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芙儿站在船尾甲板上,不住地看着南方的天空。「多姆奥尔号」离开卡撒拉港后已经过了五天,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一再查看当时带走吉尔达·雷的那艘疾风船,是不是会再度现踪。
宛如察觉雪芙儿的心情一样,三张绑在两根帆柱上的三角帆,软弱无力地垂下。连续风平浪静的天候,让船速非常的缓慢。深怕后有追兵的赛革特族人,对于未来感到相当焦躁不安。这也难怪,毕竟一旦被抓回里沃,就是奴隶般的日子在等待他们。如果他们不是那么十万火急,雪芙儿肯定会一直赖在卡撒拉不肯离去。要她接受自己必须抛下吉尔达·雷离去的事实,实在太过艰难了。
「你别再这么哭哭啼啼了行不行,夫人!」成为赛革特族长的撒卡密斥责雪芙儿。
「就是因为你这副德行,才让船上的那些家伙不把你当一回事!」吉尔达·雷所雇的船员们一到天黑就会宣称要等风起,把船停靠河湾,拖慢航程。这让撒卡密气得龇牙咧嘴,不满尽数表露。
「你去臭骂船长一顿吧!你好歹也是船主人。」
吉尔达·雷买下「多姆奥尔号」之后,就让雪芙儿以他妻子的名义管理船只与赛革特族。可是正如撒卡密所书,徒有骑士之妻的头衔却一副穷酸样的「夫人」,已经开始让船员们对她产生质疑了。若雪芙儿具有贵妇那样的威仪也罢,但无论怎么看她就是个平民,而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太年轻了。
然而,吉尔达·雷信任雪芙儿,并托付她把赛革特族带回故乡多姆奥伊,并将小宝·曼斯顿交给在伊欧西卡尔的埃梅·巴吉尔……为了完成这些事,才让雪芙儿强撑到现在。
这与她之前搭船踏上旅程是如此不同。在伊欧西卡尔登上开往阿米兰堤的定期船时,雪芙儿打扮成男孩,以流浪工匠的身分搭船。当时她甚至不知道吉尔达·雷是生是死,旅途既孤单又胆颤心惊,可是她下定决心要找到骑士,没有任何迷惘。这次有十七名强壮的赛革特族锻冶工匠,以及小宝跟她一同航行,但想要返回利亚纳的心情,与必须完成骑十所托的责任感,却让雪芙儿的心情摇摆不定。
以雪芙儿的真心而言,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想回到骑士身边。魔剑上侵蚀吉尔达·雷魂源的波动,正在削弱骑士,责任感重的骑士现在可能已奋不顾身到让自己陷入险境,这让雪芙儿忧心不已。
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无法完成使命,会让骑士对她失望。骑士放下雪芙儿,选择带走米莉蒂安。就算她追到利亚纳,骑士说不定也已经不需要雪芙儿了。
米莉蒂安既拥有能解除「百疾诅咒」的魔力,也比雪芙儿美丽得多。每晚,当雪芙儿睡在吊床上时,总会梦见吉尔达·雷与米莉蒂安相拥的光景:而当她醒过来后,又会厌恶起自己肤浅的嫉妒心。
她在上次的航程中,为了能在海上多少赚取一点路费,因此很努力地接一些磨刀活。如今既没有赚钱的必要,她也没有那样的力气,但让同一件事拼命在脑中打转总不是什么好事。
雪芙儿仔细聆听河浪的声音,凝视着溅起浪花的汹涌波涛,觉得带河的浪涛让她联想到命运的巨浪。无论一个人愿不愿意,总是会被卷入其中,将人带往出乎意料的方向……
在撒卡密的斥责下,她前往船头塔楼的船长室,同时拜托正在帆柱下方做研磨工作的刀匠福齐萨。
「福齐萨,您可以陪我去一趟吗?」
福齐萨是个矮小的男子,但他拥有长年锻铁练出来的坚实肩膀,锐利的目光充满威严,对船员们也很有说服力。虽然撒卡密与其他赛革特人在体格与气势上都不输船员,但大家对福齐萨还是比较敬畏。
「需要自卫武器的话,把这个拿去吧。」
福齐萨用一张坊安皮革包起磨好的刀,交给雪芙儿。这是雪芙儿在赛革特族的故乡「赤砦」时,用收集来的碎钢材打造的小刀。逃离利亚纳时一片混乱,让她以为刀子已经不见了,但福齐萨似乎替她捡了回来。短短的刀身呈现恰到好处的美丽弧形,波浪般的刃纹发出珍珠般的光泽。
「谢谢您,领班。」雪芙儿拔掉腰间佩带的麦那的匕首,让小刀取而代之插入刀鞘。尽管两把刀都是拥有耐魔力的「赛革特之钢」,但名刀匠福齐萨所锻成的刀刃,毕竟有着其他匕首无法相比的价值。
「那把刀,可以让我磨吗?」
热中观看福齐萨工作的小宝,很想要麦那的匕首。十一岁的小宝与雪芙儿完全相反,船一出港便对一切充满好奇心,一刻也静不下来。如果没有这名少年,这趟旅途一定会更加阴郁吧。
雪芙儿正想敲船长室的门,门扉却突然打开了,下巴留着小胡子的大克船长走了出来。
「这不是夫人吗?找我有事?」
大克的五官棱角分明,是个肚子略凸的四十多岁男子,跟一般船员一样有着晒黑的皮肤和细细的皱纹。不过他的身手灵巧,不输年轻水手。他们原本雇的就是渔夫工作的货物船,船长的态度当然就不像定期船的船长那样亲切。雪芙儿的视线越过船长肩膀,可以看到大副正卷起航海图。大副年纪与船长差不多,身材高大顺长,全身肌肉如帆柱一样没有一丝多余赘肉,一样在下巴留着小胡子。
两人打量着雪芙儿,雪芙儿则直接开口:「请问我们的船今天能走多远?能到达拉哈港吗?」
「拉哈?」大副声音夸张地复诵。「夫人,我们都还没进入泰尔梅兹带河的主流喔。而且还得先克服前方的难关才行。」
大克船长接着说:「没错,要从现在的支流进入主流,就必须越过泰尔梅兹带河与马立殛斯带河的汇流处——『涡之海』。」
船员们的言下之意似乎在指责雪芙儿怎么会连这种事都不懂。雪芙儿很后悔自己无意中暴露的无知。
如果吉尔达·雷也在此,肯定会受到完全不同的对待。那名骑士拥有能博得所有人尊重的傲然气质,而雪芙儿被人小看似乎也不足为奇。雪芙儿突然想到,该不会他没有穿上像个骑士夫人般的裙装,也是不受尊重的原因之一。然而不可靠的印象无法因此改变,而且雪芙儿也不喜欢穿着难以活动的服装,因此她依旧穿着长袖的蓝色长衣与长裤。
大克船长催促雪芙儿等人一起爬上船头塔楼,将望远镜递给雪芙儿。
「你看,海上是不是有很大的海浪?那里就是『涡之海』了。」
雪芙儿与福齐萨轮流以望远镜看着那片白色波浪。前方倏然开阔的宽大带河上,的确是一大片与之前青绿色河水完全不相同的颜色,也隐约听得见急流的声音。
「由北往南流的泰尔梅兹带河与自东流向西的马立亚斯带河,两者的水流相冲突,就形成了复杂的漩涡了。万一被漩涡卷进去,最后只能被拖到漩涡底部灭顶。」
或许是看她面露不安,大克船长便像安抚小孩子似的对雪芙儿说:「你别担心,那里会有引导船来带我们度过那片漩涡。只要跟着那艘船,就能平安渡过。尽管交给我们吧。」
雪芙儿顺着大克船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湾另一头有张黑色的三角帆。雪儿完全没发现那艘船何时出现,不过它在几十尺前方与「多姆奥尔号」朝相同方向航行。船身小得几乎被整张帆遮住,就像一叶轻巧快速的扁舟。船上有五、六名桨手各持一支船桨在左右船舷划动,灵活地控制前进方向。
「我们什么时候还雇了引导船……?」福齐萨刚问完,大副就耸了耸肩。
「现在不就告诉你们了?我们经常通过这里,早就已经谈好了。」
从里沃要进入泰尔梅兹带河,要先往南行经卡撒拉畔的支流,进入希科蓝济带河之后往东北绕行至马立亚斯带河,如此一来就不用溯行漩涡,据说是相对轻松的航程。而雪芙儿他们行经利亚纳川的河口,就是不想让里沃水军发现而采取的最短路径。这条航道若不是老手的话便无法来去自如,因此大克船长很得意地说就算他们是货物船,也能实际进入此航道。
在雪芙儿听船长说话的当头,站在船尾塔楼的撒卡密等人似乎也发现漩涡了。他们开始围着舵手问东问西,因此大副前去提醒他们不要干扰舵手工作。正在掌舵的舵手,动作变得非常忙碌。
「你们还是进入船舱里比较好,等一下船会摇晃得很厉害。」
大克船长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黑帆,开始对舵手下指示。在水手们驱赶下,雪芙儿与福齐萨、小宝都来到船尾塔楼下方,但小宝并不太情愿:「我很想看看漩涡啊。我可以爬上帆柱吗?」
「不行!你会被甩下来的,小鬼!」水手握起拳头吓他。
当众人被推进船舱之际,船身便忽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大浪打上甲板的声音中,混杂着撒卡密的怒吼。从船尾窗户看出去,只见水面像钟摆一样迎面而来,地板跟着往上晃,几乎要把人给弹出去。雪芙儿等人紧抓着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慢慢移动到窗户旁,把身体贴紧了墙壁。
「进漩涡了!」
水手们怒吼着,雪芙儿往窗外看,彼此撞击的大浪吞没了航道上溅起的水花,震动经由船身传了过来。左舷往下倾斜,船身抗拒着从那个方向拉扯的力道,摇摇晃晃地保持前进路线。雪芙儿撑直身体不让自己跌倒,但下拉船只的力道突然间消失了。船舱恢复直立之后,还没喘上几口气,接着又变成右舷往下拉扯。什么都看不见只会徒增恐惧感,因此她从受拉扯的右侧舷窗探出头去,漩涡是个直径有船身五倍大的圆形,中心像个漏斗一样凹陷,拖行力道就像要把一切都拉进漩涡中心。
「左满舵!」
听见船长与水手彼此吼叫的信号之后,「多姆奥尔号」的船身再度颤抖回正。接下来另一个漩涡又从左舷的舷窗直逼眼前。两艘船都在大幅度蛇行,穿梭在一个又一个的漩涡间,船舵逆着漩涡的方向发出巨大的吱轧声,聼起来就像随时会断掉让整艘船被漩涡带走。
当窗外交然间出现一片黑色岩壁时,雪芙儿大吃一惊。
几乎要直贯天际的高耸岩壁离他们实在太近,让雪芙儿以为船只是不是就要撞上了。这时,力道的方向突然改变,船身将船尾一甩远离了岩壁。远离之后回头去看,才知那是矗立在漩涡中的小岛。那座岛往东边倾斜,深深没入水面下,高耸的断崖上有道宽约两匹马身的瀑布往下冲,看起来像个粗大的柱子。
雪芙儿凝神再看,总觉得岛上似乎有人影走动。但那其实是有着黑色头部、黄白色鲜艳羽毛的大海鸥。数量庞大的海鸥因为船只接近而受到惊吓,纷纷高声啼叫飞窜。
接着船只方向又一变,右舷方向逼近了一处海岬。就像岩石岛一样,有着陡峭的崖壁。船身通过海岬侧边之后,便迅速自漩涡的拉扯力道中解放,突然航进平稳的水面上。
「通过了吗?」福齐萨吐了好大一口气,从舷窗仰望海岬。
海岬上方是座石造的高塔。四面的岩壁上有许多洞穴,发亮的青铜炮从炮门伸了出来。雪芙儿心中一惊,只见炮管缓缓地转向他们。
「夫人,请您出来。」船舱的门被人粗鲁地拉开,船长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他们。
「小心,他们是……!」
撒卡密从甲板上传来的声音忽然中断,变成被殴打的闷哼声。雪芙儿的视线越过大克船长,看到甲板上的赛革特族人被水手们团团包围,都被绑在帆柱上,最前方还有撒卡密流着鼻血倒在地上。
「太过分了!为什么……!」小宝正想跑出去,却被大副像拎小猫一样地抓住了。
船长阴险地朝雪芙儿行个礼,故作绅士地说道:「『涡见城』的城主希望夫人能去打声招呼,顺便缴纳一些领航费。否则的话,您整艘船可能都要化为乌有了。」
2
黑帆的领航船,是掌握「涡之海」的水贼的船只。
呈巨斧状的海岬东侧,阻断了带河汹涌的潮流,形成了一处风平浪静的沙湾。几十艘能轻易停上沙滩、与领航船同型的小舟,正并排停放在沙滩浅水处。
因为「多姆奥尔号」吃水很深:征海湾中段就必须下锚停船,雪芙儿一行人被带上小舟划上岸。负责划小舟的每个水贼,上臂都有漩涡状的剌青,海岬灯塔上翻飞的黑色旗帜也印染了相同的图腾。
大克船长与其他船员们在留下人看管船只后,便搭着小艇跟随小舟上岸。与充满着不安的雪芙儿一行人不同,这些船员相当期待登陆。从一离开古都卡撒拉起,他们就打算把雪芙儿一行人卖给水贼了。
雪芙儿后知后觉地想,大克的魂源其实笼罩一层薄污。魂源是灵魂的波动,每个人的魂源都有其独特的颜色,也会因经验与情感而稍微产生改变。看得见魂源,是雪芙儿为数不多的特殊能力之一。她没有使用这样的能力而傻傻地被骗,都是因为她一直胡思乱想自我封闭的关系。比起恐惧,雪芙儿更气自己。
福齐萨与撒卡密被船员加倍严密地捆绑起来,剥夺了他们所有的抵抗能力。小宝虽然没有被绑,却一脸惨白地走在雪芙儿身边。赛革特族人只认识「红色平原」,唯一有带河旅行经验的人只有雪芙儿,但她却让众人遭遇危险。如果吉尔达·雷托付她的众人有什么万一,雪芙儿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沙滩旁围绕着以圆木搭建的村落,屋檐下垂挂的鱼贝类正在风干,路上肤色黝黑的人们,除了手臂上的刺青之外,起居生活看起来与一般渔夫没有两样。「多姆奥尔号」的船员们上岸后发出欢呼声,奔向自己的家与女子们相拥。
之后雪芙儿才听说这些水贼们原本就是渔夫,住在泰尔梅兹、马立亚斯、希科蓝济三条带河交集处的中央沙洲上。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捕鱼之余,也向行经「涡之海」的船只收取通行费用。
「涡见城」建造在突出「涡之海」的海岬上,水贼的首领如今正在城里等待雪英儿一行人。
城堡靠海那侧,从海上就能看见的高塔上有着装设大炮的城墙,面向陆地的那一边,则是以圆木搭建的宽阔行馆。木材在这水源短缺的世界里普遍被视为珍贵之物,但在此处似乎并不特别。
「涡见城」的入口有水贼哨兵看守,并清点雪芙儿一行人的人数。一路跟着来的大克船长在哨兵耳边说了几句话。
「除了船主与小鬼之外,全都关进牢里去。」
还来不及抗议,雪芙儿与小宝就被人从赛革特族身边拉开,雪芙儿大喊:
「我一定会……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福齐萨转过身,朝她点点头。但其他赛革特族人看起来却都绝望了。
小宝还跟她在一起,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看了看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宝,雪芙儿对他,也对自己说道:「没事的。我们一定要回多姆奥伊。」
◎
「汉琪坦大人,新来的船主来拜见您了。」
在哨兵的通报之下,从白珊瑚长椅上站起来的人,是一名留着丰厚黑色卷发的美丽女子。
雪芙儿一开始以为站在女子身边的大汉就是首领,因为大汉的上臂刺有两个漩涡状的刺青。然而女子的手臂上却有三道漩涡,双手的手腕上则套着相同形状的金色手环。大汉说话了。
「船主?是这个小鬼吗?」
「不是,阿隆司。船主是这个小姑娘喔。」
女首领撩起她的卷发,用散发黑珍珠光泽的双眼盯着雪芙儿。那双眼中所发出的魂源光芒带着野性,是雪芙儿在以前认识的贵妇们身上都不曾见过的。汉琪坦的身材相当匀称,穿着非常贴身的薄革长背心与半长裤,纤腰上缠着镶有珠贝与黑珍珠的金腰带,其上插着一把宽大的弧形短剑。她的无袖长背心是红棕色,毫不吝惜地裸露着富有光泽的小麦色双臂和胸前的深沟,身后披的纯白披风,则以金色环扣固定在她肩膀上。露出的修长双腿线条结实,凉鞋的绳子往上一路缠至膝盖,还陷进发达的小腿肌肉里。
「女人当船主?不就跟请只鸭子当船长一样吗?」
名叫阿隆司的大汉嘲弄着,连在一旁的大克船长也呵呵笑了。
显然这些水贼打算威胁雪芙儿并提高领航费用。他们认为雪芙儿肯定会轻易妥协。这让雪芙儿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认输,不能被对方的气势压倒。这就像在市场上做买卖一样,是领航费用的谈判。
「你这话是在污辱我吗?」
女首领打趣地反问。阿隆司这才慌忙地改口。
「您误会了,汉琪坦大人。您是统领,我们的首脑,这小姑娘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
「哼,算了。这小姑娘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倒是没人知道呢。」
汉琪坦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丝毫没有离开雪芙儿。
「『多姆奥尔号』的船主人,你似乎在船上放了不少贵重物品嘛。」
雪芙儿警觉道:「你指的是什么呢?我本来就打算支付领航费用,只希望能尽快出发……」
「既然如此,你把那些宝贝让给我,就能随时出发了。留下那堆钢铁跟打铁工匠吧。」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雪芙儿眼前一黑。
「我只能支付您余钱。将他们与钢铁平安送达目的地,是我的责任。」
「我才不管你有什么责任。我们从事这行,武器老是不够呢。」
听见女首领的话,雪芙儿便知道他们并没有发现钢铁与工匠们都是来自赛革特。
吉尔达·雷在雇请船员的时候,为了避免他们也染上百疾的诅咒,于是发给船员们钢制的护符。但他为了提防里沃军追踪赛革特一族,于是对「赛革特之钢」的真正价值保密。因此大克船长他们大概认为那些护符只是一般钢铁,并没有什么重要性。
雪芙儿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船货是拥有耐魔力的钢铁。万一让水贼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将赛革特族人们卖回去给里沃。她想了再想之后说:「那么,我立刻打造一把剑送给你。至于其他就用钱币……」
「住口!」水贼女王突然怒喝。
「不必你教我该怎么做!你再开口,我就把那小子身上的肉一寸寸割下来!」
大克船长在一旁狡猾地打岔道:「请您等一下,汉琪坦大人。这小子的老子好像是里沃的将军还是什么来的。我们别伤害他,才有办法换到赎金。」
「喔,那将军是谁呢?」
汉琪坦与阿隆司兴致勃勃,让雪芙儿的心凉了半截。小宝咬了咬嘴唇,大叫:
「才不是!我是魔法师!你们别太过分,否则我要对你们作法了!」
小宝确实是为了当上魔法师,才离家出走的。
「魔法师?你不过就是个小鬼,这不是一看就明白了吗?」
大克船长大笑,汉琪坦的双眼则发出感兴趣的光芒。
「船主人啊,如果你告诉我小少爷的父亲是谁,我就不对你们『太过分』!」
雪芙儿无法回答。一旦说出里沃军参谋总长奎里德·曼斯顿的名字,或许能换得小宝的安全,但赛革特族赌上性命逃离里沃一事,就会完全付诸流水了。
大克船长忽然露出淫秽的笑容,提出了建议:「这女孩被包养她的骑士抛弃了,反正也拿不到她的赎金,不如就送我吧。要让女孩子开口招供,侵犯她是最快的方法了。」
知道大克船长竟然如此看待她,让雪芙儿怒火中烧。在船上因为福齐萨他们也在一起,所以她松懈了戒心,让他人抓住弱点,是无法挽回的疏忽。这一切灾难仿佛是她自找的。
阿隆司苦笑。「比起剑,你对这种小女孩比较有兴趣吗,大克?」
「我只要看到哭哭啼啼的女人,就会想让她们哭得更厉害呢。」
看见大克舔了舔嘴唇,汉琪坦说道:「这点我也同意。好吧,你现在马上侵犯她。」
这句毫不在乎的命令使人背脊发寒。大克立刻扑上来抓住雪芙儿的前襟,撕开她的长衣。
「雪芙儿!」
哨兵反抓挣扎不休的小宝的双手,让小宝痛叫出声。
「住手!我的父亲是……」
「小宝,闭嘴!」
雪芙儿在被压倒在地上时,手掌贴住大克的额头。她的怒火让魂源集中在手掌上,只瞬间就捕捉了大克的魂源,并喊出「遮蔽咒文」。咒文的波动眨眼就进入了大克的身体里。
大克一阵痉挛,双眼顿时失焦。雪芙儿推开大克站了起来,只见水贼们瞠目结舌。
「你……你是魔法师吗?」
3
汉琪坦上半身往前倾,阿隆司则拔出弯刀,警戒地护着女首领。
雪芙儿虽然很想收拢被拉破的长衣前襟立刻逃走,但她努力镇静下来,刻意袒露肌肤,并直视女首领的双眼。接着她缓缓地放下她的头发,露出额头两侧卷贝般的双角。
「那……那是什么?你是怎么杀死大克的?」
看见雪芙儿异于常人的外貌,阿隆司比汉琪坦看上去更惊恐。就连小宝都惊讶得只能呆立在当场。
尽管这是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样子,但如今与其遭受侮辱,她宁可被人畏惧。
现在正是时候。
雪芙儿为了达到效果,尽可能语气高傲地回答:
「我没杀他,只是取走他的灵魂而已。这对角就是魔力的证明。我是来自学都伊欧西卡尔的魔法师,也曾为阿米兰堤女王工作过。」
「阿米兰堤女王?我没听说过。」
尽管出口嘲弄,汉琪坦却显得很感兴趣。她黑珍珠一般的双眼仔细地观察着雪芙儿的角。
阿米兰堤的托丽榭丝女王曾希望雪芙儿替她工作,这点虽是事实,但并非要她当魔法师,而是希望雪芙儿能成为女王商量的对象。她在学都所学的也不是魔法,而是成为贵妇的礼节规矩。不过,地处远方的「涡见城」水贼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托丽榭丝陛下是个既美丽又聪明的女王,住在比这座城还大得多的宫殿里。在那个地方,拥有多少位魔术师远比拥有多少金银财宝更能提升国王的威信。这点里沃国不也相同吗?」
雪芙儿故意出言挑衅。就算对方不知道阿米兰堤这个国家,也该知道逃出奥拉的魔法师往往都会受到里沃的重用。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那个什么女王?」汉琪坦的眼中闪着怒火。
「如果你比较重视赎金,却把珍贵的魔法师送给这么低贱的男人,那的确是不如女王陛下。」
雪芙儿目光冰冷地看着失去意识的大克。如果他看见与在「多姆奥尔号」上截然不同的雪芙儿,肯定会心生怀疑,但雪芙儿眼前要能先骗过水贼们。
问题在于雪芙儿就算能看见魂源或灵魂,但「遮蔽咒文」却是她唯一会用的魔法。「遮蔽咒文」能够在对方的「月魂」上产生作用,是「转移注意」的方法,只要慢慢施展在对方身上,对方就会对自己失去兴趣,而强力施展的话也可以让对方像大克这样失去意识,不过最多就是这样了。
雪芙儿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只能依赖她在伊欧西卡尔所学的有限知识,虚张声势一番。
但是女首领并没有这么好哄骗,只见她转头对哨兵下令道:「我的手下也有魔法师喔。你去把『独臂』带上来!」
冷汗从雪芙儿的背脊淌下。如果此处有真正的魔法师,那么她的谎言立刻就会被拆穿;但如果水贼的魔法师是一般装神弄鬼的咒术师,说不定还能勉强应付……
哨兵带上来的男子,身披一件灰色斗篷,下巴留着跟船员一样浓密的胡子,脸色并不好看。看见对方蓬乱的黑发下戴着一圈金色的额环,雪芙儿感到一阵绝望。那是学都给予魔法师做为身分标记的额环。与「独臂」落魄的外表相反,他灰色双眼中所散发的魂源光芒,有如钢铁般精锐。
「独臂」看见雪芙儿的角似乎相当吃惊,有一瞬间僵立不动,但很快地便走向前去朝女首领行礼。
「『独臂』,用你的魔法测试一下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魔法师。如果她说谎,就杀了她。」
汉字琪坦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雪芙儿,观察她是否会退缩。
「我知道了。」
「独臂」朝着雪芙儿伸出双手,右手的袖子白手肘处以下一片空荡,霉天儿才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独臂。雪芙儿屏气凝神,因为魔法师从单手握住的小袋子里,洒出了类似胡椒的粉末。
雪芙儿刚才使用了香水咒药,相同的粉末状咒药也能当成触媒,让波动传进吸入者的身体里。目前的状况下,只要对方没有暂停呼吸,那么雪芙儿也可以反过来使用咒文。
正当「独臂」开始咏唱咒文之际,雪芙儿也同时咏唱着「遮蔽咒文」并走近「独臂」。尽管这是很大的赌注,但她必须直接碰触对方,咒文才会生效。
雪芙儿正想伸手碰触「独臂」的额头时,「独臂」便中止咏唱并往后跳开。他背脊抵着墙壁,看穿了雪芙儿的目的。
「独臂」愤慨地咏唱其他咒语,这时大克突然醒了过来。他显然闻到了咒药,因为咒文而清醒。
「这个臭女人……!」
大克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一发现眼前的雪芙儿,便喃喃咒骂着朝她冲过来。
雪芙儿抬起手正想要挡他,但手还没碰到大克,大克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往旁边一飞,撞上了阿隆司。
「住手!已经够了!」
「独臂」大吼一声。雪芙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克则再度眼冒金星、四肢僵硬地昏了过去。
「独臂」急急地将咒药袋子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汉琪坦大人,这个女孩是个不简单的魔法师。与其跟她起冲突,不如招揽她比较好。」
女首领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一踢,大克就像个圆柱子般滚到一旁。她正想靠近雪芙儿,「独臂」却挡住了她。
「太危险了。如果您直接与她接触,她可能会对你用邪术。」
汉琪坦眯起眼睛打量着雪芙儿。
「你离开那个阿米兰堤女王,来替我工作吧。敢拒绝我就杀了你。」
雪芙儿深怕对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强自镇定地开口回应:
「如果我的弟子小宝也一起的话,可以。」
小宝不停眨动双眼来回看着雪芙儿与女首领。汉琪坦得意一笑,大声说道:
「很好!大家一起庆祝吧,今天我们得到一个魔法师跟大量武器呢!」
水贼们纷纷开口附和心情好的女王。
「汉琪坦大人万岁!」
雪芙儿认为应该要顺着这股幸运之势与对方谈判赛革特族与钢铁,但「独臂」却拉住了她的袖子,她吓了一跳闭上嘴。「独臂」泛着黑眼圈的双眼有些朦胧,凝视着雪芙儿。
雪芙儿以为对方可能对她产生了怀疑,感到一阵紧张。这时她却发现「独臂」的双瞳,正从灰色变成宛如深沉泥沼般的黑色。
雪芙儿总算明白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4
「独臂」再度恢复成灰色瞳孔,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雪芙儿跟小宝被带到海岬突起处的高塔,进入一间宽阔的房间。窗户只有一扇,铺着毛皮的床也只有一张,墙壁与地板都用石头堆砌,看起来是一间独立单人房。
窗外是断崖绝壁,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涡之海」。左边是南北延伸的泰尔梅兹带河,右边似乎是与来自东方的马立亚斯带河交汇的地方。虽然隐约能看见西侧河流的对岸,但北侧的对岸太远,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见。那一面的陆地上,就是雪芙儿的故乡,也是旅程的目的地——多姆奥伊。
刚刚「多姆奥尔号」差点撞上的岩石岛,矗立在带河交汇处的中央,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岛中央的位置有道深邃的裂缝,裂缝两旁形成两座角度锐利的山。就像包围整座岛一样,与汉琪坦身上刺青相似,有三道旋的大漩涡,卷起了滔天大浪,而其周围则是无数的小漩涡,卷起了一堆泡沫。
带路的水贼一退下,一名自称水贼母亲的质朴老妇人,送了食物与替换衣物来让雪芙儿换下撕破的长衣。食物有晒干的飞鱼跟揉了海草的面包,还有闻起来味道像瓜类的黄色果汁。虽然雪芙儿紧张得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喝下那些果汁,但雪芙儿无法肯定汉琪坦会不会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对待她,因此在能够信任对方之前,连小宝都得忍着不能开动。
雪芙儿换上印染了漩涡图样的背心之后,「独臂」又急匆匆走了进来。
「埃梅!」
雪芙儿抱了上去,忍不住确认对方一番。对方的褐发凌乱纠结,又驼背又瘦。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阴郁目光中,隐藏着激烈的脾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因为读了你的信啊,雪芙儿!真没良心,你竟然认不出我。」
对方虽然语气不善又爱挖苦人,但其实是个正直又纤细的人。
「谁叫你留了那满嘴胡子,连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你说这个?这可有用极了,很讨汉琪坦大人的欢心,我才没被杀掉。」
外号「独臂」的埃梅从袖子里拿出眼药递给雪芙儿,那双灰色眼睛又变回原本的黑色了。
小宝双眼发光地盯着埃梅看。「这位是雪芙儿的朋友吗?」
「对,他叫埃梅·巴吉尔,是位真正的魔法师喔。刚刚我看起来好像用了魔法一样,其实那是埃梅的杰作……看你的额环,你拿到学位了对不对?小宝很想成为一个魔法师。」
埃梅·巴吉尔跟雪芙儿一样是多姆奥伊人,接受阿尔多哥王室的推荐前往伊欧西卡尔进修,以取得生命魔法的学位。埃梅与雪芙儿接受阿尔多哥王室推荐前往奥拉的过程中,也与吉尔达·雷有很大的关系。
雪芙儿离开学都的女校之后,曾在阿米兰堤写过一封信给埃梅,后来在利亚纳又再度写了一封,但她没想到埃梅会亲自出来找她。
「因为我很在意雷阁下与火神之剑的事。你信上不是写雷阁下的魂源变黑了?所以我才觉得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他在哪里?」
眼见雪芙儿的兴奋之情瞬间变得低落,埃梅就让两人坐下来,要他们先吃点东西。接着为了以防万一,埃梅在门上下了封闭的咒文,就开始交代自己的事。
「我一收到你的信,就立刻搭上定期船。船开到拉哈为止都还好,是在那边换乘的船只暗中搞鬼。」
就像雪芙儿他们所中的圈套一样,埃梅也是搭上了跟水贼挂勾的船,被带来「涡见城」的。
「那你呢?你怎么会从杜亚纳来到这里?」
雪芙儿像打开话匣子一样,交代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吉尔达·雷为了向里沃复仇,利用了魔剑与魔女卡莎的力量,改变了流经里沃首都利亚纳的百疾川的流向。也因此,远古时代被施在百疾川上的诅咒,化成热病袭击了流域里的人们。后来得知与雪芙儿在利亚纳重逢的米莉蒂安拥有治愈诅咒的能力,吉尔达·雷便带着米莉蒂安回到利亚纳,雪芙儿则必须把能防止诅咒的「赛革特之钢」以及赛革特族人带回多姆奥伊。
「埃梅,你能去雷阁下身边吗?拜托你去救他。雷阁下觉得诅咒是他造成的,所以非常痛苦。如果是你,一定能用生命魔法把他从魔剑中解放。」
独臂魔法师一脸沉痛地点点头。
「我本来就打算尽我所能。把雷阁下……把他那样的男人逼到这种地步……全都是我造的孽。」
雪芙儿大吃一惊。「埃梅,你怎么这么说!」
「他会想要复仇,都是因为他弟弟都蓝骑士被凤旅团下了禁咒,对不对?因此魔剑或百疾这样的死亡疾病出现在世上,追根究柢都是那个禁咒所造成。我明白自己所做的事到底有多可怕……也明白创造那个禁咒究竟有多罪孽深重……」
埃梅在里沃战役中失去了一只手,在绝望之余开始研究禁忌的魔法。那是一种将波动完全不同的灵魂相互连接的咒文。都蓝骑士死去之后,被接上了凤旅团内一个名叫梅根·金席克的魔咒师的灵魂,变成截然不同的人出现在吉尔达·雷面前。自那之后,吉尔达·雷的内心便不断淌血。
「如今凤旅团的人们仍旧持续拿那个禁咒胡作非为,我只要想到这点就快发疯了……明明是我自己创造的,可是我到今天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它!」
埃梅凹陷又有黑眼圈的双眼,因为苦恼而皱了起来。被施了禁咒的人们其末路会有多凄惨,埃梅与雪芙儿都一清二楚,因此埃梅在学都一直焚膏继晷地研究着禁咒。
可是,在看到雪芙儿的脸色后,埃梅仍逞强地用轻快的口气说道:「有关魔剑的波动,我也去找圣德基尼皇爵家的魔法师们商量过不少次。雷阁下的灵魂与身体都很强壮,应该还能稍微再撑一阵子,我一定会救他。」
圣德基尼家族是奥拉国内生命魔法的最高权威。雪芙儿的生命魔法,也是向该家族的魔法师所学。如果是他们,肯定能让雷阁下的魂源复原。
「谢谢你,埃梅……谢谢你真的肯来。」
离开卡撒拉以来首度见到的希望,让雪芙儿双眼含泪。埃梅不好意思地轻咳几声,一脸尴尬。
「现在高兴还太早。我们得先离开这座『涡见城』才行,但我将近一个月以来,完全找不到可乘之机。除此之外,有关那个热病……」
见埃梅欲言又止,让雪芙儿生起一股不安。
「难道这里也出现热病了?」
「有一个俘虏出现相同症状快死了。他是来自东方的库卡利商人,是个能换到赎金的俘虏,所以汉琪坦大人命令我治好他。你可以让我拿那个『赛革特之钢』试试吗?」
「是可以,不过大概不会有效果。『赛革特之钢』的耐魔力仅能防止诅咒,能够治好病人的只有米莉蒂安而已。」
幸好钢制护符没有让水贼们拿走,不然赛革特族人跟那名俘虏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实在相当危险。
埃梅保证会让病人接受隔离之后,陷入了沉思。
「耐魔力吗……」
就像在学都研究生命魔法与禁咒一样,那双黑色的双眼正住探究魔法的深渊。
「如果我在奥拉时能与那个米莉蒂安见上一面就好了。只要能调查她哪里与雪芙儿的『月魂』不同,说不定就能知道她是怎么解开诅咒了……」
这时,窗外传来鼓声,催促般的节奏又急又快,埃梅慌忙站了起来,双眼又变成了灰色。
「这是汉琪坦大人的召唤。只要那鼓声响了,不管有天大的事都得去集合,否则女王会不高兴。你们也一样。」
接着,埃梅又提醒他们:「你们可别因为那个女王是女人而小看她。她既残酷又没人性,就算所有水贼男人加在一起都赢不了她。还有,不管是多小的事,她都非常讨厌别人忤逆她。」
◎
埃梅的忠告很正确。
在城堡前院集合的五百名水贼面前,女王汉琪坦抓来了一名俘虏。那名俘虏的手脚上都绑着铁链,有四名水贼拉着他,但俘虏还是像头猛兽一样大吼且拼命挣扎。他的皮肤上出现了灰色与黑色的条纹。
雪芙儿知道那是百疾热病的末期症状。此时,俘虏正用异于常人的怪力反过来扯动压制他的四名男子,让他们脚步不稳。他嘴巴大张且露出獠牙,牙齿上鲜血与唾液混杂。
「那是库卡利商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埃梅轻声说完,走到汉琪坦面前。女王微扬的双眼来回看着俘虏与埃梅。
「『独臂』,是你的魔法让这家伙变成这样?这家伙咬了我的手下,害他就快死了喔。」
汉琪坦指向一名年轻水贼,他正躺在一块铺在地板的布料上,缠住手臂的绷带不断渗着血。年轻水贼因全身的高热而颤抖不已,流着冷汗。
雪芙儿不禁脱口而出:「他被热病传染了。这个人早晚也会像野兽一样,会去传染给别人。得先把他关起来才行……」
汉琪坦迅速转身看着雪芙儿。黑珍珠般的眼眸像刀刃一样锐利。
「热病?是你们把热病带来的吗?毕竟你们一来,他就变成这样了!还是说,这是你的邪术?」
集合的水贼们,目光全都集中在女王与雪芙儿身上。
「不是!这是一条名为百疾的河川带来的诅咒,下游的港口城镇卡撒拉也因此死了不少人。不过这里离百疾川很远,只要不被遭到感染的人咬到就没事。」
雪芙儿虽然加以说明,但她的声音太过高亢,更加深了汉琪坦眼中的怀疑。埃梅从旁想要加以解释。
「在这之前,我不晓得那个库卡利人的病竟然是诅咒。这是我的疏忽。我们还是先把病患……」
可是女王打断丁埃梅的话:「『独臂』,不管是你或者是这个『长角的魔法师』都好,只要能治好我的手下,就是女王的魔法师,可以留在『涡见城』,办不到的那一个就杀掉。就这么决定了。」
汉琪坦突然往地上一蹬,跳向俘虏。俘虏扯倒了一名拉着铁链的水贼,挡住了汉琪坦的去路。汉琪坦把跪在地上的水贼当踏板,高高跳到俘虏头上。俘虏伸长脖子,打算去咬汉琪坦的脚。
可是,汉琪坦在空中一个翻身,同时拔出腰间的弯刀。随着一记宛如剖开西瓜的声音,刀刃也陷进了俘虏的后脑勺。俘虏的脑袋从颈部落下,大量黑色脓血喷溅而出;而在此同时,汉琪坦降落在俘虏身后,飞扬的黑色卷发纷纷落回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