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坐在大众餐厅的老位子,越过窗户眺望店家前的行道树。
正值十二月初,树梢的叶子已纷纷掉落,但今天阳光和煦,依旧温暖地照在窗边座位上,外头吹拂著徐徐和风。秀节彷佛逆转一个月般的上午时分。
虽说上午,也接近十一点了,若是受欢迎的大众餐厅,差不多坐满了提前吃中餐的客人也不奇怪。然而眼前这家店,从早餐时段开始,打开笔电工作的就只有我这个唯一的客人────如同字面意义,实质存在的客户。
我名叫寺坂真以,是二十八岁的自由撰稿人,将这家店当作是自己的书房经常来这里写稿。这家店是连锁的大众餐厅,位于东京近郊的一家分店,在数家分店中,这家有个特别的特徵。
目前这家店的前任地主是明治时代出生的老婆婆────将朴实的和服穿得很有气质的幸田春婆婆,时不时会出现在客人的位置上。算是幽灵。因为她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事情就是这样。
根据这家店店长山田先生所说,因为「春婆婆很寂寞」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很寂寞,而且对和自己有缘的地方以及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很关心,所以偶尔会出现在人间。
而迎接她的这一方,这个世上的人之中,有分为看得见春婆婆和看不见春婆婆两种人。而这也是店长跟我说的,看得见的某种层面上是「内心孤寂」的人。而我也是其中之一。
站在客人的立场,看不看得到偶尔出现的小个子老婆婆其实不重要,但店员可就不能无视这件事了。为了老婆婆而始终将店里头的角落座位空下来,是店里不成文的规定,所以还是得知道她的存在才行。况且。「虽然知道她的存在,自己却看不见」的状态也很不舒服,长久下来留下来的店员必然是「看得见」的人,根据店长的定义就是全部都是内心寂寞的人。
这些人本来就怀抱著共同的秘密工作,因而散发一股独特阴沉的微妙氛围。相较一般大众餐厅或速食店气氛都开朗得过度的这个优点,看到这家店就会觉得差异也太大了。
这家店除了中餐、晚餐等尖峰时段外都很空,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氛围吧。不过原因也不只这个,还有地点,这里位于距离热闹繁华的郊外车站超过十分钟以上的旧街边,肯定也跟这样的土地条件有关。
眼前店里的三名员工────身材魁梧,体格跟运动选手没两样,但莫名地确定不擅长运动的店长;以及与橘色洋装和白色围裙的制服很不搭的女服务生们,一位是体格娇小又很瘦的三十岁左右服务生,以及身高宽度都很巨大的二十五、 六岁服务生这对凹凸二人组。
今天没见到老婆婆身影,我望著这些员工一边遥想著店里的「秘密」,只不过在逃避现实罢了。因为几天后就要截稿的稿子始终没有进展。我把注意力拉回笔电的萤幕上,但仍旧无法集中精神。
来到这家店不禁会想起的还有另一件事情。应该说那就是明明车站前的咖啡店也能够工作,离住的公寓也比较近,最近却常常来这里的理由────当然,幸田婆婆为何会主动找我说话,一次次精彩解开苦恼谜团的老婆婆幽灵其存在也是很令人在意,但原因不仅如此。
────之前曾在这里见过面,交谈过几句,姓南野的男性,我很在意他。
年龄比我长几岁吧。曾经唯一一次同桌时,和之后在店门擦身而过时,都是穿西装的打扮。从几次的谈话中流露他是单身,除此之外一概不知的谜样人物。
从他偶尔会到这家店来看,似乎是在附近上班的人。但离车站有点距离的公司行号,几乎没有穿西装的男性职场,因此能想得到的只有一个地方────
我想到一半就停止思考了。透过窗户看到本人正从有行道树的路上往这里过来。
黝黑脸庞的嘴角彷佛疲累地皱起挖苦的纹路,但双眼仍散发少年般的光芒。长相和身材都不赖────话虽如此,受不受女性欢迎就有待商榷。虽然感觉不是个难搞的人,但总觉得有股难以接近的氛围。
然而我可能好奇心很重,似乎会被这样的男性所吸引,最近一有机会就想著他的事。很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若有机会很想再跟他说说话,满脑子想著这类的事。
像这样背对大门坐在窗边位子,就能与车站方向走来的人正面相对。前提是对方要看向比外头稍暗的店里。
南野笔直地朝这里接近。另一名五十岁左右也是穿西装的男子走在他前面,两人似乎并不认识,彼此离了有一、两公尺的距离。
我心跳加速地一边盯著电脑萤幕,随意敲打键盘,假装认真工作中。
那两人终于通过我身边,但不觉得他们会打开餐厅的门。虽然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出乎意料地,不一会传来开门声,接著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我低调地转头过去,年纪大的男性以及南野依序进到店里。
我有点开心地把头重新转向前方,这时年纪大的男性走过我旁边,正要进到店里时。他的脚步似乎有点摇摇晃晃,才刚这么想,立即发生突发状况。参杂些许白发的男子突然往前摔倒────看来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扑倒跌了很大一跤。
摔倒时头部似乎撞到桌角,发出巨大的响声。男子就这样趴伏在地毯上,一动也不动,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您、您没事吧?」
店长出声探问。然而,真正蹲在男人身边关心的是我。因为就摔倒在我旁边,才刚好变成这样。走在男子身后的南野先生不仅蹲下来,两手还伸进男人身体下方,将原本朝下的身体转向翻躺的姿势,并将头部的位置稍微移一下。这个紧急处理我在学校的保健体育课上学习过,是为了保持呼吸道畅通。
男子呻吟后睁开眼,对上我的眼睛一边说:
「骗人的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十五公……────」
微弱却清楚的声音这么说之后又再度闭上眼睛。似乎真的昏了过去。
2
「鞋带松了,自己踩到才绊倒的。」
南野站起来说,这句话并非对周围的哪个人说的。仔细一看,倒下来的男人左边的鞋带完全松开,垂落在地毯上。
「虽然没有伤得很严重,但还是叫一下救护车比较好。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医生,但看这状况应该没大碍。」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就应该不是什么医生吧。但他的态度不同于一般人,不慌不忙且动作迅速俐落。
店长拨一一九叫救护车,南野在旁边给他什么建议,而被留下来的我们────我和两名服务生站在男子身边观察他。但我们也只是单单看著,什么也不能做。
就在这时候,忽然感到一个似人非人的气息,我看向旁边。身为幽灵的幸田春老婆婆站在我隔壁,微歪著头观察男人的状况。
「前一阵子真是打扰你了。」
察觉到我的视线,老婆婆一贯客气的语气说。
「那个,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
「有可能是我猜错了,但若救护人员到了的话,请你务必传达一件事。」
「什么事呢?」
「这位先生。」她手指著昏倒的男人说。「会不会是心脏不好呢?虽然刚刚他摔倒的原因跟心脏无关,但我想还是提醒救护人员一下比较好。谨慎为佳。或许是我弄错了,但还是提醒一下。」
「可是,为什么你知道这种事?」
「因为那位先生大概没有拿著那个东西吧。就是那个,小姑娘你跟我说话时会使用的────」
老婆婆话停了下来,并迅速离开,因为南野先生回来了。先不管其他店员,由于他应该是看不见老婆婆的,被看到我俩在说话会很不妙。
老婆婆就这么回到平时的角落位置坐下来,以眼神示意要我『一定要说哦』,我轻轻点头回应,重新看向昏倒中的男人。
我重新观察,感觉是个很难找出特徵的男人。中等体型中等身高,老婆婆虽然那样说,乍看之下还挺健康的。当然也有可能他看起来虽然健康,心脏功能却很不好。
长相并不独特抢眼,但也不是那么没气魄。只要坐电车时就会看到几个这种长相,一下车就忘掉的那种中年男性的其中之一。灰色的西装外套配上白衬衫,领带是深蓝色的条纹。没带包包或小包包之类的,但这对穿西装的男人很言并不奇怪。如果是要办事的话,将需要的东西收进口袋里,也可以空著手走路。
茶色的鞋子,左边的鞋带和南野先生说的一样松开了。不仅前端打结的部分是直的,连穿过鞋洞的部分都松了。不看这点的话,这男人无论是服装或本人的长相都没有特别的地方。真的称得上是「平凡」、「随处可见」的类型。
想著这些事时,救护车到了,救护人员在男人身边蹲下来。我依照跟老婆婆的约定,走向正在听取店长说明状况,看起来像「救护队长」的人。
「打扰一下。」
「怎么了?」
「抱歉,只是我刚好想到,也可能只是我误会而已────」
「什么事呢?」
「那个人,会不会是心脏有问题呢?」
我话刚说完,几乎同一时间,另一位救护人员从男子外套的内侧口袋拿出了药。
「啊,原来如此。看来是这样。」
「队长」确认里头的药物与资料内容一边说。
「他有在使用心律调节器吗?」
这次换南野从旁问道。
「似乎是这样。但刚刚并不是心脏病发,而是撞到了头而已。我想应该不严重。」
男子被抬上担架,店长和个头较大的女服务生从两旁目送男子被抬进店门口的救护车里。
救护车鸣著警笛扬长而去,店长一回来,这家店彷佛又重回平时的氛围────没有客人,阴暗慵懒的时光。
我听到救护人员的话也安心回到座位上,原本想要赶一下稿子的进度,然而,
「打扰了────」
南野先生直直盯著我的脸一边说,一边在我的桌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3
「啊,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嘴上虽这么说,人已经坐下来了。不仅如此,面对我那散乱著工作设备的桌子,他比我还要冷静。
「造成你的困扰,不好意思。」
「不……不会。」
我有点结巴。老实说,我甚至在想要用什么理由再试著跟他说话,所以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个头娇小的女服务生来到他身旁倒完咖啡。
「你是寺坂小姐吧。工作是撰稿者。」
「对。」
「我姓南野。你之前和MITAMURA工业的三田村社长谈论闹钟的话题时,我也在场。」
「是,我记得你。」
之后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服务生也替我的咖啡再倒一杯,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件事呢?」
他态度轻松地问,应该说,感觉像故意看起来轻松。
「那件事?」
「就是寺坂小姐对救护人员说的事,你说刚刚那男人的心脏可能有问题。」
「啊,那是因为────」
语尾声调有些犹疑。因为连我也没办法回答。或许看在对方眼里我是在支吾其词吧。
「难不成是因为他没带手机吗?」
手机。没错。我立刻想到。
老婆婆说了,那男人「大概没带那个」,她所指的那个「小姑娘你跟我说话时会使用的────」就是行动电话。和并非任何人都看得到的老婆婆坐在角落座位上说话时,为了不让人觉得我是一个人叨絮不休的怪女人,我会拿起手机贴耳朵,假装在讲电话。
昏倒的男人似乎是没带手机的。老婆婆一直在这家店里观察来来往往的客人,她想必见识到近年来无论老少,任何类型的人都使用行动电话。
另一方面,不时听到「心脏装心律调节器的人不能使用手机」的事情,所以才会联想到「没带手机的那个人或许是心脏有问题」吧。也有很大的可能并非如此,但为慎重起见跟救护人员说一下比较好。
「对,就是那样。」我答道。「虽然人会因为各种理由不带手机,或许有可能是那样────」
「其实,听说因为手机的电波而启动错误的只有很旧型的心律调节器而已。即使如此,生性谨慎的人仍不会带手机,结果被你说中了真了不起。」
南野先生(因为是面对面谈话,所以称呼先生)说完后,问道:「可是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会知道他没带手机呢?」
我顿时无言以对。幸田春婆婆为何知道这种事呢?
然而,思考这个问题时,我心中又萌生另一个疑问。先不提老婆婆,眼前这男人为何也知道呢?刚刚莫名肯定的口气,看来他似乎很确定这件事。
「南野先生才是,为何知道这件事呢?」
「我是在帮那人翻身时,顺势摸了下他的口袋。钱包或卡夹套之类的东西有没有好好收在该在的地方,确认之后发现并没有手机。」
真诧异。没想到照顾人时,竟然顺便做了这种检查────
「很多事吧,但这是我的职业病请见谅。其实我在附近的警察署工作。也就是所谓的刑警。」
「欸?」
我大吃一惊────但在另一方面,心中各种的大石头也顿时放下来了。
他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医生,却能冷静面对在眼前昏迷的男人。还有就是他的工作。
刚刚骚动发生之前,我想著他的事。还说了附近几乎没有男性穿西装上班的公司,有的话也只有一个。那个地方是警察署,是更换驾照时会去的地方。
「所以老实说,在工作方面也是,我很在意像寺坂小姐这样的人。」
不是谜之人物而是刑警的南野先生如是说。
「当然,在现实生活中,很少遇到像推理小说般复杂且手法精湛的事件。
大部分的事件都极度平凡。话虽如此,正因为平凡,真相就被隐藏得很好,或刚好被隐藏起来。所以搜查的这一方,被要求往逻辑或推理之类的方向来思考的状况就是目前的办案方式。」
「啊────」
「所以我对寺坂小姐这样的人,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事件的人非常感兴趣,不论是之前的闹钟事件也好,或今天的手机事件也好。」
我内心冷汗直流不敢出声。无论是闹钟事件之谜或今天的手机事件,都完全不是我的功劳。
「冒眛请教一下,你外表看起来很年轻,是二十五岁左右吗?」
「不,超过二十五了。」
「但也还没到三十吧?应该比我年轻才对。」
从这说法来看,我猜他本身的年龄应该是三十或三十一左右。对我来说是种收获,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既不算人生丰富,又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这样的寺坂小姐为什么────」
「打断你的话,不好意思。」
我想必须在这里解释一下才行。
「今天的事,还有上次三田村社长的闹钟事件,其实并非我自己想出答案的。」
「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别太看得起我。我只是借用了其他人的智慧。」
「其他人?怎样的人呢?」
「人生经验丰富的人。」
我答道。那个丰富的经验不能以「人生」一言蔽之,毕竟也包含过世后成为幽灵后的经验。
「是长辈吗?男性或女性?」
「是女性。」
「那么,是老婆婆啰?」
「对。」
「简直就像阿嘉莎•克莉丝蒂的小说一样呢。」
「对啊。」
我刻意轻松地配合说。
「不不,你骗不倒我的。」
南野先生大力摇头说。看来他不会真的相信我。
「你是何时,又是如何向那样的老婆婆借用智慧呢?」
「那个────」
「这里应该没有那样的人吧。至少今天没有,上一次的状况没有特别留意,但我记得────」
「是电话。」我拚命才想到这方法。「我用手机讲了整件事的状况,并且和她商量。」
「那时可能是这样,但我记得今天寺坂小姐并没有用手机。」
南野先生只退了一步,仍然很坚持。
我求救似地将视线飘往角落的位子上。然而,固定座上却不见老婆婆的身影。看来她是对面临窘境的我弃之不顾了。她是想说,这种窘境就自己处理,是吗?
「你说得没错,今天我并没有请教老婆婆。」
我下决定了,只说一半的谎话。
「只是希望你能相信,之前真的是借助了老婆婆的智慧。老婆婆本人是要我说是自己解开谜题的,好从三田村社长那里拿到工作。」
「我知道了,那么今天呢?」
「今天是靠直觉。」
「直觉?就只是这样?」
「对,就只是这样。」
我扔出这句话后立刻换话题。
「那个,就先不提这个了。刚刚那个人摔倒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踩到松脱的鞋带吗?」
「我想是的。从摔倒的方式以及没有绊倒其他什么东西来看。
那鞋带应该没那么容易松脱才对啊。因为在那之前,进到店里时也是,他在入口前面蹲下来重新打结过了。」
说得也是,我也想起来了。当时男人在前、南野先生在后地走在外面的马路上,经过坐在窗边位子的我,大门打开的时间比我预期得久。
从刚刚的话听来,在这五秒或十秒之间,男人是蹲下来打鞋带,而南野先生并没有超前越过他,而是有礼貌地在他身后等待著。后来进到店里,男人的鞋带又松了,才会踩到而摔倒。
「那么,在那里摔倒真的是巧合吧。」我说。「鞋带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松脱。」
「嗯,是吧。」
「可是,这样的话────」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人看起来一脸难以释怀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不能接受。
他摔倒后眼睛还睁开了一下,朝我说了什么。你有听到那句话吗?」
「嗯。」
「我记得是说『骗人的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十五公……────』」
「那就没错了。」他一脸严肃地点头。
「南野先生也听到了吧。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4
「你不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
「寺坂小姐也是吗?」
「就说了,我并不是什么名侦探。」我重申说。「完全找不到那个证据。」
「向你自豪的朋友请教一下呢?」
「就算现在打电话,我想她也不在。」
我再度朝里头的座位看了一眼说。老婆婆依旧不在那里。
「既然如此,寺坂小姐和我一起想想看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南野先生慢条斯理地翘起脚,我问道:
「时间没关系吗?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不分昼夜大多时候都很忙,相对的,空闲的时候比普通的上班族有更多的自由,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听到他这么说,有点高兴又不高兴,五味杂陈。
希望有和南野先生同桌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内心偷偷这么想过。然而,谈话的内容却不是单身女生想与在意的单身男性聊的内容。
刚刚南野先生所说的「逻辑或推理」的问题,单就这部分的话我是不讨厌,伤脑筋的是,南野先生似乎仍在怀疑我其实是名侦探。即便我断然否认,且拚命找藉口向他解释也一样。
话虽如此,那也没办法。我的脑中一度闪过刚刚的那句话,
「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好。」想到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十五公……』意义满多的。」
「就是说啊。」南野先生点点头。「其实光这个『公……』的单位就很多了。」
「一般的对话中会出现的就是『距离』或『重量』────」
「还有『速度』。这在一般的谈话中经常出现。
最有可能就是这三个吧。距离、重量与速度。公里、公斤、每小时公里数。其他还有kWh(千瓦)、kilolitre(公秉)之类,虽然还有很多。」
可是后来的那些都不是日常生活上会使用的单位。所以对于南野先生所说的那三个,距离、重量与速度,我也没有异议。
「如果是距离的话,十五公里相当远呢。」
「嗯,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假设那个人走了这么长的路呢?」我提出想法。「这样就非常辛苦,听说只有十五公里,骗人的吧?其实路程更长吧?像这样子────」
「不,如果走路的话要花好几个小时吧。」南野先生否定这想法。「我想也不是健康的人能够走的距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果鞋带松脱的话────」
「欸?」
「那人的鞋带在进到店里之前明明重打过却又松脱了。如此容易松脱,我想是因为走太多路吧。」
南野先生眯起眼睛。彷佛想看透我的表情。
「就算这么说────」
「什么?」
「刚刚寺坂小姐为了强调自己不是名侦探,是不是故意说了愚蠢的藉口?」
我受伤了。我只是很正常地讲出想的话而已,这样讲太过分了。
「我只是觉得应该不是走十五公里,但他的确是从车站方向走过来的。
我从马路对面走斑马线来到这一边时,他已经走在这条路上,而我走在他身后。如果是开车来就会停在那个停车场,直接走进店里才对。没必要特地走到马路上。」
我想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么,如果是指重量呢?」我说。「若是十五公斤的话,超市里卖的米袋一般是五公斤,所以是三倍的重量。」
「大概是三岁小孩的体重吧,我同事的孩子刚好是这个年纪。若是行李的话就是挺重的重量。可是他并没有拿行李。」
我也记得很清楚,男人双手空空。
「还有速度吧。」南野先生说。「若是时速十五公里的话,就是自行车稍微骑快一点的速度。但是────」
「那个人并没有骑脚踏车。」我接下去说。
「没错。真的很难猜耶。就算将『十五公……』套在常用的单位上,这数字也和当时的状况毫无关系。
会不会其实没有意义呢?既然我和寺坂小姐都清楚听见了,就不可能听错吧,而且那是撞到头之后说的,或许是意识不清下说的话。」
或许那才是对的,我想。
若是这样,那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聊聊其他的。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的话题,不痛不痒开心的话题。可是却办不到。无论是南野先生或是我,都无法开启那样的话题,空气间飘荡一阵沉默。
南野先生欲言又止地开口,我觉得似乎能预料他想说什么。
肯定是说该回去工作了。才刚这么想,就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店里头角落座位上,小个头的和服老婆婆双手整齐地放在大腿上,对著这边微笑。
「请问,再占用你一些时间,没关系吧?」
发现她之后,我对南野先生说。
「欸?嗯,没问题的────」
「刚刚提过的老婆婆,现在的话应该联络得到。方便的话我先打电话看看。」
「刚才不是说联络不到吗?」
「嗯,可是已经十一点半了。」
我丢出莫名其妙的藉口,
「我到对面的座位打电话。」
我甚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站起来,也没忘记拿手机这个小道具,就往老婆婆的老位子走去。
5
「您这样不是很过分吗?」
我在老婆婆的对面坐下来,手机贴在耳朵上,气愤地说。当然,我受到老婆婆很多照顾,当然不会对她讲太过分的话。
「竟然没告诉我刚刚摔倒的男人为什么说那种话就消失────」
「我很抱歉。难得小姑娘和那位在说话,我想说不去打扰,所以故意在外头待了一会儿。」
看来她早就知道我对南野先生的在意。八十年的人生经验以及历经二十年观察人类的幽灵经验,再加上敏锐的洞察力,老婆婆一眼就能看穿。
「请别逗我。」
「我没逗你哦。」
「先不提这个,请告诉我,您说那男人心脏不好────是因为没带行动电话吗?」
「是的。我也知道这件事不用特地向救护人员提,是我多嘴了。」
「那先放一边,为什么您会知道这种事呢?」我不耐烦地问道,
「因为,」老婆婆用一如往常的语气回道。「若有那个方便的机器,应该就会省掉那么麻烦的方式了。」
「麻烦的方式?」
「是约见面的信号。」
约见面?意思是刚刚那男人和谁约好在这里碰面吗?
「这家店离车站有点儿远吧?原本是我家的土地,所以也明白。
这一带也变了很多,虽然没到处逛逛所以不清楚,但说不定没有变,这里几乎没有公司或事务所之类男性穿著西装的工作场所。
这家店里头本来就很少见到穿西装的客人,偶尔有也几乎不是走在马路上而是坐在车子里头,那就是证明。
穿西装走路过来的人少之又少,来店里的其实只有和小姑娘说话的那位而已。」
「那位南野先生,听说是前面警察署的刑警。」
「嗯,似乎是这样没错。」
老婆婆似乎不怎么讶异。
「警察署的话我知道。若地点还跟以前一样,走路到这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刚刚摔倒的那位应该是在其他地方上班吧?」
「嗯,大概吧。从南野先生不认识那个人来看,应该是这样。」
「果然是在其他地方,大概上班的地方是离这里很远的车站方向吧,在工作的休息时间特地来这家店也是很有可能的。
有点难以想像在外面上班的人会来到这附近。要是特地过来,应该就不会空手而已。将这件事和那位的鞋子连在一起的话,一个人来喝茶────倒不如说和谁约在这里较为可能吧。」
「鞋子的事情?」
「你看到那鞋带了吧?」
「嗯,当然。」
「那是本人故意松开吧?并不是走路时就自然而然松掉的。」
「什么?」
「并不是打的绳结松掉了,而是从穿鞋绳的洞抽松,看起来松松的。」
男人左脚的鞋子的确是像这样。
「如果是自然松脱的话,不会连鞋洞里的鞋绳都是松的。更何况,如果踩到松脱的鞋带应该会拉扯到而变得更紧才对。」
「这么说来────可是,这样的话────」
「穿鞋子的男人自己将绳结解开。不仅如此,还是连鞋洞的鞋绳都是松的,所以鞋绳才会全松了。」
我想起南野先生的话。进店里之前,男人在门口蹲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当作是信号就说得通了。和陌生的对象约见面,为了让对方认出自己,而以『将单脚的鞋带松开』为信号,可能是这样吧?」
「可是作为信号的话,明明还有很多方式────」
「重点就在这里。如果是女性,即便突然被初次见面的男性邀约,只要告诉对方服装颜色、形状或自己的发型等,就可以放心了吧。
然而这位是男性,而且还是穿西装的人,服装颜色或打扮都是固定的。即使描述自己身穿灰色西装,深蓝色条纹的领带,约定的地方想必也有同样打扮的人吧。对方有可能会认错人────会不会是有这层顾虑呢?
若本人有什么明显特徵就可以直接作为相认的信号。但摔倒的那位并没有像是身高特别高或矮,或长了很多胡子之类太大的特徵。」
「所以才用松开鞋带的方式应急吗?」
的确很难解释那个鞋带的状况是自然松脱的,人为的反而比较有可能。而且既然做了这种事,或许的确就是老婆婆口中的「信号」。
「我也因为工作关系,常常会和只讲过电话的人约在咖啡厅碰面。」我说。「对方若是有公司的人,他们会用的方法是拿著印有公司名字的信封────」
「刚刚那位男性若非公司没有信封,就是即使有也不想公开拿著走吧。
像这样选择距离车站稍远的店碰面,猜得出来或许是想避开耳目偷偷见面。因为有这层顾虑,所以不拿其他东西而是将身上穿戴的东西稍微改变一下的方法吧。
话虽如此,只要有那个小电话,现今这个时代约见面其实不用如此辛苦。」
确实,如果两个人都拿著手机,就可互相通知「我现在到大众餐厅了」、「我坐在几号桌」等。
「春婆婆之所以做出那个男人没带手机的推测────是因为这理由啊?」
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这些,幽灵的思考回路可能跟我们不一样吧。
「没错。当然,我想到的是只有对方没带手机,若猜中的话,只是巧合而已。」
老婆婆谦虚地说。
「那么男人是和谁约好才来这家店的。」我重复说。「以鞋带为信号,在进店之前刻意地松开鞋带就算了,却在还没见到对方时就踩到而摔倒撞昏头。事情就是这样吧。」
有点好笑的话题。相约碰面的对象怎么了呢?难道是那男人被送到救护车上时也一起到了,只是最后无奈打了退堂鼓。
「若是这样的话,当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对了,那位向小姑娘说了什么是吧?为求谨慎我想再听一遍。还有你从那位刑警听到的内容,我也想知道。」
我重新回顾问题内容,从南野先生那里听来的男人的行动和那句话,我们两人聊过的部分,一字不漏地告诉老婆婆。
期间我回头看,南野先生将手帐摊在桌上写著什么东西。似乎是在有效利用时间,但让他等太久也不好意思。
「你回那个位子吧。」
老婆婆似乎会读心术一样,直接这么对我说。
「欸,可是────」
「我也一起过去。坐在小姑娘旁边,有需要的时候就会帮你。接下来的话就去那边说吧。」
6
「原来那男人是跟人约好,才特地来到离车站来较远的这家店。
然后为了让只靠电话联络,未曾谋面的对方认出自己才故意松脱鞋带。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对于我说「用手机和商量的对象请教」,竟然能推理到这地步,南野先生相当佩服。
「在我的面前蹲下来那时候并不是在重绑鞋带,而是将绳结打开,而且故意全身摇晃引起注意。
这理由虽然奇怪却很有说服力。虽然少了我们工作上所需要的『证据』,却让人觉得真相或许的确就是那样。寺坂小姐的请教对象真是了不起。」
「过奖了。」
我身旁的老婆婆低头道谢。话虽如此,南野先生看不到她的动作,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假设真有这样的请教对象吧。」
南野先生意有所指地说。他似乎还在怀疑。刚刚和我面对面,我一个人的时候只能讲到什么程度他应该很清楚才对。
「当然有请教的对象啊。」
我保证。现在对方就正坐在我旁边。
「那个人告诉你多少?譬如说,和人约在这里也有很多种原因,但在这种状况下────」
「对方是年轻小姑娘,但也不是二十岁,而是较为成熟的年纪。」
老婆婆回答南野先生的问题,我转述给他听。当然语气不像老婆婆那样谦逊有礼,而是转换成现代人说话的语气。彷佛即时口译一样。
从南野先生的角度来看,他对著我说话,而我看起来像是在回应他,但回答都会慢一拍。话虽如此,一想到是将「请教对象」告诉我的内容边回想边说出来,或许并没那么不自然吧。
「超过二十五岁吧。」
「为什么连这种事都知道呢?」
「你回答他,是鞋带的问题。」老婆婆说。
「是鞋带的问题啊。」我说。连自己都不晓得接下来要讲什么,感觉很惊险。
为什么晓得等待的对象是超过二十五岁的女性,而且是从鞋带看出来的。
「正确来说,那位并不是在店里,而是在踏入店里之前就蹲下来了,因为他正在解开鞋带。」
我翻译时,南野先生说。
「是吗?我就觉得这里很怪。」
我大大点头,彷佛两人的对话越过我的头成立。
「如果是为了让之后来店里的等待对象认出他,根本没必要在入口前面解开鞋带。进到店里坐下来,再慢慢进行不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踩到鞋带而摔倒撞到头了────」
「那位先生是从这条马路对面────距离车站很近的方向走路过来的。南野先生是一起过来的吧。」
「你说得没错。」
「这样的话,两位应该都看到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我吧。」
「是的。」
「不只是一直往这边走,应该知道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在。」
「的确没错。」南野先生回答后。「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似乎理解了什么,但我却一头雾水。
「他进到店里前先解开鞋带是为了让寺坂小姐看到,就是这样吧。他从外面看到寺坂小姐,误以为她是跟自己约见面的对象。
所以,他觉得得先把『信号』准备好才行,进到店里经过寺坂小姐旁边前得先松开鞋带才行,我这么认为。」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虽慢了半拍却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既然是把寺坂小姐认错,所以才推敲对方是年龄相仿的女性。」
南野先生频频点头。
「五十几岁的男性和二十几岁的女性,避人耳目偷偷碰面────」
这次连我都晓得来龙去脉了。类似援交一样,互不相识的男女约会,就是这么回事吧。
「跟你所想的有点不一样。」
但老婆婆却这么说,我赶紧传达给南野先生。
「因为若是这样的话,那句话就说不通了。」
没错,就是那句「骗人的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十五公……」的话。这句话里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对,就是那句话。」南野先生说。「根据名侦探老婆婆的看法,『十五公……』究竟代表什么数字呢?」
「跟刚刚两人谈的一样,一般使用『公……』大部分是距离、重量或速度吧。
这次的状况是男人对小姑娘────他第一次和对方见面,但用电话约好时间时,多多少少想像了对方的样子,所以是对那个人所说的话吧。而且是不太认同的语气。
男人对女人说『骗人的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十五公……』的时候,果然是指体重吧。意思是看起来没那么重。」
「可是。」我拚命抑制想要反驳的心情,努力贯彻「同步口译」的任务,将老婆婆话中的主旨传达给南野先生。
「可是,这样很奇怪吧。」
听完后,南野先生替把我脑中所想的说出来。
「可是,体重十五公斤的话,不就是三岁左右的小孩子吗?难以想像是大人的女性。」
「的确很奇怪。」老婆婆泰然地说。「以一位女性来说,这样很奇怪,是难以想像的数字。那么,如果是两名女性间的体重差异呢?
虽说是大人的女性,也有小个子和大个子之分。有一个人跟另一个人的体重即使差了有十五公斤,也不奇怪。」
努力完成「口译」任务的我,和听到这结论的南野先生,都不禁目瞪口呆。
「都怪我刚刚的表达有一点不完整。这次的事件并不是摔倒的男性和等待的女性,一对一的事情而已,其实是二对一,也就是有两名女性与一名男性登场。
接下来讲的事可能比之前加入了更多的想像,请两位以这样的前提听下去。
跟刚刚我说的一样,其实是有两名女性登场的。就假设她们是樱子小姐和梅子小姐吧。
约好见面的对象────樱子小姐,年龄和这位小姑娘差不多,而梅子小姐的年龄就不得而知了。樱子小姐在今天之前从未和这男人见过面,另一方面,梅子小姐和男人交往,期间提到过樱子小姐并聊到『体重比我重十五公斤哦』并不是『比我轻十五公斤哦。』。如果自己的体重比较重,梅子小姐应该不会刻意连数字都说出来。
这全是我个人的推测,梅子小姐和男性是男女朋友,而且樱子小姐和这位梅子小姐关系很亲近,是无话不谈的关系────可能是好朋友或家人吧。
这位樱子小姐若要等梅子小姐交往对象的中年男性,是为了谈梅子小姐的事,从他的态度来看,这男人还挺顺从的。」
「于是在今天约见面吗?」
「男性听话地来到这家店,走在马路上时透过窗户看到独自坐在位子上的小姑娘,便误以为是樱子小姐。大概樱子小姐也说了『我先过去店里等』。
而那位男人也将小姑娘误以为是樱子小姐────也就是比梅子小姐胖十五公斤的人。小姑娘绝对不胖,以我来看甚至是太瘦,所以无论梅子小姐有多瘦,都不可能比她重十五公斤。
男性也留意这一部分,既然没有其他客人在,就会误以为她是先过来的樱子小姐。梅子小姐提到了体重这件事。所以才会说出那句『骗人的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十五公……』。」
我结结巴巴地顺利完成「即时口译」。因为跟自己的自尊有关,无法简单翻译出来。
即使如此老婆婆的推理依旧精彩。「公……」这个数字对女性来说,离身体最近的只剩体重了。而且,的确如老婆婆所说,十五公斤不可能是成人女性的体重,但若是两名女性之间的体重差异就是充分有可能的数字。
不一定是正确答案,但却是很有说服力的意见。而且观察南野先生的表情,他似乎也跟我意见相同。
「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约碰面的女性,也就是樱子小姐,她最后怎么了呢?根据刚刚的话,她似乎跟男人说『先来店里等』。所以这男人才会误以为寺坂小姐是她。
然而,那样的女性却没出现。对吧?店里一开始就只有寺坂小姐一个人,之后也一样,除了摔倒的男人和我以外没任何人进来。
之后才来,看到男人被送上救护车而折返────这样也有道理,但事实上站在担架两旁的只有救护人员加上店长、以及那位大块头的女服务生。只要对方没有立刻靠过来看,应该不会知道被送上救护车的人是谁。更何况樱子小姐这位女性并没见过昏倒的男人,所以只能用鞋带来认出他。
而且那时,并没有在如此近距离观看的路人。不管男女都没有。因为从这里能够清楚看到那边的状况,才能如此肯定。」
「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我就────」
老婆婆欲言又止。感觉不是不晓得,而是刻意支吾其词。
我没翻译且沉默下来时,背后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这件事,由我来回答。」
我回过头去,亮丽且面积大块的橘色映入眼帘。是穿著店里制服的女服务生。她是凹凸二人组之一,年约二十五、 六岁的大块头。
「跟那男人约好的女性,的确说了『先来店里等』,而且也没骗他,那女性比那男人以及其他客人都早来到这里。」
「那么,现在人也在这里吗?」南野先生惊讶地问。「难不成就在这里,这张桌子旁边────」
「对。男人在这里见面的对象,也就是被春婆婆称为樱子小姐的,就是我。」
「春婆婆?」
「啊,不对,就是这里的客人。」
大块头的女服务生连忙改口,幸好南野先生没追问下去。
「的确,若是你的话,年龄上和寺坂小姐差不多。然后────」
「是体重。」
南野先生有些顾虑,女服务生自己乾脆地说出来。
「春婆婆,不对,客人所说的梅子小姐是我的妹妹。虽然还是高中生,却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援交这种蠢事,现在很后悔。我听到这番话,希望不是只有妹妹,对方也能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妹妹非常瘦,体重只有四十二、 三公斤。妹妹对他说『姊姊比我还胖十五公斤』,其实那是虚报的数字。
我打电话约出那男人,要他别让公司或家人知道,偷偷来这家店。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的长相,询问妹妹她也说『不太好形容,就是个普通的大叔』,说到要用什么当信号时,对方就想出解开鞋带这个方法。
约他出来的目的是想在背后看他担心又害怕的模样。他绝不会想到是服务生,我就算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也不会留意到我。
趁他不注意时,在咖啡里放胡椒之类的,总之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这位客人似乎是刑警吧,做这种事有罪吗?什么未遂罪之类的。」
「不,并不会。」南野先生连忙说。「或许有可能因为胡椒的份量而造成伤害,但目前来说不仅不算未逐,根本还没行动────」
「总而言之,我的确利用神圣的职场进行私人的报复。」大块头的女服务生认真地说。「之后会跟店长自首,大概会辞职吧────」
「不,别这样。」
「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南野先生和我都开口劝她。
「请别这么做。」老婆婆温柔地说。「我喜欢你端咖啡的模样,如此大方冷静。」
「总而言之,我们的疑问已经完全解决了吧。」
或许是老婆婆说的话奏效了吧,心情稍微平静下来的女服务生一消失在餐厅里,南野先生就这么对我说。
「改天介绍一下吧,你那位年长的朋友,老婆婆名侦探。」
现在就在你眼前啊,我忍下这句话。
「总有一天吧,若有办法的话。」
我说出安全的答案。至少,只要这么说,就能成为我再见到他的理由。
「下次一定。」老婆婆对著我说:「下次当你能和这位好好聊天的时候,要聊些有趣的话题哦。因为你们和梅子小姐与那位男性不同,是年龄相近的两个人。」
幸好南野先生听不到,老婆婆讲了这句话后就对我眨了下眼睛,静静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