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作了一个梦。
每天重复著相同的梦。
在没有完结的梦里,期盼著再也不会来到的早晨,在梦中飘荡。
人家一直都在一样的那个地方。
人家一直都在一样的那个地方。
多少个梦
多少个少女们的愿望。
人家的愿望。
真的许什麼愿望都可以吗?
嗯,当然囉。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啊。
那麼
人家的最后一个愿望是
季节就这麼不等人地交替了。
覆盖整个街道的雪逐渐消失,厚重的云层落下了银色的雨滴。
树枝也冒出翠绿的叶子,在彩虹横跨的天空盈盈摇曳。
那段日子已经进入遥远回忆的深处,
「啊早啊,祐一。」
还穿著睡衣的名雪站在门外,右手掩住嘴打了个好大的呵欠。
「现在都已经中午囉。」
「嗯,我有点睡太多了。」
「妳昨天是几点睡的?」
「是九点吧?」
「原来如此。」
名雪还真能睡啊,真不知道她為什麼,可以从晚上九点睡到中午去。虽然这不是常人应有的睡眠习惯,不过祐一已经习惯了。
今天是假日。外面的天气十分晴朗,不论是悠閒的继续睡,或是早起都很舒服的一天。
「就快要吃中午了喔。」
秋子阿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应了一声之后,两人走下了楼梯。
「吃饭~吃饭~」
穿著睡衣的名雪高兴地朝楼下走去,祐一也跟著她走下了楼梯。
平日的景像。
祐一、名雪跟秋子阿姨三人家庭平和的假日。
但是
「嗯名雪」
「嗯?」
应该还有一个家人才对,在哪裡呢?
「不,没事。」
问题还没说出口,祐一就已经在心裡回答自己了。
「祐一你最近怪怪的耶?」
「不、我从以前就这个样子了。」
「唔~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啦。再不来的话,我就把妳的份一起吃掉喔。」
祐一穿过站在走廊的名雪身边,先一步走进了饭厅。
今天餐桌上,準备的是咖哩。祐一的鼻子,立刻就闻到,充满在空气中的独特香味了。
当然这个咖哩,也是秋子阿姨用咖哩粉和上次买的那些香料自己做的,虽然不知道裡头放了哪些东西,不过只要好吃的话,那就一切OK啦。
「肚子好饿喔」
名雪从餐具柜裡,拿出装沙拉用的白色盘子,接著将汤匙摆在旁边,祐一也过去帮忙做摆盘子的準备。
不知何时,这样的情景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了。
「妈,摆好了~」
随著声音,秋子阿姨开始把午餐装在盘子裡面。
热腾腾的蒸气跟充满鼻腔的芳香引出了食慾。
「开动了~」
等到料理平均分配到每个盘子裡之后,一如往常的用餐时间一如往常地开始。
至少祐一到目前还是这麼认為的
「祐一,你知道今天早上新闻播报的事情吗?」
秋子阿姨以一如往常的语气,就像是要閒聊般对祐一说著。
「是什麼事情呢?」
到此為止了吧,『一如往常』
「就是以前在这个镇上的那棵大树啊。」
「咦?」
祐一的心,立刻回到了那个冬天。
季节交替了。就像是融化的雪水般,缓慢、缓慢地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子爬到树上却摔了下来為了避免发生同样的意外,所以才把那棵树砍掉的」
「」
就像是冻结了的回忆逐渐融化
「那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的小女孩」
就像是新的季节终究会来临
「失去意识七年的那个小女孩,今天早上竟然醒过来了」
似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似的,秋子阿姨脸上没有丝毫不可思议的继续说了。
「记得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好像叫做」
人家一个人,一直都在一样的那个地方。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在这个四方形的房间裡、在这个没有四季的时间裡。
红色的天空。
红色的雪。
正在哭泣的小孩子。
人家一直都是孤单一人不断、不断重复地
身在永不结束的夜晚在梦中看著同样的景色
不过永远的夜,如今也逐渐迎向白昼。
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个愿望,被实现的那一天
在北国小镇裡,春天迟来的阳光中。
不断摩擦著自己的身体,缓缓深呼吸试著要镇静下来。
以不习惯的帽子盖住眼际,偷偷看著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呼。」
再度缓缓地做个深呼吸,让胸口充满温暖的空气。
「唔~好慢喔~~」
真是个好天气。出门前看的气象预告,也说这样的晴天会持续好一阵子。
抬头望去,是无垠的晴空及几近刺眼的太阳。
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扎实地留在地面。
「还是好在意喔。」
不知道是戴不习惯还是大小不对,只要头一动帽子就会歪掉。
嘿咻嘿咻的把帽子调整回原来的位置。不过马上又歪掉了。
「呜咕。」
不知不觉感到有点悲哀,不经意的突然有人拍著自己的背。
「哟,可疑人物。」
抬头一看,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眼前了。
「好慢、你真的好慢喔!」
原本想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说不出来了。
「而且人家不是可疑人物啦!」
「怎麼看都像是个可疑人物啊。」
那个人把手放在帽子上,露出了一如往常的表情对人家微笑。这顶帽子,真的那麼奇怪吗
「好啦,怎麼了?是想换个新造型吗?」
「不是啦。」
他隔著帽子拍拍人家的头。
「那到底是怎麼了?」
「不准笑喔。」
「绝对不会笑。」
「真的不会笑吗?」
这个时候,人家的脸应该有严肃一点吧,不过那个人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那我跟妳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笑出来。」
偷偷的轻嘆了一口气。
「虽然很像在说谎不过,嗯,那就约好囉。」
「我虽然看来如此,不过还是很守信的。」
「嗯其实人家到理髮厅去剪头髮呜咕」
视线随著呜咕一声落到了地上,接著两手放到耳旁,把帽子拿了下来。
「结果被剪太短了。」
「哇哈哈哈」
那个人毫不客气地大笑了出来。
「呜咕虽然知道你一定会笑,可是你还是好坏喔!」
「话说回来,你都这麼大了还去家庭理髮啊?」
「因為人家也只去过那裡嘛」
「下次请名雪带妳去别的地方剪吧。」
真狡猾,那个人又换回人家喜欢的温柔声音了。
「嗯人家会的。」
「不过妳也越来越像男生了呢。」
「不是啦!人家是女生啦!」
「不甘心的话,就说一声あたし来听听啊?」
註:比ボク更女性化的自称。
「呜咕你果然还是好坏喔!」
毫不做作的互动,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
珍贵的时间,原本以為不再来临的瞬间。
「先不提这个。」
笑个不停的他再度凝视著人家的脸。
「我想看妳拿掉帽子的样子。」
「绝对不要!」
「我不会笑的。」
「人家已经不相信你了!」
「妳放心,我的口风很紧的。」
「这跟口风紧没有关係啦!」
「我也不会很挑剔的。」
「这更没有关係啦!」
这个其实有点关係啦
「所以呢就把帽子拿掉吧。」
「不要说得很理所当然啦!」
跟以前一点都没变的互动关係,让人家真的觉得好高兴。
「好啦,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裡?」
那个人开始走了起来,人家也追了过去。
「得赶快去吃鯛鱼烧了。」
「真是的,都已经这麼暖和了,鯛鱼烧已经没在卖了啦。」
「没关係,秋子阿姨好像有帮我们做喔。」
「秋子阿姨会做鯛鱼烧?那人家也想做做看!」
「千万不要。反正一定会成為鯛鱼烧以外的东西的。」
「不会有那种事情的啦!」
只要从今以后好好练习,做菜一定可以越来越会拿手的。
虽然不知道会花多少时间、不过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学的。
「雅,我们走吧!」
回过头来,那个人笑著说了。
「嗯!」
宣告不断重复的梦境结束。
一直静止的回忆,终於开始缓缓地前进
在春天的阳光中,两人一同前进著。
拥抱著这唯一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