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蕾娜带着援军不请自来,在科德克雷斯城引起一阵骚动后,宣特里斯国的女王霍妮雅。卢西:宣特里斯正在召开军会议。
她依序环视围坐在圆桌旁,以乔为首的四名将领。他们都是统率一千多名骑士的骑士队长,也是功名显赫的领主。换句话说,这四人在宣特里斯国的军制中,都拥有「将军」的地位。
「情况正如方才所说的,一完成准备,立即进攻萨威尔,有异议的人说举手!」
有人倏地举手。
霍妮雅面带怀疑的神色:「……查尔兹,朕以为你会率先赞成,你对朕的计画有人什么不满吗?」
名叫查尔兹的将军,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他搔着一头乱发说:
「臣怎么敢?陛下,您误会臣的意思了。」
「臣想问陛下,为什么您只针对沙斐尔,何不将萨威尔整个领土全抢夺过来?」
「嗯!问得好!」霍妮雅将两肘置于圆桌,双手手指交叠在一起,托住下巴,愉快地凝视查尔兹,「一般人都会这么想,朕本来想攻占萨威尔全境,因为朕也不喜欢局部作战,但这次会如此慎重,是有原因的,关于这点,乔和辛克都表示同意。」
听到霍妮雅这么说,包括查尔兹在内的三名将领,分别看了一眼乔和辛克。
乔似乎在呼应霍妮雅的想法,开口说:「想必各位皆知萨威尔国内有个雷恩,我深知他的厉害,不想轻易涉险。对于挑起这次战争,我本来并不赞成。」
查尔兹和辛克一脸不安地看着乔,他们担心霍妮雅对乔若无其事的抗议,会有所牛应。然而,霍妮雅只是含笑地瞟了乔一眼。
「大将军很严厉,他的话就当作谏言听听吧!」
接着,她挺起胸膛将身子坐正,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斩钉截铁地向大家宣布:
「但是,对不起!我不想改变方针,就按照既定方针,向萨威尔进攻!」
这真是明快如刀的宣言。
霍妮雅原本就不是会记恨的国君,因此臣子们都无所顾忌地提出建议。但另一方面,她有时也非常顽固,即便是在她出生前就是首辅大臣的乔‧南贝克面前,霍妮雅也未必这听计从。
此刻正是如此。
乔微微俯首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为了不影响士气,我不会再提谏言。此后就只谈论致胜的方法。」
「嗯,你这种态度,朕给你非常高的评价,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不过,我也要一起去。」
「陛下,您要御驾亲征?」查尔兹最先反应。
霍妮雅喜孜孜地答:「没错,我也去,但跟往常一样,部队交给乔指挥,我之所以同行,目的是激励士气。」
「嘿嘿!真是痒难耐啊!」查尔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不是向主子献媚,而是高兴有驰骋沙场,建立战功的机会。
此时,突然有人发这,讲了一句大家都意料不到的话:「哎呀!萨威尔那个名气很大『不为人知的天才』,我早就想会会他。茱娜也是,她最尊敬真正的天才。」
那人一副悠然自得,甚至有些吊儿郎当,完全忘记此刻正在进行军事会议。
他与查尔兹一样年轻,但查尔兹虎背熊腰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战士,但这个青年的脸上则透出质扑的祥和之气,有如刚进城的乡下人。
青年的旁边紧挨着一位褐色头发的美少女,他们两是兄妹。
「赛尔,你是不是脑袋坏了?讲的话真的很矛盾!」查尔兹绷着脸尖锐地指责:「什么名气很大『不为人知的天才?』意思根本不通嘛!」
「啊!是吗?说得也是,哈哈哈!」赛尔身旁的少女正盯着自己,急忙改口:「我并没有想泼赛尔冷水的意思。」
真是前言不对后语。
而且,查尔兹正在辩解时,茱娜就转过脸去,看得出查尔兹心情很差。
在与会者中,年纪较大的辛克看了他们的对话只是摇头,「……这是进攻萨威尔前的军事会议,气氛那么高亢,好吗?」
「无所谓!辛克。」霍妮雅愉快地笑着说:「战争一旦爆发,大家能为朕尽心尽力,朕也没什么话好说。不管是查尔兹、赛尔或是茱娜,都是朕实力坚强的爱将,这点朕从来没有怀疑过。现在,大家不妨放松心情!」
辛克默默地躬身行礼,他很清楚赛尔等人的实力。
霍妮雅环视年轻将领,用力点头说:「虽然你们都同意,但朕还要说出我的想法,就如乔所言,我们必须特别留意雷恩。朕见过他,也实际感受到此人的可怕。」
霍妮雅面带微笑,轻轻闭着眼睛,彷佛在回味与雷恩见面时的情景。
可是,她马上睁开眼睛,强而有力地说:「不过,光凭个人英勇也改变不了衰败的国运!朕预祝各位马到成功!」
乔率领众将领,一起向霍妮雅敬礼。
然而,乔却悄悄思忖:『真是这样吗?光凭一个人的英勇,确实无法期待有多大战果,战争是由兵力多寡决定,这点没错,但我不觉得雷恩的天赋只有英勇,从他曾击退大国萨曼因的侵略,即可护得证明。卓越将领统率军队,常可发挥实力以上的威力,并在兵力悬殊的状态下打倒强敌。』
乔比现场任何人都还清楚这个事实……
* * * *
霍妮雅下定决心后,宣特斯国立即整顿军备,编成攻击萨威尔的部队。这是一支约两万人的大军,拥有七千名骑兵,和包括补给部队在内的一万三千名步兵。
姑且不论大陆北方的强国萨曼因,或邻近大国雷方,在南方众小国之中,能动员如此大军,就只有宣特里斯。这是过去在大规模战乱中取得胜利,逐步伸张国力的结果。
仅数日的准备,霍妮雅率领着由乔实际指挥的大军出征西侧邻国萨威尔。
大军非常顺利地横过宣特里斯境内。由于霍妮雅用心治理国家,国内贫富差距很小,军队所到处,老百姓无不扶老携幼,携带食物、茶水在路旁欢迎。
而且无人不知道乔‧南贝克是位神秘人物和他不败的战绩,大伙都想一睹风采。
乔和霍妮雅打从官道经过时,沿路的老百姓欢声雷动,声音中充满发目内心的敬爱,完全听不出丝毫造作。有些群众还兴奋地跟在军队后面跑,因此,当部队好不容易抵达宣特里斯国界附近时,连乔也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军行走在蜿蜒于山岳地带的官道时,赛尔策马挨乔,笑咪咪地说:「乔,你仍然受到老百姓的爱戴。」赛尔让不会骑马的茱娜坐在自己的前面,两人共骑一匹马。赛尔是个性情温和,长得非常俊俏的年轻人。
「不能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待。」乔语气平静地回答。
虽然他不愿挑起战争,但情况已经展至此,他也莫可奈何。
乔暗忖:『尽量将损害降到最低,同时必须稳扎打取得胜利。』
「是啊!我和茱娜也得奋勇应战才行。对不对?茱娜。」赛尔对安然坐在马鞍上面,依偎自己的妹妹说。茱娜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抬头看看哥哥,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稍微举起她那枝珍贵的魔法杖,结结巴巴地说:「……我会尽力帮助哥哥的!」
这位年仅十七岁就具有将军身分的少女,与哥哥的感情非常好。
「嗯,因为你一直想护得『天才魔法师』的外号嘛!我也非常期待这一天赶快到来……不过,你可不能离开我,单独行动哦!」
听哥哥这么说,茱娜点了点头。
就算赛尔没有提出忠告,茱娜也不会离开哥哥半步。可是乔内心一股冲动想告诉赛尔,他们这对兄妹绝对不能在战场上负伤。乔非常担心这一点。
「赛尔,我想向你提出一个忠告。」
「乔,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接受。什么事?」
「在这场战争中,万一遇到雷恩,我不希望你们与他一对一厮杀。」
赛尔和茱娜都睁大了双眼。
他们会感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驰赴战场时,乔这么说也未免太过消极。但这却是他切身的感受。
这句话原本就不该说,可是赛尔并没有紧蹙眉头。
他敛起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乔。「……乔,你很清楚我,不,应该该说你很清楚我和茱娜联合起来的力量。因此,才会叫我们不要与雷恩单打独斗,看来他比传言中还厉害罗?」
「他是很厉害……比想像中还要厉害。」乔不加掩饰地陈述自己的想法:「而且更麻烦的是,他这个人非常在意输赢,从不知什么是吃败战,连史上最强的魔兽都败在他手里。」
「他就是屠龙者吗?哎呀!我真想早日见到他,我最敬重这种才华洋溢的人。」赛尔喜孜孜地说。
乔却露出苦笑:「我能理解你这种英雄惜英雄的心情,但我要拜托你,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忠告。」
「放心啦!我佑道自己的分量。」赛尔抚弄着茱娜的头发,强调道:「何况茱娜也和我在一起。万一遇到那个人,我保证会躲在他察觉不到的地方偷看!如果不幸被他发现,我立刻拔腿就跑。」
乔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笑容:「很高兴你接受我的忠告……要是查尔兹,我就不会向他说相同的话。」
「说得也是。」赛尔莞尔一笑。
「他是个不服输的家伙,要是我跟他讲这些,他就愈想找雷恩挑战。」说完,乔和赛尔相视而笅,只有茱娜怅然若失。
赛尔毫不在意地问:「假如我和茱娜联手与他打斗十次……会连嬴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乔斩钉截铁地摇头,「岂止如此——」
乔很想接着说:「你们与他交手一百次,肯定输一百次。」但是他没说,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一句该向战士说的话。
事实上,从这对兄妹的实力来看,不管雷恩有多厉害,也有可能因为突发状况而在战斗中失利。尽管如此,乔心里还是认为,就算雷恩处不利的状况,最后也会因为他的执着而取得胜利。
雷恩「好胜心」强烈的性格连从不服输的查尔兹都难以望其项背。再者,乔与雷恩交过手,他完全确信这一点。
除了他天赋的武功奇才外,还有令人畏惧的可怕地方——他不怕死!他毫无人类应有的恐惧心理。
当然啦!在酣战之中,他的防守也是密不透风。而且无懈可击。
但乔认为雷恩也不是不怕己负伤……他总是经过冷静而仔细的盘算后才出手。
雷恩多半觉得:「与其遭到砍杀造成动作迟缓,不如避开对方的攻击,比较能有效地打败对方。」
他就是以这种方式,坚定而冷静地采取防御的动作。因此,假设必须与敌人对刺才能取得胜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猛力刺向敌人,连一分钟的迟疑都没有。
雷恩的武功当然厉害得没话说,但是与查尔兹和赛尔最大的不同,就是雷恩出手乾净俐落,绝不拖泥带水。如果查尔兹身处生死一线的危急状况,应当会有一点犹豫,反观雷恩则是连零点数秒钟的踌躇都没有。
这种格连带更猛烈、积极的攻击行为,最后的结果就是击败对手。
假如有一个人(不是乔自己)的武功与雷恩势均力敌,他是不可能战胜雷恩的,更何况一开始,在武功上就与雷恩天差地远的查尔兹、赛尔和辛克……
赛尔看着话哽在喉咙不说出来的乔,似乎察觉到什么,咕嘟一声地咽下口水。
不仅如此,赛尔还紧抱着茱娜,夸张地露出恐惧的表情说:「哇!我绝对不会靠近那个人!」
他大概有一半是认真,一半是故作姿势。乔心想:『尽管如此,赛尔为人小心谨慎,将妹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应该会接受我的忠告吧!』
于是,乔接着说:「……希望你能谨记在心!不过,在众人面前或许不方便过于明显地避开战斗。因此,尽可能由我出面,……万一遇到雷恩的话。」
一直闷不吭声,一下望着乔,一下瞧哥哥的茱娜,竟然开口说话:
「哥哥最厉害!不会输给任何人。」
赛尔和乔互相以目示意,笑了起来。赛尔将手放在茱娜肩膀上,想要婉言相劝时——
「大将军!」乔派圦前方侦察的骑士返回。
乔立即敛起笑容:「什么事?」
「就快到边界的保垒。」
『难道已经被萨威尔的兵士盯上吗?』乔暗忖。
可是,驱马奔回的骑士却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歪着嘴巴说:「保垒前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
虽然没有直接的危险……但您自己去看,能更快了解。」侦察兵支吾地说。
乔紧蹙眉头,但那只是刹那间的事,他马上耸耸肩表示明白。
「既然没有危险,那就不打紧。好!我自己去瞧瞧!」于是,部队继续前进,抵达边界的堡垒时,乔终于了解情况。
那名侦察兵依旧一副不解的表情,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因为宣特里斯国的边界堡垒正对面,亦即与堡垒相隔甚近的萨威尔领土内的道旁,四平八稳地竖立了一面崭新的巨大告示牌。足足有一般告示牌的三倍大。
原先那面写着:「距离首都利迪亚尚有○○公里」的牌子,被拔起来扔在路旁。
取而代之的新告示牌,直接面对宣特里斯国的边界堡垒,十分不客气地宣示它的存在。乔以他卓越的视力从堡垒瞭望楼看去,毫不费力地阅读牌子上的黑字:
警告侵犯国境者:
如不改邪归正,你们今后所有的希望即将幻灭。
切莫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怪盗黑假面 谨上
『詃怎么说?字写得还不错。』乔在心中暗道。
撰稿者很显然就是写字的人。字的确很漂亮……乔深怠佩服地眺望。就在这时,查尔兹跑过来,同样望向那个告示牌。
他眯着眼,很吃力地看了许久,当他好不容易看清上面的字时,立即涨红了脸,「什么『怪盗黑假面』,到底是谁?简直太藐视人了!」
查尔兹突然拔剑出鞘,想冲出去,乔迅速抓住他的肩膀,「且慢!查尔兹,你拔剑想去哪?」
「当然是把那个令人看了不舒服的牌子给劈了!」
「我劝你最好住手。」乔语气平和地说:「别理它,查尔兹!告示牌看了又不会要人命,不要受到无谓的挑拨,你愈生气对方愈高兴。」这句话大概发挥了作用。
查尔兹缄默不语,收剑入鞘。乔一声不响地拍他的肩膀,对旁观的士兵叫道:「有没有人看见是谁竖立这个牌子?」
负责惊戒的数名士兵,你瞧我,我瞧你,当他们见到查尔兹一脸生气的样子,没人敢说话,深怕自己受连累而被斥责。
乔微微一笑:「我只是问一下,没有要责备你们。」
总算有个年轻士兵上前去。
「你看到了吗?」
「是的……应该说很多人都看到。」
「嗯,告诉我,那名闲得没事干的人是谁?」
「是的,事情是这样的——」
这名士兵说了老半天愈扯愈远,在乔耐心的引导下,总算把事情说清楚。总之,那天的情形是这样:
就在前不久,有个臭着脸的男子扛着牌子,骑马过来。
那个家伙拔掉官道旁的旧告示牌,将自己带来的牌子插下去。接着,当场拿着黑炭,一口气写下前面提到的文字内容。
写完后,他严肃地点点头,再将牌子的正面转向堡垒。然后,笑都不笑地沿着来时路扬长而去……
附带一提,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臭着一张脸,而且直到最后宣特里斯国的堡垒看都不看一下就离去。
乔的脑海中立即浮现悄立在雷恩身边的那名男子,他的名字应该叫丘特。
大概没错!他是奉雷恩之命特地来竖立牌子。
「……大老远跑到这里。」
与冷静从容的乔不同,查尔兹话没听完就大吼大叫:「浑蛋!你们怎么可以闷不吭声,任凭那家伙胡搞乱搞?」
「可……可是……」那名年轻士兵惊慌失惜地回答:「那里是萨威尔的领土,我们无权制止他在那里竖立牌弓。而且,还没有公然宣战呢!」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当时根本不用考虑什么,立即用箭射他——」
「别说了!查尔兹。」乔打断他的话:「如同他所说的,此刻我们不想与拥护雪菲公主的雷恩为敌,不理会对方是正确的。」
「可是……」查尔兹孩子气地噘嘴。
「从他写在牌子上的内容看,可知对方无心与我们交战。」乔接着说。
查尔兹对乔所说的话无从辩驳,只好把怒气憋在肚子里。
乔知道他想什么?
部队从首都扎瓦尔出发,已行军多日,萨威尔方面早就察觉我军的动向。看到我们的部队朝西前进,目标在哪里?不言而喻。
不,或许沙斐尔还不晓得,但雷恩应该已经发现了。
这次进军威尔,必定已有间谍逐一向雷恩报告。
「……我将派使者去科德克雷斯城,大概几天后就可以抵达,将详细情况告诉对方。不妨先看看对方的反应,再决定我们的2度。因此,此时不宣爆发冲突,千万不要树敌太多!」
「你打算让使者带什么样内容的书信?」
霍妮雅远远回答了查尔兹的疑问:
「重要内容还没想到。朕和乔商议结果,打算坦然告诉对方事实,就是我们的敌人是沙斐尔,希望对方能默许我军攻打沙斐尔。」
看到霍妮雅施施然从通道走过来,乔与查尔兹连忙恭敬地行礼。
乔抬头说:「嘿!做到这程度,应该说得过去。以后,就看对方如何出招了!」
霍妮雅踏入瞭望楼,开心地远眺告示牌,一点也不后悔地说:
「嗯……应该早点派出使者才对,免得对方以为我们要与沙斐尔联手攻击。不,就算对方知道实际情况,也一样会生气的。」
赛尔兄妹和辛克也跟在后面一拥而入,原本是不很宽敞的瞭望楼,立即塞爆了。
随后而来的将军们,虽然早看过那个告示牌,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子——
「咯咯咯!」霍妮雅从喉咙笑出声来。
「啊哈哈!」赛尔伸出手指大笑,茱娜也受到影响而面露微笑。
唯独辛克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自称『怪盗』?我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那位雷恩大人干的。道他以前当过小偷?」
查尔兹则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什么嘛!你们怎么都不生气啊?」
话虽然这么说,包括乔在内曾见过雷恩的三个人,全都兴趣盎然地断定「竖立那个牌子的幕后主使人就是雷恩」。
「咯咯咯……不要生气嘛!查尔兹。」霍妮雅依旧笑得花枝乱颤,她朗声说道:「没错。不管怎么想,钬就是幕后主使人。雷恩很讨人喜欢。乔,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您的意思是,全大陆只有雷恩一个人会特意派部下干这种事吧!正如您所说,他不是个惹人厌的人。」
「是吗?」查尔兹仍一脸不高兴,「我就非常不喜欢他。」
「乔大人,有件事属下不明白。」辛克拿眼角斜睨七窍生烟的查尔兹,「那牌子有何意义?他特意派遗部下竖起牌子,到底有什么理由?」
「大概没什么理由吧!」说完后,乔不由得笑起来。
堂堂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呢?
「没有理由,应该只是一种恶作剧心理吧!他就是那种人。」乔语重心长地说。
听乔这么说,辛克一脸讶异地摇头。性格正直老实的他,很难理解乔究竟在说什么?
丘特来到边界附近,当然不是只竖立牌子。乔也猜到他所为何来?主要是想探查我方的动向,竖立牌子不过是顺便为之。不过,不管丘特的目的是不是搜集情报,乔可以确信,丘特是奉雷恩之命扛着牌子来的。
雷恩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还那么爱玩。对此,乔不但没有皱眉,反而非常喜欢他随性的一面。话虽如此,战争的方法当也不能不讲求。
「明天就进入萨威尔的境内……不知雷恩会有什么反应?」乔喃喃自语。
在场所有人可以感觉到他声音中,含有些许笑意。
* * * *
寂静无静的室内,响起薪迤微微的爆裂声,宣特里斯国的使者抵达科德克雷斯城后,被带到一个大壁炉的房间内,壁炉中的火势旺盛。
使者在寒风刺骨的路上快马加鞭地奔驰,来到雷恩的居城时,身体几乎快被冻僵了。当他随接待人员踏入房间后,全身顿时暖和起来,自然非常感激对方如此贴心的安排。
城内似乎没有宾客厅,萨威尔国公主接见宾客的地方,是由大客厅改建的。
在使者毕恭毕敬行礼前,戈主已坐上连夜赶造而成的御座。见到比传言中更美的萨威尔公主,使者按捺不住想偷偷瞄上一眼。
御座上坐着一位满头金亮长发,身姿窈窕、容貌秀丽的少女,尤其是深蓝色的翦翦双眸,真不知迷倒多才众生。
萨威尔血统纯正的女贵族都有这独特的眼眸,难怪看起来那么明艳动人。
担任使者是非常危险的工作,出使他国随时可能会命丧异乡。可是,宣特里斯的使者觉得,能见到雪菲公主一面,就算死也是值得的。
遗憾的是,使者面前不只有貌美的公主,身侧还站着那名叫雷恩的男子。
正如传言所述,他穿得一身黑,有如守护神般屹立于公主旁。
使者没忘记乔‧南贝克亲自对他嘱付:「务必留意雷恩」。
他在动身前,也亲眼看到那个被竖立起来的牌子。因此,正如文字所述,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谒见萨威尔的公主……
雷恩突然开口,心平气和地叫:「使者大人!」
「是……是。」使者发出夹杂紧张和些许恐惧,有如杀鸡般的声音。
雪菲正在阅读霍妮雅给她的书信,听使者高亢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可是,立即又埋头看信……不知怎地,嘴角现出微笑。
雷恩睁大眼睛,彬彬有礼地地问:「请不要那么拘束……我只是看你有些紧才叫你一声,没别的意恵。你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使者甚怠困惑:『雷恩怎么与我先前听到的样子全不同?』
他很怕雷恩一生气就砍过来,但却看不出有任何徵兆,不仅如此,他还视自己为上宾,态度谦恭有礼。
使者觉得雪菲与雷恩主从两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协调。可是,雷恩已经开口说话,总得出适当的回答,在不知该讲些什么话时,使者忽然想到一事,就畏畏缩缩地问:「请问……那个牌子是……」
雷恩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反问:「什么牌子?」
使者觉得自己像是「莫名其妙瞎嘟哝的傻瓜」。
无可奈何下,他只好含糊其词地说:「没……没什么……」
幸好此时,公主已将信看完,她抬头来问:「使者阁下知道这一封信的内容吗?」
「是……那个……基本上……」使者惊慌地把视线移开。
虽然这是自己的任务,但交给对方一封起出情理的书信,总是于心难安。可是,公主看起来似乎不以为忤。
不仅如此,她还露出充满慈爱的笑容,让使者不禁想重新凝视自己的人生。
「那么,还有没有要补充的话?」
「不…没有了。不过我们陛下吩咐,如果公主方便,能否以书面方式回答?」
「我已经准备好了。」
「咦?」使者愣了一下。
公主望了一下雷恩,雷恩便迈着优雅的步代走过去,将一个物件交给雪菲。雪菲将那个物件放入圆筒形纸筒内,并用蜡密封住。
接着,还在纸筒绑上一个漂亮的缎带。而且,是粉红色的……
「请收下,这是公主的回信。」
「咦!我才刚到而己……」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早已备妥回信?」
「是的。」使者诚惶诚恐地点头。
雷恩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笑得很灿烂,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十年不见的知见。那名使者甚至还感得雷恩眼眸中,透露出「你是我重要的亲密朋友」之意。
「看来你们已经侵略我国领土!而我们当然也做了多方面考量。」
使者心中暗道:
『对方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他能预知我的到来?怎么可能?他笑得那么温柔,看了实在令人浑身不舒服。身为地位崇高的上将军,却对我这个小小的使者那么有礼,这点也令人毛骨悚然,他怎么和传说中的雷恩完全不一样?』
『而且,为什么连公主也噗哧笑?难道他们非常愤怒,愤到极点反成笑脸。自己的领土遭到入侵,理所当然会生气呀!这么一想,就愈觉得有蹊跷,说不定在我转身时,他们就露出愤怒的表情,并且抑不住心头怒气,直接往我背后捅一刀……』
「怎么啦?使者阁下脸色不太好看喔……」雷恩充满善意地问。
那神情,简直就快要拥抱过来,而公主仍愉快地发出响亮的笑声。
顿时,一股寒意从使者的背脊窜上来,他活到三十五岁,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觉得如此恐怖。
「没…没什么。那么,我就拿着尊函回去覆命,告辞。」
那使者紧握纸筒,刷地向右转,疾步往门口走,他的动作为不自然,竟然出现同手同脚的情况。
对方还没有要他退下,但使者却觉得:『管他有没有叫我退下,留得青山在,不伯没柴烧,逃命要紧!』
他不想在这里多留一秒钟。
令使者宽心的是,站在门口的两名卫兵顺从地将门打开,并没有阻拦。
就在这时,雷恩朗声叫道:「使者大人!」
「在……在!」那使者身体顿时僵住。
「最近社会骚动不安。」雷恩的声音突然透露着不祥的意涵:「不知从何处来的厚脸皮国家,冷不防进攻无辜小国,实在不能疏忽大意啊(此时,又传来公主的笑声)!」
「是……是!」使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暂且不说这个,你可要小心,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回国,因为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社会。」
使者已经忍不住了!他顾不得回答,焦急地走出宾客厅,随即响起连滚带爬的跑步声,声音愈离愈远,终至杳不可闻。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当门「啪」的一声关起来时,雷恩和雪菲发出一阵笑声。
雷恩边笑边向门口卫兵挥手,吩咐道:
「我和公主有事商量,你们可以退下了。
卫兵行礼离去之后,雷恩俯视坐在御座(其实只是张较豪华的椅子)上的雪菲,闭着一只眼说:「看到了吧!那家伙是不是一脸畏缩的表情?作弄别人很好玩,对不对?」
「这不太好吧?」
雪菲噗哧地笑,所以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具有说服力。
雷恩指出这一点,雪菲就捂着嘴巴反驳:「因为你的一脸正经,说起话又那么文诌诌……人家觉得好笑嘛!」
雷恩原本想忍住不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就笑出来,「如果你喜欢,以后我说话会稍微有礼貌一点。不过,能让我改变说话态度的人,可是不多喔!」
雷恩将手插入雪菲微微发出清香的金发,恣意地抚弄起来。
原本梳理得非常整齐的秀发,摸起来的感觉极为舒适。雪菲也轻轻闭上眼,心情似乎很愉快。
她大概是想再靠近雷恩一点,就将身体朝御座的另一边斜倚过去。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好,只要我们两人独处时,我就这么做。对了……」说着,雷恩将手缩回去。雪菲张开眼睛,状似不满地仰视着雷恩。
雷恩浮出苦笑,将手摆在雪菲纤细的肩膀上,「对了,我想跟你商量。我从加尔伏特城搬运出来的财物,能不能再让我多使用一些?嗯……该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用了,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徵求你的同意。」
「你可以随意使用啊!你是不是打算用在与宣特里斯国的战争上?难道没办法避开战争吗?」雪菲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脸色凝重起来。
「就算我们无意开战,对方要攻打,我们也无可奈何。如果那个狐狸精只与沙斐尔为敌,侵略我们的领土,难不成你也不在乎吗?」
雪菲方才阅读来信时,雷恩也在旁偷瞄,所以知道宣特里斯攻打沙斐尔的理由。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都必须根据我方的态度做决定,回函早已准备好的原因就在这里。
从宣特里斯开始准备发动战争起,雷恩就随时掌握来自该国的情报。霍妮雅从萨威尔一回到国内,立刻编组大军,这应当不是偶发奇想的作为。换句话说,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看出宣特斯打算进攻萨威尔的动向。
宣特里斯入侵这件事,并没有起出雷恩的预测,那个霸气十足的女王会做出什么事,不难想像。就算她无意侵略,但萨威尔目前实在有太多的可乘之机。
不过,也不能忍气吞声地收下这封信。
依雷恩的说法,书信内容真是有够不要脸!
就算对方拍胸脯保证:「我不会与你们为敌」。但没有一个国君眼睁睁看自己的国家遭到侵略时,会闷不吭声毫无反应。
不出雷恩所料,雪菲悲伤地低头说:「……虽然我是王城内长大,但从未游历过美好的江山,但萨威尔依旧是我的故乡。因此……有人侵犯我的国土,我会感到很难过。」
「说得也是。国家被侵略是非同小可的事,我不会让那个狐狸精称心如意。」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计策?」
「嗯。妙计不多,乔是聪明人……我依计行事,说不定他反而会很高兴。」
雷恩并没有做进一步说明,仅仅说:「不过,只要你允许,这一战我会在只方都能接受的情况下取得胜利,尽可能不让双方产生宿怨……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此期待吗?」
雪菲秀眉一蹙,认真考虑了一会儿,默默地摇头。
「理由很简单,宣特里斯希望我们成为他的盟友,共同对抗萨曼因。与其一国单打独斗,不如拉拢其他国家进来,得胜机率比较高。」雷恩直爽地说出他的看法。
雪菲歪着头回答:「可是,在你与霍妮雅陛下碰面时,你对缔结同盟好像不太感兴趣!」
「如果看起来果真如此,那我的演技还算不错嘛!」雷恩浮现出促狭的笑容。
雷恩把手搭在雪菲的肩膀,就势将她搂过来,语重心长地说:
「听好,小不点!外交基本诀窍,在于提高自己的谈判筹码。就算你非常渴望与对方结盟,也不能让对方察觉。能让对方向好磕头,求你与他结盟,那就更理想。这样,也不会被人抓住弱点。」
雪菲怶雷恩搂过去后,就依偎在他身上,专心聆听他说话。
雷恩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当霍妮雅向我们提出结盟要求时,我确实有『正中下怀』之感。总之,与宣特里斯结盟,原本就是我预定的计画之一。但,如果对方一开口,你马上就答应,那个狐狸精可能会撤销提议。因为当时我们正在撤退,看来不像是能够与宣特里斯并肩作战的盟友。因此,由我们先发制人,另起炉灶,以后对我们会比较有利。」
「因此,你故意采取不结盟也无关紧要的态度罗?」
雷恩点点头,雪菲回看他一眼,眼眸中充满热情,彷佛看到稀世的天才。
雷恩不由得再次苦笑。对雷恩来讲,这种「胆识外交术(雷恩自己命名的),是最基本的谈判手法。雷恩觉得外表天真无邪的雪菲,其实具有深邃的智慧,似乎可让她更深入了解外交上的谋略。
可是,雷恩最后还是作罢!他觉得:『权谋术数与这名少女不相称。』
这种「肮脏的角色」应该由自己承揽下来。
因此,雷恩微微点头说:「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希望你能同意我的做法。我们主要的方针是与宣特里斯交战,在没有留下宿怨的状态下取得胜利后,再与他们结盟,你觉得这个方针好不好?」
雪菲马上点头答应。
雷恩提出的方针,听起来实在太简单。但一般人可能会反问:
「这种事做得到吗?」
然而雪菲一如往常绝不会提出这样的疑问,她确信雷恩的所做所为都不会失败。
就在这时——
雷恩微微听到咒骂声,立即停下与雪菲的对话,竖起耳朵倾听。他对着正要发问的雪菲说:「你听到了吗?楼下似乎有人闹事。」
「雷恩,我什么都没听到,但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是有罗!」
「或许吧!咱们去瞧瞧。我总觉得有不详的预感。」雷恩拉着雪菲的手,快步出屋外。
* * * *
拉尔法看到特里斯的使者们从走廊的那一边,疾步走过来,颇感诧异,以为使者正在谒见公主。
包括正使在内的一行数人,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
拉尔法随口叫道:「使者大人!」
只见那名正使大吃一惊,身形陡地僵住,不知他在畏惧什么?
「尊使,你们要去哪儿?已经接见完毕了吗?」
「啊……任务已经圆满结束。」正使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立即答道:「此刻,我们正要回去覆命!」
「怎么那么快就要走?」拉尔法皱着眉问。
他们今天早上才抵达,拉尔法觉得至少也要住一晚才回去啊!
宣特里斯未经宣战就侵略萨威尔,对此,拉尔法当然不高兴。正因如此,他才想与霍妮雅派来的使者好好谈谈,希望能不露痕迹地试探他们的意图。
而且,他还想找出彼此的协调点,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对方正踏上归途。
拉尔法很后悔自己有事未能在场,以致不知他们和公主谈了什么?
使者们已经结束会谈,想立即返国。拉尔法觉得那名正使似乎很着急,显得有些不自然,其他的随员像是被他硬拉着走。
拉尔法开口说:「请稍等片刻!如果急着要走,至少让我送你们到城门。」
「不用了。」正使一脸固执地迈出脚步。
使者背后跟着几名雷恩的部下,但拉尔法为了慎重起见,决定与他们同行。
步出中庭,来城门附近时,拉尔法立即察觉出异状。
一辆有着车篷的马车停在城门前,卫兵正与马车夫交谈。
隐约可听到他们的争执声,好像是车夫硬要进城,而卫兵不愿放行。
「怎么啦?」拉尔法远远地问。
两名值劝卫兵见到拉尔法后立刻敬礼。
比较年轻的卫兵回答:「也没什么!运送蔬菜的马车夫不是平常那个,我们正在盘查。碰到这种情况,我们会要求对方出示先前那位马车夫的委托证书。可是他——」
卫兵看一眼从马车下来的车夫,继续说:「他说确实拿到委托书,但忘了带来,希望我们通融。」
「嗯……」拉尔法抿了抿嘴。
拉尔法没什么特别用意,只是向正前走的使者说了声,「且慢!」就迳往马车方向走过去。
并非有何可疑之处。
平常送食物进城的马车夫,有时会因为生病等原因而由别人代理。
一般来说,卫兵都会故意忽视这些烦人规定,不会一一盘查,挥挥手就让马车通过。因此,眼前这两位卫位可说是十分小心,可能是雷恩对门禁的要求非常严格所致。
责任感比卫兵要强烈的拉尔法,打算亲自查看是否隐藏着危机。
「怎么啦?」他向呆立一旁的马车夫问:「听说你不是平常来的那位夫。究竟发生什么事?他是不是生病了?」
拉尔法在问话时,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
那名车夫长相平凡,看来像个老实人,但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到他给人的感觉,比较保守的说法是迷迷糊糊,但更明确来讲,就是反应有些迟钝。
他露出有点像熟睡中突然被叫的表情。
马车夫呆滞的眼神,从卫兵脸上转向拉尔法,慢吞吞地说:
「啊!他有点感冒,今天由我——」
当他漫不经心地望向拉尔法的背后,突然不说话了,只见他睁大眼睛,眼中充满血丝,让人不禁手骨悚然。
他倏地向马车的方向,大声喝道:「出来吧!这些家伙就是我们的战利品。」
在传来阵阵喧嚷声的同时,一群男子从车蓬内一个接一个跳出来,看来他们多半是藏身于装蔬菜的木箱中。
其中几个人手上拿着弓,迅速把箭搭在月弦上。
「趴下!」拉尔法立即回头向宣特里斯的使者们叫道。
可是,只有正使和另外一个人立即将身子趴下,其他随员都被射个正着,抓着胸部卧倒在地,哼也没哼一声便死去。
到了这时,卫兵才如大梦中初醒,「哔哔哔——」地吹起警笛。
另一名稍年长的卫兵慌张地想将剑拔出,却被疾奔而至的马车夫一刀砍死。
马车夫瞬间垂下明晃晃的长剑,看来是要他的同伴接手。他们每个人都抡起手中的武器,要冲向幸存的使者们。
方才放箭的那几个人,又把箭搭在弓弦上。
显然他们要进行第二阶段攻击。
拉尔法心想:『不知这些歹徒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但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使者们在这里丧命。』
刺客们大概也没有期待自己能活着回去。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拉尔法大叫一声。
由于是在城内,拉尔法未携带武器,但他立即俯身拾起殉职卫兵手中的长剑,向刺客们砍过去。
剑光闪耀,血光迸射,正要放箭的敌人喉咙裂开,血花四溅。拉尔法看也不看一眼,继续挥剑攻向其他敌人。
他踏上前挥剑,如瀑的剑光自上而下,刺客们齐呼乱叫,鲜血狂喷。拉尔法不给他们脱逃的机会,他们也无暇还击。拉尔法或劈或砍,剑光所到之处,又有数名刺客倒卧血泊中。
拉尔法平日总是笑口常开,无微不至地照顾士兵,但这不是他所有的本质。
此刻,拉尔法发挥战士精神,瞬间斩杀数名持弓的刺客。
他随即翻过身,朝正在追击使者们的那名马车夫后追去。
宣特里斯幸存的两名使者呆立不动,年轻卫兵狂奔而至,挺立在使者面前,勇敢地尽职责。
而且,听到警笛声的卫兵也一拥而上,他们握着腰间长剑,正从使者背后奔跑过来。如果挺得住的话,宣特里斯的使者多半能脱离险境。
再说,敌人也只剩下七、八个人。
「快逃!」拉尔法边追边喊。
三十六计逃为上策,使者只要逃进城内,刺客们就无计可施。
绝对不能让宣特里斯的使者们在这里被杀光。
听到拉尔法的斥喝声,守城的卫兵若有所悟,立刻点头催促使者逃命。
正使这次并没有呆立不动,与另一名副使转身就跑,打算与从背后群集而来的冲兵会合。
使者们没有选择「为荣誉而战」这条路,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拉尔法总算追上刺客们。
他故[音大喝一声,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毫不留情地砍向对方。有一名敌人的背部被他劈了一剑,他剑一缩回又刺向另一名刺客,两人登时躺在血泊中。
刺客们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剑方如此高超,一起回过头,向拉尔法展开攻击。唯独那名假扮马车夫的男子,依然攻向幸存的两名使者,只见他举剑过顶,朝副使猛力劈砍过去。
拉尔法只觉得耳际劲风阵阵,那名伪装马车夫威力可怕至极,功力显然超过常人。拉尔法眼睁睁看着副使从头顶到腹部被劈成两半,砰然一声卧倒在地。狂喷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地面。
「金蓝姆!」正使悲恸地叫着同僚的名字。愤怒取代了恐惧,他大叫「你这个浑蛋」,正要回过头来与敌人奋力一抟。
「住手!」拉尔法大声呼喊。
身为战士的直觉,让他觉得那个假扮马车夫的人并非泛泛之辈。
然而,幸运之神并没有离弃那名使者。
拉尔法很担心正使与对方展开一对一厮杀,所幸成群的士兵已经涌到伪装的马车夫面前。
士兵们在那名男子与幸存的正使之间形成一道人墙。
「要留活口!」拉尔法再次大叫,他必须查清楚刺客是奉谁之命前来刺杀宣特里斯的使者。
可是,事情没有想像中单纯。
「吼——」那名伪装的马车夫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嗓音粗大的野兽声,令人无法相信那是从人的声带发出的。正要一起挥刀的士兵们,全都大吃一惊,顿住了脚步。
只见那名男子的肌肉突然呈波浪状起伏,开始膨胀起来。原本松垮的上衣逐渐紧绷,最后扣子绽开,衣服也绷裂。
在这段时间,那名男子依然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叫声。露出于破烂衣服外的肌肉,也不停地变化。
他全身的皮肤閇始长出硬毛,可怕的外观令人联想到食人魔。
「妖……妖怪!」一名士兵看到车夫的模样,眼睛几乎凸出来,但是他却大喝一声,抡起剑向车夫猛冲而去。
其他士兵见状,也一起向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车夫飞扑过去。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面目狰狞的伪装马车夫,像一座铁塔般挺立不动,任凭士兵们狂风骤雨般劈砍。
可是——
他似乎是比预想中还要可怕的怪物。
士兵们全力挥砍下去的剑刃,竟然被他厚厚的肌**了回来,有些体格壮硕的战士,用足全身力道朝他猛刺,原以为能一剑实穿他的身体,但剑尖仅刺入表皮,未能使他受到重创。
他们知道自己的兵器对那怪馝不管用,顿时停止攻击。
每个人都浮现出胆怯的神情,正要后退。
变成兽人的男子转动眼珠,狠狠地瞪向士兵们。
「吼——」他发出咆哮声,向士兵们攻击。
兽人手持巨剑横扫过来,登时两颗人头同时飞出去。
他狠劈蛮斩猛力攻击,并未采取任何防御的动作。但是他的速度和劈力却起乎平常人,每次挥剑,倒楣的士兵不是人头落地,就是肚破肠流。
他们全都是英勇善战的士兵,但遇到自己无力对付的敌人时,勇气也会还竭。
大家都连滚带爬地想避开这个怪物,就连增援的士兵们奔赴现场后,也个个脸色苍白呆立不动,不敢上前半步。
「吼——」怪物陡地转过脸来。
他瞥见步履踉跄,正要逃离现场的宣特里斯正使。
「且慢!」正要冲上前的怪物背后,传来拉尔法严厉的斥责声,拉尔法的声音尖锐而威严,连变成兽人的伪装马车夫都不禁停下脚步。
怪物回头时,拉尔法已将长剑举起。
拉尔法大声呐喊,铮地击出一偷剑刺入怪物眼中。不愧是拉尔法,唯独他的剑没有被弹起。妖怪的眼睛喷出鲜血时,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咆哮声。
拉尔法立即将剑拔出,想刺另一边眼睛,但怪物这次却用毛发浓密的手臂抵挡。
它皮肤的硬度似乎超过真正的食人兽,拉尔法顺势将剑砍过去,结果訧像方才围攻它的士兵那样,怪物不但毫发未伤,还将剑给弹了回来。
拉尔法紧咬双唇,暗忖道:『这把剑不行。』
这把剑顶多只能刺他的眼睛,但对方已提高惊觉,长剑根本无法触及他脸部。
不仅如此,拉尔法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避开对方那把力道凌厉的巨剑。
「吼——」那怪物咆哮一声,电也似地冲向拉尔法。
拉尔法没躲过对方猛撞而来的冲击力,闷哼一声滚跌在地。那怪物抬起巨脚便踩,拉尔法急忙在地上打一个滚避开,随即一跃而起,取出适当的距离。
「大将军,您没事吧!」这时传来葛恩的声音,他大概是发现有人闹事,立刻赶过来。
不一会儿工夫,怪物已经深入城内,离城门有一段距离了!
「接住!」
「得救了!」
奔跑而至的葛恩从远处将『Justice』使劲掷了过来,拉尔法「啪」的声将剑揽在手中,迅速拔剑出鞘,向正飞扑而来的伪装马车夫。
他将闪耀着血红色光芒的刀身挥向斜上方,红光划出鲜明的半圆,血滴彷佛追逐那道红光般洒了开来。
竖硬的皮肤似乎抵挡不了魔力四射的魔剑!那怪物在间不容发之际扭动上半身,避开拉尔法紧接而来的猛力一击,但它的腹部至胸部亦被划出浅浅的伤口。
这点轻伤不足以致命,但怪物心存戒心向后一跃。就在这时,葛恩和奈杰尔已然奔至,站拉尔法两旁。
怪物似乎尚有智慧,骨碌碌地转动黄色的一只眼睛,或许已了解形劫对它不利。
「哇!这是什么东西?」葛人呸地啐了一口唾液,拿起巨大战斧,摆出迎敌的姿势。
奈杰尔早已拔剑出鞘,他冷静地指出:「如果是食人魔,体格稍小点,而且他还有一张人类的脸孔。」
拉尔法的视线始终不离那怪物,接口说:「这附近从未出现过食人魔,这家伙方才还是一般的人类,它是突然变身的。」
「突然变身?那是怎么一回事?」葛恩又说:「会不会是吸血鬼?可是这家伙看起来不像吸血鬼呀?」
「他是兽主的奴仆。」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声音中隐透一丝不屑,但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拉尔法回头一看,只见雷恩若无其事地望向这边,身边的雪菲公主则满脸惊恐。雷恩和平常在宫殿内见面时那样,举起右手向拉尔法说了一声「嗨!」
雷恩的视线没有离开怪物,淡淡地说:「以前我在旅行途中,曾经与兽主交手。兽主会把『种子』移植在人的身上,被移植的人就会成为他的奴仆。他们可以从『主人』身上分到一些力量,却不像吸血鬼那么害。」
雷恩打住话,眯着黑色眼睛仔细观察怪物后说:
「嗯!这家伙可能是被移植的『奴仆』,兽主的体格比较壮,而且力量更强。」
雷恩下结论后,又补充一句:「…这家伙太依赖劈力和体格,速度不够快,臂力也不强,我顶多给他三十五分。」
雷恩随意地打分数后,才切地问拉尔法:「你没事吧?」
「我没事。照你这么说,他不是兽主罗!可是,他的力气也未免太大了吧!」拉尔法摇头说:「这是我的过错……除了正使外,宣特里斯的使者们全都遭到杀害。」
「你的毛病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归咎自己。」雷恩以无所谓的口吻说:「众人全力保护一位使者,不是更好吗?根据你的逻辑,我必须负更大的责任,因为我只在城门和官府内派卫兵站岗,其他地方都不设防。」
雷恩最后还毫不隐瞒地说:「可是我完全不在意。」这是雷恩的老毛病。
此刻被一大群卫兵保护的正使,听到雷恩这么说,顿时露出一种笔墨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那个『奴仆』对周围的交谈声充耳不闻,只是瞪着雷恩。他面对雷恩迈出脚步,似乎不再坚持非杀掉使者不可,而将兴趣转移到雷恩身上。
「吼——」怪物发出杀猪似的嗥叫声说:「你就是雷恩?我听主人提过你,杀宣特里斯的使者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和你交手才是我本来的使命。」
「呵,,呵!看来你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组织派来的吧!想和我交手?」雷恩莞尔一笑。
拉尔法记得曾见过雷恩几次这种笑法。
「好!就和你所愿,和你比划比划!」雷恩轻率地向前步踏出,瞬间缩短与对方的距离。
就在这时,勒尼和雷恩另外两名副官跑过来。于是雷恩就指着公主的方向,「公主和使者交给你们了。」
在葛沙拉姆还没说话前,勒尼抢先回答:「了……了解!」
他的脸上彷佛写着:「当公主的护卫比较轻松。」
赛诺雅和葛沙拉姆有一种被勒尼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他们暂时不与勒尼计较,多半是因为他们认定主子必胜无疑。
兽主的奴仆冷不防地咆哮!
它的咆哮声来得太过突然,以拉尔法为首的骑士们不禁重新举起剑来。那怪物抬头发出又长又粗的吼叫,远比刚开始时还要凶猛。
而且,它正在进行兽化的过程。
这次连脸部都覆盖硬毛,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头毛发浓密的黑熊。它的肌肉心再次膨胀,产生波浪状的起伏,令人看了觉得恶心想吐。拉尔法甚至还听到「咯咯咯吱」的声响。此时,它光凭蛮力就已经比食人魔要强。
它的衣服陡地裂成破布,裤子也像吹气球般胀了起来。
而在它吼叫声停止的同时,再次完全变身。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头已经完全脱离人类本质的野兽。
怪物的样尔依然接近食人魔,但脸和手脚却残留人类的轮廓,看了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厌恶感,忍不住想吐。
乎不是只有拉尔法这么认为,从宿舍方向跑来的莎儿翡和由梨两人也不禁大声惊叫。女孩子的惊叫声,彷佛是打信号般,兽主的奴仆忽地瞪向雷恩。
方才被拉尔法刺穿的眼珠,瞬间又重新长出。它睁开两只完好无缺的眼睛!
「噢!」雷恩拍了一下手。
他的神情镇定,完全与紧张感无缘,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拍手。
在群集士兵们当中,有很多人直打哆嗦,唯独雷恩露出讽刺的微笑与他们站在一起。恐惧和焦躁似乎被遗留在雷恩的娘胎里。
「你的『二段变身』还不错。我再追加五分,给你四十分!」
「……趁现在,把你想讲的话一次讲完,待会儿我就要将你谇尸段。」
「少说大话,毛球小子。」雷恩冷笑说:「看来你是不知道你主人命令你来袭击我的原因。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为仄下属就得奉命行事。」
「我主人认为,像你这种脓包不需要他亲自出马。」
「你错了!你主人是在出战前,让你先试我的实力,要是他有信心获胜,本人来就好了。对了,我再你一件事,你是被迫还是自愿变成这副丑模样呢?」
「当然是我自己自愿变成这样,」那人挺起胸膛说:「这样,就再也没人敢瞧不起我!」
不知道它有段什么样的过去,化成野兽的那名男子轰然大笑,笑声中隐隐透着一些满足感。
在它笑完后,立即抡起巨剑向雷恩冲过来。
雷恩一度将手搭在魔剑的剑柄上,但似乎改变主意将手移开。就在长相狰狞的兽人逼到眼前时,雷恩将身子一扭,顺势踢向对方的手臂。登时,巨剑从它毛茸茸的手上飞出寸。
可是,敌人空着手也没有显得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吼——」怪物立即改变战术,只手抓向雷恩。
身着黑衣的雷恩和有如食人魔的兽人,紧紧互扭在一起。雷恩的手比一般人大,但与眼前这名敌人相比,则小得很多,完全隐没在对方的手掌中。
这个兽主的奴仆身高也起过雷恩,只见它用胸膛顶住了雷恩的上半身,十分猛力往下压。
拉尔法想冲过来助雷恩一臂之力,但看了他朋友的青情后改变主意。
原来,雷恩虽在和对方比力气,却笑意盎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悠哉模样。
「怎么啦?无法用力了吧?亏你还对自己的蛮力那么引以为傲。」雷恩表情冷淡地挑衅。
长相酷似食人魔的兽人毛发浓密,看不到表情,但它似乎很惊恐。只见它住雷恩的胳膊想将之按倒,反被雷恩给硬推回来,双巨脚几乎就要跪下来。
「浑……浑蛋!」
「和龙比力气,你嬴得了吗?你现在就是跟龙比力气。」雷恩冷冷地说。
兽主的奴仆顿时出现惶惶不安的神情。
「——我们主人说那只是传信,难道传言是真的吗?」
「如果你的主人说实话,那你的士气就会骤然下降,虽然你不敢违背主人命令,但当你知道我是屠龙者后,你就会畏,这样就无法用你来试探我的实力。归根究柢,你不过是被利用的可怜虫。」雷恩低声说完后,脸忽地一沉,对着呼吸不顺畅的敌人摇摇头:「你不是我的敌人,……要恨就恨那个把你当实验品的兽主。」
「你撒谎!世上根本没有屠龙者。」
它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多半已对雷恩的话深信不疑。最后,它脸上明显浮现恐惧的神,甩开雷恩与它扭在一起的手,想拔腿逃跑。
乍看之下,它想逃跑的尝试似乎就要成功,但下一秒钟,却听到它闷哼一声。
只见兽主的奴仆张开大眼睛,雷恩的手刀乾净俐落地穿透它的胸膛,那么厚实的胸部竟然轻易怶贯穿,血淋淋的手从兽人背部伸出。
雷恩将手缩回时,那人往后倒,地面响起震动,不用说,他已经当场断气。
陆续赶到的士兵们,看到胜负己决,全都发出欢呼声,雷恩微微举手回应,但似乎不是很高兴。
「真有你的!」拉尔法虽知道他的朋友并不高兴,但还是过来打招呼。
「打倒这家伙不值得喝采,我希望一开始就由兽主本人出面,和我一较高下。」
「他是塔儿玛所属的组织派来的吗?」
「大概是吧!据他的说法,他主要目的是试探我的实力,顺便离间特里斯和萨威尔。怎么到处都有厚颜无耻的家伙?」
「实确如此。但是——」拉尔法将视线投向众多士兵围观尸体的嘈杂现场,「幸好不是萨曼因派来的,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萨曼因大概正在忙于重新绵组军队。」
「没把握的事,雷戈王是不会做的,这些刺客肯定不是他派的。我倒觉得塔儿玛那帮人还不清楚我们的战力,对我尤甚不屑。」
拉尔法拍拍雷恩的肩膀,安慰地说:「他们还没有正式与你交过手,不相信你是高手,不是没有道理。而你不愿与弱敌抟斗,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这时,宣特里斯的正使走过来。他谦恭地向雷恩和拉尔法行礼:「我必须向两位道谢,这条命是你们两位救回来的。」
「不必放心上。」雷恩恢复惯有的口吻,微微一笑:「要是你死了,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咦?」
「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雷恩迅速与站在正使旁边的公主四目交接,正如拉尔法所见,雷恩这么说似乎有什么企图。
「先不谈这件事,方才我恫吓你的话,真是一语成谶。路上危险,我派人护送你回你们的部队,你不是叫部队在城外待命吗?」
「为……为什么我们要让部队在城外待命?」使者的额头慢慢沁出汗珠。
雷恩一脸不在乎地说:「你的随从人员绝对不只有城内这些,如果就只有这些人,方才那个毛球早就在比较易得手的地方突袭,而且,在歼灭你们后,接着才会过来行刺我。他们之所以没先对你和你的随从下手,主要是一大群士兵在护卫你们。如果在半路刺杀你们的危险程度,和这里一样,那么客就会选择在这里展开攻击,把我们一纲打尽。刺客们的行动的确是出其不意,可可能布机会成功地杀恧我们任何一方也不定。」
者一言不发,在话已经告一段落后,雷恩明确地对三位部下指示,命仔们编组护卫宣特里斯国使者的部队。
拉尔法暗忖:『这样,多半能够平安无事将使者送回霍妮雅那边。』
可是,虽然救了正使的性命,但是结果大概也无法避免两国间的突……战争脚步再次逼近了这个国家。
* * * *
己经是深夜时分,白天发生的骚乱也已平息,城内恢复了宁静。
拉尔法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时,副官奈尔杰来访,这是很罕见的情况,奈尔杰与没事就来闲聊的葛恩不同。虽然他忠心耿耿,但从不会来主子的房间串门子。
奈尔杰拉了一把椅子给奈尔杰,顺手倒一杯酒给他,站着问:「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奈尔杰会主动找他聊,必然是发生麻烦的事。
奈尔杰摇晃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似乎陷入苦思。这情况也很罕见,他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主子。
他端正的五官显然写着苦恼。不,他猛灌一口酒,彷佛下定决心般,将话一口气说出来:「拉尔法大人!您过去在萨威尔的地位何等崇高啊!但自从雪菲公主继任王位后,雷恩大人握有愈来愈大的发言权,我听说与宣特里斯战争的基本方针,也已经由雷恩大人呈报给公主。过去达克拉斯王在位时,都会先听取您的意见。」
拉尔法目不转睛地凝视这位他所信赖的副官,但是奈尔杰硬是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敢直视。
他死盯着玻璃杯中的酒液说:「我也并不是讨厌雷恩大人,他性情豪爽、雄心勃勃,没有败坏骑士名誉。同样地,我也不是不喜欢重用雷恩大人的公主。可是我是您的部属,自己尊敬的主子于受重视,我实无法视而不见。」奈尔杰继续说。
拉尔法的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奈尔杰以这么偏激的口吻说话还是第一次。奈尔杰脸颊微红,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又强忍住。
拉尔法为了不刺激对方,尽量以冷静的口吻说:「你是不是想说,雷恩是足智多谋的人,他的目的是把我们当成棋盘上的棋子,达到自己的野心。」
经拉尔法这么一说,奈尔杰微微点头,总算抬眼与拉尔法四目相接。
「我不认为雷恩是坏人,但他太过聪明,而且武功那么高。或许哪天会想夺取王位……难道,这个疑虑是我凭空想像的吗?」
「奈尔杰,你和平常不一样喔!话比较多。」拉尔法依旧面带微笑,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他有这个意图,我也无所谓……」
「——拉尔法大人!」
「且慢,我话还没说完……我无所谓,是因为王位不是他最终的愿望。如果他觉得受束缚,说不定就会离开这个国家,我很清楚他的个性。」
副官一脸不信相,拉尔法平静地说:「你不了解也没关系!你必须相信他,就像你相信我一样,也要相信我的朋友。雷恩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他对金钱和地位根本不屑一顾,他的目标不在那些……」
「您的意思是说,我的胆心是多余的罗?」
「没错!」拉尔法肯定地说道:「就我的解,雷恩没有丝毫野心,不会追求权力,但他一心一意想照顾公主。虽然看起来野心勃勃,但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奈尔杰依然默默不语盯着拉尔法,拉尔法平静地回看他一眼,点点硕。
不久,奈尔杰叹了口气说:「……拉尔法大人,您擅长观察人性,也见过许多实例,连生性狐疑的我,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唉!」拉尔法露出苦笑。但至少奈尔杰的心情,看来要比进来时开朗许多。
「我晓得了!相信拉尔法大人,就要相信雷恩。我决定摒弃无谓的猜疑,并且以较长的时间来观察他。」
「就这么说定!」拉尔法猛点头,伸出手为奈尔杰斟酒。
刹那间,拉尔法想到的是:『这个国家,不!应该说以雪菲公主为核心的我们,此,刻必须以极少的兵力与大敌作战。』
『至少,我方必须团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