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莉艾拉已经明白,自己首次来到的这个地方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
她所伫立的这个大厅,宽广得仿佛无边无际一般。
高得难以测度之处,有光芒透过精致的彩色玻璃投下,带着充满艺术感的华彩,照在她的身上。
因为身处于建筑物内部,无法得知它的全貌,不过她所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座极其巨大的城堡,凌驾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贵族之上。
而这座城堡所处的位置,则是世界的中枢,控制着一切之处。
也就是<王都>。
既然如此,在这个大厅深处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存在,就唯有一个标志性的称号了。
“王”。
「初次见面,陛下。」
年幼的公主面对视野尽头端坐于宝座之上的人物,提起了裙子下摆,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她勉强能看到对方的轮廓,但是无法看清其全貌。
然而,感觉却十分接近。
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看穿了,处于对方的支配之下——有这样的感觉。
「你就是『末女』啊。」
“王”并没有太大的感慨,就这么说了一句。
他应该早已经历无数次王族的谒见了,所以这也是正常的。
「我听黑暗卿说过。所有的贵族,在继承之时都必定会被召来<王都>一次,接受继任仪式。听我姐姐的口风,她好像也在哪里见过陛下。既然如此,我被召来也是必然的事。非常荣幸见到您。」
普莉艾拉始终保持着礼仪,表现出了公主的风范。
“王”对于这个最后的继承候补者,也执行了一直以来都在不断重复的「仪式」。
「近前来。」
听到“王”的要求,普莉艾拉行了个礼,便在豪华的红地毯上缓缓迈开了步伐。
这段距离本应相当漫长,可是在她走了几步之后,宝座就在她的眼前了。
她还来不及惊讶,“王”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高处投下的光从他后方照来,隐藏了他的面容。或者也可能是他过于强大,以至于令人无法看清。
君临者将一串黄金链条的项链戴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这项链与年幼的少女非常相称,吊坠是一颗高品质的红宝石,绝不显得刺眼。
「这就是你的七大王器了。如果你想得到王位,就杀死所有王族吧。然后收集到其它六个散落的碎片,再到余的面前来。到那时,余便会将一切都给你。」
「这和姐姐一样…………是我的、力量…………」
她触摸了一下宝石,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像继承贵族身份时那样,自动知道其使用方法的情况——好像也没有发生。
她想问问“王”详细情况,可是对方已经远离了自己,重新坐回了宝座上。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宝座的距离又变远了,恢复了自己最初站着时的位置。
谒见结束,仪式终止了……应该是这样吧。
她放弃了继续追问,不过“王”不知是出于对末女的关心,还是兴之所至,又低声说道:
「你得到了这个东西,“禁忌之断章”的NUMBERⅢ就能发挥出效果来了。这个时候,那家伙应该也意识到那张卡片的意义了吧。」
「您都知道吗…………!?」
果然,他对黑暗卿的事……挺在意的吧?
抑或,只是将他看成一个作为王族监护人的贵族而已呢?
“王”并没有回答末女心中的疑问,只是提出了一个警告。
「你已经被那张手牌绑定了。以自己沦落得毫无力量为代价,赐予了黑暗卿力量。这就是你所选择的道路。」
「我不会后悔的。既然我没有力量,只要让我选中的男人来战斗就行了。道路正确与否,就让结果来给出答案吧。」
面对这个君临于世界顶点之人,最年幼的王族无比骄傲地放出了豪言。
“王”微微颌首。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君临者的气息急速远离而去。
这次仪式就真正结束了,公主终于正式站到了王位继承战的起跑线上。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置身于骨肉之争的旋涡中,将要猎杀其他所有王族。
尽管背负了残酷的命运,少女也丝毫没有畏惧,她向“王”发出了宣言。
「我十分期待再次与您见面的那一天。下一次我一定会戴上所有王器,在加冕仪式上领受一切。在我赢得最终胜利之前,希望您不要将那宝座交给其他任何人。」
公主恭敬地行了个告退之礼,辞别了王殿。
她的视野被黑暗吞没,随即再次回到了那个姐姐的城堡中。
身为末女的公主这时告别了无知的幼年期,踏出了全新的一步。
「怎么回事啊,这座城堡…………」
琉妃无法掩饰不断积累的疲劳,靠在了通道的墙壁上。
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个专门为了让来访者迷路而建的迷宫。
进入城堡的瞬间,她就和卢伊亚失散了,一个人走进了城内深处,却被这通道搞得只剩灰心丧气。
最让她感到内心沉重的,是她遇见的那些领地民众的身影。
在向城内进发的途中,她多次看到了那些<黑宵街>中消失的民众。
他们全都在忙着更换城堡的内部装潢,或是从事其它杂务。
给人的印象——仿佛他们就是被这座城堡的主人雇佣来干活的一样。
当然,那就谈不上是其他贵族在随意支使这些民众了。
她告诉他们卢伊亚跟自己一起来了,让他们听从指示去帮他——类似的话重复了好几遍。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受到了精神控制,思维也都是正常的,而且也没有眼神空洞之类的状况。
只是按照接受到的命令,在城内从事着工作。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听不到我的声音吗!?」
她大声喊着,可是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在他们耳边说也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不是自己的声音没传到他们耳朵里——而是他们的听觉没有辨识到她的声音。
而且,当她仔细倾听这些民众的对话时,还听到了好几句难以置信的话语。
「话说回来,没想到领主大人突然要建城堡了,这是吹的什么风啊?」
「他本来对之前那座洋馆好像还挺满足的嘛…………总之,贵族大人的想法还是搞不懂啊。」
「算啦,他平时那么照顾我们,让我们干活就干活呗。」
「墙纸已经全部换好啦,接下来该打扫大厅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他们是在为卢伊亚大人干活…………!?)
听他们的对话,只能作出这样的判断。
将这些零碎的内容组合起来分析,他们是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被卢伊亚召集到了这座城堡里,从事城内的工作——似乎是这么回事。
虽然有着种种不满,可这毕竟是领主的命令,最终他们还是默默地努力工作了。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他们的行为确实是很自然合理的。
如果是那个获得相当多民众支持的卢伊亚下达了命令,民众肯定会唯命是从。
即便心中充满疑惑,他们还是会从事这种不符合领主兴趣的城堡装潢工作。
思考一下为何会有这样不协调的现实,就能想到这些民众不是被控制了,而被欺骗了。
利用幻雾的效果,蒙蔽了他们的五感,让他们接收不到其他信息。
一切都是幻觉,他们看到的现实与琉妃不同,因此便与她隔绝了。
她放弃了说服,继续寻找卢伊亚,直到现在。
尽管她积累了深深的疲劳感,依然试图振奋起精神,再往前进发。
「咦…………?」
前方有一道光照来。看到这个之前没有见过的情景,她心情激动,加快了步伐。
走到那里一看,竟是个是大得能开舞会的大厅,不逊色于爱丽莎城堡里的类似之处。
仅就这里的内部装潢来说,似乎已经完成改造了,布置得相当壮观。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天花板和地板,还有四面的墙壁,全都是由「镜子」构成的。
琉妃进入这个大厅后,身影就映在了这六个面上。不过镜子配置得非常复杂,并不是单纯地把一面平坦的墙壁变成镜子。好像是用角度略微不同的许多镜子铺成一面墙,从各个角度映照出镜像来,就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里面一样。
要是在这里举办一场舞会的话,想必会是一幕梦幻般的景象吧。这个异样的大厅是大多数贵族都无法建成的,就连琉妃也忍不住为之感慨。
「还挺了不起的,居然能想出这种东西来………………这也是我们的民众做的…………?真是的,太会使唤人了吧。」
正当她发出抱怨之时,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十分活泼开朗的声音,仿佛驱散了她一路而来的疲劳。
「咦,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
她转身一看,是普莉艾拉在那里。她连忙跑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对方。
「真的……是你吗!?你认得我吗!?」
「说什么认不认得的。我就是我啦,不是其他任何人。话说回来,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呀?也有可能是姐姐在设计骗我啊……好吧,让我来检查一下!」
普莉艾拉神气十足地说着,便毫不顾虑地把脸埋进了琉妃的胸口。
「呜嗯,这个乳量和弹性还有安心感……没错,你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分辨方式啊…………!!」
尽管感到很无奈,琉妃还是确定了普莉艾拉是真的。这样的小鬼再是再多几个就太叫人头疼了。
「我说,黑暗卿也来了吗?」
「是啊,我们要先跟他汇合……」
「不好意思,那可不行。」
听到这个阴森森的声音,琉妃和普莉艾拉沉下了脸转头望去。
站在那里的,是右臂上裹着绷带,脸色有些发青的艾思佩里奥。
他手臂上好像只是应急处理了一下,还在渗出鲜血来。
「死侯爵暂且不论,黑暗卿是绝不能轻易放过的。这座城堡是守护我们自由的堡垒,一旦入侵了就要死。你们两个,也一样哦。不过单单是你的话,只要乖乖顺从,我还是很欢迎的啦。」
他毫不掩饰高涨的情欲,目光牢牢地盯在了琉妃身上。
「呜呜,怎么办,他这是看上我了!说起来,好像他之前就用下流的眼神看过我啊…………」
「……你就当是这样吧…………」
感觉说清楚这个问题太麻烦,琉妃就没管普莉艾拉。可是,自我意识过剩的公主并没有停止嘟嚷。
「要是他想侵犯我怎么办!?」
「……请记住一点,男人基本上全都是野兽哦。」
「是吗……黑暗卿也是!?」
「卢伊亚大人……无所谓啦。就算是野兽,他也是美丽的野兽…………可以称为美兽吧。」
「原来如此,跟这个轻佻无礼的男人完全不同是吧?」
「没错,光是相提并论都很失礼哦。」
两个女人指着艾思佩里奥,达成了一致意见。
被一个平民和年幼的公主如此贬低,艾思佩里奥的自尊心燃起了黑暗的火焰。
「不许侮辱我……我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哎呀……很有气势嘛…………!!」
面对冲过来的艾思佩里奥,琉妃用“武装”卡牌装备上了鞭子迎击。
琉妃当然不知道,能挡开鞭子的使魔已经没有了。
但是,她看见艾思佩里奥受伤的手臂就知道了。他的手臂,现在应该无法正常发动相对之镜了。
这次绝不会输——仿佛看穿了她的这种决心,艾思佩里奥笑着朝她举起了手上的镜子。
「镜子啊,镜子——让这个女人看看,她最害怕的记忆吧!!」
「你说什么!?」
他条件反射式地闭上了眼睛,却还是迟了。
看到镜子那一刻,人便要直面自己最想忘却的过去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她最害怕的那一幕景象——按倒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暴露出那种不该对骨肉亲人抱有的兽欲,这副模样跟那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不要…………」
微弱而怯懦的声音,从琉妃的口中传出。这个声音完全不像充满气魄的她,倒像是个怯生生的未成年少女。
艾思佩里奥残虐地扭曲了表情,想象着像琉妃的过去那样,将她压在身下的情景。
「来吧,沦陷在你过去的记忆,然后变成更坦诚吧。放心,我会让你忘记的…………!」
「省省吧。」
「哎?」
他刚回过神来,鞭梢就抽到了他的脸上。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幸这不是全力一击,他受的伤比较轻。即便如此,他五官端正的脸上还是烙下了一道自上而下的清晰鞭痕,看起来不会很快消除。
「不可能……为什么!?」
艾思佩里奥捂着脸呻吟道。
琉妃带着深深的鄙视之意,毅然对这个愚蠢的贵族说道:
「抱歉,那种过去,我已经不在乎了哦。现在想起来,甚至有些后悔呢,要是那时候看准了一刀解决掉那个男人就好了。」
「你、这、家、伙…………!」
「被人推倒这种事,我也习惯啦。不过,只有一个人可以那么干,其他男人嘛,我会让他们全~都再也不能对女人动手动脚。」
「哦哦,好帅气啊啊啊啊~~!!」
普莉艾拉兴奋地蹦蹦跳跳着为她喝彩。
琉妃对此也是一副不以为忤的样子,可是她突然看到普莉艾拉啪的一下毫无预兆地摔倒在地,脸色顿时变了。
「你怎么了!?」
「咳……噗…………」
倒在地上的普莉艾拉一脸痛苦的表情,按住了胸口。随着她的咳嗽,吐出了大量的血液。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抱着那纤细的身躯,琉妃尖叫了起来。
公主骤然面临危机——然而并没有出现拯救她的骑士,带着淡淡笑容的镜之贵族的威胁却逼近了。
札技的开始,是一声狮子的怒吼。
百兽之王的咆哮响彻了整座城堡,也劈入了藏身于幻雾中的蕾姆耳朵里。
「吃了它。」
卢伊亚将“圣统之女王”投向了Regulus,卡牌朝“狮子王”的嘴直线飞去,被它一口吞下。
Regulus名副其实地将卡牌摄入了体内,顿时它那巨大的身躯急速发生了变化。柔软的肌肉凝聚到了近乎于金属的极限,身材缩小了不少。但是尽管变小了,其威压感却完全没有减弱,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如同锋利刀刃般压制猎物的压迫力。
它的牙齿变大了,尾端的毛变得尖锐,完全化为了利刃,四肢的爪子也超越了自然界的法则,显出了凶恶的锋芒。
而它漆黑的全身更是如同鲜血上涌般出现了许多红色的斑点,完全改变了样貌。它眼睛里的眼白也彻底变成了血红色,吼声中还夹杂着疯狂之意。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仅仅是野兽的咆哮,就让蕾姆停下了脚步。
即便是所谓的百兽之王,说到底它还是一头智慧不足的使魔,就凭自己运用能力的灵活熟练,也肯定不会被它抓住——可她这份充裕的信心,却被眼前的野兽打消了。
「别过来哦…………臭猫咪!!」
知道自己的位置被发现了,蕾姆满满地含了一大口“恶梦之魔酒”,朝着Regulus喷了过去。
它陷入了更深的幻雾中,但是这头狮子的步伐并没有受到影响。
Regulus——直线穿过通道,准确地扑向了蕾姆。
「混蛋……为什么区区使魔能这样!?」
「使魔虽然是使魔,却是受到了公主护佑的使魔。我明白了……“圣统之女王”的效果,就是提升我手牌中所有卡片的能力。」
「怎么可能…………」
蕾姆咬牙切齿。
Regulus的眼中只有猎物,它发出疯狂的咆哮向前冲去。
卢伊亚竖起了耳朵,跟在它后面。
漆黑的主从共同前行,目标就是抓住那个虚妄的贵族。
「………………!」
蕾姆彻底舍弃了自尊,屏住呼吸开始逃跑。一旦被抓住,那就完了。
她很熟悉城内的地形。但是,只有那个身为城主的王族的房间她不了解。或许是因为对方不信任自己兄妹俩,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因为她讨厌与人接触,只有她自己愿意的时候才会主动现身。
这种情况下,能依靠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哥哥……!」
她沿着最短路径奔跑,进入了哥哥除了卧室外最喜欢的地方——「镜之间」。
「蕾姆…………?」
正在接近琉妃和普莉艾拉的艾思佩里奥停下了脚步,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从未见过妹妹这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她应该跟自己一样,总是能够从容不迫地解决所有危机才对啊。
「出什么事了!?」
他还是优先关心自己亲人的状况,跑到了妹妹身前。
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门打开了,镜之间迎来了新的来访者。
卢伊亚和Regulus——漆黑的主从。
「哦哟……你大哥也在啊。太好了。」
正好一块儿干掉——他白皙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仿佛如此说道,可是当他看到正在吐血的普莉艾拉和陪在她身边的琉妃时,脸色却变了。
「臭小鬼…………!」
他喊了一声,普莉艾拉也没有反应。她幼小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损伤。
「卢伊亚大人,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
琉妃擦着普莉艾拉嘴角边的鲜血,发出了悲伤的声音。
卢伊亚很快就推测出了其中的缘由。
“禁忌之断章”的卡片中,除了极少的一部分之外,都是有使用条件和运用限制的。
那都是在新的卡片到手的时候,自动灌输进他脑中的知识。
但是,“圣统之女王”却没有那些东西。即使他如今能理解其效果,并能实际使用,也依然完全不明白这一点。
理所当然的,也没有使用条件和运用限制。
可以随意使用,只要组合成札技就行了。但是,普莉艾拉要承受伤害。
一定要说运用限制的话,那就是只能用到她死为止了。
如果不考虑这一点,它就是可以毫无限制地使用的。对卢伊亚没有任何影响。
没有限制就是限制——这就是“圣统的女王”。
「你果然没用啊……臭小鬼。」
卢伊亚的表情扭曲,停止了动作,与之相对的是,Regulus已经盯上了新的猎物,在镜子的地板上奔跑了起来。它的眼中只有那对贵族兄妹,丝毫没有顾虑到它曾经亲近过的公主。
与此同时,普莉艾拉噗的一声吐出了大量鲜血。
她那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已经无限接近死亡了。
「卢伊亚大人!!」
听到琉妃求助的呼声,卢伊亚反应迅速地喝止使魔。
「停下,Regulus!!」
但是使魔并没有停下。在高涨的王族力量驱使下,它完全让兽性控制了身体,只顾追寻猎物。
「蕾姆…………」
「我明白,哥哥。」
镜与幻,两人分别举起了自己的王威之封具,摆出了迎击的态势。
他们实在是不能再看不起使魔了,准备认真解决掉它。
就在他们表情严肃地等待对方进攻时,白皙的贵族挡在了狮子使魔前进的方向上。
「你这头愚蠢的狮子!」
卢伊亚毫不留情地一脚高高的回旋踢,正中Regulus的头部把它踢飞了出去!
……但是,Regulus并没有被踢死!
它充血的眼睛将主人看成了普通的障碍物,抬起前腿咬了过来。
「给我适可而止吧……你朝谁呲牙咧嘴呢…………!?」
听到这个冰冷到了心底的声音,狮子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终于,它想了起来。
想起它刚才在与谁为敌。
想起它的主人……是个怎样的男人。
「总之你先去死一下吧。」
因为Regulus是前扑的姿势,它朝卢伊亚露出了腹部。
一记充满了杀气的中段回旋踢命中了那里。
「嗷呜呜…………」
强烈的冲击令它的内脏都竞相冲向了喉咙。
还没等它忍住疼,卢伊亚又继续踢出了一击——两击、三击!!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狮子的口中吐出了“圣统的女王”。
卢伊亚立刻一把抓住了卡片,又补上一脚,把Regulus踢飞到了房间的角落中!
狮子猛烈地撞在镜子墙壁上,撞破的镜子碎片纷纷落在它的身上。
卢伊亚看都没看一眼那头已经纹丝不动的使魔,径直来到了普莉艾拉身前。
由于“圣统之女王”的使用过程被中断,少女的脸色稍许变好了一些。但是受到的伤害仍然潜伏在她幼小的身躯中。
即便如此,她还是以坚强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要来?我都说了、叫你、别来的吧…………?」
「有什么关系嘛,有什么关系嘛。」
卢伊亚面无表情,生硬地回答道。
普莉艾拉微笑了起来,她按着胸口,突然说了一句。
「听好啊,你、不用、有太多…………顾虑哦?那张、卡片…………只要有必要、你就、随便用………………」
「你个小鬼就别硬撑啦。要是我每次用都让你离死不远,那也太麻烦了。再说,用这东西也没什么意义。这正好是个机会,让你也见识一下吧。看看我接下来是怎么把这两个人轻松干掉的。琉妃,你退下吧。」
在琉妃耳边低语了片刻之后,卢伊亚傲然无惧地转过身,重新看向了艾思佩里奥和蕾姆。
他们两个也傲然昂首瞥着卢伊亚,一步都没有后退。
「这还真是……我们好像也被小看得太过分了吧?」
「你已经没有了那个使魔…………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能抓得住我们?」
「那么——同样身为贵族,就来堂堂正正地战斗一场吧?」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绷紧了脸。
卢伊亚朝着两个人投出了一枚卡片。
艾思佩里奥抓住了卡片,看了看上面的图案。
图案是NUBMERⅠ“黑暗卿”。
投出这枚象征着黑暗卿的卡片,也就意味着——
「我以黑暗卿的称号,正式提出“决斗”。你们的回答是?」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没有回答,他们只是表情僵硬地对视了一眼。
卢伊亚预料到了这一幕,他邪恶地勾起了嘴角,向对方抛出了嘲讽之语。
「跟我想的一样啊。你们两个,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正式“决斗”过吧?如果发现情况不妙,就只会逃跑……一直都在重复这样的过程,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才能保住性命。」
「「………………」」
「这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因为你们的力量是虚幻——是通过欺骗别人来实现的啊。这种能力在不能逃跑、必须决出胜负的“决斗”中效果不好说,但在小型战斗中实在是很有用的。只要形势对自己不利,就连忙逃跑,然后就没事了。这就是所谓不断欺骗的人生。」
「你是想激我们……?所谓别人提出“决斗”就要接受的礼仪,你以为我们会遵守那种无聊的惯例?」
「对啊……我们凭什么一定要按照你的规矩来?」
兄妹二人毫不怀疑自己的正当性,依旧保持着充满自信的姿态。
卢伊亚也继续保持着嘲讽之意,带着了然于胸的蔑视眼神耸了耸肩。
「好了好了,你们就想这样凭三寸不烂之舌逃避过去吧。太难看了。」
「谁会……我说了我们是不会受你激将的吧?」
「对啊……倒是你这么拼命想让我们接爱“决斗”,做得太明显了吧?」
蕾姆和艾思佩里奥终究不肯示弱。
卢伊亚傲然放言,要为争论划下休止符。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因为无论什么人都是害怕失败的嘛。而且,你们就算再怎么挣扎也赢不了我。我必将获胜。我仅凭现在你手上的那张“黑暗卿”和——此刻我手里的卡片,就能击败你们。」
卢伊亚的手上闪出了卡片。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看到的是四枚卡片——“暴力”、“控制”、“武装”、“暗”。
卢伊亚所言如果是真的,他就要仅凭这五枚卡片在以一对二的“决斗”中赢得胜利吗!?
「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会赢,仅此而已。话虽如此,我也知道光靠亮出手牌,是不能让你们接受战斗的。毕竟,你们不了解我的<领地>嘛。」
确实,他说的没错。
无论卢伊亚再怎么限定自己的手牌,贵族的杀手锏、也是异能能源的<领地>还是保持着威胁的。限定手牌说到底只是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开的迷惑手段——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我的<领地>就包含在这张“暗”的卡片内。发动条件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被摄入你们的领地,再受到一次攻击。一旦发动,我的身体便会融入黑暗之中,令敌人的攻击无效化,接着把你们的<领地>也吞没掉。其实不用我多说,只要被摄入了敌人的<领地>,风险就是非常高的。如果即死就会毫无还手之力,直接完蛋。要么一次性逆转,要么凄惨地死去,这就是所谓二选一的陷井卡吧。」
……但是,卢伊亚却很干脆、很热情地说明了他的<领地>。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也忍不住呆呆张大了嘴,彼此对视了一眼。
「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对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居然在“决斗”前向敌人解说自己的<领地>情况…………!」
「无·所·谓。我说了吧,无论你们怎么挣扎,我都会赢。」
卢伊亚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他还是带着那种超蔑视的眼神,淡淡地述说道:
「胜利方式我也指定一下吧。这次,我要把你们两个人同时踢死。就是说,如果我没有用一脚把你们两个一起解决的话,就自动算我输。当然目前为止我所有的发言都会加入“决斗”的正式规则。」
「你、你…………」
艾思佩里奥无言以对了。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已经不能用自信和轻松来解释了,完全就是与正常人相隔绝的思维。
这根本就是黑暗——就是黑暗本身。
「我设置的不利条件已经够多了吧,不过我看你们好像还是差了一点动力,那就给你们一些美妙的奖励吧。喂京夜,你在那里吧?」
「哎呀,你发现了啊?」
带着恶作剧式的微笑,京夜从镜之间的门外走了进来。
看来他已经在房间外潜伏了许久,然而卢伊亚早就发现他了。
「他就是……死侯爵?」
这个妖艳的青年吸引了蕾姆的目光,而只见过他另一个形象的琉妃和普莉艾拉看到他改变的外形,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和这两个人的“决斗”——我想在一旁观战,没问题吧?」
「想看随便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我输了,你要负责去说服王党派,把这两个人从清理对象的名单中删除掉。此外,不再干涉他们以后的一切行动。假如无法说服的话,你就为他们雇佣警卫,迎击并全力杀死刺客。」
「明白了。本人在此以死侯爵的称号发誓。同时,保证爱丽莎也会跟我站在相同的立场上。真好啊,你们两个,赢了之后不但能自由获释,还能让侯爵夫妇保护你们哦?因为这是加入了“决斗”正式规则的,违反约定的话我也会死。因此我绝对会履行的。真好啊♪」
京夜笑咪咪地看向了两个人。
他们两个已经无话可说了。
搞什么……这两个家伙!?
「啊啊,你们尽管放心,我终究是个看客,所以不会出手帮他的。话说回来卢伊亚,其实还有一个人想观战…………」
「初次见面,黑暗卿。」
从京夜背后走出来的,是王族的第六女、蕾吉娜。
看到这位散发着王族威严的男装丽人,卢伊亚也意识到了她的身份。
京夜能在这座布满了幻雾的城堡内前进而没有迷路,估计也是她引的路吧。
「我是蕾吉娜=杰谢特•玛姆拉哈,王族的第六女。这场“决斗”希望务必能让我观战,可以吗?」
「『观战』的条件你知道吧?」
只因为她是王族,卢伊亚也郑重地问了一声。听他的语气,对方回答得不好,他甚至可能不惜一战。
「那是自然。本来,“决斗”是只有见证人和当事者能参与的严肃之事。如果要观战,必须要得到见证人和当事者双方的允许。而且与见证人一样,在“决斗”中得知的贵族的一切信息,包括<领地>的发动条件在内,都不能透露给他人。一旦透露就会立即死亡。我觉得我理解得很清楚了吧?」
蕾吉娜微微一笑,保持着低调的姿态。
紧接着,她又说出了新的条件。
「我的部下——虽然也谈不上是部下,不过他们好像给你添了些麻烦。如果能让我观战,我就可以负责把他们带来的你的那些民众送回<黑宵街>。既然这是观战的条件,我当然是不可能违反约定的,不然我就会死。你看这样如何?」
「我明白了,这样没问题。」
见卢伊亚点头,蕾吉娜眯起了眼睛。
她提出这个要求,当然不是什么善意。
虽说不能告诉别人,可是知道了黑暗卿的能力,对于今后的战斗肯定是有利的。
而且她答应的条件,只不过是把那些蒙昧无知的民众送回领地罢了——这也太容易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完全没有提出>保障自身安全的要求。
就算他在“决斗”中赢得胜利,难道他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地回去吗?
还是他有什么办法能逃脱这个异空间?
最后关头居然如此掉以轻心。
妹妹能逃走是出乎她预料的,但是极具威胁的黑暗卿却由此亲自来到了自己的城堡。
这场战斗无论谁赢——坐收渔翁之利的,终将是自己。
因此,蕾吉娜决定将一个对下属行为不满的王族扮演到底,她以严厉的口吻质问起了艾思佩里奥和蕾姆。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样呢?我已经不想再藏匿你们了。你们是选择通过在“决斗”中取胜,自己赢得自由,还是逃避“决斗”,重新变成逃亡者呢?」
「殿下…………!」
「你不能这样的吧!?」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纷纷表达了不平之意。
然而,蕾吉娜也不可能听他们的。
「你们这是自作自受。黑暗卿姑且不去说了,居然把死侯爵也卷了起来,弄得不好我就要和王党派为敌了。好了,你们怎么说?作出决断吧——拿出点贵族的样子来。」
蕾吉娜抛弃了两枚棋子,冷酷地说道。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决斗”,普通的厮杀也没关系哦?如果对手是你们两个,那就更加不会有任何问题了。我说卢伊亚,不如别搞得那么麻烦了,就我们两个直接杀了他们吧?我很久没有这么想杀人的心情了。啊,我要那个女孩子哦♡」
京夜微笑着舔了舔嘴唇,说出了凶残的话语。
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听到他的话,艾思佩里奥和蕾姆终于下定了决心。
黑暗卿和死侯爵——没有必要担上跟这两个人同时战斗的风险。
仔细想想,这场“决斗”的一切条件对自己都很有利。
只要踩死这个背负了一大堆不利条件的愚蠢贵族,赢得无人可以指摘的自由就行了!
「明白了——我们接受挑战,黑暗卿!!」
「输了可别哭哦?」
艾思佩里奥投回了“黑暗卿”的卡片,卢伊亚接在手中。
随即他便高高举起了卡片盒,向王提出了请求。
「请将见证人——我倒是想这么说的,不过还是你来当吧,臭小鬼。」
他放下手,指向了普莉艾拉。
「哎,我、我吗!?」
突然被点到名,普莉艾拉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没错。因为你是王族,资格应该是很充分的。至于条件,就按照刚才说到的那样。你就作为当事人好好看一看,自己选中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吧。」
暗色的眼眸直视普莉艾拉。
这是再一次让公主审核他身为属下之资质的战斗。
感受到了卢伊亚的想法,普莉艾拉也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这场“决斗”,就由我来主持!!」
「等一下,这样对我们是不利的!中立的第三方,应该是成为见证的绝对条件!」
「对啊,这样我们可不接受哦!」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提出了异议。但是,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
「说的也是啊,你们希望得到公平的心情,我也明白。所以,我就做一个见证人的见证吧。」
对于年幼的公主毅然的话语,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提出意见。
普莉艾拉仰头望天,庄严地说道:
「陛下——这场“决斗”,我担任了见证人的职责。如果在这次见证过程中,我抱着哪怕一丁点的私心,作出了不公平的行为——就请您立刻割去我的首级!可以吗!?」
少女的话语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话也清晰地传达到了君临者那里。
在<王都>的中枢,王的城堡内——深处的王之间中,那个坐在宝座上的人,微微勾起了嘴角。
「可以。」
这个声音,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对于这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要有份量的话语,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好了,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普莉艾拉的小手,不知何时放到了书写着“决斗”当事人名字的羊皮纸上。
普莉艾拉举起了羊皮纸,让三个人都能看见,然后扔向了他们。一瞬间羊皮纸就被青色的火焰烧光了,灰烬洒在了决斗者的头上。
同时他们全身浮现出了青白色的刻印。
他们显现出各自的纹章,正是<领地>得到解放的证明。
「准备工作完成了。不过黑暗卿,在开始之前我有句话要跟你先说一下。」
「什么?」
「以下是我并不作为见证人,而是以私人立场想说的话。这是我们的首次亮相之战,我不允许你打出难看的结果。给我赢下来哦。」
听到主君的命令,卢伊亚左手按在胸口,恭敬地低下了头。
「如您如愿,公主殿下。」
普莉艾拉满意地点点头,高高抬起了右手。
「那么就堂堂正正地——开始吧!!」
双方都赌上了自尊——黑暗卿对镜子爵·梦幻子爵——“决斗”开始!!
「放马过来吧,丧家犬子爵兄妹。」
卢伊亚仍然抱定了自己能获胜的大前提,双手插在口袋中悠然地站在那里。
与他对峙的兄妹也认定形势对自己有利,傲然地笑了起来。
「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啊……黑暗卿!!」
艾思佩里奥对着卢伊亚举起了左手的“双忌魔镜”。哪怕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其中,后者也丝毫没有动作。他对精神攻击表现出了压倒性的自信。
「镜子啊镜子…………你最想见到的人是谁~~呢?」
(………………!)
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的脑海中无法克制地回应着问题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已经不在了的男人。
那一天,将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之后,带着笑容逝去的上一代。
然后,上一代就出现了。
他的模样跟那一天毫无差别。
披着漆黑的长袍,耀眼的银发闪着光,睁着仿佛有无穷吸引力的暗色眼眸。
周围的观众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只存在于卢伊亚记忆之中的、另一个黑暗卿。
追寻着遥远往昔的回忆,卢伊亚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在此时,眼前这位他无法忘记的青年伸出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
回忆背叛了他。
不可能,这种事绝不可能!
没错,一定是这样。
说起来,他被掐住的脖子一点都不疼。
这只是——
「对,意识到了?这·是·幻·觉♡」
一双柔软的手从卢伊亚的背后伸了过来,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让他理解了一切。
「梦幻子爵的幻,是吧…………即便是你不了解的存在,只要通过你哥哥的能力映照出来,你就可以用幻雾再现。」
「没错哦。作为你猜中的奖励,我就……再告诉你一点。那就是我的<领地>的发动条件♡」
「…………?」
「清醒梦……你听说过吗?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梦』。你应该也碰到过吧?然后呢,刚才的就是那个啦。」
「你这家伙…………」
「在“决斗”过程中,敌人『意识到』幻觉是幻觉,这就是我的<领地>的发动条件。真可怜……气势那么强,却完全是半吊子♪」
卢伊亚拍开了她的手,转过身来。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蕾姆。同时,他全身都被坚韧的锁链缠住了。
「………………!?」
这种封锁了他全身所有的动作、深深陷入皮肉的金属质感,令他产生了明确是现实的疼痛感。
「卢伊亚大人…………!!」
他听到了琉妃近似于悲呼的叫声。表情僵硬地注视着自己的普莉艾拉也映入了他的眼帘。从京夜和蕾吉娜的表情上来看,他们也跟卢伊亚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突如其来出现的链条——说到底还是幻觉,不可能是现实。
但是这本应是幻象的东西,却让卢伊亚体会到了现实的疼痛。
「怎么样,吃惊了?」
蕾姆显得非常愉悦,注视着被束缚了起来的卢伊亚。
卢伊亚没有失去那份平静,他承受着难以抵抗压力,还静静地提出了疑问。
「梦幻的实体化……这就是你的<领地>了吧。」
「没错哦。一般我只能干扰五感,让人产生混乱而已。不过,现在我连痛觉也能完美支配,给予大脑跟现实没有任何区别的疼痛感。毕竟,人的感觉这种东西,全都是从大脑中产生的主观产物。只要能够完全控制那些感觉,并且强加给别人,那就不再是幻觉,而是现实了哦。就连观众,也被我的幻雾所支配了。」
「看来确实是啊。」
「你还意外地坚强嘛。反正,说到底也只是大脑产生了这些感觉,只要保持心理防线稳固就没事了……你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不对吗?」
「确实是这样……特别是对付你这种自信心过剩的男人,就算给你大脑里灌输再多致命伤的疼痛感,要让你即刻死亡也很困难。所以,就要打持久战了吧。」
「不好意思,我可没兴趣陪你们玩。」
尽管被束缚着,卢伊亚依然做出了动作。他抬起纤细的手朝蕾姆投出了卡片。
但是这毕竟只是普通的飞卡,在如此状态下,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卡片徒劳地切过空气,在蕾姆背后失速,掉在了地板上。
「很遗憾哦?」
他的背后,传来了艾思佩里奥的声音。
跟刚才一样,他用左手上的小镜子照向了卢伊亚。而且,站在卢伊亚面前的蕾姆右手上——也有另一面“双忌魔镜”!
「我也把我的<领地>发动条件告诉你吧。」
前方与后方,哥哥和妹妹。
被两面镜子夹在中间之时,白皙的贵族便被相对之镜囚禁住了。
「那就是用这对王威之封具把敌人夹在中间,将其摄入相对之镜中。与我们兄妹为敌——是你的好运到头了!」
刹那间,贴在房间内各个角落的镜子有一部分剥落了下来,飞到了卢伊亚周围。
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菱形……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镜子」包围了黑暗卿,让他与无数镜像对峙着。
不,四面八方包围着他的所有镜子中,映照出的并不是单纯的镜像。
它们全都是记忆——他就像在面对自己的过去一般,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景象杂乱无序地不断出现在镜中。
在昏暗牢狱中的日子,接连死去的同胞,以及那个给了他光明的人的死。
看着呆立的卢伊亚,艾思佩里奥残虐地扭曲了表情,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的镜子里映出来的,是深挖到照镜子人内心的真实,因此没有人能够逃脱。来吧,沉沦在无限映照出的记忆中死去吧。」
他啪的一声打个响指。
包围着卢伊亚的大量镜子又有了新的动作。这些仔细看有些类似于金属片的东西重新结合了起来,完全将卢伊亚与外界隔离了,构筑成了一个与地板紧密连接着、连蚂蚁都爬不进去的立方体「牢笼」。
「过去的记忆会在这个牢笼内漫反射式地不停播放,无论拥有何等坚韧精神的人,也会被搞得心理彻底崩溃。我对你还特别用心——让你在我的<领地>里一直呆到必定疯掉为止。」
艾思佩里奥痛快地大喊着,笑了起来。笑声久久延续。
蕾姆也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到了镜之牢笼的内部以后,一切抵抗就都不存在了。
不管在内部做什么,完成的牢笼就连光线都逃不出去。
这才是完美的胜利。等会儿把牢笼一打开,就只会剩下一个在镜子的恐怖下精神彻底崩溃的可怜贵族了。
确信了自己的胜利后,艾思佩里奥打了个响指。收到信号的镜子解开了封锁,形成牢笼的那些镜子碎片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重新构筑成了镜之间。
接下来再验视一下那个惨败的贵族,“决斗”就结束了。
本应该是这样,可是——卢伊亚却不在那里。
镜之牢笼消失后,兄妹两人看到的,只有一枚掉在地板上的梦幻般的卡片。
——NUMBERⅩⅦ——“黑暗星”——
「什么东西啊,这是!?」
蕾姆大叫了起来。
仿佛在嘲笑她一般,一个召唤卡片的声音响了起来。
「“黑暗星”。」
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接住飞来的卡片举到了头顶上的人,竟是此前没有人意识到她的存在、在这里地位最低的——琉妃!
「你说要让谁疯掉?」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愕然仰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所及处,一个漆黑的球体已经盘旋成形。
凭借贵族共有的闭锁记忆,他们直觉地明白了这是个被称为黑洞、能够吸入一切的「洞穴」。
「真可惜♡」
琉妃恶作剧式地笑了起来。
同时,她头顶上的黑色的洞中跳出了一个白皙的贵族!
看他那由黑与白的色彩强烈对比构成的模样,毫无疑问正是卢伊亚=奥菲尔·克洛斯。
「不、不可能…………为什么!?在镜之牢笼里怎么能保持神志正常…………!」
「如果是在真正的『牢笼』里面的话,大概确实会吧。但是,被不如牢笼的镜子包围住,倒也不至于怎么样。说到底,不过就是些记忆罢了。反正我也没有想要忘记那些啊。」
卢伊亚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有着与称号相符的黑暗精神,对于残酷的过去已经完全不介意了。
「等一下啊……问题不在于这里……你是怎么从那个镜之牢笼里出来的!?」
「正如你所见的那样,臭醉鬼扫把星丑鬼破烂又干巴巴的女人。」
卢伊亚嘴里蹦出了一大串排比式的痛骂,指向了琉妃手里的“黑暗星”卡片。
「被封锁起来的同时,我就用“黑暗星”把自己投向了黑暗的彼方。虽然卡片本身还留在牢笼里,但你们为了证明我的失败,必然会打开牢笼。」
「然后,只要我在打开的瞬间召唤卡片,把卢伊亚大人放出来就没问题了。你们明白了吗?」
琉妃就像是在为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上课一样,露出了侮辱式的笑容。
一切都是这对漆黑主仆的默契配合。他们完全凌驾于子爵兄妹之上,嘲弄了对方的无能。
「等等……你犯规了!」
「对啊,能使用的卡片不是你自己限定的吗?而且,你应该是一个人战斗的吧!?」
一方面也是出于<领地>被破解后想泄愤的情绪,子爵兄妹一副咬死不放的势头,提出了抗议。
但,卢伊亚嗤笑了一声,显得无比愉悦地朝他们举起了卡片。
「你们说的,是这些吧?」
他的手里,五枚卡片正放着光。
这就是他在“决斗”前展示出来的卡片——其中当然不包括“黑暗星”。
「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唰的一下将扇状展开的卡片翻了个身。
「啊………………」
跃入了兄妹二人眼中的,是“黑衣之巫女”和“黑暗星”的卡片。
这不是什么变戏法之类的,只是他最开始就贴在了展示出的卡片背后而已。从前面看过去,卢伊亚的手里拿着的是五枚卡片……然而,其实是七枚。
在作出宣战通告前,他对琉妃说「退下吧」的时候——同时在她耳边轻声给出了指示,又从她手里收回了“黑衣之巫女”和“武装”,接着就加到了指定的卡片里。
而那个飞牌的动作——正是为了把“黑衣之巫女”交给她。
在兄妹二人沉醉于<领地>的发动无心顾及其它时,琉妃回收了掉在地上的卡片。
「我说的是,使用此刻我手里的卡片。至于仅限五枚之类的话,我可是一句都没说过。另外,琉妃是我的所有物。既然我在“决斗”中用了“黑衣之巫女”,那使用她也没有任何问题。你们是产生了什么误会吧,白痴兄妹。」
「这、这是作弊,这是作弊!」
「你胡说些什么疯话呢。这可不是那么<高尚>的手段。跟你们的那些小把戏一样,这就是普通的骗骗人罢了。而看不穿的人只是单纯的愚昧。没想到你们这么容易上当……我这个下套的人都有些吃惊了。」
「说的没错啊。在胜负之事上,无论是作弊还是犯规,那都只有在被看穿的时候才能这么说。没有能看穿就是你们的错了。」
身为见证人,普莉艾拉很干脆地对双方的是非作出了判断。
虽说她是王族,可毕竟还是个年幼的少女,被她教训了一顿,艾思佩里奥和蕾姆深感屈辱地瞪了她一眼,却反而被散发着王者风范的少女一击而溃。
「我的裁定,便是与陛下的裁定同义的。看我的脑袋没有飞出去,就可以明确裁定的公正性了。你们再有更多的异议我就将视为拖延行为,立即认定你们败北。」
听到这不容分说的宣言,艾思佩里奥和蕾姆咬紧了嘴唇。
他们转而将怨恨投向了卢伊亚——但是他们忘记了一点。
那就是黑暗卿的<领地>的发动条件。
还有,他们两个的<领地>卢伊亚都已经承受过——并且生还了!
「Ain•Soph•Ophel…………!」
一个低沉、模糊的声音在镜之间中响起。
在这个声音编织起的恐惧之下,子爵兄妹不禁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视野中,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唯有黑暗。
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填满了。
反射光线的镜子也完全布满了黑暗,观众们都看不见了。
「这就是……黑暗卿的<领地>!?」
「情况不妙啊,哥哥…………」
蕾姆咬紧了牙关,将“恶梦之魔酒”撒向了周围。她没有用含在嘴里之类的方式,只是为了驱逐黑暗而不断催生琥珀色的幻雾。
然而,气化的酒立刻就被黑暗吞噬了,没有引发任何变化。
至于艾思佩里奥的“双忌魔镜”,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意义。
「黑暗…………这种东西,要怎么对付!?」
「要输了吗…………我们两个!?」
两个人互相靠近寻求对方的扶持。失败已经近在眼前了。
但是,只是接近却没有最终到达。
突然,黑暗散去了。
如同纸张上涂满的墨汁般的「黑暗」,急速收缩、随即消失了。
镜之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两个人也依然在观众注视下的角斗场中。
他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他们发现散去的「黑暗」集中到了房间一角,形成了一个年轻人的轮廓。
没过多久,一个<黑发>青年的身体就在那里重新构筑了起来。
虽然头发变成了与他称号相符的颜色,但这个人无疑就是卢伊亚。
尽管无法理解他的意图,可是既然那片黑暗散去了,他们就还有机会赢。
但是,艾思佩里奥和蕾姆并没有动作。
包括普莉艾拉和琉妃还有蕾吉娜——也都只是将畏惧的目光投向了卢伊亚。
他在翻动着卡片。
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但是,他正用细长的手指一枚一枚仔细地翻动着卡片,体会其感触。
在一片绝对的寂静中,唯有纸片翻动的声音在回响着。
在这个无人出声、被一股诡异的压力所支配的局面下,只有京夜那紫色的的眼眸中带着担忧之色,以沉重的语气呢喃了一句。
「糟糕了啊……卢伊亚先生的抖S之门、打开了。」
从他不禁使用了敬语可见,眼前的朋友面貌已经变化得脱离了常规。蕾吉娜也眯起了眼睛,无法掩饰畏惧之意地问道:
「我感觉……他好像相当生气吧?」
「是啊。被称为贵族界EXTREM·抖S的男人,已经觉醒了。」
一个仿佛在地狱最深处响起的无比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白皙的贵族口中传了出来。
「你们两个——触及了我不能触及的上一代。」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肩头一颤。
精神阴沉而颓废的贵族,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像正常人那样投入感情。
针对这一点发起的战术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凭他们的力量有太多手段可以攻击这个弱点。
即便如此。
哪怕是这样。
唯有这种做法——是绝对不能用的。
至于胜败。
至于战术。
那都不是问题——只要他们——单纯地想死得痛快点。
「超绝札技。」
卢伊亚的手里闪出了五枚卡片。
“黑暗卿”、“暴力”、“武装”、“控制”、“黑暗”——五枚卡片各自放出光芒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包围他的五角形「阵」。
「我和上一代的手牌,用不上你们两个。我会极其单纯地——像垃圾一样杀掉你们。」
随着他那可怕的话语,卢伊亚也动了起来。
他两腿大大地叉开,左腿微微弯曲,小腿向对方突出。
覆盖在他小腿上的,是由黑暗卿的正装长袍——奈落之暗衣变化而成的皮带——但是,今晚它上面还包裹了一层配有可怕尖刺的黑色装甲。
提升攻击力,防御腿部受到的敌人攻击——这些都不是它最重要的功能,它其实更多的是为是防止其内部溢出的力量导致自身的破坏,是为了防止腿部的崩溃。
卢伊亚右手按在胸口,左手如同邀请女性跳舞一般轻柔地伸向了前方。
与这优雅而纤细的动作不同,冷酷的宣言投向了敌人。
「绝杀执行缓刑(Absolute·Tomorrow)。」
这是超越了必杀的必杀。
不是那种可以免于行刑的温和做法,而是名副其实,为了让犯人对死亡有所觉悟,在执行之前赐下的短暂缓刑。
从被选中的五枚卡片上渗出了黑色的光,蔓延到了地上。
以卢伊亚为中心,此刻镜之间的一整片地面都刻上了有着恐怖纹理的「阵」。
与那些经常能在贵族装饰品上看见的华丽纹路截然不同,这种纹路有种某种能迷惑人的神秘感,它眨眼间便侵蚀了地面,令原本是镜子爵领地的镜面成了黑暗卿的领地。
「这是魔法……不,科学阵!?纯粹的E=MC²的实体化——在超高密度下被压缩的能量回路的释放——不可能,科学阵哪怕在闭锁技术之中也是隐秘中的隐秘,除了王族和公爵级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掌握…………!」
接触到了刻在地面上的纹路,蕾吉娜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构成这纹路的,正是如今已经失落的「科学」的碎片,大量被称之为公式和化学记号的东西。
她从无数书籍中得知的那种曾经毁灭了世界的力量,此刻就要在这里释放出一角了。
黑暗卿——究竟是什么人!?
这种力量,如果是他从上一代那里继承得来的,这个称号究竟有多么沉重的份量?
「陛下为何要赐予反叛者如此强大的力量……!?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禁忌之断章”又有着怎样的实用能力!?黑暗卿的称号,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蕾吉娜不由自主地摘下了眼镜。
身为王族的她,凭借头脑全力分析起了眼前的这个青年。
但是得不出答案——完全在黑暗之中。
只有京夜一个人,通过长年的交往认出了卢伊亚的杀手锏,他看着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的卢伊亚,皱起柳眉呢喃了起来。
「超绝札技,是你只有在“决斗”中释放出<领地>时才能使用的杀手锏。你一直觉得……自己的腿法还是不如上一代,于是设计出了这招,是你目前最强的札技。如果正面吃了这招,即便是大公级的贵族也不可能安然无事。就算是我,摘下了面具的话,肯定也会死。但是这招花费的时间太长了……不仅如此,在蓄力过程中你不能使用任何札技,自己的身体也会固定化,无法融入黑暗。即使在发动之前用“锁缚”控制住敌人,也绝对来不及发动。虽说设置了同时击毙两个人的规则,你又何必执着于用大招呢…………!?」
他对近乎于毫无防备的朋友的担忧,很快就产生了现实意义。
刚才被卢伊亚的气势所压倒的子爵兄妹,此刻终于找回了自信,轻蔑地笑了起来。
「真是有够夸张的招数……不过根本是虚张声势!」
「既然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变成“黑暗”,接下来就该被我们干掉了吧……!?」
两个人确信了自己能够战胜纹丝不动的卢伊亚,朝着白皙的贵族冲了过去。
然而,漆黑的野兽阻止了他们。
「呜嗷嗷嗷嗷嗷嗷………………」
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忠实的Regulus挡在了他们面前。这头狮子终于从主人的猛踢下恢复了过来,吼叫着扑向了两人。
「这家伙…………!」
「这个使魔的卡片,也是他那个时候悄悄藏在手里的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作弊,真是个谨慎的男人!」
兄妹二人双双啧了一声,展开了使魔追他们逃的戏码。
他们的身体能力原本就没有一点超过平民之处,在敏捷的猛兽追赶之下体力消耗非常大。Regulus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始终紧逼着敌人,保持着绝妙的距离感,让他们无暇反击。
「你这头下贱的使魔…………!」
「真缠人啊!」
两人气喘吁吁中——时间稳定地一分一秒走过,终于这一刻到来了。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回过神来,卢伊亚已经靠近了。
他左脚上的装甲上,缠绕着庞大的「黑暗」,此刻,凝聚起负能量踢了过来!
「死吧。」
为了一击将两人彻底杀死,卢伊亚的左腿高速回旋了起来。
能够轻易踢飞脑袋的上段回旋踢,首先踢碎了艾思佩里奥的头颅——随即又踢爆了他身旁的蕾姆的头颅!
看到没了脑袋的两具尸体,白皙的贵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紧接着,他的笑容僵硬了。
「你上当了啊,黑暗卿。」
「你忘了,我们的能力是什么吗?」
听见这嘲弄的声音,卢伊亚脸色一片苍白。
艾思佩里奥和蕾姆的身体都失去了轮廓,宛如雾气一般四散消失了。
一切都是幻像。
尽管他们掌握的<领地>有所不同,但是属性很相近,都是擅长幻惑之术的。
卢伊亚踢中的,是镜像和幻像——并不是实体!
两个人的真身,在他背后邪恶地嗤笑起来。
「你自己宣布的规则……应该还记得吧?」
「只踢一腿,踢不死就要当场死亡哦?」
在他们的胜利宣言中,卢伊亚按着左胸死去了。
由于自己定下的规则,愚蠢的贵族凄惨地倒下了。
「赢了……我们赢了哦蕾姆!」
「是啊哥哥……我们赢了!」
兄妹两人痛快地大喊着,向见证人和观众统炫耀自己的胜利,享受胜者的快乐。
正当他们重新转向见证人,打算正式确认一下自己的胜利时,他们的视野却扭曲了起来。
「「哎…………?」」
世界的轮廓一下子歪曲了。
观众、房间,一切都歪歪扭扭失去了形状——只听到一个嘲笑的声音。
「白~~~~痴。」
「「什么…………?」」
子爵兄妹的声音同步得甚至有些滑稽,他们揉了揉眼睛,然而,视野中的景象没有任何改变。
卢伊亚还是站在那里,姿势都跟刚才丝毫不差——见证人、观众、琉妃、Regulus,全都朝他们投来了带有怜悯之意的目光。
「为…………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张大了嘴,完全是一副痴呆的模样。
身为见证人,普莉艾拉以发自内心可怜他们的声音说道。
「这话该我问才对。就看到你们两个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还大喊赢了~~。你们是被Regulus追得太害怕,神志不正常了吗?」
「「哎………………?」」
两个白痴贵族面面相觑。
观众们也很同情地看着他们。
「死侯爵…………他们是不是、属于脑子有点那个的人啊?」
「说的是啊……看这情况,我觉得不能说是有点,应该是相当那个了吧。最近这段日子,天气一直比较暖和呢,所以他们的脑袋里大概也变成花田了吧?」
蕾吉娜和京夜闲聊似地交谈着。
在混乱的思维中,两个白痴、或者说子爵兄妹表情扭曲着,求救似地看向了卢伊亚。陪伴在他身旁的琉妃拼命忍着笑,朝他们亮出了一枚卡片。
——NUBMERⅩⅧ——“月夜”——
「这枚卡片…………我记得是…………」
「用在、使魔身上的…………」
「这个其实跟你们一样,是能让人看到幻觉的卡片。话虽如此,跟你们这种专职的比起来当然是要差一点。说到底就是扰乱大脑的感知,仅仅是让看到卡片图案的人产生限定的幻觉。而幻觉的内容,也不是自由设定的。说穿了不过就是刺激看见的人『内心的黑暗』,令其在短时间内看到对自己而言最称心如意的幻想。算是一种暗示吧。」
两个对视了一眼。在茫然无措中,他们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齐齐发问:
「为什么…………?这张卡片,应该是解除幻觉的、吧…………」
「你的那头使魔,也是靠它追踪到我的吧…………?」
「那到底是完全在骗人还是怎么回事?」
子爵兄妹的脸上失去了表情。战斗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已经从根本上逐渐崩溃了。
「我的手牌里,根本不需要那种把别人从幻觉中释放出来的温和卡片。而且因为能力有重合,所以也不需要你们了。为什么你们对敌人的话都这么相信呢?」
「可、可是,你那个时候,还救了那群平民小鬼的…………!」
艾思佩里奥带着某种近似于怯懦的情绪问道。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解除你的王威之封具施加在那些小鬼身上的效果。只不过让他们看到了称心如意的幻觉罢了。对某个人来说可能是被父母拥抱的记忆,对另一个人来说可能就是一大堆糖果出现在眼前。利用幸福的幻想来抵消恐惧——这就是当时的一切了。」
「那么……那个呢,你的使魔是怎么追踪我的!?」
蕾姆用颤抖的声音发问道。如今他们在本应是自己掌控的「幻想」下一败涂地,自尊心也濒临崩溃了。
「那跟“月食”没有关系。只是我故意向你展示出来,以加强谎言的效果的。你的幻雾一开始就没有解除过。Regulus单纯是凭借自己超越了五感的第六感——野生的直觉追踪你的。“圣统之女王”令它变成了可能。」
这一切,都是从相当久之前就开始了。
当卢伊亚接触到了子爵兄妹的<领地>一角时,他就已经以“月食”为中心设计了一套战术策略。就连“决斗”,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我是一开始就决定要使用“月食”的。虽然刚才我没有说,不过它当然也放在了“决斗”前指定的卡片里,我还给琉妃下达了指示。让她等我开始施展超绝札技之后,就把卡片从口袋里抽出来。但是,这事也有一定的悬念。毕竟,你们好歹也算是专家嘛。所以,我就把你们逼到了这个地步。人最容易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就是被无力抵抗的现实压垮的时候。」
他邪恶地勾起了嘴角,愉悦地大声说道。“决斗”的目的就在于此——超绝札技的目的就在于此。
「你们两个看到我的超绝札技的那一刻,内心就确定自己会输了。你们想这招一旦发动自己肯定赢不了,防御也是不可能的。而遭到Regulus阻碍的时候,这种念头就越发强烈了。你们想,糟糕,完全没有办法了——这样下去,肯定会死,是吧。」
都说中了。被Regulus追赶的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会失败。
「这么一来,要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让我的攻击落空。尽管我不知道卡片让你们看到了什么幻觉,却也很容易想象得到。你们梦见的,就是唯一的得救之道。你们轻易地接受了那个幻想,丝毫没有抵抗,便投入了卡片造成的幻境中。」
「逃避现实到了最后的这场独角戏,我看得很开心哦♡」
琉妃按照卢伊亚的命令实际使用了卡片,她非常愉快地微笑了起来。
「不、可能………………!!」
「我们…………被幻觉…………?」
两个茫然伫立着——但是EXTREM·抖S并没有暂缓继续的追击。
「说真的,你们实在是相当程度的白痴啊。居然轻易就相信了敌人的话,被自己的得意之技还击。你们两个都别叫那称号了,改名为白痴子爵、傻瓜子爵怎么样?」
卢伊亚爽朗地笑了起来。
对面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个半哭半笑的表情,以恳求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啊…………?」
「因为,你们伤及了那个人吧?既然我战胜你们是理所当然的事,剩下的就是取胜方式的问题了。究竟要怎么赢……要怎么把你们的心蹂躏得片片破碎。把你们这种得意忘形的贵族打入地狱……这真是最·棒~的快乐了。」
卢伊亚邪恶地嗤笑着。
那扇不能打开的门打开之时,抖S就降临了。
茫然无措的两个人,紧接着又受到了进一步追击。
艾思佩里奥猛地回过神来,发现琉妃出现在了眼前。
「万分抱歉♡」
她脸上保持着笑容,一脚踢在了他两腿之间。
似乎响起了噗哧一下、男人绝对不想听到的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
艾思佩里奥翻起白眼、凄惨地倒在地上,蕾姆冲了过来,抱起了他。
「哥哥!你干什么啊…………你这头母猪………………」
她的咒骂被中断了。琉妃脸色不变,唰的一下将一枚卡片扎在了蕾姆额头上。
NUMBERⅩⅡ“锁缚”——这也是卢伊亚用瞒天过海的方式放进来的卡片。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光看卡片图案,蕾姆就明白了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命运。忽然出现的白木桩从四面八方刺来,彻底固定住了她的身体,令她无法动弹。
看到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的妹妹,艾思佩里奥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喂、喂蕾姆…………你放开我!我不能动了…………」
「我、我也…………动不、了…………」
由于她试图保护自己的哥哥,兄妹二人都被一起固定住了。
他们流着冷汗,胆战心惊地看向了卢伊亚。
对方嗤笑了一声。
看到这种笑——是可以让人断言宁可自己没有出生的笑容。
「我对你稍微有点改观哦。居然挺身而出保护哥哥,不让他独自离世。就把你的评价提升为母猪吧。真是美好啊~~兄·妹·之·爱。」
「不、不要………………」
「虽然你们一直活在幻境之中…………不过放心吧,这次断罪绝不是幻觉。」
卢伊亚解除了之前的姿势,大大张开了双臂。
终于——处·刑·准·备·完·成。
「堕天刑执行。」
黑暗翻腾了起来。此刻在漆黑的贵族周围,黑暗能量的狂流逐渐填满。
“暴力”可以连续使用三发。闯入城堡里用了一发,但经过了一段时间后已经恢复了。然后这三发在“控制”的力量下被压缩成了一发,更是进一步将其威力凝聚到了极限。
庞大能量积蓄完成,全部涌向了卢伊亚由“武装”强化过的左脚!
「等、等一下…………是我们错了!」
「我、我们道歉…………这样吧…………你想要什么!?钱?宝石!?」
「一颗糖球就足够了。你们两个的命,光那个就绰绰有余了。」
「「你、你说什么…………」」
「而我、连糖球都没给过上一代。」
他暗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了追忆之色。
他只有获得,没有任何付出。所以,至少要做好这个称号的继承者。
「尽管没有得到糖果,上一代还是来了。」
这就是卢伊亚一切行动的原则。
这一刻,所有杂音消失,超绝札技炸裂了。
「叁。」
卢伊亚将“黑暗”卡片的一角含在唇间。
「弍。」
他双手插进口袋,轻轻一蹬地面。
「壹。」
明明只是轻轻一蹬,却让他用难以置信的速度跳到了几近天花板处。
在场的所有人都仰头望向了高高的天花板,预感到即将落下的断罪。
在最高点,卢伊亚从口袋里抽出了双手,一个翻身调整好了最终的角度。
「零。」
接着,断罪的时刻到来了。
「堕天式断罪!!」
他大大张开双臂,构成十字架的造型,同时巨大的黑色闪光就从高处降临了。
超高速的踩踏,连考虑回避的机会都没给,在比一刹那更短的时间内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贯穿了子爵兄妹的身体!!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子爵兄妹发出野兽般的惨叫声,被这冲击彻底击穿。
放出黑色闪光的左脚本身就化为了兼具质量与热量的武器,将负能量冲击注入了其接触到了一切。
接触的一瞬间,子爵兄妹的口中吐出了血和类似呕吐物的液体。搞不好,其中可能还包含了内脏的一部分。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
这一脚去势未尽,继续将他们踩进了地面中,接下来更是将他们的整个身体都踩得穿过了地板!!
「呜哇…………」
超越了地震的冲击力,令普莉艾拉失去了平衡。不仅是地板,连墙壁都出现了龟裂,镜子碎片飞散在周围,无数的镜像闪动。
地板的损伤特别明显,立足之地都消失殆尽,完全与下面一层贯通了。
「哇哇哇…………」
普莉艾拉飞到了空中。
琉妃早一步冲近了她的身边,虽然和她一样飞了起来,总算还是抱住了她。
「你在干什么呢,既然是见证人,至少要保护好自己啊。」
「哦哦,得救了哦!果然还是这种安定感最让我放心啊!!」
「……我就说你能不能不要靠胸部来作判断呢?」
对把脸埋在自己胸口的普莉艾拉提了下意见,琉妃又召唤了使魔。
「Regulus!」
忠实的使魔敏捷地在漂浮的地板残骸间跳跃着,来到了两人的身边。琉妃横坐在它的背上,扬起巴掌代替鞭子抽了一下狮子的屁股。
「来吧,还有一件差事!把我们平安送下去吧。」
「喂,不要那么暴力!你也是这样黑暗卿也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对雷格雷格温柔一点呢!?」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这里要塌了哦。」
「哎…………?」
往周围一看,镜之间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完全跟下层贯通了。
而卢伊亚还在踢着子爵兄妹继续一层层打通楼板,每次他左脚上散发出的黑暗冲击都逐渐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城堡正在变成完全楼梯井式的构造,观众们也在纷纷往下落。
「如此可怕的力量——黑暗卿这是…………不仅仅要击溃敌人,连城堡也要一起弄塌…………等一下啊。」
蕾吉娜发现了异常。
看周围的情况,不止是地板,连四方的墙壁都全部出现了龟裂,城堡整体都在走向完全崩溃。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座庞大的城堡可能就会被他的一脚破坏掉了。
但是,事态还不是这么简单的。
她右手拇指感到一阵疼痛。
低头一看,发现作为王族之证的七大王器——出现了龟裂。
倒不至于全坏,说到底那只是非常细小的裂纹而已,但是理解了其中意义的一刻,聪明的王族脸上顿时僵住了。
「难道…………!」
这片空间能够显现出来,是依靠了七大王器的力量。
它受到了损伤的事实说明,正在崩溃的不止是城堡——还有空间本身!
她惊愕地看向周围,本应没有固定形状的虚空整体正在出现裂纹,还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终于理解了。
那么谨慎小心的男人,为什么只要求确保领地民众的安全,却不关心自己和仆人的处境。
他又为什么连回去都没有保证,还要闯入这片异空间。
如果无法脱离——他甚至能够破坏这片空间本身!!
他就是为此发动的超绝札技。
他就是为此实施的堕天式断罪。
「无论到什么地方——都给我去吧……!!」
卢伊亚这一脚的威力依然没有减少,将子爵兄妹连同整片空间一同贯穿。
他已经穿透了城堡最深部的地板,直指这片异空间的边缘,死死踩着子爵兄妹的身体,向着那如同黑夜般漆黑的虚空不停下降。
要突破封锁回到自己的领地,只要继续下去打开空间的屏障就行了。
就像那天的上一代那样——就像踢破了困住自己的牢笼的上一代那样。
哪怕是君临于一切之顶点的“王”,也必然能杀死。
仿佛是在说给“王”听,又仿佛是要告诉所有王族和贵族般,卢伊亚发出了宣言。
「这……就是我们俩的首次出战…………而且,也是反叛的狼烟!!」
他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左脚,在隔离异空间的屏障上击出了目前最大级别的冲击!!
这一夜,“黑宵街”的孩子们大多数都睡了。
他们在放学途中遭遇到了邪恶的贵族与领主的战斗。
结果,一个学友被带走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都坚信,那位领主——那位扬起月之卡片,抵消了他们恐惧的白皙贵族,一定会解决一切问题。
其中,那个向卢伊亚请愿的少年,牵挂着普莉艾拉的归来,一直在透过窗户看着天空。
「啊………………」
忽然,他在空中看到了一座城堡的影象。估计大人会笑话他这是幻觉,但<那个影象>真的化为了实体,就出现在那里。
不过,那座城堡已经濒临崩溃了。它整体都布满了裂纹,正不断趋于破碎。不知为什么,城堡的碎片似乎没有掉在街区中,可即使如此,还是能切实地感受到它快要完了。
崩塌到了最后,在城堡的下方,能看见一道闪光撕裂夜空冲了出来。
少年对着那道像是流星的光合十双手,许下了让学友归来的愿望。
「处刑完成。」
卢伊亚用扔完垃圾般的方式说了一句,随即回收了“锁缚”卡片,又像甩脏东西一样甩了甩左脚,便转身而去了。
这是<黑宵街>外面的一片平坦的空地——堕天断罪最后的终点,就是这里了。
击碎了虚空,从高处落下的庞大黑暗能量狂流——在平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陷坑,将这里变成了会让人误以为是陨石着陆点的场景。
在陷坑中央,躺着一对蛆虫般的兄妹,他们已经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虽然他们勉强还有点呼吸,但死亡已经完全是时间问题了,无论再怎么想办法,都不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就在濒死的两人享受生命中最后的休息时,俊美的贵族突然乱入了。
看到了露出着真面目的妖艳死侯爵的一瞬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兄妹二人,眼中都浮现出了恐惧之色。
「看来“锁缚”的束缚勉强保住了他们身体的原形啊。太好了,这样就省了我不少功夫。不愧是卢伊亚,干得真不错。」
京夜的手里已经拿好了防腐剂、锯子、镊子、蜡、化妆道具等等,在当下的时点可以想象到用途的一系列东西。
想到自己命运,兄妹俩的脸都紧绷了起来。
「我事先就拜托过卢伊亚了哦。包括怎么让你们接受“决斗”,我们也全都是早就商量好了的。让王族参与进来,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了。这其实是为了展示他的力量,警告别人一旦失败就会失去一切,被其他王族彻底压制。你们之前随心所欲地干了那么多好事,如今又在“决斗”中输了,应该对自己的下场有所『觉悟』了吧?」
他们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掌控死亡的贵族露出了残酷的微笑,逼近了这两头如此柔弱的羊羔。
「好啦,到工作时间了。我一定要做出让爱丽莎心情好转的东西来。因为她对那种若无其事的偷窥很生气呢……这样她肯定会开心的。」
京夜拿着道具,缓缓走近了过来。
看着在恐惧中战栗的兄妹,侯爵显得很愉悦地说道:
「真是完美的表情。让我来把这表情留下吧——永远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