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哭不哭。这位大哥哥虽然看起来很讨厌、高高在上的而且还粗鲁,但其实只是个傲娇,不会考虑什么复杂的事情,所以作为盾牌很方便哦!」
「喂那边的人妖,我真的要把你给砍了。」
「我要把你射成马蜂窝,乖乖坐下。」
「哦,你能怎样,手都绑着呢。」
「你这混蛋也一样吧,战斗狂。」
吉尔惊讶地看着和六年后一样开始吵架的两人,现在不是品尝喜悦的时候,她抬起头。
现在这两个人不是部下,所以自己不能对他们下达命令。但是,苏菲娅从刚才开始就害怕得浑身僵硬。
「请停一停吧,二位。吓到苏菲娅大人了。」
「哼,那又怎样,小鬼闭嘴——」
吉尔立刻站起来, 当场扯断了束缚自己的铁手铐。
现场一片寂静。
「首先交流一下情报吧。」
「喂,等一下,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做了什么!?不会是什么戏法吧!?」
「……你有魔力吧。这么说,你是从克莱塔丝王国来的?」
面对冷静的卡米拉,吉尔点点头。
拉威帝国虽然会诞生龙,但是拥有魔力的人并不多。反过来说,拥有魔力的人多是来自克莱塔丝王国的。
「喂……也就是说这小鬼,就是那个。」
「你们是在北方师团工作的士兵吗?」
看到齐格和卡米拉,以及还在头晕目眩的看守身上的制服,吉尔确认。
「是啊,不是装的,是真正的士兵。发生这种骚动,北方师团也危险啊……你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吗?」
「敌人伪装成北方师团的士兵潜入并占领了军港,将贝尔侯爵家的苏菲娅大小姐作为人质挟持。没错吧,苏菲娅大人。」
吉尔把视线转向后方,苏菲娅似乎回过神来。
「是、是的。啊、我是苏菲娅·德·贝尔……」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挺冷静的呢。但是,厌恶我们北方师团的贝尔侯爵家的大小姐,在北方师团警备的军港被敌人卷进来,成为人质。哎呀不好,这下退路不是被堵死了吗?」
「堵、堵死。说起来,说是来自克莱塔丝的女孩子做的指示……」
「从那边人嘴里说出来这种话很可疑吧,如果你相信那边的看守的话,敌人正在寻找本应是他们向导的那个小鬼。」
「怎、怎么一回事。」
「唔……」
在回答苏菲娅的疑问之前,躺在地上的看守士兵动了动身子。好像醒了。
「这里……是……那个女孩子在哪里!?为什么只剩下上衣了!?」
「哎呀,醒得正巧。看守君,你还记得我们吗?」
「啊……啊,你们听到了骚动,来救我了……」
为了不让看守看到自己的脸,吉尔自然地移到了苏菲娅的旁边。
「那个……也就是说,是怎么回事?把我们关在这里的贼人们,在找那个指示他们的女孩子……?」
「如果考虑到可能发生的结果就很简单了。袭击者首先冒充北方师团进入,将贝尔侯爵的女儿作为人质囚禁在军港,那么贝尔侯爵家的私人军队一定会行动吧。说到这里无论是大小姐还是战斗狂都能明白了吧?」
「你这家伙是得了不加一句多余的话就无法说明的病吗。」
「那么,如果贝尔侯爵的私人军队成功地讨伐了贼人的话会怎样?没派上用场的北方师团会被判断为没有价值,从贝尔堡离开。而且如果是皇帝陛下带来的孩子的指引,那么加上北方师团的失态,这件事情就会变成陛下的大失分哦。如果运气好侯爵千金死了的话,之后一段时间可能就是贝尔侯爵的天下了。」
苏菲娅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齐格对此嗤之以鼻。
「冠冕堂皇地牺牲掉女儿吗。真是贵族大老爷们才能想的出来……恶心。」
「同感。但是,要是这件事是侯爵出色的行动造成的那就还好。问题是,我们听到看守君的悲鸣赶来的时候,监禁房间里没有那个女孩子。敌人也慌了手脚,好像在向看守君询问她在哪里,是吧?」
「是、是的。敌人问我她到底上哪儿去了……但是我也不太清楚,等意识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摊开吉尔的外套,看守的士兵歪着头。卡米拉耸耸肩。
「那么受女孩的指引果然是敌人的谎言。那么是谁干的呢,撒谎说那个女孩是幕后黑手,这种情况下,最能从中受益的是……?」
「父亲大人……」
苏菲娅愣住了。齐格说着「措辞」,用鞋尖踹了踹卡米拉,卡米拉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守的士兵眨了几下眼睛确认道。
「那么,是说我们北方师团也被利用了吗?」
「今天警备非常薄弱,也就是说,贵族的小少爷已经被收买了吧,剩下的都是没有靠山的平民。从内部看,明显是早有预谋的。」
「现在因为找不到那个女孩子引起了骚动,其他人可能暂时只是像我们一样被抓起来了而已,但迟早也会被杀的吧。没有让我们活下去的理由啊。」
齐格和卡米拉的话让看守士兵垂头丧气。齐格一屁股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地嘟囔着。
「贝尔侯爵的军队来了,只能逃亡国外啊。」
「把、把事实告诉皇帝陛下不就行了吗!?」
「没用的,看守君,你也和我们一样是平民吧,抽到这么差的签。只是加入北方师团的尸体而已,谁会听我们说话。」
「我……我、来听。」
苏菲娅的话,让齐格和卡米拉静静将目光投向她,那是对贵族这个特权阶级的怀疑眼神。就连看上去人很好的看守也露出不安的表情。
「要我们帮忙的话是不可能的,大小姐。虽然不是本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光活下去就得竭尽全力了。」
「不、不是的,请大家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国内不行,国外也可以。我……我是皇帝陛下的茶友。」
苏菲娅向瞪圆眼睛的三人继续说明。
「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杀的,如果找不到间谍的女孩,就更需要作为被害者的我的证言了。我会想办法把事实告诉皇帝陛下,陛下不是会对这种事置之不理的人。」
「但是,北方师团是逃不过这劫的吧,很有可能会被当作替罪羊。」
「但是,如果好好说的话,他就会明白,只是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而已。我来说吧,让他明白大家并没有错。所以,逃跑的时候,请把我留在这里。」
用无论谁看都知道她在勉强自己的表情,苏菲娅微笑着。
齐格和卡米拉倒吸了一口气,看守的士兵也瞪大了双眼。
苏菲娅说,自己是个累赘,请把她丢在一边。
(……啊,难道齐格和卡米拉离开拉威帝国的原因,就是她吗?)
在六年后的世界里,苏菲娅已然死去。虽然事件的内容有所不同,但毫无疑问贝尔侯爵以北方师团的失态为目标制造了某种事端,齐格和卡米拉都被卷入其中。两个人都很聪明,所以会像现在一样怀疑贝尔侯爵的狂言吧。然后,先不论事情的经过,最后苏菲娅说了和现在一样的话让两个人逃走了。
但是,她的话恐怕没有被父亲接受。不仅如此,还被冠以杀害皇帝陛下的未婚妻候补的污名而自杀。如果贝尔侯爵自己杀了女儿却厚颜无耻地说出女儿是无辜的,那么,哈迪斯对贝尔侯爵家断绝血脉的严厉制裁也就不难理解了。
之后齐格和卡米拉在克莱塔丝王国成为佣兵,与吉尔相遇,没有回到拉威帝国。两个人都没怎么谈及来到克莱塔丝王国的经过,如果这是原因的话,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为了让自己顺利逃脱,唯一留下来的少女被冠以污名而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说出口的。
虽然只是吉尔的想象,但感觉并没有偏离实际。
「就算不那么做,也有让所有人都得救的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吉尔。吉尔对看守的士兵说。
「还记得当时你看管的那个女孩子的脸吗?」
「我记得。啊——我知道了,找那个孩子作证!?」
「没必要找。」
吉尔摘下了戴着的帽子,拔下发卡摇了摇头,发丝倾泻而下。然后抢过了看守手中的上衣,穿上袖子。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看守士兵和苏菲娅同时叫了起来。
「啊!?我、我还想你逃到哪里去了呢!」
「那、那个、那个时候,哈迪斯大人带回的女孩子……!」
「果然啊,我就觉得是女孩子。」
「就是吧,从克莱塔丝来的小鬼不可能有好几个。」
齐格和卡米拉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了然。
吉尔环视四周。
「我叫吉尔·萨维尔。正如各位所知道的,是被当作间谍的孩子。也就是说,我和你们一样,是被陷害的一方,但是,敌人还没有注意到我。」
吉尔以勉强是俯视的视线高度,回头看坐在地上的齐格等人。
「这是胜机。策略也很简单明了,救出被囚禁的其他北方师团士兵,保护苏菲娅大人,从贼人们手中夺回军港。」
「……帮助受害者苏菲娅大小姐,夺回军港,来消除你的间谍嫌疑。」
「不仅如此。如果在贝尔侯爵的私军到来之前保护苏菲娅大人并夺回军港的话,北方师团也能洗刷污名吧。那样的话,给我扣上间谍嫌疑的人到底是谁,一定会成为问题。这样的话,贝尔侯爵也不能轻易地就将其掐灭——但是苏菲娅大人,重要的是您。」
「哈、咦?」
苏菲娅发出了动摇的声音。吉尔在苏菲娅面前单膝跪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双大眼睛,说道。
「不管什么原因,如果您死了,贝尔侯爵一定会以此为突破口。所以我会保护您的。」
「你、你是,说我吗……?」
「是的。但是,我想请您告发令尊。」
苏菲娅的脸顿时发青。
「做得到吗。如果做不到的话,您迟早也会被处理掉的。」
如果做不到的话,即使救助苏菲娅也没有意义。必须要做好思想准备。
苏菲娅没有慌乱,带着悲壮的决心开口。
「只有一件事……我可以确认一下吗。」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事情的话。」
「为、为什么要救我?我明明是你的情敌!」
「我现在还没有和陛下恋爱的打算,所以不是苏菲娅大人的情敌。」
「欸。」
苏菲娅变得一脸茫然。
如果不将这个心结解开的话,之后会很麻烦,所以吉尔仔细说明。
「虽然我和陛下因为某种原因订婚……或者说结婚了,但一码归一码,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是没有感情的。倒不如说皇帝陛下要是对我——十岁的孩子有感情的话那就成大问题了吧?」
「那、那么哈迪斯大人……是有什么隐情,和你……?」
就先这样吧,吉尔没有明确回答,蒙混过关。卡米拉笑了起来。
「只、只有形式的夫妻,最近的小孩子说的话都很厉害呢!?」
「喂。那就算你直接向皇帝陛下提出诉讼,也有可能不会得到信任吧?」
「是、是啊,你有可能背叛哈迪斯大人……」
「即使只是形式上,但我们双方也都有各自选择结为夫妻的理由。皇帝陛下应该不会放弃我的。」
为了回避诅咒,哈迪斯需要吉尔。对于吉尔来说,为了回避和杰拉德的婚约,哈迪斯是必要的。
「而且,我说好了要让他幸福。」
「……让哈迪斯大人?」
「是的。所以,我和苏菲娅大人一样,是陛下的同伴。您能相信我吗?」
苏菲娅一脸痛苦地沉默着,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她迷茫。
但是,吉尔在等待。齐格、卡米拉、看守的士兵都不催促她。
要告发父亲。即使那是正确的行为,心中有所纠结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里毫不犹豫的人更加不可信。但是,不能做出决断的人也帮不上忙。
而苏菲娅,并没有逃避沉重的决断。
「我相信您,吉尔大人。我要……告发父亲大人。」
那么,吉尔想成为能够回应那个决断的重量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尽我的全力守护您——向您的勇气致敬。」
吉尔将手放在胸前,行骑士之礼。苏菲娅红着脸,眨了好几次眼。
「小、小女不才,请多关照。」
「喂,那真的是十岁的孩子吗?而且不是男的是女生?」
「那样的人是天生的,跟性别年龄都没有关系」
「那么开始行动吧,时间不多了。如果在贝尔侯爵的私人军队到达之前不加把劲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抢走功劳哦。」
无视背后传来的的窃窃私语,吉尔依次空手扯开苏菲娅、齐格和卡米拉手上的手铐。
齐格很佩服地看着重获自由的双手。
「小鬼头也能这么简单地扯断钢铁吗。虽然听说过,但魔力果然不容小觑啊。」
「怎么可能,是这孩子比较奇怪。」
「对、对皇帝陛下的未婚妻,用这种说法不太妥当吧……」
「这么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对于把手放在锁链上的吉尔,看守的士兵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提心吊胆地回答。
「正、正如刚才被卡米拉阁下叫到的那样……我叫米哈利。」
「欸。」
「……歪打正着啊。」
「难、难道是因为不知道而叫的吗!?为什么……啊,看守!?」(注:看守みはり与米哈利ミハリ读音相同)
看守君,也就是米哈利发出了难为情的叫声。苏菲娅听了之后稍微笑了一下。
站起来的齐格一边做柔软体操一边嘟囔。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算中途能夺来武器,以这样的战斗力充其量也只能发动奇袭逃跑」
「先离开这里,解放和我们一样被俘虏的北方师团,让他们成为战斗力。我想他们应该被拘禁在某个地方。」
米哈利啪地一下垂直伸出了重获自由的手。
「听、听说我们以外的士兵被拘留在圣堂里!但是,我也听说有很多伤者……」
「好像没什么战斗力呢,果然还是我们几个人逃走最好吧?」
「不应该对北方师团见死不救,如果他们对我们产生了怨恨说我们是间谍,苏菲娅大人是被我们骗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与北方师团合作,达成全员守护苏菲娅的认识是必要的。面对一脸冷静做出判断的吉尔,卡米拉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如果你能有什么办法,倒是也可以。」
「骑虎难下啊,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那么,米哈利请给我带路,齐格和卡米拉去护卫苏菲娅大人。」
「那倒没关系,你的护卫怎么办。」
吉尔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齐格。「呜哇」一声,卡米拉露出一脸苦相。
「一副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对象之外的表情……虽然已经习惯了修罗场,但是在克莱塔丝的话,只要有魔力,就连小孩子都要参军吗?」
「……不是的……是我家里的方针。那个,不用担心我也可以的。」
「就算你有魔力。我说过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不过你也还是个孩子吧。而且如果不小心引人注目被敌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齐格冷淡地说着,卡米拉抚摸着吉尔的头,米哈利也不断地点头。
正当吉尔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苏菲娅牵起了她的手。
「不会妨碍到你的。」
「是啊。而且如果没被敌人的情报欺骗,保护了未来的皇后的话,我们的功绩也会得到肯定的。」
苏菲娅和卡米拉的话,让吉尔重新考虑了自己的立场。确实,北方师团不仅保护了苏菲娅,也护卫了吉尔,这样也是可以建立功勋的。
而且,吉尔不怀疑齐格和卡米拉的实力。
(训练那两人的魔力的开花结果的可是我啊……只要填补这一点就行了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哼。一开始就这么说就好了——首先,要怎么逃脱。」
「墙是可以打破的。」
吉尔放开僵住了的苏菲娅的手,抚摸仓库的墙壁。卡米拉慌了手脚。
「欸等等你认真的吗?那种事情?等——」
「没有时间了,等会儿再说。」
把伴随着魔力的右拳狠狠地锤在墙壁上。一瞬间的寂静之后,仓库的墙壁发出巨大的声音崩塌了。
「顺便说一下,我曾经被叫做鬼军曹。」
被你们,这句话藏在了翘起的嘴角。
在敌人的悲鸣和怒吼声中,吉尔回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期待各位的行动。没关系,我会保持在不会死的程度进行支援的。」
+
外面很吵,他就像是觉得与自己无关一样。
(无所谓了。人生结束了……只因皇帝陛下的无能。)
在皇帝陛下带来的孩子的指引下,贼人们闯了进来,不知怎的占领了军港。侯爵家的千金似乎也成了人质,这样一来,传闻中精锐的贝尔侯爵的私军也会出场吧。
得救的希望并不大。军港被占领,再加上侯爵家的千金可能会死亡,这些都会向北方师团追究责任,那样的话最先被处刑的将是像自己一样的底层人士。
北方师团是帝国军,在既无学识也无一技之长,只有年轻和体力可以作为谈资的自己能做的工作中,工资是最高的。如果能再多给家人寄点生活费就好了。这样不光彩的死法,是自己运气不好吧。
不,其实他觉得很不自然——为什么在被抓住的只有平民出身的人呢,一直自认为和他们不一样而高高在上的贵族同事们,去了哪里呢。
不过,真相也没必要知道。
就算还活着,能做的也只有一边喝酒一边在背地里咒骂「被诅咒的皇帝陛下」、「帝国已经不行了」。
这才是适合自己这种人的人生吧。
正因为这样想,当圣堂的天花板打开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何况从那里那个跳下来的少女正是那位间谍,让他话也说不出了。
「你这家伙,从哪里——!?」
在圣堂中巡视的两名敌人中的一人被扔到墙上,昏了过去。他呆呆地看着,突然被人抓住后脑勺,弯下了身子。头顶上另名敌人的剑掠过。当他意识到自己被救了的时候,那人的腹部被踢了一脚,双膝跪地倒下了。
「来救你们了。」
那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让人从心底里得到救赎的话语。
啪的一声,绳子像纸一样被扯断了。小小的手伸向自己,他抬起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上半身坐了起来。
还是个孩子,但是凛然的目光,在昏暗的圣堂里强烈地贯穿了自己。
「之后,会有四个人进入圣堂,其中一位是贝尔侯爵家的苏菲娅大人。」
「救……救出来了吗?」
「对。」
「但是,你不是……间谍吗?」
「我叫吉尔·萨维尔,是奉皇帝陛下之命来救你们的。」
到现在为止,最大的嘈杂声扩散开来。
「皇帝陛下,怎么会?」
「那个被诅咒的皇帝,居然救了人,而且还是身为平民的我们,这怎么可能……」
「这次骚动是贝尔侯爵自导自演的袭击,是为了贬低北方师团,摧毁皇帝陛下地基的陷阱。苏菲娅大人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了棋子,我被扣上了间谍的嫌疑。」
她的声音虽然并不很大,但却很响亮,语气十分坚定。
「但是这种卑劣的行径,绝对不能被允许!不,是不能原谅!」
那不是少女的声音,是身居高位,引导者的声音。
「还能动的人将苏菲娅大人保护在圣堂,建造掩体!负伤兵,你们的伤口是光荣的负伤,不必羞愧!所有人,不要忘记为了帝国,为了皇帝陛下而战!军港由我们亲手夺回——全体人员,战斗准备!」
所有人都挺直腰板,向她致以简单的敬礼。
那是北方师团初次表现出直面敌人的姿态的瞬间。
察觉到魔力后,哈迪斯抬起了脸,是军港那边传来的。
「哈迪斯!哈迪斯听好了,你家老婆可太有意思了!」
拜托去照看吉尔的搭档,穿过厨房的墙壁出现了。
他哈哈大笑的样子完全没有身为龙神的威严,看着鲜奶油的分量,哈迪斯不由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是说让你保护好她吗?明明我都做好迎接她的准备了。」
「因为她说不需要嘛。超厉害的,实际上确实不需要啊。她靠自己的力量就能逃脱了,我发现的时候她在圣堂和敌人交战。」
对于出乎意料的回答,哈迪斯停下了打发鲜奶油的手。
「哈?交战?为什么?」
「她说自己现在腾不开手,让我回你这里来,完全把龙神当成碍事的人!」
拉威嘻嘻地笑着,擅自吃了一块作为装饰切好的桃子。
「嗯——好吃,在做什么?」
「桃子慕斯。不要自己拿来吃,好好回答我,什么情况?」
「苏菲娅小姑娘在圣堂里被保护着。幸存的北方师团,在你家老婆的指挥下努力击退敌人,听说要夺回军港,厉害厉害。」
「军港……她是认真说的吗。」
「是认真说的,而且也在认真做啊。」
拥有那样的魔力,吉尔能独自逃脱是在哈迪斯预料之中的,但是并未期待她能夺回军港。
「她还为了皇帝陛下进行了一场精彩的演说。北方师团全都相信你是为了帮他们才派小姑娘去的。你这股,被小姑娘炒得正在飙升呢。」
「……难道是想全救下来吗。这么乱来……」
呆站着,哈迪斯一边将慕斯和生奶油混合一边思考。
这样一来也给足了北方师团面子。只有哈迪斯的话这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也找到了帮助苏菲娅的途径。
「袭击的人有逃跑的可能性吗?会不会对城市造成损害?」
「只是在军港内胡闹,所以城里没有造成损失。小姑娘为了断掉他们的退路,把很多地方都破坏掉了。对了,港口的船也被毁了。」
「是为了抓住袭击者,防止贝尔侯爵找到借口吗?我的妻子太优秀了。」
不仅为北方师团洗刷了污名,甚至还把建立功勋纳入了考虑范围之内。这样的话,军港被占领了也不是北方师团的失态,而是作战的一环。
甚至,也许能把在贝尔侯爵背后牵线的人引出来。
(虽然想过她可能会带着苏菲娅小姐逃出来……真是超出预想的人才啊。)
然而,究竟进行了多少破坏呢。哈迪斯想估算一下损失的金额,但中途放弃了。
「重建费用从贝尔侯爵那里榨取吧,应该比一家断绝要好。」
「哦,可以圆满解决吗?」
「不知道算不算圆满,但是可以找到落脚点。」
「太好了。」
把和鲜奶油混合的慕斯倒入模具里的哈迪斯,不懂拉威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
「这样的话,苏菲娅小姑娘、北方师团、贝尔侯爵家,都可以不用放弃、见死不救或者杀掉了吧。不搞恐怖政治,也许可以成为不被大家讨厌的皇帝陛下。」
哈迪斯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不安的心情姗姗来迟地涌上心头。
「……也、也就是说我……能成为大家都喜欢的皇帝陛下吗……!?」
「不,我可没说到那份上。但是不是找到了个好老婆吗,说不定,真的会让你幸福呢。」
「饶——饶了我吧,那种事。」
突然跳响的心音,让哈迪斯捂住了嘴。
「不、不舒服……水、水……」
「啊嗯,你也得想想办法解决那个令人遗憾的……不然会被甩的。」
「又、又不是在说对心脏不好的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你现在什么都没做啊。」
哈迪斯因为冲击停止了动作,水从倾斜的水瓶滴落到围裙上。
「喂,洒出来了!毛巾毛巾,你这家伙把身体搞得湿漉漉的是会得感冒的!」
「……不、不对,我可是做了桃子慕斯!那不行吗!?那现在开始摧毁贝尔侯爵的私人军队怎么样!?」
「别又搞出无端把军队消灭的事情来,那不是又回到恐怖政治了吗……」
「那做什么才不会被她讨厌啊!?我不知道,好难!」
「啊——既然不知道的话,至少要实现小姑娘的愿望吧!」
「我知道了,做完慕斯就可以了吧!?」
「错——不对,感觉没什么错。欸等一下,我和你一个水平……?」
哈迪斯斜眼看着抱着头的龙神,解开湿漉漉的围裙时,厨房的门开了。
士兵们蜂拥而入,制服的袖子上有贝尔侯爵家的纹样。
也就是说,是贝尔侯爵的私人军队。
「失礼了,皇帝陛下。贝尔侯爵派我等来护卫您!」
「护卫?我现在正在忙着做慕斯,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
哈迪斯很认真地拜托,但对方却嗤之以鼻。
「我们接到消息称占领军港的贼人们正以这座城为目标。为了慎重起见,请皇帝陛下到安全的地方避难。」
大概是因为出现了北方师团夺回军港的可能性,所以贝尔侯爵着急了吧。为了不让他和吉尔见面而拖延时间,这种临时的策略让哈迪斯惊呆了。
但是,对于贝尔侯爵来说,这个事态是意料之外的吧。被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怎么样呢,这样想着,哈迪斯的嘴唇突然画出了一道弧线。
(我也是吗?)
难道身为丈夫的自己和贝尔侯爵一样就可以了吗。
士兵们一直把手放在剑柄上警戒着。是被雇佣主贝尔侯爵嘱咐,为了不让哈迪斯逃走才这样做的吧,真是奇怪。
皇帝没有逃跑的理由。
慕斯只剩冷却这一步了,装饰就之后再说吧。
「要是扬起灰尘我就困扰了——就这样向我跪下吧。」
哈迪斯摘下三角巾,金色的双目放出光芒,从他脚下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的魔力,动摇了整座城。
+
一瞬间觉得地面摇晃了一下,吉尔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地震……不对,魔力?)
不会是哈迪斯出了什么事吧。原本自己以为有拉威在就没事了,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确认拉威能不能战斗。
哈迪斯应该是非常强大的,但是总感觉他会在获胜的瞬间吐血倒下,这让吉尔非常不安。她下定决心,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要确保丈夫的安全,否则就无法集中精力进行眼前的战斗了。
那个男人只要做出好吃的饭菜和点心,老老实实等着吉尔回来就可以了。
「喂,快点!不知道圣堂那边能撑到什么时候!」
挥舞着大剑,齐格一边开道一边呼喊。背后的卡米拉拉弓射穿货舱的绳子,滚落下的圆木拦住了敌人的脚步。
现在不是担心哈迪斯的时候。
「这是最后一艘船了!我们回去吧!」
吉尔抓住齐格和卡米拉的衣领,纵身一跃。齐格哇地叫了一声。
「先知会一声再飞啊,会咬到舌头的……!」
「真是的,小吉尔到底是什么人啊!?」
吉尔顺着建筑物的屋顶返回圣堂,虽然受到了很多抱怨,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尽量不让敌人看到自己的身影,她蹬着城墙跳到圣堂的屋顶上,再从天窗跳到里面。
在紧张的气氛中,苏菲娅出来迎接。
「吉尔大人!还有各位!」
「情况怎么样?」
对着站起来的吉尔,米哈利大声说道。
「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堵住了出入口和窗户进行防御。话虽如此,这里只是被包围了而已……和队长你们出去之前的情况相比并没有变化。」
「……队长?」
吉尔用手指着自己的脸,米哈利和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刚才大家决定这么叫了,用名字称呼的话会让敌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况且还请你来指挥……」
「原来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感谢诸位的关心。」
在逃出仓库的时候,敌人应该就已经知道吉尔在这里了,但一码归一码。为了回应对方的关心和期待,吉尔改变了语气,还了个礼。
然而,战况并不乐观。圣堂里的半数是伤员,加上吉尔等人能战斗的人只有十个人左右。
但是,同样是在动弹不得的环境中,被同伴环绕和被敌人囚禁,精神负担是不一样的。能动的人帮忙搭建路障,或者从圣堂深处找出能用的东西,拿着武器的人士气也提高了。
「对面失去了船,不能轻易逃跑,终于要彻底抗战了啊。」
「那样做的话会输的吧,所以说你是个热血肌肉笨蛋。」
「那为什么要毁船断了他们的退路呢,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
「是为了让袭击者在贝尔侯爵的军队进攻时,不能马上逃离军港。对方为了不被贝尔侯爵的军队杀死,应该会改变策略。」
虽然他们在背地里联手,但表面上他们是贝尔侯爵的敌人。既然北方师团这样战斗,贝尔侯爵的私人军队一定会向袭击者发起攻击,这就意味着,他们在混乱中被杀掉封口的可能性变高了。
从现在开始,他们应该会寻找一条不被贝尔侯爵处理掉的道路。
「但是,他们也有可能会自暴自弃地冲入这里吧。」
「我不觉得他们会让我们全灭。对于雇佣兵来说,最重要的是实际利益。现在是为了确保逃跑路线而四处奔走,还是……」
「喂,北方师团。我是率领这些家伙的头目——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吉尔还没来得及说明,外面就传来了声音,是个比想象中更年轻的声音。
「你们那边不是有个间谍小鬼吗?能不能把那家伙交给我。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对侯爵家的大小姐出手,直接撤出军港,否则圣堂可能会着火啊。」
「可以看到正在准备瞄准的弓兵!还有带火的箭……」
一个人从被圣堂长椅挡住的窗户的缝隙里查看外面并报告。
卡米拉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这里的墙壁虽然是砖砌的,但木结构的部分也很多。如果带火的箭矢投进来的话,一转眼就会燃烧起来吧。」
「……突然就有全军覆没的危机吗。怎么办队长,现在不是该夺回军港的时候吧。」
「没那回事,敌人的首领终于出现了。」
「听好了,我数到四十!在这期间把那小鬼绑起来带过来。」
外面传来倒数的声音,吉尔突然环视了一下周围。
谁都没有把目光从吉尔身上移开。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没有人想把吉尔推向敌人。正在帮助伤员治疗的苏菲娅,吉尔对上目光后便像要挽留一样摇了摇头。
(什么嘛,所有人不是都很有出息嘛。)
倒不如说他们是在等待指示。被那样的目光盯着的话,会想要回应是天性。
「我去。」
「等一下,你忘了之前和我们说过也会保护好你自己的吗?」
「是的!如果只牺牲吉尔大人,我也……!」
「没事的,苏菲娅大人,我不会在这里做破坏计划的事情。」
站起来的苏菲娅眨了眨眼。
吉尔将两手腕并在一起要求将她绑起来,齐格咂了咂舌,命令行动灵活的士兵拿来绳子。卡米拉皱起眉头,绑住吉尔的手腕。
「没关系吧?」
「没事……苏菲娅大人就拜托你们了。」
她用只有卡米拉能听见的声音轻轻低语。
「对贝尔侯爵来说有效的手牌不是扮演间谍的我,而是扮演受害者的苏菲娅大人,我不觉得他会放弃。」
「……就是说圣堂里有敌人吗?」
「神父应该在,拜托了。」
看着吉尔的眼睛,卡米拉点了点头,去和齐格耳语,这样一来苏菲娅就没问题了。
「米哈利,你来扮演把我推出去的角色——这是队长的命令。」
米哈利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点了点头。
数字刚过三十,时机正好。
「请、请平安无事地回来……!」
米哈利这样小声嘀咕着,打断外面倒数的声音叫喊道。
「接受交易!我们会把那个间谍孩子交给你的,请住手!」
颤抖的声音在这时反而合情合理。
「好,那出来吧。」
「打开门的瞬间,不会攻击我们吧!?」
「当然,现在正是准备逃跑的时候,可惜没时间把你们全部消灭掉了啊。」
吱的一声,向内的门打开了。
在吉尔的背后,其他人躲在重新修好的路障后。
外面天色还是亮的。一个像是头领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说是头领,但他还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很轻浮但摆出了一副好人样子,悠闲地观察。
「好,确实是那个小鬼啊,辛苦了。」
刚确认完毕, 穿着北方师团衣服的头领便举起了一只手。背后的士兵从正面架起弓。
「那么就再见——」
吉尔猛踏地面,在箭射出之前,用膝盖猛击头领的脸,然后顺势从身后勒紧他的脖子。
「如果不想你们的老大没命,就全退下!」
「虚张声势!别管我把这小鬼——」
吉尔挥动右手,把周围的敌人都吹飞。圣堂正面的瞭望塔也从中间折断,落向从别的地方准备放出火箭的人群。
「什、么……?」
「顺便说一下,破坏船的是我。」
踩在跌落在地的头领背上,吉尔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选吧,要么全部死在这里,要么老老实实地停止抵抗投降。」
「……哈哈,那你可疏忽大意了!喂,就是现在,把侯爵千金给——」
朝着圣堂喊叫的头领中途停了下来,之前和苏菲娅谈话的神父被齐格踢飞,滚到了圣堂外面。
「很遗憾,苏菲娅大小姐没事哦。」
「神父竟然拿着刀袭击过来,世道不行了啊。」
卡米拉和齐格的话,让吉尔踩在脚下的头领身体失去了力量。
「……只留我就可以了,让我的部下们走吧。」
这话说得很有男子气概,让齐格和卡米拉面面相觑。吉尔直截了当地回答。
「只要说出来你和谁勾结在一起。」
「……你知道吧,是贝尔侯爵。」
「你能把这告诉皇帝陛下吗?」
「我说出来的话,没那么重要吧。对于大人物来说,我们就像垃圾一样。」
「老、老大!老大,贝尔侯爵攻过来了!和说好的,不一……!」
这时跑过来的男子被箭射穿胸部毙命,从圣堂里出来的苏菲娅发出了尖锐的悲鸣。
头领想要跑过去,却被吉尔按住了,她对着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低语。
「忍耐一下。」
「你他妈……!」
「你想全灭吗!我知道你们是弃子,会尽我所能帮你们的,现在先就忍耐一下……!」
头领瞪大双眼。从倒下的贼人后面,出现了骑士团,井然有序的行动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支私人军队,有被好好训练过吧。
「……你就是诓骗了皇帝陛下的孩子吗。」
在整齐列队的优秀骑士中,一个骑着马的男人走了出来。「父亲大人」,苏菲娅轻声说道。
是个精悍的男人,俯视这边的视线夹杂着嘲讽。吉尔在克莱塔丝王城也经常被这样的目光注视。
「即便年幼也是克莱塔丝的魔女啊,怪物。」
所以吉尔笑着回应。
「初次见面,贝尔侯爵。北方师团已经夺回了军港,您的援助晚了一步。」
「你在说什么,我正好赶上。」
吉尔把踩在脚下的头领向齐格扔去,好不容易到手的把柄不能被抢走。
贝尔侯爵微微一笑,举起了一只手。与此同时,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吉尔抬头一看,是——龙。从其口中吐出的火焰,并不是普通的火焰,是龙神赐予的审判之火。
「只要处理了你们,就结束了。」
「全体人员,退回到圣堂里去!」
只有吉尔一个人的话躲开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么做圣堂就会被烧毁,只能阻止它。
她张开两腿抬头看,龙从空中张开嘴。
(要来了!)
龙的嘴里噗的一声冒烟了。
眨眼之间,龙张开翅膀坠落到地上。贝尔侯爵的军队被庞大的身躯压垮了,扬起的尘埃和马的嘶鸣交杂在一起。
悲鸣中,似乎落马的贝尔侯爵发出怒吼。
「突、突然怎么了!起来,给我攻击!」
「这可是在龙帝面前,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从背后传来响亮的声音。但是,气息却不像音色那样温柔。
混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平静下来,让人寒毛耸立的压力和魔力,和在克莱塔丝王国时一样。吉尔咽了一口唾沫。
从龙身下爬出上半身的贝尔侯爵,气喘吁吁地说。
「皇、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把妻子丢下,一个人跑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呢。」
哈迪斯伸出的双臂,将吉尔从后面抱了起来。
「没有受伤吧,我的紫水晶。」
「没、没有。陛下才是,身体没问题吗?」
吉尔一边担心着没有看到拉威的身影,一边抬起眼睛,哈迪斯很高兴地松了口气。
「你担心我吗,我很开心。话说回来,军港怎么样了?」
吉尔急忙想从哈迪斯的臂弯里跳下来,但没能如愿。她沉默地盯着哈迪斯,对方回以笑容,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
吉尔不情不愿地在被抱着的状态下报告了。
「……向您报告。军港被占领是敌人的干扰情报,北方师团的各位知道我和苏菲娅大人被敌人抓住后,立即展开了营救作战,在保护了我们的同时夺回了军港。」
「陛下!您还不知道那个少女才是我们的敌人吗!她和占据军港的人联手了!」
贝尔侯爵这样说着,指向头领。头领还没有被绳子绑住,只是被齐格抓着胳膊。
在挣扎,但是,被贝尔侯爵指到后,他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吉尔咬了咬嘴唇。
对头领来说,贝尔侯爵的军队是近在眼前的危机。如果证明吉尔是间谍的话,即便只是暂时的,贝尔侯爵也会保护他。如果吉尔不提出更多的好处,头领就没有告发贝尔侯爵的意思。因为如果得不到贝尔侯爵的庇护,他就会被哈迪斯处刑。
虽然下半身是被龙压扁的愚蠢状态,但贝尔侯爵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军港内还留有敌人,请相信我们,陛下请回城。如果您非要说她只是被贼人们利用了的可怜孩子的话也可以,我也非常乐意这么向周围的人解释。」
贝尔侯爵委婉地表示要帮助吉尔,但同时也威胁要把事情含糊下来。正当吉尔打算怒斥他的厚颜无耻时,哈迪斯嘟囔了一句。
「恐怖政治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您刚才说什么,陛下?」
「啊不,没什么——拉威,吵死了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把妻子的努力化为乌有……不能搞恐怖政治,绝对不行。」
大概是在和身体里的拉威对话吧,哈迪斯一边嘟囔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放下了吉尔。
就这样向齐格他们走去。
完全不知道哈迪斯打算做什么,吉尔只能看着他。
「你们很努力了。齐格,还有卡米拉,以及米哈利吗。」
被叫到名字的齐格和卡米拉面面相觑,米哈利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我们这些平民的名字,皇帝陛下为什么……」
「为什么?北方师团是帝国军之一,我要是连在那里工作的人的名字和长相都记不得了,是要怎样。」
哈迪斯将视线从呆怔的齐格等人处移到首领身上。
「然后——你也是北方师团的一员吧。」
「哈?您说什么,这家伙是……喂、喂!?」
从齐格手中夺过头领的哈迪斯,用一只手抓住他的头,举起来。
「突然上任,你不知道我的长相也是当然的。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皇帝。」
「什、么……我、是——嘎」
头领的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哈迪斯爽朗地继续说。
「北方师团的制服很适合你,刚上任就很辛苦呢,亏你能活下来啊。来,把你和你的部队所见所闻的敌方情报报告给我。」
「那、那个,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迪斯没有回答惊慌失措的米哈利,将头领扔在了地上。头领一边咳嗽着,一边抬头看着哈迪斯。
「我的妻子,好像想救下所有弃子。」
吉尔猛然抬头看着哈迪斯。头领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已经决定向妻子下跪(屈服)了。」
哈迪斯冰冷地俯视着头领,把手放在剑柄上。
「但是,我可是很反复无常的,马上就会改变主意,所以还是早点决定比较好哦。」
「……」
「陛、陛下!您在说什么,难道——」
「……今天正式到任北方师团,我叫雨果。」
打断了脸色苍白的贝尔侯爵,头领——雨果跪在哈迪斯面前。
「我会如您所愿进行报告的,皇帝陛下。」
那表明雨果会成为哈迪斯的棋子。哈迪斯淡淡微笑。
「那么,这就解决了一个问题。下一个是你,贝尔侯爵。」
「这、这种事,怎么可能被允——」
因为被踩到了脑袋,贝尔侯爵的话中途就消失了。把鞋底放在贝尔侯爵后脑勺上的哈迪斯,用责备孩子的语气对他说。
「你已经相当于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对……对身为侯爵的我,即使是皇帝陛下,也不是可以平白无故做出这种事情的。」
「我应该说过,如果我的妻子是冤枉的,那就要得到相应的补偿。或者说,你真的以为这样愚蠢的策略能贬低我吗?小看龙帝也要有个限度。」
哈迪斯歪着头说道。
「那么,要用什么样的处刑方法呢。打算让女儿横死成为批判皇帝的材料,让这种父亲觉得痛苦的方法,我怎么也想不出呢。还是说,续弦和小女儿是不同的呢?」
「……」
「哎呀,表情变了。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似乎都有感情,太好了,看来我不会对人类这种东西绝望啊。好的,那就先从那边开始吧,是火炙还是拷问呢。真可怜,全都是因为你的无能啊。」
「你、你这……」
「但我计划要成为受大家喜爱的皇帝,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兴趣。所以,这样如何?你,就丑陋地乞求着活命,把贝尔堡交给我吧。」
哈迪斯以独裁者的表情,露出慈悲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的卡米拉抚摸着起鸡皮疙瘩的双臂。
「讨厌,是那种让人屈服的类型呢,皇帝大人……真让人心动啊。」
「不是很天真吗?搞出这么大的骚动,不应该放过他。」
「欸?那、那个……也就是说,父亲大人今后会怎么样呢?」
「皇帝陛下说,如果他认罪并交出贝尔堡,就会让他活命。」
对于吉尔小声的说明,苏菲娅像是得到了希望一样双手合十。
但是,这份祈祷被贝尔侯爵的哄笑打断了。
「是展现你的慈悲吗!?不愧是逼自己母亲自杀的皇帝,可真是仁慈!」
贝尔侯爵的嘲讽,让现场顿时冻结了。哈迪斯变得面无表情。
「在你成为皇帝之前死了多少人?你杀了多少人!?我做了正确的事!从被诅咒的皇帝手里保护国家、保护领地!从你这披着人皮的怪物手中!」
「……」
「会有同情我的人,但是怎么可能会有拥护你的人!在这个国家,可没人希望你来做皇帝。连想让你活下去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注视着哈迪斯的反应。
被诅咒的皇帝。当吉尔打算踏出一步去打破这像是肯定那个传言的沉默之时,哈迪斯静静地回答。
「应该是吧。」
对于难以置信的回答,吉尔瞪大了眼睛。
「但是,我是皇帝,不管你们是否希望,都是如此。不会奢求你们理解的。」
那是撒娇。听到这消逝的温柔细语的,只有吉尔吧。
「齐格、卡米拉,把贝尔侯爵带走。」
对于哈迪斯的命令,齐格和卡米拉虽然困惑但还是遵从了。
贝尔侯爵笑着被拖走了。等到听不到他的声音时,哈迪斯回头从吉尔面前走过,将视线投向苏菲娅。脸色苍白的苏菲娅颤抖着走上前。
「那……那个、哈迪斯大人,抱歉,父亲他——」
「不用担心,我不打算要他的命。」
苏菲娅重复着「谢谢」和「抱歉」,跪了下来。
哈迪斯微笑着摇头。
吉尔凝视着他的侧脸。
本以为那张脸会在某刻露出真面目,但就算收拾完所有的残局,哈迪斯也没有让皇帝的表情崩溃。
「他是不是在勉强自己?那是没办法的吧。」
在贝尔侯爵的城堡——预定转让给皇帝陛下的城堡里吃完晚饭、洗完澡后,拉威以向导的名义出现在了吉尔的头上。
没有其他人,晚饭时哈迪斯也没有出现,吉尔一个人吃了桃子慕斯。因为不能完全信任贝尔侯爵的佣人,这也没办法。
现在,让城主的居住区的人们全部搬走了,因为那个居住区占用了整个城堡的五层,所以由拉威带吉尔去卧室。
「就算受伤了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吧。那样的笨蛋也是皇帝,要清楚这点,别小看他哦。当皇帝的能力和器量,他当然从一开始就具备了……不过,看他平时的样子,会很意外吗?」
「是啊,我觉得他是更为坦率的人。」
本以为他会更生气或动摇,但他完全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和动作。
「没想到他会做出残忍的表情还会发出恐吓,这也很让我意外。」
「那个啊……嗯,我们正在修正方向,不搞恐怖政治……」
「但是像那样,把被人伤害当做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觉得不太好。总有一天他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和别人都会对此变得迟钝……这对陛下自己也不好吧。」
然后会变得残忍,因为已经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会成为一个能坦然命令进行屠杀的人。
「原来如此啊。确实,那家伙之前和别人没有什么交流,所以与人的距离感很奇怪。什么事都容易认真接受,容易变得极端啊。他可是真心期待着如果没有诅咒的话大家都会喜欢他,相信自己能交到一百个朋友,幸福家庭计划也是其中一环。」
「为什么要那么培育他啊……绝对会反噬的。」
「没办法啊!如果不让他觉得全都是因为诅咒,谁都没有错,人是善良的的话,也会有很多麻烦。比如,他母亲的事情……明明是那种母亲不好,但那家伙……听不进去啊。」
这是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的障眼法。但是,吉尔不能指责拉威的做法。正是因为拉威这么做了,所以哈迪斯还抱有希望。
「……其实他也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但是,他要是对人绝望的话就全完了。那家伙是皇帝,而且是龙神的转世,龙帝,能毁掉太多东西了……」
「但是正因为拉威大人一直说不要放弃,才会有今天的陛下吧,我觉得很厉害。」
拉威眨了眨小眼睛。吉尔伸出食指提议。
「那么,趁现在开始习惯与人相处如何。比如说……嗯,以可爱的皇帝为目标怎么样呢?让他变得亲切些。」
「不是那是什么样的皇帝啊,头上系着缎带分发点心那种的吗?……好像挺合适的。」
「就是这样,稍微显出弱点!陛下的外表很出众,用反差作为卖点怎么样,就算不能特意扮演强大的皇帝,也足够优秀了。」
哈迪斯并没有因为感情而改变对贝尔侯爵的处分,也没有说什么粗暴的话,可见其器量之大。而且他还能记住基层士兵的名字,就能鼓舞士兵的士气吧。
「而且我,我不喜欢别人隐藏自己受伤了。让人看到那么漂亮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干脆把他揍哭算了……不,要是把成年男性搞哭了也很烦人,那还是揍他叫他别哭。」
「揍哭,但是真哭了就揍到不哭,那也太过分了吧。」
拉威正经的批评让吉尔的视线游移了,她又改口说。
「但是那个,至少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那么漂亮的表情……不然还是想揍他,因为感觉在逃避我。」
「嘿嘿!原来是这样啊。小姑娘,你难道迷上哈迪斯了吗!?」
拉威两眼放光地从上面望过来。吉尔顿时耸拉下眼皮。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这和想让中意的人注意自己所以欺负他是一样的吧。」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啊。」
「不,小姑娘你怎么看都是个孩子。」
确实。吉尔咳嗽了一声,机会难得还是告诉拉威一声吧。
「我和皇帝陛下现在还没有发展成恋爱关系的计划。」
「那是现在吧,你在意年龄吗?」
「虽然也有这个因素。但是,我和陛下首先是为了彼此的利益而结成的理想的夫妻关系!」
「听不懂小姑娘的话,因为我是龙神吗……?」
「我觉得神和人果然还是有区别的。」
「……算了,哈迪斯也差不多吧……啊、就是这个房间,小姑娘的卧室。」
吉尔终于看到了走廊的最深处。之所以感觉很长,果然是因为胳膊腿变短了吧。房间好像很大,连门把手的位置都很高。
吉尔伸手握住门把,稍微使用了一点魔力,打开了沉重的门。
「他在,加油啊!」
「……欸!?那个,难道皇帝陛下在吗!?」
「是哦,就算只有形式也是夫妻,还有就是警备的问题。」
「请稍等一下!这难道就是初夜——」
焦灼的吉尔正要控诉拉威的时候,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带有床幔的大床映入眼帘。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趴在床上的上半身后,头脑一片空白。
「……陛下?」
「喝……喝太多……了……」
「啊、你这家伙喝红酒了吧!?小姑娘,水!水!」
「好、好!」
就这样,变成为了救助只喝了一口红酒就出现中毒症状的皇帝陛下而奔走的战场。
「他明明不怎么喝酒」,留下这句话后拉威进入了哈迪斯的身体,这似乎是加快恢复的有效手段。
实际上,在那之后哈迪斯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的红晕也渐渐退去。
(比起身体,果然还是精神上的吧。)
吉尔将用水打湿的手帕放在哈迪斯的额头上。这时,躺在床上的哈迪斯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你、是……紫水晶?」
「是我,还好吗?有水,水果我也从厨房拿来了。」
在眨了好多次眼之后,哈迪斯闷声开口。
「……要照顾我吗?」
「是,我已经习惯照顾醉汉了……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再去叫人过来。」
卡米拉和齐格应该都很擅长。但是哈迪斯摇了摇头,喝了吉尔递过来的水。
「有你在就足够了……我想吃苹果。」
「我知道了,请稍等。」
吉尔就这样将苹果递过去,忽然想起对方是皇帝,她便拿起为了切东西而拿来的小刀,开始思考。
(……不削皮的话就不好吃了……好。)
吉尔轻轻将小刀转动一圈,把刀刃插入苹果里,小心翼翼地为了只削掉皮转动着刀刃,咔嚓一声,果肉一起被切掉了。
「……」
重要的是没有皮就好了,只要没有皮就好了,如果抱怨的话就连皮一起吃。
然后再次插入的刀刃,果然还是削掉了苹果,果肉落在了吉尔的额头上,从背后传来了笑声。
「明、明明你看起来很擅长拿刀,没想到意外的笨。」
「会用武器和会用菜刀是两码事吧,并不是谁都会做饭的。」
吉尔不假思索地回话。哈迪斯笑着站了起来,他轻轻抱起吉尔放在两腿之间。然后贴在吉尔的背上,分别握住拿着小刀和苹果的手。
「要这样。」
就像示范一样转动吉尔的手,漂亮地削掉苹果皮。吉尔看着自己的手,十分佩服。
「不是动刀啊。」
「是啊……看,搞定了吧。只要掌握一点诀窍,你也能马上做好的。」
「……那个。」
「嗯?」
「……兔子,您会做吗。我、我怎么也不知道那个要怎么做……」
想成为在照顾别人的时候能做出那个的女孩子。虽然觉得这样说很不好意思,但是哈迪斯并没有笑。
把皮整齐地扔到碗里,在盘子上灵巧地削好的苹果取出果核,削好的苹果漂亮地摆在盘子里,哈迪斯又取了一个苹果。
就这样以抱着吉尔的姿势,又灵巧地开始动起了刀。
那只大手,像魔法一样做出理想的兔子形状。吉尔的眼睛闪闪发光。
「哦哦,兔子……!」
「再多做一点的话,就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装饰了。」
「装饰也!?陛下是天才吗!?」
「没有那么难……我有异母的弟弟妹妹。我只是想,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应该会稍微讨人喜欢一点才练习的。」
「洗手吧」,这么说着,哈迪斯拿起早晨洗脸用的碗盛满了水,把吉尔的手也一起放在碗里,然后还仔细地用毛巾擦干了手,表现出过分保护的样子。
他一定是想这样对待弟弟妹妹吧。
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吉尔把「初夜」、 「幼女癖好」之类不必要的疑惑赶到脑海的一角,任由他摆布。
「你也可以吃。」
「好。」
一定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没有人给他削苹果,也没有人和他一起吃苹果吧。端起哈迪斯摆着苹果的盘子,吉尔稍微想了想。
(……现在的我是个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丢人的!)
吉尔在床上转向哈迪斯,然后把可爱的兔子形状苹果拿到哈迪斯的嘴边。
「来,陛下,请张开嘴。」
「……我吗?」
「是啊,陛下只是个醉鬼,需要看护吧。」
金色的眼睛显得有些困惑。但是,哈迪斯还是按照吉尔说的那样张开嘴,吃起了苹果。
嚼着苹果的动作和美丽的脸之间的差异很奇怪,吉尔笑了。哈迪斯似乎有些生气,但他好好咀嚼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让人能感受到他的礼节很好。
「为什么要笑,叫我吃的不是你吗。」
「很可爱,让我想起了弟弟。」
「……弟弟?」
哈迪斯把眉头皱到极限,反问。吉尔回答。
「是的,我家是大家庭,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都有。」
「热闹也不错,但是我是弟弟?」
「弟弟还是不知道害怕的年纪,一定不会害怕陛下的……这么说来,还没有和家里联系呢,虽然我觉得没问题。」
「才不是没问题,我是弟弟到底是……不对,弟弟是家人吧……?」
「我父母看到了求婚的场面,而且我不回去,说明我被一个无法靠自己逃跑的强大男人抓住了,那就没办法了。」
哈迪斯一脸不解的样子,这次自己拿起苹果吃了。
「家人是这样吗?」
「我们家是这样的,因为家训是强大即正义,不过要是我求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吉尔也吃了苹果。比起克莱塔丝产的稍微有些酸,但正因如此才清爽美味。
「……对了。那个,谢谢。」
「……为什么?」
「今天的事,您实现了我的愿望。」
哈迪斯可以杀了可能说出不妥发言的雨果,也可以当场处死贝尔侯爵。
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吉尔想要尽可能帮助所有可以帮助的人。
「……因为你讨厌吧,恐怖政治、屠杀之类的。」
「那当然。但是,我几乎没怎么有过能帮到所有人的战斗,我没有自信这次能做到。」
「……是吗?」
一脸意外的表情,让吉尔苦笑了一下。
「是的。至今为止比起自己的愿望,命令更优先……」
因为是军人,服从命令是理所当然的,否则军队无法发挥作用。而且杰拉德的命令总是高效而完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自己没有任何不满。
「那样的话,你就不像我的妻子,更像我的下属了。」
听到哈迪斯这么说,不可思议地让吉尔的心怦怦直跳,对于想要继续说的话,她不知为何感到害羞。
「是……的,所以被陛下帮助,我非常开心。」
「那种小事,不用特意道谢,况且帮助妻子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是,因为这个,陛下才会被贝尔侯爵说那么过分的话……」
该说的不是对不起。
吉尔转过身来,将小小的双手放在哈迪斯的手上。
「不管是被诅咒还是什么其他的,我都希望陛下能活下来。所以,下次被那样说的话请反驳回去。请告诉他们,您身边有我在。」
再也不会,让他得到那种令人悲伤的默认了。吉尔在心中这样发誓,哈迪斯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双颊染上绯色,像少女一样害羞。
「你……其实你很喜欢我吧?」
「……啊?」
「不然的话,就不会说想要我活着!」
「您好感的下限是不是太低了!?对家人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出口后,吉尔想起哈迪斯没有和家人好好交流过,着急地想是不是又失言了。
但是,哈迪斯与其说是受伤了,不如说突然垂下眼帘。
「原来如此,我是弟弟啊……」
「欸?啊,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正想着理解得真快,哈迪斯就从吉尔那里取了装着苹果的盘子,把床单里在身上。
「陛下?」
「……从刚才开始就在发抖……可能水喝太多了,好冷……」
「这种事请早点说!」
抓住另一条床单和旁边脱下来的上衣,蓬松地盖在哈迪斯的身上。但是突然碰到的哈迪斯的脸颊是冰冷的。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暖和起来。
「……失礼了,陛下。」
吉尔钻进了哈迪斯的床单里。因为身体小,身高和宽度都不太够,但是体温很高,应该可以代替暖水袋。
她从躺在枕头上的哈迪斯脖子附近探出头来。
「这样暖和得更快。」
「……啊,是啊。」
哈迪斯将两臂缠在吉尔身上,在昏暗中,金色的眼睛凶暴地展露出笑意。
「抓住了。」
过了一拍,吉尔意识到了。
「骗、骗我……!?」
「把丈夫当弟弟看不是很奇怪吗,不能原谅。」
「明、明明您说冷,我还担心呢。」
「真的很冷,脚趾没有知觉了,有点不舒服。」
这么一说,不是就不能轻易离开了吗。
(可恶,太像小孩子了,不小心大意了……!)
吉尔又害羞又懊悔地低着头,被紧紧抱住了。
「没关系,我什么都不会做。」
那是当然的吧。但总觉得无论回答什么都像自己输了一样,吉尔保持沉默。
「你知道吗?所谓夫妻,就是妻子可以喜欢上丈夫。」
「陛下老是说这些,您自己呢?」
「因为我不想做喜欢你这种过分的事。」
是什么意思呢?但是,吉尔觉得不能知道。
「你,要不要试着喜欢上我?」
那甜美的声音让人产生了恋爱的错觉。
「不然的话,我真想把你全部拆穿。」
「试试看」,她咬着嘴唇说。虽然吉尔现在十岁,但是其实已经十六岁,初恋已经结束,还经历了残酷的失恋。
不会因为输给好奇心,太过深入。不会先喜欢上对方。
所以,脸颊发烫的含义,她也能装作不明白。
——哈迪斯低头看向一边下定决心,一边轻松地睡着的吉尔。
「真是搞不明白,到底是小孩还是大人啊?」
但是不坏。
未满十四岁,拥有能看见拉威的魔力。明明没有奢求更多的东西,却比想象中还要优秀。和被求婚的时候不同,在另一种意义上感到兴奋。
(让我幸福?想让我活着?你是认真的?)
多么傲慢啊。嘲笑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的心情,和让她试一试的期待交织在一起,莫名的兴奋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触碰的东西究竟有多危险——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一味地将手伸进哈迪斯的内侧吧。
(但已经晚了。)
哈迪斯早已决定,如果有一天有了新娘,便跪下来向她表示敬意,至少这是他的诚意。他觉得,比起能不能喜欢上自己这种玩笑一般的事情,只要不被讨厌就好。
可是她却在不停地煽动,所以想在她逃走之前,一直追逐。
『如果你想耍帅的话,我也可以放心了……是测试行为吧,小孩子的那个。』(注:指小孩子为了试探对方底线而故意做出让对方为难的行动,多从2岁开始)
从身体里面传来了没睡醒的声音,是拉威。为了不吵醒吉尔,哈迪斯仅凭思考来回答。
(稍微这样要求也可以吧?你不是说女神已经不能出手了吗?)
『说还有别的办法的不是你吗。而且这个小姑娘说,她和你的关系只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你硬要逼她真的会被讨厌的哦?』
(无所谓,习惯了。)
所以想被人喜欢,是的,想被她爱。
不会恋爱,想将这样说的她心中的顽固,粗暴地揭露出本意。
在自己的内在被暴露之前——为此。
「明天早饭一定要做好吃的面包……!」
『……啊——嗯。加油啊,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