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的宣传标语是‘令人勃然而起的美味’。
一条染上蕃茄酱与芥末酱颜色的热狗,外头以小麦色的面包温柔地包裹住,还加上绿意盎然的生菜。
——热狗堡,售价一百九十八日圆。
从道场回家的途中,突然有点嘴馋的我,被威风八面地驻守在便利商店内的热狗堡给吸引住,于是便毫不迟疑地买了一份。
便利商店的店员大姊不知为何红着脸说出“令、令人勃然而起的美味”这句广告词,并把热狗堡装进塑胶袋中。
我听着背后传来的“谢谢惠顾”并走出店外。我将装有热狗堡的袋子放入脚踏车前方的置物篮后,打算一鼓作气地骑回家,不过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
如果就这样直接把热狗堡带回家,我妹妹小荠绝对不可能善罢干休。
我想起了占据客厅的电视,正热衷于某款猫咪大战电玩游戏的她。
特别是小荠今天刚好没有社团活动,想必又会很开心地嚷着‘终于可以玩猫咪了,喵’之类的。其实,也不只今天吧,她几乎每天都沉迷其中,不过吐槽的部分就姑且不管了。
真正的问题是,如果我就这样直接把热狗堡带回家,小荠会有什么反应呢?
那家伙绝对会试图分食这份热狗堡。
我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假使我不分给她,她铁定会不甘寂寞地吵着‘给人家一片生菜又不会怎么样~’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如果是她,真的会当场哭给我看。”
我混杂着叹息喃喃说了一句,于是便放下已经丢入脚踏车置物篮的那份热狗堡,转身返回方才的便利商店,也为小荠买一份。
即使是这种便宜的礼物,小荠应该也会很开心吧!我想像她高举双手、‘哇~’地开心笑出声的表情,同时走回自己的脚踏车前。
“好吃好吃,嗯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个家伙竟然在我的脚踏车旁,抓着热狗堡大口啃了起来。
我盯着脚踏车前的置物篮,先前的那份热狗堡已不翼而飞,只留下看起来孤零零的便利商店薄塑胶袋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那条‘令人勃然而起的美味’上哪儿去了?
愕然的我步向脚踏车,重新端详起那个正在大口啃食热狗堡的怪家伙。
是外国人吗?她那光泽艳丽的银发绑成了双马尾。此外,对方还拥有如雪似的白皙肌肤,以及红宝石般的明亮大眼。这种端正的五官让人不禁联想起洋娃娃,至于身材则是既纤细又苗条,穿在她身上的黄色连帽运动外套似乎尺寸不太合,看起来松垮垮的。看来年纪可能比我小一或两岁,也就是约莫十五、六岁吧!
一头银发的红眼珠少女。我脑袋里立刻浮现“白化症”这个名词。
“真好吃耶~”
那位白化症少女露出可爱的微笑,并努力吞咽热狗堡。这种宛如小动物般的反应让我不禁会心一笑——如果是平常的我肯定会有这种感想,不过现在……
“感谢招待。”
把我那份热狗堡嗑得一干二净的少女,以还不是很过瘾的表情双手合十道谢。
……好吧!于是我打定主意以笑容回应她。
“嗨,美少女,吃完热狗堡后不会觉得口渴吗?”
“嗯?对耶,你还真机灵。太感谢了——”
少女抬起头后,看见我脸上的笑容整个人立刻僵住了。
“好,那就让你喝个过瘾吧!我帮你现打鲜红色的蕃茄汁。”
“现、现打?要、要怎么打……?”
少女怯生牛地缓缓后退,但我却不愿轻易放过她。
我迅雷不及掩耳地揪住少女的手腕。
“喂喂,蕃茄汁的材料想上哪儿去啊?”
“材、材材材材料?”
“呼呼呼——”我发出邪恶的笑声,同时将因不安而颤抖不止的少女衣袖卷起。对方那雪白的肌肤立刻映入眼帘,这种美丽细致的肤质顿时夺走了我的注意力。既纤细又柔软的臂膀,加上手掌中感受到的暖和体温,不过这一切依然无法阻止我的行动。
喝——我发出怒吼,少女的手臂立刻像拧湿抹布一样,被我轻轻地扭转起来。
途中只听见她发出“呜哇~!”的尖叫声。
“好、好痛,痛痛痛~!哪有蕃茄汁嘛!就算这样也榨不出来呀!”
“别放弃!你太快认输了吧!为什么一开始就投降,太没斗志了!试着再努力一点!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办到!” (译注:典出日本前网球国手松冈修造的热血名言。)
“是、是吗?好,我知道了!唔噜哈啊啊!”
我摆出斗志昂然的模样为对方加油,少女也跟着气势汹汹地大喊。
……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嘛!
“你的斗志不够。”
我残酷地批评着,同时再次扭转少女的手臂。
“不,我不行了!这跟斗志一点关系也没有呀,啊啊、唔喔,好痛好痛!对不起,请原谅我吧!比起‘爱你的邻人’还是什么世界和平,眼前这位仁兄请先听我说!”
虽然听不太懂她在鬼扯什么,不过还满有趣的,就姑且饶了她吧!
“哼,好好感谢你自己是个美少女吧!本来像你这种偷吃的家伙,我应该要栓在脚踏车后面,处以拖行市街的酷刑才对。”
“美、美少女……?喂、喂,别这么说嘛,人家会害臊的。”
少女脸颊羞红,开始不好意思了起来。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这么倒楣呢?这样子手臂很痛耶!”
少女说了句“你看”并将右臂举至肩膀的高度。原来如此,正如她所言,白皙的肌肤已经红肿了起来。不过……
“谁教你那么夸张,下次再敢这样就让你的白屁屁也变红色喔!”
“不、不要突然性骚扰嘛!就算我再怎么敦厚,听了这种失礼的责备也会动怒的!”
少女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看来这个笨蛋完全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本来还想接着扭她的左手,但是怕她会哭起来所以作罢。
真是没办法啊!看来得从头开始说明了。
“你这家伙,刚才吃了放在这里的热狗堡对吧?”
我指着脚踏车前的置物篮质问。
“很好吃耶!”
对方朝气蓬勃地回答。
“那玩意儿是我买的。”
“我还要一份!”
少女活力满点、笑容可掬、天真浪漫地朝我伸出手。这种可人的表情让我几乎恍神了。不过,我可不能输给这招。
“别开玩笑了!”
我二话不说,以手刀对准少女的头顶劈落。
“好、好痛!可是,这种被打的刺激真教人按捺不住呀!”
“唔哇,你这家伙是变态吗?”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假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总、总之,你把我的热狗堡抢走了,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耶?有这么深吗?”
“没错,就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
“那跟‘热爱锁骨’深奥的程度一样深吗?”
我不太明白这两件事的深度要用什么基准来比较,不过还是姑且点点头。少女见状立刻“唔嗯”地交叉自己的双臂。
“既然如此,我就饶恕这罪行吧!”
她也未免太傲慢了吧?
“既然如此,就由本大爷来制裁这项罪行。”
“既然如此,我问汝,饥饿是罪吗?”
“是!”
我伸出食指与中指,啪一声地弹在少女的右臂上。
“呜、呜哇~!好麻唷~!”
她那依然红肿的右臂似乎无法承受手指造成的刺激。只见那家伙按着自己的手原地跳了好几下。
“你、你想干什么?我要是喜欢上这种感觉该怎么办?”
“……我看你真的没救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比较好。少女听了倏然靠了过来。
“嗯唔,如果变成奇怪的癖好,你愿意负起责任吗?”
她露出羞赧的表情,悄悄说了句“其实人家也不讨厌呀”,并以指尖在我的胸膛上画圈圈。她那细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胸口,肌肤的体温令我有点怦然心动。
然而,当少女摸完胸口开始以手指戳起别人的脸颊时,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家伙根本没有反省能力嘛!
看来有必要再修理她一次才行。正当我举起手瞄准少女的右臂,打算第二度弹她时——
——咕噜~少女的腹部发出了可笑的声响。
霎时,少女便四肢无力地瘫软下去,一屁股跌坐在马路上。
“你这家伙,不要当街放屁好吗?”
我俯瞰坐在地上的她,无奈地提醒对方。少女听了则猛然抬起脸,狠狠地瞪着我。
“对女生说这种失礼的话,我会生气唷!那是肚子饿的声音啦!”
“你饿死算了。”
我再度残忍地吐槽,并将拎在左手上、原本是为小荠购买的热狗堡从塑胶袋里取出,故意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想吃吗?偏不给你。”
“如果让你摸一下胸部可以吗?两下也可以……要不,三下!”
“……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啊?”
我打量着以严肃目光向我诉求的这位少女,原本的怒意也像泄了气的气球般迅速萎缩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后,将热狗堡悄悄递给对方。
“可、可以吗?”
少女睁大闪亮的双眼紧盯着热狗堡,我则对她“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谢谢!”
笑容立刻在她脸上璀璨地绽放开来。
真是可喜可贺啊!如果今天你是个男人,如今在你脸上绽放开来的应该是血花吧!
我望着再度大口吃起热狗堡的那位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这件事如果被老妈知道了,一定又会说我是个烂好人吧!
因为感到有点后悔,我不自觉将手伸向少女的脑袋。
“喔~好乖,好乖,好乖。”
就像在对待小狗般抚摸少女的头。少女的银发触感既细致又滑顺。
对方大概是沉醉于食物中,对我的行为并没有特别表示反抗。我一边以手指梳着她那头美丽的银发,一边心想:这女孩不知是用什么牌子的洗发精。
“谢谢,这真是太美味了!”
少女把热狗堡解决掉之后,尽管脸上露出了愉悦的微笑,但肚子却再度咕噜了一声。
“……啊,不是啦,你不要误会。”
在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中,一脸紧张的少女打圆场似地挥着手。
“我是不清楚你以为我误会了什么,不过你到底有几天没吃饭啊?有每天吃早餐吗?”
我边摸着少女的脑袋边关心道。
“……上次吃饭应该是三天前的事了吧?平常我都吸空气度日。”
她以充满强烈悲戚的口吻回答。
“……那我请你吃顿饭好了?”
开始同情起对方的我如此提议着。
“嗯?这算是搭讪的一种技巧吗?我不介意唷!”
“再见。”
我已经懒得再理她了,于是便迳自转身走向脚踏车。
“等、等一下啦!拜托你先不要走!喂,你打算扔下我不管吗~!”
少女冷不防地从后头抱住我。虽然体积不大,不过确实有两颗很难明讲的柔软物体紧贴在我的背上。
可恶,这个卑鄙的家伙。
●●●
抵达附近的家庭式餐厅后,少女应该是真的饿坏了,竟然点了三人份的料理。只见她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口大口咽下服务生端出的餐点。
相对地,我面前只摆了一杯白开水。跟口袋里的钱包打过商量后,结果也只能这样了。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就算当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正当我想叹气的时候……
“嗯?你也想吃吗?啊~”
望着那位正开心啃着汉堡排的少女,我心里的不平情绪也逐渐淡了下来。
少女以叉子对我递出汉堡排,我则有点无奈地提醒她:
“你脸颊上有饭粒喔!”
“别在意嘛!”
“呃,好心提醒你而已。”
“不管它了,来,啊~”
“好啦好啦。”
我一边吞下少女送过来的汉堡肉,一边将沾在她脸颊上的饭粒取下。受不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小朋友嘛!
“哈嗯。”
……哈嗯?我的指尖突然被温暖的触感包裹住……是因为摘下饭粒的缘故吗?只见少女正以小巧的嘴含着我的手指。
“脏鬼。”
“柴不喂咧!”
“不要含着别人的手指说话好吗?”
她以柔软又温暖的嘴唇含着我的指头,接着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
总觉得这举动有点煽情——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少女的嘴已经放开我的手指了。
舔走饭粒的少女露出笑容说了声“真好吃!”后,再度将魔掌伸向餐桌上的薯条及义大利面。
我不禁面露苦笑,重新审视这名少女。
在这种近距离观察,可以发现她的睫毛很长、五官也非常端正,确实是位异常可爱的少女。
如果她能够闭上嘴不说话就更完美了……不过,这种欢天喜地进食的姿态也颇具魅力。我
好奇地欣赏她的反应,没过多久——
“谢谢招待!”
心满意足的少女双手合掌,我则冷不防地吐出这番话:
“你上当了。如果想要我帮你付这顿饭钱,就得乖乖听我的命令……呃,我开玩笑的啦,你不要突然脸色发青好吗?这顿算我请客。”
“是、是吗?吓死人了。刚才我的心脏差点就跳起来了!”
“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竟然无视人家?我的笑话那么冷吗?还是对你来说太难理解了?一般人听到应该会吐槽,心脏本来就会跳吧——”
“不,那种多余的奇怪解说就免了,不然话题会一直原地打转。”
我打断少女的话,迳自说道。
“附带一提,我叫南条忍。梦想则是有人能嗲声嗲气地叫我一声‘阿忍~’。”
“呐,阿忍~其他人看到我们这样,不知道会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唷?”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竟然无视人家?又来了?我可是刻意配合你耶……”
少女不满地咕哝了几句后,才抬头挺胸地自豪道:
“也罢,我是神!”
“……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唉,她果然是个可怜人。
“不、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目光看我好吗?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好。可是叫你‘神’也太别扭了吧,还是叫你笨蛋比较顺口。”
“真没礼貌!”
“那,热狗堡小偷如何?因为太长了,就省略为小狗吧。”
“嘎唔噜!”
少女伸出双手,大概是为了表达内心的不满,故意装出恐吓我的动作。这副模样看起来反而更像只疯狗了。
“那,你到底希望别人怎么称呼你?”
“这个嘛……”
交叉双臂思索了一会儿后,小狗回答了:
“爱妮诺。因为有点长,就简称爱妮吧!”
“我知道了,小狗。”
“没错,本大爷就是疯狗。被人称为狂犬的男子。是个连饲主都会咬的危险——等等,不对啦!谁是疯狗呀!我又不是男的!你看不到这里有胸部吗!”
自称疯狗又突然生气起来的小狗。
虽然这不是重点,但她挺起那不甚可观的上围是想要我怎样啊?
如果是希望我吐槽的话,那我可不会客气!
“真是的,没礼貌。什么小狗——汪汪!”
小狗生气地江汪叫了起来。
“抱歉,小狗。不过,爱妮诺(El Nino)西班牙文不是‘圣婴’的意思吗?难道你想成为神?”
圣婴现象——我在学校的课堂上听过这个名词。
“刚才不就说了,我本来就是神呀!”
哼哼——小狗激动地挥舞双手。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小鬼嘛!
“呃,应该没人会信吧!毕竟你抢走了我刚买的热狗堡,还托我的福才有这顿大餐可吃,怎么看都只是个有点可怜的小妹妹。”
“就算用夸饰法也好,难道不能把我形容得比较美少女一点吗?”
“你把我刚买的热狗堡抢走了,还托我的福才有这顿大餐可吃,怎么看都只是只有点可怜的小汪汪。”
“什、什么小汪汪!自以为这样很可爱吗?你、你以为这么形容我就会高兴呀!……人家一点也不高兴!”
……感觉好像很乐嘛!
“你可别误会唷。如果把我当成只会撒娇的小狗就大错特错了!就算是被人豢养的小狗,一旦饲主做出让它讨厌的事,它也会生气地张嘴咬人!”
“什么嘛,小汪汪还敢如此嚣张。你这家伙是打哪儿来的?”
“※在日本出生,从小听嘻哈音乐长大。”
“然后那些脑袋不好的家伙都是你朋友吗?” (译注:这两段对话是改编自日本乐团DragonAsh的一首饶舌歌——Grateful Days的歌词。)
爱妮听了露出笑容指着我说:
“你也是朋友!”
该不该把她一拳揍飞算了?
只见爱妮一脸愉快的笑容,抓住我的手强迫我做出握手的动作。
她那袖珍而柔软的掌化包裹着我的手,上上下下不停地摆动着。
“……言归正傅吧。你说你是神,到底是什么教的神啊?”
“很了不起的神!”
唉,这种白痴回答方式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尤其是这种自信满满的模样更证明她无药可救。倘若她回答‘食欲之神’之类的搞不好我还能笑一笑带过。
我不自觉低下头,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声“啊,是吗”。
“为、为什么故意把目光别开?你、你那种尴尬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你不相信我吗?一定是这样吧!”
我率直地点了点头,小狗则继续气呼呼地抱怨道:
“人家要生气啰!既然你不相信我就拿出证据给你看!”
证据?眼前这名少女不但是个笨蛋还是只小汪汪,铁定又会拿出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把戏吧!真可悲,还是不要再捉弄她好了。
“够了,爱妮。”
“不要叫我爱妮!叫我疯狗!”
难道她很喜欢那个绰号吗?
“唔,你先冷静点。来,吃口布丁冷静一下。”
“哇?有布丁可以吃耶﹒不对!阿忍不相信我吗?”
“——我有同意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吗?”
“啊,抱歉——等等,有什么关系嘛!阿忍还不是直呼我为爱妮?彼此亲切地以名字称呼才能迅速缩短距离呀!”
“缩短距离什么的就免了,你刚才说要令出证据,总不会是突然祈雨之类的吧?最好不要给周遭的人制造困扰喔!”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哩。如果真的下雨了,没带伞的阿忍不就得湿淋淋地回家?为了感谢请我吃饭的阿忍,我要做件好事报答阿忍。”
唔?好事?
“……该不会是色色的事吧?”
“嗯?你想要做色色的事吗?难道你爱上了我这副性感到爆的身材?”
“没那回事。”
面对刻意摆出模特儿姿势对我抛媚眼的爱妮,我报以冷冷的一笑。
假使只以苗条而论,这家伙的身材确实是及格了,但她做出这种动作总觉得很可笑。
爱妮露出明显的失望表情,我则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先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想怎么证明?”
原本丧气的爱妮听了我的话以后“唔、唔嗯”地点点头,并从连帽运动外套的前面口袋取出某样物品。
那是一幅巨大的招牌。这种庞然大物是怎么装进口袋里去的?难不成她的口袋也跟四次元空间有连结吗?我不禁感到非常疑惑。
“看仔细了!”
我盯着对方秀出来的招牌。
“写了什么吗?”
只见招牌上以粗体字写着‘附加ㄕㄡ ㄏㄨ ㄌ一ㄥ’几个字。
“连‘守护灵’的国字都不会写吗?你这个冒牌灵媒。”
“这、这么快就开始吐槽啦?而且还加上冒牌两个字!我会生气唷!不过,宽宏大量的我就姑且原谅你!另外,因为阿忍请我吃饭,平常这项服务的收费都是从千圆起跳,今天我就给你特别折扣吧!只要半价!五百圆!真是太便宜了!”
爱妮似乎自认给了我天大的优惠,我则故意摆出祈祷的手势回答她:
“啊啊,神明大人,请原谅小的。小的因为请了一只不懂得节制的陌生疯狗吃饭,结完帐以后钱包只剩下一百圆了。”
“……你、你这位仁兄说话还真诚恳呀,身为神的我非常感动。对,我太感动了!既然如此,这次就免费优待吧。嗯,我免费提供你这项服务。”
大概是因为心中有罪恶感吧,爱妮刻意将目光撇开,额头上还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喔喔,免费啊!不过,我怎么觉得神明大人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心、心虚!?”
爱妮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嗯嗯~”地低吟了几声后——
“阿忍!你的风凉话也只能说到现在了!对我这个神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不过有恩报恩!之后我会让你HAPPY到口吐白沫!”
砰咚——爱妮说完突然猛力从椅子站起身,一边喊着“哈!呼!喝!变身!”一边摆出莫名其妙的诡异动作。
不用说,餐厅里全部的人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爱妮做完一连串怪异的动作后,才以右手对着我比划。
“噗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大叫一声,随后——
“抱歉,这位客人,您这样会对其他顾客造成因扰。”
一名服务生大姊终于过来制止她了。
“噗、噗啦啊啊……”
爱妮表情悲怆地继续发出“噗啦”声。
“不好意思,她因为以前曾在家庭式餐厅有过不好的回忆,所以偶尔会像这样突然发作。”
因为对举止乖张的爱妮看不下去了,我只好随口帮她打圆场。
结果,服务生大姊似乎真信了我的胡言乱语,露出了哀怜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这位小姐,要不要喝点哈密瓜汽水?”
“嗯,我要喝。”
爱妮就像气球泄气一样坐回椅子上。
此外,那位服务生大姊还补了一句“这两杯由我请”,并为我跟爱妮分别端上哈密瓜汽水。真是个大好人啊,下次我还要光顾这家店。
“那么,阿忍……”
万分感激地喝完哈密瓜汽水后,爱妮再度对我开口。
那家伙的杯子空了,看来也已经喝光了。
“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很悲惨的家伙吧?”
真受不了,这种事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的这种认知将在几天后彻彻底底地消失。听好啰……”
“呃,很抱歉打断你兴高一采烈的说话心情,不过你的脸颊边有一坨奶油喔。”
“帮我擦掉。”
爱妮冷不防就把脸凑过来。我虽然非常想吐槽回去,不过我家里也有个家伙会做出类似的事,所以我最后还是默默把她脸颊上的奶油擦干净了。
结果很卑鄙的是,这回又跟刚才的饭粒一样,爱妮再度含住我的手指,把上头的奶油舔干净。该怎么说才好?就算是思考模式跟你类似的妹妹小荠都没这么卑鄙啊!
“另爱,偶还有东咿要送给阿冷。”
“不要边舔别人的手指边说话好吗?这样别人哪听得懂你想说什么。”
此外,她还以上下两片嘴唇紧紧衔住我的指头。
啾噜啾噜——每当她的舌头与嘴唇一动,我就觉得指尖很痒。
爱妮把我手指上的奶油仔细舔干净后,又再度伸手进连帽运动外套的口袋里摸索。
“……喏,就是这个。你看。”
她将自口袋中取出的某样东西用力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枚混杂了蓝色的银戒指。
“你收下这个吧!”
爱妮迳自抓起我的左手,将那玩意儿套上我的无名指。
为什么要戴无名指呢?我心想……同时俯瞰自己手上那枚戒指。
就算以我这个外行人的眼光,也可以看出这枚闪烁着银色与蓝光的戒指很昂贵。
“……这样好吗?这应该很贵吧?我只不过请你吃顿饭而已,收这种礼物好像太贵重了。”
“别在意。这是我参加捡拾街上垃圾的义工活动时,利用收集来的空罐制造而成的。只要把这枚戒指戴着,就可以立刻被守护灵附身。根据每个人的波长不同,也有可能会出现很厉害的守护灵唷。另外,刚才我对阿忍念的咒语也很有效。”
“这么一来,阿忍就可以享受超级HAPPY的生活啦!”爱妮以笑容对我恭贺道……我则再度望向那枚戒指。
怎么看都不像用废弃空罐制作出来的东西。
“真的要送我?”
“当然,我可是神耶,心胸是很宽大的!”
“神还真是了不起。可以飞一下给我看吗?”
“就等你这句话。呼哈啊啊啊!”
爱妮在原地蹦蹦跳跳好几下。
这只是小朋友在乱跳而已吧,离飞天还差得远。
“……神因为吃太多了,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本来活蹦乱跳的爱妮突然很不舒服似地捂住自己的嘴。
众人的同情目光又再度向她集中过来。
“请不要理她!大家不要看她!请大家不要盯着这个女孩!”
抚摸着捂住自己嘴巴开始呻吟的爱妮背部,我对餐厅内的其余人大喊。
接着,她又在家庭式餐厅里休息了一会儿才与我道别。
如果下次方便再请你吃饭——我随口说了一句,爱妮便高兴地睁大闪亮的双眼,要求我告诉她手机号码。这么一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了。那家伙自己似乎没有手机,如果下次她又因为没饭吃而困扰时,或许会主动打电话联络我吧!
“不过,话说回来,守护灵啊……”
回程骑脚踏车的途中,我俯瞰着手上爱妮送我的戒指。
我虽然没单纯到会直接相信爱妮的发言,但如果真有好事发生其实那也不赖。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情返回家里的。
●●●
虽然有点唐突,但我一下子想起了昨天在家庭式餐厅的对话。所谓的好事,该不会是什么色色的事情吧……只不过我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确实,我内心是暗地期待会有那类的好事发生,但变成这样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先来整理眼前的状况。
在闹钟响起前就醒来的清爽早晨。
睁开眼——身边就睡了一位陌生的金发姊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有个金发美女躺在我的床上哩?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者应该说,我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完全搞不懂。即使我拚命回溯昨夜的记忆,也只记得自己俐落地赶完学校功课后就睡死在床上而已。
不,等一等。
虽然我没有印象,但或许我在半夜跑上街头,凭藉本能开始掳掠女人也说不定。况且金发这点确实正中我个人的癖好。
怎么会这样?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恐惧——然而更惨绝人寰的悲剧却还在后头等着我。
“哥哥,太阳出来了YO!YO!”
“叩叩叩”的敲门声无预警地\I;]起,我妹妹小荠的喊叫也紧随而来。
那家伙迳自唱着“YO!YO!Check it out!”似乎颇自得其乐。
只不过,我现在无暇管她唱什么了。问题是我如今所处的状况,往右手边看去就可以瞥见那位金发姊姊。视线再往下挪,还可以看见那两粒丰满柔软的果实。
不论怎么看,我都陷入了绝对会被误解的状态。
“哥哥~已经早上了哟~是真的哟~不是骗你的哟~印地安人不会说谎的哟~”
没错,※会说谎的只有白人——不过,我现在没那个闲工夫回应小荠了。拜托谁赶快阻止她走进房间吧!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开心什么.只听见她继续以十六Beat的节奏敲着门。(译注:印地安人不说谎,典出日本一部早期的电视广告,更早的来源则是美国西部片;十六Beat,以十六分音符为主要节奏的现代流行鼓乐方式。)
“哥哥,要开门啰~?”
完蛋了!不行,快住手!笨蛋,不要这样,人家不依啦——尽管我想发出制止小荠的声音,嘴巴却只能像金鱼似地一开一阖,完全派不上用场。
该怎么办才好?谁快帮忙出个主意啊?
我手足无措地东张西望、环顾房间的上下左右——这时我终于想到……
“啊,对喔,把这个人藏起来不就得了。”
我将棉被兜头盖上金发姊姊,巧妙地将她隐蔽起来。
这真是绝妙好计啊!
但就在我得意地“砰”一声击掌之后,被棉被盖住的金发姊姊也霎时伸出手来。
“嗯唔!”
金发姊姊发出带有困惑意味的呻吟,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
那对祖母绿色的通透眸子,就好像可以把人深深吸进去一样。
一瞬间,我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金发姊姊察觉到我的视线后,立刻以翠绿的双眸捕捉我的身影。她的眼睛因开心而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也浮现柔和的笑意。
“您早。”
非常标准的日语,而且古质仿佛银铃般优美。
金发姊姊以棉被遮住胸口,缓缓地撑起上半身。在我的紧密注视下,她脸上依旧保持甜蜜的微笑。
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笔直而闪亮的金色长发,温柔的双眸,形状姣好又带有艳丽光泽的淡桃色嘴唇。
——她真美啊!沐浴在朝阳下的这种微笑就犹如天上的女神。这种形容一点也不夸张。认真思索起这种事的我或许反而比较丢脸。
我浑然忘却如今身处险境,被这位金发姊姊彻底迷住了。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哥哥,你起床了吗?已经早上啰!”
大概是觉得我一直没回应很诡异吧,门把在喀喳一声后被转开了。摇曳着束在背后的长发,一名身着中学制服的可爱少女从门缝间探出头来。她生着明亮的大眼与稚嫩的五官,还散发着一股酷似小猫咪的可爱气息。
这家伙就是我的妹妹小荠。她这副讨人喜爱的秀气长相就跟我一模一样——虽然我是这么想啦,但其他人都说‘跟你这流氓脸的哥哥一点都不像’就是了。
小荠满脸笑容将目光投向我。
“啊,哥哥已经醒了嘛。今天的早餐……是……”
在讲到‘早餐’这两字时她终于发现了金发姊姊的存在。原本开朗的脸色霎时冻结为异常震惊的表情,简直就像中了石化的魔法一样。
在一阵难以言喻的凝重沉默后——
“略、呜哇啊啊!哥、哥哥,那、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小荠非常讶异,以颤抖的手指指着金发美女。
唔嗯,小荠,我可以体会你的慌乱。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出一个可以打破眼前僵局的办法了。于是我便竖起大拇指,以爽朗的笑容回答道:
“我南条忍,终于交到女朋友了!”
“骗人!”
小荠想也不想,立即否定了这个可能。
“真、真没礼貌耶,为什么你一口咬定哥哥是骗你的?”
“因为,哥哥你……一点也不受异性欢迎呀!”
“也是,这点我不否认——等等,你以为我会认同这点吗?”
“你刚才不就承认了?”
“没!我绝对不承认!话说回来,你为何那么肯定我不受异性欢迎咧?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哥,不是很帅吗?例如这刚睡醒乱翘的头发。”
听了我老王卖瓜的发言后,小荠还真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
她乖乖地端坐着,如我所言从低处仰望着老哥。这就是我妹妹可爱之处了,我可不会用傻瓜来形容她这种个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何除了小荠以外,连金发姊姊也睁大眼睛瞪着我呢?如果我现在低头对她说声‘对不起’,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原谅我?
“……果然,哥哥真的很帅。”
“是的,的确很帅。”
小荠与金发姊姊异口同声地大方夸赞我。这、这怎么可能!……不,我在紧张什么?我本来就很帅啊,就连没刮干净的胡渣看起来都很狂野!
“不过,这个人真的是哥哥的女朋友吗?哥哥是不是因为对别人太好、太爱照顾人,所以才把没地方住的外国人带回家吗?妈妈也说过,‘忍就是因为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傲娇,才交不到女朋友’。”
“……难不成你也赞成老妈的意见?”
我如此问道,小荠立刻“嗯”地直接点头。好,看来只能用我这凶狠的双拳去钻那家伙的脑袋了。就让你尝尝老哥的钻脑袋之刑吧!不过,就在我奋力举起双拳时……
“喂,你们两个,一大早就在吵什么啊?还不快出来吃早饭……”
突然有第三者的说话声闯了进来,我被吓得瞬间停止动作,并将视线转往房门的方向。一名表情无奈、正要走入寝室的女性映入眼帘。
这名女性名叫南条巴,基本上就是我老妈。
她今年就要进入不惑之龄了,但总是很自豪地说些‘月光浴能促进女性荷尔蒙持续分泌’之类的话,总之看起来非常地年轻。
这位年轻的老妈发现躺在床上的我跟金发姊姊后,跟小荠一样整个人冻结了,随后才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知我儿子总有达阵成功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等一下,所谓‘达阵成功’是什么意思啊?
“老妈﹒先说好﹒我可是什么事也没做喔!”
“好啦好啦,随便你爱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就要去叫警察了。”
老妈从长裤口袋取出手机姩备拨打。小荠虽然将头凑过去悠哉地说“哇~是11O耶,我第一次看到别人拨这个号码”,不过……
“——等一下,唔哇哇哇!妈、妈妈,别这样,先冷静一点。”
她慌慌张张地从老妈手中夺走行动电话。
喔喔,小荠,干得好啊!
“妈妈,不可以报警啦!那个,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不过哥哥刚才说,这位美丽的姊姊是他女朋友。”
“……忍,你终于分不清楚现实与妄想的区别了吗?”
为什么老妈要用同情可怜人的目光盯着我看?
“妈,我明白你的心情。”
小荠,原来连你也不信任哥哥。不过,我可以理解她们母女的心情,因为什么女朋友的本来就是鬼扯。
“可是,只要问那位姊姊就可以确认了呀!”
小荠将目光对准金发姊姊。
千万不要啊!我妹妹平常总是呆头呆脑的,为何只有这种时候特别冷静哩?这不是让想以口头蒙混过去的我非常困扰吗?
“那、那个,这位姊姊,你真的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小荠怯生生地询问那位金发姊姊。她那种一副认定老哥在说谎的表情真是让人火大啊!
事情变得愈来愈复杂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时捏造不合情理的藉口只会增添她们的疑心。我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金发姊姊投以‘拜托帮帮我,金发小姐,就算是说谎也好,请你点头吧’的热切目光。
“对不起,我并不是忍主人的女朋友。”
Les MisGrables!(译注:法文“多么悲惨”,亦为世界名著《悲惨世界》的法文原书名。)
金发姊姊一话不说就拆穿了我的谎言。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虽然我还是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但她应该也不是自愿出现在我床上的。话说回来,事实的真相搞不好可以从她口中打听出来。我下定决心后,重新面对那位金发姊姊。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想知道她出现在我房间的理由而已。结果不知为何金发姊姊却羞红了脸,面露欣喜的笑容,如此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忍主人的奴隶。”
奴利?一个陌生的词汇冷不防从对方口中冒了出来。
“……刚才,你说什么?”
因为担心听错,所以我小心翼翼地再度确认,不过金发姊姊依然只是红着脸、重复说着“我是忍主人的奴隶”。
一滴冷汗瞬间从我的额头上滑落。
我的房间也被凝重无比的沉默所笼罩。
就在此时,完全不会看场合的闹钟也发出了可笑的电子噪音。
满脸笑容的金发姊姊,以及面无表情到有点恐怖的老妈及小荠。
总之,我还是先按掉了闹钟。
“……我待会儿还得去学珠算呢﹒告辞啦!”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迅速翻身起床,试图展开一场华丽的逃脱剧。
“忍!”
“哥哥!”
当然,那对母女是不可能放过我的。
●●●
南条家一早就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客厅的茶几旁围坐着老妈、小荠,以及那位金发姊姊,我则只能跪坐在地板上。顺道一提,老爸已经出差到海外去了。而家里养的猫也跟老爸一起出国,所以不克出席今天的会议。
因此,现场没有哪个值得信赖的成员会站在我这边。虽然小荠基本上是支持我的,但傻不隆咚的她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尽管她忧心忡忡地对我递出猫咪布偶,不过一点用处也没有。总之,就先把布偶顶在头上吧!
“合体·阿忍猫!好强啊!喵!”
我为了逃避现实而发出巨大的“喵喵!”声,结果……
“……你这小子,正经一点好吗?”
在老妈冰冷的视线下,我只好慌张地将头顶上的猫咪布偶拿开。
吓死人了。如果下次我再搞怪,铁定会被她一脚踹飞。
“——咳!”
老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接着才以充满歉意的表情转向金发姊姊。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现场紧绷的气氛,脸上浮现非常严肃的反应。
只不过,她穿着的服装却一点认真的感觉都没有。
松垮垮的白色T恤包裹着她的身体,长衣袖则勉强遮住了她的臂膀。然而从T恤衣摆下露出的白嫩大腿与又细又长的美脚,还是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金发姊姊的下半身既没穿长裤也没穿裙子,上半身也只穿了我的一件T恤而已,不过,这是有理由的。
毕竟她本来就是以只着内衣裤的姿态出现在我床上。
此外,刚才我因为被轰出自己的房间,所以没能看见她穿内衣裤的模样。老实说,这点真是非常遗憾……不过,一名仅着内衣裤的女性出现在我床上,再加上四周又找不到她的外衣……老妈会产生负面的想像也是很合理的。
因此,我很能理会老妈此刻满脸歉意的心情。
“你叫……呃。”
“露娜洁娜,请叫我露娜就可以了。”
金发姊姊——不,应该说露娜小姐以柔和的微笑回答我老妈。这种表情光是看了就让人整个放松下来,老妈的脸色也比方才好看多了。
“就叫你露娜吧!我叫巴,全名是南条巴。这位是我的女儿小荠,另外一个则是我家的蠢蛋。”
为什么要指着自己的儿子大骂蠢蛋呢?
“话说回来,露娜,你刚才说自己是那个蠢蛋的奴隶?这是怎么回事?先说好喔,那小子可是名符其实的蠢蛋。除了蠢以外……总之,是个蠢蛋就对了。”
“忍、忍主人不是什么蠢蛋,忍主人是很温柔的人。”
露娜小姐开始帮似乎是蠢蛋的我说话。
“忍主人说过,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想要’……”
名叫忍的那家伙真是了不起啊,就连他本人听了都吓一大跳,我老妈与小荠更不用说了。那对母女同时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此外,忍主人还对我说,‘我会让你幸福的,待在我身边吧’,我听了以后真是高兴死了。”
咳咳咳——露娜小姐放着还在激烈咳嗽的老妈与小荠不管,迳自热切地发言。
“所以,我也非常想照顾忍主人的——”
“慢、慢着!”
老妈对露娜小姐伸出手掌,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随后才恶狠狠地转而瞪着我。
“忍……她说的是真的吗?”
“阿忍猫才不知道喵!”
我再度将猫咪布偶顶在脑袋上,以可爱的姿态将头撇向一边。
本来以为靠我可爱的姿态和动人的演技应该能蒙混过去,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了。
老妈默默地反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根筷子,振臂一挥朝我扔了过来。
“唔哇,好危险!”
我赶紧伸出猫咪布偶,勉强接下了一边旋转一边以惊人速度飞来的筷子,真是千钧一发。要不是已经变身成阿忍猫,我可就完蛋了。望着眉心被筷子深深插入的猫咪布偶,我不禁全身颤抖。
“你给我认真点。还有,不准顾左右而言他。”
“不,我没有故意闪躲啊,别逼我好吗!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对这件事一点记忆也没有。”
当我这么回答时——
“那、那个,忍主人……你完全不记得了吗?”
露娜小姐以湿润的眸子凝视我。她那对祖母绿色的眼珠远比我想像中还真切。我根本不敢直视对方,不自觉便别开视线回答道:
“阿、阿忍猫,才不知道喵!”
唉,我这样子真是难看到了极点啊!
“是……这样吗?”
露娜小姐失落地垂下肩膀。
“你这小子简直差劲透了。”
老妈以如冰霜般冷冽的口气对我说。
“哥哥好恶劣哟!”
就连小荠也对我投以责备的日光。
“就是说嘛,阿忍简直是个大烂人。”
我则事不关己似地对对着猫咪布偶自言自语着。
……当然这又害我被老妈痛打一顿了。我只不过是想开点小玩笑啊!
“那、那个,请不要……欺负忍主人好吗?”
露娜小姐担忧地望着被修理得惨兮兮的我,稍稍扯了扯老妈的衣袖,以微弱的语调恳求道。
“哦,你还在帮这个蠢蛋说话啊?”
老妈以意外的表情看着露娜小姐。露娜小姐则一脸严肃地回望老妈。
“真是奇怪的女孩,竟然袒护这个蠢蛋。”
老妈轻叹了一口气之后,以啼笑皆非的口吻说道:
“算了,随你高兴吧!露娜,我就把这个蠢蛋卖给你。一百圆如何?”
这真是太离谱了。竟然在我面前开始贩卖起人口。
“忍、忍主人才不只值一百圆呢,应该说根本不能以金钱来衡量。”
露娜小姐似乎有点生气了。
“喔哼~用钱买不到是吗?很好,我喜欢你这句话。那就免费送你吧!”
老妈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
“……话说回来,露娜应该是外国人吧?你在这里有地方住吗?”
“那、那个,说来不好意思,我没有地方可以……”
露娜小姐支支吾吾地表示。
“既然如此,你就住我们家吧!反而还有空房间,你可以自由使用。看来是我家这个蠢蛋造成了你的困扰。说老实话,如果你真的去报警,我儿子的人生就完蛋了。”
接着,老妈才将目光转向我说道:
“总之,从现在起你就归露娜管了。”
“……就算是以爱为名义,也不能免除把人当作物品、贩卖人口的罪——我反对人口买卖。”
“你给我闭嘴!”
尽管我以耍帅的动作及口吻说出刚才那番话,还是免不了被老妈二话不说地海扁一顿。
说真的,这种处置不会太过分了吗?正当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发抖时……
“那、那个,真的可以吗?我这种人真的可以住进来?”
露娜小姐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老妈。老妈则轻描淡写地回答“当然可以,顺便帮我盯着这蠢蛋免得他犯罪”,还顺便瞪了我一眼。
“太、太感谢您了。我会努力的,不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露娜小姐而露欣喜之色,站起身来对人家低头鞠躬。不过,话说回来,‘做什么都愿意’这句话颇令人想入非非。唔呼呼,我真是个糟糕人啊!
然而,在场的糟糕人好像不只我一个。
“……真可爱。”
不如何时老妈已经抱紧了露娜小姐,还不停摸着她的头。露娜小姐的动人笑容确实很想让人一把搂住,但突然从后面扑上去会不会太夸张啦。此外,老妈的右手还不知为何伸向了露娜小姐的臀部,难道她连那里也不放过?
我、我可没羡慕老妈喔!只不过我的视线还是无法挪开就是了。
“你还在看什么,忍。该是滚出门上学或者随便你想到哪里的时候了吧。去去去!”
“你、你也太冷淡了吧!况且我还没吃早饭啊!”
“己经快迟到了,你就省了今天的早餐吧!真受不了,你妹妹早就吃完了,真不知道你在蘑菇什么?”
“因为有个可怕的恶鬼命令我跪在这儿,还不时殴打我。”
“原来家里有这么吓人的恶鬼啊!总之,露娜就交给我照顾了,你赶快换衣服滚去上学吧!”
虽然我还有很多话想吐槽回去,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再这样吵下去今天铁定会迟到。
我叹了一口气并站起身,恰好与露娜小姐四目交会。
露娜小姐对我说了声“请多指教”并低下头,不过我并没有回答她。倒不是因为害羞的缘故,只是我觉得很古怪——为何昨晚发生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虽然没有记忆……但又感觉里面有诸多疑点。
我一边沉吟思索这件事,一边准备出发上学去。
●●●
在通往学校的路上。才刚走出家门,与我并肩而行的小荠便表情轻松地说道:
“露娜小姐真是个大美人耶!”
“是啊!”
“她还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请慢走’哟~”
“真是太好了。”
我随口附和着妹妹,小荠则将脸凑了过来。
“……哥哥,你在生气吗?”
她如此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很烦恼。”
“真是充满哲学味道的回答呀!”
小荠开始模仿我,露出一脸苦涩的表情。
还是当个小傻瓜比较好——我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家里突然多了个不认识的外国人同居。在我准备出门上学前,老妈依旧摆出大人常有的那种从容笑脸,对我强调‘没问题’,真不知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况且,昨晚我真的像个疯子一样对露娜小姐大吼‘嘎哈哈!本大爷想要你!’,然后就把她强行带回家吗?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啊!
“对了,小荠喵。”
“喵?”
小荠喵朝气蓬勃地回应老哥,还同时挽住我的胳臂。这家伙爱缠着我的毛病还是赶快改掉比较好,不过我现在暂时没空管这个。
“小荠喵,你今天是几点起床的?”
“六点~早上的报纸也是我拿的~”
“拿报纸本来就是小荠喵负责的……不过,你在出去拿报纸的时候,玄关门有上锁吗?还是被打开,或者有被破坏的痕迹?鞋子摆放的位置呢?”
“唔~?我觉得跟平常一样呀!”
小荠洋溢幸福的表情,以脸颊磨蹭我的手臂。唔嗯,我想她应该不会对老哥说谎吧!
但是,这么一来,露娜小姐夜袭我这位美少年的可能性就完全排除了。相反地,我将露娜小姐带进房间的机率反而大增。玄关门跟寝室的窗户都是上锁的。大师啊,这可是完全的密室犯罪啊!
“……咦?哥哥,你怎么戴戒指了?”
正当我在思考问题时,以脸颊磨蹭我手臂的小荠突然发出惊愕声。
她兴冲冲地抬起我的左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哥哥怎么会有这个?”
“一个怪人送我的。”
我想起昨天遭遇的白化症少女——爱妮,并如此回答道。
“……哥哥,你昨天去了爷爷的道场吗?”
小荠似乎有点会错意了。不过,她会产生误解也是情有可原。我爷爷开设的道场就距离我家三站外,里头聚集了一大堆怪人。而且,不知为何,道场的师傅还留着黑人那种阿福罗头。附带一提,我家的助平爷爷则是担任馆长一职。
不过,即使如此,在我们那位被人称为‘活生生传奇人物’的爷爷锻炼下,道场里的那些怪人实力依旧异常坚强。
就连自幼就在爷爷道场学习武术的我,也有好几位根本打不过的同门弟子。
例如昨天我跟阿福罗师傅练习对打时,对方突然说了句‘其实这顶阿福罗是假发耶’,害我吓了一跳而出现致命的破绽。真可恶,差一点就赢了说。
“不过,真是太好了呢,哥哥。”
“……嗯?你说什么?”
昨天才输给阿福罗,今天一早又麻烦不断,真不知到底哪里好了。
我把爱妮给我的戒指从左手无名指摘下,改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看看会不会产生效果。小荠则紧盯着我的动作不放,接着突然咧嘴一笑。
“因为哥哥终于交到女朋友了,不是吗?”
看来在小荠的心目中,露娜小姐已经变成我的女朋友了。
“不过,人家可不希望哥哥因为交到女友就变得太嚣张哟!”
我本人根本就没有交到女友的现实感,所以只好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小荠见状则拉了拉我的手臂再度开口道:
“以后还会陪人家玩吗?如果不理人家,人家就要学坏哟!”
“喂喂,你也太夸张了吧!话说回来,你所谓的学坏又是指什么?”
“唔~例如挑食啦,不吃南瓜啦,还有周休三日缠着哥哥不放。我会黏哥哥黏得紧紧地哟!”
“唔喔,好恐怖,吓死人了。小荠喵,你真是个小恶魔。变成BAD小荠喵了。”
“※Who's Bad!” (译注:典出麦可杰克森的曲子“Bad”歌词。)
小荠奋力张开双手,做出威吓我的动作。如果这就是她所谓的学坏,其实也无伤大雅嘛!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与小荠并肩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那晚点见啰,哥哥。”
“嗯,上课时可别打瞌睡喔!”
我们在得分手的岔路上停下脚步,我对小荠轻轻挥了挥手。那家伙则对我“喵”了一声并行了个军礼。
目送朝气蓬勃的小荠离开后,我再度步向自己的上学路途。
“喔?”
结果就在这时,我遇到了另一名少女。
她留着一头笔直的黑长发,双眼充斥坚强的意志力;此外,还有根根清楚分明的睫毛。虽说确实是美女没错,但以气质而言不如用强悍来形容更为恰当。不过,话说回来,她那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明显辨识的丰满双峰,紧致的腰肢,以及修长纤细的双腿,依旧能强烈吸引世上的男性目光。
少女名叫五行圣,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是个标致的美女,所以很受男同学们欢迎,不过,她在女同学之间的人气好像更高。她总是保持笔直的端正仪态,此外又拥有冷静从容的眼神,以及高耸的鼻梁。
由于隶属剑道社,装有竹刀的袋子总是五行同学的标准配备。多了这项道具则更加凸显她的英姿。
“早,南条同学。”
认出是我之后,五行同学爽朗地对我道早安。
“啊,你早。”
我也大方地回应她。‘昨天我做了一个好烂的梦,Fuck!’——只可惜我跟五行同学交情还没好到可以互比中指讨论这种事。
所以,顶多就是打打招呼,然后就没事似地直接走了过去。正当我以为五行同学会这么做的时候﹒她却出乎意料地走向我,看了我的脸一眼后对我说:
“……你很臭呢。”
五行同学的脸色甚是难看。我不得不说,她这句话深深伤了我。
“那……我回家一趟好了。先去洗个澡,然后喷过我老妈的香水再出门。”
“啊,不、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不是那种臭味,该怎么说?总觉得是种很不好的气息……”
“那我去上吊好了。我的遗书会写‘因为五行同学嫌我很臭叫我去死,我感到非常难过,请把这件事拿到班会上讨论’之类的。”
“不、不对啦!那不是一般所说的臭味﹒你不要误会!”
五行同学焦急地想打同场。
不过,这么做也无济于事了。我不需要安慰,人总是对自己身上的味道很迟钝。连昨晚发生什么事都忘得精光的我,会散发出让五行同学不快的气息也不需要感到不可思议。我想自己一定很臭吧!只不过,我还是希望对方能稍微婉转一点,因为我真的很受伤。
“捉弄同学的人一点也不酷。”
我伤感地喃喃说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啊!?不、不是啦!我、我没有捉弄你的意——啊,南条同学,你先不要跑!”
五行同学慌忙跟上我的脚步,在我身旁强调“你一点也不臭”。一旦我提高奔跑的速度,她也锲而不舍地加紧步伐,还对我露出“你根本就不臭,请放心”的笑容。
真是个好人啊!难怪五行同学会那么受欢迎。
至于偷瞄她跑步时猛烈摇晃的胸部这点,我也该稍微反省一下了。
●●●
代表第四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的瞬间,我便迅速拿出便当盒,打开盒盖、手握筷子,在眼睛瞪得好大的老师侧目下,将配菜的炸鸡块送入口中。
大概是因为没吃早餐、饿慌了的缘故吧,总觉得今天的便当特别美味。就连唾液的分泌量都比平常增加许多。
“唔哇,你已经在吃便当啦!喂喂,下课钟才刚响而已耶?老师还没离开教室,而且老师还瞪着炸鸡块,脸上的表情好恐怖唷!”
有个无奈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我抬起头,发现一个标准的丑八怪就站在我面前。这位丑八怪名叫浅田耕太。很不可思议地,女同学们都评论他为‘只有脸能看’的男人,但我却认为他真是丑得可以。另外,关于这位浅田的性格,一言以蔽之,就是白痴两字。
没错,浅田这家伙的成分起码有一半是以蠢构成的,剩下的一半大概就是姊控吧!只不过他表面上是以普通的色鬼掩饰过去。
“我们一起吃便当吧!”
浅田从高一起就经常跑来跟我共享午餐时光。他总是迳自将便当盒放在我的课桌上,打开盖子。“今天是炸虾耶——!”然后就盯着自己的午餐喝采。我望着一如往常的他开口问:
“——对了,浅田,你最近过得如何?”
“嗯?这个嘛……”
“算了,你过得好不好也不关我的事。”
我直接打断浅田的话,至于他那句理所当然的抗议——“那你问个鬼啊!”我就轻描淡写地加以漠视了。毕竟没人想知道关于这家伙的资讯,所以他也只能认命了。
“对了,浅田,你还是听听本大爷的牢骚吧!”
“嚣、嚣张个什么劲啊……”
浅田即便口头上这么抱怨,最后还是以“你到底想说什么?”的态度催促我继续往下说。
“呃,就是关于五行同学——”
“真稀奇耶。”
“啊?”
浅田露出条讶的表情,打断了本大爷的发言。
“没想到你也会聊关于异性的话题。”
“是吗?”
“是啊,因为你以前从来没提过这方面的事。” .
浅田不知为何突然正经八百地接着说道:
“平常都不聊异性话题的你,突然提起五行同学的名字。坐在这里的花花公子——浅田当然会留心这件事了。”
这位没有半点花花公子资格的浅田斩钉截铁地指着我。
“你一定是爱上了五行同学了!”
“不,我没有啊!”
我一边大口咀一嚼煎蛋卷一边回答。不知为何浅田瞬间失望地垂下肩膀。
“难道是我搞错了?能让你怦然心动的女孩到现在还没出现吗……我本来还以为可以跟你好好聊聊这方面的话题说。”
不但好色又是个姊控的浅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你真的对女人没兴趣吗?”
“嗯?对女人的身体倒是有难以压抑的好奇心就是了。”
“我不是问那个,难道你都不想跟女孩子交往?”
……提到交往嘛,虽然我不能否认有个女朋友也不错,而且也几度幻想过交了女友的场景,不过还没有饥渴到会疯狂喜欢女人的地步。
要说原因嘛,大概是因为我从国小高年级以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能与女性交往的机会了。
虽然我会赞赏女生姣好的外貌、欣赏女生可爱的模样、紧盯短短的裙摆,或是注视雄伟的胸部,但并不代表我己经走火入魔、到了得天天高呼的地步。
以前的自己好像不是这样。我记得自己喜欢过某人……只是详细的部分我已经没印象了。
恐怕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吧!我会想不起来也是因为潜意识希望能忘掉这件事,反正铁定是被甩了还是什么的。
“……喂,你现在在想五行同学对吧?”
浅田所认为的“我在想她”绝对是误解,只见那家伙纠缠不休地追问着“你是不是想跟五行同学交往?呼呼,看你的脸我就猜到了。其实,你很喜欢五行同学吧?”因为他太烦人了,我便以手指插向他的双眼,强迫那家伙闭嘴。
浅田马上捂着自己的脸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不过没多久——
“话、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看中五行同学?你找上她有什么企图吗?像你这种粗鲁的家伙最好让她用剑道修理一番。”
浅田以带刺的口吻说出这番很没礼貌的话。
“……你也太失礼了吧!你认为五行同学一定打得赢我吗?”
“做人最好不要太嚣张,只不过学了一点格斗技就以为自己很强吗?”
“什么话!奉劝你最好不要小看心月体水南条流的厉害。”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怪流派,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但五行同学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吧?你看,她不是随时都拿着装竹刀的袋子吗?”
“是啊,那应该是为了在半路上试刀斩人吧。”
“最好是啦!那是剑道社要用的。她的实力应该很强吧,搞不好可以登上全国排行榜。”
话说回来,五行同学在剑道社很活跃的小道消息我也曾耳闻。
根据浅田所言,除了练习剑道之外,她还曾英勇地解救过在街上被陌生男子纠缠的女性,而且类似的事迹还不只一、两次。
“如果你的吃相太难看,就只好请五何同学来教训你一下了。”
“吵死了,你这臭小子。”
“呀啊啊,五行同学快来救我~!”
我才刚伸出手,浅田就模仿少女的悲鸣声向五行同学求援。
被点名的五行同学午饭正吃到一半,察觉我们的状况后便放下筷子,倏然从座位站起身。只见她散发着凛然的气息朝我们走来。
光是走路的姿势就能让人感觉仪态华丽高雅的女性还真是少见,我不禁这么心想。
“你们两位,不可以吵架喔!”
站在我们的课桌前,五行同学如此警告道。
“抱歉,因为浅田那家伙吵着‘我好想摸五行同学的胸部!最好还能揉揉捏捏!’所以我才忍不住动手……”
我瞬间就扯了个谎。浅田听了大为愕然,五行同学则慌忙以双手挡住胸部。
“……浅、浅田同学,希望你不要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不、不对,我没有啊!错了错了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说过那些话,全部都是南条捏造的。你不要随便相信他啦!”
五行同学微微红着脸,浅田则拚命地解释着。
“敢作要敢当嘛,浅田。”
“你、你竟然落井下石?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而且,还是你先跟我提起五行同学的事耶!你到底找她有什么事!”
被浅田如此反过来请问后,我才“唔嗯”地点点头回答。
“老实说,今早上平时,五行同学说我‘很臭’。我一直对这点耿耿于怀。所以,浅田,我身上真的有狊味吗?坐我隔壁的加藤也没抱怨啊!”
“我哪知道你想说这个!你身上根本没味道啊!应该单纯只是五行同学讨厌你吧!”
这、这个臭小子竟敢说出比我还过分的话。
“吵死了!她才没讨厌我咧!我看她比较讨厌的人是你吧!你看,五行同学脸上不是露出了很困窘的表情吗!”
我指着五行同学大吼。
“才怪,听你在鬼扯哩!五行同学根本就没那么想,至少她从没说过我很臭什么的!呀呼~你被她讨厌了~!”
浅田以小学生才会用的口气嘲讽我,听了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闭嘴,你这个姊控!”
“喜欢姊姊有什么不对!”
我与浅田怒目相视,彼此揪着对方的衣领。
“你、你们两位先不要吵,冷静一点。”
五行同学见状,赶紧介入我们之间。她为了进行仲裁而以右手按住我的胸口,并以左手同样按住浅田。她柔软而温暖的右手触感一下子就从我的胸膛上扩散开来,我还可以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蓦然望了浅田一眼,那家伙也陷入了迷茫的状态,表情比先前和缓许多。
这还真是标准的反而教材啊!我假咳了一声后,冷静地坐回椅子上。
“……不过,老实说,我身上真的有臭味吗?”
“没有,请放心。很抱歉,早上是我用词不当。”
五行同学对我微微低头致歉,然后继续说道:
“与其说那是一种味道,不如用……或许该说是气息吧?总之,南条同学散发着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太好的感觉?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也像浅田一样,给异性一种精虫上脑的印象吗?那真是太遗憾了——正当我要开口的同时……
“话说回来,五行同学对超自然的感应力好像很强。”
浅田像是突然想起似地,提起了这件事。
“南条,我看你要小心一点。五行同学的预言通常都很准确喔!你最近该不会做了什么有违良心的事吧?”
“别胡扯了。身为绅士的我怎么可能为非作歹?”
“通常这么辩解的人,都会在半夜发出怪声进行恶魔召唤仪式吧?”
“被抓包了吗?”
“唔哇!就是这家伙没错!他的长相像恶魔也是因为同一个理由!”
“谁长得像恶魔啊?刚才是在开玩笑。”
我对轻易就相信玩笑话的浅田感到很无奈。结果浅田还装着一副很懂的模样,继续咕哝着“我明白,全都被我看穿了”之类的蠢话。
不过,话说回来,恶魔召唤仪式啊……
“对了,虽然那是小时候的事,不过我确实曾召唤过恶魔……”
“耶?你也干过那种事啊!”
不知为何,浅田震惊的口气中夹杂着几分欣喜之色。
“‘我也’?浅田,原来你也有份啊!”
“是啊,恶魔大姊不是都很性感吗?我小学时非常憧憬那种女性,所以就试着进行恶魔召唤仪式。我描绘出在漫画书上学来的魔法阵以后,努力吟唱着‘美丽的大姊姊,美丽的大姊姊,美丽的大姊姊’等咒语,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真有恶魔会回应浅田,他们俩应该能成为知心好友才对。
“拜托啊,浅田,如果你是真心想叫出恶魔,应该要学我当初一样,去古书店寻找诡异的黑魔法书,然后利用自己的鲜血仔细画出魔法阵,再咏唱正式的咒语,这样才比较有机会吧?”
“……没想到你竟然对黑魔法如此沉迷?”
浅田露出莫名其妙的期待眼神。我仿佛可以看见他的眼珠里有一位性感的大姊姊。
“别痴心妄想了。刚才我说过了,那是我小学时代干的蠢事啦。”
“那还真遗憾啊……不过,你的小学时代未免也太灰暗了吧?难道你想召唤出恶魔,藉此征服世界吗?”
“不,不是那个目的。”
“所以就像我一样,想要有个性感的大姊姊?”
“谁像你啊!”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哩?”
我绞尽脑汁努力思索,浅田则愣愣地瞪着我,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为了让那家伙安静点,我只好再度使出以手指插眼的招式。
“唔嗯~”
我当年想召唤恶魔的理由,不知为何完全想不起来。这部分的记忆就好像被人给挖掉一样,成为一无所有的空洞。为了找回那段记忆,我反覆沉吟着。
“——唔!”
剧烈的头痛霎时袭来。
喂喂,这是怎样啊?突如其来的头痛似乎暗示着某条线索。
“南条同学,你还好吧?”
五行同学以担忧的表情凑了过来。
“……我没事。”
大概是看到我忽然按住额头的反应而忧心吧,就连浅田也露出“你还好吧?”的不安神情。
我则反覆强调着“我没事”,为了打圆场还刻意清了清喉咙。
“好,那我就先抢浅田便当里的菜吧!”
“‘好’你个头啦!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要担心你这臭小子。”
浅田叹了口气,我则说声“抱歉抱歉”,并把自己的煎蛋卷分一些给他。收下我的菜后,浅田脸上也浮现出心情好转的微笑。既然机会难得,就顺便分一点给五行同学吧!
结果五行同学因为“不一起分享就过意不去”的理由,而将自己便当里剖成章鱼外型的小香肠也分了过来。真不愧是五行同学啊,浅田那蠢蛋跟她仿佛是天差地别,我们很自然就互换午餐便当的配菜了。
这当中,浅田还为我们说明,进行恶魔召唤仪式者会承受很大的风险,最好不要那么做云云。
五行同学以严肃的表情聆听着,或许是真的很担心我吧。
果然没错,五行同学真是个好人啊!
我一边扯着目光焦点始终固定在五行同学胸部的浅田耳朵,一边在心底赞叹道。
●●●
大家都称我为“回家社”的主将。
放学前的导师时间才刚结束,我便飞也似地抢第一个冲出教室,急急忙忙赶回家中。
因为我这时才终于察觉到——
露娜小姐一定是企图假结婚真诈财。
恐怕她是想以自己那性感火辣的身材,诱惑像我这般的纯情少年吧。此外,再透过谦卑的态度巧妙混入我的家族成员中,藉机一口气许取大笔金钱。真是的,这女人有够邪恶。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以为我这么好骗吗?”
来到家门口的我,一声不响地悄悄打开玄关入口,压低音量、暗中窥视屋内的状况。
我本来以为会撞见想许财的露娜小姐在搜刮家里的橱柜,但事实上并不然。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奇怪,露娜小姐上哪儿去了?
我歪着脑袋思索,这时在客厅的后方,也就是饭厅兼厨房的方向,传来了物品搬移的骚动声。
“……原来是在那儿。”
我低喃一句后便静静放下书包,朝客厅的后方移动。我透过左右对开的百叶帘缝隙,窥看饭厅内的景象,只见露娜小姐与老妈的背影就伫立在厨房中。于是我决定趴下身子,以匍匐前进的方式朝那两人接近,并潜伏在餐桌下。
我努力拚起头想观察那两人的情况……不过,这种角度只能看到臀部而已。
或者应该说,臀部完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才对。可能是穿了太过贴身的长裤之故,露娜小姐的臀部曲线就算是隔着一层布料依然显露无遗。
紧实而向上翘的圆屁股,形状就像一颗桃子。我脑袋中立刻浮现出桃子的影像。制造出这种美妙光景的,都多亏了老妈提供她自己的长裤。
嗯,真是一条好长裤啊!太棒了,令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所谓的仰之弥高就是指这样吧。正当我表情恍惚地欣赏那颗形状姣好、貌似富有弹力的屁股时……
“呀啊!”
突然一声可爱的尖叫响起,美妙的臀部也激烈抖动起来。
这、这家伙,原来会动啊,我被吓得睁大双眼。
“怎、怎么了?露娜你在做什么?没事吧?我刚才是叫你转动开关没错,但手不可以放在那个地方啊,会被火烫伤的!”
“对不起、对不起。”
露娜小姐后退了一步,紧张兮兮地向老妈低头致歉。每当她的身体大幅摇动,突出的桃形臀部也会跟着猛烈颤动。
“好了,先冲水降低手上伤口的温度,剩下的我来弄吧!”
“这、这种小烫伤,不碍事的。”
“别争了,先去冲水吧!”
辩不过老妈的劝说,露娜小姐显得很泄气。
到此我也不得不将目光离开屁股,转而窥探露娜小姐的反应。垂头丧气的她把瓦斯炉前方的位置让给老妈,站到流理台这边。只见她盯着握把式水龙头,胆战心惊地推动开关。
当握把转动后,出水方式类似莲蓬头的水流很自然地倾泄而出。
露娜小姐见状——
“哇哇!被、被我弄坏了!”
她发出币慌失措的叫声。
老妈虽然瞪大眼晴,但很快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边笑边转动水龙头,使其恢复停止出水的状态。露娜小姐的脸颊也迅速胀红起来。
“露娜,你还真有趣啊!”
老妈这么说道,回头继续准备料理。因为还满有趣的,我决定多观察露娜小姐一阵子。从使用菜刀的手法可以看出她的厨艺并不生疏,很明显不是外行人,但为何她会被瓦斯炉吓到,
甚至害怕冰箱?
难道说,她是哪里的千金小姐吗?我暗忖——不,不可能的,我摇头否定这种猜测。刚才的那些都是演技吧!目的是为了让我老妈放松戒备。我可不能轻易上当。
“……不过,她看起来好像很努力。”
努力的她侧脸非常动人,老妈的侧脸则异常邪恶。
摇个不停的乳房非常动人,老妈的笑容则异常邪恶。
我打量着站在厨房的露娜小姐半晌,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她的外表所蛊惑,所以便迅速返回自己的寝室,一头倒在床上。
“……那些都是演出来的吗?”
蹙眉而表情认真的露娜小姐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同时,晃动不停的乳房与臀部也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
我压低声音,碎碎念了好一会儿。阿忍,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一种奇妙的感受始终令我难以释怀,疑云笼罩着我的心。每当我快要想起那段过去时,真相又会迅速躲藏起来。那就像鱼刺鲠住了喉咙一样难受。此外,还加上头痛。莫名的焦躁也跑来凑热闹,让我的思路完全失去了方向。
这种焦躁是我的本能在发出警告吗?露娜小姐很危险——我的第六感试图这么告诉我。从人类直觉所获得的讯息往往不能任意轻忽。
因此,我决定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
就算没人站在我这边,我还是打定主意相信自己。
看来,露娜小姐确实是来骗婚诈财的。
没错,我可不能任她摆布。包括她那漂亮的脸庞、诱人的胸部与美妙的臀部在内。
我猛然从床上起身,意义不明地做起了伏地挺身,同时暗地誓言道:
一定要揭穿露娜小姐的真面目。
此外,我还得质问她,为何会挑上我家。难道是看中了我的身体吗?还是说,因为我家的钱?如果是后者的话我绝对无法原谅,不过倘若是前者……
唔哇哇~糟糕的妄想又开始了。
“不行!不行!”
为了将杂念赶出脑袋,我集中注意力在伏地挺身的运动上。
——话说回来,后来晚餐有我爱吃的麻婆豆腐。
而且似乎是露娜小姐亲手料理的。
由于太好吃了,我险些就掉进露娜小姐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