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在高中生活开始了一周后,八平吃过晚饭在房间里看书,香月突然没头没脑地对他说:

「我们去灵异地点吧!」

「嗯?如果是指幽灵的话,我身边就有了啊!」

就某方面来看,八平的周围也算是灵异地点了。不知道香月是否听懂了八平说的话,她接着说:

「不是啦,我是要去寻找新的邂逅!」

「……?」

「也只有你能看得到我啊……而且我自己也没有见过所谓的幽灵。」

「啊,说得也是。」

「说不定会有其他幽灵看得到我喔!」

香月应该是希望能有更多可以交谈的对象吧。

「原来如此……不过,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吗?」

八平在书里夹了书签后,转身面对香月。

她开始说起了附近的山——「九鬼山」上的「牛崎神社」。据说十几年前有个杀人魔藏匿在那里,后来和警察枪战时被射杀身亡了。

「要是半夜去那里,应该就可以看到那个杀人魔的幽灵吧?你班上同学是这么说的喔!」

「不不不不不……」

「唔,怎么,你不相信啊?」

香月嘟起嘴来。

「比起相不相信……」

八平并不希望让香月和那种家伙的幽灵碰面。万一他真的看得到她……光想像就觉得可怕。

「要慎选朋友啊。」

「我根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啊!」

「……唔。」

八平听了有点不高兴。

从她的话听来,只要能够看到她,不管谁都好的话,那自己又算什么?

八平不禁面露不悦。香月察觉到之后连忙说:

「啊,不,不是那个意思。八平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

「那是因为只有我看得到你吧。」

「不是这样的……也不对,虽然的确是这样……」

香月焦急地拚命寻找适当的辞汇。

看到她的样子,八平才露出微笑。

「好吧,那我们去那个神社吧!」

「……真的可以吗?」

香月很内疚地抬头看着八平。

「当然罗!我是特别的嘛!才不会输给那种突然冒出来的杀人魔还是什么的咧!」

「这个嘛……」

「这种时候你要立刻表示赞同才对呀!」

「呵呵,抱歉抱歉,开开玩笑嘛!」

香月用浴衣的袖子掩着嘴笑。八平说:

「而且啊,要是那个杀人魔的幽灵看得到香月,就表示有更多可能性吧?」

「嗯?」香月疑惑地歪着头。

「说不定还会出现更多看得到香月的幽灵啊……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交到许多朋友了!」

「八平……」

香月不知怎么地突然脸色一沉,紧咬着下唇。房间里顿时一片沉默。八平不清楚香月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只想快点帮她打起精神。于是说:

「哎呀,说不定拿『因为没有人看得到我,所以我没有朋友』当作藉口还比较好呢!」

「八平!」

香月举起双手想要敲敲八平的脑袋。她当然是碰不到八平的,但八平还是往后一跳,接着说:

「哈哈哈,我换个衣服,等我一下。」

据说神社位在九鬼山的半山腰上。九鬼山只有大约两百公尺高,应该两个钟头就可以回来了吧。

(是说,郡里居然有这么一座神社啊!)

八平从春假开始就在九鬼山的山径慢跑,却是第一次听到那种传言。

他们从家里出发,跑了两公里才到达九鬼山的登山步道入口。这点距离对八平来说轻而易举。

「唔哇……」

理所当然的,登山步道是一片漆黑。尽管是熟悉的步道,但夜里的山径还是让八平觉得毛骨悚然。

他拿出手电筒照亮步道,地面有点潮湿,应该是昨天下雨的关系。

他战战兢兢地走上步道,看到身旁的香月正窃笑着。不管有多暗,八平都看得到她。

「什么嘛,八平,应该都习惯幽灵了,还会怕啊?」

「少罗唆!」

这时候,突然有只巨大蝙蝠从香月背后飞穿而过。

「呜喔喔喔喔啊啊啊!?」

「你也会怕喔!」

「八平,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因为这里是山上啊!八平还来不及这么吐槽,香月就——当然只是看似——一把抱住了八平。看到她湿润的眼眸,八平不禁也紧紧地回抱了香月,结果手只是徒然地划过了空气。

香月脸上飘过了一抹哀伤,随即把身体贴近八平,紧闭上眼睛,害怕地颤抖着。八平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奇怪……明明是幽灵,却会害怕这种地方啊!?)

虽然八平也觉得入夜后的深山很可怕,但香月很少会像这样依赖着他,所以他也只得振作起来。

他努力挤出最灿烂的表情,还为了让香月看清楚,不忘拿手电筒照着自己。

「香月……放心吧,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的!」

是说,也不会有人碰得到啊……他制造出不容这么吐槽的气氛。

「八平……」香月用炽热的眼神望着他,樱色的唇瓣看起来相当诱人。

尽管当下气氛正好,八平却无法对迫在眼前的巨乳视而不见。

「……反而是我白己很想摸摸看。」

他不禁喃喃说道。然而,正如前面所违,手电筒正照着他的脸,他色眯眯的糟糕模样香月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顿时板起了脸。

糟了!八平在心中呐喊着。他的性骚扰发言把美好的气氛彻底搞砸了。香月现在势必怒火中烧吧……

他这么坚信着。然而香月却双颊一片绋红,掩住胸口转过身去,还瞪着他嘟哝着:

「……八平是笨蛋!」

「!?」

八平一阵惊愕。怎么回事?刚刚那句「笨蛋」……

既不是怒骂,也不是嘲讽,而是非常悦耳的旋律。

没错,这就是恋爱喜剧中,「被喜欢的对象做出色色的事时的微妙差别」啊……

八平是笨蛋……八平是笨蛋……

他在脑内不断重复播放那句话,脸上露出了菩萨般和悦的笑容。

「八平……那我们走吧!」

「……咦?你、你不要紧吗?不怕了吗?」

香月撩起了她的黑发,微笑地说道:

「不是说『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的!』吗?」

「啊,嗯,当然啦!」

香月这时脸上又再度泛起红晕,用指尖转着长发。

「而、而且……下次碰我的男生,我只愿意是八平你啊……」

「!?」

八平吓了一跳。咦?怎么回事?她今天晚上怎么了?

这也是恋爱喜剧现象吗?

不……不是,今天已经发生完毕了啊!他在姊姊和某个同学身上触动了「把液体洒在女生衣服上,全部看光光」的恋爱喜剧现象了。

这座山……有神正降临于此!八平对此深信不移。

「刚刚说的话只是基于道义考量而已。」

即使香月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

「说什么道义呀!这家伙!」

……他完全听不进去。八平甚至还像海边的情侣般……

「你这家伙!」

……开始追逐香月。她或许是因为害怕,不敢远离八平两公尺以上。

「唔呼呼!」「啊哈哈!」两个人边嘻笑边追逐着。

途中有另一对情侣撞见八平独自嬉闹的模样,边尖叫边跑下山。他们大概也是来试胆的吧。

「……」

八平顿时恢复清醒,双手还高举着便僵在原地。以旁人的眼光来看,自己剐刚的举动肯定比幽灵还要恐怖。

「你……你还好吧,八平?」

香月忧心地看着他。

八平咬紧牙关激励自己:八平,振作啊!难道你要就此绝望,郁闷地度过原本那么美好的夜晚吗?

「骗你的啦!上当罗!」他边说边呵呵地笑,又再度追起了香月。只不过他眼角微微泛着泪光。

他们俩就这样一边打闹,一边循着老旧的指示牌走了一个多小时……

(……这里就是牛崎神社吗?)

他们找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鸟居。那座鸟居并非木造,而是用细长的石块堆叠而成。不过石块切割得很随便,整个看起来东倒西歪的。

接着从鸟居延伸出一条杂草丛生的参拜道,尽头是神社的主殿。

「八平,我、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你怎么这么害怕……你不是要来交朋友的吗?」

「我担心能不能好好沟通嘛。」

「少来了!你只是害怕吧!」

就在八平吐槽的同时……手电筒的光线落在矗立于鸟居旁的老旧看板上。他试着看清楚上头的文字。

『弘化元年(一八四四年),为了整治暴涨的葛西川,筑起了堤防。这座牛崎神社是为了收镇当时被当作人柱埋葬的少女幽魂而建造的。』

所谓人柱,是以前进行艰困的工程时,为了安抚神明,而将人活生生地埋入水底或土里当作祭品。而这座九鬼山,就位于这一带最大的河流,葛西川的河口附近,所以会建造这样的神社一点也不奇怪。

八平心情变得相当沉重……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香月不见了。

「……咦?」

他慌张地看了一圈四周,看见她早已走进鸟居的另一侧了。

(什么嘛……刚才明明还那么害怕!)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因此连忙穿过鸟居。香月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参拜道的尽头出神。

「……怎么了?」

八平温柔地出声问道。就像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这一切似的……现在的香月彷佛如梦似幻。

「八平……我认得这个地方!」

「咦?」

「我来过这儿……不是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之后,而是更久以前。」

那是生前的记忆吗?

「这么说来,这里会有关于你的线索罗——」

八平才说完……

「香月……」

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

八平和香月看着彼此。

「香月、香月……香月香月香月香月香月……」

怀着巨大恶意、彷佛发自地狱底层的声音,从鸟居的方向传来。八平立刻回过头用手电筒照过去,但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咦……怎、怎么回事?」

香月脸色苍白,不安地环视四周。八平心里当然也很害怕,但刚哪他对香月说过的话,让他鼓起了勇气。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的!』

虽然他不认为会有任何事物能伤害香月……但香月似乎记得这个地方,要是这里发生了超乎自己想像的事态也不足为奇。

而且,声音的主人知道香月的名字……!奠非那是和香月真实身分有关的人物?

八平把香月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树枝。

「香月……!」

随着这道声响,声音的主人在手电筒的光束中现身了。出现的「那个东西」四肢伏地,浑身泥泞,是某种彷佛人类般的生物。

八平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那是什么东西啊!

总觉得是个女性。沾满泥巴的散乱长发遮掩着脸庞,双手喀啦喀啦地扒着地,缓缓地接近他们。

「呐,八平……」

听到香月的声音,八平没有回头,直接回应她说;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吧?所以不用担心!」

「…………」

「你忘了啊!」

「……才、才没有!我只是想要听你亲口再说一次。」

「真的吗……?『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我这次不会忘记的。」

「你刚刚果然是忘了吗!」

「我会当作我一辈子的宝物的。」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八平回头一看,香月很勉强地挤出笑容。

这时他终于发现——

就在他吐槽香月的同时,他也稍微恢复了镇定。

对香月而书,应该也有许多未知的恐惧,然而她却替自己担心。

原本被恐惧包围的内心,涌出了一丝勇气。他瞪着谜样的女子,举起树枝。

「我我我我、我会保护香月的!你敢过来就放胆试试!」

虽然他的声音颤抖着,但仍用尽全力怒吼。

谜样女子举起拳头朝着地面槌打。

「香月香月香月啊……为什么!」

接着她突然站起身,开始大声地哭喊:

「为什么你就光顾着跟妄想说话,却不愿意看我!?」

「……?」

八平战战兢兢地走近,拿着手电筒从各个角度照射对方。

「姊、姊姊!?」

从凌乱的头发间露出的挺立脸庞看来,的确是他的姊姊雾子没错。浑身泥泞是因为在哪里跌倒了吧。而且大概是右脚受了伤,她拖着脚走近八平,抓住他的肩膀拚命地摇晃着。

「难道我比不上你的妄想吗!?」

「不、不是,那个……」

他扶着狂嚎的雾子坐在地上,安抚着她。

「我、我……我明明是这么喜欢八平啊……」

八平觉得震惊不已,重新看着雾子。她自己受了伤,沾满泥巴,却还是担心着弟弟一路跟过来。

「八平跑步的时候,我都拚命地跟着你……」

「……咦?」

刚刚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发言……不,应该是错觉吧!一直都很为我担心的姊姊,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跟踪狂般的举动吧……

八平就这样在脑子里自圆其说后,替雾子将似乎受了伤的右脚脱下鞋袜。

姊姊白皙柔滑的脚让他怦然心动。他察看后发现脚踝严重扭伤了。

「不过啊,姊姊,你还真厉害,跑步上山应该很累人吧……」

雾子羞怯地笑着说:

「呵呵,我为了要跟踪八平,平常都有锻链喔!」

「呃,这不是该羞红着脸说的话吧!」

原来刚刚不是错觉啊……雾子无视颤抖的八平,又得意地说:

「八平的观察笔记,已经累积到七本了喔!」

「干么要这么强调你是个疯狂的跟踪狂!?」

「而且大概都是『今天八平又看起来很开心地一个人说话、还自己答腔,我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内容。」

「算我求你,快烧了它们!」

对着八平的呼喊,雾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烧掉的。」

「……嗄?」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八平不禁陷入沉默。

「那些笔记,是我打从心里爱着弟弟的证据。」

「……姊、姊姊!」

八平顿时哑口无言。尽管手段有点恐怖,但姊姊的确是担心着自己。

雾子凝视着天空,陶醉地笑着:

「要是我以后成为了不起的物理学者,而建造了纪念馆,我就要在入口处展示这些笔记。」

「那是哪门子的永久耻辱展示!」

「光是拥有才能的学者,不觉得很疏远吗?深深为了变态弟弟苦恼的轶事,会让人倍感亲切呢!」

「你不肯丢掉笔记就为了名声啊!」

「是啊!我的名声可是比天还高呢!」

「世间对我的评价可是要跌到谷底了……」

「如果是和八平一起,我愿意跌到谷底喔!」

「根本就是你害我的啊!」

雾子难得展露笑容地谈笑着,却突然绷紧了脸,朝着八平低垂着头。

「对、对不起!」

八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她接着说:

「我打扰了八平一个人的约会……我扭伤脚后,只好四肢伏地,躲在阴暗处窥视着你……可是看到八平那么呵护『香月』,突然觉得好忌妒……」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香月,「……唔」地一声,脸颊泛着红晕。

八平也觉得很害臊……不过思考了好一会儿后,他用很正经的语气说:

「姊姊……我看得到女孩子的幽灵喔!」

他无视惊讶的香月,继续说了下去。毕竟雾子观察他到累积了七本笔记这种程度,比起让她以为是妄想女友,倒不如告诉她自己看得见幽灵比较好。

没想到雾子听完后,居然爽快地说:

「嗯,我相信你!」

八平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从八平说话的『间隔』来看,应该不是跟妄想对话才对。」

「可、可是姊姊是主修物理吧?对这种超自然现象……」

雾子温柔地摸了摸八平的脸颊,微笑着说:

「比超物理,我更相信弟弟呀!」

八平感动不已,于是背对着雾子弯下腰说:

「姊姊,你的脚很痛吧?我背你回去吧!」

「咦……可是山路很不好走……而且我身上都是泥巴……」

「没关系的。」

八平单纯只是想向雾子道谢……然而……

噗!当雾子趴到他背上,他感受到巨乳的挤压,单纯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每往下走一步,巨大的胸脯就在他的背上挤压变形,雾子娇喘的气息也阵阵扑向他的耳朵。

(姊、姊姊的胸部、也太大了!比香月的还大!)

八平几乎要失去了理智,但察觉到香月一直瞪着他,又再度强装出正经的神色,严肃地说:

「姊姊……看来我们两个都太过拘谨了。以后我们要鼓起勇气,多多交谈,让我们变得更亲密。」

「嗯……让我们更亲密……更亲密喔……」

雾子彷佛沉浸在美梦般,紧紧地抱住了八平。

姊弟俩在下山的路上聊了许多,像是彼此的喜好啦、学校的生活……雾子有时会觉得词穷,但还是拚命地找话讲。不过一讲到铃音或佳乃的事,她的双手就会忍不住掐住八平的脖子,实在是有点恐怖……

香月大概是体贴他们俩,暂时隐身了起来。

因为行走的速度很慢,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经疲惫不堪,八平便连澡也没洗,就换了衣服钻进被窝里睡了。

之后睡了大约三个小时,八平起身要冲个澡,便走下楼往浴室去。香月飘在空中,跟在他的身后。

(……嗯?)

厨房飘来一阵香味。

(真不愧是姊姊!)

不管有多累,她一定会准备早餐。

他听到油炸的声音,还有用打蛋器搅拌着什么的声音……等等!

怎么有股像是烤肉的浓厚香味……不是早餐吗?

八平加快脚步往厨房奔去。

「啊……早啊!」

雾子从浏海的捆缝中,展露出爽朗的笑容向他道早。

但八平都还来不及觉得欣喜,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餐桌上堆满了料理,有烤全鸡、凯萨沙拉、鲔鱼生鱼片、烤海螺……而雾子正把刚刚打好的奶油,涂在海绵蛋糕上。

「姊姊,这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这是要庆祝我和八平拉近了距离喔!」

呃,的确是很开心啦!毕竟姊姊居然这么高兴……不过……

「那个……我们家居然有这么多食材喔?」

雾子每天都会出门采买,所以只会买当天要吃的份量。

「我出门买的。」

「嗄?我们半夜才回到家欸!?为什么会有生鱼片啊……」

「那是刚刚直接去渔港采买的。蔬菜是去早市买的。」

「脚不痛了吗!?」

「那个靠药用贴布和弟弟的爱就可以忍耐了……鸡是跟农家交涉请他们卖给我的。」

「……」

雾子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八平听得更加害怕了。

「因为我实在太想准备一顿大餐了……」

连平常锻链有加的八平,都因为睡眠不足和劳累倒头就睡了耶……

「呐,八平,我准备了这些,你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啦……可是压力很大!能拉近两人距离是很棒,但总觉得有点过头了。何况昨晚才发现自己被姊姊跟踪的惊人事实……

八平苦恼不已,心想还是先洗个澡吧,便走出了厨房。

「你这是在逃避现实吧?」

香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边回头看着厨房,边说:

「不过雾子居然会露出那种表情……哗~地绽放出花朵般灿烂的笑容呢!」

「真要形容的话,应该是啪嚏吧!」

「那是哪来的花啊!?」

八平打着哈哈,心情也平复不少。他走进更衣室,香月在外头等着。只有厕所和浴室两个地方是严禁香月进入的。

(……就迅速冲个澡吧!)

没有时间放水泡澡了……他边想着边走进浴室。

打扫浴室是八平的工作。昨天他和雾子用过浴室后,都还没有整理过才对。

然而,浴室的每个角落居然都闪闪发亮……地板瓷砖缝隙间的霉斑也都清洁溜溜。浴缸里还带有微微的清洁剂味道,里头放满了干净的热水。

「姊姊打扫过了啊……」

「因为我想八平会想泡澡。」

「呜啊!」

雾子居然出现在更衣室里!虽然隔着雾面玻璃,但看起来更恐怖!不过还是得先道谢才行。

「谢、谢谢姊姊!姊姊还真厉害,光是煮饭就很辛苦了吧!」

「都是为了八平呀……那姊姊就待在更衣室里罗!」

「为什么!」

一想到雾子的跟踪狂倾向,他担心起刚刚脱下的内裤。

「……是吗,真抱歉,没有考虑到八平的感受。」

「呃,我也不是在生气啦……」

他才刚这么回答,浴室的门突然用力地被打开了。他慌张地遮住了前面。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八平想要姊姊帮你洗澡对吧……你的这分心情传达给我了。」

「你是接收到了哪里来的电波啦!」

「来吧,我帮你刷背!你坐在椅子上面对我!」

「为什么是面对面啊!」

「我环抱着你帮你刷背啊!」

实在是太危险了……这是指八平的理智而言。

但不管怎么说,雾子都是个大美人。而她那么积极地迫近……

(……我、我要忍住啊!)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要是染指其他的女性就算是不忠。

「香月!」

他不禁喊出声来。香月听了便穿越更衣室的门进来,视线转向天花板,避免看到八平的裸体。

「……香月?」

原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雾子,突然脸色一沉。

「……是啊,昨天跟你说过的香月……」

「呃、嗯!」

对啊,昨天姊姊也对香月的存在表示认同。

「就是那个胆敢踏进我们的爱巢,理应遭到唾弃的恶灵……」

雾子口中如此喃喃自语着,接着突然向八平问道:

「你喜欢香月吗?」

八平支支吾吾的……一方面是因为香月就在身边,再加上姊姊很恐怖。然而雾子却从他的反应察觉到他的心意,她低声地说:

「是吗……我知道了!」

她将右手伸进围裙的口袋里,紧握着某种东西拿了出来。接着,她左手押着右手,浑身颤抖着大叫: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在浴室里巨大地回响着。八平吓了一跳,拚命摇着雾子的肩膀。

「怎、怎么了呀!」

「我在……压制自己!以免我拿它往香月丢!」

雾子打开右手……原来她手心里抓着一把盐。

她悲伤地笑着,把盐撒在瓷砖上,拿脸盆舀水冲掉。

「姊姊……是打算拿盐巴撒香月除灵吗?」

虽然一般会用盐来退除秽物……不过那应该对香月起不了作用才是。

「是啊……我对她的妒意已经快爆发了啊……」

看来她对八平的爱已经超乎了想像。雾子接着说:

「可是,如果我消灭了你喜欢的女孩子……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吧?」

她说得没错。有任何人想要伤害香月,八平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就算对方是姊姊也一样。

「果然是这样!对你来说,香月比我更重要!」

雾子再度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大量的盐巴。

「里头也装太多了吧!」

「我要杀死香月后再自杀!」

就普通人看来,这只会是单纯的自杀吧!

八平下定决心,一把抱住雾子,在更衣室仅穿上内裤后就奔向厨房。他大口大口地吃起雾子为他准备的早餐,不断地大呼「真好吃」。

雾子的心情瞬间好转,像亲戚大婶般直说:「也吃吃看这个,还有那个!」拚命要八平多吃点。八平在不让雾子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向香月使了个眼色苦笑着。

(哎,总比完全不交谈要好多了……)

那天放擧后,八平走向市立图书馆。

牛崎神社……终于找到了有关香月过去的线索了。

『我认得这个地方!』

『我来过这儿……不是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之后,而是更久以前。』

本来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才对。

然而……香月在当时露出落寞的神色,让八平的心纷乱不已。

必须调查一下那座神社才行。

总有一天香月会离他而去……他脑海里冒出了这种没有根据的念头。

八平站在图书馆前想了一会儿后,抱着会惹恼香月的觉悟说:

「……回去吧!」

没想到香月「嗯!」了一声答应了。

或许是不想知道那些过往吧……看着狐疑的八平,香月露出平时的笑容说:

「回家玩桃O太郎电铁吧,八平!今天我不会输你的!」

她提议了两人可以玩的少数对战游戏之一。轮到香月的时候,八平也得帮她掷骰子、遵照她的指示进行买卖。这在旁观者眼中是多么凄凉的景象啊!

「……嗯嗯,来一决高下吧!玩完再一起看书吧!」

八平就暂时把疑问放在心里,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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