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竞技大会当天。
刚打开一年级女生更衣室的门,就发现……
……呜哇,怎么回事?
连一步都还没有走进去,就传来呛鼻的香水味,让库露耶露忍不住停下脚步。总之,香水味浓到就连身为女生的自己都想要后退。
「啊,库露耶露,早安~我先到了~!」
蜜欧正将制服放进柜子里,看来她对香水味似乎不以为意。
「早安,大家都好早啊。」
就连习惯迟到的艾达和桑吉丝,也都已经进入更衣室了。
「是你自己太慢了。对喔,你是班上的迟到大王嘛!」
艾达一边在嘴唇补上口红,一边扬起眉毛。
「咦……库露耶露,难不成你今天想穿制服上场?」
面对用惊愕眼神望着自己的她,库露耶露无言地提起手中的提袋给她看。
多雷米亚学院平常规定要穿着制服,不过竞大会是少数允许穿着便服的机会。女学生们几乎百分之百会穿着礼服。由于六百五十名女学生都会穿着自己最美的衣服,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仿佛时装表演那般。男生有一半会穿着燕尾服,三成会穿着具有名咏士风格的长袍,剩下的则是穿着夹克或外套。
「……穿礼服只会让人肩膀僵硬罢了。」
其实库露耶露原本是打算穿制服参加竞技大会的,但是在昨天的社团活动里和学姊谈到这件事时,就已经被疲劳轰炸了整整两个小时。
库露耶露,不行啦!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参加,才是女生该有的心诚。就算目标是成为名咏士,但如果忘记这一点就完了!而且你原本个子就高,身材又好,就这样错过难得的机会好吗?真要说起来,你呀──情况就像这样。
──说到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啊?
最后,在学姊半带威胁的强力劝说下,她才决定将放在衣柜深处的礼服找出来。
「嘿嘿,库露露你看,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美吗?」
穿着内衣的蜜欧夸耀似地举起自己的礼服。那是一件珍珠色的礼服,而且还做过棱镜加工,会随着观看角度的不同而变换七种颜色。
「哇,好美喔!」
那是连一条皱摺都没有的新衣服。应该是在知道凯因兹·亚温凯尔要来之后,才在昨天赶紧去买的吧?而且还特地配合他的称号,这的确是很像是蜜欧会做的事。
「漂亮归漂亮,不过蜜欧,那件衣服不会太华丽了吗?」
看着在拥挤的房间中穿上礼服,转一圈让大家欣赏的少女,同样准备完成,收拾好化妆品的桑吉丝插嘴说道:
「每年都会有学生穿着豪华的服装,不过,去年似乎有好几个人因此受到告诫喔!另外,穿着太过暴露也会被警告……啊,不过,关于这点蜜欧你不必担心嘛,因为就身材来说,你还差得远呢──」
「啊~你居然敢说出来!亏人家还有点在意这件事!」
蜜欧嘟起嘴。这样的动作十分孩子气,不过没有人敢提出来。
「蜜欧你先走吧,我大概还要再花点时间。」
「嗯。那么,我先到校园里去了。距离开幕典礼还有三十分钟,你动作要快一点哦!」
蜜欧拎着和礼服同色的礼鞋,以小跑步离开了更衣室。
紧接着,艾达和桑吉丝也走了,不过她们两人和蜜欧不同,举止相当优雅。平常还以为她们只关心体育活动,没想到那两个人其实也挺会装的。
只要举止稍稍改变,就会和平常大不相同。就这点来说,蜜欧还差得远呢!库露耶露噗嗤一笑,同时取出放在提袋中的礼服。
好了,接下来才是大问题。
……这套礼服到底该怎么穿啊?
2
在正方形校园的一隅。当库露耶露抵达一年级学生集合地点时,一年级学生几乎都已经按照班级整队完毕了。在一-B队伍的最后,是一位个子比身边学生矮一个头的小男生。
「啊,库露耶露小姐,早安。」
库露耶露挥手回应穿着深蓝色长袍的奈特。长袍的尺寸似乎还是太大了,所以多少有些不合身。外表看来格外具有见习名咏士的气氛。
「早安,今天天气真好。」
天上没有半朵云,极度刺眼的阳光让人眯起了眼睛。
「啊,找到了找到了!库露耶露,还有奈特也在!」
转身望向身后传来的声音。在数公尺之外的后方,蜜欧和桑吉丝正逐渐靠近。
「我们去找你,看来似乎是错过了。」
「……话说回来,库露露──」
蜜欧的视线紧盯着库露耶露不放。
「什么事?」
「没啦,我在想,库露露的身材果然很棒,真的很适合穿礼服。」
「咦?」
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而且,在身边有男孩子的时候,一般人会说这种话吗?脑海里才刚掠过这个想法,就连桑吉丝也开始「嗯!嗯!」地点头。
「而且,你穿的礼服似乎很不错耶,让我欣赏一下──啊,哇!这件是露背的!」
绕到身后的蜜欧夸张地大叫。
「……我就只有这套礼服,所以没办法啊。」
库露耶露身上穿的是美人鱼款式的礼服。
以纯白的布料作为基调,从左肩开始纵向拉出蓝色线条。包括领口在内的重点部分则以垂坠装饰,看来这件礼服原本是用来参加舞会用的。正如美人鱼之名,这件礼服采用的是贴身设计,就算不愿意,还是会呈现出身体的曲线。
不过,看来呈现出身体曲线这点似乎不太妙。
「蜜欧,你放弃吧。虽然不甘心,不过对手太强了。」
桑吉丝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这么上等的材料很少见,尤其是胸部和腰部的──」
「好了好了,桑吉丝,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喔!」
话还没说完,库露耶露便将脸凑到对方的鼻子前面。或许是赞美的话,不过为什么要特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啊!
在想要逃离周围视线而转身的同时──
『有吗?在下认为肉体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差异──』
不知何时,待在奈特肩膀上的晰蜴慢慢地抬起头。
……这种时候该怎么回应才好?肯定的话会觉得不甘心,否定的话又正中蜜欧和桑吉丝的下怀。
「哇、哇!阿玛你不能说话啦!」
奈特慌忙想要捂住他的嘴巴,不过这只晰蜴轻轻松松地摆脱了那只手。
『就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怎么,这只晰蜴会说话啊?」
桑吉丝送上惊讶的视线。
「他是奈特的宠物。」
为了报复,库露耶露立刻补上这一句。
『喂,小丫头──』
爬虫类话还没说完,校园里便响起了宣布开幕典礼开始的钟声。
3
「大会报告,请各位同学尽速前往规定的集合地点。」
竞技大会分成上午和下午两个部分。上午是白色和绿色的表演,专攻这两种颜色的学生开始朝校园中心──大会本部及评审席的正面移动。
专攻绿色的学生往大会本部的右边,专攻白色的学生则往左边集合。一次分别由五个人来挑战名咏式。蜜欧是第六组。班上同学除了她之外,专攻白色的艾达似乎是在第十四组。
「要加油喔~」
在听到奈特的加油声之后,蜜欧一边挥手一边走向中央。
「蜜欧她打算咏唤什么呢?」
「她说总之是大型的、很值得一看的东西。」
『说到绿色的大型生物……疾龙吗?』
晰蜴突然冒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来。
「别胡说了!」
龙是绿色的第一音阶名咏,即使面对坐在评审席上的著名名咏士来说,也是很困难的名咏。要是一年级学生能名咏出那种东西,大人的面子准会挂不住。包括自己在内,一年级学生做得到的,也不过是第四音阶名咏。要名咏出大型──听不懂人话,普通的──生物,就已经很困难了。这点蜜欧也一样,就算是她,对自己的力量也应该有自知之明。
「真令人期待。」
「只要她不会在评审面前太紧张就好了。」
……我记得蜜欧在正式演出时总是会失常。
就某个意义上来说,就如自己所预料。
因为裁判当中有那个虹色名咏士,所以陆续出现因为太紧张而导致名咏失败的学生。不只是一年级学生,就连其他高年级的学生,也有许多人因为注意力中断,而紧急将预定演出的名咏向下修正一个等级。
接着,这也在预料之中──对于虹色名咏士凯因兹·亚温凯尔抱持着非比寻常热情的蜜欧,也沦为其中之一。
「呜哇~!我没脸活下去了啦~!」
果然变成这样了。自己一面叹气,一面拉起穿着礼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蜜欧。由于自己也穿着礼服,因此不能做太大的动作。没办法,只好挥手叫来在身边的奈特。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喂,奈特,你也过来帮我拉她一下吧。」
据眼中浮现出大颗泪珠的蜜欧所说,一开始她似乎还能顺利地集中注意力,但是当名咏门开启时,她居然和「凯因兹大人」的眼神对上了。接下来的记忆空白了十几秒……等她回过神来,名咏门早已关闭,结果因为超过时间而丧失资格。
「因为……凯因兹大人绝对不会要我了啦~!」
和奈特两个人一起拉,终于让少女开始蹒跚地向前走。
「那么,蜜欧,结果你是想要咏唤出什么呢。」
蜜欧呜咽地用带泪的声音回答:
「呃,绿翼蛇。」
……绿翼蛇?
「蜜欧,你是说真的?」
「嗯。」
……唔,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突然,库露耶露放开原本拉住蜜欧的手。蜜欧因为拉住自己身体的手,毫无预警地放开而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跌向地面。
「等、等一下……库露露你太过分了啦!」
「奈特,不用再拉她了。来,我们走吧,别理这种人。」
无视身后嘟着嘴的少女大步走开。唉,方才略微同情她的自己真是太蠢了。
绿翼蛇属于龙的亚种,当然属于第一音阶名咏,所以不可能会成功的。反倒是跟虹色名咏士的眼睛对上这点,还算是赚到了。
『奈特,你有什么打算?』
被少年抱在左手的夜色晰蜴,笔直地垂下尾巴。
「我想试着召唤黑马。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挑战看看。」
「奈特是从几点开始呢?」
由于夜色名咏并非正式的名咏,因此奈特特别被获准加入红色名咏当中进行表演。这似乎是凯特老师直接去向校长要求的。
「我记得是下午的第二十一组。」
「啊,是这样没错。」
库露耶露是下午的第二十组。就节目表而言,自己退场的时候,也正好是奈特开始表演的时候。
「这样啊,时间正好重叠了呢,或许看不见彼此的表演了。」
「就算我看不到,阿玛也会好好替我看着库露耶露小姐的表演。」
莫名有种忧喜参半的感觉。
──嗯?
突然,她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自己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而且随着自己表演的时间愈接近,颤抖的程度愈大。
我是在紧张吗?奇怪,以往明明没发生过这种事啊。
「对不起,我可以离开一下吗?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趁时间还没到,稍微练习一下。」
「好了,路上小心。」
奈特挥了挥阿玛攀住的那只手。
「下午的节目即将开始。请第十四组的同学到入口集合。重复一次,第十四组的同学们请到入口──」
远远地可以看到学生们在广播之下集合的状况。节目进行得很顺利,既没有发生意外,也按照时间表的步调进行。
校园的一隅,库露耶露紧闭双眼,坐在树荫下的木椅上。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一再进行名咏的想像。想像自己在一片浑沌的红色世界中徘徊。仿佛从一根线开始缝制一件衣服那般,由漠然的幻想逐渐编织成具体的想像。
不过,无论做了几次,那根线还是会在中途断裂。在最后的最后,咏唤出「那个」之前,注意力便戛然而止。
……为什么?
由于焦虑,眨眼的速度自然变快了。为什么?明明不是特别困难的名咏,昨天和前天也都成功了,今天早上也做得出来,可是在正式表演前,却突然无法进行名咏了。
『是心结吧!』
在应该空无一人的身旁,响起了别人的声音,而且还相当靠近。头部不动光是移动视线,就看到自己坐着的椅子上──夜色晰蜴正静静地坐在另一端。
「……刚刚太吵了──」
『你无法集中精神进行名咏吧?』
他扬起鼻尖,望着库露耶露的脸。
「我只是稍微被影响了而已,拜托你稍微安静点──」
『你想一辈子都这样吗?』
……一辈子?
有如宣判死刑的宣言,让库露耶露哑口无言。
『小丫头你现在正遇到了瓶颈,是成长与停滞的心结。就像想要破壳而出,但却出不来的雏鸟。』
夜色宣判者的口气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尽管是最近听惯了的声音,然而这些话语却在脑海里萦绕不去。平常应该不会将这些戏言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却做不到。
『以前你对自己的评语是眼高手低吧。既然这么形容,就表示以往不管你做什么,都可以顺利地完成。这次的表演你也打算稳健地进行,顺利、平稳,不做危险的赌注,因为即使你不那么做也会成功。不过,最近看到蜜欧的名咏,感受到奈特投注的心力之后,你开始对自己的心态感到困惑。』
那对有如新月般的金色瞳孔,令人即使不愿意也备感压力。
「……你还真多话。」
是对沉重压力的抵抗吗?在自己也不了解的情况下,夜色晰蜴的瞳孔与自己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你用双手珍惜地握住的东西,是触媒吗?』
那对新月照向自己交握于膝上的双手。库露耶露叹了一口气之后张开双手,贴着红色标签的颜料管在手上滚动。
「因为在名咏时需要用到,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吗?在下认为那就是促使你产生心结的原因。』
夜色的名咏生物依然坐在椅子的一端,淡淡地断言。
『涂料是一种很方便的触媒,这种程度的事就连在下也知道。这次你也打算以它为触媒,平顺、稳健地进行名咏。可是,这场竞技大会跟你当初预料的状况不同吧?』
库露耶露不打算回话,因为对方还没说完。凭感觉就知道对方还会继续说下去。
『他叫做凯因兹吧?有人为了要得到那个男人的承认,勇敢地向难题挑战,蜜欧也是其中之一。说到奈特,尽管他没那个居心,不过为了完成自己的约定,总是勇于接受失败。这些累积起来的失败,都是为了总有一天能够精通夜色名咏。在这次的表演中,他说想要咏唤出黑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即使他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就还没有那样的能耐。』
宛如从远方某处传来的钟声,可以确切地感受到那些话重重地敲打在自己的心上。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感情并未产生任何波动。想必是因为对方丝毫不带私人情绪,也完全没有挑毛病或讽刺的意味。就像自己的镜子一样,谆谆告诫着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自己使用简单的触媒,做完简单的名咏就交差了事。在比较过他人挑战的心态和自己的心态之后,令你感到窒息。』
颜料管自手中无意识地滑落。
『你想再次缩回壳里,还是要努力走出来呢?就由你自己来判断吧!』
说完,对方也再度陷入沉默。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纵然不过是几次的呼吸,却有如连续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疲劳感。
最后,在林间洒下的阳光使自己眯起眼睛的同时,从扩音器里传来一阵柔和的声音。
──第二十组的同学请到入口集合。重复一次……──
……时间到了。
库露耶露并未看着脚下,紧盯着自己即将前往的场地,站了起来。
『你「不捡起来」吗?』
犹如在等自己跨出脚步那般,背后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声音当中加了点抑扬顿挫,无须回头也知道对方在调侃自己,所以既不用停下脚步,也用不着转身。
──只要一句话,只要回答那句话就行了。
「我不要了,给你吧。」
库露耶露就这样头也不回的低声说出这句话。她并未驻足停留,也不待阿玛回应便往前迈开脚步。
『这样很好,你已经想通了不是吗?』
像是在背后推一把似的,可以听到强忍笑意的声音。
「啊,找到库露露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就快轮到你了。」
入口前伫立着蜜欧及凯特老师的身影。朝凯特老师点头之后,她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库露耶露你来啦。太好了,因为你一直没过来,我还在担心呢。」
除了自己之外的四个人早已聚集于入口前。有穿着作为触媒的红色礼服的少女,还有似乎打算用火而单手握着火把的人。他们都准备好了各自的触媒。
「库露耶露,你的触媒呢?」
「放心,我有。」
库露耶露什么都没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红色第二十组,请移动到表演场地──
观众及评审皆投以欢迎的掌声。数百乃至于数千道视线,正凝视着我们几个人。
可是,我不在意。
不如说这样的紧张感反倒令人愉快。一边感受胸口激动的心跳,一边往前迈进。心情有如寒冬的湖畔般沉静平稳,感情则仿佛泉水似地无法抑制,流泄而出。
在校园中央停下脚步。掌声消失,周围的嘈杂声也平息下来。库露耶露投身进入只有风声呢喃的寂静世界。
『你无法集中精神进行名咏吧?』
现在,那只啰嗦的晰蜴一定也在看着自己吧?
『你想再次缩回壳里,还是要努力走出来呢?』
……我是不会道谢的。
微微动了动嘴角后,库露耶露闭上眼睛。我不道谢,因为我并不是被那番话说动的。我还没有坦率到会因为那种抽象的话就鼓起勇气的地步。
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因此下定决心。
绯红之钟响起
「──sheonlefped-l-cluerien-c-soan」
我要唤咏出我想咏唤的东西,即使失败也不要紧。无论成功或失败,我都能抬头挺胸地向大家报告。
赞美彼方(你)的名讳
YerbeoratorLomnehhe
鲜红羞怯(温柔)动人(美丽)
lorbestirediendekeofi-l-lovier
在微风中浮游(飘荡)堆积的鲜红碎片
HirqusiclitelemenetfeofullefiiasmjesglueI
慢慢地,仿佛教导小孩般地吟唱出〈赞来歌〉。
将幻想化为想像。歌咏、编织,打开与自身追求物之间的名咏门。
编织前往彼方的歌曲加上我的情感之后展现〈舞动〉吧
melodiafoHio,OecttihearYemsophit
若世界渴求你……
ifeIshecookeLoozovia
来吧呱呱坠地的孩子
Isadaboemafotondoremren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似乎有人,或是已经有几个人成功完成了名咏。但是不用着急,一定来得及,一定办得到。
「库露耶露小姐绝对很适合成为名咏士。」
……奈特,我可以相信你当时说的话吧?
彼方化为众多舞动聚集的舞者
「oevoLears──Lorbestibloo-c-toge=endedence」
睁开眼睛,红光以双手为中心形成漩涡,光徐徐增强,逐渐吞没自己的身体。这一定是我以名咏士的身分,首次进行的名咏。
红色光芒有如闪光般迸裂。
红之歌
──『Keinez』──
刹那间,宛如自少女双手中流泄出来似地,飞出了不计其数的鲜红羽毛,
不是鸟,而是纯粹召唤那些羽毛的名咏。
为数众多,或许有数百、数千根羽毛被风卷起,覆盖住了少女的身形。
像是在祝福她,像是在拥抱她。
每根羽毛都仿佛红色妖精般。受到赞美的事物──少女召来的东西无比动人,无比虚幻,正是不折不扣的『鲜红世界』。
一阵风吹过校园,红色的风沙沙作响地穿越校园。在观众席上、周遭观赏的学生身上、坐在评审席上的客人底下,落下有如红色雪花般的迷人羽毛。
……啊……
想起了遗忘许久的呼吸,内心深处一片灼热。红色笼罩了校园,现在空中依然有飘动的羽毛。鸟的话另当别论,然而羽毛的名咏并不困难。不过终究是第一次尝试召唤出这样的数量,因此能够成功地召唤,就已经让自己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不过……为什么?
轻轻地用手指拾起落在自己右肩上的羽毛。
正如自己所想像的鲜红羽毛。然而眼前的羽毛被闪亮的火焰包围,正闪烁着光芒,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幻想之物。
我明明没有打算要咏唤出这种燃烧的羽毛呀。
……燃烧的羽毛。不……「莫非是火焰化成了羽毛的模样」?
虽然在燃烧,但摸起来并不烫。这是──
还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库露耶露便回过神来望向四周。
周围笼罩着一片不自然的静默。
咦?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紧接着,库露耶露的耳膜差点就被震破了。
有如暴风雨般的掌声,同时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喝采。掌声接着掌声,一波又一波。不过,他们到底是在为谁鼓掌呢?
自己也反射性地想要合起手掌,这时才发现,周遭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在尚未平息的如雷掌声中回到观众席时,蜜欧从正前方跑来。
「库露露,你好棒喔!真的好漂亮!」
「是吗?我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总之是尽自己所能去做,虽然不像蜜欧那样,但真的是没有那个部分的记忆。
『你用什么当作触媒?』
站在蜜欧肩上的别扭生物用疑问的口气加以询问。
百闻不如一见。在开口说话前,她先将左手小指上所戴的戒指贴近对方鼻尖,让他看个仔细。镶嵌在戒指上的宝石,由于沐浴在光线下而发出亮丽的红光。是红宝石,虽然是人工的,然而当成触媒使用却有极佳的效果。到目前为止,以宝石作为触媒时的名咏从未成功,所以这次原本不打算使用的。
「其实我真的是为了好看所以才戴的。」
一旦被当作触媒使用之后,这枚戒指就再也无法进行名咏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值得自己做出这样的觉悟。
「由你看来觉得如何?」
『有风吹起是侥幸吧。如果没有风的话,就不会有刚刚的掌声了。』
稍作停顿之后,对方难得状似愉快地眯起眼睛。
『不过,如果用你利用了风这一点来解释的话,成果倒也不坏。是很适合傲慢小丫头的名咏,不是吗?』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向你道谢。」
这只晰蜴居然会率直地赞美自己,真是令人意外。这点让人出奇地难为情。
「咦?什么什么?你向阿玛道谢?」
如果告诉蜜欧刚刚那段对话,在接下来的一星期里,铁定会一直被这件事缠身。在稍稍犹豫之后,库露耶露决定不去理会这句问话。
『小丫头──』
话语刚落,肩上便传来一阵冲击。原来夜色晰蜴跳到自己的肩膀上。
「难得你会来找我。」
『因为在下想要确认一件事。』
跟刚刚的声音有些不同,晰蜴以不带感情的声音抬头望向这边说:
『你明白在下之所以询问你使用什么当作触媒的原因吗?』
「……咦?」
『你果然没意识到吗?』
像失望、又像是安心。在对方吐出的叹气声中,像是符合这两者之一,但也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不同。
『看了刚刚的名咏之后,在下终于发现了。看来小丫头在红色名咏上似乎很有希望。』
「你是在夸奖我刚刚的名咏吗?不过那是因为我用了宝石那种很了起的触媒。」
不过──
『不,不如说正好相反。』
和自己的预期天差地远。不仅如此,对方还摇摇头。
『刚才进行名咏时,使用的触媒如果不是宝石,而是「某种别的东西」,你应该已经名咏出相当了不起的事物了。』
完全摸不着头绪……别的触媒?了不起的事物?
但是,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夜色晰蜴已经迅速回到蜜欧的肩膀上了。
『这点你自己去想吧。尤其是关于红色名咏,你和奈特的母亲有着相同等级的感受性。正因为如此──为了不让你以此自满,接下来的答案,得靠你自己去找出来。』
「嗯……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会努力的。」
暧昧地回答之后,库露耶露用手指梳过脑后的发丝。这只晰蜴的话实在是太抽象了。不,应该说尽管话题本身是具体的,但内容实在太过唐突了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就先别管这个了,得去看看奈特表演才行。」
『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依然站在蜜欧肩上开口说话的本人,将鼻尖转向校园。
……原来如此。
库露耶露朝那个方向一瞥之后就闭上眼睛数秒。在校园里,距离评审席数公尺的距离,已经升起了浓浓的黑烟。
「……看来是搞砸了。」
蜜欧吞吞吐吐地挤出了这几个字。第二十一组的表演似乎结束了,步履有些蹒跚的少年朝这里走来。就他的身体来说,那件深蓝色的长袍有点太大了。因为少年的肩膀下垂的关系,那件衣服看来显得更不合身了。尽管知道失败的可能性很高,但还是觉得懊恼。这样的心情是可以深刻理解的。
「我失败了……」
他的脸上没有眼泪,反倒是还努力地想挤出笑容。声音明明就在哭了,然而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点,他还拼命地想要掩饰。
『奈特──』
抢在夜色的名咏生物开口之前……
「奈特,辛苦了。」
库露耶露松开交抱的双臂,轻轻握住少年的手。
「好了,从明天开始再加油吧!」
「……库露耶露小姐?」
一头雾水的少年,露出一副比他的年纪更加稚气的表情。
「你的目标是实现和妈妈之间的约定吧?既然如此,就不该在这个阶段感到灰心。」
替自己的名咏制造更进一步契机的,就是这名少年。正因为如此,自己也想替这名年幼的名咏士尽一份心力。
「如果失败可耻的话,那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被嘲笑。所以,尽可能去接受挑战吧。」
少年的手在发抖。即便如此,他还是笔直地回望自己的视线。
「……真的非常谢谢你。可是,我不希望库露耶露小姐因为我的失败而被嘲笑。」
像是感到畏怯一般,甚至可说是不可靠的无力感。但是就算这样,那只手还是回握住自己的手。
「所以,下次我会努力让它成功的。」
希望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凯因兹·亚温凯尔将抖个不停的双臂用力按在桌子上。在实验室里见到的黑烟残渣──对于那些烟所抱持的怀疑,没想到真的就如自己所料。
不是由火当中产生的黑烟。就连身为虹色名咏士的自己,也无法进行那样的名咏。那是虹色名咏唯一做不到的名咏式,是拒绝其他颜色的漆黑赞美歌。
虽然名咏本身失败了,但不会错的。换句话说──
……那是夜色名咏?
无意识的,干渴的嘴唇编织出无机质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会由那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进行那个名咏式呢?
「伊芙玛丽,你……」
明明盛夏就在眼前,却止不住颤抖。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寒意,让虹色名咏士拉紧了自己的外套。
4
在带着红色的天空开始混入灰黑色的时刻,一千五百多名学生参与的竞技大会,终于迎向尾声。
「那么,首先,我要向各位同学们说句辛苦了。」
坐在评审席中央的老人,多雷米亚学院校长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了整座校园。
「原本我希望能在这里逐一评论你们每个人的表现,不过这么做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天的黎明才有办法说完,所以详细的评论就等明天由你们的级任老师转达,在此不多做讨论。接下来,关于发表此次成绩优秀的学生──」
校长停顿下来,从容地望向挂在校舍里的大时钟,咳了一声后开口:
「现在是六点半……唔,同学们的肚子也饿了吧?跟去年一样,三年级校舍旁的建筑物里,已经在大厅准备好宴会了。各位同学及老师们,就请先到那里去消除今天的疲劳吧。」
老人的话才刚说完,除了首次参加竞技大会的一年级学生之外,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欢声雷动地朝多用途大厅前进。不分男女,上千名学生成群结队,发出令大地为之撼动的跑步声奔驰而去。
「宴会……那是什么意思呀?」
还搞不懂状况的艾达歪着头思索。级任老师交叉双臂,带着别有意味的微笑,转头面对有着小麦色肤色的女学生说:
「简单来说就是庆功宴啦。可以说,整个多用途大厅都变成了学生餐厅。好了,大家快过去吧。因为是采用自助餐的形式,所以不快点去,东西很快就会被吃光喔。」
「咦?老师,这种事拜托你要早点说啦!」
男学生急忙朝高年级学生那边追赶过去,接着又有一、两个人仿佛要追上他似的冲过去。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已经形成有如海啸般、完全不亚于先走一步的高年级学生的人潮,涌入多用途大厅。
「该怎么说呢……好惊人和活力啊。」
没来得及成为海啸一分子的蜜欧以哑然的语气这么说。现在还留在校园里的,除了老师之外,已经寥寥无几。
「喂,快点快点,库露露你也一起来吧!」
「来了来了。」
库露耶露朝在背后苦笑的凯特老师耸耸肩后,也朝先走一步的人潮后面跟去。
──────
「……是这个吗?」
〈孵石〉,五色的假宝石就这样放在桌上。
这两天来翻遍了资料馆的柜子,没想到居然会就这样随便放置。原本认定会被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结果被反将一军。
实在不认为这会是危险的触媒,所以总之还是借用一下吧。
如果真的是强劲的触媒,那么应该也能灭灭那个虹色名咏士的威风才对。若是能重挫传说的虹色名咏士,自己一定也能受到世人的另眼相看。
「得为昨天的事好好谢谢他才行!」
于是,班德烈尔朝〈孵石〉伸出手。
5
「库露耶露,你吃过这种蛋糕了吗?非常好吃喔!」
艾达朝这儿走来,手上端着放了三块相同蛋糕的盘子。我知道很好吃,可是你一个人也拿太多了吧?库露耶露带着淡淡的苦笑摇头。
「我已经吃饱了,甜的东西有这个就够了。」
库露耶露对她摇了摇装着柳橙汁的玻璃杯来代替回答。
「库露露,你有看见凯大人吗?」
蜜欧拨开人潮,高声地这么询问,手上拿着像是装了葡萄汁的玻璃杯,看起来就快泼出来了,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库露耶露一边这么想,一边再次摇头。这个大厅原本就是设计用来举办舞会的,不过当里面挤进了一千五百多人之后,就连谁在什么地方都分不清。
「可是,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就算引起大骚动也不奇怪啊。」
尽管大厅里处处都可听见笑声,然而并未听到响亮的欢呼声。
「会不会是正在偷偷地招揽某人?」
将眼神转向艾达所注视的方向。在大厅的一隅,看似高年级的学生正与坐在评审席上的名咏士来宾谈话。两人之间并无笑容,那种紧绷的气氛,就连在一旁观看的自己都能感受到。对我们这些低年级学生来说,竞技大会不过是一项活动,不过对于即将毕业的四年级学生来说,却是决定往后出路的重要场合。
「说到这个,库露露也得到了掌声,有没有人来招揽你?」
蜜欧一边问,一边看着自己在玻璃杯上的倒影。
「怎么可能有,只有凯特老师稍微夸奖了我一下而已。」
自己得到的喝采终究是对演出效果方面所做的评价,而不是作为计分标准的名咏技术分数。以名咏的难度来说,自己在竞技大会里的排名,是在中间偏后的位置。
就这点来说,高年级学生当中果然有数名表现优异的学生。
在黄色名咏方面,有名咏出无数只金丝雀而受到喝采的女学生。在蓝色名咏方面,有学生咏唤出巨大冰块,而且还是雕刻成骑在马上的骑士冰雕。在白色名咏方面,最高年级学生当中,有一位男学生成功地名咏出独角兽,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这次的最优秀奖将会由他获得。
「对了,奈特呢?」
单手端着玻璃杯的蜜欧摇摇头。
「刚刚我们还在一起的,他说他想到外面去透透气。这里是学校,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失踪,你就别担心了。」
──────
凶恶的触媒──〈孵石〉。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处理掉,那么自己拿来用应该无所谓吧。
「那么,要怎么做呢?」
班德烈尔俯视着眼前的宝石,就这样闭上眼睛。
说不定能够咏唤出到目前为止从未成功的大型生物。别说是第二音阶名咏,顺利的话,就连等级最高的第一音阶名咏,也就是〈真精〉,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名咏所需要的三重连锁──使用特定的触媒、吟唱特定的〈赞来歌〉、由真精口中告知那名真精的真名。必须如此才算满足名咏条件的第一音阶名咏,是一种独特且等级极高的名咏式。若能出其不意地咏唤出这个,即便是那位虹色名咏士,大概也无计可施吧。
……总之,我想咏唤出强大无比的凶猛事物。
先把这个带回宿舍,确认到底是威力有多强大的触媒好了。班德烈尔一把捉起了最靠近他的红色〈孵石〉,想将五色的触媒装进准备好的书包里。
此时──
〈孵石〉的壳破了,漆黑的资料馆被红色的闪光扫过。
「什么……喂!这是什么啊!」
仿佛直视太阳般的光量,就连眼睛也无法睁开。这是名咏光吗?
等等,我没听说有这种事啊!
这和听到的不一样。为什么光是拿着就会产生反应!
红色的光芒刺得眼睛睁不开。正想放开〈孵石〉的时候,手中的物体开始膨胀。
名咏居然自动被引发了?怎么会有这种不合理的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陷入恐慌状态中的班德烈尔,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6
「这是为你而创的名咏式。所以奈特,我只教给你一个人。」
母亲费力地从床上伸出右手,自己则垂下视线回握那只手。因为母亲的手太瘦了,光看就让人难过。
「奈特……你认为名咏是什么呢?」
母亲对着依然别开视线的自己这么问。这样的问题不可能有正确答案,这点就连刚学习名咏式的自己也知道。奈特哑口无言,依然紧闭双唇。既没有可以回答的答案,也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就算这样,还是能够感受到母亲手中的温暖。
「所谓的名咏,是为了要咏唤出自己。这是我的想法。将自己的内心化为形式展现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名咏式。因此,它是无比地困难。结果,直到最后……我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咒语。倘若言语中存在着力量,母亲现在所说的话便是如此,具有让垂下视线的自己抬头的力量。视线交叠、互触。
卧病在床,已经连抱起孩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那个母亲还是以视线拥抱着儿子。
──────
「一百七十二……一百七十三……」
再怎么等待,滚烫的身体都无法冷却下来。在多用途大厅里受到人潮热气的烘烤之后,尽管逃到外面很好,但外面也不怎么舒适,白天时太阳所留下的热风,现在依然在肺的深处灼烧着。
「一百七十四……」
『你似乎从刚刚开始就在数星星,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奈特循着听惯了的同伴声音,望向自己坐着的倚背。距离多用途大厅约两百公尺之外的地方有片草地,他就坐在设置于角落的长椅上──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小时左右吧。
「嗯,因为这么做,我就可以不去想很多事了。」
缩起一边的膝盖,再用双手环抱住它。紧接着,夜色的名咏生物从椅背飞到膝盖上。
『很多事是指?』
「就是很多事啊。」
没有任何意义,就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因为到最后,就连自己也想不出「很多事」当中任何一件具体的事。之所以眺望星星,也并非由于意识到这一点。其实是当自己回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数星星罢了。
「……呐,阿玛,名咏真的很困难呢。」
漂泊于空中的星星,以及仿佛要遮住星星般飘动的云朵碎片。缓缓地将视线从这两者移开,注视着在膝盖上的谈话对象。
『又是平常的丧气话──』
正想严词批评的阿玛与他视线交缠。这段视线交会持续了数秒,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在一次呼吸之后,对方的嘴角微微扬起并开口:
『……看来似乎不是。』
「嘿嘿,你看得出来?」
面对成功察觉到自己心事的阿玛,奈特努力试着送出转移话题的视线。
『「名咏并非易事」。如果你是真的领悟到其中的意义才这么说的话,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不过,情况究竟如何呢?』
「阿玛,你也看到库露耶露小姐的表演了吧?」
维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将只有脚尖碰得到地的脚缩到胸前,接着用双手抱住。与数日前她的动作一模一样。
「我一直在会场上观赏大家的表演,不过,我想库露耶露小姐或许是最棒的吧?」
『你是指什么?』
「就是──」
在等待自己上场时,看到了她的名咏,那实在是──
「她是打从心底,非常快乐地施展自己的名咏。你是这个意思吧?」
说这句话的人并非自己。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奈特有如弹起来般,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距离自己数公尽远的地方,浮现出一位虽然身处夏天,却还穿着外套的男人身影。
枯草色的外套,淡淡反射着微弱的月光。
自己并未忘记,他就是前天在高年级学生来找碴时,出手相助的那位名咏士。而在昨天,从蜜欧口中得知这个人是世界上最有名的──
「两天没见了。」
眼前的虹色名咏士轻轻地举起右手,以聊天般的语气说着。
「啊,那个……那个时候多谢您帮忙,我还没道谢……」
「那点小事不算什么。话说回来,我可以坐这里吗?」
奈特用力对将手放在椅子另一端的他点头。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我想稍微跟你谈谈,所以正在找你。」
「……找我是吗?」
怎么回事?虹色名咏士怎么会来找我?
「最近,是不是你在实验室里进行名咏式的时候失败了?就是像黑烟的那个。」
「咦?」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奈特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不过,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那件事?
「呃……没错,我的名咏失败了……」
「啊,抱歉,我并不是在责怪你,而且我也不是学校的老师。」
他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来。
「今天,我看到了你的名咏。」
他一边凝望着在头上闪烁的星光,一边用提醒般的口吻询问:
「那是你创造的名咏式吗?」
「您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那种名咏式,并不符合现在被认定的五色当中的任何一种。」
虹色名咏士直接切入核心。
可是,该怎么回答才好呢?不知如何是好而垂下视线,身边的名咏生物仿佛在说「交给你了」似的,在膝盖上缩成一团。
「呃,可以这么说没错。那是我母亲独创的名咏式,我母亲称它为『夜色名咏』。」
「……这样啊。」
自己有种错觉,一瞬间对方的呼吸停止了。
「在你膝盖上睡觉的是名咏生物?」
此时再装傻也没有意义。这种颜色的晰蜴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细部构造也和一般晰蜴有所不同。既然是虹色名咏士,应该已经看惯了这一类的生物吧?
「我想是一年前吧,我母亲将他托付给我。」
「托付?」
「她说:『当我不在了之后,就由他来代替我教导你夜色名咏。』」
「……『不在了之后』?」
突然,他的嗓音里渗入了苦涩。
「我没有真正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在某处的火灾中丧生……现在的母亲领养了当时在孤儿院里的我,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教我名咏的……可是,我母亲已经在一年前过世了。」
「……对不起,问到了你的伤心事。」
他的话让奈特突然回过神来。
──咦?为什么我连这种事都说了呢?我明明没有打算要解释这么多的啊。
为什么呢?身旁的人让自己感到格外亲切。因为是虹色名咏士,所以感到憧憬?不对,并非如此,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情──类似哀愁的某种感情。
「我们回到原本的话题,你说名咏很难是吧?」
虽不明白,但感觉他想避开刚刚的话题。他之所以改变话题,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吗?
可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非得从这里开始谈起不可。
「我母亲她……总觉得由我来说似乎不太客观,但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平常总是非常严厉,我老是挨骂。一开始,我认为她之所以会领养我不过是偶然。可是,就算这样……」
奈特停顿下来,从椅子上站起。与母亲之间的记忆倾泄而出,受到夸奖的记忆,还有挨骂的记忆全都合而为一。
「对我来说,她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母亲。当我感冒病倒的时候,她曾经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地照顾我……不,不只是那个时候,平常的她似乎很冷淡,但其实总是在关心我。」
不知不觉间脸颊开始发热。我不能哭,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止不住流出的泪水。
「我和母亲在最后做了一项约定。我母亲在很久以前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让他第一个看到夜色名咏。我答应妈妈要代替她,让那个人看到夜色名咏。」
回想起来,那或许是母亲最初,也是最后的「要求」。
「约定……吗?」
他浮现出干笑,吐出了一直屏住的呼吸。
「到目前为止,就算来到这所学校之后,我还是一直抱持着这个想法。总之,我要为了妈妈而努力……可是,今天看了库露耶露小姐的名咏之后,我觉得有点……该怎么说呢,觉得自己应该稍微重新考虑。」
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该怎么解释才好?
「我还不是非常了解跟母亲约好的……真正的夜色名咏。」
阿玛微微抬高视线,背部沐浴在那视线当中。
「所以我想,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呢?库露耶露小姐是如此快乐地进行名咏,既然要做,那么我也希望能够快乐地施展名咏。就算需要绕路,但是如果我能跟大家一起快乐地学习名咏式……虽然这么做或许会对不起跟我母亲立下约定的那个人。」
「不会对不起的。」
他就站在身边,仿佛要跟站起身来的自己并列一般。
「我想,跟你母亲立下约定的人一定会谅解的。」
「是这样吗?」
他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点头,仿佛非常确信自己的答案。
「总有一天,当你精通夜色名咏后,希望你能通知我,我也想看。」
「咦?可是还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耶。」
略感压力的奈特像是在逃避般地笑了。
「我很习惯等待。等待有时也会是一件好事,比方说……」
他从怀里拿出表来,指向学校的多用途大厅。
怎么回事?凝视着那个方向一秒、两秒──
突然点亮的照明烧灼着眼睑。
「啊!」
像是已经预测到自己会发出惊呼般,他一脸恶作剧得逞似的表情。
光辉灿烂的萤光色让夜晚的学校呈现出梦幻的气氛。不只多用途大厅、一年级校舍、外部通道的步道、喷水池及庭园,多雷米亚全校都被壮观的照明点缀。
「这场名为竞技大会的活动,其实是多雷米亚学院前身的艾尔法多名咏学舍留下的传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只有竞技大会和毕业典礼的晚上会像这样点亮全校。」
「也就是说,凯因兹先生从前也就读这所学校?」
「是啊。」
简短地点头之后,他便不发一语,将视线集中在学校的灯光秀上。
奈特仿佛受到他的邀请,也望向被照亮的校舍。
「离我跟伊芙玛丽一起欣赏这个景象,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了,不过看来这幅景象似乎也没什么改变。」
──咦?
在他吐露出的话语当中,出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人的名字。
「您、您说伊芙玛丽……」
「伊芙玛丽·耶雷米亚斯,跟你的母亲同名吗?」
他半带微笑、半像是恶作剧般,朝自己眨了眨一只眼睛。
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炸作响地倒塌,同时,也有某种东西逐渐成形。
和母亲立下约定的人、眼前这个认识母亲的人、不会吧……难不成这个人就是……被誉为站在名咏士的顶点,传说的虹色名咏士就是……
『原来如此。那么,你就是伊芙提过的……』
就连决定置身事外、保持沉默的阿玛,也以新月型的瞳孔仔细打量这个男人。
「这个嘛,你说呢?或许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话虽如此,但他却在装傻。
啊……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或许了解这个人的个性?
对了,这个人──平常在别人面前表现的……不得罪任何人、受万人喜爱的个性,并不是真正的他。这种像是在装傻般的表情,只让自己真心相信的人看见,似乎有点讽刺、略带嘲弄般的神情,才是这个人真正的表情。
……和妈妈同样的表情。
和母亲对着自己微笑时同样的表情。
「答案就等你钻研出夜色名咏的时候,当作交换条件再告诉──」
然而……
话才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就中断了。
不对,是被掩盖过去了。
一阵撼动整座学校的地鸣。
接着,传出比那阵地鸣更响亮的,某种生物的巨大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