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太一振笔疾书,使尽力气将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全都写在笔记本上。力道之强,就算上头的文字真的消失了,也可以仰赖留下的痕迹使其复原。
不想忘记这一切,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即使真的遗忘了,也要靠这个笔记本回想起来。
接着,他拉开抽屉拿出相本。
通常都是用数位相机或手机比较多,太一趁着这个机会,将照片洗了出来。成为实体之后与数据资料相比令人安心不少。
像这样真实存在的东西,是不可能消失的。
这张是一年级的时候,我们文研社五个人的第一次合照。大家看起来都有点不太自在。而这张是夏季旅行时拍的,那时感情已经很好了。女孩们的打扮真是耀眼。
人为什么会想要留下纪录呢?
是用来缅怀过去吗?
不这么做,就会忘记吗?
忘记。
记忆消失。
不止如此,事实将完全被抹去。
如果〈风船葛〉说得都是真的,因为『现象』才发生的一切,全都会被消除。
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但仔细想想,事情发生所留下的纪录,那些画面和影像只存在于自己脑中。
所以只要将它从脑内去除,对记忆动些手脚,就会消失不见。
只要记忆不见了,完全遗忘之后,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像『从来没发生过』一般。想到这里,突然发现正常的活着,好像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但与现实唯一不同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想起来。
这是校庆的照片。桐山和青木看起来很开心。旁边那张,是『文研新闻校庆增刊号』的纪念照。稻叶得到的独家照片,大放异彩。
如果没有现象发生,就不会有交集,更糟的情况,或许根本就不会相识。
忘记某个人,同样从那个人的记忆中消失,彻底从他的人生中退场。
若是不曾相识,你对那个人来说,或许根本就存在于这世界上。
跟死人、幽灵没什么两样。
忘了谁,又被谁忘记。我正面临如此命运。
也不禁埋怨起命运来。
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像我这样渺小的存在,就不能留下些什么吗?
即使如此,仍不能放弃。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但还是要坚持下去。
先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和文研社的大家。
对其他人并不是见死不救。不过,在考虑被害情况后,也能这么做。
一年级秋天,校外教学的时候所拍的照片映入眼帘。在那之后,我和稻叶之间的故事便开始了。
冬天的社团发表会,永濑角色扮演时的照片也有好好地保存下来。同时有一段恋情无疾而终。
接着,八重樫太一和稻叶姬子正式交往。
一切的一切,怎么能容许它消失呢?
那种痛苦是无法比拟的绝望。
其他人也正遭遇危机,他们同样会感到痛苦吧?但数量实在太多,范围又太大,完全没办法想象。
自己实在没有能力做些什么,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个事实,更让太一他们远离危机。不论是谁,看到都会感到心痛。虽然心痛,却缺乏现实感。既然知道了也没用,干脆放弃追究现实,只要在表面上表现认同就好,我不禁这么想着。
因为自己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余力了。
认真地体悟到,想要拯救别人这句话,一定要是在自己状况良好的时候才会说出口。
翻着相簿。
春天有两个新生加入。
秋天的毕业旅行是高中生活中最大的活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回忆,虽然不是整个高中的『纪录』都被消除,但只要少了一部分,就没有意义了——
再翻另一页。上头有一张我跟别人的合照。大家非常亲近,看起来很开心。不过,那些人到底是谁呢——喂喂!
怎么会忘了?
永濑伊织和稻叶姬子和桐山唯和青木义文,这些对我来说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会忘记呢?不可能。因为实在太夸张了,必须要外力的辅助。
好可怕,太恐怖了。
太一急忙拿起笔跟纸,迅速的写下大家的名字,再分别注明与自己的关系。不停颤抖的手连字都写不好。但他还是将它折好,夹在课本内。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除了文研社社员可能有什么重要联络之外,其他人打来一律不接。
看了看荧幕。
是『八重樫莉奈』。
因为不是文研社社员,太一选择无视。
静音模式下的手机,和桌子接触不断发出震动声。
又在震动了。又发出声音了。
但太一仍不愿接听电话。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只要把伸出去的手收起来,甚至关上电源,轻易的就能断绝联系。
无奈世界还是不停呼唤他。
已经自顾不暇了,管他外界的世界,不管如何呼唤我、请求我,我也无能为力。即使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妹妹。
太一接起电话。
接起来的瞬间他心想。
为什么呢?自己不是打算不接电话的吗?
『哥……哥哥?你在家吗?』
「……嗯,怎么了?」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接起电话呢?
『那、那个……我现在在学校……在哥哥的学校,山星高中。』
「啊……为什么?」
『理由我等一下再跟你说。总之……来接我……好不好?我、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哥哥……哥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断颤抖。
「你没事吗?你在学校的什么地方?」
『现在在保健室……永濑的妈妈也在旁边,没事的。』
为什么会是这种组合?不,场所也很奇怪。
「你怎么会在保健室?」
夹着电话,太一开始动作,拿起钱包和车票。
『好像是贫血吧……还有啊,哥哥的学校好奇怪喔?有点诡异耶!绝对、绝对有问题!我好怕……』
制服还没换,套上件外套,带着最低限度的重要物品。
太一走出房间。
「我去接你,等我喔!」
不想理会任何人。
但我是她哥哥,莉奈是我的妹妹。
因为这层面的关系,太一才挤出了一点力量。
身为哥哥,不得不去解救自己的妹妹啊!
□■□■
在太一赶往学校的途中,他想起妹妹刚才所说的话,她似乎发现了学校的异状。
针对这点,他向文研社的大家发出自己正前往学校的讯息。
『等、等一下,我也要去!』
因为提到伊织的母亲也在学校,永濑慌慌张张地打电话过来。
『校外人士是怎么看待学校状况的,这点很令人在意啊……』稻叶传来这样的回覆,虽然没有明说,但她或许会过来也说不定。
冬天的夜晚,在学生和较早结束工作的上班族都正要回家的这个时间点,太一与周围的人群朝着相反方向前进,抵达学校。
校内是一片漆黑。应该还没到所有人都离校的时间,但从正面看去,没有一点亮光。老师们也都回去了吗?
该去教室确认一下同学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不,只要考虑自己的事就好。我直接走去保健室。
只剩下紧急照明的走廊十分昏暗,太一一面打开灯一面往前走。看到保健室了。
「哥……哥哥!?」
打开门的同时,妹妹莉奈冲了出来。可能是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吧?时间刚刚好。但真没想过会在学校和妹妹见面。
「你啊,来我学校干么……是说,身体没事吗?」
妹妹大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呜~哇!」
一边哭,一边扑向太一的怀里。
「刚、刚、刚刚玲佳小姐都在旁边陪我的!她明明说在你来接我以前都会陪我的,可是……刚刚突然就回家了。」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有点无情啊!」
「无、无情就算了,她、她的样子好奇怪喔……而且像是被控制似的,跟学校的老师一起回家了,剩莉奈自己一个人……然后……呜呜……」
是偶然吗?恐怕是什么力量造成的。
「然后怎么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身体真的没事吗?」
从来没看过她这么慌乱。虽然只有小学六年级,却总是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先不管她为什么会在学校好了。太一紧紧抱着比自己小了一、两圈的弱小身躯。
莉奈到底在这被异常现象支配的星山高中里看到了什么?
喀哒!有声音传了过来。转角处好像有人,但看不见他的人影。
莉奈把头压在太一的胸口,呜呜地说。
「……哥哥,你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对不起哥哥……我都没有发现,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
「一直……一直都在和那种东西对抗吗!?我却……我却一点都没察觉……真的对不起你!」
「和那种东西对抗?」
「一定很辛苦……对吧……根本不用问啊!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哥哥却一直撑了下来……」
该不会。
妹妹已经知道太一他们和〈风船葛〉的秘密?
不,不可能的。谁有办法跟她说这种事呢?
「莉奈……你知道……我发生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果然不知道啊!不过她却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
「莉奈啊,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
「而且现在……现在也陷入很糟糕的状态之中对吧!?」
她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太一的脸。
不知道详情,但莉奈因为担心太一而哭泣。
深深感受到妹妹对自己的爱。
「没事的,哥哥,没事。」
非常缓慢,太一像是在唱摇篮曲般说给她听。
即使事态非常糟糕,也决心不再故作坚强,但太一还是这么对她说。
这不是在骗她而是事实。
不论什么时候,我在妹妹的面前,都是没事的。
「呜……」她哭得更大声了。
乖、乖!太一摸着她的头。
她大哭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稍微冷静下来。
「喔……我啊……」
她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睁大了眼睛,脸颊泛红。
「等等,怎么了!?」妹妹突然抱住了他,令太一十分讶异,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莉奈,你真的没事吗?好像有点错乱耶……」
「什、什么啊!?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跟佳玲小姐一起来到学校,见了后藤老师,想要看一下教室,然后又遇到后藤老师……」
「欸……阿后?」
是真的后藤龙善吗?还是附身在【后藤龙善】身上的〈风船葛〉呢?
「本来觉得学校很奇怪,没想到连自己都变得很奇怪,不知道的情报好多,好像被吞没了一样……那么多奇怪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哥哥身上……太辛苦了……咦?我在说什么啊?」
完全不懂,只能稍微判断。是说,就连妹妹为什么会到学校来也不知道,但她应该是有和〈风船葛〉或是〈二号〉接触了吧?
「所以有太多话……想要跟哥哥说……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啦!会来学校,也圮因为,突然很在意。会遇到玲佳小姐,然后一起到学校来,这件事本来就不对劲……然后,差点晕倒被带来保健室,然后打电话给哥哥……没想到玲佳小姐和学校老师又变得很奇怪……」
她抱着头露出非常严肃的表情。
「我没事啦,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
「怎么可能不担心,让我担心啊!明明非常辛苦,却不跟我说!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告诉我!」
她的愤怒全都爆发出来。
「这……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情感的波动十分强烈,状态似乎还是很混乱。
「可是哥哥……那个、那个啊……好像……咦?」
咦?咦?莉奈歪着头,左顾右盼的彷徨了起来。
「那个……总之!」
最后像是放弃了似的,大声宣言。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忘记哥哥的。」
这正是太一目前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你能回去的地方,就在这里。」
这里?为什么?
「家人间的羁绊,是绝对不会消失的。」
莉奈直视太一的眼睛,这么对他说。
「……为、为什么我现在会讲这种理所当然的话啊……?呃,虽然说是理所当然但也太丢脸了吧,哥、哥哥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羞红了脸,莉奈发出「唔~」的声音,不敢抬起头。
「可、可是一想到哥哥……担心自己……会忘记很多事,然后很不安,就……呜呜……人家不管了啦~」
自己不会被忘记。
永远都能回去的地方。
家人间的羁绊不会消失。
她好像说出了目前自己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以准确率来说,高得不太正常。
是有谁教她这么说的吗?不,即使是意图诱导她这么说,但字句都还是出自于莉奈的内心。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兄妹,这种程度的了解还是有的。
与『现象』相关的记忆都会被『消除』。比起这些,太一失去的东西更多。
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世界末日一样。
原来,并不是所谓的终点啊!
即使妃忆被消除,或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完全『归零』,还是有东西会被留下的。
即使会失去。
却仍有绝对不会消失的部分。
家人间的羁绊,就是其中之一。
不论是彻底的放任主义、形式上的断绝、或是几十年未曾见面,经历足以忘却对方的生离死别,都无法抹杀那紧密相连的『血缘』啊!
人,只要是人类。
人,只要是某个人的孩子。
就算怎么样的失去、伤心、心碎、遍体鳞伤。
都一定有个能够回去的地方。
「哥哥……你在哭吗?」
被这么一说,太一十分动摇。
「笨蛋……我才没哭呢……」
不过这的确是连日来第一次感觉到安心的时刻,紧张的心情得到舒缓。
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周围的人都是必须警戒的对象,甚至觉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
但能让你得到平静安心的地方,却一直都在那里。
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了,反而没有发现。自己要是没有这个总是能温暖包容一切的箱庭,绝对没办法度过『现象』的考验,可能早就崩溃了吧?
找到自己的归属。
有着随时都能回去的家。
那是必须守护的地方,也是一直守护着我的避风港。
只要拥有那个地方,我——
「因为哥哥是个很努力的人啊!」
这么说完,妹妹拍了拍太一的腰间。
「总是为了其他人而拼命啊!」
「……还会有这种时候吗?」
「但这也是哥哥的优点啊!」
她好像装着一副姊姊的样子。
「只不过,要记得向我和妈妈报告,不要总是露出「这是我自己的问题!」的样子,把家人当作外人看待!」
她又像是老师般训了我一顿,真是的,越来越得意忘形了啊!
「总之,不准再那么见外了,知道吗?」
真挚而直接,完全没察觉我的心情,妹妹像这样说道。
自己会给周遭带来麻烦,会连累大家这类的想法,真的是我想太多吗?
挽起她的手,我挺起胸膛,摸着妹妹的头。
「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啦!真是的……啊,我想到了。」
「怎么了吗?」
「哥哥的学弟妹,宇和与圆城寺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莉奈一边说,一边找着自己的衣服口袋。
「欸……咦……放到哪里……去了啊?是、是书包吗?晚一点再给你喔!」
「喔,麻烦你了!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该怎么办啊!」
「我、我知道啦~」
不过,没想到她竟然和千寻、圆城寺见了面。
这才知道一年级的两人,直到刚才都还在校内活动。
大概,不,一定是为了想打破现状吧?
每个人都在奋斗着,试图想要帮助我们。如此关系越来越紧密。
希望的种子在看不到的地方萌芽,辗转于人与人之间,最后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希望,并没有消失。
即使依照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也会被周遭的人怀疑,引来想要帮助我们的人的反弹,想要隐瞒的部分又不断被试探,在家同样不得安宁,如此情况下却没有后援,所以一直都觉得阻碍重重,什么事都做不了。
不论抱持着什么想法,在这充满束缚又诡谲多变的世界,一味地向前冲是行不通的。因此,总认为自己无法顾虑到所有部分。
处于劣势,莫可奈何。
而周遭又不会按照我们所想的方式行动。
所以,时常与我们为敌。
有时,又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无论如何自己都会与周遭牵连在一起,事情多半都不如我们预期,但这无法预期的枷锁,同样也是无可取代的羁绊。
束缚越强,牵绊也就越深。
只要有所接触,就会产生连结。
到底是束缚?
还是牵绊?
连结的那一部分若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若是能获得周遭更多支持,自己是不是就能继续战斗下去?
在不见光明的黑暗里,却有一道耀眼的光线,照射在自己的脚边,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要是连这可能性都不愿意相信,那个人一定是个无可救药的悲观论者。
「那莉奈,我们回家吧!」
「嗯,我们回家吧哥哥!」
+++
没想到会有如此进展,在我离开家之前完全没办法想象。
『妹妹好像在山星高中,所以我要再去学校一趟。』收到太一的联络,永濑伊织也因此得知自己的母亲也在学校的消息。
还在想母亲为什么会擅自行动,但造成这一切的人也是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跟老师聊到自己近况就已经很糟糕了,更何况目前的学校完全不对劲。一想到母亲有可能会被牵连进去,就担心得不得了。
虽然已经没有考虑其他事情的余裕,不过妈妈还是不能算在内吧?都决定要以自己的事情为优先,全心投入,却还是无法贯彻,对于不上不下的自己感到无力。
像这样犹豫也不是办法,还是放弃好了。
不过——
「……喔喔……要过来了。」
伊织慌慌张张地回头,对稻叶姬子、桐山唯和青木义文三人这么说。
他们身体一震,反应都非常缓慢,一时……没有办法抽离。四个人,躲在走廊偷看……八重樫太一与妹妹莉奈的互动。
「欸,朝向这边……那、那他们……」小唯还没说完,马上就被稻叶给打断。
「笨蛋,偷看当然不能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啊!更何况那两个人现在的状况……不是有点那个吗!?」
「『那个』到底是什么啦稻叶,但又好像能够理解那个意思!就是电灯泡嘛!」
一切不是有意的。只是因为太一向二年级的社员传了『妹妹在我们学校,还说了奇怪的话,我要过去一趟!』这样的讯息,还说妈妈也在那里,所以伊织也马上出门,然后,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现在的学校的稻叶也赶来。知道她们两人的行动后,小唯与青木也出现了。
稻叶问了太一的所在地,并得到『正要去保健室』的回覆,于是四个人一起走了过去,没想到却目睹了如此的兄妹情谊。
「……不然,先暂时撤退好了。」
确认大家的意见后,伊织小小声地说道,接着一起逃离现场。
离开校舍,想着接下来该去哪里,他们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太一应该会送莉奈回家吧?」
小唯以一定的节奏喘息,像这样问道。
「呼呼……没什么……怎么办啊……」
相反的,稻叶却是上气不接下气回应。
「……呼……有很多地方都值得思考啊。」
「嗯……」
对伊织来说也是一样。
「我……想直接回家,确定妈妈有平安到家……」
伊织的母亲已经离开,两人没能遇到。
一边跑着,青木开了口。
「……嗯……我也必须马上回家……呼。」
「我也是。」「……其实我也……」
小唯和稻叶也像这样回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也有各种不同的情绪。
「那么……就一起回去吧!」
「啊啊!」「嗯!」「是啊!」
伊织这么说,大家都点头同意。
+++
到家之后,已经超过七点了。
与妹妹一起回家的路上,八重樫太一做出了一个决定。但在那之前,必须先好好面对一个人。
场所是在八重樫家客厅,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一直以来让你担心了,真的非常抱歉。」
母亲和妹妹坐在椅子上,太一当面向她们道歉。
「今天连莉奈也被卷进去了?」
「不、不是啦,是我自己擅自……」
「嗯~莉奈故意玩这么晚才回来啊?」
「啊、啊……」
母亲对于晚归且没有一点联络的两人表达愤怒。太一就算了,以小学六年级的妹妹来说,绝对不是值得被夸奖的时间。
「算了……还有后续吗?怎么了啊?」
母亲问道。与平时的轻松态度不同,今天特别认真。
听到太一有话要说,她停下正在准备料理的手。顺带一提,晚餐菜色是咖哩饭。
「那个……又有人陷入危险状态了,虽然也包含我在内。」
依旧不发一语,母亲用手势要我继续下去。
「然后,为了自己和大家,有些是我必须要去做。」
自己想做的事,必须要做的事,还有所做出的决定。
「我可能也会置身危险,但真的是绝对必要的!」
「不讲清楚我听不懂啊!」
母亲用力拍了桌子,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只见她双手抱胸,好一阵子没说话。
「……不过,也有不能说的理由对吧?」
母亲直视太一的眼睛。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和父母四目相交了?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吧?那时好像都会毫无顾忌的看着他们的眼睛。
「嗯。」
「会给别人添麻烦吗?」
「不……只是会让你担心而已。」
「需要钱吗?」
「不是那种事情。」
「有触犯到法律吗?」
「应该说已经超越法律规范……总之,没有关系。」
钜细靡遗的被追问,太一并没有因为不想被打扰而任性的用一句「与你无关吧!」打发,而是诚心诚意的一一回答。
谈话间,太一发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觉得被打扰,更甚至认为是自己的敌人,某部分的责任其实也在于自己。若是想要让别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必须要先让他们有所了解才行。
「你都说很危险,很严重,到底是怎样的危险呢?」
「会失去重要的回忆那样……」
「喔,为了守护而战的意思?所以是为了校誉要拿铁棒和其他学校的学生全面开战啊?」
「……那是妈妈喜欢的漫画剧情吧?」
「开玩笑啦!」
会在奇怪时机说笑的母亲。
「能够毫发无伤的回来吗?」
「我会努力。」
「都说要做了,就会坚持到底对吧?」
「嗯。」
「那就好。」
最后,母亲很干脆地这么说,露出了微笑。
「加油啊,既然你都说会坚持到最后,那就好。」
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说,实在太帅气了。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父母。
「还是……跟爸爸报告一声吧?」
母亲站起身,回到厨房。
「那个……」
「什么?还有时间啊?那过来跟我一起准备晚餐啊!」
真的无法抵抗啊……不论经过多久,都不可能有办法抵抗的。
再次感受到那双,无形中一直默默守护自己的手。
曾以为如同枷锁般的羁绊,如今竟成为无以比拟的力量。
「不……我要出门了。」
太一说完,站起身。
「喔!」母亲充满男子气概的简短回应。
已经没有时间了,太一立刻走出客厅。
「……哥、哥哥。」
在走廊,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妹妹开口叫住我。
「……你要走了吗?总觉得……哥哥要去一个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没事对吧?哥哥会好好的回来……对吧?」
莉奈十分不安的问道。一面反省着不该让妹妹继续这么担心,太一回答。
「没事的,我马上就会回来。」
这么一来,就非要马上回家不可了。哥哥对妹妹的约定,是绝对要遵守的,尤其我们家的妹妹一定会说『哥哥如果食言的话可要加倍奉还喔!』。
「我、我相信你!」
「那我走啰!」
太一这会儿真的要出门了。
「……加油喔!早点,回来!」
可爱妹妹的这一击,更确定我一定要尽早回家。
「太一!」
最后,母亲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并不是要我路上小心或是为我打气,却是最能给我力量的那句话。
「要帮你留咖哩饭吗?」
「好!」
□■□■
太一再度回到了学校。
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就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校舍没有一丝灯光。
应该已经到了关闭的时间,没想到却很轻易地就溜了进去。
夜晚杳无人烟的学校,飘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进入教室也一样简单,毫无障碍。不是应该要上锁才对吗?
是不是有人在呢?会不会被谁发现呢?他暂且警戒着。
重新在一、二年级教室绕了一圈。
期待情况会有所改善,但还是落空了。
书包等物品还是留在那里,教室依旧呈现只有人突然消失的状态。
没有引发骚动吗?在去学校的路上碰巧遇到同学才得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带去『孤立空间』之中。
为了不要引起注意,刻意不将灯给打开。就这样,仰赖照射进窗户的月光及街灯,太一漫无目的的在校园内走着。
虽然没有目的地,但目标还是有的。
而那目标,只要走在校园里,就一定、一定会出现。
「……真是的……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或许更应该说是必然的。
直到最后,仍旧毫无生气,附身在后藤龙善身上的那个存在。
〈风船葛〉就站在走廊的尽头。
太一缓缓地向它接近,然后停下脚步。
一对一,在完全不被打扰的空间内正面交锋。
月光下,后藤的,〈风船葛〉的表情显得惨白。
「八重樫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
「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视而不见的逃避。」
「……心境突然转变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的妹妹让我发现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喔,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你这家伙,是不是对妹妹做了什么?她好像被控制了……」
「……不不不,我只是告诉她一些情报……而已。曾经被〈二号〉附身好像造成了什么副作用……并没有特别对她……下手。」
都到这个关头了,应该不会是谎言,姑且相信吧!
「我问你,所有与『现象』相关和大家一同经历的回忆,真的都会消失吗?」
太一形式上做出提问。
「……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吗?不论问几次……答案都是,yes!」
「若是真的会被消除,怎么想都觉得之后的处理非常麻烦,因为,必须再构成一个世界。」
「你好像了解得很透彻了嘛……但那根本就不是问题。那种东西……从这个世界看来,根本微乎其微……即是完全无视……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在我看来。」
太一重新思考了这个问题。
对自己来说极为重大的失去,对世界全体来说,确实只是极微小的一件事。人类是那样的渺小,在某部分的人类身上所发生的事,甚至连存在与否都不会被在乎。
不过从各种角度各种方式去探究各种不同的事物,这如同束缚般息息相关的世界。
「世界就是由这些微小的事物,一点一滴的累积建构而成的。」
这么一想,就没有什么是真的重要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微小,全都集结起来,就成了这个世界。世界,就是一切的总体。
「因此,守护那微小的事物,也就是,」
——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守护人的记忆与过去所累积成的一切战斗,也就是为了守护世界而战。
「被问到愿不愿意守护这个世界?会有人回答『No!』吗?」
说这句话的口气实在有点像稻叶,我不禁会心一笑。
我和稻叶不一样,也不是刻意模仿她,但每日相处,一点一滴的累积,势必会在某些部分相互影响。
「……这是个……很有趣的想法没错,因为这个理由……而想要珍惜自己本身的记忆……我也不是……不明白。不过……关于其他人的部分……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那还用说吗?」
不需怀疑,我已经决定好了。
「一起守护啊!」
「……是与你无关,其他人的世界喔?啊啊……果然还是……自我牺牲啊?感受到其他人的伤痛……之类的?」
有时展现超人的洞察力,甚至怀疑是否有读心术的〈风船葛〉,竟然完全不理解太一的心。
原来这家伙无法窥探人的想法啊!
莫非目前的我已经超越〈风船葛〉的理解范围。
「不,不是这样的,并不是那种以自己的世界为出发点,以自己为主的角度。」
记忆,失去累积而成的一切,对其他人来说,肯定也是非常困扰的。这点根本毋需怀疑。
自己讨厌的事情。眼睁睁看着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般活着,真的会幸福吗?
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心里也早有答案,只是现在的我又再度有了体悟。
「不要再把它当作别人的事。」
自己以外的世界,并不是毫无关系,要用相同的角度看待。
不该因为不属于自己的镜头内,就觉得无法触碰而划清界线。
「……也就是……把它当作……自己的世界。」
「没错,就因为知道不可能看到全貌,所以才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以自己的所见范围而定。
理解这点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连结在一起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体悟呢?
应该是从身边的人之间的羁绊确立的。
与身边的人有所牵连,又和另一个人相系在一起,就这样一个连着一个。
自己和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是连结在一起的。
这么一想,就非常有现实感。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相互羁绊的。
世界跟自己的距离是那样的近。
「若是跟自己相关,就必须做些什么对吧?」
「可能……只是擅做主张也说不定。」
完全没错。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想这么多,背负别人的问题。
「但难得生在这个世界,这么想也没关系吧?」
世界因此变得辽阔,所能感受到的事物也变得更多了。
「啊……嗯……这样啊……所以呢?」
〈风船葛〉问到接下来的打算。
因为想要守护这个世界。
「让我进入『孤立空间』吧!」
离开自己目前的所在地。
「……进去之后又如何呢?」
「进去了就有很多事可以做啊!试着接受守护大家的挑战啊!」
「不确定到底能做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做不了喔……」
「不做又怎么知道呢?」
真的到了那里,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然,一定能做些什么的。
去了就知道,一定会有所不同的。
太冲动了吗?太过逞强了吗?
某程度上是在耍帅没错,我也不否认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
但一切都是从逞强这种笨蛋行径开始的。
就因为想要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
如果只做自己做得到的部分,是永远无法进步的。
自不量力硬踮起脚尖,才有可能构到原来构不到的地方。
「我要与在这世界发生的异常现象战斗。为了大家,也为了自己。」
但单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不论再怎么想,怎么祈祷,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进入『孤立空间』。
所以,我决定拉拢一直以来的敌人成为自己的伙伴。
「怎么样?要不要联手给〈三号〉们一个惊喜啊?」
将最大的敌人,当作真正的伙伴。
「你应该也觉得被这样压着打很无趣吧?」
像这样主动交涉后,〈风船葛〉竟然完全冻结了,什么话都没说。
陷入沉默,表情好像有些吃惊。
自己也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风船葛〉终于开口。
「我也……有所觉悟……做些高风险的事吧……」
无法明确说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但两人之间,竟产生了奇妙的团结意识。
只要有伙伴在就能够战斗。
——不过,不可以一个人太过冲动。这点我还在学习。
有勇不一定无谋,绝对不能毫无责任感。
有些人,一定要先跟他们联络。
太一拿起手机,开始编辑要发给文研社社员们的邮件。
+++
稻叶姬子打开八重樫太一传来的,自己的男友所传来的邮件。
内文很长,上头写着他为什么这么想,为什么做出如此结论,决定要做出什么样的行动。
真是有趣的想法。
真是有趣的男人。
实在太帅了。
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这次的事件,不只关系到自己的世界,对其他人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大危机,因此必须考虑的范围也十分广泛。
反反覆覆不停的思考,烦恼到头都快破了。所做出的结论,不是只在乎如何防范我们『纪录消除』的问题,就是连同其他人身上发生的『纪录消除』也一并守护。考量到两者之间的风险和后续处理,实在无法判断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虽然做不出决定的部分有些丢人,但如果连放在天秤上都分不出轻重的话,那就这样吧!
稻叶做出决定。
自己要在那家伙身边,看着这个世界直到最后一刻。
邮件上没有提到任何一句『大家快过来!』或是『一起战斗吧!』。
单纯就是他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
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稻叶穿上大衣,离开自己的房间。
至少,还有家可以回去。
「我出去一下。」还是跟父母说一声吧!
才这么想,就在楼梯遇上刚回家的大学生哥哥。
「嗯?喂,姬子!这么晚要去哪啊?见男友吗?」
是说,这个不正经的哥哥也有在替我担心吧?
「我问你喔!如果我不见了,或是我不再是我,你会怎么办?」
「会大哭吧?」
「恶心。」
「喂!怎么回答都不对,也太奇怪了吧?」
与哥哥错身而过,稻叶下了楼梯。
即使是这样的哥哥,如果哪天他不见了,我应该也会大哭吧?
因为是一家人啊!
稻叶回过头说。
「……啊,对了哥哥。」
「嗯?」
「虽然还早,但你放心,我结婚一定会通知你的!」
「……欸?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姬子跟男友已经进展到那个地步了啊!?该不会是有小孩了吧……喂,等等啊姬子!?给我说清——」
+++
很遗憾的,青木的父母都还没回家。
因此青木义文像这样跟姊姊宣布。
「我现在正要为了大家而战!」
连上半身都埋进暖桌里,只露出一颗头的姊姊,似乎吓了一跳。
「怎样?是中二病发作吗?」
「才不是好吗?我很认真。」
「啊啊……就是之前说的,背负他人命运的那件事吗?果然还是中二病啊!」
「算了!」
「啊,对不起啦!玩笑开太过头了。你要为大家而战嘛!怎么这么突然?」
「……你真的会好好听我说吗……」
「就说对不起了啊,我会听啦!」
姊姊从暖桌里坐起来,校正自己的姿势。
不过,她突然像这样正襟危坐的,岂不是更难开口了吗?太害羞了吧?
「……该怎么说呢?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次……却超过我的负荷,一直以来我都是靠当下的感觉决定事情……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毫无隐瞒的,向长年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坦承心声。
自己好像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思考了很久,最后看到朋友传来的邮件终于确定。那结论就是,即使有危险,也要全力奋战!」
其实可以不用特别提到危险这两个字,让她担心也不是办法,弄不好还会被否决,出不了门也说不定——
「好,那就好好加油吧!姊姊会支持你的!」
她爽快且坚定地回覆。
「……嗯?你干么一脸惊讶啊?」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干脆……」
「什么嘛!因为这是你自己思考后做出的决定啊!能做出决定是很重要的!」
姊姊继续说了下去。她其实是个很爱高谈阔论的人。
「在家里,义文虽然还是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不被采纳也从不抱怨对吧?只会笑一笑地说『那也没关系啊!』。这是个优点没错,不过同样令我有些担心。这么豁达的孩子没问题吗?」
真是令人意外,姊姊竟然是这么看我的。
「所以你刚刚像笨蛋一样任性地说出自己的决定,我很开心……该怎么说呢,家里不是那么的富裕,你应该也有所顾虑,或许想要赶快出去工作,但我却希望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还有爸爸妈妈……都想看看你的梦想。嗯?话题是不是走偏了……是说,讲这些也太害羞了吧?」
姊姊不是因为酒精却双颊泛红。
「……姊,我现在真的超感动的……」
「总之,决定了就去做!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啊,记得不要像上次去M县那样双手空空的回来!记得带当地的酒给我啊!」
「当今世上,即使是当作伴手礼,未成年都不能买酒好吗!?」
+++
失去回忆、失去友情的美咲和雪菜她们,不能再让任何人有相同的遭遇了。而且,必须把美咲失去的记忆找回来才行。那个方法,或许就在『孤立空间』之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胜算不高,还是想一决胜负。但那样好像很危险……说真的,我很害怕,而且妈妈一定不会准许我这么做的。
不过,不能再像这样停滞不前了。太一和太一的妹妹都能够真挚地碰撞沟通。
我应该也要好好的传达才对。
因为有所顾虑所以开不了口。因为害怕冲突所以逃避。
「妈妈,小杏。我有个一定要去的地方,还有不得不奋战的理由。」
将自己想做的事,说给坐在客厅的妈妈和妹妹听。
「详细内容虽然不能说,而且说不定会有危险,但我还是想努力看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但为什么一定要是小唯呢?」
母亲看起来非常困扰,就快哭出来了。
「因为我想要这么做,不然会有人发生不好的事。」
「不用小唯出面也没关系吧?」
「只、只有我……不,或许没有我,其他人也能做到。」
「那就不需要你站出来啦!」
「为什么?」
「因为我说不行!」
母亲的态度强硬。到底是为什么!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一直以来都让家人非常担心,所以也无法反驳,原因都在自己身上。
「怎么……可以这样……」
话说不下去。不顾母亲的反对直接出门?不可以这么做。若是有所顾忌,也没办法全力奋战——
「可、可是我想看到努力战斗的姊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时小杏居然加入战局。可能是气氛很僵吧?她非常明显地紧张,看起来很激动。
「……努力战斗的,我?」
「因为战斗的姊姊很帅啊!」
她是个有趣的孩子,所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考过,但这确实是她纯真的想法及愿望。
「妈妈最近不是也说,很喜欢努力练习空手道和用功念书的姊姊吗?」
小杏的气势越来越旺盛,她直接向母亲这么说道。
「等一下,小杏,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姊姊是天才空手道少女啊!一定有非要姊姊做不可的事情!」
话说得乱七八糟,不过妹妹小杏还是尽力维护着自己。
这时候做姊姊的当然要表现得更努力啊!
「妈妈,我想努力看看!」
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突然,觉得有些怀念。
母亲经过很长很长的沉默,叹了一口气。
啊啊,好久好久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
「那么。」
「绝对不能受伤,要好好的回来,答应我!」
「嗯,我答应你……谢谢妈妈。」
谢谢你接受这么任性的女儿,当然也不能忘了感谢小杏,还有过去的自己。就因为昨日的那个她,才能打动今日的母亲。
「『努力』不能只用说的,要坚持到最后啊!」
啊啊,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过去妈妈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我想,妈妈应该也还记得吧?到目前为止的点点滴滴,应该都记得很清楚。
「太好了姊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我支持你!」
听到她单纯无邪的加油声,我又想起来了。
自己曾经是那样努力的练习空手道。
想起来的,都是妈妈、爸爸和小杏,还有其他朋友的加油声。
不论是多大的比赛,不论自己有多紧张,只要有人支持我,站在我背后为我加油,我就能鼓起勇气战斗。
静下心来竖起耳朵。
就能听到大家的鼓励。
那声响在小唯的心中回荡。
只要还能听见那个声音,自己就能继续前进,奋战。
小唯,获得真正的勇气,站了起来。
+++
永濑伊织一回到家,就闻到甘醇的酱油香。
母亲好像很用心的在准备晚餐。她明明不擅长做菜啊!
「啊,妈……确认一下,你今天有去学校吗?」
「啊,被发现了啊?刚好遇上八重樫的妹妹,就一起去了一趟。啊啊,还跟后藤老师见面。他果然是个好老师,学到宝贵的一课。」
转过头来的母亲看起来心情很好,语调都不太一样。
「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啊!就参观了一下教室,还遇到宇和同学及圆城寺同学,然后莉奈就变得怪怪的……咦?」
母亲的脸突然发青了。
「莉奈好像因为贫血被送进保健室……我为什么会放她一个人就回来了呢……好像突然有个『声音』要我马上回家……」
「妈妈!没事的!莉奈已经回到家了。」
「是喔……那就好。」
她露出安心的表情。应该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在学校受到『暗示』了吧?
「啊……然后,嗯……」
再次朝向厨房,想要跟母亲说话,伊织却有些迟疑。
其他人的事很重要,但还是比不上自己的母亲啊!如果只是让她担心,那都还好。不过若是更严重的事件,就不能丢下母亲,自己——
她停住了手,面向伊织。
「伊织,发生了什么事就说,想做什么当然也要说出来。我一定都会支持你的,妈妈永远会站在伊织这边。」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机说出这句话呢?
她一直都想要这么说却没机会说出口吗?还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呢?不论如何,这都是奇迹般的一句话。
母亲对我说了,现在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奇迹借由母亲降临在我身上。
「因为妈妈相信伊织。」
她说她相信我。
「况且我已经发过誓了,要努力『让你照着你想要的方式而活!』。」
妈妈确实有这么说过。国三,第五任父亲死去时,她哭着对我这么说。
这么一想,永濑伊织成为永濑伊织的故事,就是从那瞬间开始的。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活得不像是自己吗?不!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才找到自己!
用颤抖的双唇,伊织像这样说道。
「……妈妈,我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虽然你特地为我准备了晚餐……」
「冰在冰箱里就好,没关系的。」
那态度,像是看透了一切。
该不会又是那些家伙?不,不可能。这样的态度,只有自己的母亲才做得到。
「伊织就照着自己想要的方式,自由的去做吧!」
照着自己想要的方式,自由的去做。
都是因为辛苦的母亲养育我到这么大,我才能这么做啊!
怀抱着万千感动,伊织在离开前说出这句话。
「我出门了!」
母亲也满怀慈爱的,用世界上最美丽的笑脸回应。
「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就像是魔法的咒语一般。
有了这句话,自己就放心去任何的地方。
听到了『路上小心』,也代表你必须用另一句话做为回应。
在那之前,故事都不算结束。
迷途,而终于找到『自己』的我们。
如今,正要离开幼巢,迈向新的旅途。
然后,一定会再归来,像这样说道。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