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豆豆终于可以爬上架子的三层了。刚刚还像以前一样在二层犹豫不决,但我稍微一不注意的,它就蹭地一下爬到了三层。大概是因为兴奋,豆豆把眼睛张得大大的。
「小哲! 小哲!」
我大声呼唤着不知在哪儿的他,让自己的声音在这栋房屋中回荡。
「来客厅!」
小哲一边说着「什么呀」一边来到了客厅,手里拿着一封大号信封的他显得有些困惑。
我马上告诉了他豆豆的事情。
「看,能爬上三层了啊」
小哲的脸上放光。
「啊,真的啊。好厉害,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就在刚才」
「豆豆爬上三层的瞬间不记住不行啊。」
豆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欢呼雀跃的我和小哲。但不久后又把视线朝上,视线的前方是四层和五层。
「想上去么?」
「还不行吧」
「也是呢」
果然还是不行。变得胆怯的豆豆从架子上下来,从我脚边溜走,向着小哲一边跑去一边发出撒娇的叫声。小哲则一边说着好乖好乖一边把豆豆抱了起来,就像是一位父亲一样。就在这时,我脑海中浮现出了小哲是否会真的有后代这个问题。那母亲呢?我?小哲作父亲倒是可以想象,而我成为母亲之后的样子却很难描摹出来。
「小智,这个给你。」
小哲一只手抱着豆豆一只手递给我信封。
「这是什么」
接到手的信封意外地有些沉。手上的信封似乎用厚纸补强了,没有褶皱折痕之类的东西。看了信封后我有些疑惑,信封上面印有Accu的文字以及熟悉的图案。
「是薰女士吧。」
「有可能」
「打开看看」
我就地坐下,一边感觉着小哲俯瞰的视线,一边用撕开了信封。
滋啦滋啦地撕开信封后,从中倒出来的是三张照片、一张资料光盘和一份企划书,还有一张薰女士亲笔写的说明便签。
『这是我很早以前就打算在某天交给你完成的企划。将来如果你有兴趣了,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请联系我。我会一直等待的。』
薰女士的字还是像往常一样神经质般地向右上翘。我一边把所有东西收回信封,一边想着要把它放到哪儿……
日子就这么平稳的过去了——我和小哲,两个人的日子。小泽每周会有两次来学习英语。她的英语较之最初已经好很多了。关系代词的使用方法基本不会错了,不定词的概念全部理解了,TH和V的发音也更加标准了。然后豌豆也遇到了别的猫,一只可爱的母猫。
「你觉得怎么样,老师?」
小泽用充满期待的声音问道。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不会是恋爱了吧」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么?」
「是啊」
即使考虑的事情一样,所得到的感受却有很大区别。为什么十几岁的女孩会为恋爱什么的神魂颠倒呢?
随便了,然后我直接说道:
「从那儿开始读吧。豌豆遇到母猫开始那段」
「好」
她朗读的声音非常有气势。
「On his way hunting, Pea found footprints on the track. Pea recognized right away that they were not his, because they were smaller than his own. He advanced slowly and prudently, keeping his ears alert for any sound or noise. Eventually he reached the edge of the forest and found the small pond where he always quenched his thirst.
There was a female cat at the edge of the pond.」
「在他狩猎的途中,豌豆发现了地上的足迹。这个足迹比豌豆自己的要小,豌豆马上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足迹。慎重并且警惕地,豌豆前进着。他边慢慢地走边竖起了耳朵,任何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终于豌豆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他经常来喝水的那个池塘。
池塘旁边,有一只母猫。」
后来小哲也加入进来,坐在我的旁边。不知为何他露出了和小泽一样的神情,双眼格外地闪闪发亮。
「小哲,莫非你非常期待豌豆的故事?」
「只是听听看而已」
虽然言语有点酷,但明显是在说谎,他看上去非常期待豌豆的故事。
和母猫相遇后的豌豆十分的警惕。第一次和同类相遇的他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交流。
他发出哼哼的叫声,在远处睡下,在森林里碰到后双方都向反方向全力地奔跑开。豌豆很难和母猫搭上话。在读英语的小泽看上去很焦急,小哲也很焦急。在读完规定的页数后,小泽也没有停下。虽然想让她停下,但看她那么热情,我让她就这样读下去。
然后,终于,豌豆和母猫搭上话了。
「Pea took a long thorough look at her. She was smaller than Pea, a tabby with clear blue eyes. Pea had never seen blue eyes, or any eye color other than green, which was his eye color.
‘How beautiful they are…’
Wanting to get a closer look at her eyes, Pea took a step forward, only to see her back off a step. He took another step forward, and this time she took two steps back.
‘Please don’t run away!’ Pea said as he sat on the spot so as not to frighten her.
‘I’m Pea. What’s your name?’
‘Mill.’
Her voice resonated like the sound of bells.
‘Nice to meet you,’Pea greeted her courteously.
‘Nice to meet you, too,’replied Mill.」
「他仔细地端详着那只猫。她的体形比豌豆要小, 虎斑的毛皮,且有一双清澈碧蓝的眼睛。他自己的眼睛是绿色的,那种颜色的眼睛他是第一次见到。
‘多么漂亮的眼睛啊’
他想进一步仔细看她的眼睛。他向前迈了一步,就见她向后退了一步。他又迈了一步,然后她退了两步。
‘别跑呀!’
为了不吓着她,他就地坐下。
‘我叫豌豆,你呢?’
‘米尔’
她回答的声音就仿佛铃铛一样。
‘请多关照’豌豆说。
‘请多关照’米尔回答。」
啊,小泽惊叫了一声,她反复地翻着书页。
「怎么了?」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下一页」
「给我看看」
我把画本接了过来,确认了小泽读到的那一页。把那页翻过来后,就看到了印着的外国出版社的地址与联系电话,豌豆的故事的后续无处可寻。怀疑可能是有人撕了书页于是确认了一下页数,但数字是连在一起的。
「这好像是结束了呢」
哎,小哲和小泽一起叫出了声。
「太过分了!期待了半天就这么结束了!」
「这不是刚遇见彼此嘛!」
「这画本好奇怪!」
「真是的!绝对很奇怪!」
两个人都真的很生气。
「嘛,但这不是恋爱小说啊。」
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个给小孩儿读的画本。
在听着小哲和小泽不停抱怨的同时,我把豌豆的故事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因为故事很短,我很快就读完了。独自生活的豌豆去狩猎,睡觉,最后和母猫打了招呼,故事就只有这些。然后我再度想了一下,这书十分地不严谨,故事的承接没头没脑的,文字的意思也处处暧昧,可我有个想法却越来越清晰——这个画本的作者似乎是想要传达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啊,智子。」
「是不是从这里才开始的意思啊。」
「什么东西啊」
小泽被我突然发出的大声吓到了。
我没有管她,继续说道。
「从这里开始不就好了啦!」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只是我想这么想而已。画本的作者怎么想,我无从得知。而且,即便和作者的意图有所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人这种生物,连夜空中零散的星星也能看成不同形状,然后擅自给它们编出恢宏的神话与故事。如果发现了什么,那就不需要在意本来的意图最初的含义,只要珍惜就行了。这样就好,不对,就应该这样。
回去之前小泽都很气愤。
「老师,请给那故事写续篇」
「什么呀,续篇什么的」
「豌豆的故事」
怎么可能写嘛,我这么说道。
「那个故事在那儿就结束了」
「但是——」
「小泽去写不就好了」
不需要去写那种东西的,小泽,你自己的人生故事才正要开始呢。可这道理也只能想想,如果直接告诉她的话,这句话就没意义了,所以我没有告诉她。
穿上鞋子的小泽在关上门之前,突然说道。
「我,明天开始上学。」
「哎?」
「但也会来上老师的课。」
她没有给我问问题的机会就把门关上了。回到客厅后,我把和小泽谈话的内容告诉小哲,他不断地点着头,看来已经听说过了。
「你知道些什么么,小哲?」
「她男朋友好像希望她回学校。」
「啊,这样啊。」
是送蛋糕的对象么?如果是的话,大猩猩的咒语似乎灵验了。
早上起来,我发现南侧的窗口闪闪发光。窗沿里填上的是旧式的磨砂玻璃,闪亮地像雪的结晶一样。结晶锐利的前端反射着强烈的光芒,然后我就这么呆呆地盯着这个光芒,直到小哲过来对我说早安。
「真能睡,你呀,比豆豆都能睡。」
「几点了」
「两点半了」
我吓了一跳。
「我睡了那么长时间么。我一点左右上床的吧?睡了十二个多小时么?」
应该是吧小哲嘟囔着,用着有些无奈的口气。
我起来后感觉头有些沉。这是睡多了后特有的沉重感,头内侧感觉到钝钝的疼痛感。看来睡了十二个多小时是真的。我拖着步子下了楼,上完厕所来到客厅,小哲塞给我一团衣服。
「给,替换的衣服。」
「哎,为啥给我」
「不管怎么等,你都没有醒,所以我就做了便当。难得的好天气,就在外面吃早饭吧。」
已经是午饭了,小哲没忘坏心眼地加了一句。
我看到客厅的饭桌上放着手帕包裹的便当盒。那是灰绿色点缀的红色手帕。小哲在我们交往前就开始用的东西。也是在久保事务所工作时,小哲为我擦拭我碰洒了的饮料的手帕。手帕上以前鲜艳的红色已然褪去,四角变得皱皱巴巴的了。这让我想起了已然滑落的时间和在那些时间中的悄然堆积。
好啊,我说着。
「在外面吃便当吧。」
太好了。这种时候,好想给小哲一个热吻。
「那就快点换衣服啊」
我把递给我的衣服快速地换上,和小哲出了门。刚迈出脚步,我就被晃眼的太阳晒得眯起了眼睛。日光一天天地增强,柏油路上我们影子的轮廓也清晰了起来。
「去哪儿?」
「穿过国道有个小神社。那里的蔓藤挺有看头的,藤架也很好看」
「藤架下吃饭啊」
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脑中浮现出了藤架上垂下了紫色的花的模样。
随着肩并肩的影子投射在柏油路上,我们顺利地前进。在有便利店的十字路口左转,然后穿过国道,就发现小镇变了样子。我们住的地区以租住的二层和平房为主,也有建筑公司的材料仓库,一个词概括就是杂乱无章。然而,国道另一侧的这个地区却是整齐规划的住宅区。双行线通往东西南北,面向道路的住家也有广阔的占地面积,路的南侧则是整顿好的庭院。在新兴的住宅区里,居民们会很有气势地热衷打扮自己的院子,但历史超过十年的这一带,这种气势就衰退了,说好听点是安分守己了,难听点就是由于惰性而放任自流了。
庭院里种植的树木已经超过了一人高,都被漂亮的树叶覆盖着。其中也有盛开着鲜花的树木,我们时而停下脚步,发出树真挺拔、花真漂亮之类的赞叹。
不久道路的另一边走来了一位半老的妇人。
「下午好」
她向我们打招呼。
「下午好」
我和小哲也礼貌地打了招呼,稍微鞠了下躬。
妇人像没事似的走了过去。从背后观察,她的白发很是优雅,左臂挎着的包也很有品味。
认识的人么,我问道。
「不,完全不认识。」
「那为什么要打招呼?」
「我想她可能以为我们是邻居吧。智子你和我穿得也不像是来做客的。咱们这样的打扮,而且还是男女二人结伴在住宅区行走,不是会被看成住在附近的夫妇么。所以我想她才会特意打招呼的」
「真有意思,在东京绝对不会有这种事。」
从那以后又遇到几个人,半数都会出声或者点头打招呼。我们也以下午好或者点头回应。不久后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游玩的孩子。
他们注意到我们后,齐声说道。
「下午好!」精神饱满且大声地打了招呼。
「下午好」
笑眯眯地,小哲回应道。
「下午好」
我也笑道。
在路上有用粉笔勾勒出的几个五彩圆圈,好像是在玩儿过去的跳圈游戏。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了。
「好,来玩儿吧。」
小哲这么说着,不知为何卷起了袖子开始活动手臂。
「哎?玩儿什么?」
小哲没用语言,而是用行动回答了我。他稍微鼓起劲儿跑了起来,用右脚在柏油路上画的圈一蹦一跳地窜了两次,然后双脚跳过了两个并排的圈,最后又只用左脚跳过了另外两个圈。
那是像少年一样轻巧的步伐。
在一旁的孩子欢呼了起来,小哲则举起双手来回应。他大幅度地摆动手臂,好像是射进决胜球的足球选手一样得意洋洋地走了起来。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一个友善的女孩要求加演。
「再来一次!」
回来再说,小哲答道。
「还会再经过这里的,会再来一次的!」
「真的?」
「说定了!」
听着小哲和孩子们的话,我从柏油路上画的圈旁边快速通过,如果被逼着跳会受不了的。我跳得无法像小哲那样好。
就这么快跑着,不久追上了小哲。
「你真厉害,小哲」
哎嘿嘿地,他笑着。
「我身体算是比较轻的。」
「好厉害,像青蛙一样一蹦一跳的,身体真的很轻呢。」
「青蛙啊」
这个比喻不好听,感觉不像是称赞啊。虽然这么说,但小哲的声音还是高兴的,就像刚才跳圈时那样。
哦,看那个。小哲用高扬的声音说。
「应该是航迹云。」
「真是呢」
蔚蓝透澈的天空中,银色的航迹云无限延展着。航迹云的形状非常漂亮,在我们看着的同时,云的长度还在嗖嗖地增长着。
「这是去哪儿的飞机啊?」
「应该是远方吧,外国什么的。」
「为什么?」
「如果出行的话,还是远处好啊。」
姐姐回到乡下后不久,父亲去世了。他说胸疼,于是带他去医院。轿车后排的父亲像是睡着了般静静坐着,跟在一旁的姐姐当时也觉得父亲睡着了。但车子抵达医院后医生检查发现,父亲可能坐上车后不久就去世了。我没有参加父亲的葬礼,本来想去,但姐姐叫我不要去,说是去了会被卷进麻烦的事里。结果,就像姐姐想的一样胜部叔叔继承了公司。我不知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谈判才得出最终的结果,不过不久后我的账户里汇入了足够买一辆进口跑车的钱。这是父亲的遗产,我终于知道姐姐为什么会不厌其烦地缠着我问帐号了。
「我才不要这种钱」
我生气地在电话里对姐姐说,她更加生气地回答。
「爸爸留下来的钱你拿着不就行了。爸爸已经死了,你跟死人吵架有什么用。」
「但是——」
「你不拿走的话,我家丈夫就会浪费在弹子房里的。」
留下如果还回来就断绝姐妹关系的话,姐姐擅自把电话挂断了。
我想起来姐姐来家里住的时候说的话,才开始有些明白事情的全貌。姐姐说姐夫要抢别人的东西,所以才会离家出走。每每看到银行的存折我都会想起姐姐所说的“这是抗议的离家出走”。
小泽总算是去学校了。加上总算二字是因为经常有不去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小泽经常会抱怨说老师很讨厌,同学坏心眼什么的,但既然能抱怨的话就说明应该没问题吧。她虽然对我没说什么,但好像对小哲透露了关于男朋友的一些事情。
从薰女士那里寄过来的信封还是那么放着,直到姐姐的汇款用完之前,大概都会那么放着吧,也有可能永远都那么放着。
布做的拖鞋终于完成了。穿着真舒服,也很合脚。如果翻过来看,就会看到右边的拖鞋底部缝着猫的贴花。
「不是叫你缝鸭子么」
「家里养着猫,不缝上猫总不行吧。」
「呐,这是豆豆?」
「是啊」
那就好,我接受了。不知不觉中,我喜欢的动物变成了猫。
豆豆已经能爬到五层,爬到架子的最高处了。而且是一口气上去的。上去后它看着我,神情很是得意,又似乎是在发问。
没有更高的架子么?
没有啊,我回答。我看着豆豆,在它之上已经没有架子了。
过去我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呢?是为了做给父亲看?还是怕失败了后沦落成败家犬然后被逼回家?那些大概都是原因之一吧,我并不否定。但我想逼着我疾行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我的本性吧,它把我逼上了绝路。没有别人,追着我的正是我自己。
虽然我的年纪还不算大,但也遇到了不少事情。离开了故乡,来到了东京,有享受工作到不行的时候,也有无法再进行工作的时候,遇到了小哲,然后现在住在乡下。这样的人生轨迹上是十八岁的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以后也会一样的吧,人生就是变幻莫测的。
和小哲在一起的生活不知道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可能结婚,也可能不结,可能工作,也可能不工作。在我面前摆着很多条路,究竟要走哪条现在的我不知道。对此我既害怕,又雀跃。
想起了以前和姐姐通话的内容。
拥有无限可能的并不只有孩子。虽然被加上了诸多束缚,我们也还是有着自己的可能性。当然,人生的路上并不只有好事,应该也会遇到伤心的事吧,有时我们也会咒骂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但是,即使如此,我们也只能活下去。
然后就会知道,
人生总会有精彩的瞬间。
不久后我们到了小哲所说的神社。之前行走的时候,我向左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神社的守护神,其后则是壮阔无垠的森林。但和神域比起来,神社的面积小的有点寒酸,怎么看都觉得和一个佛堂差不多大。不过即使这样,这座神社也有鸟居,也放有善款箱。
在神社的最深处,有着漂亮的藤架。
「那儿,在那儿。」
小哲加快了脚步
那时,我终于意识到。
「在神社赏花合适么?」
「哎,不行么?」
「再怎么说这也是神域啊」
小哲呣的哼了一声向神社跑去,往那里的小哲里投入了硬币。
「这就没事了,我放了五百日元进去。」
「这么办就行了么?」
我这么说着,不过随即自我安慰到给了五百日元神仙大人应该会原谅我们的吧,然后向藤架走去。就像小哲听说的一样,真是漂亮的藤架。比神社本身要气派的多,藤架上真的垂下很多紫色的花。
「小哲,我们吃吧,我肚子饿了。」
我们坐在藤架下的木质长椅上,打开了便当。解开了褪了色的红色手帕,露出了竹制的便当盒。这不是特意去买的便当盒,而是在东北吃完了的车站便当盒子,拿出来洗洗就用了。这盒子出奇的结实,已经用了好多次了却依旧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这是裹了紫苏果的饭团,还有荷包蛋,最后是烧煮。」
「烧煮是昨天剩的么?」
「是啊,必须把剩下的解决掉啊。」
可能是由于空腹走路的关系,这顿简易的便当吃起来相当美味。紫苏果的味道使我一个劲地吞咽饭团。
「智子,吃点菜吧。」
「我知道,可饭团很好吃啊。」
「紫苏的果实是很好吃啊。」
「嗯,很好吃。」
当我终于开始吃剩下的烧煮时,小哲嘀咕着,我们来对地方了。
我点了点头。
「是啊,这里赏花非常不错呢。」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
「搬到这个地方真是太好了。」
小哲用手指把脸上粘着的饭粒拿了下来,然后就这么放到了嘴里。
「智子到这儿了之后表情变了呢。」
「我不是很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啦……」
「嘛,可能是吧。总之,紧张感缓解了,以前总是神经绷得紧紧的,不做点什么就跟自己过不去似的。现在却能发半天的呆。」
「是呢,可能是因为以前总是为一些事情担惊受怕,但现在没有那种事。」
实际上,我每日服用的药量也减少了,感觉已经到了不吃也没有问题的程度。特别是镇定剂,大概已经不需要再吃了。
还在东京的时候,每次碰头会之前都会匆忙地吞两三片的。
「藤花很漂亮呢。」
「嗯」
「香味也很馥郁呢。」
「嗯」
「真让人心里平静呢。」
「嗯」
头上的藤蔓把花连接在一起,周围是一点也不像住宅区内部的茂密的森林。听着野鸟的鸣叫声,身旁有着最爱的人。
我想这就好了,我的两只手已经掬满了光。
虽然赏花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回家的路上却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身影。只有用粉笔画的那些五彩圆圈留在了无人的住宅区街道上。即使这样,小哲也按照约定的再次在圆圈间跳来跳去。他还是一样的轻巧灵活。
这回我没能逃开。
「好啦,该智子的了。」
「我就不必了吧」
虽然这么说,我却也有了跳的想法。
「只有我在看。喏,跳跳吧。」
「真没办法呢」
我劲头十足,稍微蓄了力然后向圆圈跑去。右脚跳了两次,在并排的圆圈上双足落地。然后,左脚又跳了两次。也许是因为平日里运动不足,在最后着地的时候稍微失去了下平衡。
「很好嘛」
即使这样,小哲也夸奖了我,他拍了拍手。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朝上看去,华美延展着的航迹云的轮廓已然模糊,如水纹般淡淡地向四周澄澈的青空扩散。
小哲也抬起头眺望着远空。
「航迹云马上就要消失了呢。」
回去吧,我说。
哦,小哲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