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菲在幸福感包围中醒过来,那种感觉比平常更浓更深。盥洗完毕后,就笑咪咪地吃起侍女送来的早餐。
不用说也知道,让她心花怒放的原因,除了雷恩昨晚彻夜长聊之外,他还答应今天教她剑术。
许久以前,她就恳求雷恩传授功夫,但他始终不答应。由于昨晚发生袭击事件,这才有机会得到雷恩的首肯。看来那个名叫塔儿玛的少女侵入城内,也不算是件坏事!
雪菲很想快快用完早餐,早一点去见心上人,但是她吃饭的速度显然比别人慢很多,迟迟不见进展。由于饭量小,侍女为她准备的分量不多。然而,她总是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全部吃完。
大约吃到一半时,雪菲自己都不耐烦起。于是乾脆不吃了。雪菲心想:『是被雷恩看到,他可能会不高兴。不过,今天应该会允许我没把饭吃完吧……』她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地用膳,很希望雷恩陪在身旁,但雷恩几乎每餐都去餐厅报到。虽然如此,用餐时间一到,雪菲还是期待雷恩会出现在餐桌前。
她仍然很排斥面对大众。坦白说,她极不习惯别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很难敝开心胸与陌生人交谈。或许是独处的日子过得太久的缘故吧!但长此以往,就会一直无法摆脱自个儿用餐的处境,雪菲决定起勇气!
她看了剩余的饭菜,叹了一口气:『今天是做不到,明天可要加把劲才行!不能老是由侍女端饭菜过来,要不然与雷恩共进早餐,终归只是一场梦。』
虽然动机有些不纯,雪菲还是下定决心。
她把餐具放回手推车,由上至下看了一下眼穿在身上的练功用服装——白色短裤和自己的无袖衬衫。听说这种装束比较便于活动,我这么穿可以吗?
『……大概没问题吧!』
可是,穿这么单薄,觉得有点冷,而且,如此打扮去后院,也挺难为情的,她决定向雷恩借一件上衣,幸好事先已经得到他的允许。
雪菲打开了雷恩的专用衣柜,从一整排黑色衣服中选了一件皮外套(当然也是黑色)。她试穿一下,衣服的下摆竟盖住自己的脚踝。那是可意料的,雷恩身高起过一百八十公分,而雪菲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百六十公分。
她照了一下穿衣镜,觉得自己不是在穿衣服,而是衣服套在身上。可是,穿上这件衣服时,却有一种被雷恩环抱在怀中的感觉。这样就够了!雪菲拿起雷恩为自己准备的长剑,满脸笑意地将门推开。
「噢。」站在走廊上的葛沙拉姆轻声叫道。他奉命保护公主,当雷恩不在时,由他在门口站岗。
葛沙拉姆无摸满是胡渣的下巴,上下打量雪菲。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啊!没有,没有。您穿着将军的外套,让我感到有些讶异,如此而已!」葛沙拉姆面泛微笑,低头行礼:「早!今天天气不错……对了,那把剑是?」
「早!辛苦你!」雪菲谦恭地行礼后才回答:「雷恩答应我,从今天起,每天教我剑术。」
与平常不同,雪菲回答得很爽快。最近,葛沙拉姆为了保护雪菲,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慢慢与这位老战士熟识起来。
丘特与葛沙拉姆是雷恩常派来保护雪菲的双壁,她对他俩的依赖与日俱增。而且,几乎不曾与父亲交谈过的雪菲,总能从葛沙拉姆身上感受父爱。
「噢。雷恩要教您剑术,真叫人羡慕啊!我也很想向他学几招!对了!外头有些冷,练剑时,还是不要把外套脱掉!」
「我不怕冷,是雷恩要我穿『便于活动的衣服』。」话音刚落,雪菲就浑身打哆嗦,她遮住嘴巴打了个喷嚏。
顿时,她羞得两颊通红。
葛沙拉姆一脸担心地问:「真的不要紧吗?还是不要硬撑。」
「不……不要紧,我想,只要卖力练习,身体就会发热,再说我是雷恩的徒弟,怎么可以不听师传的话。」
「说得是……」葛沙拉姆露出柔和的眼神,劝道:「至少也要把前面的扣子扣起来。」
雪菲立即照做,老骑士以若无其事的口吻补充说:「公主,您很喜欢将军,对不对?」
面对葛沙拉姆,雪菲可以很自在地点头说:「是的。」
虽然雪菲脸上又飞起一朵红云,但仍轻声地说:「……我爱他。」
葛沙拉姆揶揄地微笑,睁大眼睛盯着雪菲:「啊……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他惊讶的表情慢慢转为苦笑:「我感到非常光荣,我是新来的,您却那么坦白地告诉我这件事。可是——」
葛沙拉姆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的口风很紧,不会泄露出去。……但如果是正式公布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知道。」雪菲微笑地回答。
她也知道自己笑得很寂寞。「我知道……你是雷恩信赖的人,我和他的事,你自然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承蒙您这么说,我真是太光荣了。」葛沙拉姆的声音中除了恭敬,还有感激,「公主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了。我……我真的受到他信赖吗?他不嫌我年老给我这个职务,我自己多才也有察觉,但从您身上得到证实,实在是太高兴了。」
「雷恩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不容易了解他心中的想法。」雪菲笑咪咪地说。
显然葛沙拉姆也喜欢雷恩,那是一种与自己不同的情怠,雪菲不禁也高兴起来。
雪菲觉得一下子拉近了与葛沙拉姆之间的距离。
「可是,一看就知道,雷恩的确是深深地信赖你。」
「嘿嘿嘿!」葛沙拉姆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愧不敢当,我不好好表现,可就要辜负将军对我的期待了。」
接着,他环视四周后问:「您有没有向雷恩表白心意?」
听对方这么一问,雪菲心情倏地低落下来。她双眼低垂回道:「……唉,我曾经向他向白,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却说:『我目前还无法回答你。』」
「啊!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不过,也无所谓!雷恩会这么说有他的理由……那个理由他不能讲。因此,我一点也不会感到痛苦。而且——」
葛沙拉姆一脸困惑,雪菲不断地说明,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一会儿,葛沙拉姆语气温和地问:「而且……怎样?」
都已经和葛沙拉姆聊到这儿,很难就此打住。于是,雪菲提起勇气继续说:「而且,我的想法会受到他心情的影响,看来好像有不对。」
雪菲轻轻地按住胸口,略停片刻后又说:「不管雷恩对我的感觉如何,我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想法……要是能让他喜欢上我,我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雪菲的声音充满力量,再次抬头:「只要能陪在他身旁,我就感到很幸福了。」
雪菲觉得在别人面前吐露出心事,真是害臊,但她还是强忍住,一口气将话说完。
「噢,我明白了。」葛沙拉姆莞尔一笑,微微行礼,「您说得没错。我是不知道将军的情况,但至少我会支持公主,但愿有一天,将军能了解您的心意。」
「谢谢。」雪菲噙着泪水,脸浮出一丝笑意。
葛沙拉姆也回应她一个温馨的笑容。
* * * *
「我骑马到稍远的地方逛逛,顺便在马上想些事情……」拉尔法话没说完,就走向马廏。
他心想:『这一阵子政务比较繁忙,或许应该到街上走走转换一下心情。难得今天有空,乾脆晚上就不回来。』
雷恩也很想和拉尔法去,很不巧今天与公主有约。
当雷恩往后院走时,莎儿翡和由梨正从宿舍出来,两人还絮絮叨叨地聊个没完。远远看去,莎儿翡显得犹豫不决,由梨则似乎在给她打气。
在逐渐接近时,雷恩爽快地打了个招呼:「嗨!」
当雷恩望向她们的时候,不知何故,莎儿翡却「啊!」了一声,脸立刻一路红到脖子,随即惊慌失措地举起右拳敲打左肩肩头,行萨威尔国特有的致敬礼。她的动作有生硬,像吊着线的木偶般不自然。
旁边的由梨也敷衍地摸仿起莎儿翡敬礼,状似愉快地瞧了她一眼。
『唉!这种年纪的少女,好像看到什么都会发笑。』
「你你们在聊人么,聊得那么起劲?有什么好笑的事吗?」雷恩主动开口问。
不出所料,由梨立即回答:「嘻嘻,这种事要说也说不清,不如长话短说——」
「哎呀!」莎儿翡大吃一惊,表情僵硬起来,她瞬间发出怪声,两手也猛烈左右摆动,急得眼泪快掉下来。
「怎么啦?莎儿翡,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由梨,你要长短说什么?」
「没什么啦!」莎儿翡收回双手,抚摸梳理得非常整齐的乌黑秀发,「我们方才在聊即将到来的决战……嘿嘿嘿!」
她的眼睛不敢注视雷恩,雷恩觉得莎儿翡的回答,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可是,他也不想追间,迅速向前迈开大步:「快乐比什么都重要,我先走一步了!」
「啊!请问……」
由于被叫住,雷恩回过头去,只见莎儿翡捂住嘴巴,露出惊讶的表情,同时将眼睛垂下来,「不是……这个嘛……」
「喏,就是现在!趁你把他叫住的当下,一口气说出来吧!」由梨在旁边鼓励。
现场中只有雷恩一个人搞不清情况,「什么跟什么?难道想预支薪水?如果生活过不去,借钱给你倒是无所谓,我不会逼你出卖肉体还钱,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不……不是这样,先前预支的薪水,我几乎都还没用到。我……这个……」
雷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歪着头看了莎儿翡一眼。她却宛如遇上杀父仇人般直视雷恩:「先父曾经说过,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说清楚。」
「……啊?」
「我——」莎儿翡的脸蛋比方才更红,她嘴唇发抖,似乎有话要说却没开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饱含热泪。最后,她以手捂住面当场跪下来。
「哎呀!不行,要是能轻易说出口,我就不必憋得那么辛苦了。」莎儿翡整个情绪爆发出来,反覆地喃喃自语:「不行,不行!」
雷恩不晓得她为什么那么激动?而由梨则轻抚她的背部,不断说些安慰的话,并且以「都是你害的」的眼睛瞪着雷恩。不仅如此,由梨还喃喃抱怨:「都是将军你不对,害她哭得那么伤心。」
雷恩暗道:『干我什么屁事!』不过,他也不是猜不到,丘特多少曾跟他提过。
「莎儿翡,难不成你第一次杀人心情低落,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吗?我和公主约好要教她剑术,要不畏一起来?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快活起来?」
27及28日暂停,敬请见谅
雷恩难得那么亲切地提出邀请,可是这两名少女却露出全身乏力的表情,尤其是由梨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言个浑蛋!」
「不想学就算了!」雷恩绷着脸又迈出脚步。
莎儿翡突然迅速站起来,「我可以跟你学剑吗?」
「你改变主意了?」
「是的……」
「嗯,那就随我一起去吧!」
「好呀!」莎儿翡心情倏地愉快起来,抖擞精神地点头。
两人说定,准备前往与公主会面时,突然传来高亢的声音:「将军!」
众人回头一瞧,只见满头金发的赛诺雅朝他们跑过来。
「今天怎么搞的?走到哪就遇到熟人!怎么啦!又想跟我抱怨?」雷恩问道。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看到你,跟你打声招呼也不行吗?」赛诺雅一脸不高兴地回答,当她看到莎儿翡她们,语气就愈来愈尖酸:「你们要去干什么好事?」
「喂!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的语调充满猜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今天与公主约好教她剑术。」
雷恩一本正经地向赛诺雅说明,但她完全不认同,面色严厉地瞪雷恩一眼:「那她们又是干什么?」
雷恩没好气地回答:「我碰巧遇到她们,决定顺便一起教,我们正要去后院。」
「我是你的直属副官,你不邀请我却邀她们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恩懒得搭理她:「那你也一起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当然要去,我从来没有跟将军练过剑,怎么能错失这个好机会!」赛诺雅一时轻嗔薄怒,一时柔语浅笑。
好虽然不晓得雷恩为什么愿意传授剑法,但只要是与作战有关的事她都会喜欢。
雷恩叹了一口气:「女徒弟的人数增加,我是不是该欢欣鼓舞呢?」
雷恩一行人绕过城内的主楼,来到靠近后门的小广场,只见雪菲和葛沙拉姆已经在那等候,两人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雷恩不禁暗自欢喜:『看来雪菲与那老头子已经非常熟识,真是太好了!』
可是,当他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后,不禁皱起眉头。
「还有,我一脚把桌子踢过去,牵制他的行动时,他的反应更快,竟然跳起来躲过飞奔而去的桌子,接着扭身往天花板一蹬,借着弹回之势向我直冲过来。」葛沙拉姆口沬横飞地说。
那样子简直就像路边卖膏药的老头,正起劲地大声吆喝。
『年纪都一大把了,还那么兴奋。』雷恩心想。由于雪菲背向他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知道她一动不动地仰视着葛沙拉姆。
老骑士又滔滔不绝地说:「我活到这个岁数,不知与多少强敌交手,从没看过反应那么快,剑术如此高强的人。接着,他又以迅疾猛烈之势冲过来。」
「喂!你有完没完啊?」雷恩大步跨向正比手画脚,讲得天花乱坠的葛莎拉姆,「老掉牙的事你还讲得那么兴高采烈,公主已经觉得厌烦了。」
「啊!您来了。」葛莎拉姆看到雷恩时面不改色,反而俏皮一笑:「可是,公主似乎很感兴趣耶!」
「哦?」雷恩看了一眼雪菲,雪菲立即脸红起来。难怪葛沙拉姆会这么说,原来她方才握着拳头,屏气凝神地听葛沙拉姆的每个情节,连雷恩接近都没有发觉。
雷恩觉得这倒是无所谓,可是一见雪菲真的穿上自己的外套时,不禁苦笑起来。他只是随口答应,没想到她真的穿在身上。
雪菲总算像往常那样,愉快地叫了一声:「雷恩。」
可是,她无意中看到雷恩背后的人影,歪着头问:「她们是……」
「我偶然碰见她们,要她们跟来,请不要介意!虽然嘈杂一点,但只要当作是祭祀时的钟声或是鼓声,就不会觉得太吵。」
「我是不会介意……可是他们全都要学剑吗?」
其实雷恩早就察觉到了。
他不耐烦地回过头,除了莎儿翡、由梨和赛诺雅之外,远远围着包括骑士、实习骑士在内的众多士兵,一窝蜂聚集在雷恩的身后,至少数十人,也有女兵夹杂其间。
他们多半正好闲着没事干,看见雷恩带领几个漂亮宝贝往前走,也就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简直就像爬满蜜糖的蚂蚁。
雷恩自问:「怎么没有安排一些事让士兵做?」
他大声喝道:「喂!你们以为这是杂耍表演啊!回到各自的岗位去!」
雷恩虽然在心理上刻意与这群士兵保持距离,但因为平时不喜欢摆官架子,总是与部下打成一片。因此,他这一声叱喝不至于让士兵们散去。就在这时,人群中露出一张熟识的娃娃脸。雷恩曾见过他,连名字都记得,他叫做米兰。
「这个嘛……将军,方才与您擦身而过时,无意中听到您要传授剑术。可否让我在附近观看?我不会妨碍您的教学,就算不能直接跟您学,能让我亲眼瞧瞧,做为练剑的参考,我也心满意足。」
「……嗯,想瞧瞧我的剑术啊?真拿你没办法!」雷恩立刻让步,因为他知道米兰不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才这么说的。
雷恩真正的想法是:『从这年轻小伙子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来看,他是难得的练武材料。』
「公主,我可以答应吗?」
「啊?嗯……」雪菲虽然有些不安,但大体上还是同意。在这种情况下,她原本就很难拒绝。
雷恩本来就觉得雪菲最好能多与人相处,一直都在找机会,米兰说的那番话,正中雷恩下怀。
总之,雪菲刚一答应,人群马上涌上来,围成好几个圈。
「哎呀!……我只答应米兰一个人,怎么大家都过来了?……公主,可以吗?」
因为她是国君,必须习惯站在众人面前。
雷恩巴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希望大家都过来。不过,要是雪菲介意的话,他就赶走这群看热闹的人。
「那么,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听到雷恩这么宣布,雪菲连忙脱下外套,刹时露出无袖的纯白色薄衬衫和白色短裤,以及一只修长的美腿。
看到公主袅袅婷婷的身材,细致柔滑的肌肤,现场一阵哄然,大家莫不想挤向前去,因此,雷恩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虽然可以避免人群一起涌上来,却无法使嘈杂声停下,甚至还听到「活着真好」这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喃喃自语声,也有人含泪抱在一起。
有些人在感动之余,竟向战神祈祷起来。看到此情景,雷恩不禁气结:『我是不是要感谢战神,赐我这些好色之徒!』
「安静!如果不静静观摩,我就直接撵走你们」雷恩大吼。
部下们都知道雷恩说到做到,他半认真的斥责果然制止了大家的胡闹。
雷恩叹口气,转身向雪菲她们四人,只见她们全都秀眉微蹙,似乎有点难为情。
尤其是雪菲,因为紧张、寒冷和害臊的相乘效果,以致微微颤抖。雷恩不能否定这么穿便于活动,但现在是隆冬,她也未免穿得太单薄了。『雪菲是非常老实的女孩,或许该一一指定她该穿什么服装才对。』雷恩心想。
当雷恩大摇大摆地走向雪菲时,雪菲却以依赖的眼神看着他,「……雷恩。」
「不要紧,我给你温暖。」雷恩低声说。
他右手运气,直接直接按在雪菲的额头上,一道光芒从他的手掌进入她的体内。
当雷恩轻轻挪开手掌时,雪菲一脸讶异地说:「我觉得身体变得暖烘烘的……」
「魔力可以应用在很多地方。」雷恩轻描淡写地回答,嘴角含笑走回原先的位置。
莎儿翡等三个女孩露出羡慕的目光,望向雷恩。
「将军,我也好冷哦!」由梨忽地举手。
「你们衣服穿得不少,连裙子都那么长,不至于冷吧?」雷恩他特别瞪了赛诺雅(裙子很长)一眼,抛了一句话:「你的性格应该要改一改。」
「哼!你怎么那么偏心?」赛诺雅极其不满。
「当然啦!我与公主无私无缘。好!要开始练了,把剑拔出来,做出动作。」
由梨一副心有不平的神情,磨蹭地拔出剑,睹气说:「我没有准备木剑,用的是真剑,要是砍伤将军,我可不管哦!」
「哈哈哈!」雷恩指着由梨大笑:「这是我最近几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喂!你真以为伤得了我?」
「我可能伤不了你。可是我知道有人伤得了你!将军和那个叫乔的手交手时,我悄悄折回来,躲在商迨的安全角落观赏!」由梨得意洋洋地说。
不保护小不点,竟然还有空观赏,雷恩大为火大地说:「你还有心情观赏!」
「那是一场艰辛的战斗吗?」由梨问。
「你真是有眼无珠,难道看不出来吗?」雷恩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皱起说:「你毕竟是外行,再过五秒钟,那家伙就会躺在我的脚下,后悔自己的鲁莽,痛苦地走向阴曹地府。」
「对不对?公主。」雷恩突然转身问道。
身体已经变得温暖,精神饱满的雪菲,毫不迟疑地笑盈盈回答:「是啊!雷恩就快获胜了。」
除了雪菲和雷恩,广场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雷恩的法可信度不高……』
由梨露出比起其他人更不相信的表情,她不死心地说:「当时将军好像是说『再过一分钟,那个家伙就会……』」
「真是的?」雷恩不想再争论,他再次指向由梨,「在师传面前保持安静!迅速摆出持剑姿势,快!」
这次,由梨也按照指示做出动作,不过,看起来不是很服气的样子。
「总算可以正式开始……」雷恩心想,同时凝视着临时凑合的几个徒弟。
这几个徒弟面向着雷恩,从右至左依序是赛诺雅、由梨、莎儿翡、雪菲。
瞬间规规矩矩做出像样动作,就只莎儿翡一人,她摆出刀尖向下的姿势。
表现最差的就是赛诺雅,也不知道在模仿谁,正做出挥刀下劈的架式。只见她脸颊发红,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
「嗯……按顺序各自简单谈谈练剑的经历!」
排在首位的赛诺雅先开口:「嘻嘻!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
雷恩指着旁边的由梨,「好!下一位。」
「为……为什么跳过我?」赛诺雅不悦地问。
「听你的经历浪费时间。好,下一位!」
由梨等人面面相觑。
「我从十岁开始断断续续学剑术……算是无师自通。」
「我,我五岁时跟爸爸学的。」
「……我今天是头一次学剑。」
「噢,基本上都跟我的预料一样。」雷恩大大地吐了一口气之后,以严肃的口吻说:「听好!我事先声明,最总明的方式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换句话说,打从一开始就要探寻避免交战的方法。到了非拔剑不可时,那已经是等而下之了。」
四周静寂无声,如同夜晚的坟场,似乎没人想到雷恩竟会说出这种话。
由梨立刻小声说:「完全没有说服力。」
对这种反应,雷恩根本不在乎,继续说:「不过,如果很不幸非战不可时,就不能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想法,否则会死得很难看。归根究柢,剑术是用于杀人,『如何有效地杀人』才是学习剑术的目的。在与人生死相抟时,如果无法击败对方,不管姿势多漂亮都没用。一旦拔剑出鞘,就必须有一方屈服或命丧剑下,才能分出胜负。」
莎儿翡总觉得雷恩这番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在雷恩的注视下,莎儿翡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些道理莎儿翡都懂,但恐惧感一旦形作,就很难消除。对她来讲,所谓杀人,就是将站在眼前的人活生生杀死。生性怯懦或性情和善的人都无法超越心理障碍,能否突破此关卡,完全取决于个人。
除非有强烈的动机或坚定的信念……否则,只能静待内心的麻痹而已。
雷恩斜视葛沙拉姆,他正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频频点头。然后张开眼睛,瞥了一眼莎儿翡。
『看来这老爹也觉察出莎儿翡尚待克服的障碍。』
「且不说这些,除莎儿翡之外,其他人的姿势都不对,由梨和我摆出来的姿势相似……」
雷恩先绕到赛诺雅背后,伸手搭在她持剑的手上,周围群众发出羡慕的叫声。
「啊!你要干嘛?」
「我在纠正你的姿势,站好别乱动!」说着,雷恩一一调整赛诺雅手脚的动作。
赛诺雅非常温顺地照做,但似乎想到什么,小声问:「可是,将军有时并没有摆出刀尖对准敌人眼睛的姿势啊?」
雷恩斩钉截铁地回答:「天才完全不必参考别人,模仿只会浪费时间,剑术达到我这种境界时,不管摆什么姿势都无所谓。」
雷恩又补充一句:「……你没有仔细看嘛!」
雷恩看了赛诺雅,觉得纳闷:『她为什么沉默不语,脸愈来愈红?』
他正经八百地矫正赛诺雅的姿势,并向旁边的由梨抛出一句话:「你才能平庸,更不能偷懒,将刀平举!」
雷恩准备走向雪菲时,莎儿翡怯生生地问:「请问……我的姿势会很怪吗?」
「不会,对我来讲,只要便于活动的姿势就可以。你的姿势无可挑剔,再来就是情绪的问题。」
「哦。」
「听着!」雷恩将手置于莎儿翡的肩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并且在她耳畔低声说:「这是秘密,以前我杀人后也会呕吐,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大家都一样,很少有人可以杀人不眨眼。」
「雷……雷恩……」莎儿翡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有一点可不能忘记哦!因为你的迟疑,可能会造成我方的伤亡,两军交战的时候,尤其要特别注意。」雷恩轻拍莎儿翡纤细的肩膀,转身离开。
莎儿翡微微鞠躬行礼。
「那么——」雷恩绕到雪菲背后,拉着她的手矫正姿势。当雷恩碰触她身体时,雪菲轻叫一声。雷恩心想:『只有她不会口出恶言,本质上与其他女孩相反。』
雪菲比莎儿翡更纤细的肩膀微微发抖。
「还会冷吗?」
「不……不会了。」雪菲猛摇头,直溜溜的金发舒展开来,阵阵香味迎面袭来。
心中一股情愫油然而生,雷恩连忙抑制下来,「方才已经说过,不必拘泥姿势。总之只要能便于活动,立刻做出挥剑动作就可以了。问题在后头!与敌人交手时,请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要看对方的剑尖。只住意剑尖,很容易遭到意外的失败。因为我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出拳、踢脚或使出暗器。
可是,如果凝视对方的眼睛,就可以预知他下一个动作,这就是所谓的徵兆,要是真能预先看出敌人的徵兆,亦即感觉出对方的『气』,就可制敌机先,掌握优势。可过,现在和各位谈这些,还言之过早。」
「是,是!」雪菲精神奕奕地回答。
雷恩面露苦笑,回到原来的位置。突然间,他用手指戮了一下莎儿翡,「好,我要砍你了,其他人仔细看如何从持刀的姿势转为防御的动作。」
「咦!」莎儿翡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脸:「我?」
「你们当中,就属你的功夫最道地。」
「你说什么?」赛诺雅愤愤不平地说。
「咦?真是这样吗?」由梨也问。
她们多半认为自己才是四人中武艺最强的人,雷恩觉得由梨还好,赛诺雅就相当厚脸皮。
「吵死了!莎儿翡,准备好了没有?」
「请……请手下留情……」莎儿翡点点头,但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
雷恩捡起脚边一伙小石子,「好,当这个石掉在地面时,我会以『怒涛之势』劈砍过去。」
「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且,『怒涛之势』是什么?」
「唔,你不晓得?不论何时,敌人是不会等人准备好才发动攻击的。」
雷恩不等对方回答,忽地将石子抛向天空,泰然自若地待它掉落。
莎儿翡的喉咙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在小石子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雷恩身形倏忽,疾冲而前,在围观者眼前只留下黑色残影。
当围观群众觉得一阵风从脸颊掠过时,雷恩已经来到原本相距数公尺的莎儿翡面前。
众围观者的视觉无法捉到这瞬间的画面,只因魔剑出鞘的特有微细声音,他们才察觉雷恩已经发动攻势。
「刷!」
「呜——嗡!」
「哎呀!」莎儿翡准备举剑抵挡时,竟当场僵住,她大概是看到魔剑往自己头上劈来的险象,蓝色剑虹扫到她脖颈前,攸地停下来。魔剑与脖颈皮肤的间隔不及一公分。
若不是雷恩适时停下魔剑,莎儿翡已身首异处。
「喂!」雷恩在极近的距离伸头窥视莎儿翡的脸,皱眉起头说:「看不出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也就算了。你既然要防御头部,就应该剑举到可以确实防守的地方,怎么稍微举高数公分就僵住了?」
「可……可是你速度太快!我这次真的一直凝视你的动作,但只看到残影。」
「要掌握面对移动物体的视觉和反射神经,的确不容易。」雷恩若无其事地说着令莎儿翡费解的事,同时还剑入鞘。
在这时,眼看莎儿翡就要瘫坐下去,雷恩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哎呀你每次都这样,根据你裙子的度,如果坐在地上,小裤裤又要露出来。嗯,还是露出来比较好。」雷恩忽地把手松开。
「哎哟!」莎儿翡一个踉跄,身子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拿桩(译注:拿桩,拳术中称两腿分开,身子微蹲,以稳定下盘的动作)站住。
雷恩「咂」地一下护舌。
「将军!」由梨立即指责雷恩。
「好啦!我认真教就是。」雷恩摇摇手,回到原先的置,「这招学会了吗?」
四人全摇头。
「嗯……我先声明,我的动作看起来很快,并非只是速度快,而是因为省略了一切无用的动作。任何人在踏步向前到拔剑出鞘这段时间内,如果能省略一切无用的动作,动作看起来都会很快。」
做完说明后,雷恩故意缓步砍向莎儿翡,要她接住这一剑。
然后,他环顾四周(包括群众在内),只见大家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当中只有雪菲、莎儿翡和人群中的米兰拔出剑模仿雷恩的动作。
还是这三个人认真。
「公主!」雷恩叫道。
「是的。」
「这次由你攻击,好可以模仿我刚才的动作向我劈砍过来!」
「是……是的。」雪菲的表情马上又紧张起来,她握着长剑,身体僵硬。
「嗯,且慢!先深呼吸,看着我的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气。没错,没错!再一次。」
雪菲依雷恩指示,一直注视着雷恩,深呼吸好几次。不久,身体就不再那么僵硬。
雷恩问她是否已经镇定下来,雪菲点点头。
「那么请出剑!不过这不是练习,请把我当成真正的敌人,集中精神打倒我。」
大概是因为围观的人鸦雀无声注视的缘故,雪菲盯着雷恩的眼,全身完全放松,再次点硕。她的精神专注,直盯着雷恩时,一时就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雷恩也开始定一定神,摆出应战的姿势。要是她有练武的潜能,此刻正是使其彰显的时候。天赋才能很笼统,肢体碰触或许感觉不到,但一定能泄露出来,纵使她只是个初学者。那股令人觉得非常舒适的「能量波动」,是来自于雪菲身上吗?还是——
雪菲冲上前去,脚步虽不快,但姿势还不错,闪亮的金发向后飘扬,雪白的长腿拚命奔跑,她一口气跑至雷恩的眼前。
雪菲雷恩方才的说明,极力避免无意义的动作,将剑举起来,这或许是她竭尽全力发挥出来的速度。她似乎估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剑能砍到雷恩,也完全没考虑到全力拚斗,身体的灵敏度也大为提高。
「可是……这是……」雷恩不知是不是正在想心事,当他突然想到雪菲劈砍自己时,她的长剑已来到头上。但雷恩没有惊慌。总之,在躲过对方的攻击时,他要使雪菲的潜力发挥到极限。
在雪菲的长剑快要攻到时,雷恩倏转身,雪菲突胨失去目标,身体猛然向前扑去,雷恩趁机柭出魔剑,毫不费力地将剑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雪菲眼睁睁看到对方突然消失,等到看清楚雷恩所在处时,自己的要害已经暴露在敌刃下。雪菲悄丽的容颜顿时浮现惊讶的神情,但随即知道胜负已决,报以万分佩服的微笑。
「雷恩,你果胨厉害,方才我以为你凭空消失了!」雪菲呼吸急促地说,声中充满尊敬。
雷恩露出诧异的表情。
「怎……怎么啦?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雪菲问。
「啊!没有,没什么。」雷恩连忙掩饰,若无其事地微笑,「你的资质不错,只要经过训练,必然可以达到相当高的水准。」
「真的吗?」雪菲松了一口气地笑了,「我要拜你为师,努力学剑。」
「不!身为王者,精通剑术即可,如果到你必须拔剑的时候,那么就与战败没什么两样,即使你要努力学习,也请不要练到手掌结茧的地步。」
雷恩一边悄皮地说,一边暗忖:『事实再明显不过!不会错的,那种感觉果然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点你可要记住哦!」雷恩说。
这时,脑海深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话,尘封在记忆之中已经生锈,现在却突然想起来。
确实没错……在与那位令人怀念的老爹死别后,我被一个算命先生叫住。
「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你将来一定会面临必须选择命运的时刻,一边是安逸平稳的道路,另一边则是——」
「将军!」这次不是回忆,是真实的声音。
雷恩摇头甩掉回忆,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当时我已决定好如何回答。不管未来面临的是我的宿命或什么?我的回答都不会改变。
雷恩断然转换思绪,望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勒尼推开潮水般的人群,小跑步来到雷恩的身边。
「怎么啦?是不是用餐的时间到了?」
「我怎么可能在每餐的用餐时间一到,就请您去吃饭。情况紧急!官道上的斥候方才传回讯息。」
「镇定点,有话慢慢说!什么?沙斐尔攻过来了?」雷恩彷佛开玩笑般问道。
勒尼脸色苍白(他老早就怕得快屁滚尿流)地回答:「很有可能。」
雷恩不由得与雪菲对看了一眼。
* * * *
工作量突然增加,今天的剑术训练就到此为止。雷恩急忙要手下紧闭城门,并发出指示:「进入备战状态!」
拉尔法还没返城内,他是出远门就不知道要回来的那种人,短期内应该是见不到他,难得有空,也该让他出去散散心。
雷恩派人去找他,不知找到没有?此时,唯有雷恩独自总揽各项事宜。
他先召集亲信,在大厅听取勒尼的报告。与会者都是雷恩的部下。
奈杰尔和葛恩碰巧率领部分将士出城演习。雷恩也派人通知他们火速赶回,但演习地点远在城外,一时间也无法立即回城。
雷恩与雪菲并排坐在长方形大会议室的上座,他先开口:「斥候确定敌军是冲着我们而来。勒尼!依你看,敌军兵力有多少?」
勒尼的脸上早已没有血色,「据……据我估计,顶多数百人。」
「什么?那么少!部队的编制如何?指挥官是谁?我方的间谍提出什么报告?」
雷恩像连珠跑般询问,同时在心中咋舌。目前谍报工作的重点是摆在对萨曼因的战争上,由于人手有限,其他国家和萨威尔国内,只好暂缓。
雷恩还不至于忽视这方面的侦察工作,但因为他对国内贵族不像萨曼因那么重视,潜伏在沙斐尔身边的间谍少之又少。
简单来讲,雷恩对沙斐尔所存的心态是:「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种前朝遗物!」
对雷恩而言,萨曼因比沙斐尔重要太多了。
可是——
他曾经与丘特交谈过,曾预测最近国内一定会出事,果不其然,沙斐尔真的篡位,或许应该重新考虑谍报人员的部署方针……
「还不知道敌方指挥官是谁?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勒尼回答。
「怎么说?」
「根据快马传来的消息,这支部队的士兵服饰都非常华丽。而且,我方斥候还看到一轮由高阶骑士护卫的纯白马车。」
「纯白色的马车?」
正当雷恩惊愕得鼻子时,赛诺雅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难道是……」
在雷恩还没问她什么事前,赛诺雅就逼近勒尼,神色紧张大声问道:「马车上有没有家徽?」
「哇!吓我一跳!这个嘛!好像在马车车门上,有个鲜红色的玫瑰……怎么啦?赛诺雅小姐!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勒尼一脸疑惑。
赛诺雅瞧都不瞧勒尼一眼,仅咕哝一声「糟了!」便踉跄往后退,连续良了好几步后,跌坐在地板上,她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地板,只见她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好……好痛,好痛哦!」
「喂!你这个喜剧演员,演得一点都不好笑。至少好也要学学莎儿翡,事先穿上短裙,提供一些视觉上的服务嘛!」
「嗯。」由梨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
『我……我并没有在提供视觉上的服务。啊!可是……如果是雷恩的话……』莎儿翡小声吐露的心情,但被赛雅的怒吼声淹没,「你莫名其妙!你不会关心地问一声,『你不要紧吧?』干嘛非得说下流话不可!」
「……你于要紧吧?」
「你不要假惺惺!」赛诺雅泪眼婆娑(似乎很痛)地跳起来,愤恨难消地跺脚。
「你想得出我国哪位上将军是搭乘有鲜红色玫瑰家徽的白色马车?」雷恩的目光从赛诺雅扫向勒尼,「喂,勒尼!想到了没有?」
「没有,我完全没有概念。」
「雷恩!」雪菲拘谨地在旁插嘴。
「啊!公主知道对方是谁?」
「我没朏过这家的人,但红色玫瑰确实是开国五大家族之一——哈图尔的家徽。」
「没错!」赛诺雅大声说道:「爱蕾娜‧菲莉西亚‧哈图尔是哈图尔家的代理户主,她态度傲慢,总是瞧不起人,是个讨人厌的人。」
「什么?」雷恩非常惊讶。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如此吃惊。
雷恩担心地面对赛诺雅说:「什么人不来,偏偏来了个被你评为『傲慢女人』的人……哎呀!我的天啊!这个名叫爱蕾娜的女人好像很厉害……」
「你……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你就不能闭一下嘴?那个爱蕾娜,多大岁数?」
「如果我没记错,她今年十八岁,你问这个干嘛?」
「真年轻啊!」雷恩不禁脱口而出。
他心想:『赛诺雅今年也是十八岁,萨威尔国血统约粹的贵族,每一家族的户主都很年轻。』
记得上次曾经就这件事问过拉尔法,他回答:「当然不是每个家族都老成凋谢,而是贵族们有个规定,只要没有发生特别情况,入须由不到四十岁的成员出任户主来管理家族。」
交理年轻人管理不是坏事,但十八岁还是太年轻了,就算户长寿命长,可以一直保有户主地位,但年老体衰卧病在床时就无法视事,或许是这个原因,才有如此的规定。
虽说如此,体质孱弱的贵族为数相当多,实在很麻烦。
「哈图尔家另有户主吗?」雷恩问。
「她爸爸是户主,不过,现在躺在病床上。」赛诺雅板着脸说。
「他也生病啊?算了!与其与龌龊的男人见面,不如见见妙龄女子。」
「将军!你不了解爱蕾娜才会这么说。」
「难道这不是一件令人期盼的事吗?只要是美女,我永远敝开双手欢迎。」
「咦?」莎儿翡和雪菲吃惊地抬头。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美女当然比中年男子更赏心悦目,这还用说吗?」雷恩先看看雪菲,再望向莎儿翡。
只见莎儿翡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雷恩感到不解:『她干嘛那么慌张?』
「这件事……」赛诺雅拍了一下桌子说:「要怎么处理?虽说爱蕾娜是拉尔法的知心朋友,也不能……」
「什么?」雷恩不等赛诺雅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慢着!她是拉尔法的知心朋友?知心到什么程度?」
「你不晓得啊?」赛诺雅苦着一张脸,「爱蕾娜好像与拉尔法……正在谈恋爱。以前,在拉尔法父亲的撮合下……两个人以结缗为前提开始交往。」
「以结婚为前提!喂喂!那拉尔法有什么打算?」
这可是雷恩第一次听说的事。至少,拉尔法从来没有向他提过,这不是太见外了吗?想着想着,雷恩就板起脸孔。
赛诺雅见状,略显慌张地说:「不是啦!这是我听别人说的,我想,多半是爱蕾娜自己在单恋拉尔法。」
「哦?」雷恩不知如何回答,用手将头发往上拨,有点不痛快地说:「这么说,她们不是来攻打我们罗!」
「没错。」赛诺雅不耐烦地点点头,「爱蕾娜可能是率领援军过来。」
雷恩反射性的想法是:『我不需要援军,给我滚回去!除了一部分外,纯粹的贵族都只会让人期待落空。』
* * * *
舒舒服服地度过下午时光,太阳也很西斜。赛诺雅所说的哈图尔部队,从官道那一头浩浩荡荡前来。
雷恩接获报告,急忙登上城楼,望向赛诺雅手指的方向,有几名骑士从远处的森林出现。
果然没错!没有一个人穿着破旧的铠甲,全都是金光闪闪的银质或金质装饰的铠甲,在阳光下发出眩人的光芒,连跟在骑士后头的随员,也穿戴着上等盔甲,家臣都这个样子,那主子多有钱,可想而知。
队伍一直延续,骑兵队的行列,接连不断穿过森林。然后,雷恩看到勒尼所描述的况状:一辆连车轮都漆成纯白色,非常别致的马车,四周有数名骑士严加戒备着。
马车两侧的门上彩绘一朵非常艳丽的鲜红色玫瑰,高阶骑士得意洋洋地高举同样是以白色为底的红玫瑰旗帜。
如果那是家徽,那哈图尔家的人似乎都爱讲究排场,雷恩不太想与这种人当朋友。
「我现在想起来。」雷恩叫道:「在令人讨厌得要命的上将军中,好像有人哈图尔,举着那样的旗帜,又好像没有」
「如果你真的不记得,就太令人惊讶了!」赛诺雅一脸吃惊的样子。
「你不是和哈图尔将军见过几次面?」
「啊!不说了,不说了!」雷恩很不耐烦地摇手,把话打断:「对男性贵族,而且是快要死的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他们完全于把我当一回事,除了拉尔法之外,其他上将军我几不记得。不过至少我还叫得出那个讨人厌的葛诺雅的名字。」
「不是葛诺雅,是赛诺雅!」赛诺雅不满地叫道。
雷恩不理赛诺雅的反应,倏地把右手举起来‧「弓箭手,准备!」
正在待命的弓箭手们立即矢搭在弓弦上面,等候对方一进入射程内就同时发射。
「将军,爱蕾娜她——」
「既然没有派使者来,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对方要是闷不吭声过来,就猛力攻击。啊!且慢……你们等我的命令!」雷恩暂时停止攻击命令。
爱蕾娜的部队即将来到城门的广场时,一名骑策马先行。当他奔至城门下的时候,大声喊道:「我奉五家之一的哈图尔家爱蕾娜代理户主之命,前来传话!」
那名骑士没等雷恩回话,就挺起胸膛向后仰身,提高音量喊道:「我们代理户主决定率领哈图尔家族加入由拉尔法大人,以及他的属下所保护的萨威尔王室这一方!请赶快打开城门!」
雷恩听完对方使者的说完话后,就回头看赛诺雅一眼:「你看看,我是这座城的城主,听完那浑蛋说的话后,我变得有些没自信了。」
「我很清楚你想说什么?」赛诺雅难得露出同情的表情,「将军,对方没提你的名字,当然是故意加以忽视。」
「他们也真大胆。来别人家还不把屋主放在眼里,应该好好教训他们。」勒尼板起脸孔悄悄插嘴。
「那么,该怎么做?对方使者正等待我们的回答呢?或是要弓箭手……」雷恩不由得转向弓箭手,准备下「放箭」的命令,但他还是忍下来。
想必雷恩也是因为对方是拉尔法的知心朋友而投鼠忌器吧!
达克拉斯王在位时,雷恩曾向哈图尔将军借了不少钱。就算此刻有些不愉快,但他女儿既然是拉尔法的知心朋友,也就不能置之不理,否则雷恩早就将她们撵回去。
「没办法,看来的确是萨威尔国的贵族,想必也没设圈套,就让他们进来吧!」
「您这么说,可会反悔哦!」赛诺雅说。
「……我已经在做后悔的事了。」雷恩殷眉苦脸地回答。
爱蕾娜来了!哈图尔家的部队开到城门边,爱蕾娜在士兵的层层保护下,效果十足地登场。
豪华的马车静悄悄驶入中庭,卡嗒一声车门被打开,深红色礼服出现在踏板上。
礼服胸口的剪戴非常大胆,蕾丝边内坦露出一大半丰满的胸部,梳理整齐的秀发上,则佩戴黄金发饰。爱蕾娜右手拿着白羽扇,唰地一声将扇子打开。她将足以掩盖半边脸的扇子遮住嘴角,高声说道:「哎呀!这城真破旧啊!」
城内所有人全傻了眼,他们从没看过如此气派又不客气的女人。
爱蕾娜对大家的反应毫不介意,装模作样伸出纤细玉手,五根手指头上都戴着光彩夺目的珠宝戒指。
「不过,既然拉尔法也在这里,那么这座土里土气的城堡,应该还可以忍受……啊!心爱的,你在哪里?」她以充满苦涩的表情凝视天空,看起来就像是陷入悲剧恋情中的坚强少女般。雷恩觉得在众目睽睽下能做出如此自然的动作,她不是相当有实力的人物,就是极其愚蠢之人。
这时,爱蕾娜停止动作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雷恩身旁的赛诺雅身上。
「唉呀呀!这不是赛诺雅吗?你还活着啊!」爱蕾娜一声冷笑:「耶思忒哈特家的上一任户主辞去上将军职务后,我以为你们家族一定会分崩离析,你也会找地方躲起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赛诺雅脸上陡地涨红,抬眼看了一下爱蕾娜,恨恨地说道:「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你,我的运气真背啊!又与你见面。」
虽然时值冬日,爱蕾娜仍慵懒地搧着白羽扇,不疾不徐地说:「**说的话,果然叫人听不下去。」
被对方这么一说,赛诺雅的情绪当然非常差,于是咬着嘴唇瞪着爱蕾娜。
雷恩不理会她们两人的紧张气氛,突然逼近赛诺雅小声问:「这个趾高气扬,一不顺心就破口大骂的女人,是你朋友啊?哎呀!你朋友没有一个是正经的。」
「我是认识她,但她可不是我朋友。」赛诺雅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悄悄反驳。
他们有意压低声音说话,但天生嗓门都很大,以致对话的内容全被爱蕾娜听见。
爱蕾娜眼睛溜溜转地插嘴说:「你们两位在说什么?我都听到哦!尤其是这位全身黑漆漆的先生!看起来是个平民,态度却如此傲慢!你认为我是谁呢?」
雷恩双眉一沉,回看高声尖叫的爱蕾娜,然后转向赛诺雅。
「……全身黑漆漆的先生?」
「将军,我想这句话泛指你的服装、头发和眼珠子的颜色。」赛诺雅回答。
「……大概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雷恩摇摇头,随即向爱蕾娜数步。
雷恩心想『如果对方是男的,早就挥拳过去,但对方是女生,就不便出手。可是向她说说教,倒是可以。』
然而,这时突然从马车后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挡住雷恩的去路。两人都没有穿铠甲,一身劲装打扮,其中一人在腰际佩挂一把剑,看起来很传统;另外一人则握着与身高等长的粗铁捧。
「臭平民,不要靠近我们的公主!」佩剑者说。
刹那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感受到这种气氛的不是雷恩,而是屏气凝神注视对方的城内士兵们、雷恩的老伙伴和雪菲。
尤其是雪菲,她从方才就一脸担心,一下看看雷恩,一下瞧瞧那两名彪形大汉,她在听到佩剑者说这句话之后,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或许可以这么说,从这一瞬间起,聚集在此地的城内人,显然都对爱蕾娜产生反感。
雷恩目光锐利地瞪一下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暗自嘻笑起来。
他欲这又止。
因为爱蕾娜的一名手下说:「不会吧?这家伙是上将军?哼!像他这样的平民,如何保护王室的安全?」
瞬间,雷恩气得失控,「你说什么?」
他丢下方才那两名彪形大汉,狠狠盯着口说废话的男子,「你刚刚说什么?」
站在雪菲身旁的葛沙拉姆,望着敛起笑容的雷恩,彷佛一下子回到十年前……
* * * *
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雷恩。
雷恩平静而冷酷的表情、清澈的黑色眼眸,两眼的目光锐利地射向对方。现在当然也有与过去不同的地方。那一天从雷恩身上散发出足以令人魂飞天外的能量波动,如今更加旺盛。当时,就已经不是葛沙拉姆所能望其项背的。
四周又开始嘈杂不休。
雷恩那一方的骑士以诧异的眼神,凝视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些人还问旁边的同伴,「喂!你有没有觉得一阵寒意?」
就连平凡的士卒们都能有所察觉,可见那股力量有多威猛!
葛沙拉姆的喉咙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暗想:『你们真是太幸运!仅仅觉得寒意而已,如果能正面感觉这股压迫全身的力量,大概就不会讲那么多废话。』
葛沙拉姆瞥见勒尼和莎儿翡的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几乎就要跌倒,但他已经顾不了许多,因为那股力量逼得自己也快要撑不住!
雷恩声音低沉,继续说:「你这助纣为虐的奴才,只知帮贪腐的贵族欺压弱小,哪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有种再说一遍,我不能保护什么!」
雷恩怒目而视,颀长的身驱踏步上前逼近对方。方才并没有将怒气显露在脸上,此时则表露无遗。
那个泪怒雷恩的士兵全身发抖,眼睛睁得老大,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中掉下来,样子非常滑稽。
不知他看到什么?吓得直打颤。只见他脸色苍白,脸部肌肉不断地抽搐。刚才那副鄙夷的神情已然消失,最后还传出大小便失禁的声音。
雷恩已将手搭在魔剑上,对方也没有察觉。
葛沙拉姆想赶快跑过去,就在这时,已经有人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雷恩!」忽地看到雪菲站在自己面前,雷恩才彷佛从万中惊醒。
雪菲伸出小手握住雷恩的手臂。
「雷恩……」雪菲抬起深蓝色的澄澈眼眸。
雷恩察觉到她不安的心情,怒气顿消。同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认为险些就了一件无意义的事……
当雷恩看到那个浑蛋神情恍惚跪倒在地时,觉得这件事已无关紧要。心想:『就将他当作一条吠叫的野狗好了!』
雷恩深深吸了口气,完全恢复平常的语调说:「我们公主大发慈悲,连你这种饭桶也要袒护。」
雪菲一动也不动,盯着面带微笑正开玩笑的雷恩。然后,好像看透什么似地笑一笑,露出一副轻松的神情。
「……不,人家担心的是雷恩你,不是他。」
雷恩露出苦笑,随即赶紧闭上一只眼睛,表示「已经没事」的意思。
雪菲暗忖:『看来自己是瞎操心了!』
正当此时,从雪菲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软弱的家伙!」
雷恩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那个佩剑者,他正以轻蔑的眼神瞪着一脸茫然,全身发抖的同事(多半是)。
「被平民的声势压倒,是我们贵族的耻辱。」佩剑者继续说。
方才受到屈辱而涨红脸的爱蕾娜,此时神志已清醒过来,用力挥动白羽扇,「是啊!真是丢人现眼!」
她目光炯炯地望向雪菲,「看来您就是雪菲公主罗!待会身再向您正式拜谒。」
爱蕾娜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从马车下来,抓住裙子下摆微微一鞠躬。
接着,她狠狠地瞪着雷恩说:「公主……贵体继承萨威尔王室尊贵的血统。因此必须慎选臣子,请务必离开此人,虽然他拥有若干兵力,但还有拉尔法大人和我,不一定非得依赖这个平民出身的上将军不可啊!」
雷恩的们不是感到惊讶,就是禁不住想发笑。因为他们都知道雪菲公主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建议。
雪菲似乎有话要说,但被雷恩的眼神制止。
雷恩再次上前,方才那两名彪形大汉也毫不犹豫地挡在爱蕾娜的面前。
「没有我们公主允许,不准;靠近!」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除了雪菲公主之外,其他人不准盗用公主名号,否则是要被处以不敬罪的。」
雷恩略回了一句,对方脸色立即大变。佩剑者也同时将手搭在剑上,悄悄看着爱蕾娜,似乎想获得许可,以便向雷恩出手。
爱蕾娜冷冷一笑,微微点头。
雷恩太了解爱蕾娜的意思了!她的意思是说:『好啊!给他一点教训看看。』
旁边那个手持铁棒者此时却咂咂嘴,傻里傻气地正看热闹,以为事不关己。
「哼!你以为只要得到你们家主子的允许,就可以殴打我这个上将军而不用受罚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开始就没有要处罚谁,因为谅你也打不过我。」
「我劝你还是不要说大话。」爱蕾娜含笑说:「他们两人是我专属的护卫,我找遍萨威尔国内才找到这两位顶尖高手。想道歉,现在还来得及。」
雷恩冷笑了一声,随即稍微动动食指,「爱说笑!这个个木头人,你说是顶尖高手。让我来教你何谓顶尖高手?来!放马过来吧!看看那把剑是不是砍得了我?」
这次,雪菲并没有制止,因为她早就知道,雷恩不会跟他们玩真的。
远处的由梨插嘴道:「你刚刚不是才说『要探寻避免交战的方法』,怎么……」
雷恩当然不理会由梨,佩剑者轻易地被雷恩泪怒,「少装腔作势!」
他涨红着脸往雷恩冲过去,一口气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举起宽大的剑猛力朝雷恩肩头劈下去。比起一般人来讲,速度还算强差人意。
虽然佩剑者微微露出紧张的表情,但嘴角却上扬,期待见到残酷的结果。
可是在下一秒钟,他的表情却僵住了。原本呆立不动的雷恩突然抬起左手,用五根手指的指腹制止对方的攻击。那人目瞪口呆看着雷恩抓住自己长剑的手。
「傻瓜!干嘛一副茫然样?这是活生生的事实。这下子你络于明白自己的武功有多差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雷恩促狭地微微一笑,「你拿剑砍我这个上将军,不要以为这样就算了!这可是叛道逆罪哦!」
佩剑者大吃一惊,想将剑抽回去。因为他感觉到雷恩有一种说不出的敌意。不管推也好,拉也好被控制住的剑一动也不动,两人的臂力原本就差太多。
「回去好好反省!」雷恩大声斥责后猛地松手。对方立即脚步踉跄起来。雷恩趁势扭身,使劲地踼出一记回旋踼。
雷恩的上半身柔软弯曲像一条鞭子,踼出去的腿直挺挺有如一根棍棒,不偏不倚扫向佩剑者的胸膛。佩剑者宛如突然被风刮起的纸片,轻飘飘地凌空飞起。接着,正如雷恩所估计的,他在半空中朝着白色马车猛然俯冲,车门顿时粉碎,马车也在冲击的东道下翻了过去。
套在车轭的几匹马惊骇地嘶叫,爱蕾娜当然也惊叫出声:「哎呀!怎么搞的?这是我特别订制的马车。」
白羽扇顿时掉落地上,爱蕾娜铁青着脸,两手捂着脸颊。那个被压在马车下,口吐白沬的佩剑护卫,对她来讲,似乎无关要。
「吵死了!一般战士是不会乘着马车上战场的,我一看就不喜欢!」雷恩说。
「是啊!是啊!」雷恩的士兵们一齐唱和。
有些兵卒还趁机痛骂贵族。
反应最激烈的是那个嘴巴张得大大,看着自己的搭档挨揍,手持铁棒的护卫。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使劲提起铁棒大步逼近雷恩。
「下一个是你啊?贵族都是没有学习能力的笨蛋!」雷恩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女子的欢呼声:「雷恩,揍他,揍他!」
雷恩回头一看,竟然是莎儿翡。莎儿翡涨红着脸,抑制内心澎湃的情感,望着雷恩猛挥手。
雷恩觉得有些意外,但立即朝向手持铁捧的男子举起一只手。
「好哇!」雷恩的部属欢声雷动。
大家都希望雷恩好好教训贵族,「贵族!你还有心情东张西望?」
手持铁棒的男子暴跳如雷,往雷恩身猛力挥捧。
一边的旁观的群众叫苦连天,另一边的旁观群众则发出嘲笑般的欢呼声。嘲笑的那一方当然是贵族。
只见那名男子狠狠将铁捧击在雷恩的肩膀上。大家都清楚地听到,铁棒打在肉上的低沉闷声响。可是,就只有这样而已。
雷恩一动也不动,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处,抬眼看着手持铁棒的男子。
手持铁棒的男子原以为对方的肩骨会当场碎裂,昏死在地上。但对方却你端端地站在面前,不禁「咦」了一声,整张脸垮下来。
雷恩露出自豪的雪白牙齿,「现在是怎么样?不合时令的苍蝇停下吗?而且,是瘦小、个头不大的苍蝇。喂!借我一下。」
说着,雷恩就从那名男子的手上夺下铁棒,两手稍微使劲一下,直径大约十五公分以上的铁棒,就像麦芽糖一般软绵绵地弯曲。
雷恩若无其事地将铁棒扭成对折,再往地上一丢。
伙伴们已经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唔……」那名男子脸色苍白,望着掉落于地的武器,汗水从他脸上喷涌而出。
那个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逼到狗急跳墙,因为恐惧而失去了判断力,突然赤手空拳攻向雷恩。
他抡起拳硕一阵胡缠乱打,却都被雷恩轻易闪过。雷恩毫不犹豫踏上前,伸手抓住对方的上臂和腰带,吆喝一声:「去吧!二号。」
就这样,那人被雷恩使劲扔到半空,像箭一般朝斜上方飞去,仅留下惨叫声。
他被扔出去的高度,绝非一般人的臂力所能达到的程度,让人联想到风将树叶刮起来的情景。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手脚不停地扑腾,到了最高点时就开始往下跌。
正如雷恩所估计的,他不偏不倚地跌在翻倒的马车上。
轰隆巨响,马车七零八落成了一堆木柴,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也很难让人联想到这堆木柴原先是一辆马车。
两名彪形大汉昏倒在马车的残骸中。
「呼!」雷恩用手将头发往上拨,叹了一口气后,对勒尼低声说:「对方的武功太差,对练武没有帮助,胜利也是枉然……」
雷恩那边的人全都都兴奋地欢呼。也有不少人指着脸色苍白,不发一语的贵族们捧腹大笑!
就连原本必须维持部队秩序的葛沙拉姆和勒尼,也悄悄鼓掌叫好。只有赛诺雅露出复杂的表情,但嘴角仍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相反的,贵族们则魂飞魄散地看着雷恩。方才破口大骂的骑士们也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可是——
爱蕾娜是个非常感性的少女,再加上她从小养尊处优,根本不知畏惧是何物?直截了当地说,爱蕾娜远比雪菲天真幼稚,就算给她看超乎常人的功力,她也全然没反应。她有反应的,就是自己的马车被毁了这件事……
爱蕾娜目口呆地看着七零八落,失去原形的马车,先是微微颤抖,继而勃然大怒:「你……你知道这轮马车是花多少钱打造的?身为一个平民,竟然……」
「喓!」雷恩严厉地指着爱蕾娜,低声警告,「吵死人了!我对女人是很痴情,但却不是毫无限制。你再大声嚷嚷,我就掀你的裙子,狠狠地揍你的屁股!」
赛诺雅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对爱蕾娜说:「呵呵呵……凭我们同是贵族之谊,我事先向你提出忠告。雷恩这人说到做到,别以为他不会做出那么下流的动作,我也有过切身的感受。」
「咦——(由梨和莎儿翡的声音)」
「呜……」爱蕾娜捡起白羽扇,连忙向后良,不自觉用手压住裙子。
雷恩心头火起,「喂!赛诺雅。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屁股?不要胡说八道——」
「你……你太放肆了!这是对我莫大的耻辱!」爱蕾娜沙哑的喊叫声,打断了雷恩的话。
爱蕾娜气得嘴唇颤抖,指着雷恩斥责:「就算你是拉尔法的至交,我也不会原谅你。」
爱蕾娜蓝色眼睛望向自己的家臣们,显然已经失去自制力。
「你们全都给我上!」
在女主人的号令下,贵族们一齐发动攻击。
雪菲不知该不该制止,勒尼、葛沙拉姆和赛诺雅也顾不得雷恩有没有下令,准备奔向他的身边,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大家给我安静下来!」严厉的一声,让现场所有人立即停格。
原来是拉尔法回来了!他适时地大吼一声。
即将引起激烈冲突的双方;止了动作,抬头看着策马而回的拉尔法。
「怎么回事?」拉尔法立即恢复温和的口吻,环视士兵们。当他与爱蕾娜眼神交会时,眉头紧蹙起来。
「爱蕾娜,你来这里干嘛?」
「拉,拉尔法……」
听到爱蕾娜娇声嗲气,雷恩不由得向后退一大步。他心中暗想:『现在的娇媚声真的是发自她的口中?方才傲慢冷淡的声音,究竟跑哪里去?』
可是,爱蕾娜早已无视雷恩等人的存在,对她来讲,他们就像路旁的杂草般根本不值得一顾。爱蕾娜快步奔向正翻身下马的拉尔法身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啊!亲爱的拉尔法……好久不见!见到你好高兴哦。我真不知要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贵族们较冷静(多半习惯了),但雷恩方面的士兵们都看得津津有味。
爱蕾娜与拉尔法有婚约的事实还没传开,大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傻乎乎地望着他们。
拉尔法一脸难,想甩掉爱蕾娜紧抱住自己的手,他有话想对雷恩说。
可是雷恩先发制人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我听到一些传闻,但我还是有点搞不懂。」
「不,我们之间没什么。」拉尔法想否认,但爱蕾娜却挺起丰满的胸部宣布道:「拉尔法和我有婚约关系。」
听到这句令人震撼的话,现场嘈杂声有如涟漪,以爱蕾娜为起点迅速扩展开来。
雷恩睁着溜圆的黑眼,睛,注视着他们,那样子好像是听到脱离现实的故事。
「你们有婚约关系!拉尔法,这样好吗?」
在拉尔法没回答前,雷恩先自言自语:「唉!人各有喜好,我不想泼你冷水,如果你是凭外型挑人,她是长得不错!可是又不是在妓院挑姑娘,实在有点那个……」
「不是你说的那样,雷恩!」拉尔法似乎按捺不住地插嘴,「爱蕾娜说的婚约与我的意思不一样。」
「是啊!也为了我们的将来,就让我援助拉尔法,这作事就包在我身上。」
雷恩觉得这女人眼中只有拉尔法,她不是来帮助雪菲,而是为了自己爱恋的拉尔法才向这里进军。
换句话说,她什么都没考虑,拉尔法想必也在想同样一件事。他甩开爱蕾娜缠结着自己的手,转头窥视她的眼眸。
「爱蕾娜!关于婚约,我应该已回答过你,而且从现在起,我们面临的是战争,不是游戏。我们全都要拾命一战。」
雷恩暗忖:『我舍命一战的对手,可是是沙斐尔那个脓包。』他心中的想法,只有雪菲一个人理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爱蕾娜也没屈服,她抬起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眸盯着拉尔法。
「哎呀!我理所当然也会舍命一战,我早有觉悟随时要将这条命献给国君。拉尔法,不论你前往哪里,我爱蕾娜一定追随你身边。」
说完后,爱蕾娜就如醉如痴地将脸埋在拉尔法的胸口。
『唉!看来拉尔法是真的喜欢对方。』雷恩心想。
雷恩以猜疑的眼光来看,也深知爱蕾娜虽口口声声说要为国君献出性命,但她的目的却是要对拉尔法展开热烈的攻击,正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麻烦。
雷恩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不由得对这位老朋友发起牢骚:「喂,你带回一个可怕的人物。」
「你这么说,令我无地自容。」拉尔法真的一副难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