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高中的儿子最近会硬向我和老公要钱,该怎么办才好呢?(46岁.主妇)
A:将你儿子的漫画、电脑、模型(也就是人偶)等东西从窗户口丢出去报复他吧。
2-1奋不顾身谈恋爱
真是讨厌。
我才不要为了区区恋爱而奋不顾身呢。
我要在安全范围内谈恋爱。
我希望能量力而为地谈恋爱!
我想先满足食衣住之后再谈恋爱!
在这种不景气的年代里,谁有那个梦想去谈恋爱啊。
好不容易来到纪录点二十四小时之后的时间,刷新了自己的纪录。和曾我野笑诗可以保持平常心聊天,休息时间的装睡也是完美的姿势。放学途中,我走出平常转乘车站的闸门,进入车站大楼。
「镰足同学,要不要去唱个卡拉OK?」
道别的时候,二轮开口邀约。镰足同学半无祝他,拉着我走。
「自从镰足同学来了之后,我们这一群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呢。」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歪着头。
「嗯?什么变化呢?」
真是的,虽然她对我说三道四,结果自己对恋爱却这么迟钝。
车站大楼的店面几乎都是卖衣服的,也就是所谓的时尚大楼。我看得眼花撩乱,连自己所在楼层是不是卖男装的都分不清楚。
通路底端有一间店,门口摆设散发出浓厚的「俗人禁止进入」气息。那些展示在橱窗内,性别与意义不明的衣服就像金刚力士塑像一样震慑着我。
但是镰足同学却轻松自在地走进店内。
听到店员说,
「欢迎光临。」
的时候,还能轻松点头回应,游刃有余。
「这个时代的钮扣全部都是真的,好厉害呢。二六五五年的春夏季虽然也掀起钮扣潮,不过没有任何店家的服饰,会设计这么多可以用来扣的钮扣哟。」
仿佛有人呼唤她一般,她随手抓了件挂在一旁的衣服,比在自己身上。
我紧跟在她的身边,以免和她走散。这个时髦空间内不知道点了焚香还是什么,而且还播放爵士乐之类的歌曲。我要是在这里落单的话,大概会失神吧。
镰足同学将陈列在柜子里的衬衫摊开来鉴赏,我透过穿衣镜和她四目相接。
「哎呀,太一同学,难道你……」
她将衬衫折也不折塞回柜子里,拿出那台机器遮在我面前。
照相机的快门发出模仿鱼君(注31:本名宫泽正之,日本艺人兼鱼类研究家,曾在电视冠军鱼通比赛达成五连胜而走红。)的声音。
「唔,果然……」
飘浮在空中的无数图片,以极快的速度在镰足同学身边回旋。
「怎么了啦。」
「太一同学,你头脑里的流行受体非常少喔。」
「流行受体?那是什么啊?」
「简单来说,就是从感觉器官摄取的时髦信号,不容易传达到你的脑子里。根据我手边的测定仪器,十阶段评分中你只有等级三喔。」
「啊,原来不是零啊。」
「是的。附带一提,等级三和公蝾螈差不多相同呢。」
「为什么是和基本上不用穿衣服的生物比较啊。」
镰足同学看着我的表情,呵呵一笑。
「总之交给我吧,我马上帮你找到最适合的打扮。」
从她的机器中,显示出我光溜溜的上半身影像。
「喂,等等……上半身解禁也太快了……吧……」
我环顾四周,以免被任何人看到我的极限性感图片。幸好这间时髦店走时髦的昏暗风格,店内空荡荡没有其他人。
在镰足同学的操作下,我的影像穿上了衬衫。简直像虚拟人物道具一样,不断更换其他衣服。
「上半身这样就OK了……接下来换下半身吧。」
镜头将我的影像拉远。上半身穿着衣服,下半身却没穿,真是自由奔放的造型。两腿中间虽然有打马赛克,不过对于出生在马赛克先进国的我而言,轻而易举地辨识马赛克底下的东西,就是我的小兄弟。
各式各样让我眼花撩乱的裤子,比对我的下半身。
「嗯,筛选候选成功。衣服标示在地图上,请赶快去拿吧。」
机器显示出店内的3D地图,红色的记号一闪一闪地。
我忙着收集指定场所的指定衣服,还得注意指定颜色和指定尺寸。感觉就像Amazon的采集人一样。
「来,赶快进试穿间吧。」
镰足同学将我赶到后方,准备将我塞进神秘的隔间里。
「可以随便进去吗?」
听到我这么一问,她粗鲁地拉上帘子打断了对话。
「现在正在试穿。现在正在试穿喔!」
镰足同学将我现在的情况大声广播出去,声音大到整间店都听得到。
我试着穿上她帮我挑选的衣服,应该说是我自己一件件抓来的。首先是牛仔裤。……怎么这么小件啊。
我现在真想亲身实践一下「希望让女生尝试的穿牛仔裤方法第一名——『仰躺在床上,将脚抬高穿上』。」
我勉强套上裤子,然后照镜子,果然很小件。
这真的不是女生穿的吗?
我要是一个人来的话,绝对不可能会挑这种裤子。
但穿起来却有庞克的感觉。察觉到这一点,我试着将上半身脱光……果然很庞克。因为我的身材瘦弱,所以看起来更有庞克风。虽然我已经决定不再和席德商量,但他如果看到的话,说不定会夸奖我「真好看」呢。
接下来试穿白衬衫。衬衫领口很宽,头正好可以套进去。衣摆长的有些奇怪,整体轮廓显得邋遢。如果妈妈看到的话,说不定会唠叨「这是在哪里贸的,怎么松垮垮的啊」。
不过这衬衫……不正是庞克风吗?印在衣服上亮晶晶的文字,仔细一看,根本就是欢乐分队JoyDivisio的曲名嘛。
如果我穿这件衬衫,随意站在一九七七年位于伦敦的那间传说服饰店「SEX」的话,经常在那间店流连忘返的约翰.李顿一定会问我「兄弟,这件衣服在哪里买的?」而且不久后成军的性手枪乐团,还会以「看起来很潮」的理由,让我取代原本的贝斯手格莱思.迈特罗克加入吧。然后改名为约翰尼.罗顿的约翰会告诉我:「太一.中野这名字太普通了,你从今天开始改名为席德.维瑟斯」——
糟糕糟糕,刚才的幻想连神听了都会吓一跳吧。
对啊……席德他不在别处,就在我们的心中…….
开始吧,宗教改革=庞克复兴……
「太一同学,怎么样呢。」
镰足同学一边问,同时准备拉开帘子。不过我抢先她一步,并且以准备向家人炫耀「听我说喔,刚才达比修选手(注32达比修有,现役美国职棒德州游骑兵队的先发投手,曾代表日本队参加北京奥运。)在推特上——」的气势主动现身。
「喔。很合身呢。」
镰足同学戴着价格标签还挂在上面的太阳眼镜望向我,同时店员正跪在她脚边。
「我也帮你挑了鞋子哟。以常穿的二十七公分为主,拜托店员准备三种尺寸的鞋子。」
店员帮我排列在脚边的,是脚尖有点翘翘的时髦鞋子。如果穿着它朝人的心窝一脚踹下去,肯定能让对方立刻倒下吧。
「来,穿穿看吧。」
不用等镰足同学开口,我现在全身仿佛受到庞克节奏的激励般蓄势待发。
「真是想不到呀!」
以这股气势试穿了三种尺寸的鞋子。
「这双鞋子的脚尖部分十分狭窄,穿大一号的尺寸应该刚刚好。」
我听从店员的建议,选择二十七.五公分的尺寸。
「太一同学,顺便试穿一下那边的POLO衫吧。」
在镰足同学的催促下,我再度进入了试穿室。脱下衬衫的时候,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剌剌的。摸过去一看,衣领上挂著名牌标签和价格。
含税五九八〇圆……怎么这么贵啊。
POLO衫的价格是七九八〇圆,牛仔裤则是三八〇〇圆。
如果我是以「今朝有酒今朝醉」为座右铭的摇滚乐团TOKYO MOOD PUNKS也就算了,换作伦敦那一带的人啊,早就发起白色暴动和「车站大楼is burning」
(注33:白色暴动(white Riot)与条敦大火(London is Burning)皆为冲击合唱团(The clash)的曲子。)。
这件POLO衫居然有七颗钮扣,我袒露胸膛露出性感造型后将帘子完全拉开。
「这样比较性感哟。」
镰足同学帮我将下面五颗钮扣扣起来,店员也点点头。
「或是全部扣起来也不错呢。」
镰足同学将所有钮扣扣起来,搭着我的肩膀转向镜子。
「怎么样?喜欢这件吗?」
「嗯,真不错,就决定买这件啦。」
隔着肩头看我在镜子里点头的镜像,镰足同学微微笑了笑。
「不错哟,时髦等级可以和发情时的公条纹蝾螈相提并论呢。」
「除了蝾螈以外没别的基准吗?」
我滑溜溜地穿上制服,到柜台结帐。
丝毫不知道审美对手是蝾螈的店员,在柜台上将衣服整齐叠好,装进袋子里。
「是您的女朋友吗?」
「咦?」
正在数钱包钞票的我抬起头来。
店员视线的另一端,是已经走出店门口,在观赏其他店面展示品的镰足同学。
「她的品味非常不错呢。帮他人选择合适的衣服很困难哟。有她那样的人在身边,我们店员就派不上用场了呢。」
「哈哈……谢谢啦。」
其实选衣服的不是镰足同学,而是她手上的神秘应用程式。如果那些程式公诸于世的话,全日本的服饰店店员就通通得喝西北风了。身为准备拯救日本的救星,我什么都不能说。
或许是镰足同学之前提过的「体质」缘故,今天比平常放学还要累。
我跳上急行列车后,朝向仅剩不多的空位冲过去,推开老太婆坐了下去。
「行李放在架子上吧。」
站在我面前的镰足同学,从我手上抢走服饰店的袋子。或许是因为装了鞋子而颇有重量,她以篮球射篮的动作将东西往架子上一丢。
「这样外表就打点好了,接下来就是内涵啦。」
抓着吊环的她,从机器显现出小小的30影像。
「还有四天时间,准备一些能让曾我野由真子感兴趣的话题吧。」
「嗯,我唯一的弱点就是这里,也就是谈天说地。」
镰足同学哈哈一笑,操作机器的手没有停下来。
「那堂课的题目是『爆炸点的可能性~后九一一的媒体与艺术』。有没有任何太一同学感兴趣,或是关心的部分呢?」
我在脑海里反刍她刚才说的标题。
「九一一」就是飞机撞大楼的那次事件吧?虽然有模糊的记忆,但我当时还是小孩,不太理解代表的意义。
还有什么……「艺术」?
没吧。
那「媒体」呢?有想到什么吗?……ASCII MEDIA WORKS……MEDIA FACTORY……MAX FACTORY……GOOD SMILE COMPANY……?(注34:以上公司全都和ACG有关,GOOD SMILE COMPANY就是黏土人的厂商。)
「媒体」跑哪去了?
「唔,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么曾我野由真子的兴趣,『观赏电影』如何呢?」
「我很喜欢看电影,标题有〈剧场版〉三个字的作品我都没错过。」
「喔,这个嘛……那么我将曾我野由真子偏好的电影清单列成一张表,寄给你吧。」
我确认邮件寄到后,打开信件看看内容……哇,都是看起来很无聊的标题!
「她似乎以观赏德国电影为主呢。」
「德国?德国的动画是什么样子呢?黏土动画之类?」
黏土动画有办法做出会让人忍不住想舔个几口的角色吗?考量到现实,应该不可能吧。
……等一下,既然「黏土=黏土人」……这就可以大舔特舔啦!
心中充满希望的我,一回到家就跑去敲弟弟的房门。
「喂,大海,我请你去TSUTAYA(注35:日本最大的影音连锁复合性商店。)!」
躺在床上看文库本的弟弟坐起身来。
「嗔?今天是百吗?」
「不,不是啦。不过有部电影我非常想看。」
我倚靠在门框上。
「跟我一起来吧,想租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太棒啦。」
弟弟跳起来,朝我飞奔。
身材变魁梧的弟弟,几乎和我一样高大,但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纯真又可爱。为了保护他的笑容,我随时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走吧!」
我以抱着弟弟的姿势带他出门。
「妈妈,我和太一哥去TSUTAYA一下!」
跳上脚踏车,我们穿越笼罩在薄暮之下的街道。
抵达TSUTAYA之后,我并未走向常逛的动画区,而是潜入欧洲电影区。
虽然不如法国电影,不过德国电影也有不少作品。我对照镰足同学的清单挑选,很快就多到快拿不动了。
「太一哥~」
弟弟像是捉迷藏般,从架子另一端探出头来。
「我要借这集,朋友说这集很恐怖。还有这集,太一哥你喜欢绫濑遥吧?另外这集我想两个人一起看,搞笑的——」
「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由分说打断他。
弟弟轮流看着手上的三支DVD和我的表情。
「咦?什么什么——」
「为什么拿了三支?不是说由我决定吗?」
「咦?可是太一哥你说『想租什么都可以』呀……」
我摇了摇头。
真是的,这么天真啊……想不劳而获吗?
「嗯,对啊,想租什么都可以!可以是可以……但这次可没办法让你指定数量和种类,希望你尽可能回想起这一点。换句话说……如果我同意的话,可以让你租的
只有CD,而且只限必须当天归还的CD……是这个意思…………」
我将九支DVD和钱拿给弟弟。
「这用你的会员证借,这十支用我的——」
「太一哥你好坏……」
弟弟失望地垂头丧气,将自己的DVD放回架上。
哎,要恨就恨规定一次最多只能租十支的小气芭乐TSUTAYA吧。
回去的路上和晚餐的桌上,弟弟不仅没和我说半句话,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我开口问他,结果他理都不现,躲回自己的房问里。
真是的,闹起别扭了吗?
没办法,我只好一只手拿起笔记本,同时观赏由真子喜欢的德国电影……但是,真的很催眠,很无聊,而且很安静。
如果动画这样搞的话,肯定会被烙上「滥动画」的标记,制作公司的股价也会一泄千里吧。
电影中途还有女生全裸登场,让我的庞克魂兴致「勃勃」地高喊「真不愧是欧洲!好莱坞闪边去吧!」结果整体而言,根本就是苦行。
因为熬夜看电影的关系,我在学校狂睡,管他上课下课照睡不误。
我自己完全不记得,不过事后镰足同学告诉我,老师叫了我好几次,但我却依然睡得像死人一样,最后大家都放弃叫醒我了。
说真的,就算这时候校内掀起一股「绫濑遥要在体育馆打巨乳排球喔!」的骚动,我也宁愿先睡再说。我真的快累死了。
至于曾我野,
「欸,中野是不是死啦?」
不知道是在关心我还是嘲笑我,跑来戳了戳我的身体。这是镰足同学说的。
想也知道,光是戳戳我怎么可能会醒呢。就算男生们兴奋地大喊「绫濑遥要在体育馆打巨乳排球耶!」我也会不动如山地在梦中切换成「什么巨乳排球啊,根本就是洗衣板羽毛球吧,笨蛋!」
我就这样过了三天昼夜颠倒的生活。
虽然我看不太懂电影的结局,不过我体会到一点。在教室里装睡会造成精神疲劳,真正睡着却会造成身体上的疲劳。放学后镰足同学来叫醒我时,我总是全身酸痛,连站起来都得花不少时间。
第三天回到家后,书桌上已经堆满看完的DVD。原本我对这个领域一窍不通,不过根据网路上找到的知识,点选导演或演员之类的连结,应该足以让我装成一副很懂德国电影的模样吧。
我将看完的十九支片子,加上一支弟弟借来的不知名片子拿去还。吃饱饭,洗个澡,比全家人都更早上床睡觉。
「攻略」准备万全啦。
2-2迁怒事物也不要迁怒他人
早上睁开眼睛,是个绝佳的女大学生攻略天。
当然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家人,因此我和平常一样穿着制服出门。
自从租片子之后,弟弟不只不和我视线交会,甚至不肯和我坐在同一张餐桌。就当作他进入反抗期吧。
我和镰足同学走到车站。
昨天还觉得朝阳很刺眼,今天因为睡眠充足,因此感觉灿烂得很舒服。
「太一同学,今天早上气色不错呢。」
镰足同学边说边以膝盖踢着提在手上的书包。她的秀发在朝阳照射下,映照出淡淡的神秘蓝色。
「因为昨天有睡饱啊。不管大学课程有多么无聊,我都有自信能撑到最后一分钟呢!」
「大学课程基本上一堂是九十分钟,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假的?」
九十分钟的电影看得轻松愉快,九十分钟的课程就累人了。
「或许还是没办法吧。」
「我倒是有营养剂,服用后的副作用是会做可怕恶梦,吓得你跳起来,要试试看吗?」
「神经病,哪有人为了副作用而吃药啊。」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以螃蟹步伐迂回于乌鸦总是停在上面拉屎的电线杆下,然后挡在我面前笑了笑。
转搭JR的时候,我搭乘和平常反方向绕行的电车。
目的地当然是东方大学。
大学和由真子,都敞开大门等着我的到来吧
莫名其妙和玩手机游戏机率很高的乘客,一起被挤出目的地车站的月台。
进入车站厕所,在隔间换上便服。当我从书包里拿出鞋子时,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我只有带学校的书包而已耶。
从厕所出来后,我向镰足同学哭诉。
「带活页簿和适当的笔记用具去上课吧。」
镰足同学穿着一件无袖连身洋装,上面的皱褶像是视听教室的窗帘,完全展现出神秘女孩的气息。然后她将书包放进投币式置物柜。
她手上则是拿着小包包和那台SF机器。
「这样就够了吗?」
「越是习惯大学的人,越是两手空空哟。行李都放在社办之类的地方。」
「是这样的吗?」
我将自己的书包塞进柜子里的空位。
「就是这样的哟。」
镰足同学以手指操作机器。连身洋装的裙摆也随着她的操纵而忽长忽短。
跳过高中新鲜人,还在念高中就突然变成大学新鲜人,感觉真怪。
之前来到由真子就读的大学时,在门口就被警卫拦了下来,这次就顺利进入了。四周的大学生不分男女,高达八成都穿得很随便。不过还是比我衣柜里那些衣服好看。
宽广步道的两旁,分别是看起来很有大学风的古老校舍,与像是办公大楼的崭新建筑。
大学真是个怪地方。
距离由真子出席的课程还有一段时间,因此我在镰足同学的带领下,来到「社交厅」这个地方。
名称听起来很高级,实际上只是个大厅阴暗、桌面肮脏,还摆了几张破烂沙发的地方。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五六个人坐在沙发上。第一堂课应该早就开始了,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高中才不可能有这种气氛。
与其说个人隐私,不如说我们高中完全没有适合一个人独处的地方。到处都有「只有三年级可以过去」,或是「这里容不下一年级以外」之类的地盘意识,待在哪里都无法放松。
镰足同学在附近的贩卖机帮我买了罐咖啡。
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仰望着透天的天花板啜饮咖啡。虽然她大剌剌地双脚开开,但是裙子的皱褶却巧妙地挡住了不该看的地方,这是未来的技术吗?
「之前你说的买书计划,还顺利吗?」
听到我这么问,镰足同学一如往常地满出装傻的斗鸡眼,不断对我眨眼睛。
「很顺利哟。现在宅配业者一天两次,开着满载御宅资料的卡车送来呢。」
「大人式买法……这已经过头了吧。买那么多能塞进家里去吗?」
「可以利用时空输送带,随时运送到未来。」
「是吗?原来那些不是镰足同学自己要看的啊。」
「回到未来之后再看哟。我得研究一番,发表论文才行呢。」
「一个人研究吗?」
「对呀,这项工作交给别人来做太可惜了。我预定整理长达十年左右的御宅暗黑时代文化史。之后再针对个别作品处理吧。」
「真是厉害。就算是漫画,为了工作而看也很辛苦吧。」
镰足同学用手指戳了戳大腿中间,沙发皮革上破掉的小洞。
「一点也不辛苦哟。我是基于兴趣而选择这项工作的。我喜欢调查这个时代,希望总有一天能来看看呢。」
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
镰足同学是因为「喜欢」而来到二十一世纪的。
换做我的话死都不来。我觉得应该有其他更好的世代。可能是因为生在这个时代才会这么想,不过我觉得这个时代的社会和文化都很不像样。
但不知为何,听到镰足同学夸奖「喜欢这个时代」,我也跟着高兴。
「怎么了吗?看你笑咪咪的。」
大概是龟裂的沙发外皮剌剌的感觉很痒,镰足同学抓了抓大腿内侧。
「不,没什么。」
我将视线从她发红的肌肤上移开。「换作是我的话,大概会回到江户时代去搜括小判,这样就能变成有钱人了呢。」
「哈哈,这就有一点……」
镰足同学笑了笑,同时以大腿紧紧夹着手。
「什么啊,难道你没有欲望吗?」
「金钱可不是人生的一切哟。我已经签下契约,回到二十七世纪之后,要将这里的经验写成『镰足式恋爱术』、『镰足式工作法则』、『镰足式念书窍门』等书本出版。光靠契约金就能赚个两亿啦。不过一心一意追求金钱的人生,是很无趣的哟。」
「根本就是不劳而获嘛丨」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用手晃动大腿,「呼哈~」地笑了笑。
校园里没有上课钟,取而代之的是镰足同学的机器「哔哔」两声报时。
「差不多该出发了呢。」
社交厅比早上更加热闹了。准备上这堂课的人,相较于刚抵达学校的人,看得出脸上活力的差别。
「能这个时候来学校真好,早上就可以睡个过瘾了。」
「如果第一堂课不是必修的话,谁都不想选呀。」
我们顺着走下楼梯的人群来到外面,由真子上课的教室就在对面那栋新建筑物之中。
一走进建筑物里,我就惊讶地发现竟然有电扶梯。
大学设备真是完善啊。
我们要潜入的教室在三楼。为了不让外来人的身分被识破,我保持自然踏上电扶梯的台阶。
「太一同学,你很紧张呢,表情很僵硬哟。」
走在前面的镰足同学回过头来,低头看着我。
「因为要面对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当然会紧张啊。」
「但是太一同学,日本的未来就靠你了——」
「知道了啦。」
这时镰足同学的机器发出「哔哔」两声。
「喔,是来自未来的联络。姆,这可严重了……」
「怎么了?」
「因为国力太过衰退,猫咪上厕所用的猫沙短缺越来越严重。因此似乎新设了负责处理猫便便的大臣职位呢。」
「谁敢承认自己当这种官啊。」
「太一同学,同时为了猫咪们着想,尽快攻略三姊妹吧——」
「我知道了啦。」
……难道连这种事情都要算在我头上吗?
三〇七教室有三扇像是电影院的门。沉重的用手推不开,只好以肩膀顶着推开。教室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教室里的陡峭楼梯就像星际大战的共和国议会一样。地板上铺设的地毯和连成一排的桌子统一都是灰色,看起来十分阴暗。还好白色天花板和很大的荧幕中和了色调。
我们所站位置的上层还有座位,从这里看过去感觉很狭窄。天花板很低,似乎有二楼座位吧。
「真是宽广呢。」
镰足同学在目瞪口呆的我耳边小声说。
「身分曝光了哟。这些感想就放在心里吧。」
「啊,是吗?」
我缩着脖子观望四周。由于站在门内侧的我们挡住了通行,因此先暂时坐在附近的座位。
「那么她究竟在哪里呢?由真……不,目标。」
我压低声音询问镰足同学。
「姓名代号UMA吗?看,她在那里。」
我心想她怎么又取了奇怪的绰号,同时跟着她的视线。有个学生独自坐在空讲台对面的座位上。
「嗯~?那就是她吗?」
「看起来是的。」
「真的假的,那里不是工作人员向艺人打大字报的位置吗?」
我回过头来,仰望后面的座位。
座位依照距离讲台由远而近的顺序坐满。任何人都会这样坐吧,连我这个混进来的都察觉得到气氛。气氛就是规则。
由真子和我们之间,只有空桌子整齐地并排着。
「为什么要刻意坐这么前面呢?」
「因为认真吧?」
镰足同学以一句话解释,但这就代表她没有观察二十一世纪气氛的能力。
坐在那里完全出局啊。
真想让妈妈见到这幅场景。妈妈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足球的越位,真希望能这样解释给她听:「坐在那种地方就叫做越位啦。」,「坐在那种地方会觉得很不自在吧?所以犯规啦。」这是包含在越位规则内的讯息,我可以理解。
「好啦,赶快去占UMA附近的座位吧。我会从后面观察你们的。」
在镰足教练的指示下,我以瓦叠式朝前线进攻。
一走下通道的楼梯,由真子就转过头来。她似乎只是以为脚步声是老师来了,看向我一眼之后马上又转回正面。
我摆出脸上写着「我绝对不是满脑子色情的男人,而且所谓的艺术啊——」的模样,入侵她正后方的座位。这种颜面理论武装是为了在店里购买士郎正宗老师的情色插画故事『PIECES』系列而练成的。姑且不论这些,老师,请您赶快推出硬科幻新作吧。
总不能坐在她正后方吧,我心想,于是我坐在由真子的斜后方。座椅和电影院一样是摺叠式的。
由真子正在看一本精装本的书。
在各种可能的打招呼模式中,最逊的就是「请问你在看什么呢?」,她肯定会怀疑的。
而且根据我的经验,以这样开头也炒不起话题。
(问)「你在看什么呢?」
(答)「是〇〇。」
(问)「喔,不错耶。」
这种应答根本不可能出现。绝大多数发问方都会反问「那是什么?」造成回答方得对大外行发问者从头解释该领域的窘况。
高一的时候我只遇过一次,发问方也知道我在看什么书的情况:
「喔,想不到除了我以外也有人会看这种书啊。有试过〇〇或〇〇(某些东西的简称)吗?剧情也不错,但音乐真的是神。啊,对了,我只有在我哥玩的时候站在后面看而已,真的真的。我只能告诉你,原来业界也会动脑筋呢叹呵呵。」
他真的这样讲。因为很恐怖,所以对话仅此一次。
最后,这堂课就在前方座位空荡荡的情况下开始了。
由真子以几乎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抄笔记,看来她的眼镜不是戴假的。
老师为了放投影片而熄灯。一张张照片接连在荧幕上播放,有废墟、中国的新大楼、世贸中心崩塌景象、被原子弹轰炸后没多久的广岛与长崎街道等。上课内容就是讲解,这些对现代建筑产生了什么影响。
虽然教室后方传来的悄悄话很吵,但我觉得这堂课很有趣。也明白为什么由真子要特地从别的大学跑来上课。
她在黑暗中依然仰赖投影机的灯光,驼着背抄笔记。
或许是经历过地狱级德国电影大队的锻炼,我成功听完九十分钟的课程,没有受到睡魔的侵袭。
老师放完投影片后,交给像是助教的人收拾,很早就离开了。
教室后方的学生们不断制造椅子和门板的喀哒声,但由真子似乎还在抄些笔记。
之前已经和镰足同学沙盘推演,究竟该用什么话和她搭讪。我的头号作战「吹牛说『哎呀~电影真是好东西呢』」虽然遭到否决,但现在想起来,的确太过冒险了。还是用传统的老方法吧。
「请问~」
我从桌子后方微微往前倾,朝身材娇小的她喊了一声。
由真子像是正在吃草的斑马被打断般猛然抬起头来,确认左右之后才转过来面向我。
「你在……叫我吗?」
她的脸上浮现「要被吃掉」的不安神色。
「嗯,这堂课我今天是第一次上,老师有没有提过,第一次上课的人有什么参考文献?」
还好有完整说出事先安排好的台词,我松了一口气。我本来还担心,刚才「参考文献」四个字要是没说出口的话该怎么办。
「参考文献……啊,有喔有喔,我看看——」
由真子翻开笔记的第一页看了又看。「咦?请等我一下喔。」
她的书包放在隔壁座位,看起来像是折成两半的巨大红叶馅饼。她拉过来东翻西找。
「奇怪~?再等我一下下喔。」
她站起来,看向包包内部。
看她拚命寻找我用来搭讪的「参考文献」,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啊,找到了」
由真子将一本小小的手册拿给我看,同时坐下来。
不过座位的椅面已经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掀起来了。
「呀!」
只听到这么一声,她整个人突然消失。这一摔让她的书包翻倒,大大小小的东西全散落在地板上。
「你没事吧?」
我越过桌子,望着将她吸进去的山谷。
由真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模样像是一边挥手制止年轻和尚起哄「我们来推翻鎌仓幕府吧!」一边盘腿坐禅的老和尚一样。
发现我在看她时,她说,
「我、我没事!」
同时连忙起身,开始收拾满地的残局。
「我来帮忙吧。」
「没、没关系的!」
她低头收拾书包里的内容物。
不知道是瓶子还是什么滚到桌子下,掉到下一层台阶去。由真子为了捡它,将手伸进装在桌脚上的隔板间隙内。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从退一步的位置来看,像是一副浑圆的屁股在桌子之间的缝隙扭来扭去的奇妙景象。她的裙子往上掀,大腿内侧只差一点就春光外泄了。
「不好意思,还是帮我一下好了……」
我听到她微弱的声音。虽然我越过了桌子,但视线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摆。蹲下去的话,视线就会被屁股遮住。
「抱歉,前面就麻烦你了。」
「前面?」
我歪着脖子望向桌子下方,由真子仿佛黏在桌板下方一样动弹不得。
「这张桌子前面……拜托你了。」
当我站起来,准备越过另一张桌子时,由真子的头和一只手分别以杀人般的力道从隔板间隙中钻了出来。她看着我,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我出不来了……」
「啊,呃……要我从前面推吗?还是要从屁股……不,从后面拉出来呢?」
「眼镜——」
「咦?」
「眼镜……帮我拿一下好吗……」
由真子的语气仿佛人生最后的恳求般。
「拿来的话……就会有办法的。」
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有办法」,但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似乎有点不妙。总之还是先依照她的话去做吧。
我以翻阅被雨淋湿的A书般精密的动作掐住黑框眼镜的镜架,准备拿起来时却失手了。这时,不知为何由真子闭着眼睛。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由真子扭动身体。她的手臂和头以猎奇绞肉般的杀人气势,逐渐被狭窄的间隙吞没。
「呼。」
平安脱困的由真子将头探出桌面,像是完成一件工作般吁了一口气。
我将眼镜还给她,回到座位上从她的笔记本抄下参考文献的资料。
由真子是个傻女孩,而且人似乎不错。
然后她像是躲进桌子间一般,继续捡拾书包的内容物。我突然对她产生了罪恶感。
要不是我想「攻略」她,她也不用受这种罪。
但也可以说,如果不是透过「攻略」的名义,我也不可能见到她,更不可能和她搭讪。
就这一点而言,我并没有什么错……不,这还是我的错。
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这堂课的参考文献。
为了制造搭讪的话题而害人家趴在地上.,又要睁眼说瞎话,假装惊讶说「咦?你特地从那间大学来的吗?」还要明知故问,故意让她吓一跳说「咦?妹妹的同学」——难道这样是对的吗?
在拯救日本之前,我该怎么办啊?
对于「你和我可以改变世界」这种故事嗤之以鼻的人可是我耶?我可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呢。一想到这里,我可能会深受打击,晚上受到莫名焦虑的压迫,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的人耶?
「哎,不行不行。」
我丢下自动铅笔。
「还是没办法,由真子,抱歉啦。」
我站起来,背对由真子,将她的笔记本和活页簿放在桌上。我两手空空,只想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咦?」
由真子高声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并没有回答她,走上通道的楼梯寻找镰足同学,但教室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
「镰足同学!抱歉,让我出局吧!」
「哎呀呀,真拿你没办法呢。」
镰足同学坐在二楼座位最前排的扶手上,两脚不停地晃动。她的模样就像孩子一般,我有点厌烦地面露微笑。
「原来你在那里啊。危险喔,摔下来该怎么办。」
「没关系哟。反正出局后会回到太一同学的房间里呀。」
登登——
「出局——」
被强迫传送回自己房间。虽然木已成舟,想后悔也来不及,但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犯错了。
毕竟像我这种废柴,大概再也没有机会接近像由真子那样傻傻的眼镜巨乳女了吧。
而且距离镰足同学完成任务,又更远了一点。
我整个人瘫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哎……可恶。」
我一脚踢向床边的漫画山。结果我完全忘记自己还穿着尖头鞋,漫画书飞得比我想像中还远,吓了我一跳。
话说回来,这个时候会说「恼羞成怒吗?」的人居然不见了,怎么回事啊。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有个柔软而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脸上。
「噗……唔……」
「哎呀呀,原来你在这里呀。」
镰足同学从床上站起身来。原来刚才压在我脸上的是她的屁股,她的脚跨在我的脸旁边,裙底下的白布隐约可见。
「喂,等一下……你的脚上……」
「嗯?怎么啦?」
她翘起一只脚,她的鞋子还穿在脚上。
「啊,你竟然穿着鞋子——」
「嗯?要我脱鞋子吗?」
她歪着头盯着我看。
「可是以每单位面积的细菌量为指标的话,我的鞋底比太一的床铺还要干净许多呢。」
「少啰唆,赶快给我下来啦。」
但是镰足同学无视我挥手驱赶的命令,反而将我的床当成蹦床一样跳来跳去。
「喂,你干什么啦。」
「我在迁怒哟。因为太一同学浪费了大好的作战计划呢。而且我也很生气。」
她从床上跳下来。
我实在无法反驳她这句话。
「车站置物柜里的制服和书包有备份,等一下再拿来吧。」
说完她快步走出我的房间,我好不容易才出声喊住她。
「镰足同学,抱歉。好不容易渐入佳境,结果我却搞砸了……但是我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她停下脚步,嘟起鸭子嘴侧着脸瞥向我。
「没关系的哟。经历这一次之后,我似乎有些明白,太一同学是什么样的人了。」
「咦?」
「明天继续再接再厉吧。」
她一只手撑着门,脱下了脚上的鞋子。「附带一提,根据政府的调查,和傻女孩交往的男性中,其实有六成觉得『对方傻到很烦』,三成认为『对方没有想像中傻』。总计有九成男性对傻女孩不满,加油吧。」
「你这是在打气还是在泄气啊。」
镰足同学回过头来呵呵一笑,挥动着像橡皮般延展的透明鞋子,说声「拜啰」之后转身离开。
2-3一句「谢谢你」可以改变你。
早上起床后来到盥洗室,看到弟弟。
一大早真是尴尬啊。
我站在弯腰洗脸的弟弟身后,心想该怎么和他打招呼。比方说「哎呀~兄弟真是不错呀~」之类?
「哇!吓我一跳!」
拿毛巾擦脸的弟弟察觉到我在身后,吓得连忙转过身来。
「在的话怎么不说好一声啊。」
「抱歉抱歉。」
我一边观察弟弟的模样,同时笑了笑,弟弟特别挪出一部分洗脸台的空间给我。
「太一哥,今天真早呢。」
「是吗?不是一样?」
我转开水龙头,却又想起一些事情而关上热水。
「大海,你今天心悄特别好吗?」
「咦,有吗?没什么差别呀?」
由于毛巾盖在脸的下半部,弟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我半梦半醒中,突然对现状有了一丝灵感。
上一次「出局」使得租DVD那件事情不算,因此弟弟没有生气。
「啊,对了,太好了,大海一如往常呢。」
我搭着弟弟的肩膀将他搂过来。
「怎、怎么啦?」
害羞的弟弟想挣脱突如其来的兄弟情谊。当然,身为哥哥的特权才不会放开他。
「总觉得好久没有和你这样聊天了,有点高兴呢。」
「不是昨天才聊过的吗?」
「是吗?啊,对了,今天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去TSUTAYA吧。你应该有想看的电影吧?是不是叫『巨乳排球』?还有啊,恐怖的或是带颜色的……总之想租什么都可以,哥哥请你。」
「咦~……今天的太一哥有点怪怪的耶。」
弟弟挣脱我的手臂躲开,但我依然觉得很高兴。和弟弟平常地说话感觉很不错。
「大海,你知道『巨乳排球』的剧情是什么吗?我猜应该是绫.遥对弱小的排球社社员说『如果你们赢的话,就让你们看胸部』,但这样就太逊了。如果换成某排球强校社员绫.遥在变态教练的命令下接受全裸猛特训,这种改编自真实故事的剧情怎么样?不好吗?那么改成绫.遥的胸部被魔法之力夺走的话呢?然后户.对她说『想夺回胸部的话,就用排球赢过我吧』。两人乳量差距这么大,即便是户.惠梨香也会想仰赖魔法吧。但这样改的话,全靠CG制作费会……喂,大海,我的话还没说完耶。」
因为太高兴了,我在餐桌上一直滔滔不绝。弟弟露出困扰的表情说:
「之后再聊吧。」
同时站起身,以濒临迟到的速度冲向玄关。
「慢走喔,没有忘记东西吧?」
弟弟没有回答妈妈,只听到关上门的声音。
「他怎么啦,真的叛逆期了吗?」
我喀滋喀滋地吃掉弟弟剩下的烫菠菜。
「到底是巨乳排球还是巨乳芭蕾(注36:排球(volley)和芭蕾(ballet)日文音近。),要说清楚啊。不然怎么聊下去。」
爸爸露出不悦的表情摊开报纸。
从车站到学校的途中,我将事情的原委说给镰足同学听。
「国一一这个年纪真是难搞。」
「因为这是身心平衡大混乱的时期呢,他本人应该也很困扰哟。」
镰足同学明明和我同年,却以一副人生前辈的口吻说着。
「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以前也是那样吗?」
「太一同学从来就没有平衡过呢,最好对世间的眼光多抱持一点困惑比较好哟。」「有什么事情比未来人来袭更让人困惑啊。」
我笑着将手插进口袋里。
两台公车会车而过,挤在不怎么宽的一一线道上,让路显得更狭小。硕大的轮胎压进以白线划分的人行道内,走在车道这一侧的我以手肘推了推镰足同学,往道路边边靠过去。
「喔,走在那里的是——」
她踮起脚尖往我的脸靠近。我顺着她明亮的棕色瞳眸凝视的彼端望过去,果然
没错。
就是我原本从学校侧门进入,绕到正门假装遇见她之后「噗嘻~」一声,被她骂「恶心!」的曾我野。
我太大意了。因为最近——说起来有点拗口,从今天开始的未来几天——不断熬夜看电影,累得我上学没绕远路走侧门,而是走正规上学路线。这样一点都不像我啊,竟然大大方方从正门上学。
然而大意的不是只有我而已。她的裙子太短了,腿太长了!好漂亮!好想被她夹!
难道曾我野笑诗不怕在沙丁鱼电车里,碰到变态上班族或是变态公务员伸出咸猪手,或是被眼神性骚扰(大概也只有她而已)吗?
但是我却很想看啊!
身为健康高中生的我,当然会想看啊。
我也想被她夹。
更别说被变态老师变态自卫官或是变态自营业等看到她大腿的那一天——
所以不可以将腿露出来啊!
真的……实在太蠢了……曾我野那家伙……真的是笨女人……好想被她夹……唔唔……
「我们赶快追上她吧。」
镰足同学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喂,等一下……」
只见她向前冲,轻轻跳上受到电线杆阻挠而会车困难的公车尾端。仿佛像是打信号一般,公车摆脱对向车引力的束缚,加快了速度。
「喂,等等!等一下啦笨蛋!喂!叫你等一下!」
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追上镰足同学和曾我野,但还是不得不全力狂奔。
别开玩笑啦,未来人!这又不是印度的尖峰时刻!
镰足同学手上拿着那台尖端科技机器,看来她又使用了未来技术吧。不然她怎么可能站在那么狭窄的保险杆上,还有心情笑咪咪地转过头来呢。
公车逐渐和我拉开距离。我看到柏油路上细细长长地写着「扣」两个字。
别开玩笑了,车辆社会!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跑出时速三十公里啊!当我是尤塞恩.柏特(注37:尤塞恩.柏特,牙买加短跑运动员,拥有多项奥运金牌和世界纪录。)吗!
受到打击的我放弃追赶。当我一脚踏在地面上时,脖子后方感受到一阵冲击。连膝盖都在抖,想煞车也煞不住。
「可恶……总有一天我要制裁她。」
我勉强撑住才不至于当场仆倒在路上,像是大吐特吐一样用手撑着膝盖。
当我像牛一样大喘着气的时候,
「咦?怎么了吗?」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我回头一看,曾我野笑诗露出不安的神色站在我身后。手上的手机还亮着白光。
「中野,你用跑的吗?」
「嗯,对……」
「难道快来不及了吗?」
曾我野看了一下手机背面的液晶荧幕。
「不,不是那样——」
我深呼吸一次,然后站起身。
「公车……不是,这个……因为我从后面看到了你。」
「咦,我吗?」
曾我野以手机的角角指了指自己。我点点头,但她还是露出不安的神色,将手机溜进书包中。
「啊,你的头发……真不错呢,很可爱。」
往前走的曾我野,像是轻轻托起下巴般回头一看。
「是,是吗?」
我将书包背回肩上,往前追上她。
在我的感觉里,剪头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过对于六月十三日的曾我野而言,却是她第一次看见。
「嗯,我喜欢这个颜色。中野都在哪里剪头发呢?」
「这是在附近的店剪的。虽然是第一次去,不过感觉很不错。」
「是吗?偶尔换个新颜色,感觉很新鲜呢。」
「对、对呀。」
当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新鲜不新鲜,话说这种感觉是什么呢。我好像因为时空跳跃,被曾我野称赞了好几次发型,但我每次都无法干脆地回答。
「话说……这种时候,我该露出什么表情呢……应该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种时候是指?」
曾我野放慢脚步,和我并肩。
「呃,像是……发型的事情吧。剪了头发之后,虽然听到很多人称赞,但我每次都觉得不好意思,回答『谢谢你』好像也有点怪。」
「嗯,这时候说『谢谢你』很好呀。」
「是……这样吗?」
「对呀。因为想剪这种发型的人是你自己,你觉得这样很合适吧?所以受到别人称赞时,代表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当然会感到高兴呀。这时候就会自然地说出『谢谢你』这三个字啦。」
「啊,原来如此……」
她的回答比我想像中还要直接,反而让我无言以对。
看不出来她还满率直的嘛。
之前我心里的某处一直瞧不起她。
不,我现在依然瞧不起那些吸引众人眼光的型男美女,因为他们过着简单模式的人生吧?我可是见识过许多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敌人或事件之类呢,比方说「少了这项道具就危险啰~」的漫画、DVD、模型、初音游戏或其他东西。所以我的人生比他们丰富多了。
不过成功破关炼狱模式人生之后,能不能看见其他结局,那就未必了。
总之我对曾我野刮目相看,她的简单模式是相当亮丽的简单模式呢。
眩目又剌眼的朝阳照射在曾我野的长发上。她的秀发吸收了一点都不柔和的日本夏日朝阳,散发出微微的光泽。
真是漂亮啊。
她的头发一定受到更加细心的呵护,比我染发时的人多一倍吧。是我就会这么做,一定到美容院去好好保养,绝对不会嫌麻烦。
「曾我野的头发真漂亮。」
我不由得夸奖她。
「谢谢你。」
她率直地笑了笑。而我只能苦笑以对。
「啊,这样啊。」
「什么『这样啊』?」
曾我野的笑容嘟起了鸭子嘴。
「刚才提到的『自然的道谢』,我实在很难说出口耶。该怎么说呢,曾我野——因为你经常受人称赞,所以习惯了?」
听我这么说,曾我野露出不悦的神色眯起眼睛。
「咦,什么?你瞧不起我吗?意思是『这家伙得意忘形』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惨了……她似乎有点生气。虽然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我实在搞不懂啊。我根本不会从表情观察对手的心情啦。连二次元都偶尔会有足以折断旗标的错误选项啊。
为了提防「登登——→『出局——』」的冲击,我唱诵从仁王像得到灵感而想出来的禁咒——为了保护寺院不受邪恶事物侵袭,仁王像张口的一边叫「阿」,闭口的另一边叫「畔」。为了关闭两者之间的「门」的真言——「都斧陀」。
结果安全!太棒啦,人生有起有伏啊!
「嗨,笑诗,早安呀。」
镰足同学从学生鱼贯上学的反方向跑过来。
「咦?你怎么会从那里跑过来?」
曾我野撇下和我的对话,指着镰足同学的脸。
镰足同学突破了肩上背着特大号书包,挡住人行道的棒球社社员队列,跑到我们的面前。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喘不过气还是在笑。
「我今天试着搭公车来的哟。」
「噢,原来是这样。」
曾我野后退一步,镰足同学便插了进来,和我并肩往前走。
「哎呀呀,公车这种交通工具的废气量真惊人呢。」
「就是说嘛,这条路很窄,会直接吸入废气呢。那对身体很不好。」
「对呀。」
镰足同学和曾我野的对话听起来似乎吻合,其实根本搭不上边。镰足同学会被废气熏,是因为她攀在公车后方搭霸王车的关系。
在等待斑马线红绿灯的时间里,我和镰足同学咬耳朵。
「别太乱来啊,你被废气熏死我可就惨了。」
「因为好奇哟。」
她一点也不害臊地回答。「那种车辆速度这么慢,我觉得应该可以跳上去。而且我在老电影里,也看过那种搭车方式哟。」
「其他时代我不清楚,但现在的日本不能这样。会被警察伯伯抓走的,知道吗?」
「条子只要揍他们一顿后赶快开溜就好啰。反正只要回到纪录点,就不会被抓去关啦。」
「哪来的有害游戏啊。」
听我说完,镰足同学哈哈一笑,抬头看着迟迟没有改变灯号的红绿灯。
2-4当一个懂得隐藏本性的男人!
在校门口换上室内鞋的时候,收到一封邮件。
我看了看,是妈妈传来的。标题的「紧急」两个字吓了我一跳,
「大海忘记带购买资料集的钱了/一千圆喔/拜托啦。」
内容却是这样。让我又是放心又是厌烦,感叹没钱真的万万不能。
「怎么了吗?」
和镰足同学讨论手机游戏网站的曾我野,将鞋柜里拿出来的室内鞋啪的一声丢在木踏板上。
我看向在上学途中不自然地凑在一起,现在不自然地接近的曾我野身上。
「没有啦,家人说弟弟忘记带买资料集的钱了。所以我得过去一趟。」
「太一同学的弟弟就读东京飞鸟学园国中哟。」
听镰足同学一说,曾我野回答,「啊,原来是这样,我都不知道。」
同时用手撑着鞋柜,高雅地弯下膝盖,拉出凹进内侧的室内鞋后跟部分。
「那么需要多少钱呢?」
「噢,他要一千圆。话说这年头哪个人身上连一千圆都没有啊。」
「哎呀~这就不清楚了。」
曾我野嘴角浮现微笑,同时皱着眉头说:「我妹妹也念这所国中,但她真的很笨。之前还说什么『一星期不带钱去学校上课,就算达成传说』,然后真的没带钱包去上课呢。那是什么黄金传说啊。」
「哈哈哈。」
我想起在便利商店,入香和朋友对金钱高谈阔论的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之我去去就回来。」
「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镰足同学一边以脚尖玩着木踏板的板缝,同时开口。
曾我野嘟起鸭子嘴。
「我知道了。那么教室见,拜啰~」
「拜啰拜啰~」
说完,镰足同学像是敬礼般,举起手在额头旁边微微挥了挥。
由于我是从高中部进入学校,进入国中部的校舍还是头一遭。
听说东京飞鸟学园附中是最近才成立的,校舍也十分新颖。
制服倒是一样,只有室内鞋的颜色不同。但那些国中生却敏锐地发现我和镰足同学的相异之处,经过我们身边时都投以好奇的眼光。
学校是一个十分内向的组织,没有为外来者设立的标示。
我走出专科教室并排的走廊下,不知该往何处去时,
「二年A班在南栋的三楼哟。」
镰足同学拿出万能机器告诉我。什么事情都知道,真的好恐怖。
「太一同学是公立国中出身的呢,和这里的气氛应该不一样吧?」
她一边盯着挂在楼梯平台的镜子,同时问我。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拨弄自己的头发。
「有吗?这里的校舍的确比较新,但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差别。」
「喔,是这样吗?」
镰足同学继续往前走,同时惋惜地回过头来看着镜子。
「不过根据资料,二十一世纪的公立学校不是已经荒废,教育落差越来越大了吗?」
「没有荒废啦。不过班上的确有几个比较讨厌的人,也有人课上到一半会突然冲出教室。」
「原来如此。那就先将证词记录在报告书上吧。『因为想脱离:这种不三不四的烂地方,所以我才拚命念书,进入东京飞鸟学园高中。』」
镰足同学对着机器的立体影像视窗说话,大概是声音纪录之类。
「不是啦,我的母校才没有不三不四,大家都很认真。」
「嗯嗯,『除了我以外,每个同学都是大有来头的街头小霸王。』」
「没有啦,大家都很普通。不过举办同学会似乎都没找我。」
「喔,因为是在牢里举办吗?」
「谁跟你牢里啊。而且会场是距离我家步行五分钟距离的萨莉亚餐厅啦。」
都是镰足同学,害我想起讨厌的回忆。
某个星期六晚上,家里的电话响起。对方问我「我们在同学会,中野同学要不要来?」
是我国中一直暗恋的女生。
我连他们举办同学会都不知道耶。如果我的神经够敏锐,当下能立刻回答「喔,好啊好啊。听得出来你们那边很热闹呢,真是的……在我抵达之前可别玩得太开啊。」的话,纵使知道自己被甩了,也还是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吧。
走廊上一群中二样的小鬼,但却比高中的校舍安静。大家都颇有礼貌地站着聊天,或是玩类似鬼抓人的游戏。
有些学生从女生厕所走出来。从门缝可以窥见女厕名产「排到镜子前的长蛇队列」,这和高中一模一样。
「『在我的母校,男生厕所是鸦片窟,女生厕所是卖淫窟。』」
「哪来的魔界啊,还有你那是什么报告书?」
镰足同学只有嘴上笑了笑,同时撇过头去。
「『之前我喜欢的女生,曾经和大学生交往过。』」
「你在说什么——咦?真的吗?」
「是的,不过似乎只有肉体上的关系吧。」
「不会吧……真是晴天霹雳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并没有受到太多打击。我喜欢的女生一定会和我以外的男生交往,因为她是我会看上的好女生啊。
或许是为了鼓励我,镰足同学搂着我的肩膀,拉着我往前走。
「太一同学,别那么沮丧嘛。幸好太一同学的纯洁没有被那种女人污染,我认为这样很好哟。」
「少啰唆,什么纯洁,那能吃吗?」
纯洁的国中生们,惊讶地看着我们这对勾肩搭背,走在走廊上的高中生男女。
「这里就是大海的教室吧。好,进去看看吧,欧啦欧啦。」
随着语带诙谐的台词,我拉开教室的滑门。
不知道国中生是不是都在体内安装了感应器,能察觉有人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我才刚踏进教室,他们纯真无邪的眼神和不那么纯真的眼神就一起盯着我看。
难得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让我的庞克之魂蠢蠢欲动。
我和他们是一期一会,但弟弟不是。所以身为哥哥,就算亲自下海为弟弟提供一两个搞笑梗也不为过啊。
「中野大海……给我出来!这次来比赛骑脚踏车吧!」
我放声大喊,同时一脚踢开附近无人的桌子。
这时候弟弟登场,
「讨厌啦,太一哥你饶了我吧!」
然后教室里哄堂大笑——紧张与缓和,这就是搞笑的基本。
偏偏这个时候……!想不到弟弟居然不在……!
教室后方一群吓到僵掉的女生,低声交头接耳说「老师」「办公室」等单字。
我轻声询问坐在被我踹飞的桌子旁边,看起来很文静的男生。
「你知道大海在哪里吗?我是他哥哥。」
「他应该去C班教室了。」
「是吗?谢啦。」
因为已经套出必要情报,因此我离开教室后,像结束面试一样中规中矩地以双手关上门。
「老哥来班上,卖力搞笑想耍宝,结果大冷场——喔,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创作俳句哟。」
镰足同学拍拍手笑着。
「你那不叫俳句,叫川柳,因为没有季节语。」
我发觉自己对别人变得体贴了。
没错……任何人都会犯错。
「不过刚才的冷场真是冷到爆呀。要是我哥哥这样的话,我就叫宠物奇罗扑过去,用毒脚爪给他一个痛快了哟。」
「奇罗到底是什么生物啊。」
我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想。
二年A班的弟弟跑到二年C班的教室,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海他被不良少年集团叫去,而且被强迫加入吗……
这不是不可能喔。他长的很可爱,会念书又会运动。而且哥哥还是号称「平成的席德.维瑟斯」的大废柴——
不嫉妒才奇怪吧,这么完美的弟弟。
要是这样的话,就只能摆出比刚才更强硬的姿态了。然后叫镰足同学用那台具体结构不明的杀人机器想办法整死那些霸凌弟弟的小混混,让他们不敢再动弟弟的一根寒毛。
为了营造绝不嘻皮笑脸的场面,这次我不再语带诙谐,一把拉开二年C班的门。映入我眼帘的是——我真怀疑自己的眼睛。
教室里有不少男生女生搅和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聊着天。
「搅和在一起」这个辞或许有点难听,但他们的确随兴地坐在椅子或桌子上,气氛融洽地闲话家常。
这种光景,不论是漫画或动画,我只在「在学校爱爱吧❤>」之类的动画中见过耶。
现实世界里,因为我都在装睡,所以从来没见过。
……等一下。这么说来,我真的看到了吗?还是没看到呢?
「看见」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到的事情和没看到的事情,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异?
记忆究竟是……?
想飞越数日的时空,跑去大学找老师问问题的我,会勉为其难留在现在的这里,就是因为混杂在这些男生女生中的弟弟。
坐在椅子上的弟弟,两侧是女生们坐在桌子上嘻嘻哈哈。
我甚至以为他是君临赤脚的王座,哪来的邪恶组织首领呢。
「嗔,太一哥?」
对待女体像是家具一般的弟弟,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
「怎么了吗?」
搅和在一起的男生女生,随着声音以同时开火的气势面向我。
「还问我怎么了吗?」
我提高音量以抵抗视线的压力。
「你不是忘记带钱了吗?家里还寄邮件给我呢。」
「啊,对了,资料集的钱——」
弟弟站起来,仿佛确认什么一般环视四周混杂的男女。
四周传来「惨了,我忘了。」「我有带~」悲喜交错的声音,弟弟小跑步穿过人群跑过来。
我从钱包里掏出千元钞,递给弟弟。
「来,早上你太匆忙了啦。」
「抱歉,回去之后就会还的。」
「那还用说。」
我作势轻轻戳戳他,弟弟夸张地踉跄了几步。
弟弟掏出来的钱包扁扁的,看不出来里面有装钱。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
「我看看,有四百二。」
弟弟打开空荡荡的零钱包,不知为何有些得意。
「拜托喔……要是发生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还有怎么不带手机啊,老爸不是说过会买给你了吗?」
「咦,又没关系。」
弟弟望向镰足同学,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一般。
「没有手机又不会觉得麻烦。」
「我现在就觉得很麻烦了啊。」
弟弟可能真的处于反抗期吧。话说他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吗?他现在的年纪不是会因为「因为大家都有,所以我也想要」的理由而开口要吗?
「海弟的朋友真多呀。」
听到镰足同学以奇怪的绰号称呼,弟弟害羞地笑了笑。
「他们都参加社团,在体育馆一起活动喔。我是篮球社,他们有排球社和羽球社,还有剑道——」
「大海同学~」
弟弟身后响起了一个可爱的声音。
我以为对方叫弟弟让开,但弟弟却像是将我推出去一样离开了教室。
对身体接触很没抵抗力的我,
「哎呀呀,怎么啦。」
嘴上虽然略显惊讶,但表情依然挂着微笑。
不过认出从弟弟身后出现的身影是谁时,我的微笑僵住了。
我又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我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
难道因为昨天晚上在网路上看到「这就是传闻中的娘娘照片」,点开网页后却看到墨西哥犯罪血腥图片,现在眼睛在跟我唱反调吗?
像守卫一样站在教室门槛内侧的人,不就是曾我野入香吗?
两手抱胸,双脚开立的她散发出「轰然」的压迫感。身材娇小、长相可爱的她却散发出「轰然」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记忆中,我曾经被她一脚「轰然」踹在脸上的关系吧。
「大海同学的哥哥吗?」
入香微微歪着头问弟弟。
弟弟搂着我的肩头,挺起胸膛。
「没错,这是我的哥哥,太一哥。另外这一位是镰足同学,太一哥的好朋友。」
「你好呀。」
鞠了一个躬的镰足同学发出嗯哼一声,不知道是干咳还是在笑。
「两位好,我是曾我野入香。曾经听大海同学听说过您的事情。」
入香松开了抱胸的双手,回了一个四十五度角的标准鞠躬礼。
我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平行宇宙吧。
这个宇宙存在一个叫自己姊姊丑八怪、狮鱼或鲔鱼,准备以拳头接颜面踢击将我宰掉的入香。存在于其他宇宙,礼仪端正的好孩子入香一定是迷了路,才会误闯到这里来。都是镰足同学随意窜改时空,所以现在遭到报应了。
「啊,你好……你们两个,呃,是同班的吗?」
看来不论在哪个宇宙,我都不擅长和别人沟通。
「不,大海同学是A班,我是C班的。」
入香以稍息的姿势,活泼地回答。
「曾我野是剑道社的。我们常在社团休息时间聊天,对吧?」
弟弟凑过身子一问,入香微微点了点头。
「喔,剑道吗……看起来很厉害呢。」
我同时心想「何止看起来很厉害,我还被她痛扁过一次呢」。这时弟弟在我的肩头上用力施加了力道。
「嗯,她真的很强喔。如果认真起来的话,甚至能击败三年级的所有学长呢。」
「没有啦,我还差远了。」
入香依然保持谦虚,果然是平行宇宙的可爱入香!
「太一哥真是厉害,一瞬间就看穿曾我野的实力呢。」
弟弟像是将全身体重压在我身上般,整个人靠了过来。
「噢,呃……还好啦。从她的站姿可以察觉得出来。」
「这就叫做、慧眼、识、英雄、对吧。」
镰足同学忍着没笑出来,鼻子深处梗梗作响。
「喔,你哥哥有在练什么武术之类的吗?」
入香轻巧地跳过门槛,接近我的身边。和高中生不一样,闻起来有些喜欢的甘甜香气直冲我的鼻腔。
「呃,我没有练武术啦……但我就是知道,连擅长招式都知道喔。」
「真的吗?」
弟弟以头部固定的姿势贴着我。「那你猜猜看吧。」
「我猜猜,大概是……飞身打面吧?」
「哇,好厉害,真的猜对了丨」
入香以手遮住嘴,她真的好可爱喔。要不是她在大街上以飞身打面为武器量产KO数的话,真的很可爱。
「太一哥真的好厉害喔。就算看K-1格斗赛等节目时,也比解说员还要详细呢。」
「还好啦。」
若是真人快打的话,我顶多只能靠嘴皮子骂哭佐佐木希而已吧。但是在弟弟面前,稍微耍耍帅应该不为过吧。
更何况,真正的强者才不会叽哩呱啦地解说呢。
嗯……?这么说来,不只是解说,连眼前的比赛都丝毫不感兴趣的佐佐木希才是最强的吗?
……算了吧,希妹怎么可能会跟别人打架呢。我的希妹才不会剪个像墨西哥摔角手一样的发型,在死斗擂台上成为不败王者呢。一定是错看成某个在比赛摘白三叶草的谁了吧。
「欸,你们在聊什么?让我们也加入吧~」
像饭团一样的女生穿过桌子间的走道凑过来。
「稍后将有神秘嘉宾乱入,摄影棚大混乱?先进一段广告吧。」
绑着长长麻花辫的女生,跟着饭檲女跑过来。
记得她们是入香的朋友吧。
「啊,我记得你们两人都有绰号吧?」
「桂,好厉害喔,你怎么会知道呢?」
入香双手合十,闪烁光辉的眼神望着我。
「太一哥,猜猜看她们两人的绰号吧。」
弟弟说。别人是父母宠孩子,他可是弟弟黏哥哥呢。
「好吧,我现在想想看……不,猜猜看。嗯……我知道了!是强波和布比。」
「不是啦~」
「冒牌先知吗?」
饭团女和麻花辫女气呼呼地抗议。
「不过,说不定很接近呢。」
入香笑着望向自己的两个跟班。
「太一同学,下次要猜中喔。」
有镰足同学的加油,我摆了个简易露鸟瑜伽姿势开始冥想。接下来只要等待灵感之箭从天而降,直直射中我的脑袋瓜子就够了。
「嗯~小兔和米菲?」
「布鲁内的故事书吗?」
「不是啦~」
「嗯~阿杉和阿克吗(注38:日本艺人兼评论家,杉浦孝昭和杉浦克昭双胞胎兄弟搭档,两人同时也是同志。)?」
「YES人妖No双胞胎吗?」
「不是啦~」
「嗯,我知道了,艾迪和墨菲吧。」
「聒噪的超级警探吗?」
「不是啦~」
搭着我肩膀的弟弟捧腹大笑。
「太一哥,我可以公布答案了吗?」
「噢,好啊。」
我斜眼瞄了一下拚命在查刚才我说什么的镰足同学。
「正确答案是……洛比可和姆皮~」
「啊,真是可惜,这可是好问题呢。」
看到我露出惋惜的微笑,饭团女和麻花辫女却出声抗议。
「才不可惜呢~」
「好像高知识艺人的发言呢。」
「明明说自己知道,居然还能扯这么远呢。」
镰足同学耸了耸肩。
这时候钟声响起,桌椅搬动的声音比国中生们聊天的声音还大。
「糟糕,我得回教室去了。我们班的风纪股长很啰唆的。」
弟弟放开我的身子,走了两三步后转过身来。
「一千圆谢啦。」
「嗯。」
我挥挥手示意。弟弟瞄了一眼二年C班的教室,然后回到隔两间教室的班上去。
「那我们也该回去啦。」
「也对。」
在镰足同学的催促下,我向入香挥了挥手。「那么再见啦。」
「嗯,再见了。」
入香规矩地鞠了个躬,她的长发像波浪起伏般飘逸。
「大海就拜托你啦,他其实满迷糊的呢。」
听到我这么说,入香微微低着头,轻轻回答了一声「好的」。
「她隐藏了自己的本性呢,会被同性讨厌的类型哟。」
政府的鹰犬,镰足同学这么说。
国中生们遵守校规,所有人听到预备铃后都回到教室去。我和镰足同学走在不见人影的吵杂走廊正中央。
「这样不是很好吗?突然露出本性的女生比较受不了吧?有一点表里不一的女生比较可爱。」
简单来说,只要可爱就OK。还有我很喜欢猫。
「喝,太一同学,这是饱尝人生酸甜滋味的成熟意见呢。俗话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用来形容太一同学刚刚好……」
镰足同学皱着眉头,抬头看向我。
「更何况我本来就喜欢这种具备表里两面性的角色。例如乍看之下是和服美少女,实际上是直死的——(注39:此处指奈须蘑菇的作品《空之境界》,女主角两仪式是个多重人格者。)」
「喔,一如往常的恋爱弱者,太一同学回来了呢。」
不知为何喜孜孜的镰足同学,以膝盖踢着提在自己手中的书包。
「话说回来,镰足同学啊——」
我扣住她的脖子,紧紧擒抱她。
「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大海和入香是好朋友啊,喂?」
「因为你没有问我呀。」
被我锁喉的镰足同学,脚步歪七扭八地。
「真是没用的家伙,公务人员就是这样才讨人厌。」
我放松了力道。镰足同学挣脱了我的胳膊,一副事不关己地整理头发。
「记住刚才的情报,回到纪录点重新来过吧。」
「不,直接继续没关系。我似乎微微发现攻略入香的路线了。」
听到我这么说,镰足同学「噢噢」地喊了一声。
「太一同学果然急速变强了呢,完全无法预测今后你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哟。」
说着,镰足同学以完全无法预测的四次元行动,使出一招前锁喉用力勒住我。
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我突然被眩目的光芒包围。回过神来才发现,我身处在一片花海中。只见无数的佐佐木希在摘花,玩花瓣占卜或是制作花首饰。
2-5不要和男生聊恋爱话题。……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选希,选直美,选希……啊,这里究竟是……?」
醒过来后,我人已经在电车里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总觉得刚才还和弟弟一起在走廊上聊天呢。
「你没事吧。」
镰足同学坐在我隔壁,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
「我用了二十七世纪的清醒喷雾剂。」
我的鼻子、嘴边和衬衫衣领上都沾满了闻起来酸酸的液体。
「噢……谢谢。这里是哪里?」
「是回家的电车,再两站就到了。」
「真的假的……」
我看了看手机时钟,现在的确是下午三点。
「哇塞,今天一整天都没记忆,我究竟在学校做了什么啊?」
「和平常一样耍蠢哟。」
「是吗……那就没差。」
我往后一靠,仰望车窗另一端的狭窄天空。比早晨更加沉稳的蓝天,被电车缆线长长地区隔开来。
「话说回来,早上你说发现攻略路线,是怎么一回事呀?」
镰足同学的说话声,夹杂着电车在铁轨上奔驰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看到了吗?国中生很廉价。一千圆就让他们大惊小怪,这就是突破口。」
「喔?」
「中国不是在非洲国家洒钱,买他们在联合国的票吗?用同样的手法,稍微在入香身上投资一点钱和时间,私底下展开交流。这样入香就会轻易对我言听计从,最后我再正式加盟曾我野三姊妹,行使投票权,缔结『不请自来达令条约』或是『三姊妹川字任我睡条约』……这是我想出来的攻略方式,怎么样?」
「姆……想不到中国也会被废柴看上眼呢。」
镰足同学模仿我,将头叩的一声靠向玻璃窗。
回到房间开启笔电,正在寻找上传到网路上的临死体验谈时,弟弟走了进来。
「这是还你的钱,谢啦。」
「嗯。」
我蹬了一下地板,椅子的滚轮叽嘎一声滚动。
弟弟似乎刚到家,肩上还背着运动包。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每当有社团活动,他总是很晚才回来。
「大海,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叽嘎一声回到桌子前。
「可以先让我去洗澡吗?」
弟弟离开房间,准备关上门。
我又叽嘎一声滑过去阻止他。
「等等,是很重要的事情,马上就说完了,可以吧?」
「嗯,好……」
弟弟略为提心吊胆地盯着我的椅子叽嘎滑过的轨迹,坐在床铺上。
「什么事情?」
我将笔电关掉。
「我问你,是不是有个叫入香的女生?」
「曾我野入香?有啊……」
弟弟微微一笑。
「怎么样吗?」
「很可爱喔。」
「咦?」
「入香很可爱吧丨」
「对、对呀。」
弟弟僵硬地撇开视线。
他的动作——我已经看过N次了。
和我四目相接的女生们都不例外,都摆出同样的态度。她们以这样方式隐瞒自己的心情。
「我说大海,我对你可从没说过谎喔——虽然可能发生过就结论上而言,等于我对你说谎的事情。不过我对你一直很坦承,今后我也会继续对你坦承。所以你也坦承地告诉我吧。」
我叽嘎一声滑过地板,将手放在弟弟肩膀上。他的衬衫湿湿热热的。
「大海,你……恋爱了吧?」
登登——
「不会吧!」
我的叫声被吸入空虚的黑暗之中。
「出局——」
我轰的一声摔在同一张椅子上,冲击力像是被强迫坐电椅一样,害我全身抽搐。
「太一同学,哪有人直接问『你谈恋爱了吗』的呀。」
一脸无言的镰足同学,坐在刚才弟弟坐过的位置。
「这样哪里出局了啊,喂!」
活像坐在电椅上惨遭处刑的我,两手死命抓着椅子扶手,我的手背变得白白的。
「拜托,只要问『你是不是喜欢她』这样的问题就好,因为你们都是男生嘛。」
「开什么玩笑啊!为什么兄弟之间的对话,还得看不相干第三者的脸色啊!」
我猛然叽嘎一声,发动椅子想辗过她的脚尖,却遭到她的飞弹腿反击,连人带椅子撞上书柜。要是她那台没人性的机器启动了反重力装置之类,地板上散落的就不是黏土人或puchi模型,而是我的肉块了。
镰足同学像是用手捧着般压着裙子,在床上重新坐好。
「太一同学,或许你认为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些小地方会让你越来越远离恋爱、幸福和人生意义喔。」
「这些小地方是什么意思啊?」
「你对恋爱的反应过度了。不论是爱人,或是被别人爱,既不是超自然现象也不是奇迹。所谓的爱,应该更自然地去接纳它才对。」
「就算你这么说……」
「自然,无论如何都要自然——就像武士心中存有死意,或是食蟹猴心中想着螃蟹,都是一样哟。」
「我哪知道食蟹猴心里在想什么啊。」
镰足同学「嗯哼」一声站起来,捡起掉在地板上的初音。
「总之,试试放松肩膀的力量吧。」
说着,她将初音立在我的手心上。
「……知道了啦。」
我将被镰足同学弄成万岁姿势的初音手臂调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