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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上 黎明的枪声——得与失

雪连续下了两周,厚度已经超过一公尺。

下在斯欧密阵地的不只有雪还有维纳亚军发射的炮弹。黑烟和狂舞的烈焰卷起雪和大量砂土。

多到让人觉得没有尽头的炮击,使得树木全都被轰倒。本来蓊郁的柯拉山丘,变得像是开阔的垦荒地一样。

原本挖到能够藏头的壕沟,在飞溅的沙土埋填下变得要屈膝弯腰才能勉强躲藏。

发下豪语说维纳亚士兵不足为惧的老兵,还没看到敌人就因炮击而倒下。

不甘心地说:「我还没打够!」

还能喊痛的人已经算幸福了,许多士兵都遭到炮弹的碎片夺去性命或四肢。还没理解自己发生什么事,一身迷彩服就染上了硝烟、泥土、血的黑和红而被送往后方。

像这样被炮击凌虐神经和肉体之后,再面对由T三七、一六战车队带头,随后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维纳亚士兵,这已经成了这两、三天的例行公事。

维纳亚军烦人的攻势,多少让斯欧密士兵有逃跑的念头。

可是他们依旧待在壕沟里忍受炮击。因为他们知道想逃也无路可逃。

与其四处逃窜、最后被逼到绝境才进行困兽之斗。不如据守在这个为了击退敌人而准备的柯拉阵地还比较有利。

「炮击停了!」

「各就各位!」

连上士官的号令声在四处响起,士兵们各就各位。

不久,棱线的另一端就出现足以盖住雪地的维纳亚士兵。

「开火!」

柯露卡在卡拉夫上士的口令下架好枪,不断朝敌人发射。

她弹无虚发一枪放倒一个人。

可是不管怎么打,敌人还是不断地出现。双方的距离从四百公尺缩小到三百、两百公尺。这波涌上来的人海,不管柯露卡发射多少子弹也阻挡不了,转眼间敌人就到了面前。

已经到了双方能看清彼此表情的距离,维纳亚士兵开始投出手榴弹。可是全副心神都放在瞄准的柯露卡,连手榴弹滚到脚边都没发觉。

将她从壕沟里拖出来的有时是海赫兵长、有时是卡拉夫上士。他们会将手榴弹踢进壕沟中随处可见的小洞里,再一把抓住柯露卡的后颈将她像小猫般提起。

「怎、怎么了?」

「走啦!」

柯露卡常被他们拎着跑。

正当柯露卡纳闷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爆炸就吞没了她至今守护的壕沟。而提着刺刀的敌人已经从对面冲了上来。

「自己跑!」

「啊、是。」

柯露卡连忙追着海赫的背影撤退。

六连的士兵跳进后方的战壕,朝着自己先前所在的壕沟位置投掷手榴弹、开枪干掉维纳亚士兵。海赫则用擅长的连续射击不断地制造尸体。

柯露卡无法像他那样流畅地上弹,气得呀呀乱叫。

海赫似乎对她尖锐的叫声感到不耐。低声的说:

「力量放松。」

「哈啊?」

在枪声和爆炸声交织的喧嚣中,这句话竟不可思议地传进柯露卡耳中。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放轻松。」

「喔……咦?」

柯露卡这才注意到,握着拉柄的手僵硬的抖动着。

她将手握紧再放开了几次,试着放松后再拉动拉柄。这次子弹顺利依她的意思上膛了。

「小子们听好啦!把咱们的阵地抢回来,因为我把还没看完的小说放在那里了!」

「是!」

在尤帝莱宁的号令下,穿着白色伪装服的六连士兵们一起往前冲。

柯露卡也混在人群中跑在雪地上。这回换成维纳亚士兵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丢下才刚占领的阵地逃跑了。

还在战场上缓缓前进的战车就用反战车炮击破。

没有注意到步兵已经逃走的战车,也遭到从死角丢来的炸弹和汽油弹攻击。

海赫举枪瞄准逃跑中的敌人。

在他精准的射击下每一枪都有一个人倒下。

不能只顾着欣赏,柯露卡也开始瞄准逃窜的敌人射击。

即使周围的友军已经因为打不中而停手,海赫依旧不停地开枪。柯露卡也轻舔嘴唇、扣下扳机。不知不觉只剩他们两人还在射击,只有他们的枪声在四周回响。

众人的视线全落在持续开枪的海赫和柯露卡身上。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好厉害。」

海赫瞄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新兵,不过全神贯注的柯露卡完全没发现。

她眼中就只有照门、准星和对准逃走的敌人。一旦开始专注于射击,柯露卡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在心上。

与敌方的距离已经超过四百公尺,柯露卡才终于放下了枪。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在这么远的距离击中敌方的头部了。如果是不动的目标还好,要用标准瞄具打移动中的目标很不容易。

可是海赫仍然在射击。他直到敌人消失在棱线的另一端才住手,而不是因为射不中。

以敬畏的眼神看着海赫的柯露卡,这才注意到自己也成为注目的焦点。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果然不是只会吹牛皮而已。」

卡拉夫上士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大家似乎认同了柯露卡的实力,从此再也没人叫她新兵。

但因为身边有个实力远超过她的人,让她一点自傲的感觉都没有。

敌方退去的战场上遗留许多遗体和战车的残骸。

斯欧密的士兵回收了装在战车上的机枪、弹药还有大炮。对弹药不足的斯欧密军来说,从敌人那边获取的物资真是帮了大忙。维纳亚军拼死拼活搬来的炮弹与弹药,现在却被敌人作为击退自己之用。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敌人也正试图回收战场上的武器。敌方的牵引车队正在子弹勉强可及的远处,试着将中了地雷而停摆的战车拖回去。

「别再来了,快滚回家去!」

向敌人破口大骂的柯露卡,等到四周恢复一片寂静看到防御线上的维纳亚士兵尸体时,不禁:「呜!」地发出呻吟声。

这些尸体有一部分是她干的。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恨我们?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双方明明素昧平生,为什么他们会抱着这么深的恨意?带着如此重的杀意前来?

她对这些反覆鲁莽突击的维纳亚军,敌意逐渐高涨。

未经同意就闯进别人家里杀人劫财的强盗,用子弹招待是刚刚好而已。

「好,我知道了。我要杀了你们,要恨就恨吧。」

柯露卡的枪口瞄准了在远处作业的敌方工兵,扣下扳机。

操纵牵引车的士兵在意外的狙击下喷血倒地。

其他敌人立刻散逃。

只有刚才还是敌军的物体留了下来,逐渐被雪覆盖。柯露卡感受到身为士兵的悲哀。

雪下个不停,若无其事地将掩盖遗体。在它下方和更下方还躺着无数维纳亚士兵的尸体。

**

十二月十三日(三)六点三十分。

冬季的斯欧密,太阳差不多要等到九点十五分左右才会出来。六点还算是晚上,天色接下来才要开始缓缓变亮。

在雪上爬行的柯露卡,一边留心敌方的狙击手一边抱怨。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啊。」

「因为你起得早吧。听说你昨天把站哨的工作推给赛波了。」

跟在后头的雅各兵长嘟囔着责备柯露卡。

「因为我莫名其妙的清醒,睡不着嘛。所以想练习一下射击的说……」

从床上起来的柯露卡是想练习海赫所说的:「放松拉拉杆的动作让操作更迅速。」当然是有一点进步,而这些努力都是为了追上兵长。

「那不是正好吗?闭嘴专心做事啦。」

「可是,这种工作……」

他们正在做的事,简单来说就是摸黑搜刮尸体。

一般人不会想做这种事。而且萨米文化信仰精灵,柯露卡相信灵魂的存在。对这种亵渎死者的举动难免要抱怨。

抱怨归抱怨任务还是要执行。她只能对着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存在说:「我只是奉命行事,自己并不喜欢这样,原谅我吧。」

「斯欧密共和国的生产力跟维纳亚比起来差多了,枪枝跟弹药都严重不足。然后你看,这些遗体

每具都还有没用到的武器跟弹药,难道你不觉得很可惜吗?想杀敌想到晚上睡不着的你,正好适合这个工作。至少比你练枪有意义,不是吗?」

柯露卡想对如此命令他的面包店老爹,脸上招呼几拳再踢他的屁股一脚。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尸体身上搜刮武器和弹药。

回收的弹药和武器都堆在雅各兵长用绳子绑着的雪橇上。不久,雪橇就堆满了沉甸甸的枪械和闪着金属光泽的子弹。

「天差不多开始亮了,回去吧。」

「好。」

她在雅各兵长的指示下停止作业,以匍匐前进的姿势准备改变方向。然而,在她视线扫过东方时却感觉到有物体移动。

「安静。」

雅各兵长以装死回应柯露卡这句话。

眼力出众的柯露卡,能从辽阔的视野中感觉到猎物的存在。反覆确认异样感,然后仔细观察就能找到猎物。

柯露卡保持姿势趴在尸体之间,架起枪。

想在新雪上摆出卧射的姿势并不容易,就算把手肘撑在地上也会陷入雪中。所以在狩猎时多半会采跪姿。倘若真的要卧射,也会将滑雪板垫在身子下。

很不巧的她没带滑雪板。柯露卡别无选择,只好将手肘架在维纳亚士兵的尸体上。

心想:「既然他们已经受到死这个终极的报应,就不应该再遭到其他惩罚了吧。」

所以柯露卡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祈求他的安息和宽恕。

她紧盯着东方。

不久,敌人的身影就出现在白雪和树木之间,手上拿着装了瞄准镜的莫辛那干步枪。

「是维纳亚的狙击兵。」

似乎是因为这里离斯欧密阵地还很远,天色又暗所以敌人才疏忽了。

对方所在的位置离柯露卡约有三百公尺、离斯欧密阵地更有五百公尺远。即使是受过训练的狙击手,会因此大意也是正常的。

「不对,只有在安全的地方也不放松的胆小鬼才能活下来。」

那狙击手缓缓地趴下拿起望远镜看向某处,再慢慢起身移动到别处重复着这个动作。也许是在开始工作之前要确认地形。仔细一看那个狙击手正把观察的结果写下来。

「他在写什么啊?」

听说维纳亚有专门培养狙击手的机构。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被称为狙击手呢?既然是狙击手,那一定有些本事。柯露卡突然对敌人的程度感起兴趣来。

「好。」

她估算距离约是三百二十公尺,藉此调整弧形座表尺。

「我办得到。」

接着她放下枪,测量周围的风向。

「克鲁克,别做傻事。你怎么赢得了专业的狙击手。」

「没问题……不动就不会被发现。」

四周都是尸体,敌人要找出柯露卡,就像在森林里找一片树叶一样并非易事。从这里射击的话大概有两次机会。柯露卡有自信两发一定能胜利。

她将尸体翻个面,摆成拿枪指向敌人的样子。维纳亚士兵造型独特的尖帽当然拿掉了。

要是柯露卡和这具尸体躺在一起的话,敌方狙击手应该搞不清楚谁是敌人才对。而她就是想要利用这个破绽。

柯露卡先检查枪有无异常。枪身冷、子弹也冷。风很稳定,风向是造成近来暖冬的南风。从她的位置看去是由右往左方吹,于是她将瞄准点向右移。

狙击手下次举起望远镜时就是她的机会了。

柯露卡驾着枪、扣着扳机静静地等待着。

「!」

敌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似地转过头。柯露卡也吓了一跳手指放开扳机。

「……被发现了?」

狙击手四处张望,探测周围的气息。

不妙、好像不太妙。

不过维纳亚士兵接着就露出安心的样子,让他吃惊的似乎是他的同伴。第二个敌人比第一个更慎重,没做出被柯露卡查觉的动作。不过他出声呼叫同僚还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要是误以为敌人只有一个就发动攻击的话,这就会成为她这辈子第一也是最后一次的经验了。柯露卡向守护精灵献上一吻感谢自己的好运。

「可是怎么办呢,想打道个另一个会来碍事……」

要等其中一个离开吗?还是把两个人一起收拾掉?

她转头看雅各兵长,不过他抱着枪动也不动,似乎没办法对这场战斗有什么帮助。当然一起逃走也是一个选择,可是柯露卡还是决定要战斗让这两个狙击手走掉的话,那下次可能就是自己或连上的某人被瞄准。

「我是柯露卡,萨米的猎人,继承萨莱尼之名的人。」

柯露卡低吟振奋自己的勇气。接着她再度将准星和照门对上远方敌人的身影。

『在不确定会打中的时候,可不能像赌博下注一样乱扣扳机。只有确定会中才能开枪。』

她遵照祖父的教诲,一个呼吸之后才将手指放回扳机。

狙击手的望远镜还放在眼前。周围的杂音、凛冽的寒风和各种感觉一起慢慢消失,柯露卡逐渐化为枪的一部分。

自己跟木头、金属一样不过是枪的一个有机零件,是为了支撑枪、锁定目标和扣下扳机而存在。

将子弹发射时的速度、距离、气温、湿度、风向还有仰角全都列入计算,静待目标和弹道交会的那一瞬间。

柯露卡舔了一下嘴唇,在注意力集中到最高点时缓缓扣下扳机。

击发的声音响彻雪原,同时她卧倒在雪中。

本来想模仿海赫兵长,在架着枪的姿势下拉拉柄上弹,不过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有充分练习的动作,突然想做也不会顺利的。

祖父曾说,平常练习的表现到了真正狩猎时只能发挥六成。所以练习的时候就要再多六成,临战才能发挥出千成的实力。

柯露卡是笃定之后才发动攻击的。所以她一开枪就立刻躺进尸堆中躲起来。

从尸体之间的缝隙看去,第一发确实准确地命中其中一个狙击手。

另一个人连忙跳进雪中,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狙击手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匹受了伤的狼一样,动也不动地等着我方露出破绽。感觉上是个难缠的敌人。

「雅各兵长,你不要动喔。」

「谁会动啊,就算你被打中了我也不会动的。」

柯露卡开始思考如何对付剩下的敌人。

躲起来的状态想要狙击敌人是不可能的。想瞄准就必须起身,如此一来就会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发现敌人、瞄准射击,虽然只是一瞬间,如果对手的动作比较快,那死的就是柯露卡了。

「怎么办才好呢?」

柯露卡看手上的仿制莫辛那干思索着。敌人用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枪。她知道正牌的莫辛那干步枪在准度上有一点问题,可是狙攀用的不能是餐品。因此胜负的关灵书己的本事。

「要怎样才能比敌人更占优势呢?」

没办法让自己占优势的话,就只能让敌人陷入不利的状况。该怎么做?

「对了,让他白开一枪就好了。」

总之让对手先开一枪就行了。想发射下一发必须要经退壳、填弹、架枪、瞄准、射击五个动作。同时间柯露卡只需要架枪、瞄准跟射击这三个动作。

「恩!这样就行了……雅各兵长请你帮个忙。」

『才不要,为什么找我?」

雅各和尸体躺在一起仰望逐渐亮起来的天空。

「别说这种话啦。就快早上了,天一亮就没办法动了喔。你要躺在这里一整天吗?」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雅各无奈地说:

「……知道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把那边的尸体随便动一下,引诱敌人开枪。」

「你是叫我法摸维纳亚士兵的尸体吗?」

「你会怕吗?没关系的,要是有幽灵还诅咒什么的就由我来继承吧。」

「你这句话真让人不爽。要引诱对方先开枪是吧?」

「没错。当然兵长要躲好要是被打中就不妙了。」

「我也不想中枪。」

柯露卡将子弹上膛静静地调整呼吸,等待雅各兵长的行动。

雅各兵长从后方接近一具尸体,缓缓地将尸体手上的枪指向敌人的方位。

下一秒,尸体的头突然就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肉屑和碎骨喷向四周。

「哇啊啊啊!」

柯露卡起身和兵长的惨叫在同一时刻。

她架起枪。

远方的敌狙击手已放下枪正在退弹壳,似乎打算开下一枪。

而柯露卡已经将准星和照门重叠,对准了敌人。

敌人装好子弹正要架起枪。不妙!他的动作比想像中还快而且正确,柯露卡感到背上一阵恶寒。

「没问题,他的速度没有比海赫兵长快。」

她知道有人的动作更快,相较之下这个敌人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的手指滑上扳机。

此时南方吹来一阵强风。

现在开枪的话子弹会被风吹歪,是该等风停下来还是要把瞄准点往上风处移?

柯露卡在短暂的犹豫后决定赌一把,保持架枪的姿势等这阵风停下。

敌人的枪口发出一阵闪光,白色的光弹如山一般的曲线飞来。不过子弹被风一吹,擦过柯露卡的太阳穴飞向她背后。

风停的瞬间敌方枪声传进她耳里,同时柯露卡扣下扳机。

她的子弹划出抛物线准确飞向敌人的眉心。

柯露卡和雅各兵长回到阵地时,已经是吃完早餐的时间了。

他们想向列年排长报告却找不到人,猜想他大概是在老爹那吧。从窗外往里头看,果然列年和其他干部一边吃早餐一边开着会。

敲门、出声也没人回应。战战兢兢入内同时连长心情不错地说:

「刚才收到营本部的通知,敌人有两个营从咱们之前渡河的地点推进到柯拉这一侧了。他们大概是想绕到咱们背后,不过这正中我的下怀。第四连和第五连照预定计划伏击了敌人。包围、歼灭敌人的作战也快开始了。」

先前的夜袭除了造成敌方混乱之外,也隐含了让敌方发现渡河地点,将他们诱导过去的用意。我方也省下监视的功夫及早掌握敌人的动向。

「可是为什么我们六连却要留守啊?这不是老爹你的计划吗?」

「这个嘛,八号那天扰乱敌人的工作给咱们做去了,要是连歼灭敌人的功劳也抢。我看萨洛(四连连长)跟托维艾宁(五连连长)会恨死我吧。也要让其他人表现一下啊。」

说到这,尤帝莱宁连长大笑起来。

地图上其中一支维纳亚的迂回部队,在渡河地点以北两公里处被我方部队包围了。营方面也提到,敌军方阵的其中一角已经被拉长成细细的箭头四散而去,这代表敌军正在逃走。他们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

「相对的,我已经取得攻击柯拉河东岸敌方阵地的许可,这就叫做有失必有得嘛。所以明天咱们要动手啦。」

「咦?」

以列年为首的排长们听完这话不禁愕然。

「只有我们上吗?」

「你脑袋有没有问题啊?」大家一副想要确认连长精神状态的样子。

可是尤帝莱宁连长毫不在意地说一声:「没错。」之后看到众人负面的回应,突然很感动的大叫了起来。

「难道是不满?这样还不满足吗?我的部下真是一群勇者啊!抱歉,是本大人错了,我实在太小看你们了!」

爱伦柯少尉以受不了的口气说:「对手可是一整个师耶。」

「那又怎么样?参加铁定会赢的作战一点都不有趣。扫荡那些中了陷阱、慌慌张张的敌兵,这种?麻烦又费劲的事交给友军去做就好了。咱们就从敌人想都没想过的正前方发动攻击。你们知道吗?塔威拉战斗团把红军的第一百三十九狙击师吃得死死的,一副马上就能歼灭他们的样子。对咱们这个连

来说一个师根本不算什么……怎么?克鲁克,杵在那干啥?」

尤帝莱宁终于注意到了柯露卡的存在,转过头来催她:「别站着发呆,有话快说。」

柯露卡一边小声抱怨:「明明是你不给我机会讲的……」还是赶快敬了礼,详细报告她打倒维纳亚狙击手的经过。

尤帝莱宁一听,就夸张地露出惊讶的模样:「什么!两个狙击手?怎么可能!」一副凭你怎么可能干掉狙击兵的态度。

最后甚至说:「你是不是把熊还是啥的当成狙击手了?」

「不,我不会把卡拉夫上士当成敌人打的。(注:斯欧密语中的「熊」和「卡拉夫」同音。)」

她故意订正并表达不是开玩笑。接着她拿出做为证据的两把装了瞄准镜的莫辛那干、敌人画的射击图、地图简图还有敌人的名牌。最后加上雅各兵长的证词。

「吓死我了。看来真的是这样。」连长也只好承认柯露卡的战果。

柯露卡在记事簿上写下「战果二」。

然而尤里宁对此事的评价,却只是敌人笨加上钟气好。

这柯露卡颇不愉快。本来以为连长必定会大大夸奖,这下她失望了。

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做面包的,而且誉疋那种不老实承认徒弟手艺进步的那种人。

尤帝莱宁在柯露卡心中的评价再度开始下滑,而且幅度因为他下一句话而大大增加。

「喂,海赫。克鲁克缴获两支有瞄准镜的狙击枪。:一把我要了,另一把你要用吗?」

等一下,不是应该我用才对吗?是我拿到的耶!柯露卡忍不住就要大叫出来。

「不,我习惯用自己的枪。』

幸好海赫兵长摇了摇头,他似乎对自已用惯的枪有感情的样子。

他对枪的特性一清二楚,才能凭感觉如此快速的装填并且射击。

海赫兵长正是靠那把枪纵横沙场,以令人赞叹的气势打倒敌兵。

每当柯露卡看到他,心中就会燃起焦虑和怒气。自己输给他了。要弥补这差距固然需要加强练习,但好的武器也是必要的。

对嘛,兵长的战绩这么好,是他经过长年的训练而且惯用那把枪,如果是我就该要用更好的枪。柯露卡并没有那么执着于原来的枪,对换枪不会有所疑惑。

她猛盯着那把无主的狙击枪。

看着她这副德性的尤帝莱宁发出:「呜……」的一声。

可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不情不愿地将枪递给柯露卡。

「太好了!」

柯露卡兴奋地抓住枪可是尤帝莱宁却没有放开手。在这段角力中柯露卡看到他的眼神。

那是一双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面包店老板,而是看透了无数生死的眼神。

「克鲁克,你知不知道拿起这把枪代表什么吗?」

「知道啊,就碰碰碰的打敌人啊。」

「不,你根本就不明白。拿起这把枪就代表你已经从一个打鸭子、鹿或是熊的猎人变成了猎杀人的狙击手。」

「那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战争,开枪杀敌有什么不对?」

「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啊?」

「请不要问我啊,莫名其妙。」

「我有很多事要担心啊。像是你会不会因为打败了敌方狙击手就自信过度,或是你能不能撑得住这次任务之类的。这些有的没的都令人担心啊。你这回能活下来只不过是偶然的好运而已。」

「哼,你就是不肯承认我的实力。」

「当然啦,笨蛋!」

这时柯露卡才注意到,老爹会这样不时打压自己,其实是出于双亲担心子女的心态。

老爹把海赫兵长视为不会自满的大人来信赖,可是担心柯露卡这孩子,拿到了狙击枪这个昂贵的玩具后,会做出轻率的行动而受伤。

「没问题的,连长。」

「希望是这样。至少别失去你的优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吧。毕竟咱们可是在打仗,每个人都失去了一些东西。也许是手、是脚甚至是性命。要是觉得只有你能全身而退这才不正常……」

说完这既像讽剌又像失望的话之后,尤帝莱宁终于放开手。

「至少晚上要睡觉。让自己像睡着了一样努力吧!这样会稍微好过点。」

「是。我会照做。」

柯露卡拿到了配备新式瞄准镜的莫辛那干步枪。可是于此同时,她却觉得自已失去了某样连长给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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