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口我来保护你
东京都新宿车站是个巨大的转运站,以JR东日本为首,京王电铁、小田急电铁以及地下铁皆有通过此站。整体来看,一天的使用人数估计约有三百五十万人次,规模不仅是日本最大,甚至可称得上是世界最大。
下午五点,返家人潮不久即将涌现。此时的东侧剪票口,乘客有如蛤蛎吐沙般源源不绝来往穿梭。
拳介与舞两人晚了五分钟才到达此处。
「—喂,这到底是要怎样……」
这句话与杂乱无章的喧闹声大相迳庭,以压低到沉重无比的声音说了出来。先前所带的圆弧型太阳眼镜挂在领口上,如猛兽般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射了过来,接着开口的舞,声音也跟着暴躁了起来。
「喂!你们这些家伙!干嘛站在那里啊!?」
翔他们四人正站在剪票口的另外一边,因此与舞他们隔着剪票口的围栏相互对峙。翔嚣
张地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站在一公尺前的远方对拳介说:
「没想到你居然没有逃跑,还依约前来啊,塔堂,真是令人钦佩。」
「我才想说那句话咧。不过那传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瞧不起人吗?」
「哈!只不过是那种程度就觉得被瞧不起?真是没屁眼的孬种。」
「……你这家伙说什么!?」
「要说瞧不起人啊!」
翔的吼叫声盖过已经变脸撂出狠话的拳介。
「这种程度才算啦!」
翔将紧握于手中的某物高高举起,用力朝拳介身上扔去。
「!?」拳介警戒地往后退了一步。
「唔!你在搞什么花样啊!」
舞迅速冲到前方,以挥出刺拳的动作抓住缓慢飞来的某物。
「……啊?这是啥鬼东西?」舞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东西。
那是个白色包裹物。没有信封,只以厚纸折四折的信件表面上用笔大大写了三个字—【挑战书】。
「喂!混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给我,舞。」
拳介抢过那张纸。
他摊开折得整整齐齐的厚纸,并阅读里头的内容!
【喂!塔堂!两个星期后,在十一月二十五日的运动会上跟本大爷来场决斗!】
脏污的原子笔字迹如此写着。
「……这是什么?」
「塔堂!」
翔伸出食指喊叫着:
「就像这信上所写的!两个星期后,弓月要举行运动会!你跟我在格斗大赛上决战!不是空罐她们打!而是我跟你,由两个持有者对打!」
「什、」舞的身体因为踩空而往前一倾,翔两侧的哈密瓜与耶儿则迅速呈现备战状态。
「什么东西啊!?你这个混帐是白痴啊!为什么不是我,而是拳介跟你打啊!」
「……你给我安静一点。」拳介伸手抓住舞的肩膀往后拉。「喂,大地,你是在开什么玩笑?还是你已经被逼得狗急跳墙,脑袋烧坏了?」
「脑袋烧坏是你们那边才对吧,战斗狂。居然完全无视周围状况就想大打出手,我们又不是动物,稍微用点常识想想好吗?假如是男子汉的话,绝对不会用偷袭或是会牵连到旁人这种卑鄙的方式战斗,而是会一对一光明正大地决胜负才对。」
「……然后呢,这场决斗到底有什么意义?」
翔昂然地放声说:
「这场比赛获胜的那方,就是空罐选拔赛的胜利者。」
「—」
拳介的细双眼不禁整个大睁,他的反应比翔所预期得还大。
「……所以是怎样,如果我打赢你的话,到时候你那个空罐就要——」
拳介这一瞪,哈密瓜的马尾不禁僵直。
「等、等一下!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得让你——」
「不要紧啦,哈密瓜,就交给我吧。」
「翔!为什么你要这么——」
「相信我。」
翔用力扯着百般不愿的哈密瓜,并且强行将她拉向自己的背后。
「没问题,要杀要剐随便你。」
翔毅然决然地如此对拳介说道,接着他瞪向对面的另一位空罐——舞。
「只不过,要是我赢的话——你应该知道的吧。」
「……唔、你、你在说什么!这个臭家伙!」舞显得有些退缩。
拳介交叠着两手并沉思了一会儿,表情纵然是一派凶狠,却掺杂着些许犹豫。
在思考大约三十秒后,他慢慢举起右手搔了搔头发说:
「……这条件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只要现在当场攻击你们,将你们全部打倒也行喔。」
站在背后的哈密瓜,此时紧紧抓住了翔的衣服。
翔深知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过他却以从容的表情笑着说:
「这可行不通,你当这里是哪儿啊?这里是全世界的第二都市中心新宿车站喔?」
现下已经来到返家人潮涌现的时刻,周围的人多如浮云一般。虽然以舞的运动神经大可以不买车票直接越过围栏冲来,不过到时翔他们四人若分别往不同方向跑去,在目前如此混杂的状况下,这里又是一个有多线电车交会的巨大车站,即使追兵是天才控球手|乔治?贝斯特(注9),翔也有自信随机坐上某辆电车甩掉。
「真是个卑鄙家伙。」拳介察觉此事后,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声。
「麻烦你说有智慧。」翔努力挤出邪恶的笑容。「那么你决定怎样?假如让我们就此逃掉,说不定就再也不会见面罗。要嘛就两个星期后,跟我正正当当地打上一场,还是说——」
接着,翔一脸像是好莱坞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大坏蛋那样,用力勾起一边的嘴角挑衅说: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在旁边看吗?」」
这是拳介之前说过的话。
不答应这要求就不是男子汉。
翔如此深信着。
但是——
「说什么傻话,我为什么得做这种事。」
拳介却只是叹了口气,四两拨干金地推开事情。
「你……为啥!?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敢跟我打吧!?」
「白痴,怎么可能。也不想想你之前被我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就算是和你打,对战结果根本就可想而知,在那种只为了作秀的地方打也没意思,我想要的是打从心底互相残杀的战斗。」
「唔……!」他说的没错,老实说就以现下的状况面言,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不认为自己有办法赢拳介,所以翔才想将对战日期压在两星期后——
「这种事,等你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时再吠吧。」
拳介不痛不痒地说道,他两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身。
「真是可笑,根本就无聊到了极点。」
「给、给我站住!塔堂!」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去你家或学校攻击你们,反正你们就只是想逃跑嘛,我等哪天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再打。还有,哪天你真的做好觉悟打算使用空罐击倒我们,随时都可以放马过来,到时我一定奉陪。」
拳介迳自说完后,以肩膀隔开人群缓缓离去。
「站住……给我站住!别想逃走!」
翔不愿放弃地吼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而纷纷将视线转向他们。
塔堂往前走到离约五公尺的地方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转过身。
翔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我绝对会变强!你给我仔细看好,只要本大爷我认真修行,你根本就不是对手!」
「……」拳介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一像是揉眼睛般摸了摸左眼睑。
接着彷佛自言自语似地小声说:
「……对你来说太勉强了。」
「才不会勉强咧!我绝对、绝对会变强到能跟你一较高下!」
翔在剪票口旁的围栏边气得拼命探出身子嚷嚷。
「翔、翔!」
而他身后的哈密瓜,慌忙上前拉住翔的身体。
「……」
拳介看着这样的翔,依然面无表情地将手盖在左眼上,轻轻地并极为压抑地叹了口气。
「……随你便,假如到时你真的变强了,我会考虑考虑。」
接着他迅速转过身,这次再也没有回过头,迅速消失在人群当中。
舞在这段时间内不断来回看着双方的身影,然后她……
「喂、喂!拳介!等一下啦!」
就此慌慌张张追着逐渐离去的持有者。
当对方气息完全埋没在人群之中,奈染弥和耶儿两人这才放松了警戒,她们两人因为担心对方会直接攻击过来而十分紧张。但翔的眼神却有如面对惊涛骇浪仍不断向前挺进的船长,死盯着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唉……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就在奈染弥发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叹息声时,始终像演默剧般不发一语的耶儿,紧接着开口说:
「请问翔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就像刚刚我说的那样,从明天开始就要修行,绝对要让塔堂见识见识变强后的我,让他想要跟我一决胜负——绝对要让那家伙承认我的实力。」
——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大家。
「如果塔堂点头同意在运动会上与您决斗——请问是否有胜算?」
翔断然地大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咦……咦咦咦咦咦!?小翔!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啥都没想!虽然没想!但总之我一定会做到!就让我来吧!」
听见翔如此愚蠢的发言,奈染弥顿时像是要将西瓜皮吞进嘴里般瞠口结舌:耶儿则错愕到像是要啃西瓜一样嘴巴始终开开的。
「不要紧!只要从明天开始拼命练习,总觉得好像一定有办法做到!既然已经夸下海口就得拼了不是吗!对吧!?哈密瓜!嗯……?喂,怎么啦?哈密瓜。」
哈密瓜仍紧紧躲在翔的背后。为啥要躲起来?明明那两个家伙都走啦!翔这么想着并回头看,然而哈密瓜却像只小老鼠般迅速躲入死角。当翔问「喂,你在搞啥鬼啊」并且想转过身看哈密瓜的脸时,哈密瓜则继续顺着翔的动作再溜入死角。翔说句「喂」转过去,哈密瓜便迅速溜到另一边。两人就这样转!溜!转!溜!转!简直就像是猫正在追自己的尾巴般,不停地在打转。
「好了,也该给我停下来了。」
当两人完成若在花式滑冰项目就可算是三圈艾克索跳的动作时,翔一把抓住哈密瓜那不断跳动的侧边马尾。
「呜!」
哈密瓜终究不得不停下脚步,却仍然将脸撇开,避免两人四目相接,而她的下巴彷佛鲛鲸鱼般用力往前凸出,表情像是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被双亲责备的不良少女般别扭,还用力踢着根本不存在的小石子。
「喂,你在气什么啊?又不是已经失败了。」
「……说反了啦。」
「咦?」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嘛!?难道对我的实力就这么不安吗!?」
「……喂、喂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哈密瓜恐怕是对此举大为不满,只见她以愤怒的眼神瞪着翔。
但是翔会这个做,就是因为已经有了莫大的觉悟才会下如此的重大决定。他原本还以为这样就能改善最近与哈密瓜交恶的关系,还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她的信赖……
「……算了!」
面对一头雾水的翔,哈密瓜气呼呼地转过身,大踏步地走向搭乘回程电车的月台。
「这是啥态度啊,对吧?」
翔的嘴嘟到几乎能顶盘子了,他转过头望向奈染弥。
「哈哈哈……」
奈染弥则看似为难地笑着。
「你们在做什么啦!?快点回去了啦!」
人在十公尺前方的哈密瓜回过头,火冒三丈地叫着。
——————————
没错,一切都发生在三个月前,那是在高二暑假的时候。
……还记得那天午后阵雨如坏掉的莲蓬头般不断狂下,接着宛如香烟火苗迅速消失。
因为嫌雨伞麻烦而不想撑起,也觉得全身淋湿没什么大不了。
这一年,始终是憎恨着这整个世界而活。
……塔堂拳介在这天,尝到人生中最冰冷的吻。
——————————
当时真的觉得,为什么会如此无聊。
当时真的觉得,为什么会如此愚蠢。
当时觉得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全都无聊到了极点。
前往不知为何要去的学校,念些毫无意义的书、作功课与考试。面对只能夸耀自己做过的坏事,才能维持自我存在意义的下流同学;只会躲在一角嘲笑他人的卑鄙家伙;满脑子只想脱掉内裤的愚蠢女人;不断看他人脸色奉承的老师;嫌孩子碍事而远走的双亲;只会耍大牌而无法出入头地的无能警官。
这当中让人感触最深的,就是一脸悠哉活在这白痴世界中的多数人,根本就是群感受迟钝的蠢蛋,令人看了不耐烦到想吐,有很多次甚至气到想动手杀了那些人。
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获得满足,不管吃什么、看什么、玩什么,就算是喝酒、抽烟,或是抱任何女人、和任何人打架都一样。
都只会更加心烦气躁而已。为什么会如此不愉快,其实自己心知肚名,原因就在于一年前,拳介放弃拳击的那个时候,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正因为了解到那事件是问题的核心,这样的事实更是让拳介怒从中来。
——愚蠢毙了,究竟要对那件事钻牛角尖到什么时候啊。
拳介对自己产生出一阵反感,不过是放弃拳击而已,居然会变得如此欲求不满。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论是自己或是世界,这全部的存在都让人倍感无趣。
这种世界直接毁灭算了。
既然它不会自我毁灭,干脆就由我亲自下手。
只要我有那股力量,一定会!
……哗啦哗啦哗啦
……还记得那天午后阵雨如坏掉的莲蓬头般不断狂下,接着宛如香烟火苗迅速消失。
因为嫌雨伞麻烦而不想撑起,也觉得全身淋湿没什么大不了。
这一年,始终是憎恨着这整个世界而活。
——终于,实现这愿望的机会来临了。
从以前他就习惯在自动贩卖机买蔬菜汁来喝,这是还懂得自我管理身体状况的那个时候所留下来让人不愉快的习性。
这是买完之后才有的想法,当然也已经无法退货。
拳介无奈地啐了下舌,他在拉开拉环后,将冰冷的罐口贴近嘴唇。
——忽然间,一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女正与拳介接吻。
不知为何,他对那冰冷异常的嘴唇记忆极其鲜明。
少女装扮令人不可思议,她身穿以红、绿等鲜艳颜色混杂如妖精般的连身裙,头发长度只到肩膀,发色如溶化的巧克力般均匀摹丽,肤色则是彷佛经过日晒的褐色。她双眼紧闭,睫毛上还沾有些许雨滴。
少女移开嘴唇,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是你把我叫醒的啊?』
如此嚣张到极点的口气。
拳介震惊不已,因为对方忽然在大雨中现身还与他接吻,还大言不惭地说出如此莫名的话语。她的打扮奇怪,就连脑袋也很奇怪。
『你这家伙又是谁啊?』
接着,少女向上睇睨着拳介。
大雨之中,她浑身湿透地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
『我是蔬菜汁的罐子。』
拳介盯着眼前少女数秒钟后,喃喃地吐出『白痴什么啊』
然而那名少女居然一拳揍了过来。
他真的觉得是在耍什么白痴啊。
拳介在大雨中与少女大打出手后,独自回到自己一人住的公寓里。但是不知怎么搞的,那少女居然紧跟着自己回到家中。
虽然当时他心想,要是她再这么嚣张就要强暴她,然而在看到少女伸手拉了一下右耳上耳环的瞬间,拳介不禁想大笑出声。
他此时的第一个感想是——也太蠢了吧。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得到了『力量』。
一股能够毁灭这个无聊世界的力量。
拳介决定将那名少女安置在家里。
少女之所以会化成人的模样,似乎因为希望人类能更重视罐子——但是,这位少女完全不在意此事,无论拳介将其他罐子当成烟灰缸或是踩烂,她都不以为意。
『我以外的其他罐子变成怎样,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就是她的理由,她的个性似乎是非常自我中心。
因为此时是暑假期间无需前往学校,所以拳介和这位少女相处的时间特别长。某次那少女忽然吵着要钱,拳介就在心不甘情不愿的状况下,将双亲寄给自己的零用钱交给她,少女居然自己跑到街上去买衣服和化妆品。由于她看过前女友所留下来的时尚杂志,于是没多久她就变成那副模样出现在眼前。但是拳介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只是个罐子,所以对她完全不感兴趣。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当少女来到自己家中过了两天,拳介终于想起这件事情,但是少女却表示「我才没有名字」,无可奈何之下,拳介只好帮她想个名字。
经过一分钟的思考后,拳介决定叫她『舞』原因则非常单纯,因为拳介忽然想起自己最讨厌的某位拳击手有句格言,内容出现了蝴蝶、蜜蜂以及『舞』这几个单字。
少女被取了名字后,露出一脸怎样都无所谓的表情并发出「嗯——」的声音,接着继续啃自己手上的蔬菜。
拳介常常和舞发生争执,由于双方基本上都非常自我中心,内心完全没有尊重他人的精神,所以会这样可说是有其道理。
虽然是有稍微动手互相殴打,舞却没有采取其他更强烈的行动。至于所谓其他更强烈的行动,就好比像是离开拳介的公寓——或是动手杀了拳介等等。
虽然想动手就的确做得到,然而舞符合拳介的期望,拥有常识无法理解的特殊能力,只要有这些,几乎可轻轻松松杀掉大部分的人类。无论两人打得有多激烈,舞却从来不会对拳介这么做。
这也是必然的,因为舞若杀了拳介,对舞来说也是有许多麻烦。除了拳介以外,没有其他人有办法让舞少女化:当拳介察觉到此事时,内心可是不断狂笑。
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肉眼看不见的主仆关系,只要好好利用这点,想办法让舞的力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正当自己作此打算时,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从天而降。
在舞来到家中一个星期过后,一对男女前来造访。
他们是某个不知叫什么鬼的政府机构公务员,忽然擅自跑来说了一大堆事情,最后提出要求两人参加一个名叫空罐选拔赛的战斗。
当事情说完后,舞出手揍了那名男子,似乎是因为不满对方的态度。然而拳介没有出面制止,老实说对方那狗眼看人低的笑容实在是非常碍眼。
然而,拳介对话题的内容却是十分感兴趣。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其他像舞一样的『空罐』,并且是分成铁罐和铝罐两种。这个公务员为了统一罐子的材质而举办如此活动,只要战胜的那方,该种罐子材质就会被采用。
那是个非常可疑,并且愚蠢至极的理由,老实说,他非常怀疑这群家伙的脑袋是否正常。
但是那理由是否具真实性,根本就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这下子,拳介终于能……
『没问题。』
拳介以撕牙裂嘴的笑容向对方允诺。
『重点就是,能在政府挂保证的状况下,让人随心所欲到处破坏吧?』
这根本是正如我意,而且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
这是个能彻底毁灭毫无价值的世界,并且获得救赎的福音。
听闻此话的男子一面流着鼻血,一面露出有些怔楞的表情说:
『喔……真难得,居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参加选拔赛,不过那边的空罐觉得如何呢?有打算参加吗?』
『正合我意。』
舞也是爽快答应了。
『意思就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罗?这很有趣嘛,刚好最近觉得过得太闲了,正想好好大闹一番啊。』
舞露出好战的笑容,一拳击向另一只手的手心。
『呵呵!得到了个好答案,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男子一边将可发现敌人的铁罐雷达拿出来,一边开口说:
『假如战败的话,这个空罐会有什么下场——』
『——由于怕有个闪失,所以让我再确认一次。』
拳介的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他无畏地开口反问:
『杀掉敌人的空罐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听见此话,男子浮出令人不快的笑容说:
『像在这种情况,其实算是正义。』
所以反过来说,如果被杀的话也算是正义就对了!
男子在发出沉重的笑声后,便与秘书两人一同离去。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谁管舞会变成怎样,甚至空罐们的命运会怎样,拳介对那些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种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态度,就连对自己也是一样。
会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管他是会就这样死去,还是有办法生存下来。
至少比这有如粪土的人生好多了。
——夏夜中,猎人开始踏出舞步。
『等、等一下!我们没有打算要战斗啊!』
在毫无星光的夜空之下,一位男子正位在十层楼高的屋顶上低头求饶。他的年纪约二十岁左右,穿着西装俨然是一副上班族的模样。
战斗已经宣告结束,舞的脚边有个破烂空罐正滚动着。
在开始搜索敌人的一个月后,这是他们发现到的第二组敌人,但是先前发现的那组却溜掉了。
所以这次——他们慎重地展开搜索,就在三十分钟前发现了这组敌人。
舞发动强袭,漂亮地将对方赶往屋顶。这次和先前不同,在人烟稀少的深夜出动可说是极为有利,因此能够不管他人眼光,随心所欲地展开行动。
『拜托!至少、至少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黑暗包围四周,男子在空无一人的屋顶上拼命磕头求饶,舞却有如踢足球般,一脚用力将罐子踢飞。
『不行喔,因为这家伙太卑鄙了,明明没办法打赢我,居然还想伸手拉我耳朵上的拉环,这可说是无法饶恕吧?这么弱,根本就没有任何生存价值。』
舞放肆大笑后,将罐子踢向拳介。
拳介一脚踩住,接着用手指将铁罐立在男子面前。
『真是可惜。』
毫无情感的声音淡淡地如此说道。
接着,他抬起脚。
忽然衍生出一阵刺激的快感,拳介的背脊为之一颤。
这感觉,过去也曾体验过。
就是在拳击比赛的时候。
要给予已经站不稳的对手致命一击时的感觉。
原以为已经无法再体验到这种快感。
无论是努力或是汗水,那些全在体内狂涌暴动,犹如胜利的美酒般令人陶醉。
『住——住手!拜托你们放过她啊!!』
察觉拳介意图的男子,一脸苍白地大声狂吼。
然而拳介的嘴角因喜悦而扭曲,简直是太过美好的疯狂瞬间。
拳介仰望天空,同时彷佛要撑破肚皮般激烈狂笑着。
『去死吧。』
对准罐子,拳介将那犹如断头台的脚重重踩下。
——————————
「……你怎么还在想啊。」
当回神过来时,他注意到舞的脸遮住了黯淡的日光灯出现在眼前。她就站在床旁边,低头看着自己。
此时,拳介两手枕着头仰躺在床铺上。
他目前身处于自家公寓,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车站那事件至今已过了七个小时。
夜晚已经十分寒冷了,再加上这间破旧的公寓墙面单薄,更是让情况越显恶劣。拳介此时身上盖着一条毛毯。舞也好像对酷寒没辄,夜晚外出时都会加件毛衣。
舞现在就是如此的打扮,也就是说她外出后刚回来不久。
「你跑哪去了?」
「出门时不是有说要去寻找敌人啦。」
「你去大地住的公寓啊。」
「不是啦,虽然可以的话是想这么做,但是那也得拳介没有做过那种约定才行啊,明明好不容易才查到他家在哪,居然还说不会在那袭击他们。」
因为有被敌人脱逃的经验,所以在发现翔等人时,他们没有马上攻击,而是先尾随在后寻找对方住处。
结果可说是非常成功,漂亮地将对方追到无处可逃。纵然对方躲到其他不知道的住处,但只要掌握住对方的生活圈,即使陷入持久战也对己方较有利。而且当拳介上学这段期间,舞去监视对方的住处与学校,翔等人就可说是无计可施,只能坐以待毙而已。
但是——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会出这招。
「喂,拳介,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啊?」
舞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弹簧同时发出一阵刺耳金属声。
「……不晓得,就是想这样说。」
他也只能这样回答而已,因为当拳介注意到时,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而已经和对方定下此约定,所以他们不能爽约发动突袭。因为要自己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他实在也难以苟同。
——说出那句话实在失策,根本只对敌人有利而已,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
拳介忽然觉得,或许是那个名叫大地翔的眼神促使自己这么做的。
「决胜负吗……」
老实说,他吓了一大跳。因为拳介根本没有想过由双方持有者对战来决定胜负,或许是因为大地翔不想让空罐战斗才这么做吧!
拳介稍稍拾起头瞄了舞一眼。
舞像熊掌一样将手指曲起,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彩绘。
——这家伙不就只是个罐子而已啊。
即使拥有人的外表,不过本质只是个无机物,绝对不是人类,而且也是持有者的所有物,只是个会动的物体,根本毫无人权可言。但是那家伙居然想自己出面战斗来保护空罐,根本是个无药可救的大傻瓜,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坦一白说自己完全无法理解。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他这么做吧。
就因为对方那股勇往直前的傻劲,让他不禁稍微想手下留情也说不定。
「……可是……」
拳介的视线离开了舞,再次望向天花板。照明光源将眼前化成一片花白,拳介不由自主地举起手覆上左眼皮。
当他触碰左眼皮时,总觉得一年前的剧痛似乎随之再次复苏,让人不禁全身一颤。
在此同时,拳介又想起车站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对大地所提出的打斗——
为什么……要拒绝?
是因为对方太不成熟了?因为觉得持有者为了保护空罐而战太愚蠢?还是只因为觉得麻烦而已?
总觉得这每个理由都是答案,却又觉得这每个理由都不正确。
……总让人……没来由地浑身发颤。
不是因为透过眼皮挤压眼球的关系,不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伤口所致,不能再碰了,总觉得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将袭向自己。
——不行。
拳介本能地将挤压左眼的手指迅速移开。
遭受压迫的左眼,在经过短时间如拉下黑幕般的昏暗后,又马上接收到日光灯的刺眼光芒。
此举让脑中忽然闪出的危险预感瞬间消失。
——别在那胡思乱想,我没有做错。
不对,即使有错也无所谓。
从现在开始要找出更多敌人,并且将其击倒。
就去毁灭一切吧。
这样就好了。
「舞。」
拳介撑起躺在床铺的上半身,同时望着舞。
「啊?」
「将那两个家伙揍得遍体鳞伤倒地不起,知道吗?」
舞好一段时间沉默不语,她面无表情地望向拳介。
「……了解,主人。」
舞眯起双眼,再次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指甲上。
——————————
隔一天没来的学校,完全如自己所料那样,让人不禁露出苦笑。
同班同学果然还是一样无意义地继续浪费青春,教室内和平的气息多如沸水般不断涌出。就算翔等人遭遇致命危机,或是下了会左右人生的重大决定也一样,这群家伙绝对还是会像个笨蛋般继续露出笑容。
上课一如往常顺利进行,没有发生任何突发状况就结束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宛如白日梦般,让人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即便自己深知和平就是如此。
午休时,翔独自一人走出教室往教职员室走去。
人称『战火美术老师』的八坂老师,依然如同往常那样热血沸腾到令人不知所措,因此对翔而言,就连抱持着宛如老师爱用的狐蒙画笔尖头那样一丁点的操心都不需要,但是他仍然有必要去聊几句。
「老师,在这种季节只穿件背心和运动长裤不觉得冷吗?」
「反正只要画画就会忘记冷啦!嘎哈哈哈哈哈!」
「嘎哈哈哈哈哈!肚子不要紧吗?」
「要是这种程度的寒冷就拉肚子,那就没办法画画啦!哇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这样啊,不要紧就好。」
翔点点头行过礼后,迅速转身准备走出教职员室。
……这时——
「只有三年的时间,老师究竟能教授多少东西给学生啊,大地。」
背后忽然传来不知该说是阳刚或是阴沉的声音。
「对于误入歧途的孩子,我们老师会用言语和教育拼命将他们导入正途,但假使这么做无法奏效时,我认为老师们能做到的,只有代替他人让那些孩子打到气消为止。只要让孩子们尽情地打,他们必定会在某天察觉到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正确的,所以啊……」
战火美术老师如此说着。
翔没有回过头,依然维持着将手放在门把上的姿势,仔细聆听老师说话。
「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大地。」老师只是木讷地说着。
明明表现得如此朴实,听起来却又相当温柔。
「只是大人卷入了小鬼们打架而已,别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你是男孩子吧!既然这样就别在那边穷担心!」
「……老师,谢谢。」
真是喜欢老师这一点。
翔步出教职员室。毕竟肚子饿是没有办法打仗的,为了放学后的修行,他得趁现在赶紧填饱肚子才行,那要吃什么好呢?
话说回来,刚刚那位仁兄真的是选错指导科目了耶。明明比起拿画笔,他还比较适合去拿扩音器。真是的,这是哪个年代的故事啊。
「……实在是……拿他没辄。」
大批学生前往福利社,就像是一群蚂蚁冲向落在地上的方糖般来回穿梭。翔兀自呼吸了几次稀薄的空气,再轻轻用手按住自己发热的眼角。
该选哪里作为修行地点是个问题,就像是假如迈克?泰森没遇上库斯?达马托这位名教练,他能否成为世界冠军也教人存疑。所以,有办法将本大爷我的潜力发挥到极致的人才,可说是不可或缺的关键。
已经没时间了,要是不赶紧加强实力让塔堂点头答应参加决斗,就赶不上两个星期后的运动会。虽然是没什么必要坚持参加运动会所举办的格斗大赛,但如果是在众人环视的地方对战,总觉得会比较安全。
一放学,翔马上开始寻找他理想的修行地点。
「我也要一起去。」
——忽然间,始终在翔隔壁座位上,像是正在泡温泉的水豚般将下巴顶在书桌上的哈密瓜,迅速拾起头用那睡眼惺忪的双眼望着他。
「没关系啦,你就继续睡吧。」
「为什么?难道我不能一起去吗?」
「……谁叫你……」
自从昨天回家后,哈密瓜对翔的态度就一直没有改善。虽然开口搭话是有回应,不过却总是避开翔的眼神。因此可以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对翔采取的行动极为不满。
「……算了,总之要记得安分点喔。」
「小翔!!你打算去找练习的地方吧?既然这样,奈染弥也要一起去!」
「既然主人想与同行,我也将陪伴左右。」
奈染弥和耶儿两人一副像是想吃菠菜的小白兔般跟了过来。
「……真是的,到最后还是变成这么大阵仗。」
真是没办法,翔原本还希望能像小拳王矢吹丈那样孑然一身地展开修行呢。于是,翔便带着三位少女一同走出教室。
由于弓月是私立学校,因此这类的社团活动可说琳琅满目。
就翔所知当中,包含没有得到预算的小团体同好会在内,有摔角、相扑、弓道、空手道、搏克、截拳道、剑道、合气道、柔道等等。附带一提,与其说是截拳道同好会这种以格斗技为主的社团,倒不如说只是一群李小龙迷聚集在一起而已。
翔决定先前往有认真进行社团活动的柔道社。
该处因为是柔道社与剑道社共同使用的练习地点而被称为柔剑道场,是一间采平房式架构的大规模建筑物。当翔等人到达时,已有许多社员发出气势壮大的吼声勤奋练习中,加上那有如火药爆炸声的竹剑打击声不绝于耳,还有柔道社员被趁机摔出去撞击在杨杨米上那如大炮轰炸的声响,因而地板总是不断上下震动。
四人就这样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因眼前的景象过于震撼而呆愣。
「大家……都是很认真地在练习耶。」奈染弥小声地呢喃着。
「真的要参加吗?」耶儿显得有些担心。
「你一下去根本就马上被宰了嘛。」哈密瓜似乎有些瞧不起人。
「说、说啥鬼话!只不过是这种程度有啥好怕的!」
翔像孩子王一样甩掉脚上的鞋子,并且以有如要脱下内裤的气势般一把将袜子扯下丢开,威风凛凛地跨过门槛。
「打扰啦——!」
翔发出豪迈的吼声并大摇大摆地往前迈进。由于道场中一半是木制地板,另一半是榻榻米地板,因此进去的时候一定得要光脚。由于翔擅自闯了进去,紧跟在后的哈密瓜等人便慌慌张张脱下鞋子与袜子进入里头。
「听好啦听好啦!我是一年C班的大地翔!有一事想请教柔道社的主将大人!希望能尽快出来见上一面也!有没有听到!」
原本喧嚣吵杂的道场,顿时陷入一片沉静。
接着武道家们皆露出锐利眼神,一口气全集中过来。
「听好啦听好啦!听好啦听好啦!听好……听好啦……」
翔一开始只管拼命出声威吓,却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在搞笑的世界中,这便是所谓的出落(注10)。
「……喂,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一位顶着光头、身材强健,五官有如花岗岩,外表看起来极为强悍的人走了过来。看他身穿柔道服的模样,只要他不是什么角色扮演狂热者,应该就是一位柔道社社员吧。
「你、你、你就是柔道社的社长吗!?」
「是又如何?」五官如岩石,表情果然也如石头般刚硬。
翔此时已相当害怕,不过他仍硬着头皮强装镇定。
为了不输给对方的压力,翔气势惊人地大喊:
「喂!跟我一决胜负!」
此话一出,岩石表情不禁震了一下,同一时间哈密瓜差点滑倒在地。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不知不觉就顺势说出口……算了!总之跟我决斗!我要看看你是否够资格成为我的指导对象!」
「……意思是打算来踢馆的啊。」
「正是!是男人的话就给我接受挑战!」
「你会不会格斗技?」
社长稍稍摆出架势,宛如岩石的轮廓逐渐加深。
「稍微会一些自我流派的巴西战舞。」
「巴西战舞?」
「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波——呜!」
翔倒立后,双脚随着节拍开始不断扭动。
「……」
咻咻咻!踢!
「啊喔呜!?」怎么忽然间就动手啊!
「喂,我说你们,这家伙似乎想玩玩,就疼爱他一下吧。」
是!一股血气方刚的回应传来,接着柔道社员们如排山倒海般涌向倒地的翔。
「等、你、你们要做啥啊!我只想找那家伙一个人而已耶!喂!喂!」
翔有如岸和田花车祭的神轿般,被数名强壮的男社员给用力抓起带往榻榻米区。至于哈密瓜、耶儿以及奈染弥,没有一人愿意出面相救。
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实在难以用笔墨形容。
只有一点,就是翔多少能了解吉葛罗的心情了。
要做牡丹饼时,将米捣碎一半可改变口感,假如以和叶子用语来形容,正是『半杀』。
此时的翔,似乎能了解牡丹饼的心情。
……真是的,练柔道的那群家伙各个都太粗暴且难以沟通,果然是男人的话,就得学空手道才对。
翔重新振作后,便直接冲进空手道社。
「打扰啦——!听好啦听好啦!我是……」
——二十分钟后。
要做牡丹饼时,将米完全捣碎称为『全杀』。真没想到牡丹饼居然是走在如此的人生之中啊——以上乃是翔一步一脚印,几乎快飘出泪来所体验到的共鸣。
接下来无论是合气道、相扑,就连摔角翔也都勇往直前地冲了进去,结果全都光荣战死。
「可恶……不管是哪个家伙,通通都无法了解我的热血壮志!」
翔拿着一罐哈密瓜汽水,冰敷那被打得凄惨无比的脸,口中还不断碎碎念地抱怨着。从绕行社团开始至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左右。
四人因为疲惫而垂头丧气地拖着脚步走向校门口。现在周围已一片漆黑,而且相当地寒冷。非常怕冷的奈染弥,此时已缩得像只仓鼠般弯曲着身体,身上还披着耶儿脱下来给她的制服外套。
「明明就是小翔不对~谁叫你老是一副要去打架的模样。」
奈染弥驼着背又披着耶儿的外套,假如她再叼根烟管的话,简直就像是村民想去花街逍遥一样:她抬起头,以责难的眼神望向翔。
「吵死了,是对方的度量太小啦。」
「不过里面也有愿意听你说话的人啊。」
宛如在打双人桌球般跟在翔斜后方的哈密瓜,插嘴进来说道。当中确实也有这种人,不过当翔开口说想在短时间内有效率地变强的瞬间,全都被对方拎着脖子轰出去。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赶快放弃啦。」
「吵、吵死了!才没这回事哩!」
「你明明就只是个门外汉,即使现在临时抱佛脚也只会受伤而已啦。」
「给我闭嘴!我说要打就是要打!」
的确,这又不是哪来的军队式减肥特训课程,依常理判断,想在两个星期内变强可说是比登天还难。即使翔平常有在做运动,对自己的体能有一定的自信,但格斗技和运动是两回事。
哈密瓜现在一脸想冲上去咬人的表情,并带着攻击性的语气开口说:
「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战斗,只要我打赢舞就可以了嘛,你只要乖乖躲在一旁看就好。」
「喂,这啥意思啊,你果然反对我和塔堂决斗啊。」
「这是当然的啊!」
哈密瓜忽然激动地大叫出声。
「我不是就一直在说吗!交给我就好!你却傻呼呼的随着男屋的话起舞!难道你是笨蛋吗?」
「你、你这家伙说什么!?」
翔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对挑衅的话也同样回敬。
「你就这么想战斗吗!?这样就跟塔堂他们一模一样了耶!」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出面战斗!我有战斗的力量!我能成为你的力量!所以就交给我嘛!」
「什么就交给你,我说你啊!」
「好了,你们两位。」
奈染弥介入正在校门口前争吵不休的两人。
「明明都是同伴,这样争吵也不是办法唷。总之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得专心寻找练习地点不是吗?其他事情等之后再来想吧?」
「奈染弥你赞成翔去战斗吗?」
哈密瓜锐利的眼神一扫过来,奈染弥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发出「嗯!!」的声音思考
一会儿后说:
「开始的确是吓一跳……而且一想到假如小翔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非常害怕……不过这是小翔自己所做的决定,再加上小翔是个只要一说出口,没有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决定的那种人嘛。」
「……为什么你能这么简单就想开啊。」
面对一脸困惑的哈密瓜,奈染弥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说:
「因为奈染弥相信小翔呀。」
「——!」
奈染弥微笑着,同时因为害羞而不断摆动披在身上的外套。
「如果是小翔就可以做得到,因为小翔从以前就总是有办法解决所有的事情呀!而且奈染弥一直在身边看着,所以才会相信小翔唷。」
「……」哈密瓜失神地陷入沉默。
翔有点害臊地擦擦鼻子说:
「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而且……」奈染弥俏皮地吐吐舌头。「说实话,我也希望小翔能帮耶儿出一口气。
「主人。」
「喂,别说那么阴险的台词啦。」
「耶嘿嘿,不过小翔,假如真的太勉强的话就算了唷?」
「嗯,我也没打算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可是我一定要变强,让塔堂同意参加比赛才行!」
「加油唷!小翔!奈染弥会一直帮你加油的!」
「没问题!放心交给本大爷吧!」
翔向着夜空挥拳,奈染弥露出笑容拍手哄闹着。耶儿见到此状,也面无表情地仿效主人拍起手来。
只有哈密瓜独自站在较远处,像是闹脾气般不悦地低着头。
「……什么嘛,都只听奈染弥说的话。」
「喂,哈密瓜,还想说什么吗?」
「没有!」
哈密瓜气呼呼地转过头,用力鼓起脸颊,嘴唇也嘟得跟啄木鸟没两样。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算了,比较重要的是修行地点该怎么办?毕竟已经将社团全走过一遍了……」
就像奈染弥所说的,他当然不可能去打场毫无胜算的仗。
得找个确实能变强的地方才行……而且塔堂很明显有学过某种武术,虽然只交手过一次,不过他确实……非常强。与他正面对打应该是很勉强,要是没办法好好利用拳介战斗方式上的弱点,想赢实在是不太可能。
——塔堂的战斗方式……看那架势应该是拳击才对,而且打倒我的那招就是反击出拳,至于舞的手上也绑着拳击手才会使用的拳带。
「拳击手啊……弓月又没有拳击社……等等?」
拳击?
脑中怱然闪过什么,总觉得过去好像有某个跟自己走得很近的家伙说过这单字……
「唔嗯?」
翔一副黑猩猩的表情眺望着星空沉思,总觉得只差一点就会想起……记得他是……
就在此时,一道不识好歹的引擎声忽然传来,扰乱了最为重要的集中力。
那个引擎声就像是一只斗牛被麻药打中却还开口唱诗歌般,在南校舍通往大门的直线道路上,似曾相识的车灯发出耀眼光芒,慢慢往这里靠近。
接着,摩托车在来到翔等人旁边后停下。
「嗨。」
骑士在推开护目镜后,送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嗨——吉葛罗同学,足球社的活动结束了?」
「嗯,大家正准备回家吗?」
「罗唆,别露出一副自以为是同伴的表情啦,我可是正在想事情耶。真是的,居然还给我耍帅骑车上学,你这样根本就不可能会受欢迎的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呀!」
哈密瓜因为近距离接收到翔的惨叫声,此刻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咪般吓得跳了起来。
「你、你、你忽然大叫个什么劲啦!吓死人了!」
「我想起来了!喂!配角!记得你之前说过,为了能受女孩子欢迎,国中的时候有去培训场学过拳击吧!?」
「又、又不是为了受女孩子欢迎才学的!」
吉葛罗眼神飘移不定地拼命否认,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明明你这家伙就是为了受欢迎才加入足球社,并且还骑车上学不是吗!?拳击也是这样对吧!根本就是明显到不行!你浑身散发出这种意念喔!」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这种事我不想听!」
吉葛罗隔着安全帽抱头,似乎被人碰触到最不想让人知道的心痛秘密。
「反正像我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受欢迎,抱歉呐,我居然是这种个性,真的是……嘟嘟囔囔……」
「这种事现在怎样都无所谓,重点是拳击!培训场离你家很近吧?快带我去那里!」
翔用力揪住吉葛罗的肩膀前后摇晃,让他从忧郁的深渊中复活。
「反正、反正——咦?去培训场?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变强啦!难道培训场会开烹饪教室吗!我有个非打不可的对手啦!」
「——」吉葛罗的脸色瞬间完全变了。
「……翔,你是指先前跟你打架的那个人吗?」
由于吉葛罗的表情太过于认真,让翔不禁有些却步。
「是、是啊,没错,运动会有格斗技比赛吧?我非得要和他在那里对战并且获胜。」
「不行。」
吉葛罗马上开口拒绝,并且不容辩驳地开口说:
「翔是绝对无法打赢塔堂前辈的。」
「你——!」
面对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打击,翔如同遭人殴打头部般冲击瞬间传遍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你……!」
会说出那个名字……
「你说塔堂前辈?吉葛罗,难道你认识塔堂!?」
「……」
吉葛罗默不吭声,只是以宛如寒冬般的冰冷表情望着翔。
不光是翔,就连其他三人也同样错愕,因为从没想过会从吉葛罗口中听到这名字。
翔认为吉葛罗可算是和平的象征,对于已将一只脚跨入那满是战火与鲜血混杂交错世界的四人来说,他是个可用一条线完全隔离分开的人,是世界另一头的人民,然而——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边世界的人……难道、该不会是、这怎么可能——
忽然间,翔的脑中浮现出最让自己害怕的某个想像。
「吉葛罗……难道说,你也有参加选拔赛……」
「选拔赛?」
吉葛罗莫名其妙地扬起眉毛,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塔堂前辈是培训场的人,比我大一岁。」
「原来……是这样啊……」
翔如释重负般地开口:「……啊,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那个时候才……」
现在回想起来,当吉葛罗和拳介在垃圾集中场对峙时,两人的模样都有些奇怪,原来是彼此认识对方啊。
「什么嘛,这种事就早点说啊,为什么你故意不提呢?」
「因为……总觉得这样好像背叛了塔堂前辈……」
「真是的,你这个死脑筋……嗯?等等,这么说,现在塔堂也还在那个拳击场吗?」
「没有,塔堂前辈已经不去那里了,大概……有超过一年的时间了吧。我国中三年级暑假时,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就没有再去培训场了——不对,已经完全放弃拳击了。」
「放弃拳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吉葛罗为难地撇开眼神。「我不能说,因为这关系到个人隐私。」
老实说,翔真的是非常在意这件事,总觉得那里面藏着拳介的秘密,不过翔非常了解吉葛罗在这方面很有原则。
「……我知道了,现在我就不问这件事了,但是你得带我去培训场。」
「不行啦,如果是要在运动会上对打,那不就只剩下两个星期而已吗?这样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打赢真正的拳击手嘛,我有实际体验过,所以很清楚……而且就连塔堂前辈其实也不愿做这种事……」
吉葛罗顿时闭上嘴,脸上的表情仿佛想咬牙将痛苦回忆啃碎一般。看来过去发生过很严重的事情,但翔现在实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
「我很清楚这件事太勉强了,不过我还是非打不可啊!」
「我不想开玩笑,这很有可能会危及到性命,劝你最好直接弃权。」
「不行!我有非赢不可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理由?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为了获胜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哈……」因为不能说关于选拔赛的事,所以翔一急之下吼出瞬间想到的谎话。
「哈密瓜会被抢走啦!要是输给塔堂就不妙了!」
只见哈密瓜的马尾顿时如冲天炮般倒竖。
「咦、咦咦咦咦咦唔呜!」
翔急忙捂住哈密瓜的嘴巴,并且用力将她拉近自己身边。
「喔,很害怕吗?哈密瓜,不怕不怕。不要紧的,我一定会获胜让你成为我的人,绝对不会把你拱手让给那种家伙。」
「唔呜~!唔啊!唔呜!」
哈密瓜满脸羞红,还一副像是刚被渔夫钓上来并抱在怀里的鲤鱼般扭动身体挣扎。虽然翔被哈密瓜一口咬住自己的掌心,却仍像是挚爱将被夺走的吟游诗人似地悲壮。
「原、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确实说什么都不能输了……」
单纯的吉葛罗马上信以为真。等到哈密瓜终于平静下来并将手移开后,哈密瓜怒眼瞪向翔并小声地说:
「(等一下,翔,什么时候演变成这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耶!》」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啊,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吓一大跳耶。)」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赢了,我就得变成你的人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
「你~~~!?」
噗休——!休休休休休!
转眼间,哈密瓜脸红到像只煮熟的章鱼,而圆球发饰内的哈密瓜汽水也不断激烈冒泡。
这家伙在认真啥啊,真是个有趣家伙~当翔的内心如此OS的时候——
一脚猛踹!忽然间,人称阿基里斯死穴的部位传来一股强烈冲击。
「好痛!搞啥?」
回头望去,奈染弥一脸玛琍兄弟里的坏蘑菇那种表情,她一语不发地用力踩住翔的脚。
假如现在是游戏里面的话,绝对会播放掉到画面外摔死的那首招牌音乐。
……喂,搞啥啊,你这样的演技在这种情况下是多余的喔,会让吉葛罗起疑的啦。
吉葛罗此时用手撑着下巴,正绞尽脑汁来回思索着某些事情。
「嗯……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对,果然还是不行,你应该寻找其他解决方法才对。」
「真是龟毛的家伙,就算你说不行我还是要照打,既然不能去你那边的培训场,我就去找其他地方。」
吉葛罗感受到翔的急切后,他沉吟着并思考了一小段时间说:
「……既然不管怎么解释你都不了解的话,实际体验看看应该就会懂了。」
口气净是不适合从他嘴中说出来的傲慢。
「我知道了,那就带你过去吧。」
吉葛罗的家在弓月学园东边,就在离奈染弥的公寓有段距离的商店街附近。
骑车过去约需三十分钟。由于翔有拜访过几次,所以他没有与吉葛罗同行,而是带着哈密瓜等人一起搭公车来到商店街。
挂有【小甘鲜鱼店】这种会让旁人怀疑命名者是否正常的无脑看板的这间店,正是吉葛罗的家。在有如杂货店般狭小的一楼店内,每天早上都像鞋店那样,摆放着自东京湾打捞上来的各式海鲜。店内拉门后方是六块榻榻米大的客厅,从该处的木造楼梯上去,便是甘字家平常生活的二楼。
如此乡土味十足,连『阿寅』(注11)似乎都会从中走出来的老式住宅里,令人困扰的是房间很少,所以吉葛罗似乎与四位姊姊睡在同一间房里。
而且也不知是动了什么手脚,那四位姊姊都是说像又太不像双亲的美女。根据小道消息指出,该房间中只有两顶上下铺,所以说只够四位姊妹花们各拥有一床位。
那么吉葛罗到底是睡哪儿呢?根据小道消息,吉葛罗每天轮流造访每位姊姊的床铺,并且趁机将姊姊当成抱枕拥在怀中入眠。假使星期一是与一子姊姊入眠的话,星期二便前往二子姊姊的床铺,简直就像是将军府中的后宫一样,可说是左搂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的状态。
而且吉葛罗本身抱起来的舒服程度以及那可爱模样,在姊姊们之间可说是拥有超高人气,所以经常爆发赌上吉葛罗的争夺战而搞得家中鸡犬不宁。倘若情况真是如此,简直就是不可饶恕。虽然吉葛罗辩解着说「才、才才才才没有这种事哩!完全没有!」,但既然这样为何要如此不安,实在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当他们到达该处已经是晚上七点过后了,由于这里只营业到晚上六点,因此理所当然铁门已经拉下。就在翔用手机连络后,先骑车回到家中的吉葛罗穿着一身运动服从后门现身。
他好像没吃晚餐就跑出来了。
实在很想与那些美女姊姊们打声招呼再走,特别是高三的三子与高二的四子。由于先前大叔在电话中有提过,要将她们两位通通嫁给自己,所以真想早将她们两人收为已有。但是现在最凝事的就是那位大叔,只要黄汤下肚,东拉西扯地说个没完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样还不打紧,要是他在哈密瓜或奈染弥面前口无遮拦说出那个秘密AV联盟『~Gand/一丝不挂的天使们~』一事,我的人生可就真如字面所说那样直接叫了theend(注12),非常地危险。
「来,我们快走吧,因为那边基本上八点就结束了。」。
吉葛罗话一说完,便小跑步往前冲去,翔等四人则尾随在后。在许多店家皆已打烊的闲静商店街上奔跑约十分钟后,吉葛罗停下了脚步。
宛如玩互挤游戏般紧紧相连的商店中,有间水泥建筑物特别突出。它不像其他商店那样采开放式店门,出入口仅有一个小拉门,而且窗户数量也不多。水泥墙壁像家鼠毛色一样,有些部分还没有涂抹上油漆,就这么显露出原本的模样,给人一股沉重的封闭感,强烈散发着不愿有人接近的气息。
倘若入口没有【赤沼拳斗培训场】这个招牌,就算被人误以为是那些身上有刺青的平头大叔们进出的事务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吉葛罗以熟稔的模样拉开拉门,对着里面大叫:
「叔叔——!你好,我是五郎。」
吉葛罗一定进里头,翔等人则紧跟在后。
眼前是个只求努力精进,同时又讲究精简而取得良好平衡的培训场。
擂台、椰子般大小的拳击袋,还有像俄罗斯套娃娃那样排在一起的大、中、小沙包,墙上有一整面假想对打用的镜子,以及如废弃垃圾般摆放在角落的哑铃及杠钤等设备。
看来此建筑物会有这样的构造,是为了保有可吊起上述设备应有的强度,并且避免练习声吵到附近邻居所设计,当然部分理由也是为了隔绝外来噪音。
几位练习生站在镜子前做假想对打练习,有的则在跳绳,有些则是在做伸展操。擂台上则有一位带拳套年约二十岁的男子一边呐喊,一边规律地挥拳用力击打中年教练拿的手套。
整问培训场充斥着那些人的汗臭味,而身上不断宣泄出的斗志与热气温暖了整个空间。培训场正是如此的场所。
听见吉葛罗的呼唤,一名男子从培训场深处走了出来,他手里抱着一颗状似篮球,实际上是称为药球的沉重大球。
「哦!是你这混小子啊,没想到是阿甘家的五男小弟来啦!」
确认过来者是谁后,男子将手中的药球抛向吉葛罗。
「哇!真是的!我不是五男小弟啦,叔叔,即使我在家中排行第五,也还是算长男耶!」
接过飞来的药球后,吉葛罗一脸苦笑地回应道。
该名年约五十岁的大叔留有一头小卷发,身材相当高壮,比起在这种拳击场上,他更适合在相扑场担任指导。当对方大摇大摆走过来时,那鼓起的硕大肚皮上下抖动:老实说,这种事只需要女性胸部来表现就已经足够了。
「长男啊?长男是指可以继承家业的男孩吧,看你这样营养不良的样子不可能继承鱼店吧。就连阿甘也说要让你给人招赘,然后继承该户人家的家业呐。」
「初次见面,您好,我才是真正的长男。」
翔一把将吉葛罗推开,潇洒地开口打招呼。
「嗯?你是……」
「我是预定接收甘字家三女和四女并且继承店铺的大地翔。」
「喔喔!你就是那个『阿大』啊!阿甘可是常提起你这混小子喔!这样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准备继承阿甘家业的女婿啊!哈——哈哈!俺就是这培训场的社长赤沼!」
「请多多指教,由于听闻这位冒充的长男过去有在您府上受过训练……」
「哦!|对啊!因为阿甘拜托俺,要把这五男小弟训练到能独当一面而寄放在这,但是这混小子完全不行!这副软脚虾模样,让人不禁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两腿问真有长个小鸟蛋!跟他比起来,你这小子的脸看起来还有点像在外闯荡过,算是挺有发展性啊!没想到小三居然有这样的男人耶!」
「您认识三子小姐吗?」
「这是当然的啊,那小妞可是常来打沙包,面对这样不让须眉的剽悍小妞,应该是挺累的吧?」
「没这回事,虽然平常是那个样子,不过钻到床里可就乖了。」
「哈——哈哈!这样啊!没想到那个霸王三有这么一面!」
「四子小姐反而就比较积极,平常虽然表现得文文静静,不过在那种时候就非常激烈,而且声音根本就像怪兽一样吼——地猛叫喔。」
「原来如此!没想到那个内向的阿四是这样!真是人不可貌相!话说你后面那几个小妞是谁啊?从刚刚就一副快抓狂的样子,你不会痛啊?」
「……不,痛得要命。」
奈染弥小姐,拜托你不要露出一脸坏蘑菇的表情拼命踢我的小腿肉好吗?另外我说哈密瓜啊,我应该没有对你乱来过吧?为什么要一口咬住我的手臂呢?老实说,好像都快印上齿痕般的痛耶。还有吉葛罗,你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很恐怖,而且你紧紧握住的两个拳头不断在那抖个不停是怎么回事?你应该了解这只是个玩笑话而已吧?
另外附带一提,从一开始就存在感薄弱的耶儿,因为第一次看到拳击袋而满脸好奇的模样,随着练习生将拳击袋打得弹来弹去,耶儿的眼睛也跟着转动,手还不安分地挥来挥去,一副很想上前尝试的模样。
「话说你来这有什么事吗?想加入培训场锻链身体?」
「——不。」面对终于切入主题的赤沼,翔迅速调整心态开口。
「不是这么天真的原因,虽然确实是想在这培训场里练习,但是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因为只剩下两个星期的时间而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得变强到能打赢某个家伙才行。」
「好像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你是想打倒谁啊?」
面对一脸好奇的赤沼,翔打从身体内部将那名字挤出。
「——塔堂拳介。」
话才一说完,原本赤沼那副和蔼又轻松的通红脸庞,此刻瞬间冻结。
「你……你说、塔堂……?」
赤沼用力撑开厚重的眼皮,以呻吟般的语气如此问着。
「没错,我得跟那家伙对打并且战胜他,所以——」
「不行。」
那是不由分说的声音。
对方并不是说太勉强,而是说不行。
翔并没有因此而慌张急躁,只是静静地回问:「……为什么?」
「因为他……塔堂他……」
赤沼垂下头将手叉在粗硕的腰上,懊悔似地摇着头。
「叔叔,不需要要开口解释。」吉葛罗出面缓颊。「而且叔叔也没必要有任何罪恶感,塔堂前辈一定也对那件事有所觉悟了。」
「喂,你们两个,别把人丢在一旁擅自在那互相安慰,没听你们解释这件事情,我可是不会回去的喔,再这样下去我就会因为太过在意而无法应战的。」
「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让你去打。」
「我才不管哩,就算用尽全力也要你告诉我。」
翔嚣张地挺身说道,但是——
「你就试试看啊。」
吉葛罗毫不畏惧,同样盛气凌人地撂下狠话。
「你就跟我来场练习赛,假如赢了我就告诉你,但是输了就得放弃。」
「五男小弟!你这混小子……!」
「不要紧的,叔叔,只打一回合而已,而且我几乎不会还手。」
「你、你说啥!臭小子!」
「你说不会还手,那要怎么分出胜负?」哈密瓜替翔说出内心的疑问。
「只要翔能挥出有杀伤力的一拳打中我就算获胜,如果没办法就算我赢了。」
「混、混帐东西::瞧不起人也要有限度。现在是怎样,难道你已经先考虑到认真打起来会赢不了我,所以用这种判定当作输的藉口?」
「这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我可是国中三年都在学拳击喔。」大概是身处熟悉的场地,吉葛罗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有信心,就算了解到翔的体力有多厉害,但只要戴起拳套站上擂台,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很好!要打就来打!」
既然已经挑衅到这种地步,完全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就让我彻底瞧瞧那股自信吧!
「喂……五男小弟……」
「交给我吧,叔叔,只要让他见识到实力上的差距,应该就不会想跟塔堂前辈对打了。」
听完吉葛罗的说明,赤沼仍然沉思了一会儿,在多次叮咛「只要有一点危险俺就会马上制止」后,他终于点头同意。
虽然气势磅礴地信口开河是可以,但是翔根本连拳带都不知道怎么绑。
他身上仍旧穿着制服,翔虽然说只脱上衣也行,然而最终似乎没这么做。
他在万般无奈下借用了培训场的练习用短裤和运动鞋,并且坐在椅凳上由赤沼帮自己绑拳带。绑此拳带的用意是为了固定拳头与手腕,并且预防受伤,另外似乎多少能提升出拳的力道。
然而赤沼使用的并非是市面上贩售的拳带,而是一般的普通绷带,赤沼坚称这种比较好捆绑且方便行动,而且将拳带给染得一块红一块黑的,根本就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至于哈密瓜、奈染弥及耶儿三人,以小朋友宛如第一次在水族馆中见到海獭的那种表情,凝视着这副打扮的翔。由于再过不久就要八点了,对事情发展感到好奇的练习生们也被教练赶走,不甘不愿地离开培训场。
吉葛罗此时已经准备完毕站上擂台,他抓着绳索做伸展运动。翔在绑完拳带后,也戴上十六盎司的练习用拳套,并将业余拳击用头盔套在头上。他把保护下腹部的护腰绑在短裤上头,最后将牙套装入上排牙齿。
「好!看我的!」
翔将两手拳套互击发出巨响后迅速登上擂台,哈密瓜等人则站在擂台下方守候在一旁。
赤沼上场担任裁判,此时站在擂台中央将两人拉近。
「你们两个给俺听好,只有三分之一个回合而已,只要大地能以带杀伤力的一拳击中五男小弟,就算是大地赢了:假如时间结束都没达成,就算是五男小弟获胜,了解吗?」
两人双双点头,赤沼抓着两人的手,轻轻碰一下对方拳套来完成敬礼动作。翔抬头看着吉葛罗的表情,发现他丝毫没有平常那懦弱滥好人的模样,只有一派男子汉的眼神。
双方暂时先退到各自的角落位置,站在中央的赤沼拿起脖子上的码表,大声宣布「准备!Fisht!」后迅速按下码表。
完全没有锣声与加油,是个寂静无声的开始。翔化成疾风冲出角落,直朝吉葛罗奔去。
——————————
「加油、加油,还有三十秒喔。」
赤沼像是在帮忙打气般说道。别开玩笑了,居然还有三十秒啊。
「呼~哈~呼~哈……」
翔上气不接下气地拼命追着吉葛罗,吉葛罗却脸不红气不喘,宛如斗牛士般轻松闪开翔的攻击,并且以画圆般的移动拉开距离。
只不过是一分半的时间,翔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迟缓。吉葛罗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举动,只是一一闪开翔所挥出的攻击。
纵然打从一开始就非常了解拳击手的强悍,然而对手是吉葛罗啊,只要一回合内拉近距离拼命猛攻,想说至少会打中一下……才对……
十六盎司换算成公克,也只不过是45O公克多的拳套,居然比想像中还要重。即使空手能挥出子弹般的拳击,然而一旦戴上拳套挥出,简直就慢到跟要进棺材的糟老头没两样。
当单手挥出约十拳左右时,手臂就已经感觉十分沉重。
而拳头挥空更是难受,这可是所有动作中最累人的地方。由于挥拳出去身体会顺势一同向前,双脚要踩住维持姿势就会消耗许多体力。由于足球等运动大部分都只要随心所欲地动作,很少会体验到这种「为了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感到疲倦」的滋味。
「小翔——加油,已经累了吗?」
「看吧,根本完全不行嘛。」
擂台下传来奈染弥那无谓的声援声,以及哈密瓜有些嘲讽的声音……一群笨蛋家伙,这可是比想像中难上很多耶!
「翔,只剩下三十秒左右的时间,不继续攻击好吗?」
神色自若的吉葛罗出言挑衅。气死人了,虽然很想冲出去直接把他揍飞,但是拳头重得跟铅块没两样。刚开始还能抬到脸边的手臂,不知何时也只落在腰部附近。肺不断发出悲鸣,脖子颓软无力,现在他终于了解到站在擂台灯下的格斗家们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情。
时间已所剩不多,再这样下去就是翔落败。吉葛罗依旧俐落地左闪右逃,并且说「快啊快啊,只剩下十秒了」如此不断催促着。
可恶!只要打中一拳就行了!只要确实打中一拳,就能让那嚣张的嘴巴闭上!
「你现在露出只要打中一拳就能击倒对方的表情喔。」
吉葛罗尖锐地说中自己的心事,这时他忽然在擂台中央停下了脚步。
「你就试试看啊。」
接着将拳套顶在自己的头盔上如此叫嚣。
「——别——」
就在这瞬间,翔的理智完全瓦解。
「瞧不起人——啊!」
他一口气将右拳向后一拉,接着用尽全力往前砸。
吉葛罗的脚彷佛生了根般,丝毫不打算闪开。
丝毫不打算闪开、丝毫不打算闪开、丝毫不打算闪开。
就这样——
丝毫不打算……闪开。
——
「……!」
拳头瞬间传来一阵冲击,骨头也产生强烈挤压。
而一股比上述更强的震撼直撞心脏。
「什……么、怎么会……不过确实是……」
「确实是完美击中了……对吧?」
依然站在擂台中央的吉葛罗,一脸轻松地如此说道。
这和先前打中却偏开的攻击完全不一样,是实实在在的一击才对。那绞尽浑身力气挥出的右勾拳,应该是确实地打在吉葛罗的太阳穴上,而且也发出了巨响。
但是,吉葛罗却只有将脸偏向旁边并且退了一步,之后就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以打中前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望向翔。
哔哔哔的电子铃声,宛如鸟叫声般回荡在水泥围栏中。赤沼拿起码表,对着哑口无言的翔说:「三分之一个回合,到此结束。」
吉葛罗脱下以魔鬼毡固定的拳套,并解开下巴上的绳节脱下头盔,甩了甩满是汗水的头发,完全看不出有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门外汉的拳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面对仍处于强烈打击中的翔,吉葛罗淡淡地说道。
「拳套和头盔减弱不少威力,再加上你已经没什么体力,门外汉在这种状态下所挥出的拳头根本是毫不具威胁,虽然你使出全力冲来,但脚步有在我的面前顿了一下对吧?这样上半身的平衡被下半身的冲力拖累,反而挡掉许多力道,而且你的脚步也没有继续踏出,腰也没有转动,光是用手臂挥出的拳击,就连苍蝇也打不死的。」
「……」
翔说不出任何话。
「这样你懂了吧?翔是赢不了塔堂前辈,因为就算打中对方也无法确实击倒,所以根本毫无胜算可言,你还是快点放弃格斗大赛这种有勇无谋的念头吧。」
话一说完,吉葛罗就准备跳下擂台。
翔低头咬紧牙根,就这样无力地!
「站住!吉葛罗!」
这完全是个反射性的怒吼。
吉葛罗回过头来,翔也抬头愤恨地瞪了回去。
——不要!我不想输!
一股强烈的不甘心涌上心头,促使翔当场跪下求道:
「拜托你!拜托你教我战斗的方法!我跟你磕头!因为再这样下去哈密瓜就、哈密瓜就有危险……!」
「干嘛这样!翔,你不要这样啦!」
吉葛罗因惊吓而显得狼狈,翔则继续不断磕头求情。
「拜托你!吉葛罗!我很了解这么做太冲动!确实打不赢也说不定!但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逃避!我得出面迎战不可啊!」
「不是这样的!翔!虽然那也是原因,但……并不只是因为这样!」
「……塔堂……他的身体已经不能打了……」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都是俺的错,因为俺的关系,葬送了一位前途无量的拳击手。」
「叔叔!」
「没关系,五男小弟,俺明白你的担心,可是……一位男子汉做到这种地步,不说清楚就太没道理了。」
翔抬起头,只见赤沼缓缓地往自己走近,明明身材圆胖如球,但是此时的脸却看起来有些消瘦。
「总之,就先从塔堂的事情开始说起。」
赤沼以平淡的语气道出了事情始末。
「那家伙在拳击方面确实是个天才,而且他付出过相当的努力。」
——————————
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没有其他多余的原因。
与昨天新宿车站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也与大地翔无关。
只是刚好放学回家经过那附近而已,就只是这样的理由。
拳介打算再次造访过去的老巢。
时间已是八点过后,从外面看去能发现培训场内仍然点着灯。独自一人来到此处的拳介双手插在松垮垮的制服裤口袋里,不加思索地走向该处。
寒冷北风不断吹送,让驼着背的拳介将腰弯得更低。今晚比往常更加寒冷,一年未见的培训场仍是一副冰冷的外观,光用看的内心深处就几乎要冻僵了。
只是想从入口的窗户瞄一下里面而已,只是单纯想这么做,纯粹是想看一下拼命钻研拳击这档无聊烂事的人,想看着他们嘲笑一番,只是去挖苦一下我以前也在做这种蠢事。就只是想这么做而已,这样应该就能了结这件事才对。一年前的那个事件,或许就能因此而一笑置之——
自己是这么想的。
明明自己是这么想的。
「——怎、怎么会……这样……」
当从窗户窥视内部的瞬间,拳介的脑海化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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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堂拳介在国中一年级时加入了赤沼拳斗培训场,他的父亲为了让整天打架素行不良的拳介有所省悟,便想说只要让他在这里跟真正强悍的角色对打,就会尝到苦头而有所收敛,不过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那小子的才能是真材实料……应该是原本就很熟悉这种运动方式吧,因此他的实力扶摇直上,也让他的个性比较收敛一些,没再继续打架闹事::或许是内心出现了身为拳击手的自觉。而最大的理由,是这里都是些强悍的对手让他感觉痛快,所以对他来说,此处并非学校或家之类的地方,而是另外一个安身之处。」
「……安身之处。」
安身之处,这个词,这印象,这记忆,稍稍震撼了翔的内心。
「他有才能,并且努力不懈,所以没有不变强的道理。那小子在三年内完全迷上了拳击,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是整个东京的国中生里首屈一指的拳击手,而且还成为高中拳击名校私立光丈学园的体保生。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十七岁生日那天就可以参加职业考试,迈向成为冠军之路:……但是……」
这起事件还导致赤沼与其他教练离开此培训场一段时间。
「虽然现在已经没了,可是当时这里有几位职业拳击手也有其他培训场的职业拳击手来这里教学。」
然而,那位『外来』的职业拳击手,与在此处培育的拳介发生了纠纷。
那是发生在他高中一年级暑假后半时的事。
时间稍微往前一点,拳介一年内就在高中拳击联赛轻量级个人赛中,打进全国前16强。几乎可说是一步登天,因此他也变得非常自负。
起因记得只是一些小事,重点就是在争到底谁才是前辈。光看年龄和拳击资历,当然是对方辈分比较高,但是以待在这座赤沼拳斗培训场来看,又是拳介待得比较久,所以在决定淋浴顺序以及轮值打扫这些事时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这培训场所属的职业拳击手都出面挺拳介,大概是本来就对这外来者没什么好感。而血气方刚的一群人众在一起,当然很快就发展成直接冲突,演变成『要就上擂台啊,有种就来啊』的结果。
基本上要练习对打,得要有教练许可才行。在这种状况下,赤沼等人当然会出面制止,但是当时所有人都恰好不在:就一般而言,根本是不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但这里是小型培训场,再加上练习生和所属职业拳击手们的交情深厚,所以规范也就随之宽松了。
比赛是双方都戴八盎司的拳套,未使用头盔,采取三分三回合制,然而拳介在第二回合的一半就倒地不起。
那是个一面倒的比赛,不由分说、无从狡辩的KO昏迷,可说是惨败收场。
拳介醒来后因为无法承受那份懊悔与羞愧,就这么直接冲出培训场:而赤沼等人则是在那事件发生完不久之后回来,并且没有任何人对赤沼他们提及这场练习赛。接下来一个星期,拳介都没有再回到培训场内。正当赤沼讶异那个热爱练习的拳介无故未到时,培训场忽然来了通电话。
那是医生打来的。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从医生口中听到的话,对赤沼面言与其说是惊讶,更可说是感到一阵战栗。
——塔堂同学视网膜剥离,左眼已经有五分之一看不见了——
赤沼没有夸大其词,他是真的吓到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并以那样的姿势询问医院名称,马上准备前往该处:但是他根本无法起身,因为赤沼吓到腿软了,最后在所有人的帮助下站起,扶着他坐进计程车。
那是一间小型眼科诊所,拳介就在等待诊察的患者当中,他神情自若地坐在等待室内的椅子上,那样子跟平常一模一样,身边也没有家长陪伴。
「由于那小子的态度实在是太过自在,害俺不禁以为他跟医生串通好一起来骗人,而俺也希望真是如此。」
但这渺小的希望瞬间被打碎,当医生呼唤名字,与拳介一同进入诊察室的赤沼,再度从医生口中听到视网膜剥离的事情。
所谓视网膜剥离,就是眼球深处的视网膜受到某些原因影响而出现裂痕,眼球内液体从该处流入,导致视网膜剥落的一种病症。视网膜的作用是将进入眼球内的光线资讯加以转换,化成影像后透过视神经传达给脑部,简单来说就像相机底片的功能。所以视网膜剥离当然会害视觉产生异状,最糟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导致失明。
根据医生从拳介口中得知,这几天眼睛忽然开始有异状,说有时会看到类似镁光灯的光线,或是类似苍蝇的黑点从视线中横切过去,而这些就是典型的视网膜剥离初期症状。左眼自昨天开始有一部分的视线逐渐模糊,现在已经有五分之一变得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医生判断有立即动手术的必要,然而拳介并没有联络双亲。由于他是一个人来到这里,也没有携带保险证,因此医生只能询问拳介其双亲的联络方式,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回答,取而代之说出了赤沼拳斗培训场的联络电话,医生便因此明白了发生原因。
「……医生觉得是俺的培训场让他练习过度所造成的……这当然也是……」
然而对赤沼来说,这完全是个出乎意料的事件。
只要成为拳击手,确实就无法避免会遭遇到类似的危险,但赤沼非常小心在避免发生类似的状况。
而且事实上,这是头一遭有练习生发生视网膜剥离的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赤沼厉声询问拳介,面对从一开始就打算装傻到底的拳介,医生便开口威胁「假如不知道原因就无法医治」,也因此拳介才不甘不愿地说出那场练习赛,当然,赤沼对此所感受到的冲击可说是非比寻常。
「原来如此……视网膜剥离啊,难怪塔堂会离开培训场。」
翔终于明白了,而赤沼只是痛苦地摇头继续说:
「不是这样的……假如只是这样还有挽救的余地,但当时俺居然又做出了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
拳介其实并不想放弃拳击。
他打算接受手术,然后再次回到拳击场上,所以才会想隐瞒双亲偷偷接受手术而只找赤沼。当时拳介以极为诚恳的态度向赤沼筹借手术费,并且还说将来一定会成为职业拳击手来偿还这笔钱。对赤沼而言其实钱不是问题,而且他也因为觉得是自己的关系才害塔堂变成这样,所以即使要自己全额负担也在所不惜,但是——
「俺……当时……对那小子……」
一段时间过后,话仍然没有继续。
赤沼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不仅垂头丧气还浑身发颤。
「……对那小子……说了很残酷的话……俺、完全……」
这话有如是从肚子深处硬挤出来那样,充满懊恼与后悔的情绪。
「……完全背叛了……那小子……」
赤沼此时似乎已难再继续说话了。
吉葛罗接着表示,拳介的手术在那之后便马上开始进行,并且手术非常成功,拳介的视力也顺利回复。
后来赤沼大骂没有出面阻止那场练习赛的所有成员,并且将所属的职业拳击手通通革职,至于来此教学的那位职业拳击手,也因为打击过大而自动退休。
赤沼虽然打算关闭培训场,最后却被练习生以及他们的家长说服,带着忏悔的心意继续营运下去。
但拳介再也没有回到培训场。
根据传闻,拳介同时也不再去光丈拳击社,而是与其他素行不良的同伙四处为非作歹。
赤沼更因此没办法前去见他一面。
「……这就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吉葛罗对着仍坐在地上的翔说道,话题也到此告一段落。
虽然不清楚赤沼做出的『背叛』到底是什么,然而拳介会离开拳击,视网膜剥离应该确实是个重大原因之一。
「这样……所以那家伙才会戴太阳眼镜,主要用意是想保护眼睛啊……」
不知何时跑上擂台的哈密瓜,兀自明白似地说着。奈染弥和耶儿也纷纷爬上擂台,以有些狼狈的表情注视着翔。
翔此时正坐在擂台上,低着头全身不断颤抖。
「这样你知道了吗?翔,塔堂前辈已经不打拳了,所以……」
「……家伙。」
「咦?」
翔用力抬起头。
「那个混蛋家伙!!」
——翔的怒吼瞬间在水泥墙上化成回音。
在场的众人皆以为发生什么事而瞠目结舌,只见翔激动地大叫:
「听完刚刚那些反而让我更想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咦?喂,翔,到底是怎么|!」
「吉葛罗,还有大叔。」
翔迅速站起身,来回看着两人的眼睛。
「我好像还没说明自己的状况,由于有某些因素所以不能详细说清楚,不过我就简单说一下塔堂现在想做些什么。那家伙因为某个规则而擅自前往袭击被选出来的人,而且还是唆使一位名叫舞的女孩子。我和哈密瓜被他们两人袭击,至于奈染弥和耶儿也可能会遭遇危险。吉葛罗有看到吧,老实说当时还真的很不妙,要是你再晚一点来,哈密瓜就……」
翔说到这,忽然想起当时哈密瓜已经变成了罐子。
「……不对,或许我差点就会被杀了。」
吉葛罗和赤沼不禁一脸错愕。
「在还没听到刚刚说的那件事,我对塔堂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好战始终抱持着疑问,不过现
在我明白了。那个混帐就因为自己不能继续打拳击,居然想利用这场战斗来发泄那股郁闷!
而且还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让舞出面战斗!」
翔斜眼瞪着哑口无言的两位男子。
「我是不知道他以前怎样,但是那家伙现在已经堕落了,不能再继续这样放任下去!非得
要有人出面阻止不可,所以拜托你们成为我的助力吧!」
翔用力弯下腰鞠躬。
「……」、「……」
两位男子微微地张开嘴巴,以失神的表情看着翔。
所有女孩子们也全都一语不发地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大约过了一分钟,也有可能只是短短的数秒钟而已。
赤沼缓缓地开口说:
「……是这样、啊……」
翔一抬头,发现赤沼两手挽在胸前,表情显得有些苦涩。
「没想到塔堂居然步入如此歪路……老实说,俺还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毕竟再怎么说以前都是个拳击手,居然还对一般人拳脚相向……那小子过去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赤沼叹了口气后,将视线抛向远方。
「……那么做果然不对。说实话,俺到现在都还是非常后悔,烦恼当时那样做真的对吗……把塔堂赶出培训场真的对吗……塔堂会堕落成这个样子,说不定都是俺的缘故。俺先问一下,塔堂已经点头参加那个比赛了吗?明明非常了解视网膜剥离的危险性,即使如此他还是愿意?」
「没有……他还没说要参加,所以我才想要变强,就算硬来也要让他点头答应。」
「这样啊……是因为在担心眼睛还是……总之不管怎样,只要是打架就一定会有危险,可是,继续像这样随意在路上打架反而更危险。」
赤沼不断点头有如在说服自己。
「俺知道了,就让俺来当你的教练。」
「大叔!」
「就像你说的,非得有人出面阻止不可,而且那责任应该就在俺身上……俺非得这么做不可。」
「谢谢你!大叔!」
翔迅速起身并欣喜地拍着赤沼那肥胖的两条手臂。
接着——
「……我也愿意帮忙喔,翔。」
「吉葛罗……」
但是吉葛罗却一脸灰败地低下头。
「干嘛啦,没有勉强你一定要帮忙啊。」
「不是这样啦……呃,我也觉得自己有义务出面阻止塔堂前辈。因为那事件当时,我也以练习生的身分在一旁看着那场练习赛。」
「咦……」
所有人的视线一口气集中在吉葛罗身上。
吉葛罗有些不好意思,他搔搔满是汗水的头发开口说:
「其实我一直很尊敬塔堂前辈,因为他是这培训场中最疼我的人,而且我也很憧憬他那份强悍……所以在那场练习赛,我始终深信塔堂前辈绝对没问题,即使看到他第一回合就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仍然相信他,所以在第二回合开始时还推着他的背催促他上场……」
「……」翔一语不发听着吉葛罗的自白。
「所以我这次绝对要阻止他,假如他真的这样随便乱打伤人……同样身为拳击手,绝对无法原谅这种事发生。居然将神圣的拳击用在如此偏差的地方,我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那无尽的善意眼神,绽放出下定决心的光芒。
「吉葛罗同学……」奈染弥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样一来,想必能向塔堂学长赎罪……」
「……吉葛罗。」
翔脱下手中拳套,有如传篮球般漂亮地直接丢人吉葛罗的胸口。
「——噢!」
「要啥帅啊,明明是吉葛罗还这么嚣张。」
「唔……什么嘛,偶尔让我要个帅又没关系。」
「吵死了,配角,这次还不是一样是我的垫脚石而已。」
「明明我不在你就什么事情都办不到,居然还敢说这种大话。」
两人就这样不断斗嘴并慢慢靠近对方,接着互相将右手往前伸去。
两人就这样站在擂台中央相视而笑——
同时轻捶了一下对方的胸口,再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就在这瞬间——
「大地!」
入口拉门被用力甩开。
——————————
在看见如此光景的瞬间,拳介下意识地就冲进了培训场里。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看见大地翔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拳介体内深处瞬间爆发出一股难丛言喻的冲动,驱使身体做出如此反应。
站在擂台上的所有人,因为这出乎意料的闯入者而一阵错愕。
「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这啊!?大地!」
寒风刮过其肩膀,拳介面如恶鬼般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擂台,心中的愤怒无可遏抑。
为什么这家伙在这里?为什么会跟老头目在一起?他们在聊什么鬼话?而且我为何会气成这样?
拳介越是去想,越是感到全身发热,颅内血管简直像是要爆裂般,血液狂涌直冲向脑门。他紧握的拳头不断发颤,奸不容易才压下想直接跳上去揍人的冲动。但是随着事态演变,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真的会揍死这个家伙。
「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座培训场里!?」
猖狂的怒吼响彻整间培训场,拳介一脚踹开位在前进路线的金属水桶,当来到擂台旁后他停下脚步。
最先有所反应的人是耶儿,她像是想守护主人般往前跨出一步,压低身子防备拳介出手突袭。慢了一拍的哈密瓜,也匆匆忙忙交叉双手往前伸。
拳介毫不在意两人的举动,直瞪向人在正前方的翔以及身旁的赤沼与吉葛罗。
「……喂,大地,老头目,五郎,你们现在到底在聊些什么?」
拳介如猛兽般露出牙齿。他要视这个回答而定,到时候!!
翔听见此话——
「——」
表情从原先的满脸错愕……
变成嘴角微微扬起,以一脸瞧不起人的表情说:
「这种事还用问。」
翔看来毫无一丝畏惧,并且还嚣张到让人不禁气结。
「当然是在讨论彻底将你击垮的作战方式啦。」
「……」
翔的眼神不断透露出「怎样,有意见啊?」的讯息。
原本炽热沸腾的内心,忽然有如遭人泼了桶冷水般。
然而拳介依旧瞪着翔。
「……好。」
翔忽然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获得眼前这位男子的认同。
「我愿意接受昨天你说的那个决斗。」
「咦……」哈密瓜的双眼顿时圆睁。
翔则窃笑了起来。
「真的行吗?塔堂。」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亲手宰了你。」
「不、不行啦!」
哈密瓜脸色苍白地想冲出来制止,翔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领。
「翔!你!」
「两个星期后的二十五号,就是弓月学园的运动会。」
「在弓月的……哪里?」
无视持续出声抗议的哈密瓜,翔紧接着说:
「体育馆,那里每年都会特别设立擂台举办格斗大赛,至于时间我还不是很清楚,总之中午左右过来,没问题吧?另外不准对我们学校的人乱来。还有,直到那天以前都不准干涉对方行动,即使偶然在街上遇到也不能战斗,直到决斗前都暂时休兵,了解吗?」
「没问题,那规则咧?应该不可能会以拳击的规则直接跟我打吧。」
「哼,假如想要那样的话,本大爷我也是无所谓。」
「你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会和超级门外汉打什么拳击啊。就直接是综合规则,无论殴打、踢击、压制、关节技都没问题,至于时间就随你定,细节到比赛当天再说,毕竟这也牵扯到学校那边的主办单位。」
「了解,你可别想逃啊,还有别输了就叫舞在那胡搞喔。这是我们之间的决斗,用这样来决定选拔赛的胜负。」
「罗哩八唆,说一次我就懂了啦。」
拳介转身背对擂台离开。已经没有任何事要说了,只要在两个星期后的决斗上,把大地翔这个家伙打到体无完肤就行了。
由于金属水桶先前被拳介一脚踢翻,导致现在地板上满是积水。拳介大步跨过后,慢慢步向出入口的方向,然而——
「塔堂!」
拳介停下了脚步。
这是赤沼的声音。
「塔堂……俺、俺……俺想、对你说……」
平常总是像个醉鬼般的大嗓门,现在的声音却细如蚊蚋般颤抖。
拳介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回过头。
「老头目,不需要找什么藉口了。」
赤沼原本低垂的苦恼脸庞,瞬间如触电般拾起头。
「连续两次背叛我的债,我要你用自己的徒弟好好偿还。」
「塔……堂……」
赤沼的表情宛如是迷路的小朋友般,整张脸因为难过而揪在一起。
拳介再次转过身前进,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出声制止。
他不再回头,众人皆默默无语,只有刺耳的脚步声回荡在培训场内。拳介此时的心情与先前成强烈对比,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没有任何感情涌现,内心只有想着一件事情,就是在两个星期后,把大地以及背叛自己的赤沼给完全击溃。
拳介来到门口,伴随着声响打开拉门走向外面,接着再于一阵声响后关上拉门。
强烈北风仍然不断吹着,从外面看去,培训场仍是一成不变的冰冷模样,然而自己却没再驼背了,明明非常寒冷,却感觉不到寒冷,明明非常灼热,却感觉不到灼热。
只有那强烈的北风,只感受得到那强烈的北风,那风真的非常强烈,彷佛不止从外侧吹来,同时也从体内吹出一样!
刹那间,就在这刹那间,拳介似乎感觉左眼的旧伤隐隐作痛,但那也只是错觉。
拳介双手插入裤子口袋中,独自没入深沉的黑夜里。
——————————
当拳介的身影完全从培训场中消失后,翔才终于大大地喘了口气。
由于他先前就一直绷紧着神经,导致现在十分疲惫,最后终于瘫坐在擂台上。
「塔堂、俺……」
「这也是没办法的,赤沼叔叔。」
吉葛罗出声安慰挫败地低下头的赤沼,他也十分了解那股丧气感,因为这可说是赤沼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光景:但相对的,说不定也是拳介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形。
奈染弥匆忙跑到翔的身边说:
「小翔,没事吧?」
「嗯……总觉得终于放下身上的重担:但话又说回来,可能从现在开始会更加手忙脚乱,但是既然已经约好了,我绝对不会逃避。」
「奈染弥也会尽全力帮忙唷,一起加油吧!」
「谢啦。不过说到拳击,当然也需要一位女经理罗。」
「那就从明天开始在这里练习。老实说,我最近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迟钝,我想来这里舒展、舒展筋骨。」
「耶儿~其实你坦一白说想打拳击袋不就好了~」
「……我想打拳击袋。」
「哈哈哈!怎么直t的变得如此畑一白啊。」
由于从紧张感中获得释放,翔等人纷纷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但是——
「这是为什么嘛!」
一股刺耳的尖叫声在培训场中回响着。
那人正是哈密瓜,她现在气得面红耳赤,并且紧紧咬住下唇瞪视着翔。
「为什么你想要战斗!?」
她是真的打从心里非常愤怒,而且也打从心里感到懊悔。
翔不禁有些错愕,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并且将最近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那个疑问说了出来。
「喂,哈密瓜,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明明我就说不要战斗了!为什么你要忽视我说的话!?」
「那其他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你去战斗吗?」
「对啊!就放心交给我嘛!我绝对能成为你的力量!」
「——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战斗。」
「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好了、好了。」奈染弥宛如想安抚陷入抓狂状态的哈密瓜般,切入两人之间。
「其实小翔他是非常担心小密才会这样做的唷,对吧?」
翔听完这话,不禁转头看向了奈染弥。
「其实奈染弥非常清楚唷,小翔想要保护大家……并且不想再让任何人受伤了。」
「……真是的……」
翔有些害臊地搔了搔鼻子说:
「……不要在那边多嘴啦。」
「嗯呼!小翔难道已经忘记我们当了多少年的青梅竹马,小翔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奈染弥全都一清二楚唷。」
「奈染弥……」
翔内心涌出一股振奋情绪,他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做为道谢。
「别太嚣张罗。」
「真过分——!居然还说这种话——!」
奈染弥此时一脸羞红,像个小朋友般不断捶着翔的胸口。
见到此景的哈密瓜,表情从原先盛怒的表情化成一脸哀伤。
「……什么嘛……每次都是奈染弥,难道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你在说啥鬼话啊,为什么你要在意这种事?」
「因为……!我们不是搭档吗……」
「是……这么说没错啦。」
由于有对空罐一事完全不知情的赤沼与吉葛罗在场,因此翔这话可是回得冷汗直流。
哈密瓜将手放在胸口上,以极为哀痛的表情大叫:
「那就多依赖我一点嘛!多信赖我一点嘛!我……想成为你的力量!我绝对会成为你值得依靠的搭档,所以——」
「别这么固执啦,哈密瓜。」
「咦……」
翔苦笑着并轻轻拍了拍哈密瓜的肩膀说:
「我绝对会以持有者的身分好好保护你的。」
——啪!
一股宛如木柴燃烧的爆裂声,响彻整间培训场内。
翔的脸颊上猛然出现一阵冲击。
「……咦!」
翔的手抚上发热的左脸颊,目瞪口呆地看着哈密瓜。
最后他随着痛觉终于把握住现况。
自己被打了一巴掌,而且还是毫不留情地。
「喂、喂!哈密瓜!你突然这样是啥意……」
看到眼前状况,翔实在无法继续把话说完。
因为哈密瓜的眼中渗出某个会反光的液体。
因为哈密瓜的表情,实在太过于哀伤痛苦了。
「我……!」
她一边哽咽,一边努力忍住泪水。
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东西,不断震动着喉咙。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所有……物——
翔不知不觉中忘了要继续呼吸。
「有谁拜托过需要你来保护啊!对你而言,我只是个『被保护』的存在吗!?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吗!?」
哈密瓜那柔弱娇小的肩膀发出颤抖,并且深深地低下了头,有如拼命拒绝般不断用力左右甩着头。被眼睑挤压出来的泪水,化成水珠滴落在擂台上。
接着,哈密瓜用那因为哭泣而红如小白兔的双眼瞪向翔。
「反正我只是个罐子而已!一个毫无用处的空罐子而已!反正我和身为人类的你还有奈染弥完全不同!而且也不可能变得一样!」
「——」
这句话仿佛化成了雷电,瞬间贯穿翔的脊髓。
……无法变得……跟我……一样——
「……呜!呜!我已经……!受够了!」
哈密瓜愤怒地用袖子擦乾眼泪,迅速转身向前走。
翔一脸错愕,宛如一个无生命的木偶般伫立在原地。
「小密!你要去哪里!?」
奈染弥代替翔出声询问,哈密瓜则转过头回答:
「我要去找男屋!只要去那家伙的地方,就可以切断契约不是吗!?我已经没办法继续跟这种人相处了!」
「不行啦!」
「吵死了!反正即使我不在,只要有你在翔的身边不就好了::你们两人尽情在那边打情骂俏就够了!」
哈密瓜甩开追上来抓住自己的奈染弥,轻盈地越过擂台绳索往前奔去。
「等等!小密!得赶快阻止她才行!小翔!赶快去阻止她啦!」
惊慌失措的奈染弥用力摇着翔的身体,不过翔此刻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就连开口说出一句制止的话也做不到。
哈密瓜踩着满是积水的地板,如逃跑般迅速往门口冲去。而她身后,有着因踏过积水而留下的足迹。
哈密瓜用力拉开门。
那股让人感受到不祥预兆的声响,终于让翔惊醒过来。
「啊……」
哈密瓜穿过门,准备冲入黑暗之中。她要走了,再这样下去,哈密瓜要走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让翔朝着伸手无法触及的地方,朝着再也无法见面的那人!
那股冲动驱使他的身体有所反应。
翔想开口呼出那独一无二的名字,阻止对方离开。
但是——
「……!?」
他却无法顺利发出声音。明明哈密瓜即将离去!明明得阻止她离开不可!!他却有如忘记该如何使用喉咙般无法发出声音,而这也是因为……
「小翔!她要走罗!?哈密瓜要离开你罗!?」
——我到底有没有资格阻止哈密瓜?
因为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啊……啊……」
这瞬间宛如化成永恒,世界的变动全部成了慢动作般缓慢。
哈密瓜的背影如同电影特效一样缓缓向前。
看到那纤细脆弱的身影以及秀长如小麦的发丝,瞬间有股未知的冲动涌上翔的心头。那是与哈密瓜相处的记忆,哈密瓜发怒的表情、哈密瓜闹脾气的表情,以及哈密瓜哭泣的表情回忆接二连三浮现出来,化成灼热的泪水从眼中涌入视野,哈密瓜的身影因此逐渐变得朦胧。得赶快阻止才行::得赶快出面阻止才行::!但是无论内心如何呐喊,却有另外一个自己拼命阻挠,拼命阻挠自己发出声音,两方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犹如跑马灯闪出的回忆,以及想将之打入黑暗地层中的理性……
——就在内心如此不断交战的同时。
当自己回过神……
已经看不见哈密瓜的身影了。
那纤细脆弱的身影以及秀长如小麦的发丝,已经完全消失于暗夜之中。
「……哈……密瓜……」
当哈密瓜消失之后,他才终于顺利发出声音来,然而却已经太迟了,所有事情都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
翔缓缓跪了下来,他咬紧牙根且无力地捶着地板。彷佛可烧伤人的灼热泪珠,滚滚流过脸颊,滴落在擂台上。
——又来了……我又再次让哈密瓜……!
「……我……我……!!」
那身影已冲出培训场外远去,只留下一道孤单的足迹。
似乎也透露出那无力挽回的诀别之意。
——第三罐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