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神吗?
以前在哈蒙德镇,曾经遇到过用上述台词向我们搭话,全身红色服装的神秘集团。
珍娜默默地往前走,利用三角锥形的魔术师帽遮住脸,把站在前头的文斯强行拉走。对于平常不积极的她罕见强制人的行动,我和艾咪只能慌忙跟上。
之后珍娜告诉我们,那些人是属于从女神宗教所衍生,把教义用扩大解释和曲解省略等各种手段分析后,所成立的一个阴谋论为主的新兴宗教。
『……我们假如当时傻傻的跟他们应声的话,他们就会表示『女神对于人们的将来,已经想得非常完美周到』、『只要读通这段教义的涵义就能明白真理』等等,纠缠我们加入他们的宗教。』
『加入的话会怎么样?』
『那些人是『红色救济会』,被说服相信他们的新教义后,接著会告诉你『女神只会救济上流人士。』之类的话。』
『上流人士?听起来好像后面还会有隐情……』
『没错……会费是每个月三十枚银币,然后只要捐献更多,每多一枚银币就会提升阶级……金额设在不至于付不出来的数字,这一点也很狡猾呢。』
真是个小家子气的宗教。之后,差点被这种诈欺方式欺骗的我们三个,对于事先提醒我们相关知识的珍娜表达感谢──
──从记忆深处挖出这段回忆后,看著眼前的美女。
真是的,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还以为有了新的邂逅,结果居然是传教,这个世界的命运真的是差劲透顶。这女人,想必利用这张父母生给她的美貌诈骗了很多钱吧。从刚刚就一直用期待的眼光看过来,等著我回答。
可惜,曾经受过珍娜指点的我,不会上这种当。
好,从她绝对猜不到的方向回答吧!
「──我,讨厌,女神。」
明确的告诉她。
女性因为惊讶而眼睛睁大,趁她还说不出下一句话之前,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孤儿院深处。经过洁玛奶奶身边时,虽然有看到她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表情,但是因为事情原委我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了,所以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对喔,奶奶怎么说也是女神教的修女。
至于之后怎么应付那女人,我并非这里的负责人。所以之后想必洁玛奶奶会处理吧。不过,我可不保证奶奶是否能接受她。
……是说,今天也好累。回想起来,今天在心神疲惫的状态下走了一整天的路,一直陪著不习惯相处的小孩,而且还动用了很久没用的魔法。当然会累得要死。
避免吵醒后头早早就寝的孩子们,走到没人的房间后,疲劳一口气涌上来,使我直接陷入沉睡。
◆
三道童年玩伴的身影。三个人并肩行走……不,不对。
并肩行走的人影,是四道。多了一名不认识的女人。
这位相当美貌的女人,四处东张西望不知在寻找什么。
虽然视线也有跟走在后面的我对上,却没有停留。
接著似乎放弃寻找,女人走到文斯旁边──
◆
微微张开眼睛后,被反射外面光线的墙壁给刺激到。刚刚那是……梦,吗?
虽然心中无法完全割舍,但却没想到会梦到他们……反正,不管文斯那家伙现在身边增加到三个女人还是四个女人,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先走向饭厅。当我听到煎肉的声音,走入饭厅一看──
「终于起床啦。我记得你叫……罗素是吧?早安。」
──昨天那女人光明正大的坐在里面,正摸著孩子们的头。
「……看来你跟他们混得很熟嘛。」
「我在这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是吗?另外,我喜欢小孩呀。」
动作很不文雅,双腿交叠起来并一手晃著手上拿的叉子,一手抚摸著小男孩的头。令人不爽的是,这副模样看起来却又很适合她。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洁玛奶奶知道她的目的吗?看来,必须跟她把话说清楚才行。
「你是来传教的吧?跟『红色救济会』是同一挂的。」
对于我的质问,这女人眉头一皱,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觉得本小姐看起来像是『红色会』的人?」
一边说著一边张开双手,摆一个秀出身体让人观察的姿势。
上半身穿的是黑色为基调的服装,外面套上潇洒的皮夹克。交叠的长腿露出的部分,位在黑色过膝袜和短裤之间的肌肤显得极度雪白。
……啊,原来如此。因为她说的话听起来完全像是在传教,所以我完全忽略『红色救济会』最重要的特徵──这女人,不管从哪边看,都不适合用红色来形容。
「抱歉,确实一点都不像。」
「嗯。既然懂得道歉,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原谅你。不过,我也从婆婆那边听说你是『从镇上返回这里』的人,所以能瞭解你防范我的原因。那些家伙真的很烦。」
这女人似乎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从这一点来看,至少也是曾经在镇上待过的人。但是这样一来,对于她问那个很像的奇怪问题的理由就觉得很在意。
「为何问我那种问题?」
「只是突然想问看看罢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对于这个我脑中当然会浮现的疑问,她却脸色如常地敷衍过去。
一般来说,有可能会突然想问那种问题吗?太奇怪了,而且很可疑……在我这念头冒出来之前,「先别管那些,你也坐下来吧」女人一边如此说道一边站起来。
还在想说她准备干嘛,她已经走入厨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煎肉。
「由你做菜喔?」
「希碧拉。」
「什么?」
「别一直你啊你啊的叫。」
一时之间没听懂她的意思,这么说来,还没请教她的名字。
希碧拉……她名叫希碧拉啊。
「我知道了,希碧拉。」
「嗯。」
满意的点头后,女人,不对,西碧拉开始在红色的肉块上面撒盐。
「能弄来这么多肉还真不简单。」
「不就摆在外面而已吗?我趁昨天全部处理过了。」
「哦,是迷宫红蝙蝠的肉啊。」
「对。因为洁玛婆婆之后有事要外出,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要帮忙,好报答她的照顾。」
把煎好的肉移到盘子,说著「喏,快吃吧。」放在桌上。盘子有两个,把另外一个盘子放在我对面座位前方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对面的希碧拉默默开始吃了起来。
……先让孩子们吃过之后,你现在才开始吃吗?
在我把脑中浮出的疑问转换成话语前,提问先飞了过来。
「对了,你今天打算干嘛?」
「我吗?目前是打算……去探索迷宫。」关于探索迷宫,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但是,既然这种场所出现而且已经有人因此受伤,我也不能放下不管。
这次我想试著一个人,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看看。
「那好,我也一起去吧。」
希碧拉对于我说的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
……现在,我正待在村中的简易公会。虽说只是简易公会,但是因为使用魔法直接引用保管在王都的名单资料,所以内容并不会因所在地不同而有所差异。
当我注视著自己资料上的『单独』,这个明确表示已经离开队伍的文字时,旁边有别人的手臂靠上柜台,接著出现女人的侧脸。
完全没考虑过或许我会拒绝,希碧拉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跟著我来。虽然说实际上,我也没打算拒绝……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让她那么中意,想不出原因。
顶多就是曾经对她说过:『我讨厌女神』而已,结果她根本就不是来劝我信教,我对那问题的回答到底是哪边吸引到她,完全无法理解。
在公会发的新名牌上面输入魔力后,会把个人人生中女神所授予职业的熟练程度数值化显示出来。出现的讯息,果然还是跟之前没有不同的文字。
「等级5,有点低……【圣者】?欸,你不是神官而是圣者喔?」
「……没错。」
我昨天的发言跟实际表示的职业。其中所代表的意义,相信已经不言而喻了吧。获得女神教中相当于神官顶点的职业,昨天却说出那种重话,现在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很偏激。假如对方是虔诚的信徒,说不定会被公开声讨──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很中意。」
──希碧拉却只是看著我的脸,嘴角露出猫一般的笑容。到底脑中经过何种逻辑才会得到这个结论?我真的搞不懂这女人。该不会是信奉无神论吧?
……不过正如之前所提过的,村民对待黑发的我并不友善。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有受到『太阳女神教』认为明亮、眩目才是王道的风潮所影响,但是他们看到偏暗色的头发时脸色几乎都不会太好看……我是这么觉得。因为获得优秀的最高阶职业而得到他们的祝贺,但是对于我个人,大家并非抱持好意。再加上,今天还有一名有著一头闪耀眩目银发的美女跟在身边。柜台负责接待的男性露骨地皱起眉头,还发出啧的一声。
……不,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女神教最高阶职业的圣者』和『表示讨厌女神的圣者』这两者,给人的印象可完全不同。我想你的话应该会喜欢前者,但是希碧拉却是因为我是后者才感兴趣。
「我要跟罗素组队,麻烦办理一下。」
「啊,好,知道了。」
看向突然被美女搭话因而有点慌张的男性接待员时,希碧拉的能力值也落入视界中……职业是【魔道士】,等级8。不算差呢。
「我是无所谓,但是口粮之类的请自行打理。」
「我才没那么缺钱。」
那么,大概没问题吧。接下来……既然要组队,应该是取名字吧。
「队伍的名字决定了!」
好快啊小姐,你有先想过啊?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希碧拉已经抢著宣告。
「叫做『宵暗的誓约』。」
一脸得意的手插腰,挺起胸部。看她能够立刻回答,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吧。
「这名字有什么含意吗?」
「没有。我只是直觉认为暗、黑之类的字看起来很帅。」
居然是传说中的,直觉式命名法。而且还光明正大的断言暗和黑很帅。
毫不掩饰其心满意足的表情,以及看向这边的得意眼神,洋溢著自信的光彩。看来她真的是看心情来决定名字。让我连无言以对都来不及。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自信满满而且乐在其中,但是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来判断──
「──嗯,这名字倒也不算差。」
「对吧!」
希碧拉抱起手臂,一脸满意地点著头……我们是,宵暗的誓约啊。
「罗素,领队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虽然原本就是我先提议要去探索,但是这样好吗?」
「虽说我等级比较高,但是我还没厚脸皮到把自己排在【圣者】还高的位置。而且……」
「而且?」
「……想说什么忘记了。」
每句话都让人必须思考她到底在说什么,单只是听她说话也会感到疲累,真的是位随心所欲的人呢,这女人。
因为是美女,原本还以为跟她说话会紧张,结果根本没那回事。跟她易于行动的服装打扮相同,她本身的个性也是乾脆又活泼。
话说回来……一名魔道士,穿著轻装备和短裤又拿剑的等级8魔道士啊。
「……下一个目的地决定了。」
「唔,不是迷宫吗?」
「不,下一个该去的地方是──」
接著来到的地方,是村子的北门附近。目的只有,一个。这里有开武器店。
「欢迎光……啊,这不是罗素吗?有听说你昨天回来的消息,原来是真的。」
「嗯,好久不见。」
跟以前村民中少数几位不会嫌弃我的武器店店长阿姨简单打个招呼后,走入店中。
在我默默寻找需要商品的过程中,店长还主动跟我搭话。
「是说,以前还以为你长大之后会跟文斯还有艾咪一起来我这买东西,没想到你居然会成为【圣者】。」
一边听著店长说话,一边拿起店中的商品。小时候心中向往,尝试用双手感受其重量却只能稍微举起的大剑,现在可以单手拿起来。可是,这种重量和巨大的体积,实在不想拿来在迷宫中挥动呢。
「原本以为你们可以光顾我的生意,结果比预期中少了一位客人,真是遗憾。」
「……这样啊,那么。」
我把找到的轻型剑放在店长面前。
「我买这一把,来补上当时少掉的那一份吧。」
「……可是你是【圣者】耶?」
这个人知道我们各自获得什么职业。
所以,也知道我在先前的队伍中不再拿剑的事情。
「就是因为我是【圣者】。旁边这家伙……希碧拉甚至还是【魔道士】,可是却照样穿这副打扮而且用剑作为武器。」
「喔!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大姊真有眼光!可以再多夸我一点没关系!」
别夸她,这家伙很容易得意过头。
「看来罗素也不是吃素的!是你建议他用剑的吗?」
「讨厌啦~罗素真的太幸福了!另外,在知道佩剑的我其实是魔道士之后,罗素二话不说直接跑来这里。」
跟我担心的一样,店长和越来越得意的希碧拉聊了几句之后,看向我拿剑的模样。
「原来如此,【圣者】搭配剑啊……不错啊。以店家的立场来说也很开心。」
「对。我已经不需要去顾虑其他人了。」
今后,不必为了顾虑前卫的剑士而刻意强迫自己只拿法杖。
像希碧拉那样,不受既定观念所限制,自由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来用就好。
没错,我自己不是也说过。各自获得的职业能力本身,并没有坏处。纯粹只是让战斗时有更多选择。
造成本该丰富的选择反而缩窄的原因,居然是身在勇者队伍,实在也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今后,我将作为也会使用回复魔法的剑士来进行战斗。」
「嗯,很棒啊。比起【圣者】,罗素你以前苦练【剑士】的时间长上许多,那方面的技术的确也该利用,不能浪费。」
点头同意店主后,把被踢出队伍后身上剩余的金钱大量投入,买了一把钢剑。
文斯他们暗示我隐居退休那种生活,我才不想过。我今后要用大家一起赚的钱,继续过冒险者的生活。
……话说回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
「怎么了吗,罗素?」
「啊?不,没事。再来要进入迷宫了。」
「好~终于啊。」
现在,暂时先别想他们的事情好了。很幸运的是,得到希碧拉这位懂得远距离攻击的协力者帮忙。
从今天起,是我踏出的新一步……不对,是作回真正自己后踏出的第一步。
突然出现在村中的谜样迷宫,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