这—点,三人互相交换了一—卜眼神,同时点厂点头。如果自己这些人怎么想都想不出力、法的话,也许最好的方法还是和外人商量商量。
“你先坐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川越说着,向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
理树仿佛明白谈话时间可能会很长,他将饭盒放在桌亡,坐了下来。
“的确很奇怪。”
听完在活动室发生的事,理树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虽然一向趾高气扬的佐佐美叮能会突然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听了三人的描述,佐佐美的举动好像确实有些过于激烈了。
“我想她肯定有什么烦恼……”
理树嘀咕着,逐个望向三人。
“你们没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我们倒是想了很多,但没什么成效。”
川越和渡边垂头丧气地说道,这时,中村举起小手,略带犹豫地插嘴说道:
“我想到一件事,但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事?”
“不过……说出来也许不太好。”
中村犹豫着没有说出口,而是向川越和渡边招了招手,在她们耳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突然,二人的脸…·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原来如此,是因为宫泽㈠”
“难道……”
看来她们仿佛找到了什么线索。
二人啪地拍了拍手,相互点了点头。
“什么?谦吾他怎么了?”
她们所说的“宫泽”肯定就是理树的朋友——宫泽谦吾了。
中村望着十分疑惑的理树,犹豫地说道:
“佐佐美小姐的烦恼也许就在宫泽身上。”
“到底是什么烦恼?”
“……恋爱的烦恼。”
“恋爱?”
理树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口中嘀咕着。
看来他还无法立刻将佐佐美同“恋爱”这个词联系起来。
故意?鲤鱼?请求?浓厚?一理树在脑海中罗列着相同发音的单词,最后终于想到了“恋爱”(注:日语中,以上4个词都与‘恋爱’同音,读作koi)。
“笹濑川喜欢谦吾?”
“是的,宫泽是她最喜欢的人。”
佐佐美仰慕谦吾在周围是出了名的,理树也曾多次有所耳闻。
可是,这个原因还不至于使她以如此古怪的样子烦恼吧。
“理由真的是这个吗?”
“没错。”
看着无法接受的理树,川越砰地一声敲丁敲桌子,断言道。
与其说她们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得出这个结论,到不如说她们心中希望事情是这样。
即使原㈠就是这个,也很难处理。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
被理树—问,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直截了当地说,这种事情是很难处理的,因为喜欢与不喜欢都是当事人自己的恋情,他人是无法介入其中的。
更何况是佐佐美与谦吾之间的恋爱。
川越三人自不必说,连理树也无法冒冒失失地横加—卜涉。
“可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筐濑川?寸就……”
“是啊……我们必须采取措施。”
理树被川越和渡边逼得无路可走,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正在此时——“有趣,就让我来担任这个丘比特的角色吧!!”
众人身旁突然响起—‘个声音。
理树惊讶地向说话的人望去,只见恭介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哇,恭介!?”
“不好意思,你们所说的我都已经听到了”
恭介毫不理会惊愕不已的理树,而是向二名女生说道:
“我来想办法实现你们的心愿吧。”
他的样子看上去充满了自信,于是——“哎,真的吗?”
“你有什么奸办法吗?”
川越等人:立刻向前探出身子,仿佛被人用绳子拽着一样。
“当然。”.“等等,恭介,这件事可是必须小心处理的。”
理树慌忙插嘴说道,恭介睑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适合处理这种需要小心昀事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但这件事不能按照平时的原则来处理。”
“原则是必须要有的。我们要介入的正是原本并不允许他人介入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轻松欢快地进行才是人类有史以来一直遵守的规则。”。
“这、这个……”
“你们不用担心,我并不打算做不解风情的事。也就是说,我要让因恋爱的烦恼而忧郁的筐濑川恢复精神……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对吧?”
“嗯,是的。”
理树向川越等人望去,只见她们都在不停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一来就简单了,我们只要对笹濑川施加强烈的刺激,令她的精神活性化就可以了,这就像给虚弱的身体打入一针兴奋剂一样。”
“具体说来应该怎样做呢?”
“呵,这还用说吗?”
“只要让笹濑川和谦吾约会就行了。”
“……然后呢?”
理树开口询问道,恭介则仿佛难以置信般地歪着头说道:
“哪有什么然后,仅此而已。”
“只这样做筐濑川就能恢复精神吗?”
“那就是当事人的事情了,他人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难道理树的理想做法是制定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让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一下子变得很深,然后让他们在学生时代就立下海枯石烂的誓言吗?”
“我、我可没这么说。”
如果回答得不合适的话,恭介可能真的会开始认真制定计划呢。
“不过,关于约会……”
川越听完理树二人之间的谈话,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
“真的能够实现吗?”
这是最为现实的问题。
在研究未来如何如何之前,仅仅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约会就会相当困难。
佐佐美倒还好,谦吾对她哪里有好感,反而还非常不适应与她相处。
“嗯,总会有办法的。”
“……希望如此。”
恭介轻松地说道,理树有些半信半疑。
“我拒绝。”
不出所料,宫泽谦吾当场表示拒绝。
恭介将谦吾叫到平时的集合地点——理树的房间,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谦吾刚听完就表示了拒绝。
幸好真人此时出去锻炼肌肉了,如果他也在场的话,他肯定会对谦吾胡言乱语,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了。
即便如此,谦吾也明确表示出门巨绝的态度。
“我为什么一定要和筐濑川约会?”
他闭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边念叨着“根本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吧”。
“说得也是。”
虽然理树是站在劝说谦吾的立场上的,却也不禁点头表示同意。
至少谦吾没有一定要这样做的理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却也没有牺牲自己的道理啊。
然而,恭介睑上却浮现出惊讶的表情——“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说完,他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
“这里有一个女生。”
恭介面向惊讶的谦吾,静静地开始说道。
“一个因恋爱的烦恼而忧郁的女生。她有自己的意中人,那是一个不爱说话、毫不可爱、总是身穿剑道服的奇怪家伙,但恋爱中的少女总是会变得盲目,她也不例外,她完全看不到意中人的缺点。”
“喂……”
谦吾的太阳穴突然一‘抖。
然而,恭介若无其事般地继续说道:
“那名少女不断地苦恼着、苦恼着,—‘天天变瘦,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已经命不久矣了……”
“你指的是笹濑川?”
理树不假思索地插嘴问道。
理树觉得如果一直听下去的话,恐怕恭介的描述会和实际中的佐佐美相差得越来越远。
“如果放任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话,结果不用想也知道……我的话说完了。”
说完,恭介重新望向谦吾。
“也许你认为这件事和你自己毫无关系,但其实真的如此吗?世界之大,在茫茫人海中,你们能在同—·时期来到同一学园,这难道真的是偶然吗?我并不想在这里使用命运这个词,但人与人的相遇相知,其中难道没有丝毫意义吗?”
一时间,恭介开始以阐述宇宙真理的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他的发言仍旧具有奇妙的说服力,但由于谦吾和他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似乎早就产生了免疫力。谦吾显得很固执,并没有点头表示同意。
“不好意思,你说服不了我的。”
“是吗?如果这样说你都不能接受的话,那我可真的没办法了。”
恭介发出一声叹息。
看起来他好像已经准备要放弃了,但他并不是遇到这种小困难就退缩的男人。
“既然如此,你自己把想法告诉她们吧。”
“什么?”
谦吾皱起眉头,恭介并未理会他,而是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入口,打开了房门。只见川越三人正并排端坐在走廊里。
“她们是链濑川的学妹,就是她们拜托我来劝说你的。
你直接告诉她们——我是不会理会你们的心愿的。”
恭介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三人便一同涌入屋内。
然后,她们将坐在地上的谦吾团团围住——“拜托了,宫泽。”
“请你帮帮佐佐美小姐n巳”
“我们只能拜托你了。”
她们不停地请求着,大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势头。
在六只被泪水浸湿的眼睛的注视下,连谦吾睑上都露出了动摇的神情。
“恭、恭介,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是本次行动的发起人……她们担心笹濑川的情况,所以来拜托我们一定要帮帮忙。”
“我指的不是这个,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叫来的。”
恭介干脆地回答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不会答应这种请求的,所以我叫她们直接拜托你,而不是通过我们来劝服你。”
“是的,我们已经拜托过枣学长了。”
“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和佐佐美小姐约会。”
“拜托了。”
看着她们弯下腰冲向自己,谦吾口中不禁发出犹豫的声音。
恭介的请求可以很简单地拒绝,但面对这些女生们的请求,还真是很难拒绝。
也许这原本就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
恭介在一旁窃笑,享受般地看着谦吾,看他如何解决眼前的状况。
真是人心险恶啊……旁观的理树觉得谦吾十分可怜。
“可、可是,我并不是很了解笹濑川啊,我这种状态能进行约会吗?”
看来作战多少取得了一定成果。谦吾一开始还坚定不移地表示出拒绝态度,但此刻,他的话中已经多少有了些余地。
也许是发现了这一点,女生们开始兴奋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会教你的。”
“关于佐佐美小姐的性格和爱好,我们可以说无所不知。”
“唔,唔嗯……”
川越和渡边你一言我一语,谦吾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接下来只需要最后的一锤定音了。
“你不用担心约会的事,我已经制定了完美无缺的计划,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恭介充满自信地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人——特别是恭介所考虑的约会计划是最恐怖的,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谦吾奸像并没有考虑到这一息*“你接受了吗?”
听了中村这句至关重要的话,谦吾终于露出了放弃的表情。
如果不答应的话,自己肯定会被她们当作罪大恶极之人。先不管约会是否有什么意义,助人为乐总不是什么坏事。
“唔……真没办法。”
谦吾话音刚落,女生们便发出欢喜的叫声。令人感觉简直就好像问题已经得到圆满解决了一般,不过其实,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理树呆呆地观察着事态发展,他想象着谦吾和佐佐美之间即将到来的约会,总觉得有些不安。
“恭介,真的没关系吗?”
“那就要看谦吾的了,应该会很顺利的。”
虽然毫无根据,恭介却异常轻松地说道。
“谦吾也很善解人意啊。”
“在刚才的情况下,他即使想拒绝也无法拒绝吧。”
谦吾看着三个欢欣雀跃的女生,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失败……感觉最终还是上了你们的当。”
“这也证明你是一个好人。”
说完,恭介便轻轻拍了下垂头丧气的谦吾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剩下的问题便是——如何让笹濑川来约会。”
“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当然了,因为这是学妹们秘密的关心,所以,不能对地说实话。”
恭介陷入沉思。
佐佐美‘直很仰慕谦吾,地应该不会拒绝约会。但如果她知道这次约会是由学妹们策划的话,就不一定会老实地答应了。
因为地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
“看来目前最好的力、法——还是由谦吾亲自邀请。”
“我……来邀请?”
谦吾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谦吾几乎没有经历过这方面的事情,即使对他下命令也没有用。
“真没办法。制定完约会计划后,我还会写出邀约的台词,你只要在她面前读出来就行了。”
“是、是吗?太好了。”
谦吾的神情立刻松缓了下来。
可是,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次约会带来了多大恶果。
“我重新宣布谦吾的任务——与笹濑川佐佐美约会!”
恭介摆了个姿势,高声宣布道:
“任务开始!!”
***三天后的星期日——佐佐笑在约定见面的公园里焦急地看着手太。
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呢。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出发得太早厂,但她无法住宿舍里·A无聊地等待出发时间的到来。
一一因为是宫泽约她出来的。
她至今仍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幸运。
“你明天能和我约会吗?”
当听到谦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简直开始怀疑门己的耳朵。
佐佐美不由自主地发出“哎!?”的叫声,谦吾却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就像宣誓效忠女王的骑—卜‘样,朗朗地发出邀请。
“忧郁的神情并不适合你,只有宛如阳光般的微笑的才能与你相配。为找回你的笑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这台词显然是事先背好后机械地朗读出来的。
自然是恭介写的台词,谦吾面红耳赤地说出如此难为情的台词时,佐佐美却因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为什么会突然约自己呢?
她完全没有去想其中的理由,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是她。
谦吾向我发出约会邀请了——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事情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一时都忘记了牙疼。
不止是兴奋效果.连镇痛效果都有了。
所有一切都是恭介接受川越等人的请求后策划好的,但佐佐美却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细细品味着突然从天而降的幸福。
“啊,宫泽。”
谦吾正好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佐佐美面前。
他仍旧身穿剑道服,完全看不出他是出来约会的。
可是,对于佐佐美而言,只要他真的来了就足够了。
“你来很久了?”
“没、没有……我也刚刚到而已。”
“是吗?那我们走吧。”
“好、好的。”
谦吾在前面向外走去,佐佐美慌忙跟了上去。
牙疼本来已经被受到邀请时的喜悦冲淡,但经过了一天时间,龋齿又开始像从前那样发出阵阵剧痛了。实际上,痛楚比以往更加强烈。
看来报应终于降临了,谁叫她一直对龋齿不理不睬的呢。
可是,佐佐美却完全不露声色。
好不容易才能与谦吾约会,她并没有因龋齿的疼痛而产生放弃的念头,而是一直尽力忍耐痛楚。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为了以防万一,佐佐美早巳准备好了最终手段。
这个方法是从以前住在附近的老奶奶那里听来的。
这是一种偏方,据说将正露丸塞入虫牙中就可以止住牙疼。
是的,就是那种可以治疗腹痛的带有喇叭标志的药物。
佐佐美其实并不知道这种药是否真的能够止住牙疼,但以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惜相信任何办法了。因此,她偷偷地将正露丸塞入包中,但尝试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连用手指碰一碰都感到犹豫不决,竟然要将药丸塞进虫牙里。
只是想一想就要晕过去了。
而且,正露丸的气味非常独特。针对腹痛的话,这种气味会令人觉得“肯定么有效”,但如果要放在嘴里,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而且,佐佐美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正露丸是否会引起口臭……一还。是不行㈠佐佐美狠狠地摇了摇头,以此来否定自己的想法。
现在正在与意中人谦吾约会呢。
如果自己给他留下的记忆是—÷嘴里喷出正露丸气息的女人——的话,今后就没脸再活下去了。
还是继续忍耐疼痛吧……佐佐美一直在做着心理斗争,这时——“啊,其实我想带你去一家咖啡厅的,可以吗?”
谦吾唰唰地翻着备忘录,向佐佐美说道。
这本备忘录是恭介交给他的,也可以说是这次约会的指导教材。
“哎?嗯……当然可以了。”
佐佐美也觉得,与其四处闲逛,倒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
虽然进入店里的话,在吃东西方面会很辛苦,但幸好不是正式用餐,而且只要注意不吃冰凉的东西,就应该没关系了。
佐佐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们就去这家店吧”
“哎……这里吗?”
看见谦吾示意的店,佐佐美不禁变得表情扭曲。
这家咖啡厅名叫“ROUGE”,这里的蛋糕非常好吃,是周围女生经常议沦的…—家名店。’
“嗯……据说这里的冷甜点使用广大量新鲜的水果,冰淇淋和天然奶汕也都是来自北海道的高级产品,巧克力则是从比利时总部运过来的。”
谦吾一边看着备忘录,—·边像导游一样解说着。
看来他只是在照葫芦画瓢地读着早巳写好的文字。
“是、是的……好像的确如此呢。”
“我特别推荐的好像是甜味套餐……不,就是甜味套餐。”
谦吾勉强地将备忘录卜的心录变成自己的话,但还是有一半是在照本宣科。
如果放在平时,佐佐美早.就应该注意到他的不自然了。
叮如今,八有“宫泽的推荐”这五个中在脑海中卜刀;翻滚,她根本没空考虑其他的事。
佐佐美正住考虑甜的东西叮能会引发牙;疼的时候,就遇到厂甜味套佐。
本来是可以委婉拒绝的,但既然谦吾已经说㈩“推荐”
了,佐佐美又不能刁;吃。
“哇,听起来很好吃哦。”
佐佐美表情扭曲,却仍旧强颜欢笑地点厂点头。
如果放在平时,谦吾也早就应该注意到佐佐美奇怪的表情了,但由于正在进行自己并不叫惯的约会,他也根本没有闲暇去考虑这些事。
他们的不奉就这样叠加在—起,二人都很不情愿地踏入店内。
店内的气氛出入意料地安静。
内部装潢是统—的高雅色调,等间隔的绿色营造出很强的空间感。这里正是悠闲地喝下午茶的绝佳环境。
对于放学后到处玩耍的女学生们来说,这里多少令人感到有些过于高级了。
不过,这里的定价并不算太高,目前正有几组女生坐在色彩艳丽的蛋糕前,用稚嫩的声音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谦吾同佐佐美一起坐在厂最里面靠近窗户的位置。
因为恭介交给谦吾的备忘录上已经指定好了固定座位。
二人刚刚坐到座位上,服务员小姐就面带着完美的职业笑容,来到二人身边。
谦吾板着脸孔,闭着眼睛,抱着肩膀。
佐佐美蜷缩着身子坐在座位上,低着头。
这种情形让人——看就会以为二人是尚未习惯约会的初恋小情侣。
服务员小姐可能就是这么想的。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职业微笑,而换成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向二人问道:
“你们要吃什么?”
“甜味套餐。”
谦吾不苟言笑地说道。
看见他的表情,人们绝对想不到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蛋糕、冷甜点等食品,他给人的印象完全是一个比武开始前的武士。
因此,服务员小姐不禁脱口问道:
“哎?”
“甜味套餐!!”
谦吾猛地睁开双眼,高声回答道,仿佛在重复自己的必杀技‘般。
在谦吾的压力下服务员小姐反射性地点了点。
“知、知道了。”
“我、我也要—样的。”
佐佐美轻声说道。
服务员小姐重新向佐佐美望去,只见她浑身上‘卜散发㈩一种与谦吾不同的悲壮气息,人们也绝对想不到她接下来是要吃蛋糕的。
在这种超手寻常的紧张气氛中,服务员小姐出于本能地感觉到——这对小两口儿绝对是危险人物。
服务员小姐的直觉告诉自己——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她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迅速问道:
“你们要喝点儿什么?”
“昆布茶(注:即海带制成的茶,有减肥的功效)。”
“这、这个……本店没有昆布茶……”
听见谦吾点了昆布茶,服务员小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起初的完美微笑早巳踪影全无。
“那就来焙茶吧。”
“这个也没有……”
“你们店里到底有什么?”
“本店是咖啡厅,所以只有咖啡、红茶之类的饮品。”
“那就来咖啡D巴。”
谦吾仍旧紧闭双眼。
这个男的究竟为什么会到本店来的?
肯定是那个女生将毫无知识的他硬拉来的。
服务员小姐一边推测,…边向佐佐美望去。
“我要奶茶。”
“好的。”
听见佐佐美要的饮品还算比较正常,服务员小姐松了—口气,接着便快速离去了。
目送服务员小姐离开后,佐佐美偷偷抬起头来,向谦吾望去。
周末、高雅的咖啡厅、与谦吾面对面品尝甜美的食品,通常来说实在是太幸福了。
但那只是针对通常的情况。
一直忍耐着的牙疼逐渐达到极限了。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吃东西的话……仅是想象便足以令人感到害怕。
刚才冲动地与谦吾要厂同样的“甜味套餐”,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虽然知道有这样一道套餐,但佐佐美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内容。
甜味套餐貌似是这家店的招牌。放在桌上的菜单与普通菜单不同,而是薄薄的三角柱状的特殊菜单。
请品尝ROUGH招牌食品‘:甜味套餐”
“推荐蛋糕(两种)”+“自选饮料”+‘‘特制布丁”+“K2冷甜点”
2000日元哎?
除厂饮料之外还有三种——不对,蛋糕有两种,那就是四种‘了。
甜味套餐这种想法原本针对的就是女生,从价格来看,恐怕量也是很小的。
正在佐佐美寄希望于量小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最后的K2冷甜点,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冷甜点前面既不是“水果”,也不是“巧克力’’或“草莓”,而是“K2”,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注:K2即乔戈里峰,位于新疆省,是世界第二高峰,海拔8611米,K2是外国登山爱好者对其的爱称)?
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否可能完全吃掉这些东西?
佐佐美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与此同时一一就在距离佐佐美二人所在的咖啡厅稍远的公园里,理树、恭介、川越三人组正聚在一起,监视着小型移动电视‘“嗯,图像的接受状态良好,铃,听到后请回答。”
“我这边通讯也十分良好,完毕。”
“好,尽快开始行动。”
“我很想说‘明白了’,但还有一个疑问,完毕。”
“什么疑问?”
“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完毕。”
说的不错……理树这么想着。
不仅仅是铃有这种想法。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周末,为什么这些人必须要在这里监视移动电视呢?
“我说你啊,Birdwatching当然是大家一起才有趣嘛。”
“Birdwatching?完毕。”
铃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
“Birdwatching的意思就是观察鸟类。”
,理树不假思索地吐槽道。
移动电视里映出的画面并非森林,而是谦吾二人所在的咖啡厅“ROUGE'’的全景。恭介再次利用以前使用过的手机系统,任命铃为侦察部队,监视谦吾二人的情况。
而且,这次还为铃配备了一部小型摄像机,确保能够拍下照片。
“这根本就是偷窥嘛,难道不会侵犯他人隐私吗?”
“谁说过要做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了?”
“可是……”
“我只是让铃去找找鸟儿的踪迹,碰巧在这个过程中偶然看到了谦吾二人,仅此而已。”
“……………………………………”
诡辩能做到这种地步也算一种很—厂不起的才能了。
理树顿时失去了反驳的欲望,暗自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铃有没有接受这个解释,她只是说了一句“明白了”,然后便向咖啡厅走去。
“看到了……不是鸟儿,而是谦吾他们,完毕。”
电视画面中清楚地映出坐在窗边座位上的谦吾和佐佐美。
“为了方便监视,你还特意为他们指定好了座位?”
“当然了,如果不能弄清楚他们的行动,Birdwatching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都说了……Birdwatching看的是鸟儿。”
“啊,奸像有什么动静。”
恭介无视理树再次的吐槽,而是把睑凑到了电视前面。
理树也一起望去,正好看到服务员小姐将食品放到桌上的情景。
“啊啊,佐佐美小姐……一睑幸福的样子……”
同样盯着电视画面的中村口中嘀咕道。
理树则对此保留怀疑态度。
二人并没有兴高采烈地交谈,而是面色难看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当然,有些幸福的时刻是不需要交谈的,但现在这两个人看上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应该是甜味套餐的第一道,店长推荐的蛋糕吧?”
恭介以确认的浯气问道。看来他已经完全脱掉了观察鸟类的外衣,彻底进入偷窥模式。
“看不清楚,但应该是蛋糕没错,完毕。”
“你这样可无法完成侦察部队的重大使命,还要再接近一些,要能够清晰地拍到二人,到那时再说完毕吧。”
“明白,我试试看,完毕!?”
正在铃回答的时候,画面突然变得异常混乱,最后失去了信号。
“喂,铃?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敌人发动攻击了吗?”
“哪里有敌人啊?”
理树一睑惊讶地问道,恭介则干脆地回答说“只是渲染一下气氛”,然后再次向电视画面望去。可是,电视图像并没有恢复,反而好像因某种故障而彻底报废了,声音也只能听见一阵滋滋滋的噪音。
即使没有敌人攻击,铃那边也肯定出事了。
“呜……呜……”
从噪音里可以听见微弱的呻吟声。
“铃,快回答,出什么事了?”
“我摔了一跤,完毕……”
***一开始的蛋糕与饮料已经送来了,但二人还是一动刁;动地坐在那里。
佐佐美正在受到牙疼的折磨,谦吾则并不喜欢甜品,所以也不会积极主动地去吃这些东西。
可是,面对着蛋糕一动不动也不是回事。
“我们吃吧?”
三分钟后,谦吾终于拿起了叉子。
继续这样沉默相对也不是力、法,如果不吃掉眼前这些东西,恐怕也无法离开这里。
谦吾想要快点儿吃完,然后尽快逃离这种苦行般的约会。
“好、好的。”
佐佐美也同意地拿起叉子。
她正在考虑吃东西的时候怎样才能控制牙疼,谦吾突然问道——“这是什么蛋糕?”
他仔细地盯着盘子中的两块蛋糕。
“这、这一块好像是奶酪蛋糕,另一块……应该是苹果派。根据菜单的介绍,就是‘加入了充足小牛牛奶的奶酪蛋糕’和‘森林精灵带来的美味苹果派’。”
“……加入了充足的小牛牛奶?”
谦吾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惊讶神情。
“小牛怎么会有牛奶?”
“是、是啊,说的也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是‘小牛的牛奶——’呢?”
“也许是商业上增加印象的一种手段。”
“奶酪的确是由牛奶制成的,但像‘充足牛奶’这种表现方法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是、是呢。”
佐佐美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菜单。
只见上面还有“恋人之间的秘密巧克力”、“装点午后片刻的勃朗峰蛋糕”等等,每种蛋糕前都加了不少莫名其妙的形容词。
这些名字应该是专门针对女性设计的,似在点餐的时候,感觉多少有些麻烦。
“这是‘森林精灵带来的美味苹果派’……?”
谦吾表情不快地望着那块蛋糕。
“这、这也只是为厂增加印象而已,并不是真的有精灵,也并不是真由精灵带来的。”
“这个我知道。”
对于佐佐美的抢先解释,谦吾有些生气地回应着。
他的表情看上去如此可爱,自从这次约会开始以来,佐佐美第—·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这个时候,连牙疼都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谦吾一时露出难以接受这些名称的表情,过了不久,他终于开动叉子,开始吃起一小块蛋糕。蛋糕很小,完全可以用手拿起来一口全吃掉,但那样做会违反用餐规矩的。
“唔!!”
谦吾用叉子将蛋糕一分为二。
然后,他又起一块,送到口中。
“是甜的。”
“蛋糕当然应该是甜的……”
“可这不是奶酪吗?”
“不好吃吗?”
“也不是不好吃……但奶酪却是甜的,总感觉很占怪。”
谦吾的反应就像一个小孩儿,佐佐美微笑地望着他。
二人终于开始正常对话了,“约会”的感觉也顿时油然而生。
与意中人在咖啡厅里共享蛋糕。仅凭这一点,佐佐美就产生厂一种町以与谦吾就此形成亲密关系的错觉。
——啊啊,竟然能和宫泽一起度过现在的时间。
佐佐美感受着幸福,也吃了——口蛋糕。
一瞬间——玫瑰色的世界一下子堕入黑暗中。
一阵冲击波以虫牙为中心,以足可匹敌百万吨级炸药的威力冲击着佐佐美浑身上下各个部位。
“——!!”
她一不小心用虫牙去咬蛋糕了。
原来的轻微痛楚顿时扩大了数十倍,毫不留情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你怎么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佐佐美突然脸颊抽搐的怪样,谦吾表情惊讶地望着她。
“哎、哎呀……没、没什么……”
“你的睑色很不好啊。
“那、那只是错觉而已。”
“是吗?那就快点儿吃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要上呢。”
“好、好的。”
佐佐美轻轻地点了点头,向蛋糕望去。
蛋糕自然还剩下很多,另一块“森林精灵带来的苹果派”还一口没动呢。
只吃了一口就差点儿昏厥过去,如果把这些都吃完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佐佐美偷偷地瞥了谦吾一‘眼,只见他已经吃掉了两块蛋糕,正在喝着咖啡。
感觉他正在打发无聊的时间——因为佐佐美还没有吃完,自己又不能独自去叫下一道食品。
必须快点儿吃完……在这种强迫观念的驱动下,佐佐美握紧了手上的叉子。
为了宫泽!!
她猛地将叉子叉向蛋糕,然后闭上眼睛送入口中。带着香甜的奶酪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冲击也立刻随之而来!
——不疼,不疼。
佐佐美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尽量使用另一侧的牙齿,仅仅咀嚼几下就把蛋糕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接下来还有苹果派。
可是,苹果派就不像奶酪蛋糕那样柔软了。
佐佐美决定不去咀嚼硬硬的苹果,而是尽量用叉子将苹果切碎,然后一块块地整个吞下去。
中途曾经数次噎住,佐佐美便用奶茶硬送了下去。
佐佐美以为尽量缩短食用的时间就能够减少痛楚,但刚刚咬过一次的牙却一直疼个不停。
“呼、呼、呼。”
吃完两块蛋糕后,佐佐美不停喘着粗气。
虽然只是吃蛋糕,但佐佐美以前从来没有用过如此巨大的气力和耐力。
“你总是这样吃东西的吗?”
“——哎!?”
佐佐美抬起头,看见了表情略显惊讶的谦吾。
佐佐美立刻感到脸颊发热,那不是由于疼痛,而是出于害羞。
“啊,不……不是的,只不过……”
“我只是觉得这些蛋糕有些甜而已,你却吃得如此之快,难道真的那么好吃吗?”
“是、是啊,的确很好吃啊。”
佐佐美脸上挤出生硬的笑容。
“这、这种蛋糕的味道醇正,洋溢出田园般的感觉,其中蕴含着健康的味道。而苹果派果然不愧对精灵这样的形容,果汁丰富,充满水果清香,而且也很柔软,一点儿都没有黏糊糊的感觉……”
佐佐美自然完全没有心情去品尝味道,她只是一口气地胡言乱语。
佐佐美认为自己在谦吾面前露出了丑态,此刻满脑子都是后悔的念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谦吾却钦佩地点着头,好像在说“原来如此”,这对于佐佐美来说是唯一的慰藉。
佐佐美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服务员小姐却已经送来了第二道食品。被称作特制布丁的甜点,其中自然是添加了大量的其他东西。
大大的布丁上涂抹着厚厚的天然奶油,周围点缀着几个水果。’
“接下来是布丁啊。”
“看、看看看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佐佐美刚刚擦完的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
即便如此,她仍然鼓足勇气,拿起了勺子。
令右边脸颊不断抽搐的牙疼仍旧在持续着,佐佐美脑海中也多次浮现出“不要再吃厂”的指令。
可是,如果不继续吃的话,就相当于中断了与谦吾的约会。
——怎、怎么能那么做呢㈠是的,为了尽量延长这无比幸福的时间,只能继续吃厂。
“那、那……那我不客气了。”
佐佐美率先吃了一口布J·。
除了上面的水果,布丁本身倒是比蛋糕柔软许多,不需要用牙齿做过多咀嚼,只要使用舌头和上颚就能轻松吃掉。
也许布丁吃起来会好一些。
佐佐美松r口气,吃了第二口。
可是,布丁中却出乎意料地藏着一颗“炸弹”。
和第一口一样,布丁迅速消失在喉咙深处,但放在里面的特产焦糖酱却留在了口中。
焦糖迅速在口中蔓延,直接对虫牙发起攻击,简直好像从一开:始就瞄准了那个大洞一样。
就在黏黏的焦糖刺激神经的一瞬间,佐佐美猛地站了起来,张大嘴巴,就像要狂喊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似乎都要进了出来。
“......!?”
看到佐佐美的这种异常举动,正在往嘴中送布J‘的谦吾立刻摆出防御姿势。
他可能是认为佐佐美会向自己发动攻击吧。这只是他平日坚持不懈的锻炼引发的反射性行为,当然佐佐美是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佐佐笑用双f捂住嘴巴,暂时强忍疼痛。可是,疼痛并没有消退,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佐佐美在原地不停地跺着脚。
看着她的样子,连谦吾都惊呆—了。
“怎、怎么了?”
谦吾果呆地望着佐佐美,表情惊讶地询问道。
“p乌……没、没什么……布了太好吃了……”
“这是你表示感动的方式吗?”
“是、是的。我一吃到好吃的东西就忍不住兴奋……”
“但你的睑怎么变紫厂?”
“真、真奇怪啊,我还没吃到木莓呢。”
佐佐美拼命忍、住疼痛,挤出一个微笑。
这是何等强韧而凄壮的意志力!
“嗯,的确是很好吃,但也不至于如此兴奋吧。”
“只、只不过这个味道很符合我的感性。我表现得如此激动……对不起。”
佐佐美的这句活奸像汴不只是说给谦吾听的,还包括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正向这边张望的客人。说完,佐佐美坐回到座位上。
眼前还剩下90%多的人个头布丁。
——不、不能认输㈠佐佐美尽力控制住自己随时可能飞走的意识,用颤抖的手重新握起勺子,勇敢地吃下厂第三口。
***“……就是这样,佐佐美还在继续吃着。完……完璧归赵。”
听到来自铃的报告,理树和恭介面面相觑。
那究竟是什么反应?还有,最后的冷笑话—点趣都没有……”
“吃布了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嗯,也许是因为布丁太好吃而感动厂。”
“你不是有叫:玩笑吧?”
理树呆呆地发出———声叹息。
摄像机在铃摔倒时被弄坏了,昕以只能通过她的形容束掌握现场情况。不足之处只能通过想象力来弥补,但如此‘来,脑海中却刁;停浮现出奇怪的场面。
“铃,你真的在监视笹濑川吗?”
“这样说太过分了,我说的可都是亲眼日睹的事实。”
“可是,听起来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睑颊突然抽搐。
整个吞下蛋糕。
还有最后在吃布—了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来……。
“看来约会中的佐佐美小姐十分高兴啊。”
“是啊,感情表现得非常丰富。”
“这些果然都是她喜悦的表现咧。”
川越等人往好的方面解释着,理树却完全不同意她们的看法。
能够想到的只有铃的报告有问题……但她并不是那种会对他人产生先人为主观念的女生,所以她的报告恐怕就是实际情况。
“总之请继续报告,接下来怎么样?”
“她重新坐下,开始吃布丁了。”
铃声音冷静地回答了恭介的问题。
“好猛烈的势头啊!她左手抱着碟子,用勺子掘地…般地吃着。”
“..................”
所有人想象着佐佐美的样子,不禁陷入困惑。
对于大小姐般的佐佐美来说,这种吃法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是不是肚子饿了?”
渡边呆呆地嘀咕着。
不,恐怕不是这个问题……理树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凑向恭介的手机,向铃问道:
“谦吾怎么样了?”
“他的表情好像有些惊讶。”
这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佐佐美做了这么多脱离常规的举动,就连谦吾也旨定会感到不可思议的。
“啊,她吃完了,好像在跳舞。”
“跳舞?”
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眉头,面面相觑。
***“喂,你没事吧?”
谦吾表情惊讶地问道。
“没、没什么啊,怎么厂?”
“你刚吃完布丁就跳起舞来,应该是我要问你怎么了才对吧。”-“不、不是的,这是感激的表现。”
佐佐美同刚才一样站起身来,全身摇晃不已。她挤出僵硬的笑容,如此回答了谦吾的问题。
她的额头上又冒出大量汗水,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快到极限厂。
牙齿已经超越厂疼痛,陷入麻痹状态。也许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危险,大脑开始不停分泌肾上腺素。
因此,佐佐美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宫泽,你也一起跳吧。要表现对美味的感动,欣喜地跳上一段舞蹈是最好的办法。”
“不,我还是算了。”
谦吾轻轻地摇厂摇头,此时,服务员小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看到佐佐美接连做出古怪的举动,她最初对佐佐美的好感恐怕早巳飞到了九霄云外。
从她的身上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气息,那就是希望这两个人尽快吃完,赶紧离开这里。
“K2冷甜点来厂。”
服务员将最后一道食品放到桌上,目光尽量不与两人接触。
一看到K2冷甜点,佐佐美不禁呻吟起来。
她终于明白K2是什么意思了。
放在桌上的是一个高度足有30厘米的巨大冷甜点。名副其实,将其比喻成世界最高峰之——也是非常恰当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大大的容器。
足有酒馆里的啤酒杯那么大。
最上层是冰淇淋,上面摆放了大量水果和天然奶油,多得仿佛无穷无尽—般。
冰淇淋像——座小山那样矗立在那里,外面涂抹厂大量巧克力酱,上面插满蛋糕卷的碎片、软冰淇淋所使用的蛋卷筒。
虽然块头很大,价格却非常便宜,这样能挣到钱吗……佐佐美不禁下意识地为这家店的生意担心起来。
“……哇啊。”
看着异常巨大的冷甜点,连谦吾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佐佐美在被迫接连吃下蛋糕和布丁这些甜食后,终于迎来了套餐的最后—道,却万万没有想到它的块头竟然如此巨大。她恐怕已经感到胃的抗议了吧。
“请慢用。”
服务员小姐离开后,佐佐美轻轻地发出…声叹息,重新坐到座位上。
这是最后—道了。
只要在这次考验中坚持下来,就能继续享受同谦吾在——起的幸福时光了。
“这个……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谦吾看着冷甜点,不禁皱起了眉头。
无论怎么看都有点儿像那种特卖活动——“特大碗拉面,只要在三十分钟内全部吃完就免费!!”
“听说日本最大的冷甜点要比这个大很多呢。”
“那是多人份的吧。”
而甜味套餐中的这道冷甜点却是一人份的,…—个人真的能全部吃掉吗?
特别是以佐佐美那纤弱的身躯……佐佐美并没有在意谦吾的担心,只见她拿起勺子,向小山般的冷甜点挖去。
最先下手的目标是点缀在山顶上的草莓,她接连将两个草莓塞入口中。早已麻痹的痛楚立刻苏醒过来,咣!一阵猛烈的冲击向佐佐美袭来。
佐佐美身上立刻冒出冷汗。
可是,佐佐美并没有停下来,她早已意识到——犹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挥动勺子,继续努力消化冷甜点。
看着她的样子,谦吾也放弃般地发出一声叹息,随后也开始吃了起来。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冷甜点,从他们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约会的快乐,简直就像两个修炼精神的禅僧—一般。
“唔、嗯……呼。”
佐佐美不停地将勺子塞进嘴中。
若是在正常状态下,这道冷甜点吃起来应该是相当可口的,但对于现在的佐佐美来说,它只不过是一个大糖块而已。每吃一口,冰欺凌的冰冷就会迅速在她全身扩散开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了。
佐佐美只是在“必须吃”这种强迫观念的驱使下,机械地吃个不停。
疼痛指示器的指针早已超过了最大刻度,如今已经无法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
佐佐美无视自己身体发出的危险警报,继续吃着。她的大脑只能采取最终手段——罢工。
她的意识就像—‘会儿开——会儿关的荧光灯一样忽明忽暗。
——一不、不能放弃。
’佐佐美用力地摇了摇头,对自己鼓舞道。
然而,仿佛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拽人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佐佐美为了不让谦吾发现,将勺子偷偷地拿到桌子卜面,用力地插在自己的大腿上。
“……唔。”
由于佐佐美用的是勺子而不是叉子,所以并没有真正刺入肉中,但它造成的痛楚却成功留住了意识。眼睛本已半开半合的佐佐美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只不过,身体受到的影响却非常巨大。
突然施加在大腿上的冲击令佐佐美含在口中的天然奶油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哇啊!?”
正在艰难对付巨大冷甜点的谦吾反射性地吃了一惊。
“笹、笹濑川……”
“………………”
佐佐美若无其事地用手帕擦了擦鼻子,然后继续将勺子送入口中。
乍看之卜吃相十分优雅,但她的目光却已经完全投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直到此时,谦吾终于意识到她正处于极其危险的状态。
“如果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硬吃了。”
无论怎么想,一个女孩子都无法吃完如此巨大的冷甜点。
冷甜点的分量连谦吾都应付不来。
可是,佐佐美用空洞的目光望向谦吾,开口说道——“很好吃。”
说完,她脸上浮现出无生命的玩偶般的笑容。在说话的时候,她仍旧没有停止将手中的勺子送入口叫,。
本来应该是到此为止的。如果坐在佐佐美对面的是理树,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佐佐美。
他肯定会说出一句温柔的话,然后悄悄地从佐佐美手中拿下勺子。
可是,坐在这里的不是理树,而是谦吾。
虽然他已经注意到佐佐美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但他却选择了尊重她的意见。谦吾认为,这样做才是温柔的表现。
“……是吗?”
说完,谦吾便重新开始吃起自己的冷甜点。
佐佐美失去了最后的机会,除厂全部吃完,地已经圳无选择。
视野开始变得歪斜,因麻痹而暂时消失的疼痛又苏醒过来。
滋——滋——滋……佐佐美忍耐着每隔‘定间隔就会袭来的疼痛,继续吃了起来。
她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朦胧中她想道——我的确是在与宫泽约会,可是……事情为/1·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虫牙:感到疼的话,就不要吃了嘛。
不管怎么说,都怪这个冷甜点太大厂。即使自己在中途放弃,谦吾也肯定不会说什么的。他刚才应该是劝过自己的。
——可是,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吃呢?
继续吃冷甜点应该是维持与谦吾约会的唯一办法。
不知不觉间,手段已经变成了目的。
可是,佐佐美已经无法回头了。不管在前面等待着她的将是何种痛苦,现在的她都必须继续吃下去。
——能与宫泽约会……是我的无上光荣㈠佐佐美凝聚全身力气,向冷甜点伸出勺子。
***“K2冷甜点,全部吃完。”
刚听到铃的报告,三个女孩子便发出“呀——”的欢呼声。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理树抑制住自己吐槽的想法,向恭介望去。只见恭介紧紧握着手机,睑上浮现出略感意外的表情。
“怎么了?”
“啊,没什么……她竟然全吃完了?”
“有什么问题吗?”
“我完全没有想到她能全部吃完,我原以为就连谦吾都无法搞定那种地狱般的块头呢。”
“那你为什么要特意指定他们吃这种东西?”
理树表情惊讶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只不过将食物当作一种纽带,我原以为将K2冷甜点那种怪异的东西放在他们面前的话,两人之间的交谈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得活跃起来。虽然谦吾这家伙不爱说话,但如果让他看到如此奇特的东西,至少肯定会说出——两句自己的感想,对吧?”。
“你知道那个K2冷甜点是什么东西‘厂’
“嗯,我以前曾经吃过一次。”
“结果如何?”
“结果十分悲惨……我只能说这么多。我想有必要对那种东西进行‘是否为引发糖尿病食品’的鉴定。我实在搞不懂她怎么能够高高兴兴地把它吃完。”
,理树不禁皱起眉头,心想——你竟然让他们吃这种东西?
“他们俩要离开咖啡厅了。”
“他们的情况如何?”
“谦吾在说话,笹濑川在摇晃。”
“摇晃?”
理树立刻产生一个想法——也许是吃多了吧。
佐佐美竟然吃完了令恭介感到“悲惨”的巨大冷甜点,这对于食量非常小的她来说肯定十分辛苦——理树自然会产生这种想法。
“他们走出来了。啊……”
“怎么了?”
“笹濑川抱住了谦吾。”
“呀——!!”
川越等人再次发出欢呼。
“佐佐美小姐比我们想象的要大胆啊!!”
“啊啊,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这也多亏了K2冷甜点呢。”
果真如此吗?——理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惊讶于出乎意料的事态发展。
“谦吾正在说着什么,要不要再接近一些?”
“不用了。”
恭介笑着摇了摇头。
“再继续监视下去就真的是不解风情了,你在被他们发现之前回来吧,任务已经完成了。”
“明白。”
恭介确认铃的回答后,便关掉了手机。
“这个完美结局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嗯,不过……”
理树颇有些不放心地说着。
从情况来看确实不错,但不知为何,理树就是高兴不起来。
这次行动原本就是为了让佐佐美恢复精神,与谦吾的约会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真的是完美结局吗?
一种难以遏制的奇怪感觉在理树心头涌起。
***“你没事吧?还在晃呢。”
“对、对不起,我……”
佐佐美在谦吾的臂膀中脸颊晕红。
铃的报告中说的是“抱住”,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谦吾支撑住了佐佐美。二人刚刚走出店门,一直笼罩在佐佐美身上的紧张感突然消失,在她眼看要跌倒的时候,谦吾慌忙扶住了她。
而二人之间形成的拥抱姿势只是一个偶然。
“因为你勉强全部吃完了。”
“是、是的……对不起。”
听到谦吾训诫般的话,佐佐美老实地点头表示承认。
对甜味套餐的处理的确是太鲁莽了。
明明还处于龋齿的痛苦之中,却吃了那么多甜点。她已经不只一两次地进入涅槊状态了。
即便如此,佐佐美还是认为能够平安无事地吃完真是太好了,因为虽然在吃的时候辛苦得都要哭出来了,但最后却等到了如此完美的礼物。
虫牙仍旧在隐隐作痛,但此刻的佐佐美感到的是幸福。
“……谢谢你,宫泽。”
“嗯?”
“谢谢你今天陪我。”
“不用客气,因为是我约你出来的。”
虽然谦吾是被赶鸭子上架,但对他来说,今天过得也还不错。
约会占用了谦吾锻炼的时间,对于这一点他感到十分不满,但他也因此而获得了平时无法体验的经历。
经过了这…—大后,即使是自己很不擅长与之相处的佐佐美,谦吾也多少有些习惯厂。谦吾脸上浮现出苦笑,心想——偶尔这样过过也不错啊。
“你——个人能站住厂吗?”
“啊,没问题厂,谢谢。”
佐佐美有些恋恋不舍,但总不能让谦吾一直撑住自己。
正在佐佐美轻轻挪开自己的身体时——“啊,等等。”
谦吾突然伸出手去。
“哎?”
“你睑上沾着奶油呢。”
“啊,我……”
“没关系,我帮你弄下来。”
’谦吾制止:了慌忙将手伸向手帕的佐佐美,手指轻轻地触摸她的睑颊。
这完全是一种出自热心的行为。
佐佐美却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来回应,仿佛二人接下来马上就要接吻一样。
可是,佐佐美并未注意到谦吾要弄下来的奶油是沾在自己右边脸颊上的。
谦吾用大拇指使劲儿在佐佐美脸颊上擦了一下,暂时处于平静状态的疼痛立刻一下子冲上头顶。
受到这阵冲击的佐佐美仿佛连下巴都疼得快掉下来一样,她翻着白眼发出惨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佐佐美的惨叫响彻了黄昏时分的商店街。
***——几天后。
下课后,理树走在走廊里,发现川越三人正从对面走来。
“你们好。”
“啊,你好,直枝。”
三人同时低下头去。
看她们手上拎着的书包,就知道她们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笹濑川在那天之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治疗好像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牙已经不再疼了。”
渡边对川越的回答做了补充。
笹濑川佐佐美的烦恼是龋齿——这个事实在学校内已经尽人皆知了。
而且,人们也发现了她的虫牙是由于害怕牙医而置之不理所导致的结果,所以她一时间感到无比羞愧。
也许这次事件正是一个教训,如今,社团也开始鼓励部员们养成饭后刷牙的奸习惯。
部员们甚至还要去参加关于如何控制牙垢产生的讲座。
“那她恢复精神了吗?”
看来谦吾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理树觉得必须把这个结果告诉谦吾。谦吾因为吃了大量甜食而感到胃里难受,目前仍在持续吃着胃药,也许佐佐美的消息对是现在的他来说是唯一的慰藉。
理树脸上浮现出笑容,川越三人脸上则同时露出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
“实际上……佐佐美小姐好像还在忧郁中。”
听到理树的询问,川越有些担心地回答道。
“治好龋齿以后不是已经不疼了吗?”
“嗯,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佐佐美仍然表情忧郁的话,难道是因为她还有其他的烦恼?
理树有些纳闷,,突然,他看到佐佐美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她正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天空。从她的样子来看,好像的确有很大的烦恼。
这时,有人来到佐佐美身旁。
“啊,笹濑濑佐佐美。”
“笹·濑·川·佐·佐·美。”
陷入沉思中的佐佐美突然看见一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本来是希望自己能够独处片刻的。
而偏偏就在这时,她却遇到了铃。
“怎么了,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啊,你的虫牙已经治奸了n巴?”
“与你无关。”
佐佐美毫不客气地说道,同时摆着手,做出逐客的动作。铃提出厂佐佐美根本不愿意提起的话题,这令佐佐美感到更加厌恶。
然而,铃仍旧毫不在意地望着佐佐美的脸。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有问题啊?”
“没有,你就这么希望我生病吗?”
“那你为什么要唉声叹气呢?”
“诶……?”
直到铃指出来,佐佐美才察觉到这点。
她羞得脸上泛红,一下子扭过头去。
“不、不要你管。”
“你还有烦恼吗?”
“唔……”
“没有生病就好。”
说完,铃便离开了。
如果只是烦恼的话就不干涉了——铃还是这样一种态度。佐佐美望着铃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啊,烦恼……佐佐美再次叹了口气。
然而,只有这件事是一时之间难以解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一个比牙疼更严重的烦恼。
“……怎样才能和宫泽再约会呢?”
佐佐美口中轻声念着,睑上浮现出忧郁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