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平和香月走在市内大型购物中心里的生鲜卖场当中。
香月在蔬果区一个个审视五十颗左右的西瓜花纹。
她挑出了十颗左右的西瓜,八平举起其中一颗,将果脐……也就是有些凹陷的地方交给香月检查。这个部位似乎是愈小愈甜。
接着,他轻敲西瓜,让将耳朵贴在西瓜旁的香月听听声音。
他们一再重覆进行这样的动作,为的就是找出最甜的那颗西瓜。
他已经在其他超市买了一颗西瓜。
和服咖啡馆以提供咖啡为主,另外也供应西瓜做为点心。这样的组合或许不太搭调,反正只要不会剩下就行了……
香月挑选生鲜蔬果的眼光锐利,而且八平也想在和服之外,再为她量身打造一个可以大显身手的机会。
在挑到她认为“最好”的西瓜前,八平打算绕遍整个市内。因此他告诉香月,不需要妥协,尽量选。
“……?”
八平感觉到有视线投来,一回头,发现魅剑柚姬正从附近的转角处朝他张望。两人的眼神一对上,她就慌慌张张地躲了起来。
“唔……魅剑学姊?”
柚姬为了掩饰偷窥的尴尬,大摇大摆地朝八平走了过去。她戴着一顶长帽沿的帽子,比平常更难看清楚她的脸孔。
她穿着黑T恤,牛仔裤和球鞋,打扮极为朴素,可是由于身材姣好,反而有种女明星变装走在路上的独特魅力。
“你好。”
她像是来采买的,手中的篮子放进了好几种牛奶。香月“噢”了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
“八平……她该不会是来买泼在别人身上的东西吧?”
噢,原来是这样啊……八平点头,表示认同。
香月像个侦探似地,一手掩住嘴角说:
“低脂肪鲜乳、低温杀菌鲜乳,噢,连豆浆也有……应该是喷洒时的感受有微妙差距,看得出来相当有自己的坚持……不愧是爱乱喷的孩子呢。”
柚姬扶着额头,一手按在墙上。“你、你还好吧!?”八平问。“抱歉,我站久了,头有点晕……”她答道,全身直打哆嗦。
还真是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子呢……八平想着。柚姬咳了一声。
“萨摩同学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向柚姬解释,他为了和服咖啡馆的餐点,在市内到处寻觅好西瓜。柚姬听了发出“咦?”的一声,偏过了头。
“不用在意我,请继续。”柚姬说道。八平于是又敲起了西瓜。
在柚姬面前,八平敲了敲西瓜,同时将耳朵贴在西瓜上。由于与香月在极近的距离迎面相望,两人都情不自禁羞红了脸。
香月判断所有的西瓜都不合格,八平于是转向柚姬。
“这里好像找不到好西瓜,我要去别家店了。”
“咦……这样不是很累吗?”
“我有骑脚踏车,对体力也有自信,没问题的。”
柚姬低头嘟囔。
“……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呃,那是因为魅剑学姊和我毫无交集嘛。”
“不,我对你还算有点了解,至少我调查过你在国中时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闻言,他的背脊发冷,灰暗的记忆接连苏醒。香月飘了下来,将手放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灵因此获得些许平静。他摸了下香月的头,点头要她别担心。
(……嗯?)
柚姬不知为何显得非常惊讶。
吓到的人是我吧,八平心想。“我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我尽量。”说完,他从柚姬身旁走了过去。
“等等——我们可以再聊一下吗?”
柚姬用力拉住他的右手,他正觉麻烦,转身朝向她的时候……
“咦?”
拉在一起的两只手分不开了。
柚姬一脸疑惑,“唔,那个,萨摩同学……?”他们的手仿佛被强力胶黏住,任凭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两人就像是一对情侣,紧紧牵着双手。
(这、这是恋爱喜剧现象“手一旦碰到就分不开”……!)
这是比搓揉胸部更难应付,危险度S的超高难关,如同在恋爱喜剧漫画里,男女生的手因为手铐或强力胶紧密相连的桥段。
在受恋爱喜剧现象诅咒的这两年来,只发生过一次这样的情形。恋爱喜剧现象在午夜零点切换种类,在那之前,效力将会持续发挥。
国中二年级发生的那次实在是惨痛的经验。那时他和女同学正在跳土风舞,牵起的手却怎么也分不开,他哭喊着“原谅我,请原谅我!”,仍落得到女同学家跪地求饶,苦等一天结束的恶梦。
原本在大骂“这个女人,还不快放手”的香月似乎也察觉到异状,满脸苍白。
八平低下头。
“对、对不起,魅剑学姊,我的手好像暂时离不开了……”
“咦……!?”
“我……我很会流汗,而且我的汗超黏……”他死命地找藉口。
啊啊,我在说什么蠢话……八平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柚姬全身燃起怒气,尽管都两人没出力,手仍是牢牢握在一起。
此时,“八、八平,这是恋爱喜剧现象呢……而且还是危险度S……?”香月说。柚姬瞬间张大了嘴……可是八平却没留意到她的反应。
柚姬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嗄?”
“我说,既然是因为汗黏在一起,那就没办法了。”
“真、真的吗……一般会觉得更可疑吧。”
“那、那是因为……我常被说是怪人,最近又喜欢在嘴里含牛奶,喷到别人身上……这种原因我还能接受。”
原来如此,香月重重地点了下头。
八平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这样啊……我不知道你有这种喜好,之前在学校餐厅妨碍到你了,对不起。”
柚姬捂住嘴,“呜呜……最近真是抱歉,牛奶……”悲伤的声音从她的手中漏了出来。
(她是为了对牛奶的喜爱和喷牛奶的怪癖……无法两全在烦恼吧。)
八平这么做出了解释。
柚姬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说了声“我传一下简讯”便按起了手机按键。
八平为了和香月讨论,将手机贴在耳边。香月难掩忧心。
“八平……没问题吗?难保她不会突然翻脸呢……何况她也知道你国中时的情形……”
“没办法,只能尽量熬过去了。”
“对不起,八平……都是因为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老爸……我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个了吗?”
“……”
“你要我别老窝在家里,赶快出去工作……”
“这是个因为养了米虫,饱受痛苦的家庭!?”
也用不着做这种约定啊,持续沟通才是重回社会的捷径吧。
香月在吐槽后,恢复了点精神,信誓旦旦地说:“为了不让空着的左手和别人的手黏上,我会帮忙在周边戒备。”
八平也一扫阴霾,收好手机……他感觉到,柚姬散发出的气息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她紧握的手不再怀有憎恶,刚才的敌意也淡去不少。
“请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那个……你都窝在家里不出门的吗?”
“你竟然在讶异这件事!?我这不是出门了吗!?今天是假日,而且我人就在这里啊!”
魅剑柚姬的脑中一团混乱。
刚才萨摩八平表示没办法放手,她只当成是搭讪的烂藉口。
她以为萨摩八平是个一见到女人就伸出魔爪,不管偷窥还是袭击样样都来的色魔。
可是,他们的手会紧紧相黏,原因似乎在于香月。
香月前几天在视听教室也提到了“恋爱喜剧现象”……那到底是在指什么样的现象?
而且,香月知道萨摩八平在国中时发生的事情,仍然倾心于他。
搞不懂。
柚姬盯着手,开口问道:
“……这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分开?”
“我想一到深夜零点,就不会再黏住了。”
“时间这么准确吗!?”
什么是“恋爱喜剧现象”,还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总之,先观察再说……她趁着放假跟踪——一个不注意就将喜欢的牛奶放进篮子——眼前的状况说不定是天赐良机。只要将帽子压低,就不会被看到脸了吧。
“萨摩同学,你接下来要到哪里找西瓜?我搭车来的,可以载你过去。”
“唔……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还是请魅剑学姊骑我的脚踏车,我会在旁边努力狂奔的。”
“那未免太显眼了吧!”
那幅景象看起来简直就是生活在另一个时空的白痴情侣。
八平搭上魅剑家司机开的车,前往下一个卖场。“哇啊,好高级喔……”八平不禁对车子的豪华程度大感惊讶。
他们一走进第二间购物中心,年轻店员随即上前招呼。
“噢,两位是情侣吗?我们现在正在举办限定情侣参加的活动,有兴趣的话欢迎参加。”
柚姬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人从背后推进一间宽广的餐厅,里面有十五对情侣坐在桌前,观众人数众多,看来是相当大型的活动。
怎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呢?柚姬叹了口气,正要向店员纠正他们不是一对情侣时……八平打断了她的话。
“不,我们是情侣,请让我们参加。”
柚姬讶异地瞧着八平,发现他正望向排列在一旁的奖品,看来是被精美电器等豪华奖品冲昏了头。
她又往香月瞥了一眼,只见她紧抿樱色唇瓣,垂头不语。
他卑微地笑着,拜托柚姬。
“对不起,可以请你帮我这个忙吗?”
“……”
柚姬明显表现出不悦,与八平相邻坐在桌前。
“好,规则很简单。我们会指定一道情侣必吃的美食,只要由女生喂男生,最先吃完的情侣就是这次比赛的优胜者。”司仪高声宣布。
情侣必吃的美食……应该是圣代之类的吧,柚姬心想。
“这次要请各位挑战的美食就是,热粥。”
看来这是一场以抱病情侣为主题举行的活动。
柚姬和八平之间摆了一个隔火加热过的土锅。
在滚烫的热粥上,有而颗像是烧卖的东西。
“配料是小笼包。”
小笼包可看做是以热汁取代馅料的烧卖,放在舌头上一咬破,就会导致烫伤。
八平绷紧了捡。
“这种配料也太夸张了……不过一般只要先把小笼包的皮弄破,将里面的汤汁搅拌进粥里,再吹凉就可以吃了。”
“说得也是,那么请张开嘴。”
柚姬手里握着汤匙,一次捞起五颗小笼包.放入八平口中。
“好烫!为什么一次捞光全部的小笼包!!刚才我们不是达成共识了吗!?”
“抱敝,我以为是在搞笑,一不小心就这么做了。”
“之前的人体人炮也一样,为什么我老是在做这种谐星做的事……”
柚姬也没“呼呼”吹凉热粥,只是机械化地将粥放进八平口中。
他拚命地吃,可是因为两人步调不合,迟迟无法加快速度,最后只得到第三名。
依名次先后,可自行挑选奖品。八平嘴里喃喃念着“拜托”,等待轮到自己挑选的那一刻。
“好,第一名的山下先生和他的女朋友选择的是,薄型电视!接着……第二名的田岛先生和他的女朋友……噢噢,他们选了电子书阅读器。”
八平的肩膀一沉,柚姬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品呢?”
他最想要的似乎就是电子书阅读器。
香月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飘向八平身边。
“八平,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满足了,而且我还有你的读书机呢……”
八平咕哝了一声“不是那样”,显得很难为情。
柚姬暗吃一惊。电子书阅读器内建自动翻页功能,如此一来,即使是无法触碰物体的香月,也能随心所欲地阅读书籍。
难道萨摩八平拚成这样都是为了香月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在这餐厅里的事是她误会了八平,增添了他的痛苦。
“……对不起,萨摩同学。”
“嗄?为什么突然跟我道歉?”
“唔……因为我没有‘呼呼’……”
“啊,那的确该道歉。那可是男人的梦想欸,我还想大喊你别小看男人的梦想了呢。”
“你实在太蛮横了!”
他们随便选了个奖品后,走出餐厅。“呜啊啊啊萨摩八平……你居然让柚姬大人喂你吃粥……”此时有个穿着迷你裙的少女用五指在墙上猛刮并如此说道。
少女有一头棕色的中长发,深邃的五官宛如业余模特儿。“那个人在干嘛……?”八平感到有些不解。
(忍……变装手法还是那么高明。)
柚姬赞赏着护卫的技巧,就算她时常和忍待在一起,不仔细观察也无从分辨。可惜这次因为忍吐出真心话,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识破了变装。
刚才她传出简讯,要忍变装跟踪他们,只要她一通电话立即前来搭救。八平若是知道她的护卫忍尾随在后,应该不敢轻易露出本性。
柚姬和八平一起走向蔬果卖场。一路上,香月都在八平头上盘旋,四下张望,看来是在防备“恋爱喜剧现象”发生。
在这里,他们以和刚才一样的方式挑选西瓜。
“嗯,八平,就这颗了。这颗西瓜非常完美。”
香月像是选到了颗好西瓜,嫣然一笑。八平见到也高兴地微微点了下头。
(这是……性犯罪者会露出的表情吗?)
柚姬认为每一颗西瓜的味道没有多大差别,实在不需要这么辛苦挑选。
事实该不会是,香月能做到的事情不多,所以卯足了全力;萨摩八平则是从旁帮忙,给予协助。
他刚才的表情,和忍调查到的国中时期的他实在不像同一个人。
(……也许我误会他了……)
柚姬正这么想时……突然感到一阵尿意。
她忍了一会儿,但是在下一间旧超市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八平注意到她的身子不安扭动,一边留心周围的目光,一起进了女生厕所。在这种地方被撞见不只丢脸,也可能在园游会上遭受处分。他记得好像有这么一条规定,只是……准备期间也包含在内吗?
有香月在前方引导,他总算不用一路提心吊胆,可是……
他们握着手,因此必须一起进入同一间厕所。
柚姬的身子一僵。八平如果是性犯罪者,她很有可能遭到袭击。忍应该会飞奔赶来救她,然而一旦帽子被扯下,露出了脸……
……不过,八平背对柚姬,歪着脖子,以左肩和右手捂住耳朵,完全看不出异状。
柚姬好不容易放心脱下牛仔裤,正担心他会不会听见声音时……香月在八平耳边唱起了像是出现在动画里的歌曲。
“噢耶,超合金,粉碎一切,一把漆黑的枪!!”
香月的歌声动人,八平情不目禁地用脚打起拍子。
唱到后来,他甚至放开捂住耳朵的手,弹起了响指。
香月因为八平的反应更是喜不自胜,愈唱愈起劲。
柚姬不敌他们欢唱的兴致,就这么等了五分钟。唱完,八平和香月仍意犹未尽时……上完厕所的柚姬嚅嗫着说:
“我、我好了。”
“嘎!?糟了!”
柚姬差点噗哧笑了出来,天底下有这样的性犯罪者吗?
八平显待十分慌乱,从旁人的眼光看来,一定会以为他是听着柚姬上厕所的声音手舞足蹈,香月也向他道歉:“对、对不起,八平……”
“那个……对不起,我看你那么兴高采烈,不好意思打扰你……”
“那、那是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美妙了,身体就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八平过于惊慌,脱口说出了一个相当糟糕的藉口。虽然,他并没有说谎。
柚姬也忍不住帮他解围。
“没、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非常悦耳。”
“悦耳?”
“……啊!?我、我是说……唔,我发出的声音……”
香月满脸惊恐地看向她。
“噢、噢噢噢……原来她不只爱喷牛奶,什么液体都不放过啊……”
柚姬发出“呜呜”的声音,掩住了双眼。
在香月观察四周情形后,他们走出了女厕。
在那之后,他们搭车跑遍市内各大卖场。八平拿起香月指定的西瓜,敲了两下,让她听声音挑选,最后总共买了四颗西瓜。
八平招手叫来香月,动了动嘴型说:“辛苦了。”她听了微微一笑,回了句:“八平,你也辛苦了。”
柚姬被两人的甜蜜气氛压得喘不过气……用力地摇了下头。光凭这么点证据,依然无从判别萨摩八平的本性。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向柚姬询问。现在刚过下午六点,距离八平说的午夜零点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柚姬思考了一下……鼓起勇气说:
“我想到你的房间。”
“嗄?”
“没关系吧?毕竟我是被迫遇上这种怪事的嘛,说出这种话应该不至于遭受惩罚吧。”
柚姬搭上车,随着车子摇晃,努力压抑不安的情绪。心中想着等一下要去的是异性的房间……而且还是自觉可疑的男性家中,心里其实怕得要命,又认为也许可以从房间窥探他的为人。
她望向身边,八平正说着“真拿学姊没办法”一边搔头,羞红了双颊。至于香月则是咒骂着“这个无耻的女人~性意识扭曲的年轻人~”狠狠瞪着柚姬。
他们来到了八平家,那是栋平凡无奇的两层楼建筑物,和八平同住的义姊刚好今天大学有事,不在家。
她让八平牵着手,走上二楼,心情既害怕又有些好奇。
“……对不起,房间很乱……”
八平打开房门,开了电灯。
柚姬见到房里的异状,不禁屏住了呼吸。
八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有近百张纸铺在地上。
每张纸上都记录着女孩子的特征,以及如何穿搭和服的建议。
而且不仅如此。
墙壁……和天花板,全贴满了和服与配饰的的照片,还有写上建议的纸条。
“我在这次园游会上负责女生的和服造型,所以……”
柚姬立刻注意到这是个谎言。八平的打扮虽然整齐干净,但不像对流行时尚有多大兴趣,况且纸条贴在天花板上,难道不会看不到字吗……除非是像香月这样的幽灵才有可能。
更何况此时香月一脸歉意地望着八平。确实,如果有客人来访,肯定会被这房间吓到。
思考和服穿搭的是香月。既然她连选个西瓜也能全力以赴,和服势必能激起她更大的热情。
香月无法碰触东西,八平为了让她可以不必翻页,便以房间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当作笔记本,打造一个可以让她尽情思考的空间。
八平以右手收拾地上的纸张,柚姬也尽量避免弄乱顺序,跟着收拾。
“八平,还有读书机……”
香月指着放在房间中央的机器。
那似乎就是香月在白天提到的“读书机”,制作的人应该是八平……看起来像是台可以自动翻页的机器。他用身体挡住了柚姬的视线,将机器收好。
柚姬又继续观察起书柜,上面放了许多本不像高中男生会阅读的杂志和书籍,一定是八平为香月买的。
柚姬了解到,此刻与自己牵着手的少年,为了香月付出多少心血。
他希望香月也能参与这次的园游会,于是将和服的搭配与选西瓜的工作交给她,自己则是从旁协助。
(我……误会他了……)
可是,一个为谁也看不见,摸不到的女孩子处处着想的人,怎么会一再做出性骚扰行为呢?
‘对不起,八平……都是因为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这是恋爱喜剧现象呢……而且还是危险度S……’
她记起香月的话。危险度S……也就是说,除了手黏在一起,还有其他“恋爱喜剧现象”吗?八平因此在国中时“吃尽苦头”,这样一切就合理了,只是还不了解整体情形……
八平似乎将柚姬的沉思解释为害怕,但是他绝不说自己的房间“怪”,那一定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生活充满自信。
所以——八平才能不卑不亢地问她:“在半夜零点前,我们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柚姬发现房间角落摆着一台游戏机,从放在游戏机旁的包装可以看到桃○郎电铁的文字……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游戏他就能和香月一起玩了。
“萨摩同学,我们来玩这个吧。”
“好啊……这可以消磨掉很多时间。”
香月为了不打扰他们,正打算离开房间时,八平大叫了一声“等一下!”。那明显是朝着香月发出的叫声。
他一手抵住下颚,“嗯……”地思考了一下。
“魅剑学姊,我们要来打个赌吗?”
“打赌……我无所谓,你要赌什么?”
“赌什么都行……不过因为是我连累了你,我就让你一点,玩两个角色,魅剑学姊的得分数只要超过其中一个角色就算赢……你觉得怎样?”
柚姬掩嘴窃笑,这根本是为了让香月也能一起玩游戏的牵强藉口。
“好啊。那么……”
就这么无条件接受实在太无趣了,她决定闹他一下。
虽然很难为情……她捧起丰满的胸部,试着装出诱人的姿势。
“赢的人可以命令输的人一件事,你觉得如何?”
柚姬溜着眼仰望八平,本以为能惹得他在香月面前心慌意乱……
“好,我会尽力的!”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我传一下简讯。”说着,他拿出手机,飞快地输入文字。柚姬偷瞄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香月,你就让穷神附在魅剑学姊身上吧。”看来是正在组成联合战线。
香月一看,顿时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燃起了熊熊斗志。
(呵呵,萨摩同学肯定是为了让香月的战意高昂,故意演这出戏的……)
柚姬从眼角余光瞥见一床铺好的棉被。
(嗳,我没说错吧?萨摩同学……你那是在演戏吧!?)
她可不想因为桃○太郎电铁的惩罚,失去处女之身。
柚姬、八平、香月三人的对战开始。八平在轮到香月时,皆有确实按照她的指示操作。
香月偶尔会出现让穷神附在八平身上之类的指示,看在柚姬以外的人眼里,必定觉得难以置信。他则是为了掩饰懊悔,咬紧了牙。
他们一路对战到接近年夜零点,优胜者是香月,接着依次是八平、柚姬。
柚姬必须把这当成是八平的胜利,也就是……她必须服从八平的命令。
(呜……)
她的心跳加快。八平起身,牵着她的手走了起来……往那床棉被走去。
“请坐在这里。”
柚姬被八平的声音推倒,瘫软地跪坐在棉被一角。只要联络忍的话,她应该会马上冲进来……可是,决定打赌内容的人是我……
八平眼神肃穆地凝视着她,她瑟缩着身子……突然间,一瓶本来放在棉被附近的宝○力水得出现在她眼前。
“……什么?”
“今天真的非常抱歉,为了赔罪,你可以尽情地喷我没关系。”
“我死也不要!”
“因为这没有牛奶浊,所以你不满意吗……”
“不是颜色浊不浊的问题!”
看来宝○力水得是八平家里常备的饮料。
因为没开封过,尽管动作粗俗,她还是大口灌了下去,因为她现在渴得要命。
此时香月轻飘飘地接近八平。
“那么,优胜者命令,你必须接受我的吻。”
说着,她朝八平的脸颊亲了一下。
“噗——————!?”
柚姬气势磅礴地喷出了一大口宝○力水得。
宝○力水得就这么直击八平的脸,那时他正因为香月的吻神情恍惚,脸上浮现无比幸福的笑容,那幅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他被喷得眉飞色舞。
可是,碍于不能向柚姬解释他笑容满面的理由,他只好瞎说:
“哇啊!竟然发动时间差攻击!受不了!太爽了!”
柚姬则是不能说出她是因为香月的行为将宝○力水得喷出口。
“呵呵呵呵!你太大意了,萨摩同……学……”
语声未落,她已因不堪心灵受创,依偎在八平的胸口哭泣。
“……没关系,不要紧的,魅剑学姊。何况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普通呢?”
他的体贴反而令柚姬更加难受。
一到零点……他们的手真的分开了。两人的手直到刚才都还处在密不可分的状态,这一切宛如一场谎言一样。
(难道这就是“恋爱喜剧现象”吗……)
虽然目前仍有不少疑点,看来八平和香月之间似乎存在许多规则。
八平送她到车子前面,低头说了声“对不起”,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一旁的香月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别在意。这么说也许不太妥当……不过,我玩得很开心。”
“这样啊?那就好了。”
“再见……萨摩同学,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柚姬深深鞠了个躬。
她朝目瞪口呆的八平和香月再鞠了一次躬,才搭上车,麻烦司机载她回家。
“柚姬大人……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她在抱住她的忍背上轻抚,望着香月跟着八平进屋。
(真让人羡慕……)
生活尽管不便,香月看上去仍比自己愉快多了。
在香月身边的萨摩八平,并非她以为的卑鄙小人。
(其实我才是那个卑鄙的小人。)
她怕香月看见自己的脸……怕自己的真实身分曝光。
柚姬紧抿双唇,摸着忍那小小的头说道:
“忍……这次的园游会,我有件事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