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3年4月20日记录者乱崎雹霞
对我来说,日记这种东西的意义真是难以理解,我真的不懂,为什么非得特地留下这种记录不可,不过因为家人罗哩巴嗦的叫我写,所以我就把记忆体里的资料拷贝贴上,但是却被爸爸骂了一顿。
爸爸说他想要的不是记录而是日记,也就是要我以自己的观点,写下我对世界的印象,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或许是爸爸看不懂以卫星通讯方式保存的记录算式吧。既然,他叫我写成大家都看得懂的东西,那么我就写写看吧。
我查阅了输入在我的BB软体字典工具里的汉字写法,乱崎雹霞一词并没有记载在字典里,所以我认为这是只属于我、其他人都不可以拥有的名字,这不是号码,是只属于我的名字。
我被别人用号码称呼,以兵器的身份诞生於世,没有思考只是义务性活著,这样的我现在能够拥有属於自己的名字,能够得到家人的爱,让我觉得活著真的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我很幸福,所以我绝对不原谅威胁我家人的人。
优歌有时候会没什么精神,在不知不觉中露出疲倦的表情。爸爸妈妈和银夏好像都没有发现,但是我跟帝架却知道。我是从人类的脑内物质分泌状况得知的,而帝架则是以能为察觉到人类无法感受到的细微感情波动观察能力,发现优歌没什么精神。
我们原本以为是营养不良,於是去买了一大堆优歌喜欢的糖果,但是她只吃了两颗,剩下都进了妈妈的肚子里。妈妈很碍事。不过,优歌就算吃了糖果也依然很没有精神,所以应该不是营养不良。
优歌每次都是从学校回来後才显得疲倦,可能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吧。当我想要检查她是不是哪里受伤,而打算脱掉她的衣服时,就被妈妈揍了。妈妈真的很碍事。不过看到优歌的动作并没有哪边怪怪的,所以她应该没有受伤才对。
真是搞不慢,我不知道优歌为什么没有精神,就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也没办法帮她打气我是优歌的家人,但是却没办法帮她。
我第1次体会到懊悔的心情。
或许我没有办法帮助优歌,但是却不想放弃,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帝架似乎也这么想,我们两个人小心地观察优歌,不让别人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却知道了,然後大声地主张说:[这么有趣的事情我也要参加。』
妈妈真的真的很碍事。
就是因为她太喜欢吵吵闹闹了,所以如果跟她在一起的话,肯定会被优歌发觉。因此我们只好先用催眠瓦斯催眠妈妈后,再用绳子绑起来锁进柜子里,以免她碍事。但是她很快就会挣脱了,今天还是先在妈妈出面妨碍前,尽量收集些情报吧。
摘录自日本灵异现象对策局公认特殊作战执行家族乱崎家的日记
[没错,尽可能下流地、让人觉得很过份地凌虐]
鲜红的口红扭曲变形。
[进而毁掉乱崎优歌吧。]
好黑
这里很黑,没有什么光线,并给人阴沉沉的感觉。这里是深夜的公园,天上没有月亮,云层沉甸甸地浮在空中,水银路灯像是水滩一样不规则地照亮黑暗。因为寂静无风的关系,让远处某户人家养的狗不断狂吠著的声音清晰可辨。
数十个小孩子聚集在寂静无声的公园里,他们都很小,应该是小学生。虽然观念保守的父母一定会觉得都这么晚了,还让小学生聚在这种黑漆抹乌的地方,实在太不像话但是对他们来说,这里既安静又可以摆脱大人的监视,没有任何地方比夜晚的公园更适台玩耍了。当太阳高挂天空的时候,他们会受到学校与补习的束缚而没有自由时间,但是等到太阳下山,他们就可以从所有牢笼之中获得解放,有如狼人或吸血鬼一般他们剥掉好学生这层虚伪的形象,露出本性在街上徘徊。
任何人都会责駡他们是坏小孩吧。
责駡他们深夜在外游荡。
但是深邃的黑夜里不会只有乐子,幼小的他们并不知道恶魔与鬼栖息於黑夜之中,会有百鬼夜行啊。委身於黑暗之中充满恶意的存在污染纯洁无暇的孩子们。但是恶魔却狡绘地露出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
「虽然是我拜托你们的,不过呵呵,你们的表现超乎我想像。』
面孔像天使一般、内心如恶魔黑爪一般的女性看著少年们。
[竟然在转学第一天就开始你们真的挺了不起的瞧她哭成那样呵呵呵,你们到底陪她玩了些什么游戏呢?』
[什么游戏啊』
一个看起来像是孩子王,体格比较壮硕一点的男生笑著回答。
好像是名叫山口还是山下的坏小子。
[也没有做什么很过份的事情啦。那家伙简直就像是不会做事一样,一天到晚失败,我们只是取笑她而巳,是不是啊?然后她就哭了。如果第一天就太欺负人的话确实有点过份,所以暂时先放过她了]
「哎呀,这怎么行呢。』
女性残酷地微笑著说:
[你们得更加欺侮捉弄她,让她难以忍受、让她发疯啊!不断虐待虐待虐待逼她惨叫,以痛楚逼她几近发狂,让她不想去上学不让她不想活下去,所以尽管欺凌她吧!要是下手时,能够抱着想杀死她的心态,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柔而冰冷地。
美丽而可怕地。
姬宫千子在水银路灯照耀之下说出这番话。
孩子们全都不禁紧张地咽下口水。
千子为了从背后推这些犹豫的孩子们一把,粗鲁地拿出一叠钞票。钞票并没有多厚,顶多一百万吧但是,这对小学生来说,已经是足以一口气把恐怖与犹豫抛到九霄云外的庞大金额了。
而这对千子来说,不过就是小钱罢了。
[这些是这次的份。我会依照你们的表现,给你们更多、更多更多你们从来没有看过的大把钞票,所以别犹豫毁了她吧!饶管态意蹂躏乱崎优歌吧!这很简单对吧?应该很简单吧]
她冷酷地笑著说:
[我知道你们最擅长玩耍了。』
孩子们大声欢呼,争先恐後地抢夺钞票。那模样就好似拼死抢吃饭的猪仔一样千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滑稽又可爱的小猪仔们。
毁了乱崎优欧吧。
彻底毁掉她,让她甚至觉得回去当姬宫零子还比较幸福一点。
[零子妹妹』
千子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妹妹突然离开姬宫家,她只知道某一天,政府官员突然来到姬宫家,跟奶奶讲过话之后,就把零子带走,甚至还给了她乱崎优歌这个名字,彻底撤清关系真是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就算搞不消楚,也依然可恨。
她居然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从姬宫家解脱,还不要脸地得到乱崎优歌这个名字。不可原谅、可恶之极,可恨到家。
「你不可以获得幸福啊,因为连我都这么不幸。]
所以才虐待你。
所以才伤害你。
就算你死了也无妨。嘻嘻。
鬼之一族的长女姬宫千子邪恶地笑了。
微弱的电波混杂在风中,乱崎雹霞收到偷偷安装在优歌书包里的发信机讯号,将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一片平坦的脸转向不同方位。
「优歌刚到学校了。』
[你真的很了不起.』
一头雄伟鬃毛的勇猛百兽之王帝架,屹立在雹霞身旁。它跟雹霞在乱崎家,还很理所当然的站砖瓦屋顶上,静静地吹著风。
巨大肉食猛兽和不明黑色战士,并肩站在平凡的透天房舍屋顶,这景象太超乎现实了,普通人肯定会在目击的瞬间,打电话报警或者通知消防队。
帝架灵巧地一边说著人话,一边转头看看雹霞:
[这是窃听器吗?]
[不,只是个发信机而已。如果用窃听器的话,就算听得到声音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虽然我可以反向探索窃听电波然后算出位置,不过过程实在很麻烦,而且这附近又有柏青哥店柏青哥店发出的电波会影响窃听电波,到时候只会听到一堆杂音。]
[嗯,现代科技也不是万能的,是吗?]
[当然啊,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万能的东西.但是如果能够随机应变善用各种技术,
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能够逼近万能也说不定。]
帝架听著雹霞的话,眯著眼苦笑答道:
[那么雹霞就是接近万能的存在了吧。]
[省省吧,我不过就是就是只会破坏的生物兵器而已。]
[但是你也能够用小刀烧饭啊,关键在于怎么使用能力吧?关于这点现在的阁下是为了家人而使用能力,我辈认为这非常值得骄傲]
[谢谢你,帝架]
雹霞简单道谢之后,确认了没再动过的发信机位置.
很幸运的,两人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校舍三楼处
帝架将视线转向优歌就读的小学
[不过呢今后该怎么办?我看我们是无法接近小学的,是否应该找兄长或父亲这种普通人来恊助呢?]
凶华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类了
[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太多,而银夏要上班,父亲则是为了调查阎祸传说而去了灵异现象对策一课,所以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依然没提起凶华:
[所以就先这么办.]
噗滋
瞬间雹霞黑亮亮的脸上长出一根物体,然后伸长再伸长接着变成有如相机长镜头一般的东西,这样子便可以看清楚远方
[先行考察。帝架裸视就看的清吧.]
[没问题,只是偷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呢.]
[没办法啊,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吧?这都是为了优歌啊.]
为了优歌。
为了家人。
就算是一点点小耶也好,要是能帮些什么雹霞打算尽全力去做到,他暗自发誓过,
如果优歌能够稍微笑笑,如果她能够幸福,就算是自己这罪恶深重的能力也会尽可能地善用。
雹霞一边用望远视力寻找优歌,一边咬牙喃喃说道:
[帝架,我觉得很奇妙。]
[嗯?]
[我们既没有血缘,相处时间也很短,更没有什么特殊理由,但是,我还是非常渴望能够帮助优歌,]
了解到体贴为何物的生物兵器,小声地告诉百兽之王
[帝架,这真的很奇妙呢,我想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家人吧。]
[家人]
[嗯,因为是家人,所以我想保护她,我猜大概只是这样子而已。]
真的很奇妙呢。虽然奇妙,但是雹霞继续以开朗的声色说道:
[是呀,我想这肯定是很理所应当的吧,所谓的家人,原来就是这么一会事啊.]
所谓的家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只能死心了所谓的家人,说穿了就是最亲近的外人不,只是离自己最接近的敌人罢了。外人是该拿来吞噬啃食的、外人是该拿来欺骗压榨的、外人是该拿来毁灭凌迟的。
姬宫千子从小就是听著这种教诲长大的。
看到外人,就当他是饵,带著满面笑容欺骗他吧。对於身为姬宫一族的人来说对鬼之一族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姬宫的祖先就是一直靠著毁灭他人而壮大。赐死、生产哀嚎、切下情人的肉卖掉,简直就像鬼一般,真的可谓之鬼一族,完全没有留下丝毫人性。自己也是姬宫家的一员。
不论自己希不希望。
就因为是姬宫家的人,所以家人跟外人一样,外人理当蹂蹒,家人也更要蹂躏。自己就是这样被教大的,而事实上,姬宫家的人也不曾怀疑过这个原则夫妻就是要互殴、兄弟就是要互相欺瞒,父母最后都是被亲戚杀害的。
日常生活就是跟鬼共存
要活在这种世界,要活在这种地狱,就下得不舍弃人性,而化身厉鬼。如果不化身为冷酷而残忍的鬼,实在无法保持正常。
可是
其实自己也
[吗?]
摸棱两可而模糊不清。
不怎么清楚的声音姬宫千子发现:啊,原来自己在作梦。平常应该不会在作梦的时候,认清自己在作梦的事实,但是不知为何,千子就是知道这是一场梦,是某段过去,因为干子是这么地幼小。
比现在的零子比优歌还小。
整个人哭得稀哩哗啦,小小的脸孔扭成一团。
千子浑身擦伤,漂亮的衣服沾满泥巴,在不知道何处的明亮公园里面站著,呜呜地哭泣。这里有点熟悉,好像是姬宫家的别墅。
记得,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来住了两天。哎呀,自己都差点忘了,为什么昵?记忆中的自己哭得这么伤心,伹神奇的是千子作梦时的心境竟然非常地平和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为什么?
旁边有人。
确实有个想不起长相的人,站在年幼的自己身边,自己紧紧抓著那个人,哭得乱七八槽。
妈妈打我,妈妈打千子,妈妈是不是讨厌千子?是不是讨厌我?千子是不是做错什么事?好痛喔,好过份喔。呜呜呜呜千子是不是被讨厌了?被讨厌
站在旁边的人以模糊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声音模糊,而是因为千子年纪太小,已经不复记忆了吧。对千子说出她从未听过,温柔的安慰话语,虽然只是些说给小孩子听的、丝毫不特别的老套话语,但千子还是觉得很高兴、还是觉得很幸福。
因为小小的千子,马上就不哭了。
当时零子还没出生,所以姬宫一族惯有的活祭品孤独人偶,被家人拿来排解压力的总是千子。或许因为他们总是干著欺骗他人、杀害他人的勾当,所以姬宫家的人非常容易累积压力,而孤独人偶就是他们排解压力的对象。
孤独人偶的任务就是被虐待、被惩罚、被责駡。千子在零子出生之前,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啊啊!
千子想起,那段时光真难熬。
孤独人偶是很寂寞、很伤心、很痛苦的。
零子也是。
零子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就像千子小时候一样,总是在哭泣吧。
内心纠结在一起。啊啊为什么我是姬宫家的人呢
为了不断增加罪恶而活,连妹妹都拖下水。
虽然听说过你们是鬼之一族,但是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啊。
隔壁的人以粗鲁的言词,但是却温柔的声立员千子说道:
你很难受吧。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千子。
年幼的千子努力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姬宫千子。
千子妹妹啊,了解我记住了。我只要记住一件事情之后就不会忘记喔。千子妹妹,你要是会怕、会痛、会寂寞的话,尽管来找我吧。虽然我没有任何能力,只是个流氓的小孩,但是至少我可以陪陪想哭也没办法哭,只能到处晃来晃去的小女生好好地痛哭一场。我不会叫你不要哭,你就哭吧,等你哭完爽快了之後,再跟大哥哥一起玩吧。
他,简直就像不把千子的绝望当成一回事地说著。这种态度让人很高兴,自己还记得当时真的很高兴,甚至高兴到忘了要说话,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回忆忘了呢这是千子人生中,唯一正面的回忆啊。
千子一边作著梦一边回想,他是谁?那个帮助自己的男生,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声音,叫什么名字呢?t队趴
记忆与梦境同步。
瞬间有如锁住的宝箱开启一般。
我叫做黄樱银一,千子妹妹,请多指教啦。
[啊啊]
从充满光芒的梦中惊醒,在漆黑的夜里清醒低吟著:
[啊啊哎呀,哎呀呀,啊啊啊啊,骗人。]
全身冒著冷汗,睡意一扫而空,整个世界翻转过来。
千子胡乱地紧抓著床单,声音从紧咬著的齿缝合溜出。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啊,这一定是骗人的骗人的吧。]
到底什么是骗人的呢
千子也搞不清楚
为什么自己在哭。
千子也不可能搞清楚。
[黄樱银一』
她以乾涸的声音呢喃著:
[我想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太好笑了,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不过他记得我!他叫了我的名字!我却』
有种东西。
应该有某种无法感受到,无法言喻的东西正在崩解。
[我竟然忘记了!』
千子的声音如此悲痛,但是她却毫无自觉:
[啊啊,我已经没救了!因为我已经是一个鬼了待在零子身边的他再也不是我的救世主了!』
千子呐喊著,不断呐喊,甚至在冲动之下抓起枕边的护身用小刀。
[神啊,你为什么这么恶劣!』
用力刻著墙壁,毫无节制地胡乱划著。
[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你说啊!』
我想得救。
请救救我.
用小刀刻出来的文字没有被黑暗吞噬,依然如此白晰。
[我已经没办法哭给他看了啊!』
对不起。
请救救我。
我快疯了。
我发疯了
一切都疯狂了。
[啊』
从转学那天开始的欺侮行为,原本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比方说一群人一起取笑、流传奇怪的谣言、不理人等等,然後因为优歌不会生气也不会反抗,所以大家就得寸进尺,开始把她的室内鞋藏起来、在营养午餐里放进奇怪的虫子,甚至把狗大便放进她的笔盒里。这时优歌就会哭,一边哭一边对教室里所有同学喊著:[不要这样!』伹是,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份,因此事情总是在沈默之中草草了结,所以优歌的哭诉丝毫没有意义。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对的,而且跟道德伦理毫无关系更可悲的是,在学校是人数越多越有力简直就是政治缩图,完全是多数暴力的小型社会。
优歌越来越受伤。
最近的恶作剧,甚至开始掺杂暴力行为,优歌会毫无预警地挨揍。虽然她很习惯挨打,伹是会痛就是会痛,优歌只能利用从凰火那儿拿到的一点点零用钱去药房买OK绷和消毒水,自己处理过伤口之後才回家。要是被问起,也坚称只是跌倒而已。在家则是尽可能地面带笑容。
优歌忘了学校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因为开心而笑,因为幸福而笑。
乱崎家的人都很体贴,都是家人,都很重要,也很让人安心。优歌并不会像还是姬宫零子时那样,每天活在恐惧之中,家人不会施暴,每天都是过著安稳的生活。多亏乱崎家的人们,才能保住优歌这个人的存在
很想一直这样下去,如果那些体贴的人知道自己被欺负的话,他们一定会因为同理心而愤怒吧,伹是没人能够预测他们发怒後会敝出什么事情。
优歌并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加入和乐家族作战,但家人却因为自己而打打杀杀。她也不想给家人添麻烦只要自己忍下来就好,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罢了
所以
优歌今天也还是忍耐著。
就算很难受,就算很痛苦,也要忍耐。
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她,或许是因为她抹了口红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长大之後有所改变,总之,已经看不出当年在姬宫家别墅看到的少女面貌了,她也变成当初她自己所害怕的、冷淡的姬宫一族了。
她依然是姬宫千子,就算在哭也会逞强:不能慌张、不要露出丑态、抬头挺胸,压抑著颤抖的声音就是那个少女。
真的很好强!好强到甚至算是勇敢的地步,让当时觉得一切都很无聊而闹别扭的银夏都
尊敬她,认为她很厉害,跟自己并不相同
并没有忘记。
但是,活在银夏记忆里的少女个性非常温柔,绝对不是会掐著小孩脖子的人。不管是走错了哪一步,都不应该变成这样。
就算莫名其妙挨父母揍,也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好,个性跟优歌一样。
但是
她竟然彻底改变了。
那就是姬宫的诅咒吗?
出生在鬼之一族,就只能变成鬼吗?
已经没办法救她了吗?
干。
不是做得到或做不到的问题。
「我跟她约定好了嘛。』
我一定会救她的,没错,我发誓过了有时候就算会死,也得遵守约定,约定是比生命运重要的银夏虽然讨厌黄撄家的教诲,但是他也想遵守约定。
她是这么努力抬头挺胸,支撑住差点崩坏的自己。
姬宫千子。
她还在哭泣吗?还能够救她吗?
还是说,她已经彻底化为厉鬼了呢?
不知道好想见千子。虽然千子好像不记得自己了,但是银夏依然想见她。银夏希望千子还保有几分人性。
虽然自己离开黄缨家之后,变得更加无力。
但还是可以让她哭个痛快。
因为约定就是如此
银夏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
突然
[银夏!』
[兄长!』
门猛然打开,雹霞跟帝架扑了过来。因为肉食野兽跟神秘战士突然出现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吓人了,银夏一边倒退几步说:
[怎怎么、怎么了呀?]
一边立刻将认真烦恼的神情,换成平常欢乐的表情。
「哎呀,你们两个死相啦,不用这么慌张我也不会跑咩。什么事呢?难道你们抉定协助我实行捉住爸爸,并将他推倒的计画(俗称R计画)了吗?那雹霞就负责捕捉,帝架负责压制爸
爸的行动]
「我们压根不打算协助执行这种计画。』
帝架以充满威严的口气,斩钉截铁拒绝。
[别说这个了,兄长,父亲他』
[爸爸跟妈妈去买食物了,毕竟我们家有七个人嘛,不准备充分一点的话,可是会出事的呢,呃帝架弟弟,你有事找爸爸吗?』
「不如果是这样,找兄长便也足矣。燃眉之急』
银夏看见帝架哀痛的神情,不禁皱起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最近是不是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优歌有危险。』
雹霞以毫无变化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们这阵子一直在监视优歌因为她真的不太对劲。接著便发现优歌在学校遭到同学攻击,虽然不是很严重,不至於致死,但是优歌看起来很痛苦。不过帝架无论如何都认为,以武力解决并不妥当,所以它说在优歌寻求协助之前,先守著她就好了。]
「我太肤浅了。』
帝架面露苦色,低垂著尾巴,毫无生气。
银夏也站起来看著面前两位。
优歌遭到攻击?
也就是,她被欺负了是吗?银夏小时候也因为自己是流氓的小孩,而常常被恶作剧,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这个更让他生气了。
但是,优歌为何会成为目标?那么善良的女孩,为什么非得受到攻击不可?
就在这瞬间
记忆雕像预感。
姬宫千子。
千子掐著优欧的脖子,应该不会跟她毫无关联吧?但是不懂,为什么找上优歌。银夏的思考陷入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帝架。
[现在姊姊在学校校舍後面挨揍,对方人数与手上的武器实在很离谱,这样下去姊姊会被他们杀害。那些家队根本没有手下留情,那不是不是打著玩的。]
[如果是我跟帝架出马』
雹霞以冶酷到不禁让人打寒颤的声音
静静地说道:
[就会把他们杀光,嗯,一定会杀光的。他们竟敢伤害我的家人优歌,当然不可原谅。我不用花上一秒就可以干掉那群没用的死小鬼,也可以让他们从头到脚都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甚至可以给他们人类感官所能感受到的极限痛苦,但是,如果这么做,优歌会哭啊。优.歌哭了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兄长.]
帝架稳重的眼眸敌放著强烈意志,正闪闪发光著。
[我辈是野兽,雹霞是兵器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战斗,而且也毫不抗拒杀人的行为,所以我认为我们救不了姊姊,姊姊应该不希望看到家人战得血淋淋。因此兄长,可否请你出手搭救呢?可否将姊姊从那毫无道理可言的攻击中,解救出来呢?』
[啊?]
啊啊!
该怎么说呢?
不论是帝架的表情,或者雹霞的话语
银夏感受到包含在这里面的温情,不禁觉得大伙真的都是一家人。
可以如此为一个人著想、认为对方很重要、想要帮助对方,这就是家人银夏很自豪可以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他看著两位弟弟。
[地点是学校对吧。』
[是的。兄长姊姊拜托你了。』
银夏还没听完帝架的话,就已经冲出客厅了。
银一,你难道不觉得丢睑吗?
常常听到这种充满鄙视与嫌弃的问题。
银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败坏黄樱一家的门面。那个口红是怎么回事?那身女装又是什么?你是黄樱家的继承人耶,这种恶心的嗜好
职业流氓有资格批评人喔?
男体女心哪里不好了?
疯了,银一你真的疯了。
老爸,你这个满脑子只会把「当个男子汉]这种不合时代的错误价值观压在别人身上的人,难道就不疯狂吗?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
最後还是以这句老话结尾。
到底是谁不知羞耻啊?连吵架部吵不出点像样的道理来,连个笨儿子都说服不了,哪有资格骂人不知羞耻。
因为很烦,所以银夏跷家了。
然後就到常去光顾的酒吧工作,勉勉强强地生活著。虽然听不到父母唠叨,但是冷酷的.现实,却让这个纯真的青年丧失温情.
他过了好几年非常紧绷的生活。
接著灵异现象对策局的人突然出现,丢给他一份无法拒绝的工作,银夏便展开人生第二春。虽然不知道将来如何,家人也尽是些不得了的怪胎,但是现在却觉得活著很有趣。
银夏认为,自己总算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而这份幸福要是被捣乱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能力,而且单是活在世上也会挨骂,伹却还是想保护家人。找回自已经遗忘的纯真之情
虽然银夏还很年轻,他在青春期锻链过的身体,也还不觉得疲惫,但是当抵达小学时还是喘著气,也流了一点汗。几个在校园玩耍的小孩,对银夏投以怀疑眼神。银夏不理会这些小孩,迳自向前进。
虽然不知道小学的校园结构,不过如果是校舍後面的话,那也没多少地方。银夏为了不被留校老师发现,而悄声走著,如果在这里被逮到,送去警察局可就不妙了。乱崎家荏许多意义层面上,虽然受到法律保护,但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跑著跑着跑著跑著。
校舍後面。
银夏终於看到一个被当成是垃圾殴打的物体。
那是优歌。她的头正流著血,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银夏满脸悲怆地看著优歌,小心翼翼地摸了她的脖子。还有脉搏,还活著,放心了,背部放松了。
银夏虽然摸了摸手机想叫救护车,但是想起手机放在外出的包包里,不得已之下,只能起身前去借用学校的电话。
心脏狂跳,极度不舒服。
啊啊,真是可恨!
袭击优夏的孩子真可恨,没有发现优歌求救讯号的自己也真可恨。如果自己是阎祸,
那还真想把这个世界毁掉,但是这么做却没有意义。
只是按下重置键也就算了,但是把游戏机砸烂的话,就再也没得玩了毁灭世界并不好,就算这是个烂世界也一样。
跑著跑著跑著。
人影
很冲动地
银夏不顾一切叫了站在那边的人。
自己也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好像是畜牲,还是混帐一类的话语。毫无建设性的駡人话语。但是眼前这偶人的表情,仿佛是被小刀刺穿了一样。
银夏抬起头来,觉得视线有点朦胧。是眼泪,他知道自己哭了
优歌好可怜,自己好没用,世界好可恨,所以银夏哭了。
啊啊!
银夏以一种冷淡的情绪,看待哭得很难看的自己,真是没用!
在她面前哭也无济于事啊,而这样立场就颠倒了,要是出马拯救公主的骑士哭了,这就不帅了啊!
公主
姬宫。
[对不起]
姬宫千子喃喃说道,银夏仔细看着她的表情
对了,想起来了。
自己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叫出来的话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应该不是这种女孩吧?这话真是自私,自己明明就不了解千子人是会变的,世界夜会改变,只有死去的东西才能永远不变这些我都懂,我都可以理解
没错,银夏其实都懂,就是她,她才是伤害优歌的人只要将千子的言行举止和话中的
含意综合思考下来,答案显而易见。
优歌是姬宫家的人
代替千子,被家人虐待的孤独人偶
但优歌却是阎祸之子。很奇妙的.在姬宫整个家族里,也只有优歌继承到阎祸的基因
就像黄樱家里面,只有银夏是阎祸之子一般,这个基因似乎根本不在乎亲子或家族,而是选择小孩.
优歌离开之后,千子再度成为孤独人偶.
引导小孩们加速虐待行为的一定是她吧,一般来说,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并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她一定认为只要虐待优歌,迟早可以逼优歌哭着回到姬宫家求饶.
不对,虽然千子确实可能这么想,但是她更应该只是单纯想拿优歌来排解压力,将痛苦与煎熬往下转嫁,姬宫的思考模式,就是鬼的思考模式.
真是糟透了.
银夏擦擦眼泪,鲜红的口红,黑色指甲油,就算用化装掩饰,但是仍消除不了她悲伤的面容.她还没获得解放,跟当年抬头挺胸说自己一点也不寂寞时相比,还真的是丝毫没有长进呀.
[千子妹妹.]
[啊]
银夏问千子.
[你痛苦吗?]
[啊]
[寂寞吗?]
[啊]
好强的她不肯承认,啊啊,怎么有这么笨拙又可悲的女孩啊!
毫无疑问,就是千子害优歌受伤这么深,虽然这点无法原谅,但仔细想想,就会觉得是姬宫家不好,错不在千子,从过去到现在,姬宫千子一直都是受害者,只是受害者想减轻痛苦,而增加新的受害者而已.
如果没有从万恶根源着手如果没有将万恶根源连根拔起,那不关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银夏经过颤抖的千子身边,低声问道:
[想要我救你吗?]
[啊!]
一瞬间,千子流露出非常高兴,而且好似渴望什么着般的寂寞表情,但是她却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走过银夏身边,体贴的情绪擦身而过,意念交错在某处,两个人无法面对彼此,千子不发一语离开了.
银夏凝视着千子的背影.
[我得遵守约定呢.]
复诵当初的承诺,银夏将视线从鬼族少女身上移开.
救护车的警笛声溶解在夕阳里,显得有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