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时间倒转至利欧带着瑟莉亚离开的当天傍晚。
利欧抱着瑟莉亚,带领艾西雅用精灵术在空中飞翔。三人目前移动至卡尔亚克王国西南方的库雷提雅公爵领土。这个地方位在贝尔托姆王都的正东方,接近两国国境一带,下方是一片广阔森林。
莉赛萝黛•库雷提雅担任地方官的六花商店所在据点──贸易城市阿曼多,就在附近。由于三人打算与贝尔托姆王都保持距离,因此将阿曼多订为目的地。他们也打算在六花商会采买瑟莉亚的生活用品。
三人一路上聊了不少。他们谈论了利欧逃出贝尔托姆王国至抵达八云地区之间,以及从八云地区回到修托莱地区之间发生的一切。
利欧简单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按部就班说了一遍,无奈他经历了太多事情,没有办法一次说完。他们现在仍在交谈──
「这样啊,所以你才会寻找分散各处的勇者大人……」
利欧收容了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美春等人、并让他们暂时借住在某处、代替他们寻找极有可能成为勇者的亲朋好友……利欧向瑟莉亚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的。经过这起事件,我得知贝尔托姆王国的勇者并非我要找的人,但我完全没有搜集到其他勇者的资讯。老师,你有什么情报吗?」
利欧心怀期待地询问瑟莉亚。尽管对方这阵子都待在王城里的迎宾馆,但她出身贵族,利欧认为瑟莉亚与人闲话家常时,应该可以经常获得这方面的情报──
「尽管尚未公开,但我听说除了贝尔托姆王国之外,有两个国家持有召唤勇者的圣石。贝尔托姆王国中也还有一颗。攸格诺公爵派应该带走了它和芙萝菈大人。你知道这件事吗?」
瑟莉亚提供了自己掌握的情报。
「真不愧是老师,这些讯息我都是第一次听说。」
利欧瞪大眼睛,扬起嘴角,感慨地说道。
「这、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情报啦。最近大家常常提到勇者召唤一事,所以我自行调查了一番,有些资讯也是靠别人告知,或是偷听来的。」
瑟莉亚羞红了脸──
「别这么说,我曾经询问过学院的研究员这方面的问题,但对方似乎对世事不感兴趣,只知道城里召唤的勇者叫什么名字。」
利欧微微扬起苦笑。
「哈哈,许多担任研究者的贵族,性格较为特殊。话说回来,你有去询问学院里的研究者呀……代表你潜入了我位在王城里的研究室吧。你还学会了在空中飞翔的方法,精灵术真是厉害呢……」
瑟利亚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她今天已经不晓得展现过几次对精灵术的敬畏了。尽管发生的许多状况和利欧说的话让她受到莫大的冲击,麻痹了她的情绪,但身为一位研究者,精灵术依然让她兴致勃勃。
「嗯~厉害的不是精灵术,而是艾西雅。就这方面来看,精灵术与魔法有着天壤之别,精灵术会依每个人的能力而产生显着的差别。」
利欧若有所思地沉吟后,将话题转移到一旁默默飞翔的艾西雅身上。
「春人比我厉害多了。」
艾西雅简洁地回答。
「呵呵,对方可是这么称赞你喔。」
瑟莉亚将话题丢还给利欧。她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愉快、一抹欣喜。
「哈哈,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啊。」
在精灵术的始祖──精灵之中,艾西雅算是相当高阶的存在。然而,倘若深谈这方面的事宜,利欧怕会解释不完,再加上艾西雅相当坚持己见,因此他干脆地笑着带过这个话题。
「我认为你们都很厉害呢。利欧,看到你有如此显着的成长,我真的喜不自胜,你现在连身高也比我高了。」
瑟莉亚笑着称赞利欧。
利欧在学院时不会使用魔法,常遭到周遭的人冷嘲热讽。没想到他可以使用名为精灵术的厉害能力。不仅如此,当自己走投无路时,他还出手相救。这让瑟莉亚喜出望外,深感骄傲。
「谢谢你。」
利欧扬起羞赧的微笑,开口道谢。瑟莉亚欣慰地仰望利欧的脸庞──
「……咦?等一下,除了勇者大人之外,其他异世界的人确实也一起被召唤进了王城,可是,我听说大家只与勇者大人语言相通。你可以和被你收容的孩子们沟通吗?」
尽管话题的走向逐渐偏离正轨,但瑟莉亚似乎又开始思索起搜寻勇者一事,随口问出这个衍生而来的疑问──
「是啊、呃、你果然察觉到了这一点……」
利欧的表情有些困扰,勾起苦笑。
「……我是不是最好别多过问这方面的事情?」
瑟莉亚察觉到利欧的表情变化,识相地询问。
「不,我在思考该如何解释比较好……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今天先在这一带稍作休息,等一下再谈这件事吧。艾西雅,我们随便找块空地就降落。」
利欧有些吞吞吐吐地摇了摇头后,转头吩咐一旁的艾西雅,开始缓缓下降。尽管他曾经和美春等人解释过前世记忆一事,纵然瑟莉亚值得信赖,但无论对象是谁,当他阐述这件事情时,仍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
「啊,嗯。」
瑟莉亚小心翼翼地点头后,悄悄用力抱紧利欧。他们在森林中发现一块开阔的空地并降落──
「我马上准备今天的过夜处,请稍等一下。请小心不要弄脏礼服。」
利欧温柔地将瑟莉亚放在地面。
「……好。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瑟莉亚的表情有些茫然,战战兢兢环顾四周。在一片昏暗中,举目所及之处只看得见郁郁葱葱的树木,万籁倶寂。
「是的。请你放心,我们并没有要在这里露宿。」
利欧蹲在地上,用双手碰触地面,微微一笑。顺带一提,此刻的他正使用精灵术悄悄安定地盘,但瑟莉亚并没有察觉。
「欸?可是……」
瑟莉亚微微歪着头。
「《解放魔术》。」
利欧站起身咏唱咒文。他举起戴着名为『时空仓库』手环的左手,操纵魔力,启动秘藏在手环中的时空魔术。
「欸!?怎么……」
瑟莉亚惊愕地目瞪口呆。三人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成漩涡状,出现一块巨大岩石。
「虽然外观只是普通的岩石,里面却是住家。这边请。」
利欧用熟练的口吻解释后,走向玄关。
「…………」
瑟莉亚茫然愣在原地,哑口无言。修托莱地区的魔术水准不高,居民甚至无法使用初步的时空魔术,她自然会大惊失色。
「老师?」
利欧担心自己让对方受到太大的惊吓,小心翼翼地向她开口后──
「这、这是、什么?」
瑟莉亚的嘴巴不断开开合合。
「呃,这是一种名为『时空仓库』的魔术道具。正确来说,这款魔术道具秘藏着一种时空魔术,能够释放出一个隔绝于时间和空间之外的亚空间。」
利欧卷起左手臂的袖子,将装置在手臂上的时空仓库展现给瑟莉亚看。
「时空……仓库……」
瑟莉亚喃喃念着道具的名字,专注地盯着手环。接下来,由于她不断凝望时空仓库──
「老师?」
利欧再次开口呼唤瑟莉亚。
「我真的……不了了。」
瑟莉亚冷不防地低语。
「欸?」
利欧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话,开口反问后──
「我真的受不了了!」
瑟莉亚已经不介意让礼服的裙襬触及地面,整个人朝利欧逼近。
「什、什么?」
利欧吃了一惊,挡下靠近自己的瑟莉亚。
「精灵术颠覆了我心中的常识,我认为自己最好不要轻易吸收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一直忍耐着没问东问西。可是,我还是想拜托你一五一十地把精灵术的一切告诉我,包括这个手环!不如说,可以让我直接调查这个手环吗?」
亲眼看到这个简直可以用欧帕兹【注】来称呼的魔术结晶后,点燃了瑟莉亚身为研究者的热情。她以近在咫尺的距离仰望着利欧后──
编注: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土的人造物,又被称为「时代错误遗物」。
「唔……啊哈哈!」
利欧不禁喷笑出声,似乎感到很有趣。
瑟莉亚这才回过神来,双颊微微泛红──
「……你、你在笑什么啊?」
瑟莉亚难为情地询问。
「不,老师,你的反应让我感到好怀念。好久没有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我很开心。」
利欧按捺着笑意,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
「唔……真、真是的!都是你啦,让我看到这么多超乎常识的东西!不只是我,所有拥有魔术知识的人都会做出这种反应啦。你不能轻易在他人面前使用时空仓库喔,精灵术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做会招来不必要的纠纷喔!?」
瑟莉亚涨红了脸,嘟着嘴巴,瞪着利欧说教。
「哈哈,我当然清楚。可是,现在只有你待在我面前,我不需要有所隐瞒吧?」
利欧扬起爽朗的笑容,望着瑟莉亚。
「唔……唉,真是的!」
瑟莉亚的脸蛋涨红到极点,微微喘着气,看起来相当苦恼。她没有直视利欧,依然低着头。
001
「老师?」
利欧疑惑地歪着头,凑向瑟莉亚的脸庞。
「等、等一下、稍微等我一下!我先让情绪冷静下来!」
瑟莉亚慌忙挥舞双手,阻止利欧靠近自己。
「……什么?」
利欧依然疑惑地歪着头,但他乖乖听从瑟莉亚说的话。接下来,瑟莉亚缓缓深呼吸后──
「……好,我好了。」
她抬头仰望着利欧,这才发现自己和利欧之间的距离近到宛如拥抱在一起,于是她稍微拉开一点。不过,抵达这里的路途中,利欧都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现在才来介意这一点未免太晚了。
尽管如此,利欧刚刚会抱着她是出于必要,现在两人不需要靠得这么近,瑟莉亚似乎认为两者有着巨大差异。
「那么,我们先进家里吧。这边请。艾西雅,走吧。」
利欧凝望瑟莉亚的脸庞,确认对方没事后,转身呼唤艾西雅,走向岩之屋的玄关。
「嗯。」
艾西雅简单点了点头,追在利欧身后。瑟莉亚也战战兢兢迈开步伐。三人步入家中后──
「……岩石中竟然搭建了如此舒适的居住空间……」
瑟莉亚环视着打造成开放性的起居室,杏眼圆睁。
「我可以跟你保证,这里住起来舒适惬意。你先去换衣服吧,总不能一直穿着结婚礼服。」
利欧自信满满地为岩之屋的舒适度挂保证后,建议瑟莉亚先更换衣服。
「……嗯。可是,这里……有衣物让我更换吗?」
瑟莉亚试探地望着利欧。毕竟她当初是直接离开王都,不可能携带任何换洗衣物。
再说,三人为了尽快与王都拉开距离,路途中不曾在任何地方逗留,自然没有时间添购衣物。
「这个嘛,我们明天会去采买,今天先……」
利欧仔细打量着瑟莉亚的身高体型──
◇ ◇ ◇
接下来,利欧褪下黑色外套和战斗服装,换上便服后,走回起居室泡茶。过了一会儿,瑟莉亚和艾西雅分别在不同房间换好衣服,两人穿着家居服的连身裙回到起居室。
「这是谁的衣服?」
瑟莉亚望着自己更衣后的身影,询问利欧和艾西雅。
「这是召唤勇者时,不小心一起闯入异世界的其中一个孩子的衣服。对方不久之前曾住在这里……」
没错,瑟莉亚穿在身上的衣服,是美春等人移居至精灵村落时,亚纪在洗涤完后不小心留下的衣物。光从身高和三围来看,利欧就知道美春的衣服一定不合身,所以让瑟莉亚换上亚纪的衣服。
(我猜得没错,老师穿起来刚刚好。)
似乎真的合身。看到瑟莉亚能穿上国中生的衣服,利欧欣慰地扬起嘴角──
「……我可以顺便问一下对方的年纪吗?」
瑟莉亚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
「呃……十三岁。」
利欧莫名迟疑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
「你收容了两个女孩吧,另一位女孩几岁呢?」
瑟莉亚微微鼓着双颊,追加了问题。
「……十六岁。尺寸果然太小了吗?这件衣服的拥有者是亚纪妹妹,她的身高刚好跟你差不多,所以我认为应该合穿……我可以拿另一个人……美春小姐的衣服给你穿看看喔?」
尽管一眼就能看出美春的衣服对瑟莉亚来说太大件,利欧依然识相地提议。然而──
「没、没关系。嗯,不要紧……确、确实……不要紧啦,可是、胸、胸口、好像有点紧呢。没错、似乎、比较紧哟……但、但是、没有关系的!」
瑟莉亚隐隐感觉到美春的衣服不会合身,在心中纠结了一会儿后,惊慌地摇头拒绝。尽管她这么说可能只是为了逞强。
「原来如此,胸口啊……」
听着瑟莉亚说的话,利欧的视线自然落向她的胸口处。瑟莉亚的身材的确比亚纪更女性化──他暗自思索。
「真、真是的。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啦。对啦,反正我的胸部就是很平啦!利欧比较喜欢丰满的女生吧?呜呜……」
虽说利欧没有一直紧盯着瑟莉亚的胸口,她依然面红耳赤,难为情地遮住胸部。看来少女心中充满复杂的烦恼。
「哈哈,没有这回事。」
利欧勾起苦笑,摇了摇头。
「……是、是喔。真、真的吗?」
瑟莉亚微微瞪大眼睛,利欧说的话似乎勾起了她的兴趣。
「是的。我认为女性魅力不是靠胸部大小来决定的。老师,你很有魅力,请你要有自信。」
利欧给出模范回答,嗓音中不带一丝虚假,这似乎是他由衷的想法。刹那间,瑟莉亚不禁茫然──
「谢、谢谢……我在说什么呀。对、对不起。」
瑟莉亚仓皇失措地道谢和道歉后,面露羞涩的笑容,似乎松了口气。
利欧也腼腆一笑。
「对了,我该先解释哪一件事才好?你想先听我能与异世界的孩子们沟通的原因、以及关于精灵术和时空仓库的相关知识吗?你也可以先吃饭和沐浴。」
接着,他笨拙地转移话题。
「说、说得也是。那么,你都特地帮我们泡好茶了,就先解释给我听吧。」
瑟莉亚也僵硬地点了点头,赞成利欧的提议。
「我知道了。那么,大家先坐下吧。艾西雅,你也是……话说回来,我好久没有跟老师一起喝茶了。」
利欧噗哧一笑,催促瑟莉亚坐在沙发上。接着,他将茶倒入三人份的茶杯之中。
「嗯,是啊。好怀念呢……啊,你真的可以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吗?」
瑟莉亚怀念地笑着点了点头后,突然脸色一变,询问利欧。
「什么意思呢?」
「呃,先不提精灵术和时空仓库,你刚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能与异世界人沟通一事,我猜你大概难以启齿……」
看到利欧疑惑地歪着头,瑟莉亚惶恐地解释。
「啊,不,我并不是不想开口,只是需要先做好心理准备罢了。再说,我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才好。我认为你听了一定会吓一跳。」
利欧困惑地说道。
「我会吓一跳?」
瑟莉亚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
「是的……我要说的话超乎一般人的常识。可是,那绝非谎言。我不想继续隐瞒你。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利欧凝望着瑟莉亚的眼眸,开口询问。
「……你是指与异世界人语言相通的理由吧?」
瑟莉亚察觉利欧的氛围骤然一变,小心翼翼地确认。
「是的。」
利欧静静地点了点头后──
「我明白了。嗯,我相信你。」
瑟莉亚毫不犹疑,爽快地点了点头。
「你好干脆喔。」
利欧有些意外地瞪大眼睛。
「毕竟这是你说的话呀。我会相信你说的一切。」
瑟莉亚雀跃地微微一笑。
「……谢谢你。」
尽管利欧看似有些惶惶不安,但他依然扬起欣喜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西雅似乎也微微勾起嘴角。过了一会儿──
「除了现在的我之外,我还保有另外一个我的记忆。」
利欧缓缓说出这句话。
「……另一个你的记忆?」
瑟莉亚微微睁大眼睛。
「这只是我的揣测,但我大概拥有前世的记忆。」
利欧补充说明。
「前世的、记忆……这样啊……」
瑟莉亚一脸茫然,重述了一遍利欧说的话─
「……果然很难以置信吧?」
利欧诚惶诚恐地询问。由于他是当事人,对这件事的感觉已经麻痹了,所以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但一般人听了只会错愕不已,认为他在胡言乱语。
「啊、不、没这回事。我相信你喔。我相信你,并不感到惊讶……真是不可思议,我能够轻易接受这个事实呢,虽然我无法解释出理由……你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瑟莉亚焦急地回答,催促利欧继续说下去。
「……就结论来说,我在记忆中曾经居住过的世界和国家,与召唤勇者时误闯这里的孩子们生活的地方碰巧一致。」
利欧讶异地瞪大眼睛,静静陈述。
「……因此,你能够听得懂对方使用的语言啊。可是,这为什么是你的揣测呢?」
「……我不知道记忆是否确实无误,也不晓得那究竟是我的或他人的记忆。」
毕竟那些记忆与利欧没有任何主观性或客观性的关联。然而,这明明是发生在利欧身上的事情,利欧阐述时的态度却十分达观,带着一丝寂寥。
「你说得确实没错……可是,曾经存在于你的记忆中、活在那个世界中的人,如今确实出现了吧?」
利欧的话让瑟莉亚莫名地想要反驳,口气有些激动。
「你说得没错……但那究竟是不是我的记忆,现在并不重要。重点在于这是我与异世界人语言相通的理由,以及你是否相信我说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呢?」
利欧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后,询问瑟莉亚。
「我的确相信你……」
瑟莉亚似乎仍无法释怀。
看到瑟莉亚的反应,利欧勾起苦笑。
「我必须补充一点,我刚满七岁没多久的时候才恢复记忆。在七岁之前,我只是贫民窟中的孤儿,就像你知道的一样。」
他附加说明。
「……那是我们刚相遇的时候吧。」
「是的。坦白说,我首次在贫民窟遇到你时,才取回记忆没多久。因此,当你对我说话时,我正为此困惑不已。」
利欧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怀念地说道。
「这样、啊……所以,我当初才会认为你的个性特别稳重。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就是个伶俐聪慧的孩子,我一直不觉得你比我年幼……啊、对喔、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瑟莉亚恍然大悟似地瞪大双眼,喃喃自语。
「怎么了吗?」
利欧歪着头问。
「啊、没事,听到你声称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我莫名地不感到意外,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理由吧。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你从以前特别成熟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老师,在你的眼中,当时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瑟莉亚解释后,利欧有些好奇地询问。
「什么样的人啊……你很成熟,总是与周围保持距离,内心让人捉摸不定。啊,可是,跟你好好聊过之后,我们马上就变得要好,让我发现你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好孩子。」
瑟莉亚回想着当时的利欧。
「……这样啊,倘若我没有取得这些记忆,你对我的印象可能会截然不同。」
利欧扬起有些尴尬的苦笑。
「真的吗?」
「我以前是个更乖僻的孩子。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幼稚。老师,你当时印象中的我,大概是介于现在与孤儿时期的中间值吧。」
「这样啊……所以你恢复记忆后,人格也有了转变。取回记忆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呢?我有点好奇呢。倘若我们更早相遇,我对你的印象说不定会大相迳庭。」
瑟莉亚询问后,端详着利欧的脸庞。
「……我大概没有办法跟你变得要好吧。就算你跟我问路,我也无法好好回答,一定也不会出手帮助芙萝菈公主。」
「呃、真、真的吗?」
瑟莉亚讶异地瞪大双眼。
「是的。我当时不相信任何人,个性又具攻击性。我一定会击溃你付出的温柔。」
不过,利欧现在仍不信任任何人,这一点倒是没有改变。
「唔……可、可是、我不会认输喔!我绝对有办法也跟那时的你成为好朋友。」
「哈哈。」
瑟莉亚充满干劲地开口后,利欧莞尔一笑。假如对象是瑟莉亚,他说不定真的会为了她打开心房。
「这、这一点也不好笑。我很想要跟你好好相处喔?」
瑟莉亚恶狠狠地瞪着利欧。
「……老师,谢谢你。我也很庆幸能跟你成为好朋友。」
利欧雀跃地微微一笑,向瑟莉亚道谢。
「没、没有啦……对了,利欧,在你拥有的记忆之中,你大概几岁?」
瑟莉亚红着脸点头后,为了掩饰害羞而转移话题。
「在记忆之中……我的年纪是二十岁。」
利欧迟疑了半晌后,给出答案。
「二、二十岁……也就是说、咦?等一下,所以你当时在精神层面比我还要年长吧?我们初次见面时,我才十二岁……」
瑟莉亚开口询问。就算七岁儿童的人格与二十岁青年的记忆及个性互相融合,也不可能让利欧在精神层面变为二十七岁的成人。但不管怎么说,他当时的精神年龄仍然高于瑟莉亚。
「嗯~我也不确定。就算春人时期的记忆和人格与我融合在一起,主体依然是利欧,我还是强烈地认为自己是利欧,今年十六岁,因此当时年幼的我应还是占了人格的一大部分……」
利欧似乎不认同对方的说法,微微勾起苦笑。
「这样啊。算了,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瑟莉亚有些慌乱地回答。
一想到原本在心目中比自己年幼的人,其实更为年长,瑟莉亚就突然心跳不已。况且利欧从刚刚开始就莫名摆出从容不迫的态度。
「我平时也不常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不太清楚。毕竟我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得到答案。然而,若你用我前世的名字『春人』称呼我,我也会知道你是在叫我,不会感到奇怪,哈哈。」
利欧发出笑声。
「前世的名字『春人』……啊,原来如此。所以你从以前开始就用春人当假名啊。」
瑟莉亚茅塞顿开。
「是的。比起陌生的名字,『春人』更能让我产生自觉。」
「艾西雅也称你为『春人』呢。艾西雅,对不起喔,把你冷落在一旁。」
看到艾西雅站在利欧身旁,默默听着两人交谈,瑟莉亚向她道歉。
「不要紧。现在本来就是你们该聊天的时候。再说,我有点想睡了。」
艾西雅惹人怜爱地打了一个呵欠,摇了摇头。
「哈哈,谢谢你……艾西雅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好孩子呢。」
瑟莉亚向艾西雅道谢后,将话题抛给利欧。接着,艾西雅昏昏欲睡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是的,她帮了我许多忙。」
利欧笑着点头,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举动。
瑟莉亚诧异地睁大眼睛──
「看、看来是这样呢。她长得可爱又漂亮。」
她的嗓音中莫名带着一股慌张。
(怎、怎么搞的!?他们为什么突然如此自然地依偎在一起!?)
尽管两人聊天的内容让瑟莉亚面露微笑,她的脑袋却差点停止思考。
「老师?」
利欧察觉到瑟莉亚的表情出现变化,开口呼唤──
「话、话说回来,除了精灵术之外,在你离开王都与我们会合之前,艾西雅曾把她是精灵一事告诉我。」
瑟莉亚回过神来后,将话题导至艾西雅的身上。她不敢直接询问两人亲密的理由。
「是的。艾西雅告诉了你多少情报呢?」
利欧冷静地询问后──
「她只说是你的契约精灵,并解释了少许关于精灵术的知识……我当时很担心你是否能成功与我们会合,也不好意思多过问。关于精灵术的一切,以及你们两人的关系等等,你都会好好解释给我听吧?契约精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瑟莉亚追问精灵相关的事宜。她紧紧瞪着利欧,不容许对方推托其词,还特别强调了利欧和艾西雅的关系。
「呃,老师,你对精灵和精灵术有多少了解呢?」
利欧感受到瑟莉亚莫名散发出的气魄,战战兢兢地反问。修托莱地区的居民往往不知道这两项事物的存在。假使去调查古代文献,说不定能找到少许相关资料,但内容一定不够详尽。
「……我从以前就知道精灵。但是我只有从书中读过。没想到他们竟然存在于现实世界里。再说,艾西雅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女孩,所以我没有特别的感觉。」
「也就是说,尽管你对相关知识一无所知,却相信她是精灵?」
「当我在王都外等你的时候,她在我的眼前化为灵体。那似乎不是单纯的隐身精灵术……我只能选择相信了啊。」
瑟莉亚疲惫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我先简单解释一下『精灵』是什么吧。精灵就是玛那持有自我意识后的灵体存在。」
「……玛那?」
「命力……魔力是一种生命能量,相较之下,玛那是飘散在大气中的自然能量。我这样解释你比较容易想像吧?魔术或精灵术都是靠施术者操纵魔力,干涉玛那,改变世界万象。这一点是共通的。」
「什么啊?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利欧以魔术与精灵术的共通点为立足点,进行解说后,瑟莉亚虽然一脸茫然,却流露出兴致勃勃的模样。利欧说的话刺激了她的求知欲。
「魔术依赖术式来干涉玛那,精灵术的特徵则是由术者直接干涉玛那。因此,魔术发动的万象容易遭到定型化,精灵术操纵起来更为灵活,但代价是不容易学习。」
「我也有办法学会精灵术吗?」
「是的。你必须先经过训练,锻炼用来操纵精灵术的技能。然而,你必须消除进行术式契约时埋入体内的术式。」
「消除体内的术式?难道习得魔法之后,就不能使用精灵术了吗?」
瑟莉亚杏眼圆睁。
「是的。使用精灵术的时候,术者的意识和意象将会成为干涉玛那的重要因素,假使体内埋着术式,就无法顺利将两者传达给玛那。」
「……也就是说……等一下,利欧,你在学院时总是无法成功缔结术式契约、学习魔法。难道是因为你会使用精灵术,所以不想学习魔法吗?你刻意让术式缔结失败?」
瑟莉亚指出这一点后──
「不愧是老师,真敏锐。可是,你说的并非完全正确。由于我和艾西雅订下了精灵契约,导致我无法缔结术式契约、学习魔法。当时的我对精灵和精灵术也一无所知。」
利欧勾起柔和的微笑,摇了摇头。
「精灵契约是在这里出现啊……难道不与精灵订契约,就无法使用精灵术吗?」
「不,就算不缔结精灵契约,也可以使用精灵术。然而,使用精灵术时,玛那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精灵则是玛那升华后的灵性产物,他们与精灵术一拍即合。因此,一旦与精灵缔结契约,契约者就会变得极度适合使用精灵术。另一方面,我不知道该不该称此为缺点,一旦如此,术式契约即无法顺利吸收入体内,故将无法使用魔法。」
「……也就是说,你在学院念书时已经和艾西雅订了契约吧?既然如此……难怪你们会这么亲密。」
听到两人多年前即订下契约,瑟莉亚直接了当地询问两人举止亲密的理由。她闹别扭似地嘟起嘴巴。
「你说得没错,但我并不晓得自己曾与她订下契约,而她一直在我的体内沉睡,直到最近才苏醒。我曾询问她缔结契约的理由,但她似乎忘了苏醒前发生的事……」
利欧困扰地搔了搔头,望向倚靠着自己的艾西雅。
「……这样啊?」
瑟莉亚端详着两人的神色。
「是的,根据我熟悉精灵的朋友所述,艾西雅是一位高级精灵,但她的行为举止却像刚出生……在精灵之中,她还是个孩子。」
「嗯……这样啊。」
既然如此,艾西雅现在会依偎在利欧身上,单纯是在撒娇罢了。瑟莉亚暗自思索,但她不好意思开口确认。
「你能理解我们的关系了吗?」
利欧观察着瑟莉亚的表情。
「嗯……姑且可以。」
瑟莉亚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甘愿。
「那么,再来就是时空仓库了吧?」
「确实没错啦……」
「有什么让你挂心的地方吗?」
「利欧,你是从哪里获得这些知识和魔术道具呢?不,你在学院时还不清楚精灵相关的事情,应该是你离开贝尔托姆王国后吧……」
利欧询问后,瑟莉亚抛出其他疑点。
「在我前往八云地区的旅途中,遇到一群远离人居,静静过活的少数民族。他们教导了我许多事情。不管是精灵术或魔术,对方的水准都与修托莱地区的居民无法比拟。纵使他们与世隔绝,我依然幸运地遇到这群知己……」
利欧顾虑到精灵之民的身分,刻意隐瞒他们的来历。
「原来如此……你也是从他们手中取得时空仓库吗?」
瑟莉亚暗自察觉利欧的用意,没有追问少数民族精灵之民的身分。
「是的,这是他们送给我的友情证物。」
「他们竟然送你如此了不起的魔术道具,真是大胆,他们很信赖你呢。难道那群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制作出这种高阶道具吗?」
「不,这不是可轻易量产的东西。」
利欧苦笑着摇了摇头,话语中涵盖着对精灵之民的敬畏。
「这样啊……那么……既然如此,我果然不能恣意进行调查吧?」
瑟莉亚觉得刚才的发言太过轻率,歉疚地观察利欧的神色。
「不,你可以进行调查。不管你想要学习什么新知识,我都会倾己所知来教导你。条件是你不可以任意散布、挪用这些知识。但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
利欧干脆地点头答应,他的话语中充满对瑟莉亚的信赖。
「唔……谢、谢谢你。我、我发誓不会这么做。我可以跟你订下魔术契约。」
瑟莉亚难为情地道谢后,羞红了脸宣誓。
「我知道了。你先调查,我们日后再进行繁琐的程序吧。」
利欧将右手伸向左手臂。
「……不用,你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但之后再说吧。你说的话全都太具冲击性,我好累。」
瑟莉亚勾起苦笑,摇了摇头后──
「好,你要不要先去沐浴呢,可以消解疲劳。」
利欧提议。
「沐浴!好呀……」
瑟莉亚的表情开朗了起来,但她看到坐在正对面的艾西雅昏昏欲睡似地依偎着利欧──
「……可是,我想先放松一下。看到艾西雅睡眼惺忪的模样,我也开始想睡了。她这样看起来好舒服喔。」
她瞄着艾西雅,紧张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先决定要睡哪一间房间吧。我们有许多空房间,可以恣意挑选。假如你想当成工作室使用,可以挑一间比较宽敞的。」
利欧笑容可掬地提议,试图完成瑟莉亚的要求。瑟莉亚瞪着利欧的脸庞,彷佛想要倾诉什么──
「唔……嗯,说得也是。」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
「呃,老师,怎么了吗?老师……咦,艾西雅?」
利欧感觉瑟莉亚的举动有些不对劲,歪着头询问。接着,艾西雅立刻站起身,走到瑟莉亚面前,停下脚步。
「怎、怎么了?」
瑟莉亚怯怯地仰望着艾西雅的脸庞──
「这里。」
艾西雅迅速抓住瑟莉亚的手,让她轻盈地站了起来。
「等、等一下!?」
瑟莉亚诧异地出声抗议。
艾西雅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
「好痛……呃?」
艾西雅让瑟莉亚沉沉坐在利欧的右侧。瑟莉亚不禁发出走调的惊呼声,她回过神来后,才发现对方放她坐下时的反作用力,使她在不知不觉中依偎似地倚靠着利欧。
看到瑟莉亚的模样,艾西雅点了点头,自己在另一侧坐了下来,继续靠着利欧休息。
「我们就这样三人睡一会儿吧。」
当她们包夹利欧时,艾西雅提议。下一瞬间──
「什、什什什什什么!?」
瑟莉亚终于意会到现在的状况,倏然红着脸。
「老、老师,请冷静下来!」
利欧马上开口安抚陷入混乱的瑟莉亚。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呀!?」
瑟莉亚满脸通红,询问坐在另一侧的艾西雅。
「瑟莉亚,你也想靠着利欧休息吧?」
艾西雅歪着头,若无其事地回答。
「没、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瑟莉亚惊慌失措,用力摇着头大喊。
「老、老师,冷静下来吧!来,做一个深呼吸。」
利欧抓住瑟莉亚的肩膀,面对着她说道。
下一瞬间,瑟莉亚停住动作。但她在近距离之下与利欧两两相望后,脸庞马上泛起红晕。
接着──
「我、我我我我我必须先洗澡!不行唷,必须先洗澡才行!」
瑟莉亚慌忙站了起来,匆匆走出起居室。
「老、老师!?」
利欧试着喊住瑟莉亚,对方却没有停下脚步。没过多久,她便踏着小碎步回到起居室──
「……浴、浴室在哪里呀?」
她难为情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