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神代枫

读书周。我们学校有这样一个小型活动,举行期间为春夏秋冬各一周,似乎是以【试著借一本以上的书吧】的口号为由,由图书委员会所推行的一个活动。

虽然并没有强制性,不过对平常不怎么看书的我来说,这是很好的机会。

因此,放学后我与九条同学一同来到图书室。既然要读书,不如挑战艰深的书吧。我怀著这样的心情,来到没什么人的图书室深处。

然而,来了是很好,可是……

该说不愧是深处的藏书吗?这里的书都很厚重,看书名感觉就很艰深难懂。我随便选了一本,翻开茶褐色的硬书皮,随即看见出借记录卡。

这种书有谁会借啊?我这么想著并拿起记录卡一看,上面写著一个人的名字。

神代枫同学,这名字好像有听过。啊……好像是四天王之一吧?她整本都看完了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很厉害了。

我心想「也是有厉害的人嘛」,随后把书放回书柜,接著从同一个书柜选了另一本书,打开一看。

啊,又有神代同学的名字。咦,这一区的书她全部都看过了吗?

心中带著这样的怀疑,我从书柜拿下许多本书。翻开书本,检视出借记录卡。

真的假的……

果真如我所料,这一带艰深的书籍,几乎都有神代同学的借出记录。

看书看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爱读书可以形容了。总之,这个书柜的书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放弃这一区,走到收纳奇幻文学书籍的书柜。

喔,这本似乎很有趣。书名是魔环,这部作品我有听过名字,而且应该也有翻拍成电影。我立刻拿起书本打开一看,只见出借记录卡上又有神代同学的名字。

这里也有她的名字吗?她大概是没有挑书在读的人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翻阅书页,却见从书页间掉落一叠折叠起来的活页纸。

这是什么?我蹲下捡起一看,那些活页纸上写满了字,标题处写著七龙物语。

不知为何,我直觉地感到兴趣。

我在附近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个人占据一张长桌,然后阅读写在活页纸上的文章。

哇……真好看。

故事是以神、恶魔、妖精和魔物所居住的世界为舞台,属于正统派的奇幻故事。剧情大意是,世界存在著七条龙并因此保持平衡,世人都称之为七龙。但预言者预言第八只龙即将觉醒,同时世界开始发生各种怪异事件,主角为了追查事件之谜而踏上旅程。

文字具有吸引力、表现力丰沛,淡薄与浓密的描写交错,剧情的缓急安排得恰到好处,让人读起来非但不会疲惫,反而非常想继续看下去。我一阅读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可是故事却在正精彩之处结束了。

为什么在这里停下……

故事才刚开始而已,读到这里却只能停下,真希望作者设身处地替读者著想一下啊。虽然是我自己擅自阅读就是了……总之,我好想阅读后续的剧情。

我压抑不住这样的心情,于是翻开笔记,撕下书页的一角,写上给作者的留言。内容是告知我想阅读后续,以及为擅自阅读作品道歉。我将字条与活页纸一起夹在书内,再放回书柜上的原位。

希望作者能看见字条。

我带著这样的心情回到九条同学的身边。九条同学捧著一本书。

「选好要读的书了吗?」

我这么一问,九条同学则是露出满足的微笑,点头肯定。

「桐崎同学还没选好吗?」

「咦?啊啊……该说是没选好,还是说已经决定了呢……啊哈哈……」

那是我擅自阅读、连作者也不知道是谁的小说。我无法明确说出自己决定要看哪本书。

「这样啊,那要再找一下吗?」

「不!没关系!我们回去吧!」

我重新背上书包,随后九条同学开始忸忸怩怩,似乎静不下来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了呢?我感到疑惑,往九条同学的头上一看,计量条变得通红,上方不停震动。

「那个……没有人在吧。」

「咦?」

我环视周围,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在。图书委员大概去上厕所了吧,没看到人。

我的视线再度回到九条同学身上,只见她抱著书本,不断地玩弄手指。

安静的图书室内,九条同学从刚才就一会儿低头看著下方,一会儿看著我。九条同学是怎么了呢?我心跳得好快。

「那个……彷佛世界只有我们两人一样……」

九条同学轻声细语地这么说道,声音小到差点听不见。

「咦?啊啊,嗯,是啊。」

九条同学的计量条都快要冲破顶点了,话说,九条同学也会说出这么充满少女情怀的话语啊。

我感到十分不寻常,她一定是想对我表达什么……我要自己想通才行……

我开始思考,如果世界只有两人,我会怎么想?如果是我的话……不,首先我会担心要怎么生活下去吧。

我双手盘胸,头脑则在担心莫名其妙的事。只见九条同学朝我走近一步,然后缓缓向我伸出右手。

九条同学面红耳赤,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手的时候──

突然听见图书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九条同学就像是对开门声起反应一般,立刻缩回手,然后和我一起望向门的方向。

在那里的是一位女生,有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灰白色短发。她有著细长的眼睛,散发出稳重的气息,附带一提,好感度是30。

那个女生只是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很快就面向前方,朝书柜的方向离开了。

吓我一跳……我表情僵硬,回头面向九条同学,九条同学也表情僵硬。

「回去吧。」

「是、是呀!」

出了图书室,我们走在无人的宁静走廊上。我们在图书室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太阳也西斜了。

外面微微听得见运动社团的声音与麻雀的叫声。由于我和九条同学非常安静,缓慢地在走廊上走著,所以我们能听见那么微小的声音。

不知不觉走到楼梯口,我和九条同学分别走向四班和六班的鞋柜,随即听见奔跑的脚步声从走廊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消失后,从鞋柜另一侧传来男生的声音。

「九条同学!」

「是、是!」

或许是因为突然被叫到的关系,九条同学的声音显得很惊讶。叫住她的男生紧张地说道:

「那、那个……请你收下这个!」

「咦?啊……那个……」

「随时回覆我都没关系!」

男生打断九条同学的话,奔出了楼梯口,从他的侧脸看来似乎非常紧张。他到底交给九条同学什么东西呢?

我换好鞋子,走到九条同学的身边,只见九条同学手上握著一封水蓝色的信。我凝视那封信,九条同学随即露出焦急的神情。

「听、听我说,那个……」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收到情书很不容易呢,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递交情书。」

「嗯、嗯,很抱歉。」

「咦?不,这没什么好道歉啊。」

九条同学为什么感到抱歉,她又没做错任何事。

看到九条同学表情阴暗,我试著转移话题。

「哎呀,那个啊。对了,这种事很常有吗?」

我尽可能地以轻松的语气问道,九条同学则是尴尬地回答「嗯,偶尔」。

不行,我错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感到高兴,或者该说感到骄傲吧。

「不、不过!我重新有了真切的感受!能够和大家喜爱的九条同学在一起,我实在很幸福!真是太棒了!」

我激动地比手画脚说道,九条同学则是对我露出笑容。

「呵呵,谢谢。不过我只要桐崎同学喜欢我就好了。不,我只想被桐崎同学喜欢。」

「九、九条同学……」

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心跳加快、胸口发痒,完全静不下来。

我抓了抓后脑勺,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随即,九条同学的笑容中带著忧愁。

「桐崎同学有遇过这种事吗?」

「这种事?」

「那个……收到情书……」

「不不,没有没有。基本上,我没被女生喜欢过,只有九条同学说喜欢我。」

「这样啊!」

九条同学说著露齿一笑,不过她的笑容似乎有些生硬。头上的计量条也只有累积一点点,颜色是蓝色。

感觉我今天好像失败了。

隔天早晨,班会之前的时间,我坐在座位上发呆。

「桐崎同学,早安。」

「早、早安。」

九条同学来我们班上玩。不过和平常不同,她戴著眼镜,记得那是在入学考时看到的圆眼镜。

「你今天戴眼镜啊,真少见!」

「是、是啊,我眼睛有点痛。」

「欸?不要紧吧?」

「嗯,不要紧!」

九条同学这么说完后,对我甜甜一笑。计量条还不到一半,似乎是没问题。正当我安心的时候,走廊有人叫我。

「桐崎同学~!」

我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雪村同学,她似乎有什么企图,脸上浮现可疑的笑容。我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心怀戒备地朝她走了过去。雪村同学双眼湿润,楚楚可怜地看著我。

「不妙了,你要救我啊~!」

「什、什么事啊?怎么了?」

「我忘记带英文的教科书了,我真的面临危机了。」

「什么啊,原来是那种事。啊……抱歉,我今天没带英文教科书。」

我歉疚地搔著后脑勺说道,雪村同学叹了一口气。

「真是靠不住,你应该要随时带著,以防我忘记带来啊。」

「欸欸……那太刁难我了吧。你问过其他人了吗?」

我这么一问,雪村同学立刻鼓起双颊,双手扠腰。

「你是明知故问吗?我的朋友只有桐崎同学哦?」

「这、这样啊,那你的粉丝呢?」

「我才不要找他们帮忙,太麻烦了!」

「这样啊,啊哈哈……」

好了,该怎么办呢。正当我苦笑的时候,九条同学加入谈话。

「那、那个……如果不介意,用我的吧。」

听到九条同学这么说,雪村同学顿时眼神一亮。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晚点去六班找你拿哦!」

雪村同学非常高兴,举起双手欢呼。能解决问题真是太好了,不过她为什么会知道九条同学的班级。

雪村同学带著愉快的心情回去了。接著彷佛接替她一般,五美进入教室。

「喔喔,五美,早安。」

「早啊早啊。啊~!竟然一大早就卿卿我我,喂!」

看到我和九条同学,五美表现出懊悔的样子。然而,那也很快转变为好色的表情。

「算了,玩笑先摆一边。刚才小希也在吧?她是来做什么的?」

「她说忘记带英文教科书了。」

「原来如此。不过小希真可爱呢,她故意不扣上衣的扣子,明显是在引诱我吧。」

「你在说什么啊?」

「啥?别装蒜了,桐崎也喜欢开放的女生吧?」

「什、什么?你、你在说什么啦。」

现在可是在九条同学面前喔!?别说奇怪的话啦。

我感到不安,偷偷窥视九条同学的表情。不过似乎是我杞人忧天,九条同学开心地笑著。

到了放学后,我收拾书包出去走廊,九条同学已经在等我了。

「让你久等了。」

我小跑步地接近,九条同学则是紧闭双唇,微微点了一下头。

怎么了?她好像静不下来的样子,计量条变成红色了。

这次我一定要看出是怎么回事,于是我注视九条同学,接著马上就发现一个奇怪之处。

她的前襟好像有点敞开。

九条同学平常连最上面的扣子都会扣的,现在上衣却有一个扣子没扣,说不定是扣子不小心开了。

「九条同学,你的扣子开了哦。」

我话一说出口,九条同学立刻满脸通红,惊讶得睁大双眼。

「对、对不起,很、很奇怪对吧!」

「咦?不,什么意思?咦?九条同学!?」

我话还没说完,九条同学便奔跑离去。是我问话的方法不对吗?之后我原地呆站了几分钟,然后九条同学就回来了,她的上衣和往常一样,最上面的扣子也扣好了。

「没、没事吧?」

听到我这么问,九条同学频频点头,那个样子很有趣,我对她露出笑容,九条同学也开心地笑了。

就在这时候,走廊另一头传来呼唤九条同学名字的声音。

「九条同学~!」

我和九条同学一同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手持英语教科书的雪村同学奔了过来。

「谢谢你!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太好了!」

九条同学说著露出笑容,雪村同学则是脸颊泛红,表现出坐立难安的样子。她有这么乖巧吗?

接著,她小声地说道:

「那、那个……虽然并不是什么谢礼,不过……下次可以让我请你吃点什么吗?」

「欸!不用那么多礼啦!不过我想和雪村同学出去玩呢。」

九条同学这么说完后,雪村同学嘴角上扬,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我看著她们温馨的画面,雪村同学却狠狠瞪我一眼,然后面红耳赤地指著我说道:

「我、我话说在前面,桐崎同学,我可没有邀请你哦!再见!」

说完之后,雪村同学便奔跑离开了。

我又没有说什么。当我看著雪村同学离去的背影,九条同学转身面向我。

「我跟雪村同学……算是变得要好了吗?」

「对,我想应该算哦!她看起来非常高兴。」

「呵呵,我也很高兴。」

「啊哈哈,太好了!」

受到九条同学的笑容影响,我也跟著笑了。然后九条同学突然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一、一起……回去吧。」

「咦?啊,好。啊……抱歉,在那之前可以去一趟图书室吗?」

我必须确认一下,昨天写的信有没有被读过。

「图书室?你要找书吗?」

「这、这个嘛,应该算是吧。」

听到我回答得很笼统,九条同学脸上的表情似乎感到有点惊讶。

我抵达图书室后,打开门一看,发现图书委员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啊,那是昨天看见的短发女生。

「我要借这一本。」

面无表情的短发女生将厚厚的一本书递给图书委员。图书委员与她形成对比,脸上挂著笑容,替她办理借书手续。

「神代同学好厉害,你昨天也有借书吧?你读书的速度真快。」

神代同学?那、那个人就是最后的四天王……原来如此……她与其说是可爱,倒不如说是美女那一型。啊,那种事根本无关紧要……

我立刻走到摆放魔环的那个书柜,压抑兴奋雀跃的心情拿下那本书。只见书里似乎夹著什么,书本微微打开。

这是……!

我马上坐在桌前翻开书本。只见书里夹著比昨天更多的活页纸,拿起来一看,第一张是一封信。

【给阅读我的故事的你。谢谢你的感想,我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看见。故事的后续已夹在书内,希望你能在有时间的时候阅读。另外,关于道歉之事,忘记小说夹在书内是我的错,请无需在意。】

嗯,真是个好人,我没想到对方会回信。不过,这样就能阅读后续了!

当我欢喜颤抖的时候,九条同学从旁探出头。

「桐崎同学,这是什么?」

「啊,抱歉抱歉,事情是这样──」

我向九条同学说明事情的原委。然后,她似乎解开心中的谜团,脸上露出清爽的表情。看来是我遮遮掩掩的关系,让她感到在意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真厉害呢!他是这间学校的学生吧,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呢?」

「是啊,因为是正统派的奇幻故事,所以对方可能是男生吧。」

我说完露齿一笑,九条同学也跟我一起欢笑。

当笑声停止时,我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瞥眼一看,只见一个站在图书室门口的女生正注视著我们。

神代同学?

视线交会的瞬间,貌似神代同学的人立刻移开视线,然后缓缓转身,走出图书室。

是我们太吵了吗?算了,不管怎样,可以阅读后续剧情了!

我怀抱兴奋期待的心情,把活页纸收进书包,然后和九条同学一起离开图书室。

当天夜晚,我在家阅读七龙物语的后续。我把活页纸摊开放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沉迷阅读故事,甚至忘记了时间。

哎呀,好看。虽然没什么战斗描写,不过有很多解谜要素,让人欲罢不能。

对了,再来写感想吧。

我取出一张活页纸,把故事的优点写上去,另外也写上我在意的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解读力不足的关系,不过我把我感到奇怪的部分,与其说是指谪,倒不如说是以询问的方式写上去。

为了不给对方带来奇怪的印象,我重复审视过好几遍,然后与七龙物语一起收起来。

到了隔天早晨,我比春辉和美来更早到校,接著来到图书室。早晨这个时间,图书室比平常更加寂静。

我马上和上次一样,将信和活页纸束夹在一起。虽然不知何时会有回信,不过放学再来看看吧。

我怀著期待的心情前往教室,一到教室附近,便看见特殊的光景。

只见有数名男生围在教室入口,我心想是怎么了并靠近一看,男生们正注视著一个女生的背影。

灰白色短发的女生站在教室门口,露出一半的脸,盯著教室内,好感度显示50。

她在做什么啊?尽管感到不可思议,我仍是从她身旁通过,进入教室内。在进到教室之际,我斜眼看向对方的脸。

神代同学?

那个女生面无表情地盯著教室内看。她在发觉我的存在后,将眼神移向我,目光交会的瞬间,那个女生微微张嘴「啊!」的叫了一声,随后便奔跑离去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话说她的好感度有50吗?起初是多少啊……?再说,为什么她好像对我印象不差的样子?

(插图013)

这些全是谜团。我在脑中「嗯~」地低吟,坐到座位上。当我双手盘胸,闭眼沉思的时候,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桐崎同学?」

「嗯?啊,九条同学,早、早安!」

我回头一看,九条同学正对我微笑。附带一提,她今天也戴眼镜,戴眼镜的九条同学也是,超可爱的。

正当我对她看得入迷的时候,九条同学在我隔壁座位坐下,然后愉快地露出微笑。

「小说看得如何?」

「嗯,很好看!我好久没有这么沉迷小说了!」

「这样啊!真好。」

哪里好呢?我脸上浮现疑问之色,九条同学随即说道:

「能创作出让桐崎同学沉迷的作品的人,我很羡慕。」

九条同学说完羞赧地笑了。我也沉迷于你呢──虽然我想这么说,但这种话实在太羞耻,于是我紧紧闭上嘴。

随即九条同学双臂夹紧,露出充满干劲的表情。

「我也必须努力才行!」

好可爱啊。啊,不行不行,我也要努力才行,不能发呆,好!

「九条同学!那个……午餐……要不要两个人一起吃呢?」

我小声地邀约,九条同学忸忸怩怩摇晃著身体,点头答应。附带一提,计量条变成深红色了。

到了午休时间,在钟声响起的同时,美来和春辉便过来找我。

「啊~终于午休了,好累。」

「哈哈,古典文学课很让人想睡吧。」

疲惫的两人坐到我附近的座位。我前往贩卖部的时候,顺便跟两人说道:

「抱歉,今天我约好要和九条同学两人一起吃午餐。」

听我这么说,两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稍微隔了一段时间,美来才笑著说:

「啊哈哈,别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慢走不送。春辉,我们一起吃吧。」

「好。」

确认春辉温柔地点头之后,我便前往贩卖部。能够和九条同学单独吃午餐,实在太快乐了,我不由得哼著歌,在走廊上前进。然而走到途中,我感到有股异样感。

我感觉到有视线在看我,是谁!?

我猛然回头一看,却没看到有人在看我。

是我的错觉吗?

之后我买了平常吃的面包,前往九条同学的班级。我压抑著狂跳的心脏,抵达教室前后,九条同学马上奔了过来。

每当与九条同学目光交会时,我的心灵便得到满足;每当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就会感到温暖。

「走、走吧。」

「好、好!」

之后我和九条同学默默来到空教室,我们搬好桌子后,面对面而坐,然后开始吃午餐。

放眼向四周望去,教室内有两对男女组合,他们大概在交往吧,感觉得到卿卿我我的气氛。不经意接触身体的动作十分自然,让我忍不住盯著看。

啊!看过头了!

我马上将视线移回九条同学,她双颊泛红,楚楚可怜地看著我,然后轻声说道:

「感、感觉好紧张呢。」

「是、是啊。」

在那之后,我一个有趣的话题也想不到,午休就这么结束了。我还是一样逊啊。

我忽然想起和我们一起在教室的男女组合。

我也想像那样触摸九条同学……不行不行,我不想因为放纵欲望而被讨厌。

放学时间。我决定今天也要前往图书室,于是走到走廊,九条同学已经在走廊上等著我。

「桐崎同学,我们去图书室吧!」

「好!」

真温柔,九条同学特地来等我。

我和九条同学抵达图书室,我跟她说「希望后续有夹在书内」,然后打开图书室的门。只见放有魔环的书柜前,神代同学正看著一叠活页纸。

那、那是……糟糕,被其他人发现了。

我焦虑得呆站在原地,神代同学回头看向这里。当我们视线交会,神代同学微微张口,然后将活页纸折叠起来,接著缓步朝我们走来。

「这是你写的吗?」

神代同学面无表情地说完,打开写著我的感想的活页纸。

「咦?啊,是、是的。」

「这样啊。」

只见神代同学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她像是很重视似地,以双手握著写有我的感想的活页纸。

糟糕,被不认识的人看见我的感想了,真是难为情。

「欸、那个……关于那个感想……」

我结结巴巴地这么一说,神代同学挑起眉毛。

「那个……关于你指出的缺点,请具体跟我说明。」

「咦?」

说明我指出的缺点?呃……等一下,她该不会是……

「这个七龙物语是神代同学写的吗?」

听我这么问,神代同学──脸严肃的表情,深深点头肯定。

「欸~!?真、真的吗?啊、那个……初次见面,我是桐崎冬马。感谢您每次都让我拜读到精彩的小说。」

我这么说完,低头向她鞠躬,九条同学也向她自我介绍。

「我是九条桃华,请多指教。」

接著神代同学也自我介绍。

「我是神代枫。那么冬马,请你马上说明你的指谪之处。」

冬、冬马……?突然被直接称呼名字,我有点吃惊。

正当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旁的九条同学一脸惊讶的表情,我们两人都愣住了。然而神代同学无视我们的反应,坐在桌子旁。

「快点。」

「啊,是……」

一坐下后,神代同学立刻指著我的感想说道:

「冬马,关于你指谪的这一点,你说不明白女主角对主角怀有好感的开端,这是什么意思?」

「啊~呃,我是想说,女主角成为同伴后,不知不觉就对主角抱有好感,她该不会是一开始就喜欢主角吧?」

「不是,是逐渐喜欢上他的。」

「这、这样啊,原来如此……」

我侧著头,无法完全认同,这时神代同学的脸猛然朝我靠近。

「冬马和桃华是……怎样的关系?」

只见九条同学慌张地开口又闭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突然被这样问到,真是非常难为情呢。

「呃,我们正在交往。」

我搔著后脑勺回答,神代同学则是摸著下巴,露出苦恼的表情。然后她「啊」的叫了一声,又将脸靠近过来。

「我有个好主意,让我观察你们两人。」

「观、观察……?」

观察是什么意思?突然听见这个莫名其妙的词语,我惊讶得猛眨眼睛。随即神代同学脸上表情显得有些不悦。

「我不懂喜欢或被喜欢的感觉,我想说如果观察你们两人,应该会有收获。」

「收、收获……」

我无法理解她说的话,身旁的九条同学也听得目瞪口呆。然而神代同学无视我们的反应,满足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说定了,请多指教。」

神代同学这么说完后,站了起来,直接走出图书室。

图书室内只剩下宛如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我和九条同学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充满问号。

在那之后,我们被神代同学观察的日子不断持续。早上班会前的时间、中午休息时间等等,她都一直观察我和九条同学两人在一起时的情况。

承受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免让人有些精神疲惫。

不过也有令人高兴的事。那就是即使读书周结束,我也能读到七龙物语的后续。

不必经由图书室入手,而是她直接交到我手上,这样相对直接了当,不过……

「唉……」

中午休息时间,我发出无力的叹息。当我脸颊贴在桌上、伸直双手趴在桌上的时候,美来和春辉一脸纳闷地向我靠了过来。

「怎么了?」

「不,没什么。」

算了,这种事也没有必要特别说出来,而且……

我往教室入口看去,随即看见神代同学露出半张脸,注视著这边。

我再次回头面向前方,只听见走廊传来九条同学的声音。

「神代同学?怎么了吗?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吧!」

「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了。」

「欸!好快。」

「※10秒补充。」(译注:10秒补充是森永生产的能量补充果冻的广告词。)

「10秒补充?」

「对,所以我不要紧,桃华就一如往常地和冬马度过吧。」

「好、好吧。」

受到神代同学催促,九条同学急忙来到我们这里,然后露出生硬的笑容,计量条累积不到一半,还是黄色。

她想必静不下来吧……我最好想想办法。

「抱歉让大家等我了。」

「没问题没问题!快点吃吧。」

九条同学道歉后,毫不知情的美来露齿一笑。在她身旁的春辉,往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

到了放学时间。由于今天可以收到小说后续,所以我和九条同学一同前往神代同学的班级。

我们一站在教室的门口,神代同学马上就看到我们,并缓缓地走出来,然后把活页纸递给我。

「这是后续。」

「谢谢你!」

我接过故事的后续,向她道谢。随即神代同学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教室内,坐到位子上后,她对我们说道:

「过来这里,我有话想问你们。」

我心想是什么事,回头望向九条同学,她也看著我,似乎也感到不可思议。我心中带著疑问,在神代同学前方的座位坐下。只见神代同学翻开一本笔记。

「你们看这个,上面写著我观察冬马和桃华的结果。」

「是啊……」

感觉她写得相当仔细啊,重新一想,被观察还真是不妙啊。九条同学的精神或许也感到疲惫了,必须请她停止才行。

正当我如此下定决心的时候,教室内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回头一看,九条同学取出手机,她面露不安的表情,计量条是蓝色。

「对、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

「好!没关系!」

虽然有点担心,但我还是对她露出笑容,而九条同学也以笑容回应。接了电话后,九条同学只是「嗯」的一声,点头回应,不知道是怎样的对话。当通话结束后,九条同学缓缓将手机收进口袋,对我露出僵硬的笑容。

「对不起,我有事要回去了。」

「好、好,那我们回去吧。神代同学,对不起哦。」

我也站起来要回去,只见神代同学垂下眉角,露出遗憾的表情,九条同学见状则是温柔微笑。

「桐崎同学,那个……我不要紧的!你留下来吧。」

「欸,啊啊,好吧……我知道了。」

她一定是顾虑到神代同学的感受吧,真是温柔。

我的屁股才刚离开椅子,又直接坐回椅子上。只见九条同学挥了挥手,走出教室,教室内只剩下我和神代同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感觉有点尴尬,目光到处游移。随后神代同学打破了沉默。

「即使看了你们两人,我仍是不懂。」

「咦……?」

「既然你们两人在交往,那么应该有特别之处吧?但是我看不到有哪里不同。」

神代同学这么说完,视线落在摊开在桌上的笔记上。那本笔记以条列的方式,记录了我与九条同学何时在何地做了什么事。

对了,我得请她停止这样的行为才行……

「这、这样啊……那么观察并没有什么效果呢。」

「对,可能没效果呢。」

「是啊!那么……你不妨试著从不同的角度来探讨如何?」

我试著提案,婉转地请她别再观察。我装出僵硬的笑容,竖起食指说道,神代同学则是闭上双眼开始思索。经过数秒后,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我。

「像这种事情,我认为还是直接问当事人的心情才会知道,所以我想问冬马一些问题。」

「嗯?问我问题?像访谈那样吗?」

我这么一问,神代同学深深点头。

「可以啊,虽然我对于意见是否能帮得上忙,感到很不安就是了。」

我这么说著,露出自嘲的笑容,只见神代同学嘴角微扬,露出高兴的表情。这个时候,神代同学的好感度上升至60。

之后她问了我一些问题。起初回答时我还会难为情,但是因为神代同学非常认真地问问题,所以不知不觉我也认真起来。

「冬马为什么会喜欢上桃华?」

「咦?啊啊,该怎么说呢。要说是一见钟情的话,确实也是如此,不过……我对她感到在意也是有原因的……」

没错,因为我能看见好感度后,发现原本既不知道长相也不知道名字的九条同学,数值不知为何异常地高。以这样的小事为开端,我开始想要认识九条同学。

「原因……?什么原因?」

「咦?啊啊……不,该怎么说才好呢……啊哈哈……就像是看见红线吧?」

我自己也在想,我到底在说什么啊。然而就算告诉她我能看见好感度的数字,她也不会相信吧。

「原来如此……看得见丝线。这个设定或许用得上……」

神代同学说完,便在笔记本上开始记录。看来好像掩饰过去了。接著,神代同学又提出下一个问题。

「冬马与桃华的对话,内容感觉跟其他人并没什么不同。那个……朋友和恋人有什么不同吗?」

「嗯~……感觉应该还是脑中浮现的话题不同……吧?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不用思考,脑中自然就有无聊的话题会跑出来。但是和九条同学在一起,我总是会先想过她喜欢怎样的话题?什么梗能让她感到欢乐?」

「原来如此……感觉会窒息呢。」

「呜……」

神代同学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如同针刺般的话语。我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什么也不想,自然而然地就能和九条同学说话。当我被说中痛处时,神代同学继续说道:

「不过,那样的时光一定很快乐吧。」

她的笑容中带著少许忧愁。一定是因为不明白,所以她比别人更憧憬情侣之间的关系吧。好……!

「那么,现在开始来玩个游戏吧。我们互相思考彼此可能会有兴趣的话题,这样如何?」

「好像很有趣。」

神代同学扬起嘴角这么说著。好感度又上升了,不知不觉已经超过80。之后我们玩著互相提示可能有兴趣的话题的游戏,直到夕阳染得赤红为止。大概是知识量还是有差吧,我总是对神代同学提出的话题表露兴趣。

每当我点头肯定或是惊讶地出声,神代同学都会开心地笑出来。起初我以为她是从表情看不太出感情的女生,一谈之下才发现,她其实是相当开朗的人。

隔天早晨,我在鞋柜换鞋子的时候,突然有两人同时从旁边向我打招呼,她们是九条同学和神代同学。

「桐崎同学,早安。」

「冬马,早安。」

她们同时向我打招呼,我不禁畏缩了一下。我面露僵硬的表情向她们道早。随即神代同嘴角上扬、挥了挥手,先行走上楼梯离开了。

目送她的背影后,我往九条同学看去,她的计量条不知为何变成蓝色。

「一起走到教室吧。」

九条同学面露笑容对我这么说,不过她是怎么了呢?前往教室的这段路上,九条同学频频往我看过来,似乎有话想说。当我们走上一年级的楼层时──

「那、那个,桐崎同学。」

「嗯?」

「那、那个……昨天怎么样了?」

「昨天?」

「嗯,你和神代同学的谈话有进展吗?」

九条同学皱起八字眉。对了,我得告诉九条同学,我们不会再被她观察了。

「对!有进展……吧?她说不会再观察了!」

「这样啊!」

她露出满面笑容,一定是感到安心了吧,我也暂且安心了。不过,九条同学的计量条还是一样。之后我们在九条同学的教室前分开,我走向一年四班的教室。

九条同学是怎么了呢?

当我在教室门口烦恼的时候,突然有人轻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春辉举手向我打招呼。

「喔,抱歉,我挡到路了吧。」

「不,没关系。倒是你怎么了?有烦恼吗?」

「是、是啊……差不多就是那样。」

春辉真是敏锐,或许这也是春辉的优点吧。

之后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和春辉谈心事。这个心事其实也很模糊,只是我在担心九条同学而已。明明是这么空泛的内容,春辉却认真地听我说。他露出柔和的笑容,说出他的想法。

「九条同学一定是感到不安吧。」

「咦?」

「她一定是对冬马和神代同学感情变好感到不安吧。」

「是、是这样吗?可是我不会喜欢上九条同学以外的人,而且神代同学也不是用那种眼光看我的吧。」

我这么说完后,春辉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只是冬马那样想吧?冬马看到九条同学和其他男生要好,心情一定也好不起来吧?」

「啊……嗯,是啊。」

我想起九条同学和春辉为了庆祝我的生日,两个人偷偷行动的事情。那时候我确实感到不安,心中十分难受。如果九条同学也是相同的感受,那就代表我对她做了过分的事吧。

我自己没有女人缘,有女人缘的总是春辉,或许是因为这对我而言已是理所当然,所以我才没注意到九条同学的心情。

「春辉,谢谢你。」

「嗯,不过虽说如此,你可不能躲避神代同学哦,因为突然被冷漠对待是很不好受的。」

春辉说完温柔一笑。我当然不会躲避她,只是我要想清楚再行动。

时间到了午休时间。今天我和九条同学约好两人一起吃午餐。我走到一年六班去迎接她,再移动到空教室。接著我们入座,打开便当。

「今天的便当看起来很好吃呢!」

我看著九条同学的手做便当说道,九条同学微笑著回覆:

「呵呵,谢谢。那、那个……要不要交换配菜呢?」

九条同学低著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咦!?可、可以吗?」

能够吃到九条同学亲手做的菜令我又惊又喜,开心得不得了。我欢喜颤抖地向她确认,九条同学则是激烈地点头回应。然后,我们彼此颤抖著手,用筷子交换配菜。

九条同学煎的煎蛋卷……我咽下唾液,吃了一口。吃著与我们家的煎蛋卷不同的味道,我感动得发出「嗯齁~」意义不明的叫声。

「好吃吗?」

「超、超美味的!」

「太、太好了~」

看到九条同学抚胸安心的模样,我也感到庆幸,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现在九条同学的计量条红红的,关于这个也可以安心。不过,我必须确实告知她。

「那、那个,九条同学。」

我用紧张的语气呼唤她,九条同学的表情浮现疑问之色。

「关于昨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咦?怎么了吗?」

九条同学看似愈来愈疑惑。九条同学感到不安,是我想太多了吗?

「不是啦,因为我和神代同学单独讲了很久的话……」

「咦?没关系呀!那是为了神代同学的小说嘛!桐崎同学的建议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九条同学拚命地安慰我。原来如此,她也是谅解我的吧。看来是我自我感觉良好了。

「谢谢你!是啊,不过我们只有谈小说的话题啦!」

「嗯!」

我特地如此声明后,九条同学露出满面笑容。然而,计量条却下降一半,变成黄色了。

到了放学时间,我前往一年六班,准备和九条同学一起回去,却看见九条同学和如月同学从教室门口走出来。

「啊,九条同学、如月同学。」

两人随即同时朝我的方向看来。我和如月同学视线一交会,她马上嘴角上扬,露出坏心眼的表情。

「真遗憾,桐崎,今天我要和桃华去采买文化祭的用品。」

「这,这样啊。」

「没错,再见~」

如月同学说完便挥挥手,转身背对我。九条同学来到我身边,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

「桐崎同学,很抱歉,突然有东西需要去采买。」

「嗯!没关系!明天见!」

「好!拜拜。」

「拜拜。」

我挥了挥手,九条同学也高兴地挥手道别。目送至看不见两人的背影后,我孤单地走向鞋柜。

春辉与美来先回去了,早知道应该先跟九条同学确认后,再送春辉他们离去。

正当我后悔的时候,后方传来在走廊奔跑的脚步声。听见脚步声往这边过来,我回头一看,发现是神代同学。

「冬马,可以借一点时间吗?」

「咦?啊啊,好啊。」

反正我也没事做。听到我笑著回答后,神代同学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我跟在神代同学的背后,来到了空教室。找个位子坐下后,神代同学从书包取出一叠活页纸。

上面有多次写过又擦掉的痕迹。她十分努力呢。

「我参考冬马的意见,做了许多修正,我希望你看一看。」

「嗯,好啊。」

神代同学依然面无表情,她将整叠活页纸递给我。我接过活页纸,放在眼前。

然后神代同学为我讲解,她具体修正了哪些部分,哪些场面是她特别讲究的地方。我则是一一阅读那些关键之处。

果然很好看,我原本感到不自然的地方,现在也修正至不会感到在意的程度。不过那些地方单纯只是我感到在意,在其他人看来或许不会觉得有异吧。

「嗯!我认为好了很多!……不过这只是外行人的意见就是了。」

说到最后,我缺乏自信地笑了,搔了搔后脑勺。随后,神代同学开心地扬起嘴角,而且好感度到达100。

「谢谢你,我很高兴。」

「嗯!啊,对了!难得写得这么好,也给别人看看吧!真想告诉大家有这么好的作品!」

我兴奋地这么说道,神代同学却缓缓地摇头。接著,她视线往下看,开始玩弄著手指。

「冬马说这小说好看,我就非常满足了。而且……还有我不明白的事。」

「这、这样啊!只要我能回答,你尽管开口问。」

我这么说完后,神代同学默不作声。我感到疑惑,不知道她怎么了。这时,神代同学小声地提出要求。

「那、那个……我想练习告白……」

「练习告白?」

我这么问道,神代同学激烈地点头。

「最后主角要向女主角表白心意,因为我想要描写那时候的心情,所以那个……这是为了创作的练习。」

「原来如此。」

也就是亲身体验吧。然而虽说是练习,用我来练习有意义吗?可是我既然决定要帮忙,那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吧。

「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我从座位站起,移动到教室的角落。从窗户照入的夕阳十分刺眼,让我不禁眯起眼睛。神代同学背对著太阳,从刚才就显得静不下来。

虽说是练习,但毕竟要说出令人害羞的台词。她为了小说这么用心,我也必须认真回应。

「那、那么我要说了哦。」

「好,可以了。」

依照小说的剧情,主角和女主角会配成一对。神代同学说完台词后,我只要回答「好」或「我也是!」就好了吧。

好……!我做好准备,但是神代同学却迟迟不说出台词。

她果然还是会害羞吧。

我正想跟她说不必勉强的时候,神代同学开口了。

「冬、冬马……!」

冬、冬马……?不对,我是扮演女主角吧?

然而我不能打断过程,我回答一声「是」,然后神代同学又默不作声。紧闭的双唇与交握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这、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我也开始静不下来了。我的心开始骚动。这真的是练习吗?我感到异样感,这份紧张感是……

我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液,然后神代同学以颤抖的声音说出台词:

「喜欢……」

「咦……」

因为逆光的关系,我看不清楚神代同学的表情。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低著头,所以更加看不见吧。即使如此,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明白,这并不是练习。不,即便是练习,我觉得我也不能回应。

「神代同学……那个……对不起。我……我和九条同学在交往……不,不对……我只喜欢九条同学!」

我必须这么说。即使是我的自我感觉良好也无所谓,就算被她讨厌也没关系,我必须告诉她才行。

我发自真心,笃定地说道。只见神代同学僵硬地点了点头。

「嗯……冬马……谢谢你。」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好?而且她说谢谢……我的胸口感到刺痛。

我无能为力,只能呆立原地。而这时候,神代同学打破了沉默。

「冬马,谢谢你。练习结束了,十分具有参考价值。」

「嗯、嗯……那个……我、我说啊。」

「抱歉,我今天已经累了,我想单独静静。」

「好、好吧。」

我无法排解这样的感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不曾感受过的心情,但是我知道有件事我必须要做。

我赶紧收拾书包,然后奔出教室。

我没有女人缘,或者九条同学会理解我──这些都不是藉口。为了让九条同学明白我的心意,我不能怠惰,必须要努力才行。

我一边奔跑一边取出手机,然后拨打电话。铃声响了几次后,随即听见愉快的语气。

「桐崎同学?怎么了吗?」

「九条同学!你现在在哪里?」

「咦,我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倒是你怎么了吗?」

听九条同学的语气,她似乎感到困惑。我喘著气,只说了句「我有事要告诉你」,然后挂断电话。之后我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前往九条同学所在的文具店。

抵达店门口后,我手撑著膝盖调整呼吸,只见九条同学神态慌张地奔跑过来。

「桐、桐崎同学!?怎、怎么了吗?」

九条同学忧心忡忡地看著我,我看著她的眼睛,缓缓打直腰杆。

「九、九条同学……那个……我只喜欢你!」

我喘著气说道,九条同学惊讶得圆睁双眼,全身僵硬。

「即使有别人喜欢我,这份感情仍是不会动摇。九条同学教会我许多第一次尝到的心情,那些心情绝对不会褪色。那个……虽然是平凡无奇的话语,但我还是要说……今后我也会喜欢你,桃华。」

在我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九条同学抽了一口气,手遮住嘴。时间宛如停止了,我和九条同学僵在原地。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感受著飞快的心跳,我不禁心想「这种状态下,真亏我能说出口」。然后,九条同学走到我眼前。

「我也只喜欢冬马。」

九条同学难为情地笑了。听到九条同学口中说出「冬马」两个字,我的心脏又跳得更快了。春辉、美来还有神代同学这么叫我,我都没有任何感觉,但是九条同学只是说出这两个字,我就感到无比高兴……

其他人不会知道,这是只属于我和九条同学的秘密话语。知道九条同学的心情也与我相同,更是令我欢喜。

当我感受著这份喜悦,僵在原地的时候,九条同学笑著开口说道:

「一起回去吧!」

「好!」

我也满脸笑容地回答。随后九条同学低下头,开始玩弄手指。

「那、那个……我要求你一件事。」

「嗯、嗯!什、什么事?」

「那、那个……我想……牵手。」

「咦!?牵、牵手?」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我的内心十分动摇。然后,九条同学微微点头。我深呼吸一次,颤抖的手伸向九条同学的左手。我们手指相触,手掌与手掌重叠在一起。当我心想,要用多少的力量握住才好呢?这时,九条同学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我也用相同的力量握回去。

我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忽地往九条同学的方向看去,计量条已经染得赤红,并且破表了。

然后,她那对湿润的眼睛向我看过来,我看到了不曾见过的笑容。

对别人来说,这一定是每个人都会做的、理所当然的行为,但是这么微小的幸福,对我而言却非常巨大。

「那那那那么,我们回去吧!」

「是、是啊!」

好想永远这样下去。我们彼此都默默无言,静静地走在夕阳映照的步道上。回程路上,我告诉九条同学今天发生的事。当我说话的时候,心中闪过不安的心情,不过九条同学一直面露柔和的表情听著,我的心情轻松许多。

「谢谢你对我说。」

「嗯,啊,话说如月同学呢?」

「桐崎同学打电话过来后,她就先回去了。」

「这样啊!」

之后,我与九条同学一同漫步,直到平常分别的地方。我缓缓放开牵著的手,九条同学转身面向我。

「再见。」

「嗯、嗯!」

我无法与她视线相对。我心跳得很快,身上也一直冒汗。明明只是牵个手,竟然比想像中还要紧张。

我瞥眼一看,九条同学皱起八字眉,脸颊泛红。

「没想到会这么紧张,我吓了一跳。」

九条同学害羞地笑了,她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

「哈哈哈,跟我想的一样。」

我说完后笑了出来,九条同学彷佛解除紧张似地笑了。我想永远看著这张笑容,这样的心情一定每个人都有过。我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这份心情能永远持续下去,然后再次握起九条同学的手。

宛如回应我一般,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握了回来。

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呢?该说什么话语才能逗你笑呢?虽然有这么多事我都还不明白,不过今后,我想和你一起慢慢探寻。

所以,虽然现在还很笨拙,但我想将我的心情完整地传达给你。

「桃华,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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