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没看到人呀~咳咳咳!」
「是呀~我还以为他一定会来这里的~」
「真是够了!都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来!我的脚都痛起来了……」
这里是位于帝国的购物中心内的电玩游乐场。
怜、清水和艾风星娜三个人跑来这里。
但是,每个人都呆站在游乐场内。
三人之中,怜有点沮丧。
「唉……小良竟然会跟别人约会……既然如此,我希望他先告诉我……我因为惊吓过度都快魂飞魄散了……咳咳咳……」
身为忍者的怜好像是是听主人王花说的。
「我宁可觉得要是因为惊吓过度而魂飞魄散就糟糕了,所以我不会想这么说。」
「对哦!这也是小良式的爱嘛!好——!」
对着一瞬间就重振精神的怜,清水小声地说了句「因为你是个蠢蛋」。
「可是,小良没来呀~」
怜环顾周围。
因为是休假日所以游乐场非常热闹,但就是不见良太的身影。
「真是奇怪了~说到约会,我还以为就是来电玩游乐场呀!尤其,抓娃娃机是一定要玩的。」
「清水也这么认为。不过,良太大人和莎莎拉都没来。」
「唔嗯~!这样一来,想要破坏约会的计划就失败了~!而且,这里空气不流通,让我咳嗽个不停……咳咳咳咳咳咳咳!」
然而,尽管咳嗽得要死,其他两个人看着怜的眼神还是有些冷淡。
「奇怪……我怎么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明明跟良太大人有血缘关系,却还能这么悠哉。我们是来妨碍约会的没错,但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要面对。」
「咦!还有其他更严重的问题?小良要结婚了是吗……不会有这种事情的所以应该没什么要紧吧?」
「就血族圣教来说,良太同学倒霉透顶喔~希望他不要牵扯进什么有生命安全疑虑的事情就好了。」
艾风星娜虽然也态度轻松,但眼睛没有笑意。
「就是这样。良太大人的运气是前所未有的差,危险程度简直就像是要上战场的朋友说『等到战争结束后,我就要结婚』这样。」
清水似乎也隐藏不住担忧。
「既然你也跟良太大人有血缘关系,最好还是小心一点。霉运有时候也会传染给近亲的。」
「不、不会吧?这种事,咳咳咳——咳咳——!咕唔!唔呼……啊……咳呼咳呼……」
就这样,怜昏倒了。
恐怕是咳得太凶,导致无法呼吸吧。
「哇!她昏倒了!霉运说不定真的会传染!」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昏倒时机了。」
「总之,先暂时把她丢到医护室吧。」
「嗯。姐姐应该很习惯这样子了,不过良太同学并不是。」
怜发出细微的「唔……唔……」的呻吟。
「……啊,有花田~有好多希奇的花呢!咦,这里再过去要付费?多少钱?六文?我没有这么古老的钱!那么,我要回去了!」
怜好像正在作什么梦。
「感觉是正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呀!」
「她好像在花田回头了,不晓得要不要紧~?小怜小姐,怜小姐,你还好吗?不能过去花田呀!」
艾风星娜用力地呼喊怜。
「……奇怪?我迷路了……哇——有个只有一个眼睛的人追了上来!救命,救命呀!」
「她遭遇非人类生物了!不会有事吧?」
「或许帮她祈祷比较好……情况可能出乎意料的严重……」
「……啊,有山。山在呼唤我——」
听起来愈来愈不像是在作恶梦。
「虽然人说死后要回归山林,但她还没真的死掉吧?这样子,实在是不太好……」
「心脏还在跳动的样子,我想应该没问题……」
由于两个人都不习惯应付怜,所以对昏迷的怜感到手足无措。
三分钟后——
怜忽然坐起来。
「我在梦里面,虽然到了花田,但因为对方跟我说需要一种叫做六文的古时候的钱,所以我就回来了。」
「如果,你付了六文,就回不来了呀。六文是度过冥河所需的金额。」
「哇……真是好险……不过,这样一来小良也不会有事的。因为他没有六文呀。」
「我认为问题不在这里!」
「还有呀,我已经去鼓励过小良了。」
不带什么特别的含意,怜说。
「咦?」
良太坐在缆车车站游戏区的椅子上动也不动。
说真的,他应该要立刻追上去的。因为现在的自己手上也有剑。
但是,虎叶的话语沉重地压在身上。
「你要是做好心理准备,就来找我。」
能不能说自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连良太自己都完全不知道。
至少,他就不能像虎叶那样,说他爱莎莎拉。
就算说了,那也显然是在撒谎。他始终都没有对莎莎拉抱持恋爱般的感情。
(虽然莎莎拉很可爱,但问题并不在这里……)
干脆就照虎叶说的,联络龙波家应该比较好吧。
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能得到幸福。
(这么说起来,诗怜也跟我说过……)
「我希望你对自己的行动负责。」
没错,诗怜忠告过了。人类的手数量有限,要是对谁都伸出援手,最后就会没手去抓住东西求生。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搭缆车直接回家!)
「我觉得,你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烦恼呢,」
「嗯,心理准备也好决心也好,我都不具备……」
「也是啦。就你这个年纪而言,这是重大的决定呀。就算未满十八岁,还是会想买色情书刊之类的东西吧。」
「不是这样!我烦恼的不是这种青春期特有的,性方面的东西!不论如何,是更重大的问题!」
「青春期特有的性方面的烦恼也是重大问题呀!千万不可小看!」
「嗯,或许是这样没错,但跟我强调这一点我也没办法……奇怪?」
良太心想自己究竟是在跟谁对话。
战战兢兢地,视线转向椅子的旁边——看到的是姐姐怜。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嘛!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一直咳嗽咳个没完没了,变得没办法呼吸,失去了意识,等到我醒来,人就在这里了。」
「这,你是不是死过一次了!你还好吧?」
这么说起来,怜的身体变成半透明的。
「喂!你这样我很头痛呀!这种时候还有自家人的不幸,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这应该是生灵吧?我大概每三个星期会有一次变成这样。因为花田要入场费,所以我就回来了,然后就碰到小良。」
「我不知道我该跟你说些什么……请、请多保重?」
「我想,应该是没事啦。对了,如果小良这么烦恼,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过,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以姐姐的年龄来说,可以光明正大去买满十八岁才能买的书喔。如果是为了小良,不管是玩法多特殊的书,我都愿意买!」
「不是这样啦!我不是觉得去店里买东西很丢脸!我在烦恼的是人际关系!」
「啊~原来是这样呀。」
看样子,怜总算是理解了。愈是跟怜交谈,良太就愈搞不清楚自己的问题到底严不严重。
「姐姐活到现在也有过各种各样的烦恼,就好心给你忠告吧。」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生灵的影响,怜比平常看起来更成熟稳重。
「你只能跟我说实话了,对吧?」
没有什么魔法是可以解决一切的,这是老生常谈。
「虽然我很怕说实话,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因为,要是我说谎,小良一定会不幸的。不是别人不幸,是小良自己就会不幸。」
「可是,要我只顾自己死活,这实在是……」
「连自己都没办法获得幸福的人,不可能带给别人幸福。」
良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认为凭现在的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让莎莎拉幸福。
「连一圆都没有的人,是连一圆都募捐不到的喔。」
「是呀。」
「对了,六文换成现在的钱大概是多少呀?花田入场费要六文呢。」
「我觉得,要是真的付了,事情就糟糕了!那是偶尔会供奉给墓园的地藏菩萨之类的神明的钱呀!」
「这么说起来,昨天花田好像是免费入场呀。真可惜~」
「姐姐,你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小命了!不要再离开了!哇,你现在还是生灵状态,快点回归肉体啦!」
「但是,为什么只有今天我会跑到小良的身边呢?」
单纯的疑问。
说得明白点,濒死经验这种小意思,怜要多少有多少。
「我觉得,小良现在也满接近死亡的喔。」
「竟然果断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可是,没关系。小良身上应该也没有六文吧!」
变成生灵的怜,旋转着靠近良太的脸,露出像在确认什么的笑容点点头,说:
「拜拜。」
然后瞬间消失。
良太不由得心想:难不成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幻影,其实什么都没有。
「说的也是。虽然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
只能面对了。
好像有得选择,其实没有。
「好,休息够了,该上工了。」
紧握住长剑。
「我得去救被捉走的千金小姐。」
山中,某处的岩石平台。
周围没有树木辽蔽,阳光闪耀。
因为看起来就像是一千块榻榻米铺起来的,所以叫做千叠敷。
虎叶与莎莎拉,就在那里。
但是,莎莎拉一直在哭。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哭,但总之就是忍不住想哭。
「莎莎拉小姐,你觉得很难受吗?请你多忍耐。」
虎叶专注盯着良太应该会追过来现身的方位。
「你长大了呢。从以前开始,你总是看着我的脸,偷偷摸摸躲藏着,很没有出息的样子。」
没想到,虎叶竟然会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
他应该是个剑技高超,但精神脆弱的表弟才对。
「请别说这种话……为了让莎莎拉小姐幸福,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稍微成长了一些。」
虎叶肯定地说道:
「几乎没有人知道你舔过那家伙的血吧?既然如此,那当作没这回事就好了。然后,请你跟我订婚。近卫兵那边也是辞职就好。」
「这样太乱来了!你把我跟王花陛下的情谊当什么了!」
「近卫兵本来就不是能一直当下去的。就跟念高中一样,总有一天要毕业。」
「你说的是没错……」
「而且,连皇帝陛下也无法跟莎莎拉小姐结婚,以此让莎莎拉小姐幸福。」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把现实摆到眼前,虎叶一一切断莎莎拉抓住的丝线。
「我也知道你在乎那家伙。因为你连他的血都舔了,是因为他才保住性命的。可是,这是你在意乱情迷。所以,我要斩断你的迷惘。」
虎叶拔刀,朝附近的岩石用力砍下。
岩石出现缝隙,缓缓地裂开,崩落。
以刀两断岩石,高手的技术。
「请你,不要杀了那个人……」
「那就要看他下定决心到什么地步了。」
虎叶看着表姐笑了。
「如果,那家伙说要舍弃一切选择莎莎拉小姐,我也会爽快认输。我会把所有的资格都让给他的。」
「咦?」
「在秋之宫雅兼那一代,不轻易死心的情况已经结束了。一旦事情是非分明,我就不会坚持立场说个没完没了。但是,如果那家伙怎么样也不够格,我也只能想办法处理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岩石平台传来铿铿的脚步声。
缓缓地,良太走了过来。
「虎叶,让你久等了。我已经有了属于我自己的结论了。」
「你的眼神比我预期的好很多。告诉我你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虎叶静静地拿起刀子摆好架式。
彷佛十几年来和那把刀一同成长过来的,脚踏实地的气氛。
散发出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立刻清楚知道实力等级何在的气息。
良大也握紧了剑。这剑是皇帝直接赐与的,自是独具一格的杰作。
「我的回答如下:我要你和莎莎拉解除婚约,然后,我当然也不会和莎莎拉订婚。莎莎拉则是继续当近卫兵。」
没有争强好胜,良太平静地说道。
因为全部都没有必要争强好胜。
只要,持续现状下去就好了。
「你这个人!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虎叶的双眼有着明显且纯粹的杀意。
接着,瞄准良太冲了过来。
响起「锵——!」的干燥的金属声。
良太也以剑接下这一击。这从正面直接过来的一击。
再怎么样,对方应该也不会立刻砍死他吧。
纵使非常清楚是判死刑,也必须问嫌犯动机为何。
「你是说你什么都不选吗?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不负责任到极点的结论才到这里来的吗?我真的,真的看错你了,冬仓良太!」
刀与剑彼此对抗,两人互瞪。
「你爱莎莎拉吗?还是不爱?到底是哪个?」
「你问我这个?好呀,我就告诉你一个清楚的答案。莎莎拉也难得在场,就听个清楚吧!」
莎莎拉眼眶泛泪,望着良太。
「要说我爱不爱,答案是不爱。莎莎拉虽然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我们还只是朋友。」
良太舍弃了爱情。
说是舍弃一切,其实一开始就不存在。
莎莎拉脸上哀伤的表情消失了。
慢慢的,自己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该走的道路看样子也能决定了……」
龙波莎莎拉将与虎叶雅纲订婚,事情就此结束。
倘若连双亲都能说服,那就没事了。剩下的就只有提出近卫兵辞呈这等小事。
不论如何,莎莎拉忍耐下去就没事。
「这样的话,你就乖乖就此退下吧。莎莎拉小姐从此以后就交给我了。」
虎叶的力量稍微减弱。
已经没有理由砍死眼前这个半吊子的男人了。
虎叶也不愿做出无益的杀生。
「啥?为什么会变成你说的那样?我为了保护朋友,还是得跟你一战。」
一瞬间,良太的胳臂就遭砍伤。
红色的血液伴随时差,切切实实地流了出来。
由于是熟练人士的高明砍法,所以疼痛和出血的时间产生差异。
暂时,两人拉开距离。
「幸好你的胳臂还在。你本来应该没打算带那把剑来吧。」
「以外行人来说,我技术看来还可以啦。虽然还是被砍到了。」
「你说的对。我是要让你扮演拯救公主的王子。要是变成像歌舞伎殉情戏码那样让人看了后劲不快,我可就伤脑筋了。我都特地告诉过你要你做好心理准备再过来了。」
「你呀,举的例子每一个都好老掉牙。」
「不用你管。可是呀,你跑到这里来,说你不想跟公主结婚。我老实说,我吓了一大跳。」
虽说是刺客,良太也察觉得到虎叶保持不住平常心,内心十分焦虑。
应该是说,也许正因为虎叶这个样子,所以良太还能保命活着。
内心纷乱,才有破绽。
「公主的幸福该怎么办!你给我负责一点!」
手臂又遭砍了。
这次是肩头一带。
因为疼痛分散注意力之际,又有个地方被砍。
两个人程度天差地远。这种情况下,不消几分钟,良太就会变成遭虐杀的尸体。
想活命的话,哭着道歉应该就可以了吧。只要说「我把莎莎拉的一切都托付给你」,招人失望招人唾弃,虎叶应该就会原谅良太了吧。
(可是,如果不想死,我一开始不要来这种地方就好了嘛。唉,能不死就摆平的话是最好了。)
从此以后要永远活在后悔之中,这样的商量根本不可能谈成。
(我要说出自己的心情。这就是我尽责任的方式。)
打从一开始,良太的脑海中就没有出现过要砍虎叶一剑的念头。
只要活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就好。
可是,敌人毫不留情。
「你死了最好。」
肚子被刺了一刀。
和先前不同的疼痛流窜。
搞不好,已经死了也不一定。
尽管以往陷入困境好几次,但这次可能撑不下去了。
不过,要是死在这里就白死了。
自己还有职责未尽。
「你问我公主的幸福该怎么办?虎叶,这种小事你也不知道吗?给我去重念私塾!」
用力吸进一大口气,良大说道:
「公主的幸福,是公主自己决定的!不是王子决定的!」
莎莎拉睁大双眼。
虎叶的嘴巴也发出无力的叹息。
良太也严重忽略了这一点。因为虎叶说的话,欠缺了重要的部分。
这个选项,一点都没有龙波莎莎拉的意愿在内。
「就算是公主,也有权利选择王子,也可以不要成为王妃继续当公主。莎莎拉,你想怎么做?」
譬喻什么的已经够了吧。良太用破破烂烂的身体,直接询问莎莎拉。
「这我怎么会知道嘛!」
莎莎拉用哭腔大喊。
「做为近卫兵,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跟王花陛下说才好?这太难了,太难了!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现在怎么可能立刻拿出什么官方见解!如果我不能变得那么厉害,事情就不可能简单解决!」
这并不是选A还是B这种好懂的问题。就算到了明天,到了后天,搞不好花一整年都找不到可以逐渐接受的答案。
「也是啦。所以,我到这里来了。」
纵使死亡近在咫尺,良太出乎意料地还笑得出来。
「你应该有时间可以仔细思考吧。所以,就当没有订婚这回事吧。近卫兵的事情,你也再去跟王花多讨论看看。要讲到她拿掉皇帝的面具,愿意坦诚面对你的时候。」
「好!」
「然后,如果有我可以参与商量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能来找我。因为,我们是朋友,这种小忙我当然要帮你。」
该说的话都说了。
于是,职责已尽。
重重地,双膝跪地。
出血过多,头昏眼花。这样应该也可以叫做贫血吧?
(真的会看到花田了呀,这样子……姐姐过后弟弟也要跟着走了吗……这里离医院太远了,这次我看是……)
尽管是明知风险何在的毅然行动,但真的要死还是会害怕。
而且,自己留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如牛毛。
(谁来照顾诗怜呀?除了我以外大概都做不到这等麻烦事吧……大概只要三个小时,就会大喊「开什么玩笑!」然后想走人了。)
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遗憾,似乎是无法解决了。
彷佛是以前人生中体验过的晕眩放大几十倍的感觉正在侵袭身体。感觉这样下去,身体就要四分五裂。
(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吧。这时候逃走的话就等同于对莎莎拉见死不救,这才是奇耻大辱呀……)
视野大幅度晃动。
然后,强烈地想呕吐,内脏好像都要推挤出来了。
(啊,早知道,今天,就跟诗怜多讲点话了……这样子,我就回不去——)
——你不准死。
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
(这是怎样?是神的声音吗?)
——我说,你不能死。
(跟我说这种话也没用,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我命令你这个随从,不准死!你给我听从主人的命令!
(主人?奇怪?可是,这好像不是诗怜的声音……)
——很遗憾,诗怜妹妹看样子无法让良太同学当她的随从。
(这个声音,难不成是艾风星娜学姐?)
咬过良太的血族,除了诗怜之外,就只有环和艾风星娜。
血族与其随从的主从关系不只是形式上的。在主从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电感应。
——还有,良太同学死了我会很头疼呀。你不觉得多跟我做一些好事情之后再去死也不迟吗?
(可是,现在我的血就不够了……)
——啊,你别搞错了。这是命令,是主人对随从下的命令。不准死,不准死,不准死,不准死,不准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给我活下去,冬仓良太!
(这命令还满苛刻的呀……学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孔子说的话吧。意思就跟字面上说的一样,不要对别人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反过来说,就是要对别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良太同学,你希望我对你说活下去对吧?你不希望我跟你说你死心吧之类的话吧?
(是呀。真不愧是「是是」的作者……说的没错……我想活下去。)
——那么,你站起来吧。马上,站起来。你早早就放弃莎莎拉的话,事情就不会沦落至此。或者是,你能一鼓作气说「莎莎拉跟我结婚吧,我会让你幸福的」,事情也会立刻结束。不过,可以猜想得到良太同学不会说这种话。
(因为,不懂的事情就必须说自己不懂呀不是这样吗?为什么非得要现在立刻有答案?没有人有权利用这个命令我跟莎莎拉呀!)
——不愧是良太同学。敢于在满是荆棘的道路上不断前进。我看呀,这八成也是爷爷的诅咒害的吧~
(奇怪?可是,主人对随从的命令可以出现这么具体的对话吗……不是只能有更单纯的要求才对吗……)
——你可别小看大司教喔!还有,这表示我对这种事情也是很认真的吧。那么,就拜托你履行我的命令罗。
这时,来自艾风星娜的讯息中断了。
只能放手一搏了。
良太的双脚再度踏稳地面。
缓缓地在岩石上起身。
出乎意料,竟然站得起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并不是站不起来。或者该说,这是因为随从对命令只能绝对服从。
虎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没想到我还站得起来……抱歉,我这个人很难死心……」
「这场胜负,就算你赢吧……」
虎叶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低语道。
「你说的没错。对自己诚实,和考虑莎莎拉小姐的想法是两回事。我没有支配莎莎拉小姐人生的权利。」
即使,半死不活,这也是良太的胜利。
但是,能不能活得下去,又是另当别论。
身为武人的虎叶,知道良太已经超越了极限。
「你很有骨气。不过,你已经没救了。我看,我干脆就狠下心来给你个——」
刀子挥下。
这一击,被另一把剑挡住。
「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救了。」
莎莎拉拔刀相助。
干钧一发。假如,莎莎拉还有犹豫,应该就来不及了吧。
「我们不是医生。剩下的判断就交给医生吧。还是说——」
莎莎拉的眼睛除了一心想救良太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雅纲,你能赌上你的命,认定这个人绝对没救了?」
「呃,我……」
「快回答!」
「对、对不起!我做的太过分了!」
莎莎拉的气魄让虎叶也被镇住。
「也许你不知道,但这个人的生命力特别强大。我想,这次他一定也会没事的。不,他会活下来的。你可以抓住我的肩膀吗?」
缓缓地在良太前面蹲下。
「啊,嗯嗯……应该可以……」
虽然良太被莎莎拉背着的时候也觉得疼痛,但感觉也逐渐麻痹,变得非常模糊。
只有,感受到莎莎拉背部的温暖。
「我觉得,好暖和喔……」
「因为我今天没穿盔甲。」
「血弄脏,你的衣服了……抱歉……」
「只要你能活下去,这种小事情没什么。」
活得下去吗?良太心中的比例是一半一半。
不过,比刚才好很多了。
倒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定没救了。
「冬仓良太,你是个真正的武士。我可以保证。」
「谢谢你,的夸奖……」
虎叶也投以称赞。
「如果,你没死的话,我就送你小陀螺跟尪仔标的套组。」
「我不要那种东西……不,我还是心存感激地收下好了……」
反正,冬仓家没什么钱。说不定阳好能派上用场。
「莎莎拉小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要是有空跟我道歉——」
莎莎拉露出长辈般的笑容对表弟说:
「——那就请你帮忙祈祷这个人平安无事。」
「遵、遵命!」
「那么,我走了!」
接着,莎莎拉开始奔跑。
「我会跑到缆车车站的!」
莎莎拉的双脚好像快扭伤了。说起来,本来没想到跑到山里面这种地方来。完全没有想到要跑步。情况不顺也该有个极限。
不过,现在不能倒下。因为要救良太。
自己做得到的,就只有这件事。
背部发烫,感受到良太的体温和鲜血。
「抱歉,莎莎拉……」
「啊,你还能开口讲话呀?这样子,应该没事了吧。」
「是这样就好了……」
「你要是没命了我就伤脑筋了。因为,你不是说我可以找你商量吗?你要是就这样离开,那我就惨了。」
「是呀……我的确是说过……」
「而且,你还是有可能会成为我丈夫的人。」
「咦……哦,说的也是啦……」
虽然良太看不到莎莎拉的表情,但大概是害羞到脸红了吧。
「你认为,我现在是用什么表情在跟你说话?」
「咦?」
「我不告诉你。」
呵呵呵。
仿佛是在对情人微笑,莎莎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