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口漫长的最后一日②
▲一月四日AM9:40
这是翔打电话前二十五分钟所发生的事情。
身穿女仆装的哈密瓜,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漫步著。
黑色连身裙上搭配一件有蕾丝边的围裙,脚上则是黑色过膝袜与擦拭得闪闪发亮的绑带式长靴。绑在右侧头顶上的那条金色马尾,则是从有蕾丝边的发圈旁露出来,伴随脚步的摆动上下跳著。
已经完成采购的哈密瓜,手上正提著一包塑胶袋。
哈密瓜今天上午九点就到「La.Coeurpalette」打工。并在十点开店前与其他工作同仁一起完成料理准备以及打扫用餐区桌椅等工作。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後才发现厨房里出现牛奶可能会不足的状况。似乎是订单的数量上有点问题,假使大多数的客人都点冰可可或法式杏仁奶冻,牛奶的存量就可能会不太够。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才会演变成派人出外添购。从店里出发步行约十分钟左右,便有一间自上午九点开始营业的超市。
由於这类事情在以前也发生过许多次,因此闲来无事的哈密瓜便乾脆地表示愿意负责采买一职,随即出发。对於购物时请柜台加开收据一事,也已是习以为常了。
哈密瓜已买好数罐牛奶,提著袋子已经准备返回店内,不过以这身打扮走在大街上果然还是引人侧目到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在超商里不知内情的家庭主妇与店员们,也都是用一副「这家伙在做什么」的眼神盯著她猛瞧,说实话,就算已经对此打扮习以为常,还是感到十分害臊。这是因为平常总是待在店内,对整天穿著女仆装这件事已经麻痹了所导致。所以这下子让哈密瓜重新体认到自己确实是以一身奇装异服的打扮在工作赚钱的事实。
一月的风,简直就像用冰块作成扇叶的电风扇所刮起的风那样冰冷刺骨。无止尽的天空则是覆盖著一片宛如老旧坐垫中,被压得扁扁的棉花一般的浓密云层。明明还是上午,天色看起来却如同已到日落时分。话说回来,虽然这种气温对哈密瓜而言可说是极为舒适,她才会穿得如此单薄,不过在正常人的眼里应该会有「那孩子穿成这样,难道不觉得冷吗?一诸如此类的想法。说不定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引人侧目吧,哈密瓜如此猜想著。
「呜……」被人用这种眼光盯著看,还是感到非常害羞。
元旦三天连假结束後,整个大街小巷也开始活络起来,来往人潮络绎不绝。
哈密瓜自大马路转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里…至此,才梢梢冷静下来。
「唉…………我还真是劳碌命啊……」
得上学的日子就要认真念书,还要去补习,打工时就得尽力而为,除了前往超市购物还要忍受他人目光……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呀。
这样子真的妥当吗?
手持装有牛奶的塑胶袋的哈密瓜,开始感慨了起来。
对现在的生活并未有什么不满。
无论是学校、住处以及打工地点都还算过得顺心愉悦,也算有些无趣乏味。
换言之,也就是所谓的平凡。但是自己明明一点也不平凡。
明明是个罐子,却活像个人类一样。
这必定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但是……说实话,依然感到有些胆怯。
这是因为清楚能过著如此平凡生活的背後,存在著许许多多的牺牲。
——我这样下去真的妥当吗……
就在哈密瓜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时——
「思……?什么声音?」
当下迅速将垂头丧气的脸拾起来,马尾也不禁跟著抖了一下。
忽然听见一股自远方传过来的骚动声。
那是数名男性的叫唤,还有低沉的物体撞击声。随之震动的大气,以及纷乱的脚步声。
距离还很远,只能微微听见的程度,不过很明显地正渐渐往这边靠近。
「是发生什么事吗?到底是从哪传来的?」
哈密瓜东张西望环视四周,发现附近只有被水泥围墙所环绕的一般住宅。而这条小路的宽度只能勉强让人会车而已。
而前方有一位牵著柴犬一路走过来,状似家庭主妇的太太。不过这只狗似乎也听见这股不寻常的噪音,当场竖起耳朵与尾巴大声吠叫。
声音越来越近,近到能清楚感受这股骚动。
「…………该不会是祭典吧?」
不过哈密瓜却大耍天然呆。因为她忽然想起新年节目播放过的神社祭典。节目的内容是一群聚集在神社前的男性,他们在一声令下後开始赛跑,获得第一名之人便是该年的福男。
因此哈密瓜觉得那股声音说不定是这类活动造成的,所以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
前方不远处有个十字路口。看来引发这股骚动的一群人,是从左方横切至这条道路上逐渐接近。假使继续向前到达路口处,应该会与这群人撞个正著。
哈密瓜为了保险起见,在到达路口前停下脚步。
不出所料,急急忙忙冲过来的那群人便直接从哈密瓜的面前横切过去。
「……咦?」
就在这瞬间,有股像是头部遭人重创的冲击流遍全身。
震惊到哑口无言的哈密瓜,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光景。
但是那群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宛如一阵狂风般手忙脚乱地飞奔而去。
至於往路口方向走来的太太与柴犬,都被眼前这阵骚动给吓得大吃一惊。
「——」
哈密瓜因为这股震撼而感到浑身麻痹,当下宛如虚脱般,只能两眼发直地望著他们离去的方向发呆。
——有五、六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狂奔离去。
在那么阴暗多云的天气里,居然还戴著黑帽与墨镜。
不管怎么看,都是群形迹可疑到极为醒目的集团。
这群人的前方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那位在身上披著类似粗糙布巾之类的衣物,不断向前狂奔的少女,虽然只是在一瞬间从面前经过,不过她的身影却深深烙印在哈密瓜的眼里。
那模样,似曾相识。
那张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群黑衣男子似乎打算捕捉该名少女而紧追在後。因为在逐渐远离的声音中,可以听见「站住!」、「绕到前面去!快点!!」、「别让她跑了!」之类剑拔弩张的词句。
跑在前头的少女,使尽全力摆动著自布巾延伸出来的纤细双腿四处逃窜,拼命想摆脱这群黑衣男子的追赶。
「……葡萄子?」
在经过将近十秒钟的时间後,哈密瓜的脑袋才终於有办法运转。
接著就像是火烧屁股般惊慌大叫:
「葡萄子!?刚刚那是葡萄子!?」
那外观确实是如此,但是这怎么会呢?记得葡萄子她——
正被人给追赶著的葡萄子不断急速狂奔,迅速向前逃去。也就是说她还活著。是以现在进行式存在这个世上。
她还活著…她还活著!
「葡萄子!!」
哈密瓜也开始行动了,太太牵著的那只柴犬则再次狂吠。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真的是那孩子吗……!?」
身穿女仆装,手持塑胶袋的哈密瓜,紧追在飞奔离去的一群人之後。
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记得葡萄子在当时被我给——是看错了吗?还是另有其人?不过刚刚那确实是——
哈密瓜来回思索依然无法想通眼前状况。总之就追吧,先抓来再加以确认,接著再思考该如何是好。
大玩警察抓小偷的一群人则是奔出小路来到了大街上。步道上满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道上则是接二连三飞奔疾驶而过的大小车辆。
少女与黑衣男子们的速度正因为如此而慢了下来。完全被吞没於人群中的一行人,四处推挤,相互乱撞,在人海中费尽干辛万苦地向前移动。
拜此所赐,哈密瓜得以大大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如果就这样闯入人群之中,哈密瓜也会同样被挡住而难以前进。
「……可恶,虽然会被一般人看见,不过也只得出此下策了!」
哈密瓜用力一瞪,向天空跃去。
她跳跃的高度远远超过常人所能,简单来说,是远超过人头顶的高度。
哈密瓜的影子,则洒落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潮。注意到此异状的人们,皆狐疑地抬头往天空望去,接著就发现身穿女仆装的少女,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高度跳上跳下。
「那是什么!?」、「鸟!?」、「飞机!?」、「UFO!?」、「不对!是女仆!」
许多人直指著空中大声惊呼。羞红了脸的哈密瓜则是用力压住裙摆。
「真是的,假如被霸妮得知我以这身打扮做出这种事情,不知道会被说些什么……」
当哈密瓜轻轻松松跳到超越跳高世界纪录的高度时便开始逐渐减速,接著下坠。
虽然地面上根本就是挤沙丁鱼的状态,但是幸好有发现适合的著地点。
因为其中有一名黑衣男子不小心闯入老人的队列之中,就这么被挤得动弹不得了。
「不好意思借踩一下!」
——噗!
哈密瓜将此名黑衣男子的肩膀当成踏板,再一次高高跳起。
这群上了年纪的观众们看见哈密瓜展露出宛如墨西哥摔角选手般的迅敏身手後,居然当街拍手喝采。
「你、你是!哈密瓜汽水的!」
被当成踏板的黑衣人,在抬头看见离去的哈密瓜时惊讶地大叫。
……!?对方知道我的身分!?
女仆装裙摆随风飘逸的哈密瓜於是故技重施,继续将这些黑衣人当成脚踏垫,紧紧追著那名状似葡萄子的少女。
只要再踩一人应该就可以追上了——正当哈密瓜这么想,一脚踩向最後的黑衣人时——
「站、站住!」、「…呜呀!?」
原来是该名黑衣人一把抓住哈密瓜的脚,她也因此直接摔倒在地上。
「可恶!」
跗然随即想一脚踹开那只手,但是完全不留一丝破绽的黑衣人马上用手牢牢抓住哈密瓜。
「唉唷!你快放开啦!」
「怎么可能让你跑了……!这里是BK2!BK2!我抓住哈密瓜汽水了,请尽速前来支援……」
黑衣人在紧紧抓住哈密瓜的同时,一边对著衣领位置向同伴呼救。看来他正利用装置在那里的无线麦克风,与同伴们取得联系。
周围的路人,则十分不安地观望著眼前事态。
……可恶!这下子可不能随意发动清凉饮料魔法……!
「放、放手啦!快点放开!」
「怎么可能放手!你出现在这可是个阻碍!这里是BK2!现在正抓住哈密瓜汽水!支援还没来吗!?再不快点可是会让RG:A给跑了……」
「哈密瓜汽水哈密瓜汽水地吵死人啦——!」
哈密瓜当下直接甩起右手上提著的某个东西。
「既然你这么渴!就请你喝这个!!」
那是装满许多纸盒装牛奶的塑胶袋。
在追加充足的离心力後,一鼓作气甩向男子的太阳穴。
「这里是B、噗!?」
还在进行通话的黑衣人,就在墨镜与帽子一同被打飞的情况下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周围随即发出一阵「喔——!」的惊叹声。
「为您送上低温杀菌牛奶!请慢慢享用!主人!」
哈密瓜在整理有些凌乱的女仆装时,习惯性地说出这段话。随即迅速向前奔去。
因包装破掉而流出的牛奶则不断流到昏倒在地的黑衣人脸上。
行人穿越马路的信号已转成红灯。
但是状似葡萄子的少女,完全不当一回事地往马路上直冲。
等一下!紧追在後的哈密瓜不禁大叫。
理所当然,行驶中的汽车也匆忙踩下煞车,周围陷入一阵哗然。
少女虽然也同样吓了一大跳,不过依然顺利逃离汽车,勉强以蛇行的方式穿过马路。
哈密瓜在松了一口气之後,也同样为了越过马路而再次高高跳起。
就这样一边从手心发出碳酸气控制方向,一边将马路上的两个红绿灯当成踏板,咚、咚地轻盈跳著。至於位在下方的驾驶们,则是为了亲眼目睹这幕奇景而仰天长望。
「……假使用拍摄电影当藉口……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耶……」
这也没办法呀!因为是紧急状况嘛!哈密瓜边在心申辩解,边展现那异於常人的跳跃力,轻轻地降落在对面人行道上。不过等待红绿灯的人们则被这幕光景吓得目瞪口呆。
正当哈密瓜打算继续追赶那名少女时,却怱然迅速止住脚步,接著就像在女仆咖啡厅打工时那样将双手交叠在大腿前方,恭敬地鞠躬敬礼。
鸦雀无声的人们也因为她这个举动,虽说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仍纷纷开始鼓掌。
急著追人的哈密瓜也逼自己露出会心一笑,匆匆忙忙地离开此处……。她心想:「希望他们会把这整件事情当成整人节目。」
少女依然还是宛如脱兔般迅速向前逃跑。哈密瓜则是一边紧追在後,一边大叫:
「等等!喂!等一下啦!」
人在五公尺前方的少女闻言转过身来。果然跟葡萄子长得一模一样!
「葡萄子!你是葡萄子吧!?」
「——!?」
少女的表情看似非常困惑,接著再次转向前方,加快脚步匆忙逃走。
「等等!等一下啦!我不是什么敌人……」
就在此时忽然传出阪神虎队的加油歌——六甲之风。
其实是哈密瓜的手机铃声。
虽然一瞬间在内心责备「偏偏挑在这种时候!」,不过随後又威到庆幸。
「对唷,得赶快通知翔!」
哈密瓜边跑边寻找口袋并取出手机。幸运的是拨打此通电话的人正是她想找的翔。
虽然打算马上按下通话键,不过就在这刹那间,忽然觉得前方出现某种东西而抬头望去,哈密瓜发现两公尺前方的道路上,滚著无数颗高尔夫球般大小的东西。
那似曾相识的紫色果实是——
「唔!?」哈密瓜在即将踩到那东西的瞬间,努力一蹬直接跳开。
在一个空翻後,勉强越过那块紫色果实区成功落地,重新调整好姿势继续飞奔。
「刚、刚刚那是。」当哈密瓜回头望去,发现那紫色果实已经全数消失。
继续往前跑去的少女则是转头,以苦涩的表情望著哈密瓜刚刚所在的位置。
……那些果实,是她设下的陷阱。既然如此……
「果然是葡萄子!得赶快跟翔说一声才行……!」
由於哈密瓜过於震惊,在一阵努力後才勉强用那颤抖的手按下通话键。
『喔?接了。喂,哈密瓜,有好消息喔!没想到啊……』
「翔!我现在遇到一位很像是葡萄子的孩子,快点过来……」
由於双方同时开口说话,因此无法顺利将内容传达过去。
翔只以惊讶的语气回了一句「啥?喂,你怎么了?」。哈密瓜为了不跟丢眼前的少女,在一边飞奔的同时一边勉强将杂乱的呼吸转换成声音:
「呼、呼,翔、翔!?听得到吗!?稍早之前在那里、啧!等一下啦!」
葡萄子迅速逃人建筑物之间的小巷子。至於电话另一头的翔,则是在鬼扯些什么模仿挂布之类的蠢话。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呼、呼、啧……」
哈密瓜也跟著葡萄子进入狭窄的小巷子内,接著——
「咦!?等、等等!」
哈密瓜忽然发出尖叫。但是这句话不是在对翔说,而是对眼前的那名少女。
她用力拉扯Y字型棍子之间的那条橡皮筋——也就是说,对方正拉著弹弓。
大惊失色的哈密瓜瞬间全身僵硬。
左右都是高耸墙壁,根本就是无处可躲。
少女已将手中弹弓拉满——
「笨、笨蛋!你听我说、等——」
一语不发地射了过来。
那是利用弹弓发射的——强酸炸弹果实(多酸酸葡萄)。
多亏以前多次遭受这种攻击的经验所赐,才能在如此短暂的刹那间采取回避行动。
她想也不想直接将手机向前扔去,并同时往後跳开。
发射出来的多酸酸葡萄攻击,宛如子弹般朝著哈密瓜直飞。
来不及了——
当哈密瓜这么认为的瞬间,向前扔去的手机恰巧被葡萄打中。
葡萄在眼前弹开,手机则炸得四分五裂。
虽然葡萄内的强酸也喷了出来,幸好只稍微在哈密瓜裙子上开了几个洞而已。
哈密瓜著地後,再次重新看向葡萄子并打了个冷颤。
「你……果然……」
双眼不禁渗出些许泪水。
「还活著…………」
这条位在大楼与大楼之间,阴暗且潮湿的羊肠小径。
尽头有一个囤积垃圾的箱子,还有收纳不下而搁置在外的垃圾袋。惨遭追寻气味而来的野猫弄破而掉出内容物的厨余塑胶袋,简直就像斑马遭鬣狗啃食後散落一地的内脏。
自面朝北方的出口吹进了在大楼间不时刮起的强风,一并送来令人作呕的气味。
双方的头发随著此风摇摆飘动,两位空罐大眼瞪著小眼地对峙著。
阔别数个月的再会。
当时对战过的少女。
当时被亲手杀掉的少女。
此时就站在面前,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葡萄子……原来你还活著。」
哈密瓜已完全忘记刚刚曾遭受过攻击,打算往葡萄子的方向走去。
「!!」
葡萄子大吃一惊,重新将弹弓握在右手,并且从左手变出)串有如酒瓶大小的清凉饮料魔法葡萄。
「等等!我不是敌人!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打算!」
哈密瓜慌慌张张地摊开手心,藉此强调自己的本意。
「……那个,我可以理解你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而在生气,并且这么警戒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我已经不是你的敌人了,拜托你相信我。」
「…………」
看来葡萄子也感到极为困惑,只见深锁眉间的她稍梢往退後。
——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那模样……
不知是否为错觉,总觉得她警戒的方式不太对。那模样不像是已经知道我是谁而采取的警戒,反而像是在确认我的身分……
「葡萄子,你怎么了?难道不知道我——」
「请不要…过来……!」
当哈密瓜准备靠近,葡萄子这才首次开口。
确实是那似曾相识的稚嫩声音,但是——
「请不要……?我说你呀……」
「我根本就……!」
葡萄子此时做出甩动握在左手上的那串葡萄的动作。
哈密瓜则在仓皇间用手遮住脸部,但是——
「呜、呜……」
就在葡萄子的神情忽然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瞬间,她手上的那串葡萄也跟著消失。葡萄子接著全身无力地跪倒在地。
「葡萄子!」哈密瓜匆匆忙忙地上前查看。
此时葡萄子的身体,宛如即将化身幽灵般逐渐透明消失。
——这是饮料耗尽的症状,再这样下去,她会重新变回罐子。哈密瓜担心地扶著葡萄子的肩膀。只不过就算一直从口中发出痛苦的喘息声,葡萄子还足不断拼命挣扎。
「喂!你身边没有补充用饮料吗!?」
「请、请不要碰我!」
「再这样下去你可是会变回罐子喔!」
「放开我,拜托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一
「就说我不是你的敌人嘛!」
「我——」
「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由於这句话过於震撼,哈密瓜惊讶得瞠目结舌,整个人像被放进冷冻库一样僵住了。
「骗…人……」
哈密瓜的语调不禁有些走音,并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感到有些头昏目眩。
怎么可能……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但是葡萄子的眼神——确实是胆怯与见到陌生人时才会出现的反应——这都显示出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毫无虚假。
「葡萄…子……你…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我……所以我……」
葡萄子拼命撑起不断颤抖的身体,打算尽快逃离哈密瓜身边。
「等、等一下啦!你再这样下去,可是没办法继续维持少女化唷!?」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少…女…化……」
「等等!拜托你相信我!」
「放开我……我得赶紧过去不可……」
「葡萄子!」
哈密瓜紧紧抱住葡萄子。
一边哽咽流泪,一边紧紧抱住葡萄子。
「——…」
葡萄子,此时大大地睁开双眼。
假如就这样让葡萄子变回罐子,她必定无法再次少女化——
哈密瓜的直觉不断提醒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再次失去葡萄子。
因此哈密瓜不顾一切,不顾一切拼命留住葡萄子。
……拜托,请你了解我的心意,葡萄子。
我,不是你的敌人。
因为我一直…一直感到非常後悔。
在杀害你之後,不知在心中懊悔过多少次。
不知在心中盼望过多少次,假使时间能够倒转该有多好。
……所以…葡萄子……
「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去性命了。」
「…………」
「让我来保护你……葡萄子。」
哈密瓜竭尽所能发挥出心中所有的温柔,紧紧地抱住葡萄子。
全身紧绷的葡萄子,因此确实逐渐放松下来。
到最後,葡萄子也像是要向对方做出回应般,轻轻将手绕到哈密瓜的背上。
「葡萄子……」
哈密瓜挪开紧紧相连的身体,再度看著葡萄子的脸。发现她未曾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稍稍点了头。这代表了虽不清楚整个来龙去脉,总之先相信双方并不是敌人。
哈密瓜伸手拭去脸上泪水,并且开口说「谢谢你」。至於葡萄子则是以有些困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简短回了一句「……不会」,接著随即将视线撇开。
「啊!对了,饮料!」
就在两人解开误会的同时,葡萄子的身形依然持续模糊变淡。看来葡萄子现在手边并没有任何补充用饮料。
「我现在就去附近买!你待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好的。」
由於葡萄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当下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为了寻找自动贩卖机的哈密瓜,迅速从小巷子飞奔出去。虽然中途被一些内容物散落满地的垃圾袋给挡住去路,不过哈密瓜直接了当地把它们一脚踹开。
自动贩卖机比预料中更快就找到了,但是葡萄汁这饮料却似乎意外地冷门,因此该机器并未贩售此种饮料。
虽然哈密瓜在那一瞬间感到焦躁不安,但是从路人们口中打听出其他贩卖机的位置後,便快马加鞭地朝著该处冲去,最後在整齐排列的数台贩卖机之中找到了葡萄汁。
接著便一边用出生至今最为虔诚的心感谢上天,一边从钱包中取出零钱先买一罐。至於找的零钱则完全不管,转眼间便赶到葡萄子身边。
葡萄子则遵照先前所叮咛的内容,留在原地静心等待。哈密瓜打开饮料後,便轻轻撑起葡萄子的身体,喂她喝下葡萄汁。葡萄子则似乎知道喝下这饮料便可得救,顺从地慢慢喝光眼前的饮料。
原先身形已模糊变淡的葡萄子,再次回复成清晰可见的模样。哈密瓜这下子才总算放下心中大石,轻轻地吐了口气。
「我再多买点饮料回来。总之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要乖乖在这里继续等我喔?」
「……好的。」
看著脸颊染上一抹红晕,有力气点头回应的葡萄子,终於能安心的哈密瓜也觉得她这模样还挺可爱讨喜。接著便踩著比先前更为轻盈的脚步迈向贩卖机。
在买好数罐葡萄汁及自己要喝的哈密瓜汽水後,哈密瓜便再回去找葡萄子。
「感觉怎样?有舒服多了吗?」
两手握住饮料罐,双腿并拢地坐在地板上的葡萄子,用她那恢复精神的双眼向上看著哈密瓜。不过重新仔细打量一番,长相还真的跟哈密瓜记忆中的那个葡萄子一模一样。头上绑有两个葡萄形状的发饰,以及那可爱的卷发。脸上有著乌黑大眼与恰恰相反的樱桃小嘴。至於有些肮脏的旧披风下,则是宛如小红帽所穿的那种花边连身裙。以及证明自己身为铝的空罐,右耳上确实挂有一个拉环状的耳饰。假使真要点出两者之间有何不同……
就是没有过去背在身上的那个小提包……以及散发出来的气质。
过去那天真无邪、活泼好动的稚龄气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特别是那双眼神,根本就宛如天壤之别。
过去她的眼神总是宛如松鼠般不断东张西望,毫无定性。但现在却显得软弱无力。像眼皮过於沉重般,让人无法确定她到底是不开心还是想睡觉,模拟两可的眼神。
「你…真的是葡萄子……对吧?」
「……你又是谁呢?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
「难道你……丧失记忆了?真的是这样吗?」
「……请不要无视我的询问。」
搞不清楚的事情简直是多如紧星,为什么她会丧失记忆?
重点是,为什么应当身亡的葡萄子还活在世上?
「啊,对了!」
「你、你想要做什么!?」
哈密瓜伸手摸向葡萄子,开始上下其手脱她的衣服。
打算将衣服掀到肚脐左右的位置。
「请、请你住手!你想做什么!?呀!」
虽然葡萄子拼死抵抗,不过双方臂力相去甚远。
哈密瓜硬是掀起葡萄子的衣服後,看著她的腹部。
「呜……!」
当下不禁想把目光栘开。
因为她那白皙柔软的肚子上。
有一条自胸部中央延伸至肚脐位置的巨大疤痕。
「…………」
那伤痕沭目惊心,让人不忍心继续看。
但是不能就此逃避,因为——
「……这伤痕,从我有意识以来就在了。」
葡萄子尴尬地将哈密瓜的手拨开,迅速拉下衣服。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所受的伤。」
「——那是我造成的。」
葡萄子微微撑起下垂的眼皮,惊讶地睁大双眼。
「数个月前,我用清凉饮料魔法杀了你……」
哈密瓜深深地低下头去,并且认为对方就算要出言指责也是无可厚非。
葡萄子却接著说:
「这样啊,我知道了。」
完全以一副漠不关心、直接了当的语气回应。
因为整件事情就这样轻松带过,哈密瓜当场傻住了。
「咦,可以吗?这么简单就……」
「虽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那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了。直到先前为止,我都还以为你是那群黑衣人的同伴而加以抵抗,不过我已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无论过去为何,只要现在的我还活著,就已经足够了……而且……」
葡萄子梢梢放松那极为成熟的表情,微微地露出一副像是获得老师赞赏的孩童般的笑容说:
「我觉得,这其中必定存在著许多理由。在见到你的反应後,让我有如此感触…………因为你…应该不是会主动伤人的那种人。」
「…………」
「…………才对。』
葡萄子在做出这种结尾後,像足觉得自己总结得过於失败,气呼呼地抿嘴不语。
「……葡萄子……」
哈密瓜依然维持目瞪口呆的表情,慢慢将手伸向葡萄子的头发。
就像猴子在替同伴梳理毛发般,轻轻摸著那蓬松柔软的头发。
葡萄子将她那充满狐疑的眼神向上望,哈密瓜说:「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是葡萄子吗?未免也太乖了吧…………就别种角度来说这反倒让人放心不下耶……」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嘛!」
「头部没有受伤吧?真的只有失去记忆而已吗……?」
「虽、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总觉得你似乎说了些极为失礼的事情!请住手!请快放开一我!呜——!」
葡萄子以像是被人给搔痒般,在地面扭动著身子匆匆逃离哈密瓜的手,迅速起身说:
「我、我要先离开了!假如不赶紧离去,刚刚那些黑衣人又要追来了!你也一样快……话说回来,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
就在此时,哈密瓜不知为何感到非常开心。
「我是哈密瓜,哈密瓜汽水的空罐,叫我哈密瓜就好了。」
因为过於开心,哈密瓜不禁差点泪洒当场。
哈密瓜忍住那不断涌上心头的炽热情感,露出一张最为灿烂的笑容——
「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吧,葡萄子。」
并且对葡萄子伸出一只友谊的手。
这么做必定就没问题了。
总之先将那些奇怪的矜持、立场等事搁置一旁。
——自己在那个时候,也这么做就好了。
「来握手吧?」
「……握手…吗?」
「就是握手。」
「……这样呀。」
葡萄子露出一双简直像在观察保存期限不明的食品那种狐疑眼神,来回看著伸向自己的手与哈密瓜的脸,接著才以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伸出她的小手。
当两只手相连在一起时,哈密瓜坚定地紧紧握住那只手。
那只娇小柔软的手,带有丝丝微温的那只手。
就这样,再次感到一阵兴奋难耐,哈密瓜便继续握著手用力上下摆动。
「好痛、这样好痛。哈密瓜小姐,请你不要这样甩。」
「呵呵呵。」
即使如此,哈密瓜依然一边笑著,一边不断上下摆动那紧紧相连的两只手。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反应,一下子哭,一下子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根本看得一头雾水。」
「这也没什么关系呀,在开心的时候,就算怪也是无所谓的。」
哈密瓜依旧不顾一切,继续上下摆动那握住的两只手。
像是在闹脾气一直抿著嘴的葡萄子,则有如一位装成熟的孩童般可爱极了。
葡萄子硬是将哈密瓜买给她的饮料罐塞人口袋,用她那未曾有任何改变的半开眼睛说:
「我得离开了,因为他们应该快追来这里了。」
「对了,刚刚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追呢?重点是你是什么时候复活的?就从有记忆的地方依序说明给我听嘛。」
「就算你要我说明,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就连我自己也同样是一头雾水。倒是你了解到什么程度呢?因为照你的说法,似乎我曾死过一次的样子?」
「思——我们被世人称为空罐……还有个称为空罐选拔赛的比赛……至於你……」
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说明起。
「呜——……啊、对了!总之得先跟翔取得连络!」
如果他得知葡萄子还活著,应该会感到非常开心吧。
而且交给翔来说明至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他一定游刃有余才对。
「但是……手机坏掉了。」哈密瓜稍稍看著那残缺不全的手机。
「……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啦,公共电话到处都有——…啊,不过翔的手机号码是……」
由於全都登录在手机的记忆体里,哈密瓜根本不记得半个电话号码。
「那就没办法啦,直接回公寓一趟吧。」
哈密瓜便牵著葡萄子的手准备向前走去…但是,葡萄子却像是非常惊慌般开口说:
「要、要带我去哪里吗?」
「……噗!又不是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回我家而已。至於其他详细的事情,则是到那里再说,因为我的持有者也在那里……啊,你了解持有者的意思吗?」
「不、不用了,我——」
「什么嘛,又不会把你抓去吃……不对唷,那个大笨翔就很难说了……算了,反正应该不要紧!假使那家伙胆敢乱来,我就替你打跑他!还是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啊,对了!你不是有位最重要的人吗!?得跟那位女生知会一声才行!她就是你的持有者——」
「——名叫…美咲的人吗?」
「咦!?妳还记得吗?」
大吃一惊的哈密瓜回问著,葡萄子却依然露出一副像足眼皮过於沉重般两眼无神,让人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在不开心还是想睡觉的表情说:
「……感觉上…她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才对。虽然除了美咲这个名字以外,其他像声音、长相之类的细节都完全想不起来,但是我想我应该是为了见此人一面才会复活的。」
葡萄子微微地动著嘴唇,语气平淡地道出这番话。
「这样啊!那就去见她吧!因为我去过那个家一次,地址也记得非常清楚……呃…思……虽然有段时间了,稍微有点没自信啦,不过我想只要跟翔一起去,应该就没问题!」
「家……」
眼中出现一道阴霾的葡萄子此时紧接著开口说:「……我不去。」
「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见她吗!?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
稍稍板起一张脸的葡萄子则闭口不答。
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过去的葡萄子,直到临死前依然是那么地思念自己的持有者。并且哈密瓜也认为假使让她与美咲碰面,说不定就能将这段时间内失去的记忆,与复活的经过都真相大白。
「别在那胡言乱语了!来,我们走吧!」
「不要!我不要去!」
「怎么可以不要!她可是非常珍惜你耶!这点你也一样不是吗!?既然如此,当然是两人同在一起最为恰当呀!」
「那是因为……!」
因过於激动而发出咻咻咻的碳酸气声的哈密瓜,打算强拉著葡萄子离开此处。
但是却在前一瞬间——
「思?」、「有声音!」
两人同时往小巷子的出入口看去。
——有人靠过来了!
对方似乎是一群男性,应该就是先前那群紧追在後的黑衣人吧。
「快躲起来!」
哈密瓜小声地简短说完後,便拉著葡萄子移动至垃圾箱的阴影处。
果不其然,通往大马路的出入口前出现好几位黑衣人,并且不断在大马路上来回奔波,窃窃私语地讨论著。
哈密瓜则是屏息以待,从箱子的间隙窥视著眼前状况。应该不要紧,他们所在的大马路与这里相距十公尺以上,再加上这条大楼之间的小巷极为阴暗狭窄,他们必定不会注意到这里,就这样逐渐离去才对。
「……个不要紧,等等就会过去了。」
虽然哈密瓜轻声细语地对弯下身子躲在一旁的葡萄子这么说——
「………………应该…没这么顺利才对。」
葡萄子却如此小声呢喃。
「咦……?」
「——在这里!」
黑衣人接二连三地进入小巷子,往两人所在位置直直冲来。
「骗人!?怎么会呢!?」
哈密瓜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牵著葡萄子的手开始飞奔。
「找到了!在那里!」
发现两人行踪的黑衣人,则是气势惊人地紧追在後。
「这是为什么!?明明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呀!」
「……虽然不懂原因为何,但是他们似乎都能知道我的所在位置。无论怎么努力地甩开,他们都还是有办法找到我。」
「这是什么状况嘛!?」
两人从反方向的出入口逃往大马路。
由於已接近中午时分,步道上的行人更是有增无减。
但是紧追在後的黑衣人们,都能正确无误地尾随在後。
「啊!那是……」
哈密瓜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一边不断回头望去,
这才注意到他们手上所拿的东西。那是个长十五公分、宽十公分,上面附有液晶萤幕与按键,宛如一台掌上型电玩的机器,哈密瓜手边也有的空罐雷达。看来他们似乎是利用那机器锁定出两人位置。
……怎么会呢,那机器不是应该只能找出少女化瞬间的所在位置而已吗……!?
根据男屋的说明,那应该是只能捕捉到空罐在少女化瞬间所发的电磁波,进而特定出所在地点的机器才对。至少就现在来说,哈密瓜与奈染弥等人所拥有的雷达就是如此。雷达只有对少女化的瞬间才会有反应,其他情况则并末会有任何反应。
就现状看来,哈密瓜和葡萄子应该没有释放出这类的电磁波才对。如此一来,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雷达已经有所改良?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总之现在得尽快逃走才行!毕竟在这种人潮拥挤的地方根本无法战斗!葡萄子!你也不想被那群家伙给抓住吧!?」
「是的,我讨厌那群人。」
葡萄子依然用她那充满狐疑的眼神小声回应,与哈密瓜一同穿过人群往前跑去。那群黑衣人则是一边大声叫嚣,一边像只嗜血毒蛇般紧紧尾随在後。
依然覆盖著一层宛—一肮脏棉花般乌云的天空,让人有种阴暗沉重的感觉。迅速扫过了无生气的街道的强劲乾燥北风,也隐约对街上的人潮与车辆散发出空虚孤寂的杀气。
◆◆◆
▲一月四日AM10:40
「不在?哈密瓜没来打工吗?」
翔等人来到位於弓月学园附近的「La.Coeurpalette」。
也就是哈密瓜打工的那问咖啡厅。
「不是这样唷Y0!是在working途中忽然不见了Y0!」
今年已六十六岁,不断摇著那头长长波浪金发的老爷爷如此回答。他就是本店的老板——霸妮·南海。今天依然还是浓妆艳抹得像只妖怪,并身穿像越式旗袍般的花俏服装。
「请她go去买milk之後,就再也没有comeback了Y0!即使tel去手机也没人接,现在正准备想拨通电话给翔翔Y0。」
「…那家伙在搞什么鬼呀。」
翔深深地叹了口气。光是平常就偶尔会因为事件的关系无故旷职,结果现在才刚过完年,就来搞个半路失踪是想怎样啊。
身穿女仆装的服务生不断在翔等人所在的收银机前来回奔波,忙著服务源源不绝的客人。由於翔去年也在此打过工,因此非常了解忽然旷职会给店内其他人带来多少困扰。
一边在内心认为这下子即使被炒鱿鱼也不能有半句怨言的翔,一边开口说:
「真的是非常抱歉,霸妮,真不知该如何向其他人赔罪……」
「就是说Y0,现在可是忙到真想请You们也来帮忙Y0。」
霸妮则是双手交叉,瞪了一眼躲在翔背後的美咲与红豆子两人。
「哗!」
初次见到霸妮这种生物(?)的红豆子,吓得匆匆躲进翔的背後。美咲则似乎因初次到这种店,目不转睛地看著来回穿梭的女服务生们,像是非常害臊般用拳头遮住嘴巴。
「开玩笑的Y0,因为雇用under高中的人可是犯罪Y0。」
霸妮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那么这样就已经没关系了Y0,Me这就原谅她NE。」
「咦?我还是去跟其他人道个歉比较恰当吧……」
「其他child们就由Me代为传达就好了Y0,大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讨厌哈密哈密Y0,毕竟她平常总是比其他人更加努力working的NE。」
「但是……」
「倒是you,为什么要畏首畏尾的Y0!」
「哗!?」
由于霸妮忽然提高音量,站在翔背后的红豆子吓得个身僵硬。
「啥?是指我吗?」
「还在说什么是指我Y01you不是得赶紧去找哈密哈密MA!?如果有个什么万一,那该如何是好Y0!?」
「什么有个万一……」
「她可是在working的途中消失不见,无法取得联系Y0!理所当然是遭遇万一了不是MA!?说不定正身陷危机NE!?」
「知、知知知道了啦!我听懂了咩!」
拜托你别把那张怪物脸靠过来吓人啦!
成了个小孬孬的翔便准备离开店内。
「看见女孩子有困难,当场见死不救的男人最差劲Y0!You可得好好帮忙Y0!」
「就说我听懂了咩。那掰罗,霸妮,这次真是非常抱歉!」
「真真真真真的非常抱券!」
当翔鞠躬道歉後,吓得全身已像一根硬梆梆的冰棒的红豆子,也同样深深地弯腰鞠躬道歉。只不过动作大到让人不禁以为她的头要直接撞到地板上了。
「别在意Y0,只要哪天这边遇到麻烦时,记得过来帮忙就好了Y0。」
「是,真的非常谢谢你!」
「真真是谢谢谢谢!」
再一次与红豆子鞠躬道谢後,翔等人便转身步出咖啡厅。
来到外面,气温一口气下降许多。翔缩起身子,并将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中取暖。一旁的红豆子的四肢简直就像是被铁线穿过一样紧绷,她那努力用著因惊吓过度而变得硬梆梆、直挺挺的膝盖向前迈去的身影看起来就像只小胖鹅。
「喂,别那么紧张啦,霸妮他虽然是那副德行,不过可是个很好的人喔。」
「是、是、是的!偶偶偶偶偶觉得他应该是位好伦!」
红豆子此时双眼圆睁,让人不禁以为她的瞳孔是不是也跟著一起放大了,走路时手脚也变得像阿兵哥在踢正步一样僵硬。……看样子应该是没救了。
「小咲不要紧吗?你应该是第一次进入那种咖啡厅吧?」
翔将话题转往定在另外一边的美哄身上。因为她从店里出来之後都一直像是要咳嗽般用手掩住嘴巴,表情也有点呆滞并始终保持沉默。
「店员们的打扮虽有点怪,不过那间店并没有提供什么奇怪的服务,你不用紧张。」
「咦…是的……只不过…是第一次在同人志以外的地方看见那种服装……有点反应不过来。」
「啥?啥米?」
「啊!没事!请不用在意!」
美咲瞬间满脸通红,并且像是非常惊慌般不断用力摇头。
「话、话说回来,关於哈密瓜小姐她!是在替店里跑腿购物的中途失踪不见,也就是说现在身上穿的依然是刚刚那种打扮罗?」
「思?思……应该是这样没错。」
美吠以有点像心存暗鬼的惊慌模样急急忙忙地说:「如此一来我想要找她应该不会过於困难毕竟那身打扮非常引人注目!」
「思、有道理……不过嘛,还是先找葡萄子吧。话说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咦?哈密瓜小姐呢……?」
「那家伙不要紧啦,毕竟她不是独自一人就什么事都不会的小孩子,现在反倒得以寻找葡萄子的事情为优……」
「不行!!」
由於美咲这突如其来的大叫,让好不容易逐渐冷静下来的红豆子也跟著叫了一声「是————!?」,再次陷入恐慌状态。
「这样太奇怪了!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谁先谁後,或是谁比较重要的分别!」
「…………」
事出突然,就连翔也不禁被吓傻了。
美咲见状後喊了声「糟糕」,接著恢复冷静说:
「……啊,那个,真的非常抱歉……」
「啊、不会啦,思,事情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个……您……不生气吗?」
「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因为小咲说得确实没错。也对啊,无论是葡萄子或是哈密瓜,两个人都非常重要。不过在这种时候还会担心其他人,小咲还真是个好孩子呢。」
为了让美咲安心,翔微笑著将手伸向她的头。
虽然翔是想以对待红豆子那种感觉来抚摸美咲的头,但是——
「啊哇!?」
美呋却惊慌失措地向後退一步。
「啊……抱歉,一不小心用平常的习惯对你。」
翔只得收回那只无处可去的手,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
羞红著脸蛋的美哄则惊慌失措地连声喊著「对不起、对不起」并且接著说:
「那个!因为我情急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并不是因为讨厌才退开的!该怎么说呢!事实上!那个!这几乎算是我第一次与男性正面交谈……特别是三次元那方面……」
「什么?三次元?」
「没、没没没没事!请不要在意!」
大叫到走音的美咲,像是落荒而逃般加紧脚步快速地向前走。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个令人摸不著头绪的女孩子。
看来翔似乎活到现在,从来没遇过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翔先生、翔先生,我也要、我也要!」
红豆子像是想要抱抱般,不断在陷入沉思的翔身边跳来跳去。
「我想要秀秀,秀秀!」
「可是红蛋还没有做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耶。」
「啊、啊——没这回事!我也是非常担心哈密瓜姊姊跟葡萄子小姐唷!」
「思——你这样子还真像猜拳要赖慢出耶;」
「是真的嘛!真的很担心唷!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就给你两个秀秀吧。」
「秀秀!秀秀!」
当翔伸手抚摸红豆子的头时,她也满心欢喜地不断微微跳著。每当她落地时,头就像是被翔轻轻拍著一样,这样子似乎更让她感到舒服。
伫立在稍远的前方,用拳头轻轻掩著双唇的美吠则是兴致高昂地凝视著两人——
「禁忌的…………高中生X小学生……」
轻声细语地说出应该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独自一人默默地点头称是。
◆◆◆
▲一月四日AM10:52
「呼、呼、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很烦人耶!」
「呼、呼、呼……是的。」
自被黑衣人发现已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哈密瓜与葡萄子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在大街小巷中东奔西跑。
虽然对於脚力与体力都很有自信,但是黑衣人们却不厌其烦地紧追在後。果然应该是先前所说的那个空罐雷达能够进行侦测所致。
「呼、呼、既然如此,只要远离那群家伙半径三公里以上!呼、呼,雷达就应该不会有反应才对!这是那东西的有效范围、呼、呼、所以!」
「不过就算是这么说——呼、呼、真有办法把距离拉开到三公里以上吗?」
即使躲过雷达追踪,要让黑衣人撤退却非易事。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真实身分为何,不过至少从这么有技巧地穷追猛打的能力来看,应当不是毫无经验的菜鸟
而且他们似乎已与其他小队会合,人数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增加。
「真是的……!简直就像一群蟑螂!」
哈密瓜在咒骂结束後,便于葡萄子一同纵身跳起。
往走道右斜前方飞去。
那是条宽约五公尺的马路。她们飞跃过在下方穿梭的车辆,直接跳往对向走道。
完美落地。
接著对惊讶的路人抛下一句「我们是田径选手!」後,便迅速往反方向飞奔。
在对向走道上奔跑的黑衣人们虽被车水马龙的马路牵制,不过应该会马上追来。
「总之得尽快查出雷达是如何侦测到我们!」
「呼、呼、呼、呼、呼……」
「葡萄子!有听到吗!?」
「呼、呼、呼……有的。」
葡萄子的步伐逐渐飘怱不定,随著身体左摇右晃,开始减慢速度。
「葡萄子!」
哈密瓜匆匆忙忙地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吗!?不要紧吧!?」
「……呼、呼……」
葡萄子双手撑著膝盖大口喘气,肩膀也不时颤抖著。源源不绝的来往行人则是有些不满地绕过伫立在路中央的两人。
「请、请你不要再管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嘛!快暍饮料打起精神来!」
哈密瓜擅自将手伸向葡萄子的口袋内,取出补充用的葡萄汁後直接拉开拉环,半强迫地喂葡萄子暍下。
「咳、咳……呼、呼、呼……」
「来,我们走罗,再不快点那群家伙就要来了。」
「……哈密瓜小姐请你先逃吧,毕竟我根本是碍手碍脚。」
「你在说什么傻话!」
「啪」地一声,哈密瓜一掌用力打在葡萄子的背上。
「好痛!你做什么啦!」
「这句话可是我的台词!你胡说些什么呀!要我打你吗!?」
「你已经打了!我只是冷静地看清现状,说出提案而已!」
「我管你是冷静、冷面还是提案、皮案什么的,不准你乱说这种话!你这个乳臭未乾的矮冬瓜!像你这种矮冬瓜,只要乖乖跟著身为大人的我就行了!」
「谁、谁是乳臭未乾的矮冬瓜!重点是我根本没有说过一句希望你来保护我这种话!明明是你擅自跟来的不是吗!?」
「吵死了!假使丢下你不管!一定马上就被抓到了!」
「狮必!公抓竹!,
「光是有人愿意对你鸡婆!你就应该要心存感激才对!」
「这是什么话呀!」
「你想见美咲吧!?假如在这里被抓了,可就本末倒置了不是吗!?」
「我、我才没有想见那位名叫美咲的人——」
「不然你想做什么!难道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那个……」
「看吧…果然你还是很在意美咲不是吗!?」
「才没……这回事呢!虽然不清楚过去是怎样,但美咲跟现在的我根本毫无关联!」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出不想见她这句话呢!?既然是毫无关系的人,见上一面也无所谓嘛!不是吗!?」
「话、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嘛!不记得的事情就是不记得嘛!根本没有见面的理由啊!」
「你又在说这种话——」
「快点!他们在这里!」
就在两人吵架斗嘴的同时,黑衣人们已经穿过斑马线过来了。
「看吧!都怪你在这里拖拖拉拉!」
「你在胡说什么嘛!这全怪你擅作主张!」
「够了!我再也不管你了!随你去吧!」
「这句话是我想说的!你就赶快消失吧!」
两人在同一时间飞奔离去。一个向前、一个往侧面,开始分头行动。
哈密瓜直直向前跑去,葡萄子则是钻入小巷子。
到达分岔点的黑衣人们则是一瞬问停下脚步,在简单交谈两三句话後,便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地追赶眼前的两名空罐。
◇◇◇
追在葡萄子身後的黑衣人只有两位。
明明这桩鸡飞狗跳的追踪剧是为了捕获身为RG:A的葡萄子而起,但是追击目标的人却只有两名。意思就是说,他们正是进行追踪的佼佼者。
追兵数量与捕获成功率,两者之间绝非正比。
这是因为人数增加并非会对情况更为有利。
人数一多就容易引人注目,也容易被目标察觉。再加上现在是闲杂人等极多的大白天。因此反过来减少直接追击者,交由其他成员堵在对方的逃亡路线即可。
毕竟终於等到葡萄子与哈密瓜分道扬镳,所以绝对不能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呼、呼、呼!」
气喘如牛的葡萄子,不断穿过大楼之间的小巷子潜逃著。
不过这正中黑衣人的下怀。他们本来就打算保持像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将目标赶入人烟稀少的地方。
接著,终於来到死路。
这里是小巷子的最深处。阻挡在葡萄子面前的,是高耸的水泥墙。
左右两面则是仓库,无路可逃。
「……!!」
不知是否已顿悟光靠自己的脚力无法越过,葡萄子迅速转身以正面迎向黑衣人,从口袋中取出弹弓。
并且发动多酸酸葡萄,取出其中一粒葡萄装填在弹弓的橡皮筋上。
「请、请不要过来!不然我要发射罗!」
但是黑衣人也毫不退缩,反倒眯起藏在墨镜底下的双眼,像是堵住通道般逐渐逼近。
「我可是认真的!真的要发射罗!这样可是会受重伤喔!」
但是黑衣人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可恶!我已经确实警告过罗……!多酸酸葡萄!」
发射。
与此同时,两位黑衣人也用手臂挡住颜面。
葡萄以宛如子弹般的速度,打在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中央。
内部的强酸伴随一股小爆炸四处飞散。
虽然不足以致死,不过光看情况,身受重伤也在所难免。
不过上述所言,是在一般状况下才会发生。
「怎么会!?」
黑西装烧破一个洞,不过窥视底下,出现的并不是灼伤的皮肤——而是发出淡淡黑光,由树脂合成的装甲。
那是预料到得对付葡萄子,所有人员事先穿戴上的防护措施。
不光是身体,就连大腿、小腿以及手臂都有。虽说装甲只挡住身体正面,但仍有一定的重量。不过就因为全都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才能完全不受重量影响并持续追捕葡萄子。
「唔呜……多酸酸葡萄!多酸酸葡萄!」
葡萄子虽然梢有退缩,不过依然奋战不懈地再度将葡萄装填在橡皮筋上,随即又朝著黑衣人射出好几发。
但攻击果然无法对该装甲发挥功效。虽然爆炸对黑衣人造成些许伤害,不过那种程度根本无法令他们强健的躯体倒下。
葡萄子的体力终於见底。
表情因疲劳而扭曲,宛如腰部遭到粉碎用双手撑著膝盖。
「……呼、呼、呼……」
「快投降吧,只要不进行抵抗,我们不会伤害你。」
黑衣人一边用手挡著唯一暴露在外的脸部,一边说。
双方对峙演变成葡萄子由下往上抬头看著两位黑衣人。
「好了,快过来吧。」
「……!」
黑衣人伸出手来,想要脱逃葡萄子则是一屁股往後坐倒在地上。
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还是想逃开伸向自己的手,手脚并用地拖著身子向後退去。
「放弃吧,已经无路可逃了。」
「……!」
葡萄子依然以坐倒在地的姿势向後退。到最後背部也直接贴在尽头的墙壁上。
默默从下方凝视著黑衣人们的脸,不为所动。
「别再考虑抵抗了,这是统理研所开发出来,对多酸酸葡萄的特殊FRP装甲。虽然同个位置连中数十发当然会招架不住,不过还是没那么容易就被攻破。只要像这样巩固防守,这种攻击对我们根本是不痛不痒,因为正面可说是毫无破——」
当话说到这里时,一股钝器敲击的声音响遍整条小巷子。
话说到一半的黑衣人应声倒下。
「咦……!怎么会!?」
另一位黑衣人瞪大双眼环顾四周。
发现倒地的黑衣人旁边,有一颗青绿色、圆滚滚的……网纹哈密瓜。
「这是……」
再次传出一声钝器重击的声响。
两位黑衣人与两颗网纹哈密瓜,就这样分别躺在地板上。
葡萄子的动作依然是一成不变,目不转睛地往斜上方看去。
方向是黑衣人所在位置的更上方。
「真是的……你一个人果然根本不行嘛。」
沿著小路并排而立的仓库。
哈密瓜便站在宛如藤蔓般缠绕於墙壁的室外阶梯上。
她从阶梯的栏杆处探出身子,将利用清凉饮料魔法变出来的网纹哈密瓜给扔了下来。至於途中察觉到哈密瓜存在的葡萄子,则是巧妙地将两位黑衣人给引诱到目标位置。
「……我又没有请你帮忙。」
葡萄子一边起身,一边摆个臭脸望着人在阶梯上的哈密瓜。
站在阶梯上的哈密瓜则像获得胜利般俯视著葡萄子说:
「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的矮冬瓜,不准说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蠢话,矮冬瓜。」
「我不是矮冬瓜。」
「明明就是矮冬瓜。」、「我不是矮冬瓜。」
「那你够高吗?」、「是不高。」
「那就是矮冬瓜啦。」、「我才不是矮冬瓜。」
「那你是什么?」、「算是中等身材。」
「我不承认你是中等身材。」、「既然有这么大的权力,那你乾脆去当身高大总统好了。」
「身高大总统就此裁决,你是矮冬瓜。」、「你去死好了。」
两人就这样再进一步地了解对方。就是——果然这家伙很令人火大,到时候走著瞧。
哈密瓜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在途中从手中喷射出一次碳酸气,藉此发挥缓冲的功用後,顺利在倒地不起的黑衣人身旁著地。
由於真的发动哈密哈密哈密瓜很有可能会一击杀了对方,因此只能像这样扔掷网纹哈密瓜,不过这一击依然有相当可观的杀伤力。
「如果直接被从二楼掉下来的钝器砸在头上,平常人应该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不是钝器,是水果。」
「好像听说过椰子砸死的人数反而比被鲨鱼或鳄鱼咬死远远超出许多。」
「什么嘛,你明明没有记忆,这种无聊事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算了,反正不会闹出人命啦。」哈密瓜在说完这句话後便开始摸索黑衣人的口袋,从中取出一台空罐雷达。
果然如她所料。
液晶萤幕显示出这附近的地图,而葡萄子的所在位置则有一个红色光点在闪烁。
「果然对你有反应……不过这就怪了,明明已经少女化了呀。」
哈密瓜一边看著萤幕,一边像是在确认般用手拍打著葡萄子的头。
像是对哈密瓜这个举动非常厌烦的葡萄子则一把挥开那只手说:
「确实如此,不过似乎对哈密瓜小姐没有反应。」
「思,不过这本来就是只对铝罐才有反应的机体。假如机体上这排『ADF473A』最後的英文字母是『S』,就应该是对铁罐电波有反应的机体。不过重点是基本上只在我少女化的瞬间才会有反应。」
所以刚刚才能较为轻松地甩掉那些黑衣人,前来拯救葡萄子。
「另一个家伙呢?记得好像是一人一台雷达的样子?」
葡萄子搜了搜另一位倒地不起的黑衣人之後,同样从对方身上找到一台雷达。
「……这台好像有很多反应。」
「咦!?」哈密瓜转头窥视葡萄子手中那台雷达。
……地图上确实有许多在闪烁的光点。
基本上跟哈密瓜手中的那台一样,以红色光点标示出葡萄子的所在位置。
不过画面上却并非如此,其他还有许多在闪烁的蓝色光点。
「积、冷、撒、喜……蓝色的光点共有九个。」
「那数法还真像个老太婆。」
「吵、吵死了,只要知道数量就好啦…………两台显示的地图都一样,不同点在於有无蓝色光点而已。就外观看来,倒像是同一种雷达……啊!」
哈密瓜试著乱按手中这台雷达的按钮,
结果变得跟葡萄子那台一样。当中有一个红色光点,其他还有九个蓝色光点。再仔细观察两者之间的关系位置。
红色光点的旁边有两个蓝色光点。
其他的七个蓝点,则像是从远处包围这里般分散四处。
「……这些蓝点,我想应该是显示这空罐雷达的所在位置。」
「啊!对喔!那么这红点旁边的两个蓝点,就是我们手中的雷达罗,至於这剩下的七个蓝点……」
就是剩下的雷达,也可以说是其他黑衣人的所在位置。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雷达来告知同伴彼此之间的位置。男屋送给哈密瓜等人的雷达,则应该没有这种功能,不过黑衣人手中的雷达有可能是为了本次葡萄子捕获行动而改良出来的也说不定。
只要有这个机器,黑衣人他们的行动就能一目了然。这下子情况就与先前截然不同,情报战这方面不再是完全被对方压着打。但是——
「……不过这下该如何是好?我们的位置早已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假使继续在这里磨蹭,其他家伙马上就会过来了。」
「但是该如何穿过这层包围网,因为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他们知道妳的位置,根本没办法逃脱成功。」
无论怎么研究地图,这小路周围的出入口都早已被蓝点给牢牢守住,无论向哪边逃,都会被对方给捷足先登。
「还剩下七个人……」
老实说,并非无法打倒他们。不过这必须在得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尽情发动清凉饮料魔法,以及与葡萄子携手合作的附带条件下才能成功。
不过前者的条件实在太严苛,即使在人多的地方,双方也都没有以引起太多骚动的方式进行追逐战。而且『哈密哈密哈密瓜』的杀伤力是与敌人的距离成正比,难以控制威力。因此哈密瓜也没有自信能像刚刚那样,在没有杀死对方的情况下击倒黑衣人。
哈密瓜脑中忽然回想起当时击倒葡萄子的光景……老实说,再也不想看到那幕光景了,即使对方是敌人也一样。
「葡萄子,你有办法顺利调整多酸酸葡萄的威力吗……?葡萄子?」
她的模样…有些不太对劲。
就像化身成一位老太婆那样驼著背,伸手压住胸口露出一脸苦闷。
像是失温般脸色发青,额头上布满冷汗,呼吸也极为不规律。
「葡萄子!?等等,你是怎么了?」
「胸口…很…难受……呜……」
紧接著有如发生严重贫血般左摇右晃,哈密瓜随即撑住她的身体。
就在此时,葡萄子的身体逐渐转为透明。
「怎么会!难道饮料已经耗尽了吗!?」
哈密瓜不疑有他,迅速取出一罐补充用饮料让葡萄子喝下。
葡萄子一边不断闷咳,一边痛苦地暍下饮料。静待一段时间後,逐渐透明的身体才再次回复成鲜明实体。至於那有如心肌梗塞的症状,也在补充饮料後而获得舒缓。
「葡萄子……你……」
「呼、呼、呼、呼、不、不要…紧。」
「这怎么会不要紧嘛!你到底怎么了::一看就知道是身体不适耶!」
「我也…不清楚……随著时间流逝,身体状况也跟著越来越糟……」
「你绑著这件破破烂烂像个披风的东西不热吗?赶快脱掉啦。」
「……我不热,反倒因为觉得很冷,才会像这样披在身上。」
「很冷……?」
葡萄子是葡萄汁的空罐,应该跟哈密瓜一样不怕冷才对。但是她却像这样用布巾把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嘴唇也因为寒冷不断微微颤抖。
那模样不管怎么看都有问题。话说回来,哈密瓜也搞不清楚为何她能重新复活,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不要紧吗?
……得赶紧让她见到美咲才行!
像这样无法与美咲见面是不行的。葡萄子的状况一定非常不妙。假使没有让这两人在今天见上一面,说不定就永远无法重逢了。
哈密瓜不时从葡萄子身上感受到这股令自己不禁如此担忧的危险气息。
「总之先离开这里,非赶紧回到翔的家不可!只要能跟那家伙会合就一定没问题!」
「……你还真是非常信赖那位名为翔的人。」
「也、也不是这样说啦!」
「因为每当你说出这个名字,就会显得非常开心。」
「吵……吵死了,我就说不是这样嘛!」
「……我也是…这么珍惜…那位名为美咲的人吗……」
「葡萄子……」
葡萄子此时像是断了线的人偶般,垂头丧气地耸了耸那摇摇欲坠、宛如玻璃制品般的脆弱肩膀。那模样像是有些自嘲,却又宛若十分寂寞。
正当哈密瓜想出言安慰的瞬间——
『……请……回答……』
「有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两人迅速绷紧神经,匆匆搜寻声音的来源。
不出多久便真相大白,是昏倒的其中一位黑衣人。耳机从他的耳朵中掉了出来。至於这股无线电的声音则是耳机里传出来的。
哈密瓜与葡萄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戒慎恐惧地靠近後,分别拿起一只耳机戴在各自的耳朵上。
「BB1呼叫!BK6!BK7!请回答!有成功捕捉到RG:A吗!?自先前开始,就从雷达上看见你与RG:A维持同在一起的状态毫无动静……』
看来这通讯是来自包围在附近的黑衣人。并且所有人好像都在同一时间通话,声音毫不间断地迅速切换,非常在意这边的情况。
从说话的语气来判断,似乎认为前来追赶葡萄子的两位黑衣人已经成功抓到她了,但是却因为某种理由而伫立在原地不动。
「……原来如此,他们光靠看著雷达上显示……」
雷达上显示出红点与两个蓝点重叠後便毫无动静的状态。
虽然实际上是哈密瓜与葡萄子分别各持一台雷达,但是从不知情的人眼中看来,简直就像两位黑衣人成功抓住葡萄子。
「(假使继续像这样待在原地不动,起疑的他们必定会一拥而上。)」
「(等等!我想到一个好方法。)」
哈密瓜小声制止葡萄子,接著像是在调整喉咙般重复咳了几声。
「啊、啊——我等…啊——咳!」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什么呀这家伙该不会脑袋有问题吧。以上是葡萄子此时的感想。
哈密瓜让喉咙熟悉该如何发声後,便开始摸索黑衣人的衣领。
衣领内侧有装置一个小型麦克风。只要对著那里说话,就能与其他黑衣人联络。
哈密瓜一脸认真,以像是一把揪住黑衣人的姿势抓起对方。
葡萄子也有点紧张。
「(你、你想要做什么?)」
「思、思——咳!」
哈密瓜送出一道意有所指的视线给葡萄子後,便对著麦克风——
「啊~BK6呼叫。」
模仿起挂布来了。
葡萄子当场差点重重地摔了一跤。
「思~是指RG:A吧,关於她啊,是已经抓到了喔。思~就是这样。那稍微偏低的慢速滑球,以非常好的角度飘上来罗,思~」
哈密瓜对著麦克风,开始模仿起昔日阪神最引以为傲的第4棒打者。
『身为空罐,有必要身怀一种表演特技』,哈密瓜就是听从翔的这句歪理,日以继夜不断勤加练习模仿这个在心目中与巴斯是同等地位,皆属自己最为尊敬的那位挂布的才艺。
她拼死将那纤细偏高的少女音压低,让喉咙变得沙哑、使声音变糊,宛如一股大叔的声音。虽然没有办法模仿得维妙维肖,不过哈密瓜还是非常佩服自己能做到如此程度。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拜托你赶快去医院挂号啦。以上是摆出一脸错愕表情的葡萄子所得到的感想。
「(难不成你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呀!)」
「(什么话嘛,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哪里不错呀!话说回来,你在扯什么滑球啊!?)」
「(也没什么啦,只是想说这样会更像挂布,所以就顺口说了。)」
「(难不成你是宇宙最高级的大笨蛋呀!这样绝对会穿帮的!)」
「(就算你这么说,模仿川藤也太勉强了啦,因为多多少少还是会变成挂布喔。)」
「(请你先不要一直想模仿啦!难道你是在胡闹吗!?)」
『BB1呼叫!『稍微偏低的慢速滑球』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在说什么?BK6,快点详加报告现在状况!』
「(你看吧,果然被怀疑了!)」
「(糟糕,得想办法蒙混过去才行!)……咳!啊——这是因为5所谓的滑球呢—就是RG:A投出的葡萄果实……啊—就像投手那样I宛如小钢珠般射了过来。至於这攻击呀—虽然是有点偏低,不过我拿起一旁的铁棍,唔—地一声用力向後拉,暍!地一声用腰与膝盖使力,然後哼!地一声像是将葡萄给捞起那样唔唔唔地向前推!锵地一声飞了出去…………(糟糕!葡萄子!我渐渐变成长嶋了啦!)」
「(别再胡闹了啦!这下子一定没救了!)」
『BBl呼叫。原来如此,看来你应该没受伤,真是令人松了口气。』
「(咦咦~!?)」两人大吃一惊地面面相觑。
「(喂、沟通成功了耶。)」
「(震撼到不禁让人想用关西腔吐槽的程度。)」」
「(那个,这群家伙其实该不会是些脑残到无可救药的蠢蛋吧?)」
「(总之你就继续模仿那个挂什么的人蒙混过去!)」
「(是挂布啦,挂布,现代阪神虎先生。总之,我就这样诱导他们去其他地方!)」
『BB2呼叫。从先前开始似乎就一直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是BK6与BK7在对话吗?BK7他应该没受伤吧?BK7请回答,BK7。』
「(咦!?怎么办!?得由其他人来回答耶!)」
「(对、对我来说太勉强了!我根本不会模仿啊!)」
「(这点我知道啦!唔,得赶紧模仿其他人才行!)」
将原先抓起来的黑衣人随手一扔,再次揪住另一名昏倒的黑衣人衣领,硬是将他的上半身给拉起来。
从旁靠过来的葡萄子也取下男子耳朵上的耳机,分别戴在自己与哈密瓜的耳朵上。
「(7怎么了?快回答!难道是发生什么问题吗?』
「(请赶快想办法!)」
「(这我知道啊!那个~其他能表演的项目是~那个~……就来演江仔吧!)」
哈密瓜便迅速模仿起前阪神虎球员江本孟纪。
「咳!啊、啊——是俺啦,俺是BK了,也犯不著从刚刚就一直罗哩八嗦地猛叫,俺听得到啦。(呜哇!本小姐模仿的水准还真低!)呜……咳!总之拎北也会好好投啦,别在那担心个五四三。假使连候补的都傻了那还打个屁棒球啊。」
「(等等!你最後在胡说些什么呀!)」
「(哎呀,我只是觉得这样会比较像江仔嘛……)」
「(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是谁说你可以光靠模仿就安全过关的啊!)」
『BB2呼叫BK7。别那么激动嘛,总之听到你平安无事,我们也松了口气。』
「(咦咦~!?)」两人再度大吃一惊地面面相觑。
「(这群家伙是阿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阿呆。)」
「(我居然一直被这种家伙追得走投无路……)」
『但是BK7,我记得你是关西出身,却不知道你能说一口如此道地的关西腔耶。』
「(咦?居然是吐这一点的嘈?)思……咳!没错,俺可是,特别偏好章鱼烧的正港大阪人。与吃到饱人偶、惠比寿是好哥们。所以呀,像在之前阪神获胜的时候,俺可是跟某炸鸡店前的老爹人偶一起从道顿堀上往下跳啊。那还真是个痛快的回忆。下次获胜时再来一次好了,但不知会在啥时才能成真。总之,阪神最棒。」
「(请不要擅自追加台词,你已经快要露馅了啦。)」
『BK3呼叫,BK3呼叫。原来BK7也是大阪出身啊。其实我也是来自大阪,住在新世界附近,你是靠近哪里呢?』
「(呃!为什么话题会变成这样呀!)咳、咳思!喔~BK3兄也来自大阪啊,这还真是碰巧。(话说回来,这根本早就不是江仔了……)
咳……!不过说到新世界那里,跟俺还真是近耶,因为俺是堺市出身的啦(注3)…………噗!(我居然说堺市出身的啦!)」
「(请不要被自己说的俏皮话逗得发笑!请你认真一点!)」
「(噗噗噗!不、不是这样啦,刚刚那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我会说成『堺市出身的啦』嘛。噗!啊哈哈!糟糕,居然被自己的笑话命中笑点了!)」。
「(请别笑到浑身颤抖!请好好演下去!)」
『怎么了?BK7,忽然闭口不答,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噗呼呼!糟糕,因为太好笑,完全无法继续模仿……!)」「请不要开玩笑了!请尽快想办法解决!)」
『BK71请回答!是发生什么问题吗!?难不成是已成功捕捉的RG:A开始抵抗了!?我们现在马上前往支援!』
「(……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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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因为日文中,堺与大阪腔说话结尾发音相同,整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俏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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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子便取代因为大笑而无法进行模仿的哈密瓜,一把揪住黑衣人的领子(话说从刚刚开始,黑衣人所遭受的对待就几近惨无人道),朝著麦克风大叫说:
「没、没问题的啦!状况极佳咩!」
再也憋不住笑意的哈密瓜噗哧地笑出声来。
『怎、怎么了!?BK7!你的声音怎么好像忽然改变了!?』
「啊呜~是因为……」
「咳!啊、啊——因为BK7老弟他不小心吸到了氦气。思~毕竟吸到那个,声音就会改变嘛。站在旁边的我也同样吓了一跳,那声音简直像个女孩子耶。」
虽然人在一旁的哈密瓜再次模仿起挂布,想藉此替葡萄子解危——
『氦气?这里哪来那种东西啊!』
「(呜~!这句话说的没错!)」
「(果然这藉口太过於牵强了……)」
「(不行了!这次真的没救了!)」
『BK5呼叫。刚刚看见路人拿著会飘在空中的气球,应该是那个没错吧?』
『BK1呼叫。那里面是氦气没错。毕竟现在还是正月,有很多地方都在发送气球。』
『BK2呼叫。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这是在搞笑吗?)」
……根本就像小学一年级生的问答大轰炸,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
『不过此时仍在进行任务,趁机嬉戏实在不妥。』
「咳!啊——BK7老弟一定是啊—因为成功抓住RG:A而稍有松懈。假使以棒球做比喻,就像被投手的秘密武器给骗得出局,就是这样。」
『此事就不追究。不过刚刚那吸到氦气的声音还真有趣,再让我听一次吧。』
「噗!(……快,葡萄子!)」
「(不要!我们赶快走啦!)」
「(还不行离开啦,得将这群家伙诱导去其他地方才行!)」
「(你绝对是玩上瘾了!绝对是在趁机胡闹!)」
「(快点让他们听吸到氦气的声音啦!快!)」
「(罗唆!谁是吸到氦气的声音呀!这可是道道地地的正常声音!)」
『怎么了?BK7,再不快点,氦气的效果可就要消失了。』
「(啊——呜——!知道了!我说就是了嘛!)」
葡萄子像是有些自暴自弃般地开口说:
「这里是BK7啦!就是因为吸了氦气才会变成这种声音!RG:A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所以这里只要交给我们两人即可…我们两人就够了啦!」
「(噗——!)」咻咻咻咻咻咻咻!
、哈密瓜随即发出强烈的碳酸气声,并且紧紧抱著肚子,拼死忍住开口大笑的冲动倒在地上打滚。
『呜哇哈哈!这声音确实是糟透了!』、『没想到吸到氦气真的会变成这种声音耶!』、『下次我也在宴会上试试看!』、『哇哈哈哈哈!』
「(~~~~!)」
葡萄子此时的脸色,让人不禁以为她要从葡萄汁变成草莓汁那样的一片徘红,身体也跟著不断颤抖著。
「(唔~~……)总、总之这里不要紧了,剩下的七个人赶紧去追捕哈密瓜啦!假使放任那家伙不管,绝对会前来夺回RG:A的…的啦!」
『说得也是,先前一不小心让哈密瓜汽水的空罐给逃了,她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笑到极为痛苦的哈密瓜,勉强继续模仿挂布开口说:
「啊!哈密瓜现在从眼前的道路冲过去了!思~!」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思~现在还能看见她的背影!那身手宛如全盛时期的Toraky(注4)。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背影!根本是天使!简直就像巴斯打出的全垒打那样充满艺术性,思~!』
「(…………拜托你适可而止啦。)」
『我们追!她往哪个方向逃走!?』
「那个——往西没错!她以盗垒王赤星都要变青星般的速度向前冲去!这下子再不赶紧追赶,可是会让对方给逃掉啊!挂布我与江本……不对,BK6与BK7则负责带著RG:A退往安全区域避难,思~!」
『了解!你们两人尽快与谷崎中尉、男屋参事官联络,即刻赶往运输车!我等七人则继续追踪哈密瓜汽水!通话完毕!』
——男屋!?果然跟那家伙有关。
可在空罐雷达上看见剩下的黑衣人们纷纷往哈密瓜所指定的方向移动。这下子哈密瓜和
葡萄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退离此处。
「……该怎么说呢,跟你在一起还真累人。」
取下耳机的葡萄子疲惫不堪地说著。
「遇到翔可是会更累唷,因为其他人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家伙。」
「……就是因为还有这个因素,让我实在不想跟著你去。」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要抱怨等到了以後再说啦……既然知道这件事情跟男屋有关,就非得赶紧通知翔不可了。总之提起精神赶紧出发吧!」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可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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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阪神虎球队吉祥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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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瓜牵著表情无奈的葡萄子走出小巷,朝著翔的公寓飞奔而去。
◆◆◆
▲一月四日AM11:45
「如果今天早上见到的人确实是葡萄子……」
低著头的美咲此时对走在她身旁的翔、红豆子说:
「我想她现在一定感到非常寂寞,独自一人担心受怕才对。」
「思……说得也是。」
「那孩子…虽然总是表现得非常坚强,不过实际上却非常软弱。比如晚上假使我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完全不行,她好像非常怕黑……」
「她确实是让人有这种感觉。」
「……真令人担心,非得赶紧找到她,让她安心不可!」
只不过三人作梦也没想到他们口中的葡萄子正与哈密瓜在一起,甚至还分别模仿著挂布以及江本。
三人在步出「La.Coeurpalette」之後,首先朝著闹区的方向前进。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就算没有任何目的地或情报,这么做远比原地空等更有可能发现葡萄子,并且也可以一并搜寻行踪不明的哈密瓜。
「喀喀喀」地踩著木屐,默默跟在一旁的红豆子,此时怯生生地抬头看向美咲说:
「那个……您口中的那位葡萄子小姐,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说得也是,毕竟刚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只做过简单的说明而已,基本上还是让人摸不著头绪吧。」
就连翔也同样对葡萄子的事情一无所知。
「葡萄子她……」美咲像是陷入沉思般眼神飘怱不定。
「我也想听耶,你们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的?不过说到空罐,应该都是在贩卖机买的吧。」
「……是的。」
优雅地将双手在裙子前交叠的美咲,微低著头细细道来。
美咲就读於靠近新宿的多摩地区附近的国中,二年级生。
她的出生与成长背景,基本上应该可归於平凡的一类里。她是是家中的独生女,父亲是杂志编辑,母亲则是担任出版品的校对一职。
假使真要举出她与一般人的不同,就是双亲从美咲年幼时期开始就非常不合。当她升上小学三年级,父母就常常因为美咲的教育方针而恶言相向。
不过随著年纪增长,美咲隐隐约约察觉到他们只是以自己的教育作为争吵的藉口,背後其实存在著小孩子难以理解的成人因素。当她升上国中後,便已清楚了解到两人争吵的原因其实就是夫妻之间以外的异性问题。
所以美咲总是孤单一人,就连小学时代也没交到贴心的朋友。虽然她不是特别阴沉的孩子,但是确实很少主动去与他人攀谈。即使是物以类聚,有成功融入个性相似的朋友圈里,不过美咲依然无法与他人打成一片。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美咲与翔他们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脸上则是露出深感困惑的暧昧笑容。
虽然表面上并非抗拒与他人接触,只是很明显与人之间存在著隔阂。即使意识上没有如此想法,不过依然会无意识地抗拒与人接触。至於原因,应该就是从小到大亲眼看到双亲的不合所致。
「就算与他人感情融洽,内心的某处依然会觉得……难保哪一天会变得跟爸爸、妈妈一样。」
虽然美咲没有朋友,不过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因此并未遭到同班同学欺侮排挤等严重情形。她的双亲也不会总是一见面就吵架,有时也会装作没看到对方,或是制式化地交谈一下,在毫无争吵的情况下结束一天。因此值得庆幸的是,美咲身上没有发生任何更为严重的事情。只是会令她不想待在家中或学校而已。不过当这两件讨厌的事情放在天枰上比较时,或多或少还是会选择前往学校。
——没错,无论是小学、国中或是家里,都没有我的安身之处。
自己就像是空气般,根本毫无存在威可言。
不对,假使没有空气中的氧气,人类就无法生存下去。
所以我并不是氧气,而是二氧化碳。这也不对,因为二氧化碳对植物来说是必要的。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存在。
总之应该就像氦气这类的东西。无色、无味,完全不被任何人所需要,完全不被任何人注意的透明氮气。假使真要指出不对的地方,就是占大气五分之四的这点。总觉得占有比例应该反过来才对,我的存在根本就只占五分之一以下。
当独自一人在屋顶上仰望夜空时,天上繁星的光芒像是穿过皮肤渗入体内般,让美咲深刻感受到一件事情,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的想法。
啊~真想消失在某处。
前往那并非孤单一人,却又是四下无人的地方。
「……我只对仰望星星,阅读书本与画图有兴趣。
现在仔细想想,无论哪个都是独自一人做得到的事情。」
美咲像是非常害臊般,轻轻将桃色的嘴唇抿在口中。
「……不过我觉得那样也好,并且也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我很阴沉,根本没有任何长处,像这样独自看着星星或书本最适合不过。我有办法走出户外,也可以进入店内,而且实际上也能与他人交谈。不过我还是深深认为自己果然是孤单的……就在这个时候,却与她相遇了。」
那是发生在国中二年级,在即将进入暑假的星期天里。
美咲当时独自走在夕阳西下的归途上。
「归途?是结束社团活动准备回家吗?」
「啊、不是的,我没有加入任何社团……而是某个活动结束後的归途上。」
「活动?」
「是的,那活动是我下定决心後第一次参加的。当初本来是打算参加八月那场规模最大的活动,不过果然还是没人参加的勇气……所以才会前往那场规模较小、比较早举办活动。但是理所当然那么没有任何一位熟人,而且我也只是专买(注5),根本没有勇气与作家们家滩,所以一点也不尽兴……」
「专买?」
「啊!没事!请不用在意!」
「那个很大的活动是什么呢?」
「啊、呃,由于归途上觉得有些口渴,所以便在自动贩卖机购买饮料!」
美咲慌慌张张地将原话题继续延伸下去。
……现在仔细回想,与其说当时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购买葡萄汁,感觉上更像是被某种命运所牵引。
总之美咲在参加某活动的归途上感到口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用那提满纸袋的手打开拉环。由於手太重提不起来,只得用把头弯下去的辛苦姿势暍了一口。
就在这瞬间,紫色闪光自罐子爆发出来……
接著,美咲便与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接吻。
「……那时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罐子忽然变成一位女孩子,让人完全摸不著头绪。呃、就连接、接吻,也是我的第一次……」
此时的美咲宛如刚泡完温泉般满脸通红,惊慌失措地伸手抚摸嘴唇,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该怎么说呢……那个,说真的,因为当时过於惊讶,完全记不清楚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接吻……而且还是与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啊,这并非是讨厌与葡萄子做这种事情!只是过於突然,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不、不过嘛~在这个年代里,与女孩子亲吻应该不算数才对(……吧?虽然脑海里出现过这种想法,但是当时根本没有那份余力!话说回来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三次元的人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才会记不清楚整件事的经过等醒来时已经跟葡萄子在房间里当时真的是脑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
※注5:也就是「只顾著买」的行话。
——————
由於美咲有一紧张就会快言快语的习惯,因此根本听不清楚後半段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翔反倒对刚刚她脱口而出的「三次元」这个单字稍稍有些在意。
擅自将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一口气说完後,美呋像是有些缺氧般脸色发青(毕竟她是一位平常不太说话,但忽然之间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话的女孩),并且如同刚回过神那样开口说:
「啊呀!?咦~呃、那个!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总之你先深呼吸冷静下来,乾脆直接用生产时的拉梅兹呼吸法好了。」
「是是是是、是的!吸、吸、吐——!」
「吼——!不用真的做啦!别当真!」
「咦啊啊!?对不起!这是因为先前买的书有提过!可不是因为有类似体验才会的唷!」
「这是当然的啦,有体验过还得了啊……真是的,你平常到底是在看什么鬼书啊……」
翔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方面的话题,而被一名女国中生吓得手足无措。
终於成功让美咲冷静下来後,才改口继续先前的话题。
「那个……在此之後,就与葡萄子开心地在一起生活。」
「思,然後呢?」
「…………咦?呃……是的,就是那种感觉。」
「思?那接下来呢?」
「咦?是的,总之就瞒著双亲躲在我的房间里…………没错,两人一同玩过许多事情,真的非常快乐。那个,由於实在是玩过太多……体验过非常多快乐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美咲不断咕噜咕噜地转动著双眼,拼死回想起过往的记忆。
「我们对彼此作自我介绍,并且问了比方说她是个怎样的孩子等等许多事情。并且还一同看电视、一同上网,只不过葡萄子她无法吃饭,所以不能一起用餐。其他还有教她说话,趁著爸爸跟妈妈都不在家的时候,两人偷偷一同共浴,不过葡萄子似乎怕热…啊!对了,在这之前还有帮她取「葡萄子」这个名字!然後还……」
美咲从回忆中的一角,依序取出「开心的事情」缓缓道来。
从常人的眼光看来,这当中无论任何一个体验都是些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美咲却像是极为开心般侃侃而谈。
只是翔随即便了解到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对美哄而言,都是些无可取代的回忆。
根本无需精采绝伦的故事,只要能永远和葡萄子在一起就是最为开心的事情。因为这几乎都是美咲出生以来第一次的体验,以及第一位的朋友。
在她脑海中两人畅谈整晚至天明的光景几乎是历历在目。
「到了深夜我们就会偷偷溜上屋顶。当我告诉葡萄子有关於星星的事情,她就随即喜欢上了,常跟我一同仰望夏季里的星座。啊对了!葡萄子居然还擅自取了个星座书上没有的星座唷。她说那满是星星的银河里,有一个『葡萄座』喔。很奇怪对吧?假使那样就能取一个,根本就可以随便乱创星座…了……嘛…………呜!」
「小咲?」
定眼一看,发现她看起来就像要嚎啕大哭一样,浑身颤抖不已。
「对、对不起……一想到葡萄子的事情就……」
她用制服的衣袖,以接近有点粗鲁的力道不断擦著泪水即将溃堤的双眼。
红豆子像是非常担心般,有些手忙脚乱地靠近美呋。
「……那个,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要紧的,谢谢。」
「别逞强,想哭的时候就哭。毕竟哭泣无论何时都不用付出代价的。」
「没关系……我已经下定在时候未到之前,都不再哭泣的决心了。」
「这样啊……你变坚强了。」
「……关於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红著双眼的美咲摇了摇头继续说:一只是当时……看见葡萄子遭遇那种事情感到非常气愤。对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像是无法阻止葡萄子的自己等等。说实话……我确实怨恨过翔先生等人,就连瞒著我独自前往的葡萄子也一样。在嚎啕大哭之後,更是感到一阵恼怒。无论对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事、物,都感到非常愤怒,起到几乎快浑然忘我,真的……我应该是生平第一次气成这个样子。」
就在此时,家中一楼再次传来双亲的争吵声。
「当时真的…感到非常生气……确实是这样没错吧!?因为葡萄子已经死了耶!?结果爸爸跟妈妈居然还悠悠哉哉地争论斗嘴…………!当时我火大到几乎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染上一片红色,到最後就一口气冲下楼梯。」
明明过去是那么害怕双亲争吵。但是当时的美哄却觉得那根本是无聊至极,打从心底感到愤怒异常。
『你们到底是有完没完啊!只不过是外遇而已……!』当下就直接骂出口……」
「你说出口了?」
「是的……我说了。」美吠像是非常害羞般,伸手摸了摸头发。
「只不过是外遇而已……」那是一句沉淀许久的真心话。虽然美咲没有资格讲这句话也说不定,并且也还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对她而言,根本没有其他比葡萄子死了更为悲伤的事情。只不过这两人外遇这等小事就吵得不可开交。因此美咲完全无法原谅这件事。
美咲当时还继续破口大骂。
「这明明就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结果到现在还心存怨恨,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冥顽不灵!虽然外遇应该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是即使结婚了,依然还是有内心动摇的时候嘛!而且你们在结婚前也跟其他人交往过不是吗!?到底要往事重提多少次啊!即使外遇了,我们依然还是一家人不是吗!?一家人不就是要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生活吗!?笨蛋!」
接下来依然还是肆无忌惮地大声责备。虽然因为当时过於冲动,忘记到底说了些什么内容,不过应该都是至今因为父母吵架让美吠累积了多少痛苦,以及无论何时都在吵架,乾脆就离婚算了等……诸如此类的内容。全是美呋一直深埋在内心深处,但是却从来没有松口说出来的事情。
双亲在被美咲痛骂的期间皆是不发一语,表情像是完全冻僵般默默听著。
当时她觉得说不定会被打。虽然双亲从小到大从来没对美哄动手,不过她这次早已有所觉悟,认为就算因此被痛打一顿也无所谓。
但是他们非但没有出手教训美咲,反倒是当场痛哭失声。
「……我当时其实有点错愕,因为是第一次见到爸爸跟妈妈露出那副模样……」
双亲就像是依靠在美咲身上那样嚎啕大哭,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美咲道歉。用美咲初次见到的那副模样不断说著对不起……对不起……
说真的,他们其实也不愿争吵。但却找不到停止的契机,到最後只化为憎恨的连锁反应,然後不断地让纷争延伸下去。除此之外还有愧对女儿的心情。两人只想在女儿面前证明自己根本没有错。但是女儿却说「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如此一来争吵的理由也就等同於付诸流水,化为乌有。
在此之后,三人的关系变得比以前好上许多。只不过因为家庭不合的状况已持续将近五年,所以相处上仍有些生疏,但是家中却已不再出现怒骂声了。
虽然从今以後依然可能会发生许多事情,不过感觉上应该都有办法安然渡过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怱然了解到……我也能靠一己之力去改变世界这件事。」
至今因为害怕而对所有事情不闻不问,但是假如主动去做,说不定大部分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虽然害怕受伤,但是与其在毫不努力的情况下遍体鳞伤,倒不如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态进行突破还好上许多。
接下来我试著鼓起勇气主动与同学们说话,结果根本轻而易举地就与大家打成一片。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变坚强了。但却开始想变得更坚强。」
美咲抬头望著翔的脸说:
「如果葡萄子还活著,这次就换我保护她。由我亲手守护最为珍贵的事物。」
「……这样啊。」
不知为何翔感到有些高兴,笑容满面。
只是美咲似乎对此微笑有所误解,慌慌张张地回答说:
「啊、对不起……我怎么一个人在胡言乱语。」
「啊、没这回事啦,我可是很佩服小咲唷。」
「是…这样吗……?」
「思,没错。还有啊,虽然你一开始说没有朋友,但是这应该不太可能喔。因为真正没有朋友的人,实在不太可能像这样大刺剌地承认这件事。而且啊,你也有能倾诉这些事情的对象喔?」
「咦……?」
「就是我们呀。」
翔用手指著自己,并且笑著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
「我们已经是朋友罗,所以小咲你并不孤单。」
「啊……」
一脸恍惚的美咲,重新定眼看著翔的脸。
接著一抹绋红慢慢、不著边际地宛如温度计般缓缓从脖子涌上至整张脸。
「…………是…的。」
然後像是要咳嗽般伸手掩住自己的嘴,不断点著那因燥热而发烫的头。
当三人来到大街上,正准备向路人打听哈密瓜与葡萄子的消息时,发现街上人们似乎有些鼓噪骚动。
并且看见数名身穿制服、四处穿梭对一般路人进行盘问的警察。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红豆子疑惑地不停眨著双眼。
「该不会是葡萄子——」
「思,我们去问问看。」
手插口袋的翔,慢慢地往三人一组的警察靠近。
天生以反骨魂自豪的翔,是位从不向国家权力屈膝哈腰的男子汉。
他假装嘴里嚼著口香糖、两腿开得像只螃蟹,并将下巴用力前伸,趾高气昂地说:
「喂喂~你们几个,快告诉老子现在发生啥事啊。」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是小弟我不好,请问警察大人们能否告诉小弟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吗?」
翔不到一秒就迅速忏悔。因为果然是那个NE,对著总是为人民辛勤工作的警察大人们摆出这么嚣张的态度,实在是有欠礼数NE!
「啊!小夥子,你就是圣诞节那时——!」
其中一位警察吼著说:「四处横冲直撞并给他人带来困扰的小鬼对吧!?」
「咦?我吗?」
虽然起先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随即就回想起来。翔确实在乎安夜的时候跟所有人一起在大街小巷上四处乱闯。
……话说回来,当时好像也有警察在後面跟著跑,不过後来全被我给甩了。
「哎呀,那也只不过是在路上跑步而已嘛,怎么说的跟暴走族没两样咧。」
「给人造成困扰就是困扰!看来这次也是你这小鬼惹出来的骚动对吧!?」
「什么?这次指的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是你吗?算了,毕竟假使你是犯人,应该不会主动跟我们说话才对。」
警察们便开始对翔等人说明当时情况。
在几分钟前这里似乎出现一阵大骚动。不过虽说是骚动却也有些奇怪,简直就像在玩大规模的警察抓小偷。
「约十名左右明显就是形迹可疑的黑衣男子,似乎正在追捕著女孩子们。」
「——女孩子?」总觉得…有个不好的预感……「女孩子的模样是……?」
「思~由於情报过於错综复杂,就连我们也尚未厘清状况,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该怎么说呢,她身穿——」
「女仆装啦!女仆装!」
一群爱凑热闹的人七嘴八舌抢著说。「我们是亲眼看到喔,她真是超厉害的耶!那位女仆居然在天空飞!对吧!?」、「思!没错没错!一个剑步就飞过宽敞的大马路!」、「该不会是外国人吧!?因为一头金发的她超可爱的说!」、「她还踩在黑衣人的头顶上继续往前飞呢!」、「还踏过红绿灯哩!」
翔抱头苦恼。
因为就算这世界再怎么大,但是会身穿女仆装的金发蠢蛋,全天下也只有那个家伙。
「…………那个…小呆罐……都这种时候了还给我捅篓子啊……」
「虽然可能是恶作剧,不过毕竟被追的对象是女孩子,所以接到通报。身为警察就必须要出面了解一下状况。」
「知道他们往哪去了吗?」
凑热闹部队再次开口回答。「往那里去了,应该是~西南方吧?」、「但是可别抱太大期望喔,因为他们好像在这附近绕来绕去。」、「网路上可是吵得沸沸汤汤哩,应该会有手机拍到的画面才对吧?」、「毕竟身穿那么醒目的打扮到处跑。不过那到底是在做什么呢?该不会是什么活动吧?」
翔简直像要把头皮给扯下来般用力抓著头。明明都已经叫她别搞得那么引人注目了!但是话说回来,那群紧追哈密瓜不放的黑衣男子到底是谁啊……?
「呃……不好意思。」原先一直默默听闻事情的美咲,虽然稍稍往後退了一下,不过还是清楚地出声询问说:「刚刚您提到女孩子『们』,那其他人是什么长相呢?」
「思?没错,根据刚刚目击者所指出的情报来看——」
「记得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吧?」、「思,她跑在金发女仆的前面。」
「咦!那孩子、那孩子是怎样的打扮呢!?」
美咲简直像是要一口吞下对方般,迅速逼近那群凑热闹部队。
「咦,就算你问是怎样的打扮……」、「我没有看得很清楚耶。」、「我也是,因为她马上就窜入人群之中了。」、「因为在空中飞的金发女仆太显眼了,不过那名小女孩应该是个小学生左右的年纪,身上好像披了一件肮脏的斗篷……」
「……该不会是……」
翔一行人纷纷用绷紧的表情面面相觎。
「小咲,你是在今天清晨看到那个很像葡萄子的人,以及一群身穿西装的男性对吧?」
「是的,虽然没有看得非常清楚……难道说,这群人到现在还在追葡萄子……」
「但是但是!为什么他们也要追哈密瓜姊姊呢……?」
「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她在打工途中偶然撞见葡萄子。也有可能是对方主动向哈密瓜下手。」
虽然还无法肯定,但是没想到自己要寻找的两个人,居然是如此环环相扣。
「这下子事情可越来越严重了,得赶紧找到他们才行。」
「是!」、「快去找他们吧!」
一股冲动油然而生,驱使三人迅速向前移动。
◆◆◆
▲一月四日AM11:46
「思~既然当时是下著雪,并且还有听见钤声,那应该就是在圣诞节了。
没想到你居然有办法从他们的追捕下逃了一个星期以上耶。」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那些身穿黑衣服的人。这群人是从五天前才出现在这里的。另外也没有像这样马上就暴露行踪。是在最近两天才变成无论身处何处,都马上被对方发现所在的位置的状况。
甩掉黑衣人的两人,此时以翔的公寓为目标,尽可能挑选人烟稀少的路径前进。
根据沿途从葡萄子口中听来的情况,她似乎是在圣诞节的那天复活,接下来便一直在东京都内四处徘徊。
「那么你是怎么补充饮料的呢?明明你根本就不懂自己身为空罐一事,真亏你有办法一直维持住少女化耶。」
「那时候意识可说是非常朦胧,就连要走向哪里、要做什么都不清楚。接下来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但是当我经过自动贩卖机前面的时候,忽然非常想喝葡萄汁。不过因为身上没钱,最后只得破坏贩卖机抢饮料。也就在这个时候,初次了解自己有办法发挥类似魔法般的力量。身体的不适情况随着我喝下饮料後好转,意识也变得非常清晰。虽然自己是谁的记忆依旧没有回复,但是却了解只要喝下这个就有办法维持生命的道理。」
「思——那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的原因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别说是复活的原因了,就连我早已死亡的这件事也完全不清楚。当我回过神时,已经在街上徘徊许久了……但是在朦朦胧胧之中,却稍梢有一点过去的记忆。」
「咦!?是怎样的记忆?」
「真的是个非常朦胧的记忆……我好像…被关在某个房间里。」
「房间?」
「我想…应该不是化成人形的记忆。因为当时根本无法动弹,很可能是还在罐子状态时所看见的记忆。总觉得好像是在一间还算宽阔的房间里,三不五时就有很多人进来,然後接著研究我的样子。至於那些人,则是一群身穿白衣的人。」
「……会是哪里呢?白衣?应该是跟男屋等人有关的地方才对吧?」
「我不清楚,因为只有非常模糊的影像而已……不过我…应该是从那里逃出来才对。感觉上…好像有自己化身成人,接二连三将那些白衣人给打倒在地的记忆,但是却又好像没有的样子……」
「感觉上你应该会这么做……但是听你说了这些,还是无法了解你为什么有办法复活——换句话说,到底是怎么有办法进行少女化。」
「……另外…在这之前,我应该还有复活过一次。」
「咦!?」
「虽然不请粗话是发生在刚刚说完的那段记忆之前还是之后,无从确定两者先後顺序的时间点,不过当时我应该是……在车子里才对。我在车里忽然醒来,接著传出一阵轰隆巨响,车子就翻覆了……
我当时爬出车外,打算逃离而迈开步伐。但是没过多久,渐渐感到全身无力,到最後意识便忽然中断。」
「……越听越迷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嘛,讨厌。」
哈密瓜嘟起下唇,「呼」地轻轻吹起自己的浏海。
葡萄子则是端庄地回了一句「我也完全不懂」。」算了,只要现在还活在世上就已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不过嘛,果然还是想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对吗?」
葡萄子低著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是的」,不过接著又轻声细语地说:「但是……」
「但是?」
「却还记得一件事……就是『美咲』这个名字。」
「…………这样啊。」
果然对葡萄子而言,美」是个无可取代的存在。即使已经忘记一切,依然无法从记忆中抹去她的存在。
但是不知为何,葡萄子居然说不想见美」。虽然哈密瓜对此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不过葡萄子应该有自己的考量。所以现在还是先不要接触到这个话题比较恰当。反正只要与翔会合,就必定会请美咲来一趟,到时还是会顺理成章让两人见面。
接下来两人便一边斗嘴打发时间,一边朝著目的地前进。
不过在刚刚的爆笑无线电对话之後,雷达上不再出现显示黑衣人位置的蓝点。也就是说他们不在半径三公里的范围内。看来已经成功甩掉他们了。
所以途中并未遭逢任何问题,轻轻松松便抵达公寓。
「——才刚这么想……」
进入房间的第一句话——
「但是为什么都没人在呀~~~~~~~~~~~~~~~~~~~~~~~~~~~!」
公寓墙壁也被哈密瓜这句近乎惨叫的惊呼震得晃了一下。
翔跟红豆子都不在家,完全是扑了个空。
「搞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去买东西吗!?亏我费尽干辛万苦带葡萄子回来耶!讨厌!」
哈密瓜气到不断发出碳酸气声,心神不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到处都没有看见翔他们的任何留言。
葡萄子进入家门时,简直像只跟人借来的猫那样小心翼翼。但当她确认家中没人後,便大咧咧地坐在餐厅椅子上,以一副非常无奈的模样侧着身子把手肘撑在桌面上。
「在重要时刻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不知翔的手机号码有没有抄在哪里?话说奈染弥跟耶儿这时好像也不在家……」
哈密瓜自言自语地坐在葡萄子对面的座位上。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唷。」
「呜——算了,反正只要待在这里等,到时候他们就会回来了。」
「假如空罐是个冒失鬼,持有者必定也是个冒失鬼。这真叫人头疼呢。」
「吵死了,乖乖地坐著等啦!矮冬瓜。」
「我对这句话有两点不满。一,就理论上来说『乖乖地坐著等啦!矮冬瓜』这句话非常不合逻辑。另外相信我已经声明过许多次了,我不是矮冬瓜。「
「真是个歪理一大堆的矮冬瓜,小鬼头别那么嚣张啦。」
「请别乱骂人,我才不是矮冬瓜呢。」
「明明身材就像根火柴棒一样。」、「关於这点,你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这叫『高挑纤细』。不过你却是个矮冬瓜,知道差别在哪里了吧?」、「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
「以身高大总统之名判决,裁定你为矮冬瓜之刑。」、「未经审判就科以刑责,乃违反三权分立之原则。即使贵为大总统也不被赋予如此权力。」
「那我就升格为身高独裁者。我以手中所有权力就此裁决,你是个矮冬瓜。」
「你就等著遭到推翻处以极刑吧。还有,我不是矮冬瓜。」
「明明你就比阪神的游击手吉田还小只嘛。」、「我不认识那个人。」
「就连牛若丸都不知道的你,这下子就更让人可以确定是矮冬瓜加小鬼头了。」、一这么一来,你就是欧巴桑。」
「我要揍人罗。」、「我就揍还给你。」
两人就这样暂时隔著餐桌,激出一阵愤怒火花,但是双方皆觉得这模样实在过於愚蠢,因此几乎在同一时间把视线撇开。
不过哈密瓜移开视线後看到的,是放置在客厅矮柜上的收集罐与水族箱。
水族箱中有耶儿过年期间硬塞来的那只乌龟。他(她?)也同样目不转睛看著两人,并且像是想登上玻璃高墙般,不断手忙脚乱地强调自己的存在。该不会是想吃饲料吧?还是想逃离水族箱呢?又或是想找人陪它玩呢?即使盯著乌龟的表情瞧,脸颊上那宛如注册商标的红斑依然并未有任何变化,并且那眼神如同是在做日光浴的老兵般,让人根本无法看出它此刻的心情。也说不定它根本就没有在思考吧。话说那半开的眼神,或多或少与现在的葡萄子有些神似。那么葡萄子她又在想些什么事情呢?
「……你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
「没错。」哈密瓜说出此话的同时,与面向着她的葡萄子四目相接。
「既然你说自己一直在街上徘徊游走,就代表有想去的地方不是吗?啊,但是既然没有记忆,应该不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吧。」
「…………」
「还是说,果然想去美咲的家吗?」
「才没有这回事呢!」
葡萄子气呼呼地把头撇开。哈密瓜则是用手撑著脸颊说:
「为什么你这么不想见美咲?」
「……我没有说明的必要。」
哈密瓜简单回一句「喔、这样啊」之後,也同样把用手撑住的头撇开。
其实她根本没打算要逼葡萄子说出原因,因为不论如何都还是会让她与美咲见面。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再加上这房间往常总是热闹非凡,因此当双方都不说话时,这感受反倒更为强烈。
经过一段时间,哈密瓜从座位上起身。就在她离座前往冰箱,取出一罐饮料回到座位上时——
「……我会害怕。」
「咦?」哈密瓜转头看向葡萄子的睑。
发现她目不转睛地低头看著桌面。
「我很害怕见到那位名为美咲的人。」
「为什么?」
「我不知道……光是想到美咲这名字,胸口就会感到一阵燥热。同时也有一股难以言喻、宛如恐惧般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不是坏人喔。」
「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问题并非如此。虽然连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不过是真的很害怕与她碰面。」
葡萄子那不知是想睡还是不悦的招牌眼神,此时掺杂著些许不安,目不转睛盯著餐桌上的某一点。
哈密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并且为求镇定而喝了一口饮料。因为她根本不了解葡萄子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美咲她……可是非常珍惜你唷。」
「……这样呀。」
「这点你也一样。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直到临死前都一直挂念著她喔。所以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呢?」
「…………」葡萄子摇了摇头。
有点心浮气躁的哈密瓜,再次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接著在内心思考,假如换成自己有数个月无法与翔见面。……
「而且……」葡萄子语气沉重地继续说:「如果我与美咲见面,必定会给她带来困扰。」
「什么?难不成你是在烦恼这件事啊?」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其实我对哈密瓜小姐撒了谎。」
葡萄子在踌躇一阵子后,继续开口说:「……虽然我完全不记得那位名为美咲的人,但是其实在今天…清晨天亮以前…有去过她家一趟。」
「咦!?」
「……当时我还在逃离黑衣人的追捕途中,但是却在偶然间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当看到那房子的瞬间,就有股直觉提醒着我,这里正是她家。随即便不加思索爬上了二楼阳台。因为我的身体还记得只要透过庭院里的那棵树就能直通阳台。
「那么……妳遇到那位名叫美咲的人吗?」
葡萄子默默地摇着头说:
「就在我准备踏入房间的瞬间,忽然一股恐惧涌上心头。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害怕与她详见……当还在阳台上犹豫时,房间内传来她的声音。
「…………」
¨胧i吼胧瞓晒摆瞓欐拢瞓瞓默
场……不过重点是即使当时黑衣人没有出现,我也应该会这么做吧。」
「那是一股令人怀念到宛如触电般,全身不禁快要麻痹的声音。当下想间她的念头,简直像快把我给逼疯般那样强烈。但是同时又感到一股同等或更为强烈的恐惧,让我不敢继续前进如看她的脸庞。就在我摇摆不定的同时,那群黑衣人追了上来,让我只得尽快逃离现场……不过重点是即使当时黑衣人没有出现,我也应该会这么做吧。」
「…………」
「就算先将此心情暂搁一旁,当我见到她时,必定也会给她带来困扰。毕竟黑衣人的目标似乎是针对我,因此我不在身边……她就会安全了。」
「…………我说你啊。」一直抱持沉默的哈密瓜,缓缓地张开双唇说:「当真觉得这样很好吗?」
葡萄子像是低下头去般,轻轻地点了个头说:「…………是的。」
「才怪!!」
哈密瓜一掌用力拍在桌子上,继续厉声斥责说:
「两情相悦的人避不见面,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非得与美咲见上一面!」
「……那只是妳的价值观而已,我并不这么认为。」
「妳不想见美咲,那也一样是妳个人的价值观啊!这么以来美咲她该怎么办!?无论会给她带来多少困扰,她还是非常想见你一面耶!」
「——那…个……」
葡萄子像是极为困惑般眼神闪烁。
「总之你先跟她见面,其他小事等到时候再说就好。」
一…………」葡萄子似乎还是举棋不定,在短暂的沉默後才说:「……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不记得那房子的位置了。今早也只是恰好经过那附近,才跟著回想起来……」
「无所谓,只要等翔回来应该就知道了。毕竟已经去过一次,再加上现在只要知道名字跟长相,用不著多久应该就能查出地址了。」
「…………」
葡萄子的表情因沈默不语而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一样。
「这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另外假使美咲不在身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活下去?这个家可是已经客满罗,不会允许你加入的。」
哈密瓜故意将话说得较为苛刻,不过葡萄子在听完後只回了一句「这个……」便闭口不答。
「了解吗?所以呀……」
正当哈密瓜准备试著再进一步劝说——就在此时,放置在餐桌上的空罐雷达突然发出一股尖锐刺耳的警—不音。
「咦!?」
两人慌张地看向雷达。至於显示此公寓周围半径三公里以内的地图中,有五个以上的蓝点同时一起出现。
「不会吧!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难道已经被对方看穿会回到这问公寓——不,仔细想想应该是理所当然。毕竟哈密瓜首次少女化的时候,不超过几日,男屋等人便前来造访。
哈密瓜忽然回想起男屋当时的说明。这个空罐雷达确实只能侦测半径三公里以内的电波,但是搜寻空罐的装置并非只限携带式的雷达。记得男屋好像提过另外还有巨大的抛物线状圆碟式天线装设在其他地方。只要透过该装置,就能进行大范围的搜索,基本上所有区域都能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葡萄子的身体到现在还是不断散发出只有在少女化之际才会产生出来的电波。因此当然马上就被对方得知自己的所在位置。
「可恶……!太大意了!」
「他们不断接近这里!好快!」
「应该是坐车子过来的!没多久就会到了!没办法了,我们快走!」
哈密瓜一把将装满饮料的背包扛在身上,与葡萄子一同匆匆奔出家门。
她们以宛如一跃而下的方式奔出室外阶梯,接著一边观察雷达萤幕,一边往黑衣人接近的反方向逃离此处。
「哎哟——讨厌啦!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嘛!?」
◆◆◆
▲一月四日AM12:36
「……咦?那是…小密?」
在偶然的巧遇下,有一名男子目击到哈密瓜他们奔离公寓的光景。
他穿着一件茶色的棉裤,上半身啧是米黄色的毛衣加黑皮夹克。身穿如此几乎可说是世上最没品味打扮之人,正是大家俗称吉葛罗的甘字五郎。
由於他闲来无事,便不甘寂寞地骑著机车来到翔的公寓找乐子。
「她为什么以那一身打扮迅速跑掉呢……?啊!一定是翔做出什么奇怪要求,强迫她换上那身打扮!」
充满震惊与错愕的吉葛罗停下机车。
「思?不过她好像跟其他人在一起耶,那是……小女孩?」
由于她们是背对着我并不断奔跑,再加上已拉开二十公尺以上的距离,无法确定。不过照这样看来,她们应该是彼此认识才对。她们也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只不过这种情况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由於他是骑机车,要追上她们可说是轻而易举,但是因为哈密瓜身旁有一位吉葛罗不认识的女孩子,这就让他有点犹豫了。
「算了,反正问翔就知道了。」
就在此时有辆发出一股低沉引擎声的白色厢型车,从停下机车的吉葛罗身旁疾驶而过,吓得他差点连人带车一同倒下。
「真危险耶~居然在这种小巷子里开那么快。」
一边碎碎念一边骑著机车的吉葛罗,慢慢骑进翔所住公寓的停车场,把车停好。虽然他并未事前告知就跑来玩,不过其实对翔会在电话中如何回应早已心里有数。『不要过来啦,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逊狗,别想把脚踩上本大爷家中的地板一步。像你这种咖汶,反倒更适合去当地板给别人踩哩。』
不过吉葛罗还是喜欢口是心非,只要去玩还是会善加款待他的翔。
「翔——!我——来——玩——罗——!」
……一分钟过後,只见吉葛罗垂头丧气地跨上机车,非常伤心地离开。
◆◆◆
有一台白色厢型车,在稍离哈密瓜等人与吉葛罗不远处停了下来。
「真的这么做没问题吗?男屋参事官。」
坐在驾驶座上,隶属中央情报队的谷崎此时点起第十根菸,并不断偷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屋。并且以一副像是在借酒浇愁,将所有不满与困惑付诸於酒精里却千杯不醉的声音与表情说著。
「这点小事无所谓啦。」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的男屋,闭上双眼回应。
「我从先前就一直对此感到非常疑惑。男屋参事宫,您该不会是毫无干劲吧?」
「为什么呢?」
「您真的想捕捉RG:A吗?」
男屋微微张开眼睛,默默以「怎么说?」的眼神回问。
「这也是没办法呀,因为也不知您是基於何种理由而不用这台厢型车先绕到她们前方进行追捕,只是一直维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进行追赶。这简直就跟没有勇气告白的国中生没一两样嘛。」
「国中生这比喻不错嘛。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男性会毫不避讳地直接用跟踪狂、强好魔之类的名词来比喻呢。」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个上小学的女儿。」
「真是太可惜了,假使是男孩,我愿意毛遂自荐去担任家庭教师呢。」
「请您不要这么做,天晓得您会教他什么事……真是的,果然您没有捉住她们的打算吧?居然还刻意让部下穿著那种十分醒目的黑衣进行追捕。那身打扮根本就是引人侧目。」
「明明就是你建议假使以游击队装扮将会波及一般市民。我只不过是遵循海牙公约(注6)去做而已。」
谷崎当初派去追捕RG:A的部下们都是便服打扮,但是却使得葡萄子开始将毫无关系的一般民众当成是敌人,打算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此一来,将使状况变得十分棘手,因此只得让士兵们换上易於让葡萄子分辨敌我的打扮不可。
「就算如此,也无需以一看就明显是身分诡异的打扮执行任务才是。就现代——应该说综观日本整个历史来看,根本就只有葬礼这种场合才会出现一大群身穿黑色西装男子。而且还戴著帽子、墨镜以及手套,假如再顺便同时跳起舞来,根本就让人误以为是在看麦克杰克森的MTV。」
「呵呵呵,这话还真是有趣。」
「对我而言一点也不有趣,因为才刚过完年,就非得从早到晚监督像这种没有勇气告白的国中生,穿著丧服不知该不该跳舞的莫名行动。」
「真想赶快回去,像木崎小姐一样跟家人一起捣麻糟呢。」
「说得也是,毕竟要替人打扮的话,谁会想替这堆笨男人套上黑西装,宁可帮女儿换新衣还比较好咧。」
「假使抓到了又如何呢?反正RG:A在今天……」
「思,确实是这样没错。」
谷崎将下巴靠在方向盘上,换回一脸凝重的表情说:
「不过啊,参事官。就如先前所说的,我有一位上小学的女儿,她的年纪就跟RG:A差不多。」
依然面朝前方,绷紧著俊俏五官的男屋冷默地听著谷崎的言词。
「所以啊,稍稍有些至少在最後……让她去见那位持有者这种感触。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看著她就有一股恻隐之心。可能是因为追捕她这么久,多少产生出些许感情。」
谷崎将自己的方脸朝向男屋,认真地说:
「我们绝非是邪恶组织,只是一群公务员。虽然有『IP(万知港)计画紧急应变手册』这种上面记载著F4这种意味著杀害目标对象等项目的东西。不过就实际层面来探讨,在现今的日本以极机密状态下唆使警察或自卫队进行暗杀,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虽然迟钝的木崎大小姐似乎将此事完全当真,不过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参事官平常玩笑话罢了。即使要我以自卫队方面的负责人身分发言,依然敢如此断定。重点是我根本打从一开始就对像这样教唆空罐们互相残杀感到厌恶。就连要我眼睁睁看著那样的少女遭人蹂躏残杀也一样。至少在最後让她去见持有者也应该无所谓吧?这样子的我,会不会过於天真呢?」
——————
※注6:在1899与1907年的两次会议中,由中、俄、英、法、美、日等四十四国通过的和平公约。
——————
「这已经不是天真、不天真的等级罗,谷崎。」
男屋缓缓地动著宛如蓝色蔷薇般冷酷的嘴唇,像是在指责不得要领的学生那样苦口婆心地说:
「空罐并非人类,只是个罐子。虽然基於方便,使用『她』这种第三人称称呼,不过她们到头来都是无机物。虽然人会对路上的野狗野猫产生情感,但是应该不会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有任何感慨吧?你刚刚浮现的感情单纯是奇怪的错觉罢了。假使真要比喻,就是想要一脚踹开石头时,恰好看到石头的凹凸面像张人脸後而多少感到有些犹豫之类的。」
「……小石头吗?」
「没错,那些空罐本来就不是应当存活在世上的东西。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完全是种异端的存在。」
「————」
到刚刚那一刻为止,谷崎从来未曾从男屋的口中听过如此充满憎恨与厌恶的言词。明明平常总是游刃有余,宛如魔术师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历过官场大小风雨的这名男子,为何此时会有如此骤变。
「……那么,为何不尽快抓住RG:A呢?虽然如今抓到了也无法进行研究,但是也没有任何放任她从眼前溜走的理由吧?」
「我在等待。」
「等待?」
「等待会一口咬住饵的…那条鱼。」
男屋露出一抹冷酷笑容。
「走吧,她们要离开罗。我们就继续回去扮演没有勇气告白的国中生吧,开车。」
◆◆◆
▲一月四日PM2:18
能在空中飞翔的神秘女仆传闻,比想像中更快传遍大街小巷。
甚至简直就像传话游戏一样追加了像是「变身成魔法少女」、「会从眼睛射出雷射光束」诸如此类的无中生有事实。不过有趣的是这些看似凭空捏造的传闻有一部分是纯属事实就是了。
仰赖这些情报当作线索进行追踪的翔一行人,终於察觉他们一直都是随著情报而不断绕著同个地方打转。
「不行……根本找不到人。」
「……呼、呼、呼……是、是的。」
「这、这下该如何是好……?」
已经没有新的情报,因此陷入穷途末路的三人只能呆站在商业区正中央。
自从三人离家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小咲,虽然事到如今才问有点奇怪,不过你对葡萄子可能会去哪里还有印象吗?」
「葡萄子可能会去的…地方……呃……」
不管怎么看都不善於运动的美咲,痛苦地不断大口喘气,闭上双眼用手抵著额头陷入沉思。从先前开始就不停东奔西跑,使得她现在看来非常疲惫。
「啊、呃、这个……那个……」
美哄伸手掩著嘴巴,身体极为焦躁不安地不断摇来晃去。看来她是个只要感到惊慌或是陷入沉思,就会无法冷静下来的那种类型。
「总之先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好了。」
「咦!居然在这种时候休息……」
「虽然我跟红豆子是不要紧,但是小哄却不是这样吧。看你那两条腿简直就像骨骼模型那样喀啦喀啦不停发抖喔。」
「!」
美咲不甘心地看著自己那双不争气的白嫩细腿。
「先去公车站的长凳坐一下吧。」
翔牵着红豆子的手,快步走向设置在人行道上的长凳,并且坐了下来。看似十分不甘心的美咲也慢慢地到两人旁边坐下。
「觉得疲惫时,还是休息一下会比较好。因为急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无法想出好的点子。」
「……是。」
「慢慢来也没关系,因为比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还是前往葡萄子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会比较有效率。现在想到哪些地方了吗?」
美咲在梢作思考後,依然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左右摇了摇头说:「……其实我几乎没有与葡萄子一同前往过其他地方……」
「这样啊。」
翔为了避免美咲过於沮丧,尽可能以轻松自然的语气说:「也没什么关系啦,毕竟你们是瞒著双亲同居嘛。」
「……真的是非常抱歉。」
「啊、根本没必要道歉啦!我们就一步一脚印进行地毯式搜索吧!」
翔像是想转移那差点陷入尴尬的气氛,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哈密瓜。但是得到的回应只是制式化的机器语音。
「果然不行吗……哈密瓜那家伙,好歹在这种时候好好利用手机嘛。明明平常总是传那些毫无意义的简讯与拼命打电话……哈密瓜她,应该确实跟葡萄子会合了吧。」
将所有的目击情报做个整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女孩子(推测是葡萄子)跑在前方,而身穿女仆装的哈密瓜(几乎可以肯定)则紧跟在後。另外貌似在後方追赶著她们的身穿黑衣的男子,则估计至少有五位以上(身分不明)。
——其实依照常理判断,目前的情况应当是哈密瓜与黑衣人们基於某个理由,有志一同地追赶不断四处窜逃的葡萄子。根据小吠早上的情报来解释,一开始只有黑衣人在追葡萄子,而打工途中的哈密瓜则是在阴错阳差下偶然撞见此幕,所以也跟著追起葡萄子。大致上应该是这种感觉吧?还是说……
当翔想到这里,忽然有股不祥预感从脑中一闪而逝。
——假使葡萄子不把哈密瓜当成夥伴呢?
仔细想想,哈密瓜根本足夺走葡萄子性命的宿敌。假使哈密瓜在葡萄子屁股後面追著跑,双方大打出手可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如果哈密瓜也主动还手……?这样推理下来就有办法解释为何从之前开始,就无法与哈密瓜取得联系。是哈密瓜早已被葡萄子给……或是反过来说,因为她又再次不小心杀了葡萄子,因为心存愧疚而断绝所有与外界的联系——
一股恶寒忽然窜上背脊。
此时有一辆发出一股低沉引擎声的公车靠站了,在长凳前停车。但是在见到翔他们没有搭乘的打算,便排放出像在抱怨不满的废气继续向前驶去。
翔咽下一口唾液後,缓缓开口说:
「那、那个……」
「……不过,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庆幸。」
「咦?」
「有大地先生陪在身边……有位可以依赖的人陪在身边。」
谁?我吗?翔不禁张大嘴巴。
老实说翔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听见这种评语。不过美咲却似乎并非在胡闹或开玩笑,而是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如果我是光靠自己的力量去找葡萄子的话,一定会一直在原地打转毫无收获。所以大地先生陪在身边,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美咲此时像是在裙子上玩隐形的花绳般,手指不断交错重叠地动来动去。并且像是得到结论般,自顾自地不断点头。
……居然说我是个…可以依赖的人。
翔此时就像是全身遭人搔痒般感到坐立难安,真不知哈密瓜或奈染弥听了这些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无论别人怎么说,自己对这名少女而言都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哥哥。
「……说得也是,不能老是往坏处想。」
就像美咲相信我那样,我也得相信哈密瓜才行。
哈密瓜绝对不会跟葡萄子动手。
一定是打算帮助她。现在两人绝对在一起,努力想办法逃离黑衣人才对。
——没错吧,哈密瓜。
「那么,也差不多该出发罗!赶快去找她们吧!虽然还不知道她们跑哪去就是了!」
「是!」
翔与美咲一同从长凳上起身。
……但是——
拉拉。
「思?」
有人在拉外套的左手袖子。
仔细一瞧,原来是从刚刚就无事可做,只得保持沉默的红豆子正拉著翔的外套。不过她的视线却并非对著翔,而是专注地看向左前方。
「怎么啦?红蛋。」
「翔先生、翔先生,那…是什么呢……?」
「思?」随著红豆子的视线看去的翔,紧接著开口说:「……咦?那是什么鬼啊?」
在满是高楼大厦的商业区一角,架起一顶帐棚。
那址类似露营时会别到的那种大型四角锥状帐棚。那全以黑布搭成的帐棚,宛若一道忽然出现在商业区角落,直通魔界的裂缝般诡异至极。
状似出入口的地方则放了一块上面用红色签字笔写著【生意欠佳的占卜屋】,这种几乎可归类为世上文字游戏最低水准的招牌。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只能用「形迹可疑」这四个字形容。不过能诡异到这种程度也实在是堪称一绝。
整顶帐棚与在路上走著,因身穿灰色西装而几乎快与柏油路面同化的上班族,有著极为强烈的反差,眼前的光景简直就像一张合成照片。
「翔先生,那是……」
「……不要看,红蛋。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存在著不可随意接触的事物。」
「不、不是的,我是想那该不会是耶儿小姐之前提过的,东风小姐的……」
「啊。」
话说回来,当耶儿拿乌龟来家里寄放时,好像有提过这件事。不过那应该是位在商店街吧?
「随便啦,毕竟那种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可、可是可是,说不定东风小姐知道一些情报唷!」
「这怎么可能嘛,假如光靠占卜就能知道地点,那根本就不需要警察了嘛。」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重点是像那种头壳烧坏、阴险狡诈、暴虐无道、撒谎成性,外加喜欢奈染弥的女同性恋哪会知道什么鬼情报啊,根本就是笑掉人家大牙。假如那家伙是占卜师,那本大爷就是诺斯特拉达姆士(注7)了啦。」
「能获得如此赞美,真是令人倍感光荣。」
「对吧?像你这种货色乖乖对著镜子练习魔法就好啦!诈欺女!快给拎北去——」
顶!
「……死!?」
脖子上,有股冰冷锐利的触感。
「那、那个……」
翔此时僵硬且缓慢地转动脖子,简直就像个生锈过度难以扭开的水龙头一样。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他口中所说的东风摇花。
她用一张扑克牌,从後顶著翔的脖子。
头上戴著一顶三角帽,并且在弓月学园的制服上套了件在一片漆黑中带有些许光泽的圆领披风。
「嗨,那位头壳烧坏、阴险狡诈、暴虐无道、撒谎成性,外加喜欢奈妹之人就是我唷。」
轻轻眯起双眼的摇花,露出一副宛如猫被人抚摸头顶的甜美笑容。
单就客观的角度,明明是张会令人一见锺情的可爱笑容,但是为何我会惊恐到冷汗直流呢?就在翔脑中呈现一片空白,准备将思绪飞升往宇宙真理的瞬间,这才慌慌张张忽然想起,现在可没空胡搞。
「那、那个~东风姐姐?」
「怎么了?大地弟弟?」
「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啊哈哈…您不是应该在栅栏…不对…参观小屋…也不对…占卜小屋里面…吗?」
「占卜师没有总是得待在某个特定场所的必要吧,我们同样也会因为私事前往户外。」
「原来如此!是上厕所啊!啊哈!」
「没想到这就是你人生最後一句话,大地翔,你还真是一位无可救药的男子。」
扑克牌顶住脖子的力道加强不少。
「让动脉喷洒出灼热的红色鲜血吧?思?」
「呜、从、从你这混蛋口中说出来,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耶!」
「我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呢,沟鼠以符合身分的方式死去才是所谓的真实之美啊。」
——————
※注7:中世纪因世界末日等预言而至今仍赫赫有名的预言家。
——————
摇花此时的笑容,宛如将利牙顶在猎物脖子上的猎豹那样冷酷无情。
「啊呜!请、请等一下——!」
泪眼汪汪的红豆子往翔的方向飞奔并说:
「不可以做这种事情!请您大发慈悲原谅翔先生吧!」
「喔—……红豆子,你还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孩子……」
那潸然泪下的模样,宛如是时代剧中喊著「请您、请您放过父亲大人吧!」这句台词,苦苦哀求著的村姑。
「呵呵,小红还真是可爱,假使我是一名贪官污吏,还真想把你掳回家中。」
「掳回家中?那样也没有关系,只求您、只求您放过翔先生吧……!」
「不要紧的,毕竟我也无法做出那种用大地的肮脏之血喷脏你的身体的事情。」
踢!踢!
「痛、痛啊!」
摇花一边说著,一边用膝盖猛顶翔的背部。
由於人在前方的红豆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因此露出天使般的笑脸的她依然不断对摇花鞠躬道谢。
「……混蛋,居然搞这种太妹才会玩的把戏。」
「像你这样的罪人,应当早点摔入地狱深渊。虽然你必定会宛如蟑螂般再次爬回人世,但是无论多少次,我依然会义不容辞地将你打入地狱油锅中。」
摇花在一抹浅笑之後,才将顶住翔的扑克牌挪开,让他重获自由。
「话说回来——这位小姐是谁?」
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定下个目标。
「咦!?那个!?」
美咲虽被刚刚的状况吓得愣住,看见素昧平生但迅速朝她逼近的摇花後,像是触电般迅速後退。
「思。」
摇花凶狠地将想成为美咲防护罩的翔一把推飞,慢慢往美咲的方向走去。
接著用左手,缓缓绕在犹如怯懦小鹿般的美咲脖子上。
「你还真是可爱。」
然後,用右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
美咲虽然马上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但是脸色随即又变得像一颗红通通的番茄一样。
「你的名字是?」
「啊呜、宫下!」
「下面的名呢?」脸再次贴近不少。
「美、美咲。」
「这样呀,真是个好名字。我的名字定东风摇花,就定随风摇弋的花朵。不觉得跟你的名字非常合适吗?」
贴近贴近!
「是、是的……」
「听我说,小咲。」
摇花紧紧锁定脸红得像颗番茄的美咲。
靠近至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吐息的距离说:
「可以与你接吻吗?」
碰!
翔毫不留情地揍了摇花的头,并且还是用拳头。
一边拉直被揍成
虽说翔是不殴打女性主义,但对色狼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就说我不是蕾丝边了。因为我是抱持著不分男女,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就会去追求的主义。只不过嘛,我还没喜欢过男性。」
摇花一边说著,一边继续近距离地与被她托住下巴的美咲四目相对。
「那么,可以接吻吗?小咲。」
「别用那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模样继续搭讪啦!」
虽然翔再次挥拳相向,不过摇花这次却以像在鞠躬敬礼的动作,轻轻将头向前倾,优雅地闪过了。
但正因为美呋站在她的面前。
因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这瞬间归零。
啾。
「喂喂喂喂!」
摇花将脸栘开後,脸上绽放出一抹妖艳的媚笑,并且宛如在进行确认般,用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嘴唇。
美咲则宛如变身成双颊毫不掩饰地染上一片红晕,在东北地区才有的民俗古玩人偶,张著嘴巴呆立在原地。
「呵呵,这次是脸颊。嘴唇就留待下次,等你我独处的时候再来。」
「……好的。」
翔看到于贴著脸颊的美咲点头回应後:「喂!你居然还说『好』咧。」
「算了,不跟你计较,总之快给我消失,我们现在——」
「正四处寻找著小密,对吧?」
「咦!?为什么您知道这件事情呢!?」
由於完全不懂眼前所上演的成人戏码,因此只觉得「大家这么和乐融融真是太好了」,并站在一旁呆呆看著的红豆子开口询问。
「嗨,小红,你还是一样可爱,就让我摸摸你的头好好犒赏一番吧。」
「那个、那个、您这么做我是很开心,不过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翔被摇花突如其来的反问後吓得说不出话来。露出一脸梦游仙境表情的美咲则仍站著发呆,自言自语说著「……有百合的香味……」这句意喻不明的话。
摇花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圆领披风之後,一边摸著红豆子的头,一边开口说:
「那没什么,很简单的。因为大量的夸张流言从先前开始就源源不绝地传到我的耳里。而所有流言都和在大街上飞檐走壁,穿著西欧风打扮的金发女仆有关。基本上就只有小密会做出这么有趣的事。再加上大地你们慌慌张张地来到此处,答案就很明显啦。」
「……思~也对啦,毕竟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发生什么事吗?和我说看看嘛。」
「不用了,这跟你无关。总之我们很忙,先走罗。」
「……那个,我的朋友,正被一群坏人追赶。」
美咲怯生生地跨出一步後开口说。
「小咲?」
「大地先生,说不定这位小姐真的知道某些事情,总觉得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请问能听我说明吗?东风小姐。」
「这是当然,我对待可爱的小女生可是温柔到颇负盛名呢。遗憾的是我已经心属奈妹,无法真心爱著你。但如果愿意赏光,我依然很乐意奉陪。」
美咲点头同意後,简略地将事情概要说了一遍。当然关於空罐一事,依然作为秘密掩饰过去。不过翔认为跟这种家伙商量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但是因为美咲想这么做,所以就不出面制止。
「……思,原来如此。想知道小密与…那位朋友……小葡萄可能会前往的地方吗…?」
「是的……」
「你对小葡萄可能会去的地方毫无头绪吗?比方说与小咲你有著共同回忆的地方。」
「是的……东京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相关的地方……」
「思。」
摇花将三角帽拿在手上,默默地将帽尖弄得直挺挺的。
虽然不清楚她在思考什么,不过那双宛如猫科动物的双眼,紧盯著手上帽子的某处後便不再移动。那是像盯住猎物般冰冷无比,细细品味著名为「答案」的猎物的视线。
摇花再次开口说话时,她的那双柔润双唇简直就和刚从沉睡苏醒过来时打哈欠的小猫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
「咦……?咦咦!?」美咲纤细的肩膀一颤。
「喂、东风!真的假的!?在哪?她们到底在哪!?」
「哎呀,总之先冷静下来。正确说来,应该说『可能性较高的所在位置』会比较恰当。」
摇花犹如要吊人胃口般,从制服西装外套的口袋中取出一个饼乾型营养口粮,拆开包装纸後大口地咀嚼著。……那个只吃营养食品过活的实验怎么还在持续啊?那种东西的卡路里可不低,会肥死人的喔。
「重点不在这!喂!东风!别吊人胃口快说啦!」
「要我说是可以,不过事实上并不完全清楚所在位置。至於理由为何,是因为想得到最为完整的解答,就非进行占卜不可。」
「占卜?是什么样的占卜呢?」红豆子回问。
「这没什么,其实一下子就结束了。喂大地,让我揍一下。」
「啥米?混蛋!别故意挑这种时候胡闹——」
「我并没有在胡闹。这种经由揍人进行的占卜方法源自於中国。实际上被称为『掷签卜至』,在蜀书上也有记载。你们应该都听过三国时代名为诸葛亮的军师吧,他有位名为马谖的弟子。但是在蜀军初次北伐进军汉中之际,诸葛亮仍旧在烦恼是否该出兵攻打魏国,马谖此时便提出『请揍我以获得启示吧』的建议。这句话代表的是『战术不可光靠头脑思考,应该身体力行,因此请痛殴我吧』的意思。所以诸葛亮便泪流满面力挥拳揍向自己最为宠爱的马谖脸颊,也因此获得天启。不用说,後人便将这件事与马谖被诸葛亮问斩扯上关系,因此就有了呵挥泪斩马谖』这句谚语。接著就演变为掷签卜至这种占卜法,然後透过遗隋使等方式传人日本……」
「知道了、知道了啦!不管是占卜还是沾酱的,想动手就快……」
咻!碰!
「噗!?」
「思,使尽全力痛揍畜生的脸颊,真是令人全身舒畅呢。不过托你的福,也让我获得天启。」
「……你、你这个混帐,居然还真的揍下去……下颚有点歪了耶。」
「得到答案了——就在小密与小葡萄相遇的地点。」
摇花贼笑著。
「哈密瓜小姐…与葡萄子相遇的地点……?」
「没错,小咲。她们在此次骚动发生前,应该在某处相遇相识对吧?既然两人一同前往,自然而然就只有那里不是吗?」
「……原来如此,毕竟葡萄子应该还不熟悉东京,而哈密瓜小姐也一样……
对这样的两人而言,互相都知道的地点就是……」
「学校!那里就是哈密瓜与葡萄子最初相遇——一
与交手过的地点。
并且也是葡萄子殡命的地方。
假使两人被追到无路可逃,最後会去的地方也只剩那里。再加上现在是寒假期间,学校里根本没半个人。
「一定是这样没错,那两个家伙绝对就在那里!」
就在如此肯定的同时,翔的手机忽然响起。
正当以为是哈密瓜而看著来电显示——
「……真是的,是吉葛罗啦。」
接著就像是理所当然般按下取消键,切断通话。
「那我们赶快去学校吧!可没时间在这里蘑菇了!」
就在此时,电话再次响起。又是吉葛罗。正当翔不层地啧了一声准备挂断时,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而接起电话。
『喂喂——?是我啦,是我。』收话孔中传来吉葛罗乐天脱线的声音:『刚刚虽然有打通,但是马上就断掉了,你该不会是在收讯不良的地方吧——?』
假使是平常的话,翔必定会以呵蠢蛋,想也知道是我故意挂断啦!』这种恶毒的话回应,但因为这次得要利用他,所以刻意不提。
「喂,吉葛罗!你人在哪里!?」
『咦!?是刚回到家里啦。』
「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不过前提是要骑车!」
由於从他们的所在位置前往学校有一段距离,因此翔打算唆使吉葛罗过来,然後像上次那样硬把他的机车抢过来後前往目的地。骑车的工作交给翔、美咲坐後座,红豆子变回罐子就没问题了。
不过默默待在一旁将一切听入耳里的摇花,顿悟翔的如意算盘而提出建议:
「其实也用不著这么做,因为不出多久公车就会来了。应该可直达弓月学园门口才对。附带一提,我根本不想搭乘这种毫无意义的文明利器。」
仔细思考,翔他们的确站在公车站前。
「说得也是……喂,吉葛罗!还是算了!不准过来!」
『咦——?这算什么嘛——一下要我过去,一下又不要我过去——』
虽然翔很想大叫「吵死了,蠢蛋,你就孤孤单单地过年吧」然後挂掉电话,但是吉葛罗却紧接著说出差点让翔心脏停止的一段话。
『话说回来,刚刚有看见小密匆匆忙忙地跑掉耶,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咦……啥米!?吉葛罗你遇到哈密瓜了!?」
在一旁听见对话的美吠与红豆子也屏息以待。
『咦?思~大约两个小时前吧?在你住的公寓前看到的。穿著打工制服的小密像落荒而逃般快速跑掉了。』
「我家!?可恶,那家伙有回家一趟啊!」
翔懊恼到猛抓著头。仔细想想,如果哈密瓜真的跟葡萄子在一起,首先应该会跟翔取得联系才对。假使因为某些因素而无法使用手机,最後也会直接回来找翔。
「那个!请问葡萄子她……请问有没有一位小女孩跟在哈密瓜小姐身边呢!?」
美咲从旁对著手机大叫。
『咦!?是谁?你问小女孩吗?啊——思,好像有耶。』
「是怎样的女孩呢?是不是两边绑著辫子,头发梢卷,眼睛微微上吊,嘴巴很小,还有……」
『那个,虽然我不清楚你是谁,但是非常抱歉,因为我是从远方看的,不清楚是个外型怎样的小女孩。只知道她身材娇小,披著像是斗篷的衣物……然後跟小密一起向前跑去。』
「往哪里?学校吗!?他们有没有被穿黑衣服的家伙们追赶!?」
『咦?啊——记得应该是学校的方向没错。虽然没有看见穿黑衣的人,不过两人感觉上确实像是在逃跑……』
「这样啊,谢啦!吉葛罗!帮了个大忙!」
『耶嘿嘿,讨厌啦,难得听你这样称赞我,真让人不好……』
「哗」地一声,翔直接了当地挂掉电话。
「果然是在学校!她们就在那里!」
美咲与红豆子对彼此点了个头。就在此时,公车也恰好出现在停靠处。
三人感到非常庆幸,迅速搭上公车,站在一旁的摇花则是目送著他们离去。
「谢啦,东风。不过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开口向你道谢的一天。」
「你可别误会了,我根本没打算要出手帮你。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为了可爱的小咲与小红,以及挚爱的奈妹。至於到底发生何事,我就暂且不深入追究,但你要记得用尽全力地去拼,避免到时後悔莫及。附带一提,先前关於诸葛亮与掷签卜至那些故事全都是假的,我单纯只想揍你。」
「你……」
正当翔准备破口大骂时,车门发出声音後迅速关上。
摇花举起一只手,并露出犹如柴郡猫那样嘲弄人的笑容目送三人离去。抛下魔女的公车,朝著学校的方向往前奔驰。
◆◆◆
▲一月四日PM3:03
「等一下,葡萄子,你不要紧吧……?」
些许阳光自窗帘的狭缝间射入学校演讲厅。哈密瓜与葡萄子则像是紧紧瑟缩在一起般,躲於舞台下方的观众席的阴影处。
铁青著脸的葡萄子,此时毫无规律地大口喘息,轻声细语回了一句「……是的」。但是从她的那副模样看来,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自从离开公寓後,两人就一边继续逃离搭乘厢型车紧追在後的黑衣人们,一边不断思索该逃往何处。不过光是逃离那群黑衣人就会不断消耗体力,因此非常需要能让人稍微安心休息的场所。
由於完全搞不清楚翔他们到底身在何处,因此无法随意逃离太远,再加上在不熟悉的地方四处乱闯只会产生反效果,所以最後逼得两人只能逃进学校。值得庆幸的是学校正逢寒假,可说是个无人之境。
在顺利甩开黑衣人之後,为了保险起见稍微绕了一点远路後才前往学校,小心翼翼地进入演讲厅深处藏身。
顺利逃脱的原因有二。其一是葡萄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a波有时会完全消失,仰赖此电波进行追踪的黑衣人们因此无法得知两人的所在位置。
其二是她身上的a波不知为何是以间歇性的方式发出。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她们已关闭空罐雷达的电源,虽然无法确定葡萄子此时是否有散发出a波,但是依黑衣人还没出现的现状判断,应该是不要紧才对。只要继续维持现状,必定能成功躲避追踪。
但也并不是如此便万无一失。
主要就是葡萄子的身体状况在两人继续逃跑的期间逐渐恶化。
体力不支的她只要稍微跑动就会露出痛苦的表情,并且犹如得了肺病般大口喘息。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也逐渐缩短,也常常跟哈密瓜讨补充用饮料喝。而哈密瓜也不断从背包中取出饮料,交到她的手中。
——稍早之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形,果然是身体有出问题……
那疲惫的模样不像是奔跑过度,反倒是比较像生病。并且不是单纯的感冒,而是有如那种伴随时间流逝就会愈加严重的不治之症……
很想尽快让她与美咲碰面。因为总觉得不这么做就会发生後悔莫及的事情。
「葡萄子,你还记得这里吗?」
哈密瓜稍稍压低音量,轻声细语地如此说著。葡萄子用她那充满狐疑的眼神环视一下演讲厅,小声回答说:「我不记得。」
「这里……是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哈密瓜像是在重复咀嚼这句话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
因为她总觉得非得亲口对葡萄子提起这件事不可。
就在哈密瓜坦白一切前,葡萄子似乎已察觉到这股气氛,用平淡似水的口吻说:
「这样呀。我跟你,就是在这里战斗吗?」
「…………思。」
「然後,我死在这里对吧?」
哈密瓜的胸口感到闷,缓缓地点头。
「……我完全没有印象,并且对自己居然已经死了这件事感到难以置信。」
「——没错,因为你现在还活著。」
哈密瓜如同要让自己与对方都听见般,斩钉截铁地肯定著。
没错,葡萄子还活著,此时就坐在旁边。不光能感受到体温,就连呼吸吐息也一样。要是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上,必定能听见那生命的鼓动。
她还活著,她现在确实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非得保护她不可。
哈密瓜犹如抱起葡萄子的身体般,将她搂到身旁。
「……哈密瓜小姐?」
「不要紧的,葡萄子。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非得保护她不可。不对,是我想尽一切保护她。
绝对要让她获得幸福,让她平安无事地与美呋相见。
好想见翔,好想见到大家啊。
虽然独自一人非常不安,但是只要跟大家在一起,绝对——
忽然传来一股物体碰撞的声音。
「……!?」
两人迅速绷紧全身,转头环视著周围。
——是敌人!?还是……
虽想伸手启动雷达,但却感到迷惘。
虽然葡萄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电波在刚刚已经消失了,不过难保又再次出现并让对方得知自己的所在位置也说不定。
启动雷达就可在一瞬间确认对方是否为黑衣人。只要画面上出现蓝点就是黑衣人,没出现蓝点则否。
不过一启动雷达就等同於将行踪暴露给那些可能群众在周围的黑衣人。
确实能感受到有人在附近。
在一片几乎连灰尘在空中飞舞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寂静里,出入口附近传来复数的呼吸声,鞋底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不知足不是错觉,就连对方的体温似乎也能透过这完全静止的空气传过来。
……到底是谁!?敌人?还是校方人士?
在这一秒就像一小时一样长的紧张与肃穆之中,哈密瓜感觉像是思考了七个小时之久,她做出「启动雷达电源」这个决定。
假使因此被敌人发现也没办法。毕竟总觉得再继续按兵不动只会使情况更加险恶。
——拜托!请不要是敌人!
哈密瓜以祈祷的心情,与葡萄子一同凝视著开启电源的雷达萤幕。
透过GPS机能,转眼间便标定出两人的所在位置,并显示出弓月学园附近的地图。由於这里并非一般街道,因此没有显示出学校内的细节,不过地点大致上还算清楚。
演讲厅附近只有一个蓝点,就是此雷达的位置。
另外还有个重叠的红点。葡萄子果然再次散发出电波。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看见其他蓝点。
也就是说……
「太好了……声音应该不是黑衣人发出的。」
哈密瓜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是——
忽然传出一股像是巨大瓷碗被打破,尖锐刺耳的碎裂声。
「什么!?」
两人抬头向上看。
化成碎片的玻璃伴随一股闪闪发亮的光芒洒了下来。
如同慢动作缓缓落下的玻璃碎片另一头……可看见那群黑衣男子,站在有微弱反光洒落的阳台上。
他们踹破二楼的玻璃窗,直接闯进。
出入口的门也马上被敞开,接二连三不断有黑衣人闯入。
看来他们也切断手中雷达的电源,虎视眈眈地等待进攻时机。
「唔……!」
怎么会这样::
两人悔不当初地懊恼著,但随即挺身站起。
◆◆◆
▲一月四日PM2:54
翔一行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随著公车的颠簸不断晃动身体。
由於几乎没有其他乘客,因此车内只有公车车体发出的震动声,以及不时响起的到站广播声。
「……弓月学园啊……」
翔用靠著窗边的手撑住下巴,目不转睛看著随时速五十公里不断流逝而去的窗外风景,自言自语地说著。
「……葡萄子她…就在那里……」
坐在一旁的美咲似乎也同样在喃喃自语。
翔察觉到她并未说出口的事情,回了一句「思」之後,委婉地说:
「为什么……她会想参加空罐选拔赛呢……?」
「那是因为……」
美咲像是非常懊悔般紧紧揪住膝盖上的裙摆,以「……其实」这句话为开头,初次说明来龙去脉。
「葡萄子在挑战哈密瓜小姐之前……已经与别的空罐战斗过,并且似乎是落败了。」
「咦!?别的空罐!?」
「……是的,由於当时我不在场,因此知道的情报仅限於葡萄子提及的一部份——」
葡萄子经由美咲首次少女化约一个月之後,男屋等规格统一课的人才来到家中,提起关於空罐选拔赛的事情。
美咲打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葡萄子则觉得像在玩游戏而抱有些许兴趣,不过在遭到美咲阻止後便打消念头。毕竟美咲是基於两人终於能一起过著平稳的生活,为什么非得做这种
事情不可的理由才反对。
「不过……约一个月後,葡萄子独自一人外出时……」
大约在九月中旬时,已逐渐熟悉当前生活的葡萄子在得到美咲的许可,独自一人前往住处附近的超市买补充用饮料。
当她走在夕阳西下的归途时恰巧与其他空罐巧遇,顺水推舟地演变成战斗。不过真要说谁先动手,似乎是由葡萄子主动挑衅。
至於结果——
「虽然身上没受什么伤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葡萄子当时边哭边走回家……」
但是在那之後,葡萄子对空罐选拔赛一事的态度却变得更加积极。
虽然美咲依旧持续反对,但是根本无法成功阻止尝过失败的葡萄子。
「……原来是打输了感到非常不服气……不过这也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主要是觉得假使不主动出击就会被敌人杀死……所以才对哈密瓜那么……」
「就连那天也是……葡萄子坚持要去寻找空罐完全不听劝。虽然我有制止,说不用做这种事也没关系,即使心存敌意的人主动找上门,只要互相沟通,必定会有好的解决方法。当时葡萄子是有听进去,但是……她却趁我在学校的时候……」
美咲难过地咬著嘴唇,低头不语。
无论是何者的心情,翔都能威同身受。葡萄子一定是打算让美咲安心,证明自己可以战斗,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美咲。
美咲也并非不信任葡萄子的能力,而是设身处地地担心著葡萄子。因为对美咲而言,葡萄子和她的情谊早已超越空罐与持有者的关系,是一位难能可贵的朋友。
只不过就算是深深为对方著想,但是当两人之间出现些许裂痕,葡萄子便选择亲赴战场来弥补这点。这完全可以说是过度为对方著想而衍生出的一场悲剧。
「但是话说回来,葡萄子首次交手的空罐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啊?」
由於翔无法忍受美咲因悲伤所带来的沉默,於是顺水推舟地将话题延伸下去。
「……思,虽然葡萄子似乎对自己打输一事感到非常不甘心,不愿跟我提起……不过对方好像是铁的空罐,外表看起来大约是十多岁後半的女性……至於是何种饮料,葡萄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对方好像不出多久便打败葡萄子,连饮料都不需要补充的样子。」
「也、也就是说对方根本强到不像话罗?居然能没多久就击倒葡萄子……既然是铁罐,应该不是舞吧……?对方是我们还没遇过的空罐?」
这个区域里居然有这种高手……不对,是一直都存在著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就感到十分恐惧。虽然跟哈密瓜同样是铁罐,应该不会成为敌人,不过似乎还是得提醒耶儿与舞严加注意会比较妥当。
「咦?但是葡萄子她当时平安无事对吧?明明她是铝罐耶。」
「是的,虽然有几处擦伤,不过那个时候依然很有活力。」
「那个铁罐有持有者吗?该不会是男屋他们为了让葡萄子参加空罐选拔赛而派来的吧?」
——想起来了,话说爱钤小妹他们以前为了让哈密瓜与耶儿战斗,也做过一些小动作。
虽然男屋与木崎死不承认,但是统整奈染弥等人手中的情报就能看出很明显是算计过的。如此一来,说不定葡萄子这件事也一样罗?
「葡萄子是说当时好像有状似持有者的人站在一旁,虽然因为太远而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不过应该是位女性才对。」
「思~真是神秘,就连没有打倒葡萄子这点也很令人匪夷所思……等找到了再问问看详细情况好了。」
「好的…………是葡萄子…对吧?」
翔被美咲反问得一头雾水,睁大双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正在追的那个人……跟哈密瓜小姐在一起的那个人,应该是葡萄子…对吧……?」
「啊——」翔恍然大悟。
因为无法确定接下来在学校所要见到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葡萄子,因此使得美咲现在感到非常不安。
再加上美咲透过窗帘看到的只是一道剪影。就连得到的目击情报也仅限於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其他一概不明。
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能证明接下来所要见的这位小女孩就是葡萄子的确切证据。
「……如、如果……不是的话……」
美咲用手紧紧抱住肩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正看著梦魇般惊恐难耐。
应该是愈加钻牛角尖去想,那可能性就愈加低落吧。重点是葡萄子确实已经死了,当真有复活重生的可能性吗?
另外美咲也尚未走出丧友之痛。就算她表现得如何坚强,依然只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国二生。身边好友身亡,岂有可能才经过三个月,就从悲伤之中重新振作。
看著如此模样的美咲,翔——
「不要紧的。」
露出一抹微笑。
「小咲觉得她是葡萄子吧?既然这样,她就一定是葡萄子。而且,如果今天真的找错人了……」
「……思。」
「只要再动身去找,直到遇见葡萄子就行啦。」
「啊……」
像这种相信总有一天能见到已死之人的行为……说不定只是在逃避。
——但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一条不准相信对方还活著的规定。
就算被人指责是在逃避,也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比起痛失重要之人……像这样稍微耍赖一下又何妨。
而且总觉得这么做一定有其意义。美呋必定能透过追寻葡萄子的行动,直到某一天重新振作。
所以翔也打算陪伴到她心满意足为止。
因为这就是翔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
「就真心诚意去相信吧。因为所谓的奇迹会降临在深信不疑的人身上。」
「……好的。」
翔虽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陈腔滥调,不过美呋还是露出稍微安心的表情,轻轻地点头。
公车来到弓月学园校门口。
当车门敞开时,三人宛如化身成柏青哥的小钢珠搬,势如破竹地冲了进去。
尚在寒假期间的学校根本没半个人。
翔一行人穿过校门,沿著直通校舍的石阶向上跑。
葡萄子她们一定就在这里。三人如此深信不疑,意志坚定地飞奔著。口中所吐出的白白热气,逐渐飞升并溶化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
就在接近至演讲厅附近时——
传来一股宛如是世界末日的玻璃碎裂声。
以及像是在九死一生之中努力挣扎,拼命逃离绝境的脚步声。
还有此起彼落、杀气腾腾的吆暍声。
「葡萄子!?」
美咲宛若大声惊呼般地叫著。
笔直地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沿著连接体育馆的幽暗小径,从内侧进入演讲厅内。
他们看见许多身穿黑衣并不断发出低沉粗旷怒暍声的男性。
洒落在石造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宛如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透明花办。
至於黑衣人、满地玻璃以及怒吼声的另一端,出现了两名背对著翔一行人不断奔跑著的少女。
一位是身穿女仆装的金发少女。
还有一位身材娇小,头上绑著两条卷卷的公主辫,身上披著一件破布巾——
「葡萄子!?是葡萄子吗!?」
「快追!」、「正面小组在做什么啊!?」、「赶快行动!」
美哄的叫声被黑衣人们的怒吼声完全掩盖过去。
她们要走了,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那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确实是葡萄子吗?光看背影实在无从判断起。
「等等!不要走!」
虽然美咲想追赶,但是因为狭窄的道路完全被黑衣人们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那黑色的背影宛如树林般交错重叠,到最後根本无法看清楚哈密瓜与那位状似葡萄子的少女。
「请你们借过一下!让我过去!」
拼命推著黑衣人们的美咲简直就像在抢跳楼大拍卖般狼狈不堪。那群黑衣人也同样拼命拔腿追赶,但是因人数过多造成反效果,无法顺利在走廊上快速奔跑。虽然翔乾脆直接大吼
「滚开啦!」,一脚踹向他们的屁股想进行突围,但是却犹如追赶小羊那样无法称心如意。
不过在此同时,两个集团之间的距离依然渐行渐远。因为哈密瓜她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存在。
「不要走!看我这里!葡萄子!你是葡萄子没错吧!?」
但是——
她们终究没有回头看。
在越过围住校园的铁网後,直接冲入娴静的新兴住宅区里,接著就像溶化般失去踪影。
「……拜托……等一下……请你回头…看著我……」
美吠宛如整个人倚靠在铁网上一样,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翔一行人之後依然不断搜索著大街小巷,不过还是无法顺利发现两人踪影。
在校园里出现的那群神秘黑衣人,随後也迅速消声匿迹。街上也根本没有任何关於他们的目击情报,几乎可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从找起。
翔他们虽然不气馁地继续寻找,但是冬季太阳宛如无法忍受这阵寒冷般逐渐西沉,约下午四点过後,感觉世界就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逐渐转暗。翔等人的心情也同样跟著掉入黑暗深渊之中。
当指针来到下午五点,被称为世界的这个舞台,已完全落下布幕变得一片漆黑。
摇身一变成为黑夜世界的街道,视野与白天相较之下根本是奇差无比,路上行人的身影也因此变得更为难以辨识。
翔等人在价格低廉且散发出诡谲光芒的人工照明之中快步穿梭,不过依然是一无所获,穷途末路的他们到最后只得伫立在大街上的喷水池前。
◆◆◆
「……呼、呼、呼……好像…勉强甩掉了……」
哈密瓜用女仆装的袖子拭去脸上汗水。葡萄子则似乎疲惫到没法出声回应,两手撑着膝盖不停喘气的她,大幅度弯下腰的姿势就像准备与地面进行比赛的相扑选手。
夜色已深,出现在闹区的人潮展现出与白天迥异的热闹景象。但就人数来说,基本上与白天大同小异。不过夜晚在路上游荡的路人的职业与年龄层,甚至就连现在此处之目的也与白天相去甚远。因此即便是同等热闹。简单来说,夜晚的街道上布满一股萎靡颓废的气息。
以这么醒目的打扮,外加带着一名稚龄女孩走在路上,实在比白天更引人侧目。与其说因为格格不入而非常显眼,反倒是过于符合某些特种行业的穿着而吸引众人目光。
虽然在人潮之中,特别是来自男性的恶心目光令人浑身不自在。不过反过来说,就因为他们的存在,即使被黑衣人发现也能避免情况恶化。说不定路上行人还会反过来帮忙阻止那些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离演讲厅,成功突破黑衣人的包围网离开学校後,哈密瓜她们又在大街上重演追赶跑跳碰的逃亡记。
随著周围夜色加深,黑衣人就像与黑暗同化般极为难缠。因为其间还发生过哈密瓜她们根本没发现到黑衣人已经逼近身边的情况。但是对哈密瓜她们来说,在夜间也同样不易暴露行踪。就算哈密瓜是一身如此醒目的打扮,在天色已完全变黑的现在也不会轻易遭人发现……不过前提是葡萄子并未被黑衣人的雷达侦测到。
自那之後,葡萄子在雷达上的反应仍是时有时无。所以每当出现反应时,就会被黑衣人发现,在经过一段时间後葡萄子的反应又会消失,得以勉强甩掉对方。上述情况就这样不断重复循环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看著疲惫不堪的葡萄子,哈密瓜不知为何感到一股恶寒。
仔细想想,确实全是些极为不合理的谜团。不知为何重新复活的葡萄子丧失所有记忆。身分不明的黑衣人们。呼之欲出,隐藏在幕後操控的男屋。身体状况随著时间逐渐变差的葡萄子。三不五时就从雷达上消失的葡萄子……
「呼、呼、呼、饮、料……」
瞪著地面的葡萄子痛苦地说著。
「唔、思、思思……」
哈密瓜见到葡萄子那宛如重症病患的模样,回应就不禁显得有些生硬,并且从背包中取出葡萄汁的同时,一股不祥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打开拉环迅速把饮料递到葡萄子的面前。
她接下饮料的那只手,简直就像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般不断颤抖。
在勉强举起饮料後,就如同一周滴水未沾那样大口猛灌著。此时从嘴角流出的些许饮料,犹如吐血般不断从脸颊滑至下巴,化为点滴落至地面。
「你、你不要紧吧?有没有比较舒服了?」
「……再、再一罐……」
「咦、啊、思。」
——光喝一罐果然不够了……
哈密瓜一边如此想著,一边再次从背包中取出饮料并交给葡萄子。
在连喝两罐之後,葡萄子才像是比较舒服般稍稍稳定下来。
「……对不起。」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矮冬瓜就得多喝点饮料快快长大才行!虽然无法确定我们会不会成长啦。啊、不过这么一来你就得永远当个矮冬瓜了!即使变成老太婆也还是个矮冬瓜,这还真悲哀耶!」
「……罗唆,我……」
後面剩下的话,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喘息声给掩盖过去。
……身体状况果然非常糟……居然连笑她是矮冬瓜都无法回嘴。
就在此时,雷达瞬间出现一个红点,接著又马上消失。
两人在同时间感到惊慌。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雷达上没有显示出代表黑衣人的蓝点,刚刚并未暴露行迹。
……又是闪了一下迅速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想,总觉得红点大部分都是在葡萄子较有精神的时候出现,然後在身体状况欠佳的时候消失。
并且随著时间经过,雷达逐渐没有出现反应。
「…………意思是,葡萄子渐渐……」
「……?怎么了?」
「没、没事!只不过打从心底认为你还真是个矮冬瓜!」
——即使做了这种最坏的打算,也根本是於事无补。
哈密瓜宛如要将此思绪甩出脑海般,用力地左右摇了摇头。
「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
「……怎么忽然提到这个?」葡萄子似乎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就这么一直逃下去很没劲嘛,选个目的地感觉比较有趣不是吗?」
「……我完全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么,想做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不是想去见美咲吗?」
「那……!」
「假使见到她,说不定记忆就会回复罗?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嘛。」
垂头丧气地撇开视线的葡萄子此时就像一只因为恶作剧而被主人责备的小猫。
「……我不想见那位名为美咲的人,至少就目前而言是不想。」
「那么,就是打算到时候再见面罗。」
「……果然还是很害怕碰面吗?」
葡萄子用轻微到几乎得用高速快门拍照才有办法看出来的动作点了点头。
哈密瓜见状,重重叹了口气。
完全不懂葡萄子为何会这么害怕与美吠见面。但却回答说总有一天会与对方见面。既然她是抱著这个打算,哈密瓜便觉得无论如何催促葡萄子,应该都只是白费工夫。毕竟这是葡萄子自己的问题。
但是话说回来也不能继续这样放任下去。因为最令人担心的就是葡萄子的身体状况,只要现在的她一映入眼帘,就会感到坐立难安。
「真拿你没办法……就稍微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思考。我去附近买个饮料,等我回来可得想好要去哪里,或是想做什么事情喔。」
「……为什么你要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
「你还不是一样?彼此彼此啦。那我去去就回,如果黑衣人来了就马上大叫,知道吗?」
「……请不要用一副叮咛小朋友的口吻说话。」
臭著一张脸的葡萄子虽转头表示不满。不过哈密瓜将此当成了解的回应,单肩扛起背包後便跑向前方有段距离的自动贩卖机。
◆◆◆
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葡萄子,仰头望著天空深吸一口气,然後细分成好几次慢慢吐出。
「……呼、呜……」
紧接著像是用手紧紧揪住胸口般,全身用力瑟缩成一团。
心跳以不规则的频率脉动著。胸口像是身体里有台吸尘器在吸附著般痛苦难耐。全身满是令人难受的冷汗。根本无法顺利呼吸。感到体温逐渐降低。好冷、好冷、好冷——
膝盖不断颤抖著,让葡萄子几乎要直接摔倒在柏油路上。她使出浑身解数让大腿用力,勉强撑住自己站在原地。大腿骨发出叽叽作响的声音,浑身关节压也是喀喀作响。身体各部位像是快分解般不听使唤。五脏六腑宛如在玩推挤游戏般,一股呕吐感油然而生。
「呜……呜~……」
葡萄子单膝跪地,用手掩住嘴巴硬是压下那股呕吐感。此时也感到浑身刺痛,全身上下的神经也犹如被荆棘缠绕般疼痛难耐。
「……呼、呼、呼……」
看著来往穿梭在夜路上的人潮,几乎可以看见两道、甚至三道重叠的身影。就连路灯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状似星星糖般布满尖刺。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听起来时大时小地飘怱不定。
葡萄子拖著重如铁块的身体,往市街绿化推展运动所设置,由一定高度砖瓦所围成、种有三色堇等植物的花坛方向定去,一屁股坐在边缘的砖瓦上。
——看来,已经无法支撑多久了——
其实一直以来就感受到。
自己根本无法存活太久的事实。
虽然现在的自己仅拥有去年圣诞节以後的记忆,但身体状况与那时相比确实恶化许多,维持少女化的时间也逐渐缩短。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流逝速度,随著一分一秒地加快、消耗、衰退。
「……最後…想做的事情。」
哈密瓜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宛如一颗彗星闪过葡萄子脑中。
我,相与美咲见面吗?
……身为当事人的葡萄子也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虽然跟哈密瓜提过自己害怕与美咲见面,不过实际上却也是最贴近当前的感受。
光想到美咲这个名字,葡萄子的内心就会纠成一团。怱然回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葡萄子宛如受到某中东西指引般,爬到美咲家阳台上,当时应该确实是无意识地想与她见上一面。
但是当听见美咲的声音,内心也确实涌出一股几乎让全身麻痹的紧张与恐惧。
恰好黑衣人在这个时候从後头追来,迫使葡萄子只得迅速逃离该处。不过事实上是她想逃离美咲也说不一定。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如此害怕美咲,拒她於千里之外——难道是不愿想起过去的事情吗?还是反过来说,无法忍受自己想不起过去的回忆呢——?
我根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同时心中还深藏著一股害怕自己察觉出答案的恐惧感。
不过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就这样不与她见面真的好吗?说不定就像哈密瓜说的那样,在与美吠相见後,能使情况获得好转。既然如此……
「……哈密瓜小姐还没好吗?」
葡萄子依然坐在花坛边缘的砖瓦上,转头环视周围。看来有必要坦率地与她讨论看看关於自己的心情,以及无法存活多久的这件事。她听到了,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为我感到哀伤难过吗?
还是不见哈密瓜的身影。难道是她在体谅我,特地多留点时间给我思考也说不定。其实真的非常感谢她今天一整天下来无私奉献的行动。只不过我总是会逞口舌之快,与她恶言相向……
就在葡萄子垂头丧气叹息时,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欢呼声。
以为黑衣人再度来袭的她,慌慌张张地抬头张望。这才发现是站在约二十公尺前方圆环道路上的人们,仰头看著某种东西而发出赞叹。
圆环道路中央有个巨大的喷水池,在接近五点半的此刻,设置在周围圆圈上的照明灯发出光芒,把四周照得美轮美奂,绚丽夺目。
八道自下方往上照射的刺眼光线,使得那一分为二的水舞宛如化成三棱镜般,五彩缤纷的光芒一边细微地产生变化,一边让在场观众陶醉其中。
见到这般光景葡萄子,也同样地因过於震惊而目瞪口呆。
不过她并非因为看到水舞之美,而是站於该处周围的人们——应该说其中几位让她有如此反应。
一位少女,与一位少年肩并肩站在一起。
「……啊……」
葡萄子的视线,目不转睛地镇定在两人身上。
一啊……啊……」
原先那像要睡著的半开双眼,逐渐地睁大。
明明对方是初次见面的人。
对丧失记忆的葡萄子而言,是个素不相识之人。
但她却马上知道对方是谁。
「美……咲……?」
——就这么一眼,让她回想起一切。
身为自己的持有者,宫下美咲的所有事情。
以及关於自己的所有记忆。
葡萄子的眼神恢复了昔日活泼的光彩。
「我……四……」
啊~没错……所有事情都回想起来了。
——就连自己所害怕的事情。
立於喷水池前的美咲,似乎显得非常哀伤。就连现在,也是以一副即将嚎啕大哭的表情紧握着水手服的裙摆,微微地低着头。
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少年——大地翔,则像是在打气般轻搂著她的肩膀。他的表情也散发出拼命抵抗内心不安的坚强意志。
两人身旁则站着另一位从没看过的和服少女,她也—样努力安慰著美咲,亦或是替她鼓励打气,手忙脚乱地拼命说着什么。
美咲只是三言两语地与两人简短交谈,摆出以拳头掩口的习惯动作後,露出—个坚强温和的微笑。
接下来,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葡萄子所在的位置,一同跨出步伐奔离该处。
葡萄子见到此光景後,终於顿悟了一件事情。
「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自己最为畏惧的一件事。
并非是与美咲相见——
「……美咲她…已经…不要紧了吧……」
——而是得知自己不再被美咲需要的这个事实。
美咲身边已经有其他人陪伴的这个事实……
「既蓝侧样,已经……不要紧…了吧……?」
葡萄子的眼中,随即涌现出大滴泪珠。
不过葡萄子却在笑。
她一边流泪,一边笑著。
没错,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美咲她已经有翔他们陪在身边。虽然对那名男生有些许不满,不过看美咲的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才对。
在我死去时,美咲应该非常难过。不过既然有翔他们陪伴著,应该就不要紧了。虽然美咲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其他朋友,但是既然已有其他愿意支持她的人,就应该有办法重新出发才对。
「哈哈…哈哈哈……」
葡萄子依然继续笑著。
独自因难过而落泪,但是又因为深感欣慰而不断笑著。
「呵呵,没错,思,就四这样。」
——即使没有我在森边也不要紧了——
假使见了面,美咲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吧。会开心到喜极而泣吧。会一如往常那样,继续深爱著葡萄子吧。
不过我已是奄奄一息。
既然如此,还是不见面的好。
假使见了面,然後死去,必定会更伤美呋的心。
因此……这么做没有错吧?
「美咲……最重要的…美咲……我最直口欢的…美咲。」
就因为最喜欢你,所以才避不见面。
就因为深爱著你,所以不能惹你伤心难过。
「……掰掰,美咲。」
葡萄子朝著他们转身离去的喷水池方向,一边泪流不止,一边露出微笑轻挥著手。
请你一定要得到幸福。
虽然我已经无法继续陪伴著你,但是请务必和翔他们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比与我在一起时过得更加幸福。
我会不断如此祈祷,直到永远。
「我会变曾葡萄奏里面的一颗星星,永远在那里叟护你……」
葡萄子不停哽咽的同时,持续不断挥手道别。即使内心痛苦难耐,几乎快无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依然还是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因为假使在最後目送美咲时的表情是哀伤、痛哭流涕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凉了。
一段时间过後,哈密瓜扛著几乎快涨破的背包满载而归。
「久等了……?你在看什么?喷水池?」
「……思。」已完全拭去眼中泪水的葡萄子继续装出一张扑克脸。
「唔哇——真漂亮——周围的人似乎也非常开心呢。」
「……说得也是。」
「那么,有想到要去哪里吗?」
葡萄子轻轻点了点头。
「咦!?哪里哪里!?」
「稍微有点距离……不过只要去那里……说不定就能取回记忆了……」
「真的吗!?在哪里!?我马上就带你去!」
葡萄子仰望著天,伸手指向乌云密布的夜空说:
「可以…看见星星的地方。「
◆◆◆
▲一月四日PM6:10
翔等人依然毫不放弃地四处寻找葡萄子。
不过无论怎么努力,还是无法顺利找到。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目击情报,也没有见到那群黑衣人的身影。
世界完全包覆在深沉黑暗之中,毫无任何线索可言。
「该怎么办才好……假使没有线索……」
红豆子从口中呼出白色雾气的同时,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虽然她在圆环走道的喷水池前,开口安慰无精打采的美咲,但是如此尽全力寻找依然一无所获,实在是令人难掩不安。
美咲则以像是对来往行人快速扫描般的锐利的眼神注视着,一心一意寻找著葡萄子。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依然难掩脸上那表露无遗的疲惫与焦虑。
翔拼死咬紧牙根,并且像是要将此话啃碎般低声咒骂。
「看来……只能去问那家伙了。」
「咦!?大地先生,你知道什么人握有相关情报吗?」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赶快、赶快去见那个人嘛——!」
两人像是在抱怨为何将此事隐瞒至今般大叫出声。
「啊……因为只有这个家伙,可以的话实在是不想请求他的帮助……而且重点是即使问他,天晓得会不会乖乖回答……」
「就算这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也好!大地先生!」
面对几乎将整个身体贴上来请求的美哄,翔拼命压抑心中的百般不愿说:
「……知道了,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接著从外套中取出手机,拨电话给某位人士。
电话拨通的铃声就这样响了一段时间。十次、十五次……假如是往常,明明都会像是想一口把人吞掉般迅速接起电话,不过今天却是久久无人接听。
就在翔内心出现「该不会打算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吧——」的瞬间,电话终於接通了。
『喂喂,有什么事吗?翔同学。』
这股低沉中带有磁性,宛如牢牢沾粘在耳朵上的声音——在在证明此人正是男屋秀彦。
「哟,人渣,好久不见啊。」
『思,真是好久不见,翔同学。无法与你见面真是令人倍感寂寞呢。新年过得如何?有没有像个年轻人一样,起个大早做做乾布摩擦呢?我还真想化身成那条你用来摩擦身体的乾布。光是一想到你将我拿来在背部与大腿问来回摩擦,就让人——』
「别在那给我装肖维啦,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吧?」
『思~~?做什么呢?我不知道耶~~』
听到这股愚弄人的声音,翔气得当场破口大骂。
「就是葡萄子啦!那些黑衣人是你这混蛋的手下吧!我们跟你们都在寻找她的下落!与哈密瓜一同行动的人应该就是葡萄子吧!?没错吧!?」
『哼哼~?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
「——快告诉我,葡萄子与哈密瓜人在哪里?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哎呀哎呀,你还真是一位令人头疼的少年呢,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吧?别以为你问什么,我就有义务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假使有心知道,就得靠自己的力量——』
「思,这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来做个交易。」
翔率先发动攻势堵住对方的嘴。
『交易?』男屋以宛如在贼笑般的语气回问。
「没错,只要你透露葡萄子的所在位置……」
翔吞了个口水,下定好决心开口说:
「——我们就如你所愿,尽全力认真战斗。」
『哦~?认真战斗是指?』
「没错,只要你透露葡萄子的所在位置,我们就会认真战斗。不过对手不是葡萄子,当然也不是耶儿跟舞。只要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所有空罐,无论是铁罐或是铝罐,都会与他们结为同伴。你应该已经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哼~……打算搞小团体吗……』
男屋像是稍作思考般安静了下来。
这段诡谲难耐的沉默,让人不禁联想到他贪婪舔舌的表情。
『……原来如此,面对我居然懂得提出交涉,看来你多少有些成长嘛。』
男屋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
『知道了,我就接受这笔交易。』
「……思。」
翔一边用空著的那只手摆出胜利姿势,一边努力维持住冷静平淡的语气。毕竟被对方察觉自己喜出望外,将会无法继续进行交涉。不过翔依然无法忍住脸上笑意,所以美哄见状,也同样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我等确实正在追赶RG:A,对方此时的所在位置——』
「等一下,你说的RG:A是葡萄子吧?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她?另外重点是葡萄子是怎么复活的?」
『……真是的,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就进行追赶啊。虽然基本上根本没告诉你的必要,不过就稍微给你一点甜头好了,哪天可要记得用你的身体好好谢谢我唷?
所谓的RG:A,就是取『recyclegrape:aluminum』开头字母的缩写。总之意思就如同字面上那样,回收再利用的葡萄汁铝罐。我想你们应该或多或少也察觉到我等会收集死去的空罐,再转送至某机关研究。接着将几乎化成垃圾的空罐修复,进行是否能再次少女化的实验。不过所谓的修复,充其量只是重新焊接修补破洞。但至今没有任何成功的案例。所以研究学者们一致认为死去之物绝对没有再次复活的可能。
只不过呢,RG:A却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复活了。在根本没有和持有者接吻的情况下,自行发动少女化。这件事发生在去年平安夜里。所以在那之后,我等为了捕获RG:A便竭尽所能地紧追不舍。』
「……居然对死去的空罐进行实验,你的癖好还真是赞得令人不予置评耶。」
『甜心别生气嘛。这应该说是不得不进行的研究,毕竟有个如此不可思议的生命体出现在眼前嘛。但是可别问我喊就目的的详情唷,因为我不会告诉你的。』
翔听完,差点气得一把捏碎手机。
但是可不能因为一时发飙而误事,只得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葡萄子此时人在哪里?既然都已经复活了,就让小咲见上一面啊。还是说你们这些变态想继续对葡萄子做实验吗?」
『哼哼哼,当然是想继续实验咯~毕竟她可是首开空罐复活的先例呢。我等之所以想研究的原因,应该可说是解开『空罐』这个存在最大的契机。不过呢~……其实我等对现在的RG:A却是兴趣缺缺,只不过因为她逃掉了,才勉为其难被迫进行追捕罢了。』
「思?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听得一头雾水的翔,男屋发出一阵坏到心坎里的贼笑声说:
『这可是个极为残酷的事实唷,你有胆子听吗?』
「到、到底是怎样啦,快说!」
『那我就告诉你罗。RG:A啊,再过不久就会死了。』
由於这句话的语气过於轻松自然,导致翔一瞬间无法理解。
「葡萄子她……会死?,」
『思,大致上只能撑到今天结束为止。』
「为什么?」
翔不知不觉配合起男屋,语气也变得同样坦率自然。
在一旁听两人对话的美咲的表情与其说是深受打击,反倒比较接近恍神。
『那是因为现在的RG:A不断发出a波嘛。不过当初她复活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情况,是差不多在去年年底左右才开始侦测到她所散发出来的a波。而她的身体状况则会随著此现象逐渐恶化。研究学者猜测可能是因为少女化变得不安定所致。你应该记得a波本来只会有在少女化的瞬间才会散发出来吧?假使随时随地都会散发出a波,说不定就是代表空罐的状况逐渐变得不稳定。虽然这都是些从旁观测到的理论,无法进一步肯定,不过实际上RG:A最近的状况很明显变得非常危险。根据诸多线索进行推断,她了不起只能撑到今天结束,就会再次死去。』
「…………」
——葡萄子会死?葡萄子她…又要死了?
『因为如此,所以也没什么得去把她追回来的必要。毕竟无论如何她都会死。』
「大地…先生……」
美咲此时的模样,根本就是超出恐慌状态。以一副完全不止该如何是好,无精打采的神情看着和男屋对话的翔。
『你就尽快忘了她吧,毕竟人生中存在着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么,我就先失礼了。』
「……混帐东西。」
『咦?你说什么?翔同学。』
「我说你这个混帐东西!!」
翔破口大骂,这句话彷佛扩散於大气之间的闪电般犀利。
站在旁边的美咲与红豆子,则宛如遭触电般变得浑身僵硬。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蠢蛋!谁要放弃啊!我们不会让葡萄子就这么死去!绝对会让她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拜托你不要用这种毫无意义且虚张声势的方式,做出充满光明希望的臆测好吗?真令人觉得极为可悲。』
「这才不是什么虚张声势或臆测,我可是认真的!谁会信你这种变态说的话!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葡萄子现在可是还活著!此刻依然还活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既然如此,就还有办法挽救才对。直到最後一刻来临之前我都不会轻言放弃,绝对不会!」
『唉……你还真是个难搞的幼稚小鬼耶。听好罗?仔细思考眼前所看到的现实,世上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奇迹。』
「混帐东西!所谓奇迹,可不是呆呆等它发生!而是要努力创造!既然怎么叫它都不肯起床,那就直接一拳揍醒它!!」
翔不由自主地从口中说出的这些话,让原先简直是陷入石化状态的美咲,像是忽然惊醒般倒吸一口气。
男屋则是沉默一会,接著小小声地笑了,并从笑声中透露出若有似无的些许哀伤——
『哼……呵呵呵,你还真是个有趣的男孩子,真是……真是……如出一辙。』
「咦?」刚刚他说——?
『好吧,我就告诉你RG:A此时的所在位置。』
男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轻松自在地继续说:
『根据属下们传来的报告指出,她们现在似乎朝著车站方向前进。虽然她没散发出a波,不过属下有确实进行跟踪。看情况,她们应该是打算搭电车前往其他地方才对。假使想见到她们,最好尽快赶去谁比较恰当唷。因为如果离开这地区,将会完全丧失关于她们的所有
、线索喔。呵呵!』
「车、车站吗!?你们听见了吧!是车站!葡萄子她们在车站!」
在近乎大吼地转述後,身旁两人皆语气坚定地回答说:「是!」
『顺道提醒一下,翔同学,你知道车站的位置吗?』
「咦?」
『你回头看看後面。』
後面?依然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的翔迅速回过头去。
在数公尺前方停放著一台和人行道平行白色厢型车。
可以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屋,与翔一样用手机贴著耳朵上。
矿藏在四角眼镜後的双瞳,几近揶揄地凝视著一行人,并且用右手指了指车子後方。
——就·在·那·里·唷·翔·同·学。
简直像把人当猴子耍的男屋,还特地搭配唇语说著。
「这、这个混球……!」
——居然一直偷偷躲在背後观察我们!
翔刚刚拼命隐瞒不想让对方察觉到他的动静的所有努力,根本就是白忙一场。
虽然当下气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过随即想到现在可没有时间做这种事。
「可恶!我们走!小咲!红豆子!」
翔与另外两人拔腿往男屋所指方向前进。
当通过厢型车旁边时,男屋的喃喃自语从未关上的车窗缓缓传了过来。他并非以瞧不起人的语气,而是宛如在纠正亲生子女般:
「……已死之人,是不会死而复生。而这正是大自然的定律。」
马上找到车站的三人迅速朝著出入口的方向冲去。
这里是个规模极小的车站。在环视一圈剪票口後,依然不见葡萄子与哈密瓜的身影。也就是说,她们应该已经通过剪票口到达月台。
月台分成外圈与内圈两种月台。
虽然有一瞬间在烦恼该往何处,不过这问题随即又迎刀而解。
因为他们在通往内圈月台的阶梯可以看见形迹可疑到极为醒目的黑衣人。看来那家伙就是担任监视的人,要不然就可能是为了封锁哈密瓜她们的逃亡路线而在此待命。
两人就在内圈月台。翔他们一把推开那位黑衣人,直直冲上那条阶梯。
月台上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因为月台很长,无法马上看见哈密瓜她们的身影。
不过能听见前方传来一股骚动声,翔他们随即跑向该处。
那里有四、五位黑衣人,正快步追赶著位在更前方的某人。
虽然对方尚未被黑衣人们抓住,不过假使再继续跑下去,将会被逼到月台尽头而无处可逃。假使演变成那种情况,就必定是回天乏术了。
翔则是准备好随时能面对即将发生的致命瞬间,就算只能解决一人也好,打算直接从後方一脚踹飞那群黑衣人。
但是就在快到达尽头的时候,哈密瓜与葡萄子——
「咦!?」
一口气高高跳起。
她们直接越过月台上的黄线,像跳远选手般朝著斜前方飞去。
越过铁轨的哈密瓜与葡萄子,打算直接朝著通往外圈路线的月台前进。
在空中滑行了数秒钟,接著宛如滑翔翼著陆般,与地面摩擦数次後才刹住脚步。
两人用那超人般的跳跃能力,完美地飞跃过两个月台之间。
没有任何黑衣人驻守在另一个月台。
她们应该是察觉到黑衣人尾随在後,所以打从一开始就采取故意来到内圈月台诱使对方至此,然後再一口气飞跃至外圈月台的战术。
理所当然,黑衣人们根本没有越过铁轨的跳跃力。再加上已经被引诱到月台尽头,等走下阶梯到达对向月台,就已经花去不少时间。
黑衣人们不断用言语接二连三地发泄著心中的怨气,不过对翔他们来说也一样。虽然哈密瓜她们是成功甩掉了黑衣人,只是连自己人也一样根本来不及赶到对向月台。
「喂!哈密瓜!是我啦!喂!」
虽然翔站在月台尽头,拼命地朝著人在对面月台上的哈密瓜等人大声呼唤,不过她们已经混进其他乘客之中,几乎无法看见两人身影。
就在此时,哈密瓜他们所要搭乘的外圈电车已驶进车站。并且直接停靠在对向月台,让翔他们更加难以寻获两人。
「等等!哈密瓜!别上车!快注意这里啊!」
「葡萄子!等等!不可以上车呀!我就在这里!」
「哈密瓜姊姊!这边!我们在这边呀!」
三人毫不在意旁人目光大声呼唤著,但是电车却毫不留情地响起掩盖过他们叫唤的启动警示声。
警示声停止後,车门迅速关起。
「不要!不要走呀!葡萄子!」
「等、等等啦!这样很危险!」
翔与红豆子匆匆制止打算直接从月台跳到铁轨上的美咲。
不过纵然如此,美咲依然像是陷入半疯狂般,拼命挥动双手呼唤葡萄子的名字。
「葡萄子!等等!葡萄子!葡萄子!葡萄子——!!」
——依旧残酷地依盾时刻表离站的电车,当然也不可能因此倒车。
不过美咲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叫着,直到电车从视线中消失不见为止。
翔等人就这么被留在车站的月台上。
翔等人并不是孤单的。因为即将面临下班尖峰时刻,也有许多乘客来到月台上。
「葡萄子……」
「……小咲。」
月台上的其他乘客,纷纷皱眉瞪著跪倒在地的美咲。翔随即伸手扶起美咲,移往其他地方。
而黑衣人们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
翔牵着垂头丧气的美咲,让她坐在月台一角的椅子上。翔跟红豆子也在旁边坐下,神情黯然地思考该如何安慰她。
哈密瓜……跟葡萄子,已经离开了。
那确实是葡萄子没错。就如同男屋所言,确实是死而复生了……
不过……假使男屋刚刚说的言论没有半点虚假的话,就表示她无法活过今天。
因此刚刚那可说是最後的机会了,与葡萄子相见的最後机会。
电车已经驶离。既然无法确定她们会在哪站下车,即使搭乘下一班电车进行追赶,依然还是於事无补。
低著头坐在椅子前端的美咲,沉默地用双手掩面。
「……小咲。」
翔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连该以何种想法思索眼前状况,也同样一头雾水。
在这种状况下,建议她继续搜索葡萄子恰当吗?这么做,无论如何也太过残酷了吧?
想不透该说些什么。对红豆子来说似乎也一样,她乖顺地坐在旁边,深锁的眉间使得她的哀伤之情表露无遗,目不转睛窥视著美咲的脸而已。
经过一段时间後,原先喧嚣吵杂的月台,就只剩下三人之间的沉默而已。
……也有可能他们在搭上电车後,注意到翔等人的呼唤声。只是碍於电车已经启动,在—下一站下车後,说不定又会再次返回这里。
翔在脑中来回思索著,这种可说是最後的最後一种可能性。
但是即使经过三十分钟,或是一个小时……那两人依然没有回到此处。
哈密瓜与葡萄子注意到这边的可能性,已经完全等同於零了。
「……不行。」
已经没办法了吗……就在翔闪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双手掩面的美咲,微微地动著双唇说出这么一句话。
翔来回推敲此话的真正含意说:
「小咲?」
「我果然还是想不出来葡萄子会去哪里。」
「咦!?」
美咲慢慢地抬起头来。
不过那双眼神……并非是布满无尽绝望,反倒从中绽放出坚强意志。
「我觉得,果然还是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依序搜索下去,才有办法找到他们。」
「……确定吗?」
明明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明明即使见面了,葡萄子也说不定早已命丧黄泉。
「……我…其实一直感到非常後悔。」
美咲一边凝视著前方,一边继续开口说:
「葡萄子死後……翔先生你们特地将遗骸送来,接著是男屋先生他们来访,并将葡萄子的遗骸带走了。」
「思,那群家伙居然做这种死没良心的事情。」
像是极为後悔般紧紧咬著双唇的美咲回了一句「不是这样的!」,接著才继续说:
「我是後悔当时没有成功制止他们……不对,并不是没有成功制止他们,而是根本没有出面制止……真要仔细说来,就是我对葡萄子……对葡萄子的遗体被人带走一事,根本没有特别加以抵抗。」
葡萄子已经死了。我手上的只是个破了洞的普通罐子。眼前的并非葡萄子本人——
「……我居然在短暂的一瞬间觉得……不想要这个…化成罐子的葡萄子……」
所以当男屋来访并要求将葡萄子交给他时,我没有抵抗,直接把她交给对方。将过去如此珍惜的葡萄子,交到对方手里。
这件事……对葡萄子而言应该是件极为哀伤的事情。因为这等同於是把自己最深爱的人,当著面说他不想要罐子这种东西。
「直到最近才惊觉到我竟然做出如此冷酷无情的事情。在阻止双亲争吵,学校里也慢慢增加能谈天的对象……生活逐渐步入稳定的某个时候,才忽然发现……真的很讽刺吧,都这种时候了,才察觉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理解到,我没有葡萄子在身边果然就一无是处……我…确实已经失去最为重要的人。」
翔无法开口回答。身为其中一位当事人的翔,完全无法开口。
「在察觉此事後,我再次感到非常後悔……至今一直活在後悔中。所以今天得知葡萄子还活著的消息时真的很高兴。当然我打从心底对葡萄子还活著一事感到十分开心,不过最庆幸的是终於有机会补偿那时所犯下的错了。」
美咲转头看著翔说:
「所以这次我想守护葡萄子。再也不想尝到那股懊悔感了。我想证明给葡萄子看,我不再像过去那样软弱无力了。」
「小咲……」
「另外……大地先生刚刚不是也说过『不是等待奇迹发生,而是去创造奇迹』吗?既然它还在沉睡著,就直接一口气将它打醒。」
美咲用自己的双脚站了起来,露出一脸羞涩的笑容说:
「我们走吧,一个车站一个车站找,藉此确认两人到底是在哪里下车。」
「没问题!」
「是!」
就在翔与红豆子纷纷响应,同时从椅子上起身时——
翔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哈密瓜吗!?」
翔抱著一丝希望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看向萤幕显示的来电者资讯。
不过当他看见出现的名字时,便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是、是谁打来的呢?」
翔面对眼神中充满期待,目不转睛地凝视著他的红豆子,摆出一张臭脸说「是呆呆毛打来的」,并无奈地按下通话键。
『呜嘿~!小翔!』
开口第一句就是这种蠢话,翔无奈地轻轻啧了一声。
「怎样啦?妖怪呜嘿嘿,这时候打来有何贵干?」
『妖怪呜嘿嘿是什么!?这世上奈染弥只知道浪费妖怪唷!』
「那就是呜嘿嘿浪费妖怪,怎样?找我干嘛啦?」
由於翔此刻的心情,与电话另一头不知在high什么的莫名情绪相差甚远,因此感到有些心浮气燥。
「居然挑在这种重要时刻才悠悠哉哉地从堉玉那里回来。我们这边啊~在你们不在的这段期间可是忙到焦头烂额耶。」
『就是这个!你们居然打算趁奈染弥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旅行对不对!?太过分了!是想将奈染弥和耶儿排除在外吗!?』
「什么~~!?旅行个屁啦!蠢蛋!我们现在——」
『撒谎也没用唷!奈染弥可是已经知道了!小翔也要一起去对不对!?居然瞒著奈染弥打算到别的地方玩————!』
「你在鬼扯什么啊!?」
双方对话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翔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禁将语气加重几分。
——但是当翔听见奈染弥下一句台词时,让他更是陷入一阵无法自己的混乱之中。
因为奈染弥情绪亢奋地大叫:
『小翔你这么作可是无法蒙混过关唷!因为奈染弥和耶儿都亲眼看见小密她搭上新干线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