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 ito

翻译: ito、理鹰千代(第五章/lk id:Alterchiyo)

修图: ito

校对: 烟酰胺、ito、赤井あかね

强风里挟着纷飞大雪吹打脸颊。将脸颊上粘带的血液和发丝都吹飞的,冰冷的夜晚。

总算爬上了楼梯到达城墙上方,吉尔单膝跪地瞥了一眼对面,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被按着的右肩无法止血,也无法顺利用魔力治愈。大概是有人在进行妨碍,但是没有时间追究了。

何况魔力也因孤身一人逃到这里而见了底。

也不觉得有什么从天而降的援手会出现。

「找到了,吉尔·萨维尔!」

即便如此,听到敌人声音的同时,吉尔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动了起来。这是为了初恋对象,在从十岁至今的六年时间里驱驰于战场养成的习惯吧。

吉尔挥舞着腰间的细剑重踏石板袭来,让追赶她的士兵们感到了胆怯。

大踏步向前将剑刃挥舞、回转横砍,舞动着开出了一条血路。士兵们的气势败给了她,向后退去,然而人数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吉尔被渐渐包围,逼入绝境。

敌人的身份也很糟糕,到昨天为止对吉尔来说他们还是同伴、还是自己应守护的国民。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想法伴随着失血让挥剑的动作变得迟缓。

终于,吉尔一屁股摔倒在地,被士兵们的枪和剑尖包围。

「到此为止了,吉尔。」

那个凛然的声音震动了吉尔的身体。

从士兵中,出现了一个不适合站在城墙上的青年。他身上在呼啸的雪风中飞舞的斗篷是群青色,那是在克莱塔丝王国除王族外不被允许使用的,女神的禁色。

「……杰拉德大人。」

被叫到名字的这个国家的王太子,轻轻地推了下自己戴着用来控制魔力的眼镜。

「本应是我的妃子的女性却死不认罪逃之夭夭,真是不知廉耻……一想到菲莉丝会有多心痛,我也非常难过。」

「——真是一如既往地为妹妹着想呢。」

战场上不说无用之话。

但是对于不假思索口出恶言的吉尔,杰拉德冷静地回话。

「那是当然,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能胜过我妹妹的东西。」

(闭嘴吧这个死妹控!!)

之所以没有这么喊出声,并不是畏惧会被判不敬罪,只是单纯的厌恶罢了。

不管再增加多少罪名,她也早就被判以处刑了。而且全都是冤罪——不,亲手犯下的罪状还是有的。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没能理解我和我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之间的关系罪』。

飞雪之中,悠然站着的金发王子曾经是吉尔的未婚夫。在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离开故乡萨维尔边境,出席第一王子杰拉德·戴亚·克莱塔丝于王都举办的十五岁生日晚会的那天,吉尔被第一次见面的杰拉德求婚了,变成了他的同伴。

吉尔的故乡萨维尔边境领,与从神话时代开始就纷争不断的拉威帝国接壤。预料到与拉威帝国之间的争斗,事先争取与萨维尔家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有政治上的意义吧。这点吉尔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杰拉德严于律己,既认真又有责任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认同了怪物般的吉尔的魔力,并称其对自己是必要的。

所以吉尔堂堂正正地使用魔力,奔驰于战场也完全不感到痛苦。即便度过了和普通的女孩子大相径庭的青春,即便被嘲笑是怪物、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笑出来的冷血女、生错了性别,但一想到有那位叫做杰拉德的王子大人在自己身边,便不觉得自卑了。

她立下赫赫战功被称作军神大小姐,即便是比起同龄的男生从女生那里能收到更多情书的十六岁,也这么马马虎虎地度过了。

然而杰拉德的真面目,是个和妹妹努力进行禁断之恋的变态。

杰拉德溺爱的妹妹,菲莉丝·戴亚·克莱塔丝第一王女是迄今为止的人生几乎都在床榻上度过的病弱少女,几乎没有踏出过房门。吉尔也仅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

但是她是位无论是谁看到都会为其着迷,天使一般的少女。对于杰拉德的溺爱吉尔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不管是吉尔的生日聚会还是订婚纪念日,杰拉德一听到妹妹的状况不好便都推脱掉了。如果吉尔半开玩笑地发泄不满的话,会被王城里的人白眼相待,会被杰拉德本人严厉谴责、被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被扔进战场,只能在温柔的部下的安慰下,反省自己的狭隘。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未婚夫的外遇对象竟然是他自己的妹妹。

不,准确来说自己才是外遇对象。和自己的婚约,一开始就是为了掩饰和妹妹的禁断之恋,吉尔完全只是个小丑。在这种情况下百年之恋般的火热也会瞬间冷却吧,心中的情绪已经悲伤愤怒到只能通过笑来表达了。

(本来觉得他是为妹妹着想的好哥哥……只是有点过分了……)

然而,发现吉尔知道实情后的杰拉德,非常无情。

首先,解除了婚约。如果只是这样就正中吉尔下怀了,但是不仅如此。

翌日,她不知为何因自己并未犯下的罪被逮捕,然后第二天被关进监狱,之后一天审判结束,也就是今天决定次日进行处刑。顺便一提,明天就是处刑日了。

这是为了保护王太子及其妹妹的名誉,迅速且完美的封口。坊间传闻似乎是吉尔对菲莉丝王女产生了丑陋的嫉妒,企图毒杀她。菲莉丝王女也流着泪这么告发,不知是不是听从了杰拉德的指示。

只能认为是他们早就设想好了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该怎么做吧。

吉尔奇妙地被杰拉德的优秀所感动,同时也十分佩服一直被自己以为娇弱的菲莉丝。老实说,是反省自己小看了她。这可是被所有人说没有女人味的自己做不出来的把戏。

如此圆滑的手段,不管是故乡的各位,还是在享受短暂假日的自己的部下,恐怕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吧。也许连吉尔被决定处刑的消息都不一定传达到了。不,说到底故乡和自己的部下是否平安也——

「不过,到底是怎么从牢里逃出来的呢,你养的那些疯狗们应该都被好好处理掉了才对。」

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杰拉德好像已经对部下们出手了,真是糟透了。为了把吉尔逼上绝路,杰拉德的分析还在继续。

「萨维尔家现在也动弹不得才是……必须得找到内应啊。」

「不必担心,没有内应。我是单纯地拿魔力捣毁了牢房出来的。」

「……真是的,萨维尔家的人就是这样。」

原本以为自己看到他吃惊的脸自己会感到怀念,但没想到心中只有空虚。

「如果你做出了聪明的判断,至少可以赐予你养育克莱塔丝王家血脉的恩典……不过,没准这样也好,菲莉丝的孩子要是被抚养成魔力强大的肌肉笨蛋的话,可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原来如此,如果容许了杰拉德和妹妹之间的关系,会有那样的未来在等待着自己吗。

已经没有更生的余地和理解的必要了,爱慕之情被粉碎得体无完肤。那可真是感激不尽,吉尔难得流露出自嘲的情绪。

(……连我都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那么敬慕这种男人。)

当的一声向石板的缝隙间插下细剑,吉尔支撑着身体站起,必须要活下去。

终日驱驰于战场,她厌恶但也清楚地明白人终有一死。但是,自己就算死,也至少得是让这个男人笑不出来的死法,不然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如果一直盲信我的话,就一定会幸福的。」

「——让开。」

杰拉德避开了吉尔飞驰而来的剑尖。不愧是有王都守护神之名的,自己的原未婚夫。

杰拉德眼镜深处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微微闪烁,魔力在他所持的黑色长枪上奔腾。这是克莱塔丝王家传承下来的女神的圣枪,即使手拿武器也没法正面接下。

然而,这边可是无论何时,都为了这个男人奔走的军神大小姐。

(别小瞧我!)

吉尔在一点上注入魔力,弹飞了王子殿下的长枪。趁着杰拉德咂着嘴退了一步的空隙冲上走廊,登上城墙的最高处,俯视黑暗的脚下。

下面的黑暗中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但是应该有生长着大片茂密的杉树林,积雪也很厚。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得救,但是即便幸存下来也有可能冻死。

「吉尔!你要做什么!」

「请不要搞错了,殿下,可不是您舍弃了我。」

尽管如此,至少比起这样,还是有些微的可能性。

「是我舍弃了你这家伙。」

作为杰拉德的未婚妻,为了不失去女人味而穿的高跟军靴,踢向了地面。

「放箭!别让她逃了!枪在哪儿!?」

箭矢的暴雨倾泻而下。

掠过肩膀的箭上有毒,虽然吉尔因麻痹的指尖皱起了眉头,但还是露出了笑容。城墙上方架起的枪口喷出炮火,她将其一并用所剩无几的魔力弹回。

但是有什么冲破了魔力的壁障,向着吉尔投去。

黑色长枪。女神的圣枪——是杰拉德投出的吧。没有时间悲伤,吉尔在枪刺入胸口之前就将其紧握住,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怎么能输啊。)

手心传出被魔力烧灼的味道。狂风大作,不管是冷风还是魔力,亦或者眼泪都被蒸发了。

不会输的、怎么会输给你啊。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吉尔咬紧牙关,想要紧盯着前方,但是视野却越来越模糊。魔力逐渐消逝,那是生命的灯火。

双手缓缓地失去了力气,黑色长枪的枪尖指向了心脏。

(如果,没成为那个男人的未婚妻的话。)

啊,是走马灯,这可不行——虽然这么想,但是停不下来。

因为啊,如果说,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没有被求婚的话,即便自己曾在故乡站上战场,也不会带头冲锋吧。也许会和一个朴素又温柔的强大男人谈恋爱,能体会到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的人生也说不定。

然后大吃特吃自己喜欢的点心和饭菜——不,这个可能不太对。

但是,那天、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接受求婚的话,人生就会不同了。

(就不会以曾经喜欢上谁这样的失败,来收场了。)

——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就不会这样被利用着走向终点了。

「……吉尔,怎么了吗,吉尔?」

「欸?」

吉尔忽然晃了下神。阴暗的天空,血和涂满视野的雪的白色都消失不见,眼前的是与其完全相反的世界。

「怎么了,是在紧张吗?」

「再怎么说吉尔也会胆怯的,第一次来王都就出席这么华丽的派对!连我都有点眼花缭乱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可是为了庆祝杰拉德王子的十五岁生日举办的。况且,还有传闻说这场派对会选出王子的未婚妻呢,国王陛下也出力了吧。」

吉尔呆呆地听着头上传来的对话。

(……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明明已经过世的他们,为什么会。

但是,母亲用如果是梦的话略有些重的力道,牵住了自己的手。

「吉尔会不会被选上呢?」

「欸……什、什么啊?」

「被选为杰拉德王子的未婚妻哦。虽然你不管是刺绣、唱歌还是料理都拿不出手,但是是个小美女,即使身上比起性感还是空腹感更旺盛,但是既可靠又温柔呢。」

父母一定是开玩笑,这么笑着。

没错,笑着——吉尔有印象。

在被催促着前进的前方,有两扇高度直逼天花板的门敞开着。萨维尔侯爵夫妇及千金抵达的声音响起。

(……骗人的吧。)

在接待员的身后展开的世界里,从天井垂落的数个枝形吊灯,映照着闪耀灯光的大理石的舞池地板;交叉设置通往二楼的阶梯被铺上红色的天鹅绒地毯,管弦乐演奏的华丽音乐;雪白的桌布上摆着银制的餐具,新鲜的果物摆在杯盏上;衬得围绕着四周的金色烛台上的灯火黯然失色,穿着像花朵一样色彩明亮的礼服舞蹈的千金大小姐们。

——自己,曾经见过这个梦幻般的世界。

(这、怎么可能。)

突然,旁边的窗户映入眼帘。被擦到毫无污渍的玻璃,像镜子一样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在那里,有一个把及腰长发用大花饰扎起来,穿着淡桃色的礼服的女孩子的身影,瞪大了她紫色的眼睛,年纪大概十岁左右吧。

不,应该就是十岁,是还不知晓何为恋爱的年纪。

「杰拉德·戴亚·克莱塔丝王太子殿下驾到!」

那和着开场小号从最深处迈着凛然的步伐走下来的样子,吉尔印象很深。

那时的、十岁的自己像要把对方吃掉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真正的王子——直到和眼镜深处的眼睛视线相交为止。

「!」

然后现在再度对上了视线。

先前宣告了午夜到来的克莱塔丝王城钟塔,再度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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