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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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赤城为什么在哭?)
音乐厅内环绕着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第四乐章——《欢乐颂》的大合唱,帆夏看到是光脸颊不停滑下豆大泪珠,目瞪口呆。
◇◇◇
高一时迎来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帆夏与是光成为恋人后的第一个圣诞夜。
——二、二十四日,记得空下来啊。
从来没和女孩子约过会,看起来对这方面的活动完全没兴趣的是光满脸通红,生硬地这么对她说时,帆夏非常惊讶。
帆夏没想到是光竟然有把圣诞夜放在心上,她之前还在烦恼「该怎么自然地提起圣诞夜的事呢」、「赤城会不会讨厌在圣诞夜约会这种了无新意的行为呢」。
如今被是光抢先一步,帆夏也害羞得耳朵都泛红了,回到:
——嗯、嗯……
更令人惊讶的是,是光连当天的约会行程都已经想好。
而且还是去听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音乐会、在餐厅用餐、走在有美丽圣诞灯饰的街上散步回家——这种女孩子心生向往的经典行程。
是光也有确实考量到她的意愿,他瞪着帆夏,粗声说道「有其它想去的地方要跟我说喔,不走这条路也没关系」。
——不会呀。我觉得很棒!不过你有没有在勉强自己啊?真的可以吗?是说,为什么你会那么了解女孩子的喜好?
是光板着脸,小声对睁大眼睛的帆夏说:
——我有个朋友……对这方面很清楚,一直吵着要我这样做那样做。而且没勉强自己啦。我也是第一次在圣诞夜跟女朋友约会……呃,该说觉得很新鲜吗?我想跟你一起享受一场有模有样的约会。我觉得这样也不坏。
是光最后咕哝了几句,别过头,大概是因为他非常难为情吧。
赤城有朋友能陪他商量约会行程啊……是最近会跟他打招呼的班上男生吗?帆夏脑中瞬间浮现疑问,但是光接下来说的「我想跟式部一起享受圣诞夜」等等话语,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刺激,心脏跳得像要翻过来一样,令帆夏没那个心思回问。
——我好开心……谢谢你,一起留下圣诞夜的回忆吧。
帆夏感动地说。
◇◇◇
(结果他竟然一边听《欢乐颂》一边狂掉眼泪。)
歌声和管弦乐团的演奏都越来越激昂,是光表情却越来越扭曲,牙关紧咬,指甲用力陷进座椅的扶手,豆大泪珠落在大腿上。
(他应该不是被歌感动到哭吧……)
从他们在约好的车站前碰面时开始,是光就不太对劲。
他的眼睛红得像大哭过一样,眼皮肿起,帆夏担心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是光也只是冷冷回答:
「我昨天睡不太好。那个……我很期待圣诞夜,搞得自己太紧张了。」
可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睡眠不足才双眼充血,更重要的是,是光的表情很阴沉。
是光本来就绝对不是很有亲和力的类型,看起来一脸像在生气的样子。
就算这样,帆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憔悴、无精打采,虽然他装作若无其事,但怎么样都会让帆夏觉察到发生了什么。
两人抵达音乐厅,并肩坐在座位上后,帆夏依然十分在意,便偷偷瞄向是光。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演奏开始后观众席便关掉灯光,是光因此大意了,在演奏《欢乐颂》的途中,是光八成是终于忍耐不住,泪水开始从满溢痛苦之情的眼中滴落。
(赤城果然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音乐会还没结束,帆夏也没办法跟是光说话。她混乱地将手叠在是光紧握座位扶手的粗糙的手上。
冰冷僵硬的手在帆夏手中颤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被帆夏发现自己在哭,令是光感到动摇。
(没事的。)
帆夏温柔抚摸是光的手,然后紧紧握住,想将这句话传达给他。
是光轻轻咽下一口唾液,低下头,试图不让帆夏看见自己哭泣的脸庞。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帆夏的手,而是就这样低声啜泣着,肩膀微微颤抖。
◇◇◇
音乐会结束后,帆夏和是光混在拥向出口的人潮之中,离开了音乐厅。
是光仍然低着头,用听起来像拼命挤出的微弱声音道歉:
「抱、抱歉……我不想这样的。我本来是想……跟式部好好过一个圣诞夜……结果却……真的很抱歉……」
(赤城明明很讨厌跟人道歉和解释。)
帆夏觉得很心痛,握着是光的手不停跟他说:
「没关系的。」
在这之后,两人预订要去餐厅吃饭。
但是光不像是能踏进店内的模样。感觉应该也食不下咽。
「稍微散个步吧。」
于是帆夏改变计划,跟是光牵着手,漫步于蓝色、白色、紫色灯饰闪闪发光的林荫大道上。
昨天下的雪在白天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完全融化。
空气中带着寒意,从口中呼出来的气息是白色的,帆夏却并不觉得冷。
或许是因为担心是光,所以没那个心思吧。
「赤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帆夏跟是光走在路上,一边轻声询问。
是光沉吟一声,或许是因为他讲不出话来。
「不用勉强跟我说也没有关系,不过,该不会是跟你昨天打手机给美智留有关……?」
昨天白天,帆夏跟美智留一起去游乐园玩。
然后到了傍晚,美智留接到是光的电话,拼命调侃帆夏「赤城花心了喔——」。
跟美智留告别后,帆夏打手机给是光他也不接,传简讯给他后,是光的回应「我没花心啦。我很期待明天的约会,所以你不要愁眉苦脸的来喔」也很正常,所以帆夏虽然鼓着脸颊心想「什么嘛,我才不是在怀疑你。我嫉妒心又没那么重」,还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是光之所以会那么难过,大概跟那通电话有关。
传简讯的时候,他说不定也是在勉强自己。
「唔……」
是光再度语塞。
那一定就是答案——
「没关系,不用跟我说。」
帆夏温柔地告诉是光,轻轻晃了晃紧紧牵住是光的手,是光便停下脚步。
「式、式部……真的、对不起……」
他的话讲得断断续续。
「真是的,不要一直道歉啦。」
帆夏开朗地说,这次用力甩动跟是光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将手放开,双手包覆住是光垂下来的头,将他搂近。
是光的头发也跟冰块一样又冷又硬,散发出淡淡的墨水香味。
「欸,我真的没在生气。我只是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像要陪在你身边而已。」
以前,帆夏曾经躲在屋子后面,看到是光被葵牵着手泪流不止,当时她明明也想安慰是光,却踏不出那一步,令她觉得很辛酸、痛苦,身体疼痛欲裂。
为什么在那里握住是光的手支撑他的人不是自己?帆夏觉得悲伤又绝望。
如今,她能够抱紧是光。
尽管这是她自私的行为,帆夏还是很高兴。这种事绝对、绝对不能对是光说。
但她在胸口快被苦闷情绪压垮的同时,却也因喜悦而兴奋不已。
所以,无论有多么辛苦,都不会有问题的。
是光啜泣着咕哝道:
「……我有个朋友,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跟那家伙……再也……见不到面……」
「你的朋友去了很远的地方呀?」
是光没有回答。
帆夏收紧抱住是光头部的手臂,用脸颊磨蹭他冰冷的头发。
她不知道是光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能相见。
她只是想安慰、守护因为跟朋友分别而悲伤难过的是光。
「我哪里都不会去。我回一直待在赤城身边。我会一直当赤城的天芥菜。」
帆夏反复诉说。
驯鹿和圣诞老人形状的灯饰,静静在头上闪耀光芒,来往的行人们也因为今天是圣诞夜,没有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
是光抽着鼻子,拿出圣诞礼物交给帆夏。
帆夏也将礼物递给是光。
帆夏送的礼物是围巾,是光送的则是有颗小星星的银色坠链。
是光用生硬的动作为帆夏戴上坠链。
「好可爱,谢谢你。」
她一笑着这么说,是光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晃来晃去的坠链,又像想起了什么般流下眼泪。
帆夏也为用力拭去泪水的是光围上围巾。
这时,一抹冰冷的触感落在鼻子上——是雪。
在圣诞灯饰中,跟昨天一样轻盈如羽毛的雪花纷纷飘落。
这次换成是光默默抱紧帆夏。
他连为帆夏控制力道的心思都没有,用力得令她觉得呼吸困难。
「有式部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
帆夏也想多少温暖一下是光冰冷僵硬的身躯,便将手环上是光的背,身子贴向是光。
白雪在空中飘舞。
「得到无可取代的朋友之人啊,得到心爱的妻子之人啊,放声高歌吧。」不知为何,帆夏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的贝多芬第九号交响曲《欢乐颂》中,有这么一句歌词。
她一边在意识朦胧间心想,柔软雪花就跟上天赠予的圣诞礼物一样——
一边为能够抱紧受伤的所爱之人的心痛与喜悦而颤抖不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