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星柱殿位于米卡霍希市几乎正中央的位置。
由东南西北四个礼拜场围绕的本殿,从空中俯瞰似乎正好是一个星形。加上中庭的总面积约是两个甲子园球场。这么广大的土地和建筑物,说的极端一点,全都是为了“星柱”一个人存在。为了星柱生活,举行各种仪式,以及舞出星降所设置的地方,就是柱殿。
“礼拜场平常都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不过,本殿不一样。除了一定有米卡霍希市的警察驻守外,教团的保安局也常驻戒备,星柱本身也有直属的近卫队。要入侵可没那么简单。”
一边坐在轿车后座听干的说明,廉也一边急得直跺脚。
快点。
不能快点到吗?
这还是第一次感觉车辆居然是这么慢的交通工具。
“不过,沙良瑞贵好像已经成功入侵了。应该是有火俱津姬派的内应吧……据说千阳院美罗大人曾经直接跟保安局和警方说过一些话。”
“一些话?”
“‘护卫跟戒备全都不需要’、‘我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挑战’等等。”
廉也愣住。
“千阳院美罗到底是怎样的人?应该是米卡霍希最了不起的人吧?”
“还有,是比谁都像一回事的‘米卡霍希排名者’。”
“嗯。既然是第一名,那应该是战斗专家了吧。”
仔细一想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如果没有千阳院美罗的那封信,廉也大概就不会碰到昴,也不可能跟瑞贵重逢吧。
“那么,昴的情况如何?”
“大约三十分钟以前有人目击到她进入本殿,然后就没消息了。里面情况如何不得而知,好像非常混乱的样子。即使我拥有干家的情报网,也只能得知这么多。”
“这样就够了|
廉也一手的拳头捶进另一手掌心。
“其他的,我就亲眼去确认。”
一下车,廉也就全力狂奔。中庭聚集了大批人潮。媒体、教团相关人士加上看热闹的人,戴有雷涅席库尔的排名者正在四处争执。“你不想保护美罗大人吗?”、“外人当星柱?别开玩笑了!”、“你没看暂降之仪才会说这种话!”、“啧,她哪打得赢美罗大人呀!”、“一直讲没完吵死了!用排名战决定不就好了!”
拨开闷热的人群,廉也往本殿前进。一个大小跟米卡霍希武道馆差不多的建筑物,巨大的瓦片屋顶的顶点有根深蓝色的柱子在发光,仿佛超然俯瞰聚集到此的人群一般。
越靠近本殿,人群密度就越高,简直就像是知名神社的新年首次参拜。不管怎么扳怎么拨,人墙就是会从旁边冒出来。
“喂,拜托一下借过好吗!”
即使怒吼,还是会因为其他的怒吼掩盖而消失。廉也很着急,脚步越来越快。
就在此时,背部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长得几乎要让人以为是遭诅咒的人偶生长出来的头发摇曳着,有如烧香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终于逮到你了,莲也同学。”
是水仙寺游园。她的脸颊在廉也背上磨蹭,像个转动不停的钻头。
“我一直一直在找你呀,莲也同学。最近你都没来找我呀,莲也同学。我连续按十六次弄坏你房间的门铃,所以你在生我的气吧,莲也同学。”
……原来如此,弄坏门铃的凶手就是你呀。
“唉,算了!现在不是谈这种事的时候!”
就在廉也想要解开缠绕在腰部的双手时,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听我说,水仙寺。”
“讨厌啦。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要叫我‘米迦琳’喔。”
在后面遭到两个虎背熊腰的大婶夹成三明治的干,轻轻举手说“还有我在呀”。
“我、我知道了。米迦琳,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以前你画的我,有长一对黑色的翅膀没错吧?”
“是呀,莲也同学。待在灵界那时的莲也同学的翅膀非常漂亮喔,莲也同学。”
“你现在可以马上让我长出翅膀吗?”
然后游园皱起眉头,嘴巴凑近廉也的耳边。
“当然是可以啦,不过你听好了,莲也同学。莲也同学其实是救世主的事情,不是应该要保守秘密到万物灭绝的那一天吗?莲也同学。”
这次被胡子大叔夹成三明治的干,挥着手表示“你把基督教和北欧神话搞混了喔”。
“没关系,因为今天是比万物灭绝之日更重要的一天。”
游园不可思议地望着眼神严肃的廉也。
不久露出微笑。
“嗯,我知道了,莲也同学。”
装饰在纤细手指上的雷涅席库尔,发出粉红色的光芒。
光辉不断膨胀,逐渐把周围都卷入游园的“妄想”之中。
廉也的背上长出了堕落大使的黑色翅膀,头发变长染上了银色。
才心想看热闹的人不晓得会怎么样,他们马上就变成了吉祥物风格的兔、狸、鼠之类的变形小动物。在同样因为妄想感染而出现的花田之中,一边唧唧叫一边困惑地到处跳跃奔跑。
尽管真的是种恐怖的能力,不过现在很令人感激。
“好,我要一口气飞到本殿。干,抓紧我的背……哇,你怎么会全裸?”
还以为一定会变成黑豹的干,成了一丝不挂的模样。正在摆出仿佛是以毫无赘肉的健壮身体为荣的姿势,当然两腿之间也是空无一物。
“话先说在前头,可不是我自己脱的。这应该也是她的‘妄想’吧。”
仿佛是证明干所言不假,游园一边兴奋喘气一边猛按数位相机的快门。
你快烂掉吧!
“总、总之我们快走吧!”
大幅挥动翅膀,廉也背着干飞向满是晚霞的天空。飞过唧唧叫着的动物们的头上,震动着三双翅膀往本殿飞去。
“啊——你两腿之间的东西不要压到我的屁股啦!”
干“呼……”的叹了一口气,手指着本殿的二楼。
“我们就从那边的窗户入侵吧。要小心技能的范围。”
粉红光最大的笼罩范围只到二楼,两个人的模样恢复原状。翅膀消失坠落的前一瞬
间,廉也果断地伸长了手抓住屋顶的排水管。爬上因为体重而严重弯曲的排水管,打开破掉的窗户进入室内。
环顾内部只见到惨不忍睹的破坏。伸手可及之处的窗户全部被敲破,甚至连墙壁都产生了裂痕。只是战斗的话不可能会变成这样,恐怕是入侵者们为了炫耀自己的力量所做的。
也就是说,战况对火俱津姬派——瑞贵那方有利吗?
“我刚刚也说过了,因为美罗大人的命令,所以她身边没有警卫或是近卫队。虽然应该有自愿前来护卫的排名者,不过对沙良瑞贵和舞波刀学长来说,还是等同于进入无人荒野。”
廉也抹了抹人中。
“喔,你不要开玩笑啦。昴应该也在场吧。”
“而且,还有你在——我们走吧!”
跟在干的背后,廉也开始奔跑。
“现在要去哪里?”
“美罗大人所在的‘星央之间’,首先沿这条走廊直走,走到底左转,然后再右转。接着又是右转,再爬阶梯。”
跑过铺有高级红色地毯的走廊。途中瞥见靠着防火逃生门伸展的篮球社男社员,抱着膝盖一边摩擦雷涅席库尔一边哭泣的射箭社女社员,满足的笑着在地上躺成大字型的相扑力士,但还是不停不停往前进。有个长发女子正在倒地,廉也的心脏猛然狂跳。心想“该不会是昴吧”而不由得脚软。
跑到底一左转,就看到三名男子挡住去路。
从左边看来依序是瘦子、胖子和高个子。全都穿着红色的日式短大衣。
脚边有四个似乎是他们打倒的排名者陷入昏迷。
“看样子是火俱津姬派的刺客呢。”
三个人看起来都是厉害的武术高手。拳头和手腕的连接处有练空手道形成的茧。耳朵膨大如饺子的原因,在于曾经练过柔道或摔角。最重要的是,架式完全没有破绽。
“你是连动廉也吗?就是在暂降之仪上乱搞的家伙。”
“我也听舞波刀先生说过别人讲他是香香背男的事。”
“想要玷污瑞贵大人崇高战斗的家伙快滚回去。”
世界没有听到别人叫滚回去就真的会走人的笨蛋。干用力拉住仿佛下定决心要行动的廉也的肩膀。
“连动,这里交给我,你继续前进。”
“啊,对手有三个人喔?再怎么说你都只有一个人。”
“你走就是了!”
干大叫。
“还是你又想挨揍?”
廉也吞了吞口水。
“干,你不要把话岔开好好跟我说。为什么你愿意为了我牺牲这么多?”
干把右手的雷涅席库尔摆到廉也的前面。
“你知道我的排名者技能是什么吗?”
“……应该是,爱吧?”
“你说的没错。‘任何人都可以爱’,就是我的排名者技能。所以我爱你,也爱昴。那边的三个小兵,我预定现在开始也要爱之入骨。”
干的视线一转向,瘦子胖子高个子明显地露出畏惧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
“我太习惯使用这种能力了。所以,我已经弄不清楚了。是雷涅席库尔在回应我的爱?或者只是把虚幻的爱灌输到我体内而已?我恐惧有一天要拿掉雷涅席库尔。我害怕……我以前说出口的爱,有一天或许都会变成谎言。”
廉也无法立刻说些什么。
似乎隐约明白了那天放学之后,干为什么要说“请你帮我拿掉我的雷涅席库尔”,还有他行动背后的意思。
“……你、你不要说这种泄气话啦。亏你还是个会赤裸下半身后空翻的人。”
“哈哈哈,说的也是。”
干笑了。
似乎带着些寂寞的苦笑。
“所以啰,连动。至少我想要有你和昴这样值得爱的朋友。因为你们是我可以抬头挺胸大声说‘即使没有雷涅席库尔,我也会永远深爱’的,真正的朋友。”
然后,干推了廉也的背部一把。
“去吧,‘师父’!”
往前倾差点跌倒的廉也,只回头了一次。
“……你可别输了,干。”
瘦子胖子高个子似乎无意与廉也战斗,只是看了一眼从旁边跑过去的廉也后,立刻就狠狠瞪着干。
“干闇鸣,你就是柏修斯石化事件唯一的生还者,人称‘叛变魔星’的那个人吗?”
“把象征古老米卡霍希的‘御三家’拿来血祭,对瑞贵大人也是加分。”
“虽说是现在前十的排名者,不过要对抗我们三个人,你能全身而退吗?”
干的脸上,
浮现了极品的笑容。
宛如要包覆住三个人一般,双手张得大大的。
雷涅席库尔强烈地发光。
“来吧,我们开始爱吧。”
★
奔跑如风。
廉也。
跑过画有星灵图画所装饰的走廊。
穿过渲染了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微温夕阳的空气之中。
越过,由败阵下来的排名者所堆积出来的尸体山。
奔跑。
跑到底转弯,看见干说的大理石阶梯。宽度约八公尺,每一阶的距离也很远。天花板挑得非常高,立着好几根纯白色的石柱,气氛仿佛是古罗马的神殿。
穿着空手道服的男人,坐在阶梯的第五阶土。
“我等你很久了,连动学长。”
是那个享有鸡冠头先生名声的男人荒木正儿,伴随着自信的笑容他站了起来。
“可惜上次有人碍事。就算打倒现在的你,我也无法出名,不过我的个性就是不能贯彻初衷就会静不下来。哎呀,我并不是变成沙良瑞贵的同伙喔。因为我的目标是第一名呵呵呵不管对手是谁我都无意跟随其后!”
由于对方长篇大论所以廉也想尝试出拳牵制,结果意外击中眉心——正儿整个人沿着阶梯滚下去。然而廉也一点都不觉得疼痛,似乎是因为雷涅席库尔只会对斗志产生反应,所以像刚刚无意碰触的攻击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上方的阶梯传来细弱的痛苦呻吟。
熟悉的声音。
来到米卡霍希之后,几乎每天都在听的声音。
“昴!”
一口气冲上阶梯。
爬完阶梯,高大的黑衣男子从角落出现,以木刀当作武器。
虽然廉也往旁一跳拉开距离,却没有必要战斗。壮汉翻白眼趴着倒下,滚下阶梯。
长发少女站立。
细长的眼睛,捕捉住廉也。
“是你呀,廉廉。”
沙良瑞贵。
她身穿有如旗袍的开高衩无袖红色道服。国中二年级那年圣诞节由女王所赠送,在跟其他流派比赛的时候,时常都会穿的那件道服。
“你来干么?我应该说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昂、昂她——”
“刚刚,兄妹对决有了结果。”
昴就在瑞贵视线的前方。
有个譬喻说“有如破烂的抹布”,完全可说是昴的写照。血与汗弄脏了白衣,四处都有破损。洁白的手脚上,划上了像红色细线的刀伤。铜锣耶希阿宁润泽过的头发满是尘埃,人倒在地上——啊,八成是断掉的右手手腕还被人踩在底下!
脸颊上浮现文字。
“好痛”、“快住手”。
“昴——!”
昴抬起脸。
仿佛是涟漪扩散,惊讶的表情慢慢出现。
彼此都无话可说,只是互相凝视。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舞波刀发现廉也,正想开口说话之际。
昴,
笑了。
脸上,浮现了笑。
尽管看来疼痛不堪,僵硬不自然,但笑容就是笑容。用力按住双颊,一边遮住文字,一边大声地说。
“不要紧的。没事没事!”
这一瞬间,全部,都毁了。
自以为是的想法,全部。
都毁了。
“是我害昴受伤的,让她无法再站起来上
“是我害昴放弃梦想的,让她无法再往前走。”
“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你在作什么梦呀,连动廉也。
你说的“舞波昴”是谁?到底是谁?
受伤?站不起来?无法前进?
是谁呀?
该不会是现在在眼前的,露出美好笑容的那个人吧?
醒醒吧,你看到的,只是个幻影。什么“都是我害的”?你是笨蛋吗?
真正的那个人可是比你强多了。厉害得,多了。
所以,你也醒醒吧。
什么都不怕,什么痛都没有。不要紧的,没事没事。所以你呐喊吧。
——呐喊出来吧!
“在运动廉也之名下,我命令拳头!”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深深吸气。
不是大,也不是长,而是“深”,。这就是腐海流。驱逐所有格斗技和能力的王者所使用的技能。
接着把落到丹田的呼吸,转送到全身的各个角落,使其活化。双手和双脚逐渐吹入活力的气息。这就是“气炎]精炼腐海流源头的能量。
“灼热。你就是火焰,延烧吧!握紧、击溃,燃烧殆尽!”
雷涅席库尔绽放前所未有的红色光芒。
仿佛血管骨骼肌肉一切都变成暴露在外的神经一般的剧痛,逐渐侵蚀全身。鲜血几乎就要从双眼喷发出来。疼痛,痛得乱七八糟。巴不得立刻满地打滚,哭喊,大叫拜托放过我吧请求饶恕。
可是,办不到。
不可能这么做。
徒弟,昴,忍受痛楚正在笑着。尽管如此,身为师父的我——
“这点小意思都受不了,那还能干什么——!”
廉也脚踢地面。
缠绕火焰的左手手掌大幅挥动,同时化身子弹猛力飞出去。
舞波刀手握刀柄。白刀刃奔驰,企图将廉也的手掌劈成两半。刀刀瞄准得精确无误。刀刃划出的轨迹,逐渐被手掌吸收进去。
廉也紧握住那刀刃。
握住的部分,融化消失。
舞波刀睁大眼睛。一瞬间放开刀柄,并且接下廉也的手掌。
“叽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皮肤烧焦的“叽”的声音,舞波刀发出尖锐的惨叫。
廉也慢慢地用灼热的手掌捏爆舞波刀的手,同时说。
“怎么样,我的拳头很烫吧?”
“啊啊啊啊啊啊,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唔唔唔!”
“可是呀,昴的热忱,才不只这么点能耐。你居然连这都不懂。”
舞波刀的脸浮现出逞强的笑容。
“呼,哼……恬不知耻的最后一名心中在想什么,我才不想懂。”
廉也不想让他多讲。
“恬不知耻的,是你这个混帐哥哥——!”
另一只拳头用力挥向舞波刀的腹部,然后直接举起。舞波刀的背猛撞上墙壁。窗户被撞得破裂,透明的碎片如雨洒落。
至此,廉也才终于收回拳头。
整个人像是嵌入墙壁般挂着的舞波刀,已经动弹不得。
“师、师父……”
依然倒在地上的昴瞪大双眼。
“我不会拉你一把的,你要靠自己站起来。”
廉也绷着一张脸挺胸,雷涅席库尔依然发出红光。然而,不能显露疼痛的模样。岂能让人看见?死也要忍住。
“现在应该不是筋疲力尽的时候吧?你一定要打倒的对象,就只有一个人。”
廉也一指向瑞贵,昴的表情马上大变。
“上吧,笨徒弟!去冒险吧!”
昴抹掉眼泪,露出完美的笑容。
即使扶着墙壁也站了起来。
“乱冒险还得了,笨师父!”
左手高举过头,如跳芭蕾一般以脚尖站立,开始转圈。断掉的右手因为离心力轻飘飘地描绘出圆形。明明应该非常疼痛,昴却依然带着笑。
咚的一声,脚往地上一蹬。仿佛重力并不存在的,轻巧高远的跳跃。在最高点团身空翻,着地的同时开始唱歌。极寒如冰的,清澈高亢的声音。和昴平时的声音不同。旋律也跟平常的亚那黎不一样,是另一首歌。
以转圈的昴身体为中心,瞬间卷起冷空气。雷涅席库尔绽放白色光芒,透明如冰粉的磷光从天而降。转圈的速度渐缓,面对正面停下来的时候,头发染上了散发如珍珠光润的纯白色。
“第二等级的星灵,淡雪的聂析丽慕吗?”
瑞贵一眼就看穿了。
这是现在的昴能召唤最高等级的星灵。由于成功率低于五成,所以在暂降之仪放弃召唤,不过到这里来之后已经完美成功。
“还可以啦,要是太简单可就败兴了|
瑞贵嘴角上扬。头发往上拢,随意地伸出双手用力弯曲手指。
“放马过来吧,舞波昴。我就让你见识攻击星降的‘星降’的力量。”
“这是我要说的话!”
缠绕冻气的白发摇曳,昴冲了过去。
廉也退到墙边,腾出空间给两个人战斗。
这时,伴随着强烈的杀气,传来另一个声音。
“啊,好怀念呀。好怀念右手呀!”
“…………”
“怀念得不得了,简直要命。要不是快点冷却,就得去医院擦药包绷带了。啊,好怀念呀,好怀念好怀念。”
心想我哪能对这种音近笑话有反应,廉也背对着声音来源咬紧牙关。
“核桃?杏仁?哈哈哈那个是坚果啦。不是那样啦,好、怀、念。”
慢慢压抑不住嘴角的痉挛。
或许是技能的效果,也有可能是对无聊到爆的笑话感到火大?恐怕两者兼具,所以才会忍不住。已经到了忍耐极限了。
“烦死人了啦!说这么多你就是要说‘好烫’吧!”(注:好怀念跟坚果在日文发音中都跟“好烫”相近。)
舞波刀猛然起身。
眼看着他左手的烧伤在雷涅席库尔温暖的光芒包围之中逐渐复原。
“不要太紧张,不是比较好吗?”
一边抚摸确认伤口复原的情况,舞波刀一边淡淡地说道。
“你的雷涅席库尔,应该只会带来疼痛吧?”
“你语无伦次吵死了。要对付像你这种对手,疼痛应该是很合适的劣势吧。”
“太帅了你。”
舞波刀笑了。
“对吧?”
廉也也笑了。
边笑边冒冷汗。
雷涅席库尔始终在发光。不再是锐利的刺痛,慢慢变成了遭到痛殴般的闷痛。甚至让人以为是受恶性病毒的侵害。全身发烫,脚步摇晃,头眼昏花。
这种状态,不可能打赢。
在那条樱花树林荫路碰头的时候,廉也就已经知道舞波刀有多强。严格地说,舞波刀是个争抢如发丝纤细的空间,竞争零点几秒的时机的对手。
可是,必须战斗。
不管赢不赢得了,不论疼痛与否,全都毫不相干。
就是非战斗不可。
“……在连动廉也之名下。”
就在吟唱暗示的时候,舞波刀行动了,速度快得惊人,毫无脚步声地急速缩短距离。廉也察觉到的时候,人已经扑入怀中。
几乎就是刚才的回礼,廉也的肚子遭到舞波刀以拳头重击。呼吸困难,情况不妙。对腐海流而言,呼吸一乱就等于致命危机。
舞波刀朝着往前倒的廉也腹部,以间不容发的连续出拳打击。以腐海流来说,这里的目的不是拳头,而是“摇晃”,所以会用手掌的下半部攻击。要是对手是瑞贵,这里胜负就会决定了。然而舞波刀使出的并非是软弱到会让人心想“得救了”的拳头,廉也必须咬牙苦撑胃液几乎要逆流的痛苦。
脚步完全停止之时,左脸颊吃了一记肘击。如果一个踉跄,后面已经是阶梯,廉也赶紧踏稳脚步。滚下去的话就要去跟荒木正儿作伴了。
“吃了我的肘击还能站着的人,你是第一个。”
仿佛在计算距离,舞波刀缓缓地朝左斜前方走下去。
“要是拳头打不倒你……那就用剜的吧。来个沉睡在你意识之中真正的痛楚。”
舞波刀从袖子下方拿出两个形状奇怪的手套,套上双手。
右手是虎,左手是马。造型仿造可爱动物的手套。
“好了,开心的人偶戏要开始了喔!”
舞波刀开始操纵虎和马。面无表情,装出一种生病的声音。
“我叫做虎男(二十八岁,自营业)。这位是害羞的马子妹妹(三十一岁,在地情妇)。今天我想讲述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那是两年前的事,无边无际的蓝色大海——”
“你给我住嘴。”
舞波刀双眼圆睁。
“咦,怎么了吗?故事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太啰唆了!我早就看到你要说的结局了!”
虎男与马子摊开双手往后仰。
“怎么可能!那你说说看,说说看结局到底是什么?”
“因为有个虎又有个马……”
廉也忽然回神过来,了解到自己现在还陷在这家伙的技能之中。
他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却同时遭到虎男与马子以左右勾拳痛殴。
“没用的,连动同学。没有信念的你,是无法抵抗我们的世界的喔。”
嘴巴不受意志控制地慢慢被撬开,声音擅自从喉咙冒了出来。
“混帐!虎和马,不就是心灵创伤吗——!”(注:日文的虎发音是TORA,马是LIMA,心灵创伤是TORAUMA。)
廉也的视野染上一片黄光。
全身大幅晃动,脑浆在头盖骨中摇了又摇。接着,周围的景色消失了。岂止是眼前的虎男与马子,甚至是在后面正在战斗的瑞贵和昴,走廊、地板还有墙壁,全都不见了。
仿佛是要取代消失的现实世界,眼熟的光景如海市蜃楼般地浮现出来。是腐海。两年前那个夏天的景色,映在廉也的眼前。
“快住手!”
正在那里跟自己战斗的,不是瑞贵而是昴。昴脸部遭到廉也的回旋踢,沿着破烂山滚落下去。
“不要!天呀,住手,快住手呀——!”
似乎是呼应廉也的呐喊,景色切换了。
这次是刚过没多久的三天之前,武道馆的舞台上。
想要施加飞踢的瑞贵,为了保护突然蹲下的廉也中止了攻击,结果从舞台坠落。
“快给我住手——!”
景色又切换回腐海。这次是跟事实相符,瑞贵沿着山的表面滑落。
接着是舞台上,昴坠落。
无数次无数次,重复又重复,坠落。
——你真是个残忍的家伙呀。
痛苦得满地打滚的廉也的耳边,有个紫黑色的声音。
你应该认得沙良瑞贵的脸。为了克服小时候受的不幸之伤,而选择战斗之路的瑞贵,她的心情应该只有你才懂。尽管如此,你却狠心践踏了她的心。因为自己方便的情况而挑起战斗,伤害了她。你应当因此受到惩罚。应当由女王给予的戒指处罚你。可是这次换成了昴。你果然是了解的。你应该了解昴所背负的,对去世母亲的思念,心怀的梦想有多闪亮。你却践踏了她的心。残忍的家伙,过分的家伙。虽然你对嘲笑昴的人感到愤怒,不过你察觉到自己其实比那些人更恶劣一百倍吗?那些人可不懂昴的心情。就算他们懂,顶多也就是讨人厌而已。但是你呢?你在这里最重要的时刻,让昴丢脸,还让她受了重伤。
残忍的家伙。
当你在战斗的时候,就有某个人在毁坏。
可是,你说你还要战斗?为了谁?为了什么?
——你打算下次毁掉哪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迸发。
冷静的自己正从别的地方眺望呐喊的自己。
呐喊,能赎罪吗?
以这种轻视的态度,在嘲笑。
全身逐渐无力。
周围的景色回来了。跟原本一模一样,在本殿的内部。
膝盖一软跌坐在地,背靠墙壁。
雷涅席库尔不再发光,疼痛也没了。
“辛苦你了,连动廉也。然后要跟你道别了。你就忘记在米卡霍希发生的事,安心入睡吧。”
舞波刀的声音听起来远远的。
就算不这么说,廉也也已经毫无起身的力气。
一切都结束了。
一旁,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碰撞。
歪着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昴靠着墙壁倒下。全身的伤增加得更多了,脸上涕泪纵横模样凄惨。星灵附身也解除了。
但是,她的双眼还是没有丧失斗志。
“昴……”
昴回头。看见伤痕累累的廉也,露出担忧的表情。
“昴,你听我说。考试的前一天,你不是跟我说你老妈的事情还有你想实现的梦想吗?所以,这次,你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
“故事……什么样的故事?”
“一个始终都在不停逃跑的男人,他的故事。”
不管疑惑侧着头的昴,廉也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逃避战斗。我说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是在说谎。其实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受伤而已。我依赖师父给我的‘惩罚’,所以逃避。”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战斗。”
痛苦喘息一般,廉也说道。
“我因为战斗,毁了我最心爱女孩的心愿。还有以前快乐的日子、地方、人士,全部都被我毁了。只要一想到如果连你也变成那样,我就害怕得不得了。我不要。我再也不要,遭遇那种折磨了。我不要呀……”
廉也颤抖。寒意强烈至极。只有脸颊发烫。
这样的脸颊,传来冰冷按压的触感。
是昴那小小的,柔软的手。
“那么,为什么,今天不逃了?”
她直直地凝望廉也。
“因为……”
不知道为什么。
为何,自己会在这里呢?
人在这里,就会陷入要再度和瑞贵战斗的困境。还有可能毁掉昴。
“师父,听我说。”
昴起身。
擦去汗水,满是尘埃却仍旧没失去光泽的头发摇曳着,让廉也看到她小小的背部。
站了起来。
“师父,你心中的我,是个怎样的女孩?连动廉也心中的‘舞波昴’,是怎样的人?难道是个——会因为师父战斗引起什么不幸就毁掉的,那种脆弱的人吗?”
昴膝盖一软,人几乎要摔倒。但手指却抓着墙壁踏稳脚步。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软弱。因为,师父已经好好锻炼过我了。”
“……你说我?”
昴露出“对呀”的微笑。
“师父教导了我很多事情。呼吸、训练、不要依赖母亲。可是,我最开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师父对我说的一句话。”
“……我说了什么?”
“明明是你说的,却不记得了?”
昴噘着嘴。
“你对我说‘你不要放弃’。”
——喔,原来如此。
廉也终于察觉到了。
昴的努力,还有毅力。好几次都感到讶异,为什么昴能坚持到那种地步。现在也吓了一跳。这种力量的源头究竟为何,廉也始终不明白。对母亲的思念?想要成为星柱的梦想?
全部,都不是。
支持昴的……居然是我顺势脱口而出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这家伙,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句话,是师父给我的重要宝物。是一路走来都在吞败的我,获得拯救的希望。”
昴断掉的右手无力地下垂着,只用左手摆出了架式。
“所以这次轮到我了,轮到我救师父了。拜托你,算我拜托你,好好听我说——我要说了喔?一、二——”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态度强硬地大喊。
“你不要放弃呀——运动廉也——!”
廉也的眼睛涌出温热的东西。
这是多么……多么,可靠的背影呀。
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蠢女生,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么坚强。
他想起了女王说过的话。
确实是在刚开始练习没几个月的时候——母亲对他每天都请女王教导课业和战斗,连午餐都让女王请客的情况很在意,所以要他带谢礼去致意的时候。
女王笑着拒绝了。
“你就告诉令堂,报酬我已经收到了。”
她的手放在廉也头上,一边搅乱廉也的头发一边说。
“徒弟的成长,对师父来说就是胜过一切的报酬。”
尽管那个时候心想以那样的女王来说,这还真是一句富有涵养的话。
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报酬了。
“……我无法理解。”
伴随着叹息,舞波刀摇头。
因为不仅昴,连廉也都站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站起来?为什么不就此放弃?输个没完的昴,不停逃避的连动廉也。你们这么悲惨,要怎么样才能打赢一路走来都获胜的瑞贵大人?”
“你说的对……”
全身的疼痛让人皱起眉头,廉也苦笑。
“我也这么想。我们不可能赢瑞贵的。不管是我还是昴,任何人都无法与瑞贵抗衡。”
瑞贵只是抱着胳臂,用手指敲着两条手臂,望着廉也。
“可是……说不定,还是有机会能赢。”
头晕目眩。膝盖正在颤抖,想要握拳也使不上力。
——无所谓。
“失败者和逃亡者,分开来个个都不是对手。可是,两个人合在一起变成‘挑战者’的话……说不定就能赢。成为‘胜利者’。”
廉也把左手搁在昴肩上。
昴的小手,重叠其上。
“昴,你不会介意因为我而变不幸吗?”
“不会。”
“就算我会再伤害你,你也能忍耐吗?”
“我可以。”
“就算我毁了你的梦想——”
“毁不了的。”
昴的纤细手指,悄悄地抚摸廉也的雷涅席库尔。
“只要师父陪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不会崩溃的。”
已经忍不住了。
廉也的眼睛溢出泪水。抹去,也依然冒出来,溢出滚落。完全止不住。
“……嗯,我知道了。”
他以沙哑的声音,一面抽吸着鼻子一面说道。
“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直到你厌烦为止。这次我不会食言了。”
廉也的雷涅席库尔发出光芒。
不是如鲜血般的赤红色,而是金色。光芒辉耀得刺眼。疼痛和疲惫都得到了疗愈,还给予了力量。仿佛是泉水滚滚涌出一般,力量从三颗星星无穷地满溢出来。
——这就是,我的颜色吗?
女王曾经说过,雷涅席库尔会直接映出内心的光辉。
以前的红色,是痛苦和恐惧的颜色,绝望的颜色。
那么金色呢?抹去红色,这种强力的光辉是什么?
不用多说。
这当然是昴所憧憬的,希望总有一天能召唤的,那颗“希望”之星的光辉。
“……如果不是,那可不行。”
看光辉看到出神的昴,一会儿后露出微笑。
“师父这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比我还强的人。”
星降之舞开始了。
嘶哒、嘶哒的声音刻划着。歌唱。不是平常的亚那黎,也不是刚才的聂析丽慕——如暴风雨的旋律,强力而充满热度。具备了仿佛是要痛打听众的脸颊后注入元气一般的粗鲁。
伸出手臂握紧拳头。就像是要展现给瑞贵看的一般,强而有力。缓缓把拳头高举过头,随即气势十足往下打。歌声越来越增加力道,甚至连窗户的玻璃都开始震动。
“在我攻击的空档,竟然还能不慌不忙……”
舞波刀想要跨步前进的方向,遭到廉也挡住。
“你这个傻瓜谐星,给我闭嘴好好看清楚。这是你妹妹正式的英姿,这次你不准妨碍她。”
廉也的眼中,已经没有泪水。
“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在胡说什么!”
还想继续往前走的舞波刀,遭到瑞贵锐声制止。
“你别多管闲事,就保持安静好好看吧。”
“遵命……可是——”
“唯有彻底接受对手所有的力量,然后完全赢过对手,才有资格称为‘神’。”
舞波刀一鞠躬然后退下。
瑞贵的眼睛,仔细深刻地观察着昴的行动。
同时低声说道。
“这舞蹈我没看过。这是什么……”
一边发出撕裂空气的声音,昴一边激烈狂舞。头发和双手的动作同步,在空中描绘出三个星形。与此同时,接着变成了非常缓慢的舞蹈。花了比方才加倍的时间描绘星形。动与静。动与静,动与静,动与静。往返重复了好几次。
雷涅席库尔绽放光芒。
跟廉也的雷涅席库尔相同的颜色。代表永恒的颜色——金色。
出现在此的成双黄金星,逐渐压过了从大窗照射进来的夕阳厚重光线。
不久,两颗星星重叠在一起,变成一颗巨大的星星。
光辉愈发膨胀,最后终于扩展到整个走廊——然后,突然爆发。
光亮消失了。
昴身体一软跪了下去。
接着,展现着宽广的背影让努力到底的出色徒弟瞻望,廉也动也不动。
“失败了吗?”
瑞贵耸了耸肩。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召唤什么星灵,不过结果你顶多就是‘挑战者’,好像无法变成‘胜利者’呢。”
但是,昴在笑。
因为疲劳而扭曲的脸颊上扬,笨拙地眨了眨眼。
“沙良瑞贵,你应该不知道星降真正的涵义吧?”
“你说什么?”
“星降确实可以唤醒星灵的力量,让各种各样的奇迹成真。可是这些始终都只是附加的。”
瑞贵如一堵冰墙的表情,首度闪过不安。
“怎么回事?舞波家的秘密书册并没有这样的叙述。”
“因为,这是家母说的话。”
“舞波安罗说的?”
“以前,母亲大人时常挂在嘴边,说原本星降就是一种激励人心的舞蹈。是为了给予在风浪中出海捕鱼,或是参加竞赛的人们力量,才产生的舞蹈。”
然后,昴抬头望着天空。
从高高的天窗看出去,枣红色的天空中第一颗发光的星星。仿佛是守护昴一般地在眨眼。
“我一定,会成为能舞出那种星降的星柱!”
咻——的风声响起。
风是廉也掀起的。
全身喷发出金色的火焰,爆发出如刺出了几千把剑的锐利气息。头发、身体还有雷涅席库尔,全都以要烧尽周围的气势而绽放耀眼的光辉。
映照不输这辉耀的光亮眼神,目不转睛凝视瑞贵。
“怎么可能……”
舞波刀的双脚开始发抖。
“连动廉也居然也有星灵附身?一般人不可能可以召唤星星的!而且,这金色的星灵……”
廉也前进。
舞波刀后退。
廉也每踏一步,舞波刀就一步又一步地往后退。
被逼到墙边,舞波刀伸手到腰际想拔刀。可是,刀刚才就断了。
“喂,舞波刀!”
“怎、怎样!”
“你的技能就是‘藉着诱发动手的吐槽反应,引起各种现象’对吧?”
“是又怎样?”
“你就试试看吧!”
“什么?”
“那个时候,你很坚持要有公平的比赛吧?接着就轮到我了。来吧,使出你的排名者技能。”
舞波刀因恐惧而僵硬的脸部染上了愤怒的神色。
“别小看我!我可是排名第三的排名者,不可能输给你这个不名誉的废星!”
舞波刀的雷涅席库尔发光了。
像要吐血的一张脸大叫。
“隔——壁邻居的院子!听说弄了围墙呀——!”
廉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注入气炎高举右手,以丹田发出的声音喊。
“围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墙——!”
燃烧的拳头朝着舞波刀的肚子重击。
舞波刀的身体弯曲,像是遭到大炮的炮弹击中一般飞出去,撞到墙壁大幅度反弹,再给前面的墙壁猛烈的亲吻,然后一边用鼻血在白墙上画出线条,一边拖拖拉拉地倒下。
“我就如你所愿,吐槽你。”
廉也缓缓收回拳头。
“好啦,怎么还没爆炸呀?镜子咧?恢复咧?虎男和马子上哪儿去了?”
舞波刀没有回答。依然趴在地上,手脚不停痉挛。
“我的吐槽太强烈了吗?”
廉也耸了耸肩。
“那么,这次我连玩具铁锤都先准备好了。”
痉挛终于停止,舞波刀动也不动。
“……原来如此!是‘不服从的香香背男’呀!”
瑞贵以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说道。
“怪不得我没印象。因为一般认为不可能召唤祂。没想到居然是一定要有别人的雷涅席库尔当催化剂才行。”
凝望着率领金色火焰的廉也,一会儿后瑞贵却摇头。
“……不,不是这样。并不是随便一个雷涅席库尔都可以当催化剂。”
“你说的没错。”
努力撑开就快要闭起来的眼皮,昴笑了。
“因为那是师父的雷涅席库尔,所以才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心情,进而转变为自己的力量。我想,这一定就是师父的,排名者……技能……”
话说完的同时,昴终于闭上眼睛。身体往后倒下。
廉也迅速移动,抱住昴。
……没事的,只是昏倒而已。
“昴谢谢你,你就好好休息吧。”
廉也让露出完成心愿表情安睡的昴,静静地躺下。
接着廉也走向舞波刀,扶起舞波刀让他靠墙坐着。用手帕擦拭他被鼻血弄脏的脸。
“舞波刀,请让我向你道歉。那时故意输给你,真的很抱歉。等到有一天我们条件对等的时候再来比一场吧。就这么说定。”
或许是心理作用,舞波刀的睡脸感觉变得安稳许多。
然后廉也跨出脚步。
往瑞贵走去。
往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永远陪伴在侧的另一个少女,走去。
“瑞贵……”
大概是跟昴战斗的时候弄破的吧,腹部右侧的道服裂开露出肌肤。看得到在肚脐旁边延伸,皮肤扭曲的缝过的痕迹。
廉也造成的伤痕。
毕业典礼的那一天,让人想移开视线的伤痕。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移开视线了。
廉也决定要正视这道伤痕。
“让你久等了。我们继续完成国三当年夏天那一战吧。虽然这里不是腐海,师父也不在这里。”
瑞贵浮现惨烈的笑容。
“无所谓。你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这一天这时刻的到来吗?”
声音在发抖。
雷涅席库尔发光,翻腾大红色头发,赤色火焰包裹住全身。
瑞贵逐渐变身成掌管战斗的美女火俱津姬。
“再也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廉廉!”
★
时间已过晚上七点。
尽管夕阳早就下山,但御神星柱殿中庭中挤得满满的人潮依然不减。看起来反而还因为下班跟放学的人加入而正在增加。载着摄影器材的厢型车也停了好几辆,到处都有发亮的灯光。
“呃,我是蓝本!摄影棚的仓岛主持人,听得到我说话吗?”
戴着耳机手拿麦克风的女记者,对着电视摄影机说话。
“我现在来到御神星柱殿中庭的本殿前面。各位请看,这里放眼望去都是人、人、人!吵闹有如三天前已经结束的暂降之仪又再度举办一般。好痛!”
有人从后面拉她的头发。
摄影机朝向天空。传来“小鬼你在搞什么鬼可恶混帐——!”的怒吼,还有小孩的哭声。
大约有五秒的空档,荧幕映出头发乱了的女主播的僵硬表情。
“很遗憾摄影机不得进入本殿!美罗大人透过式星厅通知,只有持有雷涅席库尔的人可以进去。唔,也就是反过来说,真正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雷涅席库尔就快过来吧’,所以想要趁此机会扬名的排名者,还有想从外面窥视情况的人们,才会人挤人乱哄哄!”
摄影机的角落,伸出了一只细长的白手。
比出和平手势。
摄影师发出“嘘,去旁边啦”的声音。
“根据刚才从本殿出来的排名者所言,好像所有的排名者几乎都落败了。留在里面的应该只有沙良瑞贵和她的同伴。不过另一方面,也有消息指出看见星柱候补舞波昴,美罗大人能否战斗……哇啊——!”
突然,女记者的头被毛毯盖住。
镜头再次朝向天空。传来男人“喂你在搞什么!”的声音。一阵乒乒乓丘、后,这次响起男人的惨叫……然后镜头又恢复原状。
站在镜头前面的,已经不是女记者。
而是身穿粉红色可爱睡衣的少女。长发蓬乱,大眼睛睡眼惺忪,左手握着掌上型游戏机。
右手拿着抢来的麦克风。
挺立着的小指,戴着雷涅席库尔。
“‘今天也很有精神 毛毯 很温暖’。我是更级毯子。”
面对被自己追随者举起的摄影机,她面无表情地比着胜利手势。
“我喜欢的食物是把白饭丢入剩下咖哩的锅子里面搅拌过后的东西。我的专长是抢头推。唔,我正在找‘雅之的地图’,‘雅之的地图’。手上有的人请现在马上传给我。乖乖听话,不要继续抵抗。你的妈妈也正在哭泣。”
等了一会儿。
起居室的电视播出表示中断现场直播的花海影像后,就在那个时候——
“有人出来了!”
好几个观众指着本殿的屋顶上大叫。
以散布繁星的深蓝色天空为背景,两团火焰正在对峙。
一团是非常适合红莲这个形容,卷起巨大漩涡的大红色火焰。
另一团是绽放有如锐牙射线的金色火焰。
火焰在屋顶上自由奔驰,互相碰撞无数次,火光四散。
在仰望的观众眼中,只见火焰交错。
然而,更级毯子的眼睛,能够清楚看见火焰互相猛烈地拳打脚踢。
“喔。白色,偶尔是水珠……原来你是香香背男呀。”
放下麦克风,毯子也双眼圆睁。
喧嚷在观众之间扩散,他们不由得彼此交谈。“香香背男?”、“沙良瑞贵应该是火俱津姬吧?”、“香香背男是红色的那个啦”、“金色的才是香香背男吧?”、“不可能有人比火俱津姬更厉害,可以召唤香香背男”、“重点是,那个香香背男到底是谁?”
此时,有个人影靠近毯子身边。
“让我用爱来回答大家的疑问吧。”
是干闇鸣。
他背着昏倒的昴。
在观众的注目中,抢走毯子手上的麦克风。
“让香香背男降临的,是这位舞波昴。被香香背男附身,而且正在战斗的人则是连动廉也。”
自豪地指向屋顶之上,干告诉众人。
“就是我在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
★
腐海的暗示交错。
“赌上沙良瑞贵的名字命令我的拳头!化为歼灭的红色炮弹打碎敌人!”
“在连动廉也之名下我命令右脚!化为金刚不坏之剑迎击!”
瑞贵施展出来的正拳直击,廉也以脚踢反弹回去。宛如自骨骼中心开始麻痹的撞击传遍整只脚。当然,很痛。不过却是愉快的痛。可以感受到直接使出全力的回应,一种爽快的痛。
“怎么啦廉廉?你没有以前厉害了。是不是远离实战太久了?”
“瑞贵你才是呢,睡了三个月那么久,身体能力是不是都退步了?要是以前,刚刚那一拳已经打碎我的脚了。”
“胡说八道!”
“你才是胡说八道!”
廉也前冲缩短距离。瑞贵一往旁边闪避,马上就完全没有预备动作的突然跳起,跳得很高。只用脚踝的力量使出的这个跳跃,是瑞贵的拿手招式。以前不知道尝到多少次接踵而来的“飞扑关节”的苦头。
但是,今天不会输的。
只要拥有自豪徒弟召唤的香香背男之力,就不可能输。
廉也脸朝上瞪着空中的瑞贵,随即右手往正上方击出。几乎就要喊出“你能达到极限的话就表现给我看呀”,毫无防备地暴露胳臂。
瑞贵接受了挑衅。
抱住廉也高举的右手缠上双手双脚,边用尽手肘和肩膀的关节边逐渐施加体重。廉也的肩膀和手肘吱吱嘎嘎地响。
这样下去,瑞贵都一起倒地的话,那就真的是完全达到极限了。
以前在这个时间点廉也都会拍打肩膀,说“我投降]
但是,今天——
“在连动廉也之名下,我命令‘孤零零的香香背男’——!”
对着星空,廉也大吼。
视线前方,正是启明之星——香香背男。
曾和昴一同仰望的星星,正在眨眼。
“实现我还有我那笨徒弟的心愿吧——!”
让全身喷发的火焰集中到右手。将精炼出来的气炎伴随着所有的力量,灌入右手。
仿佛是呼应这种决心一般,雷涅席库尔大放光明。
“咕唔唔唔!”
紧抱廉也右手的瑞贵,金色火焰延烧整个身体。火俱津姬的火焰输给香香背男的火焰气势,慢慢地衰败。瑞贵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即使如此还是摆动身体,企图靠反作用力用尽整只手的力量。
廉也踏稳双脚。踏牢,踏稳,然后往前冲。让瑞贵抱着胳臂,使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屋顶。瑞贵的表情因为惊讶而僵硬,似乎察觉到廉也的意图,想要松手逃脱。
已经太迟。
“就是今天,我要赢过你!”
廉也把瑞贵的背部狠狠摔向本殿屋顶顶端雄伟闪耀的深蓝色柱子。
柱子应声碎裂,瑞贵的身体飞过空中。力道过猛连廉也都跳起来。
“咕喝!”
“咕唔!”
两人几乎同时落到屋顶上。廉也低头,瑞贵仰头。星灵的火焰已经从彼此的身体消失,发色也恢复原状。
极限到了。
尽管廉也想要马上起身,可是击中腰椎的疼痛让他无法行动。右手的感觉几乎丧失,只用左手撑住,想尽办法总算撑起上半身。
瑞贵果然也只有撑起上半身。
充满吸引力到可恨程度、教人不由得想永远凝望的笑容在发光。
“好惨呀,廉廉。你已经没办法好好站着了吗?”
明明应该是同时到达极限的,瑞贵却依然嘴硬不认输。
“这样才是瑞贵。”
廉也咬牙想站起来。心想一定要彻底奉陪,一如那时的承诺,直到最后。
先起身的瑞贵,沿着屋瓦往下笔直冲过来。慢了一步起身的廉也,准备好拳头。瑞贵笔直地击出直拳,廉也也用直拳迎击。拳和拳,没有接触。
传递给廉也骨骼的,并不是瑞贵坚硬的拳头,而是软绵绵的肉垫触感。
圆圆矮矮的影子站在两人之间,接下两人的拳头。
廉也当场跌个屁股着地,瑞贵也重心不稳膝盖跪地。
接下两个人全力使出的直拳的那位高手,从背后的背包拿出标语牌。
“你们两个都到此为止。”
廉也的眼睛变成一个小点。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瑞贵,也是吃惊地张大了嘴。
“你们这次的比划,就由我先搁置了。”
是熊猫。
四月在沙滩碰到的熊猫布偶装,再度出现眼前!
“不要碍事!给我去吃竹子吧熊猫!”
“没错!让我们打到最后啦。这场比划一定要分出胜负!”
然后,熊猫的熊掌颤抖起来,赏了瑞贵和廉也各一个拳头。
“你们这两个蠢蛋——!”
熊猫,说话了。
耳熟的声音。
怀念的声音。
不只是声音。这个拳头,也有非常非常教人怀念的触感。
瑞贵瞬间睁大双眼。
“终于发现了呀?真是的,有这种薄情的徒弟我真是可怜呀。”
熊猫脱掉布偶装的头部。
长发伸展,稍微下垂的眼睛和细长的眉毛,露出嘴角边的痣。一副仿佛自夸“与其说我是美女不如说是可爱型的吧?”的表情就在眼前。
腐海的女王。
“继续这样硬打下去,结果就会变成跟那个时候一样吧?你们真的是一头热之后就看不见周围了。”
“怎、怎、怎……”
抢在说不出话来的廉也之前,瑞贵说道。
“为什么女王会在米卡霍希?”
“哎呀,你问我为什么嘛,我也很难说呀。”
女王用肉垫指向中庭。
往下一看,看见那里都是对着女王跪拜的众人。
宛如就是一幅棋盘上只塞满了黑色棋子的景色。好像曾在老电影见过这样的一幕。好几千人一起跪拜的景象,如果是最近的电影,大概就是用电脑动画完成吧。可是,现在目睹到的是货真价实的。直到方才都在大叫或怒吼着远方情况的人们,现在全都沉默地跪拜在地。
“……原来是这样呀。”
瑞贵懊恼地脸颊抽动。
“因为你给我雷涅席库尔,还告诉我米卡霍希的事情。虽然我想你一定跟米卡霍希有什么关系……但是没想到内幕会是这样。”
廉也也终于察觉到了。
转学到米卡霍希,收到一百万日圆,如果全部都是这个人在主导,那就说得通了。
“意思就是所有的结果都是在你的掌握之中啰,千阳院美罗。”
“没错!”
既是熊猫又是腐海女王同时也是第十六代星柱的千阳院美罗,笑咪咪地用肉垫竖起大拇指。
“不过,我根本不认为瑞贵可以达到这么高的成就。我是很惊讶你学会了星降没错,不过没想到居然是火俱津姬。就连我也只有在私底下让火俱津姬降临过一次而已。我真想让你们瞧瞧教团那些老头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呀。你到底是什么人?”
即使听到夸奖,瑞贵还是一点都不开心。她把视线移开,抱着胳臂,一副完全是在闹别扭的模样。
“虽说是意料之外,不过廉也你也是一样呀。虽然要你锻炼有点进步停滞的舞波昴,顺便克服你的心灵创伤都是照我的计划进行,不过香香背男是怎样啦?这样下次的星柱选拔会见血吧!不要再增加麻烦了,真是的。”
说着诸如此类的话,女王看来似乎非常非常高兴。
“两年。”
瑞贵伸出两根手指。她已经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了,大概是精炼出气炎努力恢复的缘故吧。廉也现在才好不容易膝盖恢复了一点力气。
自己果然还有得学,根本敌不过瑞贵。
“再两年。毕业之前,我一定要超越你。你就给我洗好脖子等着吧!”
“嗯,我很期待喔。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把你忘在医院的东西还给你。”
女王从背后的背包拿出标语牌和其他的物品,交给瑞贵。
“哼,这不是我忘了拿,是我故意不带走的。”
瑞贵把头发整一齐地往上拢。一边说着,一边把软软紧紧抱在腋下。
“哎呀,可是呀,昨天火俱津姬派闯入星央医院的样子呢。”
“那、那又怎样?我已经把他们的指挥权交给舞波刀了。”
“‘天秤’的搜查官正在调查,可是那些人说火俱津姬大人直接下令,把软软带出医院,死也要带,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出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不要继续说下去啦——!”
穿过瑞贵扑来的双手,女王如山中女妖一般笑着。
“这么对软软依依不舍,就是你可爱的地方呀。要是你不能偶尔坦率一点,我就拿给舞波昴啰?”
“……放在这里就好|
瑞贵噘着嘴,用软软隐藏通红的脸庞。
螺旋桨啪啦啪啦啪啦的声音逐渐接近。虽然注意到新闻报导用的直升机在本殿上空飞行,不过不可能这么靠近。强风猛吹之下,要张开眼睛都很辛苦。
即使在这种环境中,瑞贵还是凛然站着。
一边握住直升机投下的绳索,瑞贵一边凝视廉也。
“廉廉,总有一天我要跟你分出高下。香香背男和火俱津姬的悲伤传说,就由我们来画下句点。”
“这是当然的。”
廉也用力点头。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告诉舞波昴。”
“咦?”
“跟她说‘你是个难缠的对手,在许多意义而言J'”
廉也含糊地点头。在许多意义而言,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然后,瑞贵望着女王。
接着微微地,真的是微微地,轻轻地,低头。
女王安静地微笑。
绳索缓缓往上拉。
载了瑞贵的直升机,往夜幕已经彻底降临的西方天际飞去。
好不容易终于用气炎恢复完毕,廉也靠着自己的双脚站起来。
“师父!为什么你都没说你是千阳院美罗的事!”
女王随即吐了一口口水,飞到廉也脸上。
“这事要是曝光了,那就不好玩,太无聊了呀!”
“…………什么——!”
就是这样,女王就是这种人。
“应该是说,你为什么会住在腐海那种地方?明明就是高贵的星柱。”
女王一边啧啧啧一边摇手指。
“我是去年一月成为星柱的,那是从腐海回来之后的事。正好在那个时候,上一代的星柱,也就是家姊遭逢意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由于教团的权力关系等诸多内部问题,我才被迫成为星柱。其实,我只是在下一个候补能够独当一面之前的‘过渡’角色啦|
对一路看着一心想要成为星柱而努力不懈的昴的廉也来说,这话听起来感受很复杂。米卡霍希这个组织,似乎也有各种各样的纠纷。
“那么为什么要我去当教练?昴跟师父是什么关系?”
“嗯,因为昴的母亲安罗大人是我的师父,星降的师父。”
女王细长的眉毛弯成了倒八字。
“那修练真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愿想起的地狱呀。好几次我都心想‘我、我一定要杀掉师父——!’明明这么严厉,可是她对女儿却是超级宠爱!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一直跟我说‘美罗呀,昴就拜托你了’,‘你要是不照顾她我就作鬼害你!’之类的。”
一—唔,呃。
廉也不知该说什么。这形象感觉起来跟昴说过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星柱偏袒特定的候选人真的很糟糕,不过我想指示介绍教练这种小事应该没关系。更重要的是,我把雷涅席库尔给你和瑞贵的事情好像快曝光了,这更让人头痛呀。真是的,不要连我当星柱以前的事情都还要胡说八道啦!”
看着自己在气冲冲发飙的女王,廉也总觉得很放心。明明很久不见,女王的情绪还是完全没改变,就跟以前一样。
这时,女王的双手绕住廉也的脖子,用力把廉也抱过去。
“干么啦!师、师父?”
脸被硬压到熊猫的胸口,布偶装的绒毛感觉刺刺的。女王头发飘来的香味,松软又温柔。
“你真的好努力呀。我本来就相信雷涅席库尔给予的考验,你一定可以独自克服的,不对,是两个人一起克服。”
“……别说这种不适合你的风格的话啦,笨师父!”
死命忍着想吐的感觉,廉也只给了个这么简短的回答。
女王放开廉也,用力推了廉也背部一把。
“好了,你的徒弟上哪儿去了呢?”
廉也突然回神。
对喔,昴呢?
“我、我去找她!”
廉也冲下屋顶,跳到二楼突出的部分,接连摆荡过种植的银杏树树枝后,在地面降落。
背着昴的干在等待。
一见到廉也就安静地微笑,把昴交给廉也。
“昴,你振作一点呀!”
一边摇晃昴的肩膀一边呼喊,然后昴双眼稍微睁开了一些。
“师父,你没事吗?”
“我没事。托你召唤的香香背男的福,我毫发无伤。”
“胜负如何?还有,瑞贵呢?”
“你不用担心,目前暂时告一段落了。”
“……是喔……”
昴浅浅一笑,随即再度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别担心,她只是昏过去亡
干的话让廉也深深点头,接着环顾周围。
聚集在中庭的几千人,都在看着他。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异口同声地说他是“香香背男”。
然而听在廉也耳里,感觉并非像先前那样是污辱或怒斥——而是变成带有畏惧和尊敬的低语。
“各位,请听我说。”
抱着昴,廉也大声地说。
“这个人叫做舞波昴,做为星柱候补她还不够成熟。我想从今以后,她也一定会常常又搞砸又失败。还请各位看着她努力,不要说些只顾自己的风凉话。就跟以前一样就好了。如果她有什么失败,你们嘲笑我也无所谓。”
暂时停顿,环顾人们的表情。
“可是,请各位记住。这个人是越失败越挫折,就会越有往上爬的力量的人。不是严肃,也不是神秘。或许她是个不吸引人的家伙——不过我认为,世界上如果有一个由这样的人领导的宗教,说不定也不错呢。”
一片沉默。
应当有好几千张嘴存在的,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久,四处传来了小小的掌声。越来越大声。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鼓掌。因为如果是几千人拍手,应该会是像倾盆大雨。现在的掌声,顶多只是不用撑伞的小雨。
即使如此,掌声就是掌声。
廉也再次环视几千人后,深深鞠躬。
干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掌声,就是起点喔。”
廉也心想确实是这样。
昴,还有他自己,都要从这里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