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不知不觉,下学期也过了一半。分进这个班已有半年以上,感觉班上同学的交情和各自扮演的角色也已经稳固了。
即使如此,仍存在着不确定性……
男生会在后方黑板上,用文字重组游戏的方式,大大地写上某人的名字,借此捉弄对方。而那个词语,大概就是捉弄对象的意中人的名字吧。
而在女生方面,则会用绝妙的声量,讨论谁和谁的关系可疑,忙着互相分享情报。
当然,我们也不例外。虽然我从第一学期就时常与九条同学在一起,不过第二学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每当我们在一起时被人看见,又会传出一些谣言。
而且也开始有关于春辉与美来的谣言传出。随着我与九条同学两人独处的时间增加,自然而然春辉和美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多了。似乎是看到他们在一起的人们,传出了春辉和美来在交往的传闻。
话虽如此,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学和中学时都传过那样的谣言,也有女生曾经直接向美来求证过。
但是,谣言传入耳中的次数变成一天一次,再怎么说也太多了。当我和春辉或美来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常常会从楼梯的阴暗处或是特别教室,听见有人在谈论的声音。
像是「听说七濑同学每天都和浅宫同学一起回去」,或是「那已经超过青梅竹马的程度了」之类的。
每次听见那些话语,春辉和美来都会小声地叹气。该怎么说,受欢迎的人真是辛苦呢。
然而,就算是那样,没想到我也会变成别人谈论的人物……该怎么说,感觉有点全身发痒呢。
我和九条同学在空教室度过午休时间。虽然只是静静地在吃午餐而已,但即便只是目光不经意的交会,我的嘴角也忍不住自然地扬起。
这时从走廊传来男生的说话声。
「喂,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被发现了。不知为何,我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心跳猛然加快。往九条同学一看,她垂下眉梢,面露难色地看向我。不过,从心情计量条呈深红色满格的状态看来,或许是在害臊,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了。
即使如此,得知她没有因此心情低落,也不讨厌像这样被人谈论,我的心情也获得了救赎。
「啊哈哈……真是伤脑筋呢。」
我搔了搔后脑说完,九条同学僵硬地点了点头。她微微抬眼,害羞得连耳朵都红了。看到她那样,连我都感到害羞了。
「不、不过,两人在一起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感觉好像是我想太多了,一种近似焦虑的心情袭向我,于是我决定转换话题。
「感觉最近很常听见这样的话题呢!像是……也有谣传说美来和春辉在交往,大家真是喜欢这种话题呢!」
我自己也听得出自己语气的慌张。随即,九条同学看着下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她的视线往上移,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们班也有在传七濑同学他们的话题,另外……还有我和桐崎同学的……」
说完这句话后,九条同学又低下头,心情计量条则冲破表了。
她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兴奋了……九条同学虽然不想主动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但是别人谣传的话就没关系吗?
「我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啦。下次如果有人问我,我可以回答我们在交往吗?」
我这么说完,对她露出笑容后,九条同学立刻激烈地点头同意。她的心情计量条一直在满格,看来我并没有说错。
之后九条同学又冷静了下来,我和她一起享受午餐后,一如往常开始下午的课程。
然后到了放学时间,我被要搬数学讲义的美来叫住,不知为何我也跟她一起前往教职员室。
「这样的量,你一个人搬就可以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我可是弱女子耶。」
美来这么说完后,露出皓齿,脸上浮现恶作剧般的笑容。
「什么弱女子啊,你是全校最强的女生吧。话说,那倒很像是雪村同学的台词。」
我这么说着,调侃似地笑了,美来则露出苦涩的表情。即使如此,好感度仍没有变化,这大概是因为美来和我一样,从以前到现在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了吧。或者更有可能是,她对雪村同学的厌恶感已经淡下去了吧?
之后我随口应付美来的言词攻击,把讲义搬到了教职员室。我心想这样就可以走了,然后循来时路回去。就在回去教室的路上,快要到转角处的时候——
「七濑同学你在和浅宫同学交往吗?」
「对啊~你们最近很常在一起呢。」
教室里,春辉被两名女生围着,我和美来不自觉地躲在转角处。我们从墙角探出半个头偷窥,只见春辉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困扰的表情。附带一提,两名女生的好感度都在30以下。也就是说,她们一定觉得我很碍事。虽然我逐渐习惯了,但心情还是会沮丧。
「不是那样啦,我们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
对于两名女生的质问,春辉皱着眉头这么回答。两名女生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面向春辉,朝他走近一步。
「真的吗~?感觉很可疑哦?」
「也有人看到你们牵手喔?」
女生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随后春辉的表情一变,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又好似没在生气,神情十分复杂。
「我们『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最后春辉斩钉截铁地这么说道。或许是语气中带着少许怒气的关系,两名女生对看一眼,然后便面露苦笑奔跑离去。
我真有点吓一跳,因为春辉很少露出那样的表情。
「感觉不太妙……」
我开玩笑似地想要把话题丢给美来,但美来只是看着春辉,僵住不动。她垂下了眉梢,眼眸波光流转,而且微张着嘴。那是我至今不曾见过的表情。从她的表情中,我看不出那是怎样的情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见美来低下头,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抬起头,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抱、抱歉,我想起还有委员会的事要商量,你先回去吧。」
美来这么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便再度朝教职员室的方向奔跑离去。
她的样子不太对劲,不过既然是委员会的事,那也没办法。
我这么说服自己,回到教室后,坐在座位的春辉面露亲切的笑容迎接我。他的表情与刚才简直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去这么久,咦?美来呢?」
「啊,她说有委员会的事要谈,回去教职员办公室了。」
「这样啊。冬马要和九条同学回去吗?」
「不!她今天好像要和如月同学回去。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陪美来搬讲义就是了。」
我说着露出笑容,春辉则皱起眉头。
「美来很常拜托冬马帮忙呢。」
「是啊,她真的很爱使唤人。好像对象是我的话,做什么都没关系的样子。」
话虽如此,但我也不讨厌帮她忙。我带着这样的意思,以玩笑的语气说道。随后,春辉低下头,眼神像是在看着远方,看起来有点寂寞。
「春辉……?」
「嗯?啊啊,也是,可能是冬马很容易开口拜托吧。」
春辉说着露出柔和的笑容。我觉得说是容易开口拜托,又好像不太一样。而且刚才的空白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内心涌出近似不安的感情。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只是在寂静中度过。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我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去,来人是一如往常活泼的美来。
「呼~结束了结束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美来夸张地强调自己的劳累,从我和春辉面前经过。然后春辉也站起来,背上书包。我们还是一如往常的我们,先前感到的不安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平常总是会话的中心、为我们提供话题的美来今天也一个人说个不停。
「然后先前我不是说,小彩被人告白了吗?今天好像又有人跟她告白!而且是同一个人!结果又被拒绝,真是太夸张了。」
「真的假的,真有勇气……如果是我的话,被拒绝一次我就不行了。」
不知为何,我忍不住想像被九条同学甩的景象。如果那种事真的发生,我可能会无法振作吧。我面露苦笑,美来则露出皓齿,脸上浮现恶作剧般的笑容。
「还好冬马告白一次就成功了呢~」
「是啊。」
美来的那种说法实在太刺耳,令人忍不住想要做出反击。但是,美来说的没错,能够与九条同学交往,我真的很幸运。
看到我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美来嘴角不住抽动。恐怕是因为我对于她发动的言词攻击,并没有做出她所期望的反应吧。
「不过冬马和九条同学交往的传闻也传开了呢。」
美来这么说完后,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她从刚才就一直在说关于我的话题,或者该说她只对我抛来话题。这种时候我也该做出反击。
「是啊,话说最近也有关于美来和春辉的传闻呢。那种传闻从小学时就没间断过吧。」
我故意试着挖苦她,却见美来一瞬之间睁大了双眼,然后目光看向春辉。
「事到如今我是不在意了啦。」
美来喃喃自语道。随即春辉皱起眉头,小小叹了口气。
「真是困扰呢。」
春辉看着前方喃喃说道。在他的那一句话之后,我们的谈话就停止了。至今不曾感受过的沉重气氛笼罩着我们。之后我们没说什么话就各自回家了。
然后当天夜晚,我做好明天上学的准备,正要就寝的时候,美来传了一通LaIN过来。
【明天我要提早上学。】
大概是为了委员会的事吧。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事,总之我回覆说【知道了】。
然后到了早上,我在一如往常的时间到校后,看见美来在教室的角落,跟一群女生在玩闹。她们的笑声格外大声,而且还用力地拍手,真的很吵。
我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包含美来在内的那群人,这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转头看去,春辉面带爽朗的笑容,向我挥手道早。
「喔喔,春辉,这么晚才来。」
「是啊,美来已经来了吗?」
「咦?她在那里哦。」
我说着指向女生集团的地方。春辉没有听说美来要提早到吗?这个疑问让我感到有点在意。
然后到了午休时间,这时也发生了令我在意的事。
「今天小彩她们约我一起吃午餐。」
美来只留下这句话,便走出了教室。我原本就预定要和九条同学一起午餐,但是这样春辉就一个人了。
「一起去空教室吧。」
我笑着对春辉这么说,春辉则垂下眉梢,露出了微笑。
「谢啦,不过我还是不去了。」
「这样啊……!瞭解!」
春辉一定是在顾虑我和九条同学吧。
然后我到六班迎接九条同学,和她一起来到空教室,将桌子面对面合并,一起坐下吃午餐。这一套流程也大致上习惯了。
「呐,桐崎同学。」
「嗯?」
九条同学皱起眉头,似乎感到很过意不去的样子。我露出疑问的表情,只见九条同学目光游移。
「那、那个,七濑同学有喜欢的人吗?」
「咦?春辉?不,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我跟春辉并不怎么谈论这方面的话题。以前跟他谈到这类话题时,感觉他不是说没有,就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话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抱、抱歉。那个……因为我跟班上的朋友谈到那样的话题,听说七濑同学就算被人告白,也全都拒绝了。」
「确实……不过我想他也不是对女生没兴趣啦。好!下次我问问看。」
我这么说着,对她露齿一笑。九条同学向前伸出双手,慌张地说道:
「不、不用了!那个、我只是刚好想到而已!」
「啊哈哈,这样啊!」
九条同学着急的模样也很可爱。我观赏着那样的九条同学,享受着午休时光。
然后到了放学时间,当我正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有人撞上我的肩膀。
「好痛。」
因为撞击的力道相当强,我摇晃着身子,转头向撞我的人看去,见到露出恶作剧般笑容的美来。
「别东张西望。」
「不,我才没东张西望。话说怎么了啦?」
「咦?没什么。」
美来这么回答,脸上露出像是在装傻的表情。我搞不清她想做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见美来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我回去了。」
「啊?」
我忍不住发出蠢笨的声音。然而美来却无视我的反应,走出了教室。
我注视着美来离去的教室入口,心里想她还是老样子,就像是一阵风暴似的。这时,春辉来到我身边。我转头看去,春辉面露温柔的微笑,向我挥手道别。
「那么明天见了。」
话一说完,春辉便走出了教室。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感到有种异样感。
他们从早上就不太对劲。今天一天,美来和春辉有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吗?不,应该说,他们彼此好像一句话也没说?
之后这股异样感仍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发浓厚。最近几天,美来总是跟我们在不同的时段到校,午休也是和女生朋友一起度过。放学回家时,她也是班会一开完就立刻走出教室。
她明显在躲避我和春辉。不……感觉她并没有怎么躲避我。在教室见面,她还是会挖苦我,目光交会,她会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而且好感度也仍是80。这么说的话……原因是春辉吗?不管怎样,这个状况持续下去并不太好。
春辉还留在教室里,正在和班上女生聊天。虽然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但我还是试着鼓起勇气。
「春辉,一起回去吧。」
「嗯?啊啊,好啊。」
春辉一如往常地露出温柔的表情。看到那样的表情,我真的会以为没什么,是我弄错了。
之后我收拾好书包,用手机联络九条同学,简单地说明情况后,她回覆了一个兔子敬礼的图案。
「这样好吗?你原本预定要和九条同学回去吧?」
不知他是猜到了,还是看见我的手机画面了,春辉正好在我回覆完后问道。
「这个嘛……因为我最近都没和春辉一起回去对吧?所以我想说偶尔一次也不错。」
「哈哈,原来如此。」
春辉这么说着,脸上露出带着忧愁的笑容。之后我们走过走廊,出了校门,来到由彩色石砖铺成的步道。我一边看着石砖的接合处一边走着,接着春辉主动开口。
「很久没跟冬马单独回去了呢。」
「说久也是几个月之前的事而已。」
我这么回答后,春辉愉快地笑了。他略显稚气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
「偶尔去逛一逛吧,比如KTV之类的!」
「KTV啊,走吧。」
听见我的提案,春辉笑着答应了。之后我们来到学校附近的KTV,告知店员我们要使用的时数后,因为店员说如果要唱两小时,自由欢唱时段会比较便宜,所以我们就选择以自由欢唱时段计费。
打开房门一看,包厢颇为狭小。因为是两人用的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冬马要先唱吗?」
「嗯?好,那就开唱吧。」
于是我马上拿起点歌用的机器,选择的歌曲是小时候受母亲影响而喜欢上的歌手的歌曲。画面显示出曲名后,春辉露出微笑。
「我就知道冬马一开始绝对会唱这首。」
「还好啦,这都已经是固定模式了吧?」
「确实没错。」
之后我们唱完一首便换人唱,尽情欢唱一番后,暂时进入休息时间。
「果然两个人来的话,喉咙会唱得很累呢。」
「哈哈,因为冬马是用喉咙唱歌呀。」
「是啊,改不过来了。」
我说着露出笑容,春辉则垂下眉梢,然后低下了头。
「抱歉,冬马,谢谢你。」
「嗯?」
「你是在顾虑我吧?」
「嗯……算是吧。」
应该说不愧是春辉吗?他应该是在一切都瞭然于心的基础上,特意配合我的吧。
「抱歉,明明惹美来生气的人是我。只不过我没想到她会那样与我保持距离,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啊……我也不知道。至今为止,我们即使吵架,过一、两天之后就会和好。而且美来的个性是想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吵架的原因也很容易明白……」
我视线看着下方说道,春辉将手肘撑在双膝上,低下了头。
「至今为止吗……是啊,我原本也以为美来的心思很容易明白。可是直到最近我才觉得,我大概是最不瞭解她的吧。至今为止,我只是自以为瞭解她而已。」
春辉的语气充满懊悔,对我露出悲伤的笑容,那句话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没、没那种事啦。」
什么只是自以为瞭解,别说那种悲伤的话啦。当然,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能百分之百明白。可是说什么最不瞭解她,那也未免太难过了吧。
我将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握拳,看着春辉的眼睛,只见春辉又露出悲伤的笑容。
「我不懂她,美来对我来说是最接近,也是最遥远的存在。」
我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对春辉来说,我们是怎样的存在呢?我就是不瞭解这一点,所以心中涌出一种近似于不安的讨厌情感。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使吃同一锅饭,在同一个浴室洗澡,在同一个房间睡觉,仍无法瞭解彼此的一切。甚至可以说,不明白的地方反而愈来愈多。或许自以为瞭解彼此的人,其实是我才对。
「春辉,你是怎么看待我和美来的?」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至今为止,我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是朋友,也一直认为他把我们当朋友。
「冬马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美来……美来是我最喜欢的人。」
「咦……?」
春辉直视我的双眼,看到他没有任何阴霾的眼神,我顿时僵住。
所谓的喜欢的人是什么意思?把我和美来分开来说,又是代表什么意思?我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你、你说的喜欢是……」
「和冬马对九条同学的感情相同。」
就在我还在挑选词汇的时候,春辉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他的那句话,我产生一个疑问。
春晖先前笃定地说,他和美来只是青梅竹马,也说过对他跟美来的传闻感到困扰。也就是说,他说的那些话是谎言吗?而且他至今一直没有显露出任何迹象不是吗?
我们这么久的交情,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跟兄弟差不多,然而那样的关系,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吗?
「这样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当我有自觉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有自觉的时候吗……那一定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吧。春辉至今不管被多少女生告白,都全部拒绝了。那一定是因为他早已喜欢上美来了吧。
「这样啊……那个……该怎么说呢,你不向她告白吗?」
这种问题我适合问吗?尽管有些犹豫,我仍试着问道。春辉露出寂寞的微笑。
「我怎么开得了口。我喜欢我们现在的关系,冬马和美来在我身旁,这样就够了。」
「可是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春辉就要继续扼杀自己对美来的感情。我正准备那样说的时候,春辉打断我的话,继续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告诉美来。」
言词虽然温柔,语气却很沉重。春辉确实地对我这么叮咛之后,便结束了话题。
隔天早上,我到校之后,发现美来和春辉今天也保持着距离。
春辉说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而且……他喜欢美来这件事,我也很意外。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呢?再说美来的心情又是如何?她回避春辉的理由是什么?
要问问看吗……?不,如果因为我的关系使他们关系更加恶化,那就不好了……
我抱持着这样的烦恼,迎来了午休时间。我前往一年六班迎接九条同学,却见她手拿便当盒,和如月同学一起走了过来。
「啊,你今天和如月同学约好吃饭吗?」
我这么一问,如月同学为难地皱起眉头,望向九条同学,九条同学随即摇了摇头。
「不是!平常一起吃午餐的女生今天请假,所以结衣也想和我们一起吃……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不,应该说我也可以在场吗?」
我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我一口答应,并且这么问道。九条同学开心地笑了,在她身旁的如月同学也笑着点头答应。
然后我们三人来到空教室,围着一张桌子,把午餐摆上桌后,九条同学对如月同学说道:
「呵呵,能跟结衣和桐崎同学三个人一起吃饭,这样的体验很新鲜呢。」
「是啊,我基本上都会避开桐崎的说。」
如月同学这么说完后,九条同学猛然转身看向我,然后她的心情计量条下降至一半的黄色。她一定是在担心我吧,不过如月同学一定是在开玩笑,因为如果她真的在回避我,好感度大概就会低于30了。
「那么今天算是情非得已的状况吧。」
「就是这么回事。」
我露齿一笑,如月同学也露出同样的笑容。九条同学似乎安心了,心情计量条恢复至红色。
不过说到回避……我忽地想起春辉与美来。
「那个……有一件关于我朋友的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有些尴尬地这么提出后,两人露出讶异的表情。
「那个……我朋友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说不想破坏作为朋友的关系……」
我含糊地这么说完后便停下,只见如月同学扬起一边的眉角。
「然后呢?你朋友有说打算怎样吗?」
「咦?啊啊,他说要维持现状。」
我这么说完后,如月同学小小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照他的意思做不就好了?不用桐崎烦恼吧。」
「是那样没错啦……只不过我想说,那样一定很痛苦吧。」
「也是啦……或许是很痛苦吧。可是你若是插手过问,那也很难保证不会比现在更痛苦吧?」
我抬起头来,只见如月同学一副傻眼的表情。这时,九条同学悲伤地垂下眉角。
「可是……我想那样会很痛苦。我和桐崎同学变得要好的时候也非常高兴,不过偶尔也会有很不安或难过的时候……」
就是说啊,我也是一样。在和九条同学交往之前,我也觉得只要能和九条同学做朋友就好,那样我就感到很幸福了。即使如此,心中仍会产生想要与她更进一步、成为她最亲近的人的欲望,有时也会因此而感到痛苦难过。说不定春辉已经怀抱那样的感受好几年了。听完九条同学说的话,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时如月同学眉毛成了八字型,叹了一口气。
「或许吧。嗯……一定是那样没错。」
如月同学望着远方,用筷子戳着便当的角落。看到她那个样子,我感到不可思议,只见如月同学突然一挑眉毛,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听过一种说法,说恋爱就像一辆只能在终点站下车的电车,如果什么也不做地让电车行驶的话,最后抵达的终点就是一事无成。但只要以自己的意志操作转辙器,就能改变终点。只不过,那必须在电车到达分歧点之前操作才有用,所以最好在后悔之前就采取行动。」
说完之后,如月同学最后露出有如纯真少年般的笑容。听了她说的话,我下了一个决心。
放学后,我目送美来和春辉离开后,决定开始收集情报。我也已经事先告知九条同学,今天不能一起回去。我要做我能做的事。
我心想,美来回避春辉应该事出有因,她或许有跟别人商量过。只要探听出原因为何,或许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我望向平常不曾说过话的班上女生,特别是与美来要好的女生。往她们的头上一看,数值大约是在10~30。
少于30的女生都是不喜欢我的人。我并不记得有对她们做过什么,或许是因为些许的小事得罪她们,或跟春辉有关吧。而且既然觉得我碍事,说不定也会有人觉得美来很碍事。如果向那样的人打探美来是否有说什么与春辉有关的话,说不定对方会有所察觉,做出妨碍他们两人的行动。也就是说,要找人打听的话,对我的好感度最少也要在30以上比较好。反正不管怎么说,向好感度低的人打听,对方也只会觉得我恶心而已。
因此我马上试着向一位同学打听。
「那个,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现在方便吗?」
「嗯?怎么了?」
「呃~是关于美来的事。最近她有没有说什么不寻常的话?」
「不寻常的话?」
「对对,比如说……找你诉苦之类的!」
「不……并没有耶。」
「是吗!谢谢你!」
没有成果,第一个人失败,再问一个人吧。附带一提,同班同学中与美来要好、好感度又在30以人的人只剩下一位了。半年前几乎所有人好感度都还有30的说,真是悲哀啊。
「啊,可以打扰一下吗?」
「咦?桐崎,怎么了?」
「我想问你,最近美来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嗯~要说不寻常,的确是不寻常吧?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哎,不能算是但也差不多吧。她有谈到我或春辉吗?」
「嗯~没有吧?美来不是会在背后说闲话的人。」
「也是!嗯!谢谢你。」
「不客气,你要早点跟她和好哦。」
「谢谢。」
她是很好说话的人呢,但是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情报。到了这地步,只能向其他班级的人打听了吗?真痛苦……同班同学倒也罢了,别班都是平常不会见到的人啊,突然上前攀谈,对方可能会觉得我恶心……可是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走出教室,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这么说来,别班女生有谁是和美来要好的?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有印象的人。
那好像是和美来同一个委员会的人,附带一提,好感度是30……只能上前打听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情镇定下来。然后鼓起勇气,上前与她攀谈。
「那、那个……不好意思。」
「是!」
因为突然被我叫住的关系,女生大吃一惊。尽管感到过意不去,我仍面带友好笑容,立刻向她提问。
「那个、你是生活委员对吧?」
「没、没错。」
「你认识浅宫美来吗?」
「啊,嗯!我认识她,美来怎么了吗?」
「啊,不,最近美来的样子不太对劲,我有点担心,所以想问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我搔着后脑,带着歉意问道。随后,担任生活委员的女生手摸着额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我想你大概是美来的朋友,所以或许也知道,美来最近被一班的人告白了。」
「唉,有这种事?」
「咦?啊,对,对方同样是生活委员就是了……然后她说已经有喜欢的人,所以拒绝了。大概是因为那个原因吧,她最近感觉没什么精神。」
咦……?美来有喜欢的人?骗人的吧?那个美来吗?那种事从没听她说过。会是谁啊……
「这、这样啊!嗯,谢谢你!」
「嗯。啊!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哦。」
说完后,生活委员的女生露出尴尬的笑容,张望了四周一下,然后奔跑离去。
隔天早晨,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脑中不断想着相同的事。
昨天我本想打听美来有没有和别人商量关于春辉的事,没想到得到的情报竟然是美来有喜欢的人……如果春辉知道这件事,不知他会怎么做。我该跟他说吗?不,别说比较好吧。不,可是啊……
结果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我听见邻座椅子被拉动的声音,转头一看,春辉露出笑容向我打招呼。
「你昨天留在学校做什么?」
「咦?」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反射性地移开视线,春辉又继续问道:
「昨天放学回去的时候,我遇见九条同学她们,向她问起你之后,她说你还在学校。而且冬马,你跟九条同学她们说了奇怪的话吧?」
「啊……不……抱歉。」
「不,我没有责怪你,毕竟她们好像也不知道那是在说我。所以,你昨天做了什么了?」
春辉真的是观察敏锐,不,他的直觉也莫名准确。有时会觉得那是好事,有时也会感到可怕。看到春辉真挚的眼神,我如果又说谎,或者想要隐瞒的话,可能马上就会被他识破。
「昨天我到处打听,美来有没有跟朋友谈过她的烦恼。」
「这样啊,然后她们有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吗?春辉或许从我的反应猜到了,他又补了一句。
「拜托了,全部告诉我吧。」
「嗯、嗯……那个……似乎是有人……向美来告白了……」
我比想像中还要发不出声音。只见春辉睁大双眼,僵在原地。果然还是别说比较好吧,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春辉有些寂寞地露出微笑。
「这样啊……那就必须为她加油才行呢。」
春辉这么说完后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春辉和美来的距离,看起来似乎隔得更远了。他们彼此都不走近对方,也不看对方的眼睛。或许只是在我眼里是那样,但是看着那样的光景,我心中实在很难受。
我不知道美来为什么开始和春辉保持距离,但是这个状况持续下去毕竟很不妙,于是放学后,我把美来带到顶楼前的楼梯。
楼梯间光线昏暗,很少有人会经过,也没有开灯,是可以安静谈话的绝佳地点。
「你说有话要说,是什么事?怎么了吗?」
美来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对我要说的话完全没有头绪。
「不,没怎么,就是那个……最近我们……或者应该说,你为什么要和春辉保持距离啊?」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随后美来移开了目光。
「没什么……再说那种事有什么关系?怎么了吗?女生和女生混在一起本来就很正常吧?」
「不,你别转移焦点。和女生在一起是很正常没错,但那不是你回避春辉的理由吧。」
听我这么一说,美来皱起眉头,然后好感度一口气下降了10。青梅竹马一口气下降这么多,实在让我颇受打击。
「啥?回避的人是春辉吧。他都说了,我和他待在一起被传出绯闻,让他很困扰啊。他都那样说了,我怎么还能跟他在一起!」
听到美来这么说,我想起那天回家路上发生的事。那时春辉说的话,一定是为了不破坏现在的关系,才说出那种心口不一的话吧。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美来又用充满怒气的语气继续说道:
「在我来看,我才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被春辉说成那样呢!」
「春辉是……春辉是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改变,所以才说那种话。」
我差点就要说出,其实春辉是喜欢美来的,但是我才刚答应春辉不能告诉她,所以说不出口。而且就算我说了,可能只会更加惹怒美来而已。
「啥?已经改变了吧。今天他看都没看我,明显是在躲避我吧?」
「不……那是……」
那一定是他想为美来声援,我正想这么说,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美来的眼神愈来愈锐利,相对地却紧闭起双唇,彷佛拼命地在忍耐着什么似的。
「我是……因为春辉说不想和我传出谣言,所以才……」
「不、不是……春辉只是为了美来着想,所以才那样说——」
「我哪知道他怎么想!」
我还没说完,美来便大声嘶吼,眼神锐利地瞪着我。我被她的气势压倒,只能双唇紧闭,默不作声。
确实是如此……春辉说那些话是出于什么用意,美来怎么可能会知道。站在美来的角度,或许感觉就像被拒绝了一样。
可是春辉一定也很痛苦。即使和喜欢的人被传绯闻,他也要否定。而且得知喜欢的人可能会跟别人交往,为了避免绯闻再重新燃起,他更是采取了自己不希望采取的行动。
不过我更想知道,美来希望春辉怎么回答他们两人的传闻呢?美来难道不怕她和春辉的传闻传入她喜欢的人耳中吗?
「那、那个……听说有人向美来告白?」
「啥?唉!?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打破沉默后,美来睁大双眼,慌张了起来。
「啊、不……抱歉,我不小心听说有这件事。」
「这、这样啊……春、春辉也……知道了吗……?」
「嗯。」
「他有说什么吗……?」
「他说会帮你加油……」
我这么说完后,美来惊讶地睁大双眼,然后眼眶泛泪。她的双唇开始颤抖,为了压抑颤抖,她紧咬着唇。
「是吗……这样啊。」
泪水从美来的眼中落下。
她那么不想被春辉知道吗?
罪恶感一口气涌上心头。
「抱、抱歉……」
我是第一次见到美来流泪。美来总是精神十足地欢笑或生气,如今却是悲伤地在流泪。
看到那样的美来,我不知要跟她说什么才好。
「我一直喜欢着他……喜欢他很久了……!」
「抱、抱歉!」
「既然知道的话,我希望他明白地对我说。既然要被拒绝,我希望他好好跟我说。」
「被、被拒绝?唉,你被拒绝了吗?」
我搞不清楚情况。美来说的那些话,我串联不起来。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美来擦去泪水。
「春辉是明知我的心意还回避我的喔?那就等于是拒绝了啊……!」
「咦?」
那就是说……美来喜欢的人是……
当我发觉这个真相的瞬间,心中许多疑点都串连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下方传来人声。我往楼梯下方一看,一群不曾见过的男生看着我们,似乎好奇发生了何事。
一定是因为我和美来一直大声说话的关系吧。在旁人看来,我们可能就像在吵架一样。必须在骚动闹大之前设法处理才行。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只见一只手用力放在一名男生的肩上,然后使劲把那名男生推开。突然被人推开,男学生转头一瞪,却看见气喘吁吁的春辉站在那里。春辉随后对男生们大吼。
「有什么好看的!」
平常不会感情用事的春辉现在却皱起了眉头。男学生们大概被春辉的气势震慑了,他们表情僵硬,离开了现场。
随即,春辉看到我们,然后他走上楼梯,转头看向美来。美来流着泪,身体僵住不动。看到她那个样子,春辉抽了一口气,然后以锐利的眼神看向我。那一瞬间,他的好感度一口气下降至0。
对于过去不曾感受过的春辉的压力,我忍不住退缩。然而那也只是一瞬之间,他的好感度很快又恢复至80。然后春辉恢复一如往常的温柔神情,转身面向美来。
「你为什么哭了?」
听到春辉这么问,美来用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对于那样的回答,春辉垂下眉梢。
「是因为我?」
春辉语气温柔地这么说后,美来一瞬间停止了动作。随即春辉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双唇紧闭,低下头去。
「是吗……抱歉,我并没有打算让你哭泣的……美来……不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希望你都可以跟我说。」
春辉以虚弱的语气这么说道。只见美来扬起眉角,眼眶再度泛泪。
「你都那样千方百计回避我了,事到如今又要我说什么!」
美来愤怒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春辉睁大了双眼,僵在原地不动。然后美来握拳颤抖,从楼梯奔跑下楼。
我和春辉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呆立原地不动。随后,春辉当场蹲了下去。
「到最后我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春辉低着头,吐露丧气的话语。我对春辉那样的态度感到火大。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春辉你没有尝试去瞭解美来啊!」
听见我这么说,春辉抬头看向我。
「没问题的,只要你说出口,美来很快就会明白的。」
我说着向春辉伸出手,而春辉嘴角微微地上扬。他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
随后春辉露出认真的表情,直视我的双眼。
「我要去告诉美来,我喜欢她。不管是她直来直往的个性,还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坏习惯,还有……比任何人都开怀的笑容,我全都喜欢。不管美来喜欢谁都没关系,就算我们现在的关系会崩坏也无所谓。我不想放弃。」
「嗯!」
春辉的神情中充满坚定的决心。没问题,一定会很顺利的。他们两人从以前就互相喜欢,现在操作转辙器应该还不迟。
春辉走下楼梯,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这么想——
只要春辉或美来其中一个人能看见好感度,我们的命运或许会更早就有所改变。
春辉走下楼梯后,转头看向我。
「冬马,这是我们三个人的问题,所以……我希望你也过来。」
对于他的提议,我毫不犹豫点头答应。然后我和春辉开始寻找美来,抵达一年四班的教室一看,美来的书包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不在校内了。
如果她正在回家路上,那就必须奔跑追上才行。就在我感到焦虑的时候,春辉露出温柔的表情。
「她一定是在那个地方。」
听到他那一句话,我也想到美来去哪儿了。
我们走出校门,抵达学校附近的河滨道路。我们走在道路上,一旁的堤防上芒草丛生。
随后我们看见一个小石梯,走到石梯附近后,春辉停下了脚步,然后往石梯下方看去。只见美来正抱膝坐在阶梯上。
我和春辉看着对方,相互点了一下头。随后春辉从楼梯上呼唤美来的名字。
「美来。」
美来随即肩膀颤抖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她看见春辉后面露难色,慢慢地站了起来。
春辉缓步走下楼梯,美来则像是在找寻退路似地,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我只是站在阶梯上,守望着两人的情况。
「美来,对不起,我还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那样很狡猾对吧。对不起,我做出回避你的行为。」
春辉以柔和的语气这么说后,美来咬着唇,低下头去。即使如此,春辉仍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美来是我重要的青梅竹马,冬马也是,我想美来一定也是相同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美来在我心中已经成为不同的存在。」
春辉的声音在颤抖。说完那句话后,两人便陷入沉默。平时总是从容自若又温柔的春辉,如今却失去了从容的态度。平常总是精神十足的美来,现在的表情中充满了不安,而我只能忍受着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气氛。
这时,春辉双手紧紧握拳。
「我喜欢美来。」
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美来睁大双眼,僵住不动。然后,她的眼角开始流下大粒的泪珠。
「你不是说……我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
「对不起。」
「你不是说很困扰吗……」
「对不起。」
这么说完之后,美来像是在压抑着哭声似地紧咬着唇。然后她抬起头,哭红的双眼看着春辉。
「我一直……一直喜欢你。我喜欢春辉。」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快听不见,纤细的手指不住颤抖。随后春辉彷佛要止住她的颤抖一般,握住美来的手。
「真、真的吗?」
对于春辉的这个问题,美来没有回话,而是点头肯定。随后春辉拥抱了美来。
「对不起,我说你只是青梅竹马。对不起,我说感到困扰。其实我心里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嗯……!」
从来没听过春辉的语气这么激动。美来点头后,春辉轻轻放开美来。
「虽然我这么没用,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听见那句话,美来深深点头答应,然后再次将脸埋进春辉的胸膛。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度过时光,直到彼此满足为止。
春辉与美来……不,我们长久以来的关系,在此做了一个了结。
之后的日子,美来和春辉变得总是形影不离,两人脸上都露出至今不曾有过的灿烂笑容。两人的关系一下子便传遍全校,一部分的人甚至患上了春辉丧失症候群。
即使如此,两人仍愿意和我一起,其实他们不用顾虑我的说。话虽如此,能够像以前一样和他们混在一起,我还是很高兴。
当我开始和九条同学交往的时候,他们两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就这样到了某天放学后,我和九条同学一起来到霜淇淋店。入座之后,九条同学开心地露出微笑。
「七濑同学和浅宫同学好像非常快乐呢。」
「是啊,该怎么说呢,没有我可以介入的空间了呢。」
我有种寂寞的感觉,忍不住自嘲地笑着说道。随即九条同学温柔地对我微笑。
「我们再找时间四个人一起游玩吧。」
「嗯。」
我很任性,既想要与九条同学两人独处的时间,也想要与春辉和美来相处的时间。虽然这样的想法太一厢情愿,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像,如果大家能一直感情融洽地在一起就好了。
之后我和九条同学吃完霜淇淋,离开霜淇淋店,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我取出手机一看画面,上面显示春辉的名字。
「喂。」
「喔,冬马,你现在在哪里?」
「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样啊,方便的话,要不要现在来去玩?」
受到他的邀约,我窥视九条同学的脸。她不知是听见我们说话,还是察觉到了,只见九条同学面带笑容,点头答应。
然后我们前往KTV,与美来和春辉会合。抵达KTV店门前,春辉和美来两人同时举手招呼。
「浅宫同学!」
「九条同学!」
九条同学和美来一对上眼,马上开心地贴近彼此。春辉面带笑容看着她们,我一定也是相同的表情吧。
「话说为什么这么突然?」
「因为美来突然说想要四个人一起玩,抱歉了。」
「不会啦!我刚才正好跟九条同学谈到同样的话题,让我有点惊讶。」
我露齿一笑,春辉也以笑容回应。
然后我们进入KTV,依序披露歌艺。
「啊哈哈哈,冬马唱得真难听!」
「少啰嗦,有什么关系。」
美来拍着手,发出像是在嘲弄我的笑声。即使如此,我并没有生气,因为美来就是那样的人,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就在我展露完难听的歌声后,美来手持空杯子站了起来。
「冬马,我们去装果汁吧。」
「我吗?好啊。」
我还以为她会找春辉一起去,所以感到有点意外。
然后我们也拿了春辉和九条同学的杯子,走到饮料吧的地方。这时美来一边装着果汁,一边对我说道:
「冬马,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不不,你要自己想啊。」
「抱、抱歉。」
我不明所以地道了歉,随即美来垂下眉梢,露出不自在的笑容。
「我现在非常快乐。」
「是吗,那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我这么一想,嘴角自然地扬起。这时美来从我身旁走过,直接先进入包厢。我看到她的侧脸,那是至今不曾见过的清爽表情。
他们都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一面呢。春辉也会惊慌失措,美来也会哭泣。
如果今后能认识他们更多的样貌就好了。希望我们的关系今后也能一直持续下去。所谓的永远或许是痴人说梦,但我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长存。
之后我们痛快欢唱,然后在店门前告别。春辉和美来一起回去,我和九条同学目送他们离去。
两人彼此都露出温柔的笑容,手牵着手离开。明明是初次见到的光景,但不知为何,我陷入一种好像从很久以前便一直看到现在的错觉。
「桐崎同学,我们也回去吧。」
「嗯!」
我们并肩走在回去的道路上,我配合着九条同学的步伐,眺望着远方。从淡橙色逐渐渲染至深蓝色的天空,不知为何给内心带来寂寥的感觉。
目光向身旁看去,是九条同学美丽的侧脸。忽地,我想起春辉和美来牵手的光景。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从内心深处逐渐满溢而出。当我发觉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悄悄往九条同学的手伸去。
这个时候,在我还没握住九条同学的手之前,九条同学先握住了我的手。我转头一看,九条同学垂下眉梢,嘴角微微扬起,低下了视线。
「我想绕远路回去。」
九条同学没有看我,小声地这么说道,她的脸和心情计量条都染成了红色。我牵着她的手,带着九条同学走向没有走过的未知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