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将从刚刚一直盯著的多功能笔记本啪一声阖上,深深叹了口气。
就算再怎么盯著这个月的日历看,后天的日期上用蓝色墨水写的「截稿日」三个字都不可能消失,或贴心地往后移一格。每当反映出我本身个性的虚弱无力的文字与纸张结合时,似乎就比书写文字的我还要顽强。
我并不是不满意这次的工作。即便我并不是有资格挑选工作喜好的著名撰稿者。前几天的取材也很开心,调查资料也进行得很顺利。我也知道之后只要将取材对象的魅力完整地传达出来就好。明明是很愉快的工作,为何现在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其实也不用问为什么,我知道真正的原因。大致分成两个,其中一个原因实在挺蠢的。
和我同期出道────同样在OL时期就兼差替杂志写稿,也是差不多时间辞掉公司的工作,我所认识的女性撰稿人,前一阵子出版了第一本书。而且这本书获得颇高的评价,几天前在派对上看到她,她本人似乎也散发出行情看涨的光芒。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或许很怪,如果她露出「你和我现在是不同格调的人」,在某种层面上或许对我来说是种救赎。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我们很正常地站著说话。「有看过最近那部很有趣的电影吗?」她说,并聊起两人都看过的电影。
她评价了演出配角的演员「演得还不错吧」,我也有同感,所以「对、对」的回应后,她这么说道:
「但感觉彷佛被压住的短梁般永远出不了头。」
她只说了这句话,其实也不能怪她。
我知道这全是巧合。她出版的作品送到我家,当看到充满赞赏的书评时,
「跟她比起来,我才是被压住的短梁难以出头吧。」
我内心竟然呢喃出相同的话。
不过说出来后,我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觉得嫉妒她的自己很难看,也有点憎恨甚至连这件事都不晓得的她。另一方面,觉得她永远不发现也好,最重要的就是有点厌恶自己。
我坐在平时常来的大众餐厅窗边座位上,打开笔电,然而理应敲打键盘的手却托著腮,愣愣地翘著脚。
没错,工作进展得不顺利还有另一个原因。比起刚刚的情况,内心较为兴奋────可能是这样,却是同样麻烦且棘手的原因。
因为意想不到的事件,在这家店认识姓南野的男性,我已经完全迷上他了。一开始只是「想一下下就好」的程度,现在却常常想到他。
然而,我却猜不透对方是怎么想我的。
他是附近警察署的刑警,来这里打发时间时看起来很悠哉,但忙起来肯定是没日没夜的。不在眼前时,他或许会想起我也不一定────
昨天傍晚刚好见到他。我离开店,走向车站另一边的公寓准备回家时,刚好遇到南野先生从警察署出来,因此离车站十五分钟的路程是两人一起走的。
因为两人算很熟了,自然而然会边走边聊。话虽如此,我们毕竟不是很亲昵,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是南野先生先开口问:
「最近接到什么样的工作呢?」
毕竟我不可能问他的工作内容。
我聊著现在手边的工作,接著提到何时开始做这一行的。
「不过,即使起步的状况一样,有人很活跃,有人则像我一样有如被压住的短梁难以出头。」
不小心说出丧气话。都二十八岁了,虽然还不了解对方、却是自己喜欢的人,而对方也不晓得对我有没有意思,就这么向对方抱怨工作的事,真是个没用的女人。
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但因为是冬天,路上已经暗下来。走在昏暗的马路上,南野先生沉默了一下,接著说:
「寺坂小姐,你知道『短梁』这字的意义吗?」
「不知道。」
我答道。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没去思考过。
「譬如说,老旧的旅馆之类,大型建筑物二楼的墙壁────不是有面向道路像小型屋顶般突出的屋顶吗?」
我想像著南野先生所形容的建筑物,回答说我知道。
「就是那个吧。原本是为了防止发生火灾时火势过大之类,实际上是有意义的,后来却慢慢远离防火的意义成了单纯的装饰,成为豪华宅第的象徵。为了炫富炫势而在宅第加上『短梁』就是这个吧。」
「是这样吗?」
「寺坂小姐想当这样的东西吗?」
「不想。」
我答道。我并非想在南野先生面前耍帅,只是不想当那种东西,才坦率地这么回答他。
很感谢南野先生让我有所领悟,我变得更加喜欢他了。
接下来两人的气氛很微妙────当成是我在做白日梦也没关系,但我这样的想法南野先生也收到了。至少我是如此认为的。
南野先生又再度沉默半晌,稍微抬头看了下夕阳落下的天空后说了些什么。
然后我好奇会不会是我听了会开心的内容,像是「下次休假日要不要去哪里呢?」之类的(刚刚不就先说了,当成是我在做白日梦也没关系)。
然而南野先生并没说这种事。之前他欲言又止地,讲起了别的事。从他开口又把话吞下去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别的话题。
「换个话题,工作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我有一点紧张。工作的关系,这么说来────
「数天前所发生的强盗伤害事件,几乎解决了────犯人已经被逮捕且自首,也有物证。但是,还有说不通的地方。
寺坂小姐或许能解释这件事。不对,是寺坂小姐的请教对象,那位展露推理能力的婆婆。」
南野先生调侃说,从他语气听来,仍对『老婆婆』的存在半信半疑,我知道他还在怀疑之前解谜的人是不是就是我。
「简单来说。离这里不远的一间民宅遭到男性入侵并用重物殴打民宅主人头部,趁主人昏厥时偷取高价的宝石戒指。
被害者明白指出犯案者,而遭点名的人也承认犯行。只不过,犯案时的时间点,嫌犯人在很远的地方────且有个人目击到嫌犯人在成田机场。
那位嫌犯却坚持并非如此,他当时人在民宅附近并犯下强盗案。不仅是他坚持而已,这案子的的确确是他做的,而且是在那个时间带做的,有这样想的客观理由。
然而,目击者完全不退让。甚至还往奇怪的方向去想────说是鬼魂还是什么的。」
「鬼魂?」
听到这句话我无法沉默,重复这句。
「不好意思,话才说到一半。」
南野先生歉然地说。这时已经看得到车站的建筑物。
「话说到一半很不好意思,之后我再详细说明给你听。等晚一点或是明天早上,我传电子邮件给你好了,可以给我你的邮件地址吗?」
于是我告诉南野先生我的电邮地址。当然是有一点小鹿乱撞的。
「那么,我就在不浪费你的时间下,传给你事件的概要。
其实目击者误会是最有可能的事。这样事情就解决了,可是就是很在意。说不定寺坂小姐能────那么先告辞了。」
他轻轻举起单手,外套的衣襬跟著扬起,接著走上往车站的阶梯。
以上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之后我思索再三。
南野先生在谈事件之前似乎有话想说。我当然也会想到这部分,但果然还是很在意跟这起事件有关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一直到很晚都不断留意讯息,却没有南野先生的来信。从今天早上到出门前的这段时间也都没有。
没能专心在工作上可能是因为一直在等信,应该说这才是最大的原因。我在餐厅桌上把手机接上电脑,试著登录邮件伺服器。
收到一封新邮件。
发信者是南野肇,开头写了「你好」。是一封内容很长的信。
2
我是南野。昨天打扰了。
以下详细说明当时说到一半的事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请看下去。名字都是假名,但被害者与嫌疑犯的名字已被新闻报导出来,隐瞒真名也没有意义了。
被害者山本先生是四十多岁的实业家。三年前离婚,前妻离婚后便远赴美国,既没有孩子也没有其他家人,一个人独自生活。
强盗在下午的时刻闯入山本先生家中,用房里的花瓶击昏山本先生,再抢走高价的宝石戒指。
昏倒的山本先生醒过来后立刻去警局报案。他指出犯人是「以前送过宅配到家里的年轻男子,姓铃木」。宅配业者胸前都会挂名牌。铃木是假名,真正的姓氏很特殊,所以印象深刻。
警方找上宅配公司时,铃木青年已经离职了,但没有搬家,半夜回自家公寓时就被警方逮个正著。经过调查,他爽快承认犯案。
其实这位铃木青年是日本人,但从小就和家人移居墨西哥。今年春天他只身来日本,辗转做了各种打工。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工作态度虽认真却很爱玩,也会向同事借钱赌博,所以才会不断换工作。与山本先生的交集只有在事件发生前两周,在宅配公司打工送包裹到他家而已。山本先生记得他的长相和名字纯属偶然。不,其实铃木长得非常帅气,五官立体而令人印象深刻。
铃木的状况又是如何呢?说起他入侵山本先生家其实是有原因的。似乎是因为周刊杂志刊登山本先生即将再婚的消息────是和前偶像的年轻女性结婚的报导,而且是在事件发生前几天刊登的。
那篇报导中出现山本先生家传、价值八百万的红宝石戒指。
明治时期以来,长男给妻子戴的戒指,在她手上闪闪发光,类似这样的内容。读到这里,想起是以前宅配的客人,而决意犯案。
星期六过了下午两点,他打破后门的玻璃窗入侵民宅,以刀子威胁对方交出戒指。山本先生从书房金库拿出戒指交给他后,对方就用手边的花瓶砸昏山本先生后逃走。山本先生醒来后,跑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综合被害者和嫌疑犯双方的供词,没有任何矛盾。两人可能说的都是实话,也可能串供说谎。但也找不到两人需要串供的理由。
至少三点左右,山本先生────后脑勺肿了个包,穿著领口沾著血液的芥末色衬衫,他确实有跑去派出所报案,也绝对有此犯行发生。山本先生的伤,不论位置或形状,都不可能是自己弄的,是被重击导致昏迷了接近一小时。
而且事发现场,也就是散落在山本先生书房里的花瓶沾了血液与毛发(都是山本先生的),上头留下「右手紧握形状」的指纹(铃木的),几乎可以断定砸头的人是铃木。也同样可以断定事发现场就是这间书房。
既然是三点报警的,可以确定犯行就是在那个时间之前。但另一方面,犯案时间却不是在一点半之前。毕竟一点的时候有客人来访,那时候是宝石商来送调整尺寸后的戒指。
宝石商到达家里后,如同往常亲切的山本先生,「一如往常地潇洒,穿著喜爱的芥末色衬衫,再搭配贝雷帽」。山本先生泡了红茶,在客房聊了三十分钟左右便离开了。
其他工作人员确认了宝石商离开店里的时间,到达山本先生家是一点,至少是十二点五十分左右。更早之前的话,八百万元的宝石戒指并不在山本先生家,而一直到一点半左右宝石商人都在,两人闲聊著。
因此,犯案时间是过两点,不仅有被害者与加害者的供词,从各种状况来看也是正确的,难以动摇这状况。
然后却刚好在这个时间点────正确来说是两点二十分左右────有个人坚持在成田机场看到铃木青年。假设他叫康萨雷斯好了。他是长年居住在日本的墨西哥人,常常回故乡。据说铃木他们家在他老家附近,所以从孩提时代就很熟。
那个人从报纸上得知铃木遭到逮捕,看到犯案时间是星期六下午两点,便联络警方表示「不可能有这种事」。
康萨雷斯那天从家乡回到日本,到达成田机场是一点四十分左右。大约一小时之后,两点四十三分搭乘成田特快。这段时间的某一刻,根据他的记忆是两点二十分左右,在机场大厅看到铃木青年的身影,出声叫唤但青年没注意到直接走掉────
因此,综合以上问题。下午两点────或许是山本先生或铃木先生搞错(也可能是说谎),估计的时间再快也要超过一点半────在东京西部犯下强盗案的人,有可能在两点二十分到达成田机场吗?
结论是「绝对不可能」。若办得到这种事的话,有多少人能受惠啊。
从新宿到成田搭成田特快约一小时二十分钟,从那附近到新宿坐特急的班车也要三十分钟,至少要花两小时是一般的常识;其他的铁路路线或开车,也无法大幅缩短距离。只要不是包飞机或直升机的话就不可能办得到。但那做法太夸张,完全没有考虑的价值。
然而康萨雷斯先生却坚持:「那人就是铃木青年!」不肯退让。「若不是他的话,只好想成是双胞胎弟弟了。」
事实上,铃木青年的确有个双胞胎弟弟,但去年已经在墨西哥过世。「若是他的鬼魂所干的,倒还说得过去。」康萨雷斯这么对我们说。
然后,就必须再提到另一件事。根据铃木青年的供词,他那一天的确去了成田机场,只不过时间更晚。他表示,两点犯下强盗案后,送认识的美国人────假设是史密斯先生────回国而前往成田机场送机,到达成田机场是四点半到五点之间。
然后,山本先生说,他将抢来的戒指交给史密斯先生。他打算让史密斯先生在美国卖掉,两人把钱分了。这里还算行得通。毕竟名气大的戒指,在日本国内也难以脱手。老手的话就知道如何避开海关的检查夹带出去。而事实上,这位史密斯先生的确声名狼藉。
因此,戒指并不在铃木手上,也还没掌握到史密斯回国后的行踪。
关于这个状况,寺坂小姐怎么看呢?
若除去康萨雷斯的证词,所有的问题点就都兜得起来,所以他认错人是最有可能的说法。他在成田机场所看到的并不是铃木青年,只不过是长相和体格跟他很像的其他人而已。
事实上,或许昨天也说过了,搜查的相关人士几乎都这么认为,我自己也大致同意这说法。然而,康萨雷斯的话有莫名的魄力,感觉很难释怀。
如果说,有能令人认同的解释。如果寺坂小姐(抱歉,是请教对象的老婆婆)用上次的手法想到了新的解释,请跟我联络。若有什么问题也请提出来,我会尽我所知回答。
最后,抱歉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再联络。
南野肇
追加
另外,我们这里也彻底调查了关于山本先生和铃木青年的关系,但除了他们两人所主张的「只送过一次宅配」之外,查不到其他的交集。
铃木青年从墨西哥来日本的日子并不长,还没机会对山本先生产生怨恨,相反的,我们也推测他还没机会和铃木先生变熟,而被拜托他什么事。
拜托他事情────也就是说谎吧。山本先生有可能将宝石藏起来,假装宝石被抢走而诈领保险金。因此才会雇用铃木青年。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山本先生的事业大概也难说是一帆风顺,所以才有这想法,但检讨之下发现不合理的地方很多。
其中一点是,山本先生头部被砸,伤得很严重,而且真的也昏过去了,但可以说是他运气好,既然是本人要求被砸头,下手应该不会如此重。
此外,如果山本先生被击昏这件事其实是谎言的话,就应该做得更彻底。铃木青年应该在犯案前后,努力制造出目击者。反过来说真正的强盗案就会避免被发现。事实上除了那位康萨雷斯的证词,没有人目击到犯案。
追加2
即使山本先生没说谎,戒指真的被抢走了,那也只是「顺手牵羊」,根本的理由是对他的怨恨────我们也考虑到这样的可能性。
调查的结果得知,山本先生工作方面的评价相当高,也就是说他并非「树敌者众之人」。
除此之外,若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这点也很奇怪,的确因为在周刊杂志上有刊登他与前偶像婚约的新闻。假设是她的铁粉,看到消息而怨恨山本先生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然而,若真是铃木青年犯案(从凶器的问题来看,应该是不会错),他是近年才来日本,有点难想像是因为这原因。那位前偶像曾红了几年,但最近已经很少有演艺活动。
所以还是那位铃木青年所说的原因────凑巧读到周刊杂志的新闻,得知之前送宅配的那户人家,也就是山本先生家中有昂贵的戒指,起了歹念后就动手去抢。这么思考也比较合理。
那么,整个事件就是这样。谢谢你读到最后。
3
以上的内容是南野先生寄电子邮件到人在大众餐厅里工作(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我。
单恋的对象第一次写信给我,却是这般杀气腾腾的内容。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收到他的来信也不得而知。虽然对这件事感到些许失望,但内心仍有些小确幸。
这次事件重点就是不在场的问题,嫌疑犯自己并没有主张不在场证明。虽然其他人坚持「在别的地方看到嫌疑犯」,但事件又一定是那名嫌疑犯所犯下的。
被害者既有证词,嫌疑人自己也承认────不仅如此,连沾有指纹的证物都确实存在。
这里写的凶器是花瓶,大概没有错。整起事件其实是山本先生的瞒天大谎────警察对于这点似乎完全没有怀疑。受伤的痕迹跟花瓶的形状一致,或血液毛发沾到的方式之类的,肯定有确切的理由。
然后凶器上留有铃木青年的指纹────想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
事件发生的星期六,并不是铃木青年第一次来山本先生家。他在两星期前送宅配时不就来过了吗?
如果关键的指纹在那时就沾上的话呢?
铃木青年其实是无罪的,星期六的两点二十分在成田被目击到的是他本人。强盗事件是山本先生自己说的谎,将恰巧送宅配的青年罗织成犯人,记得他的名字,再用什么藉口让他拿花瓶。
星期六发生「事件」时,共犯拿著沾有铃木青年指纹的花瓶砸向山本先生的头。不消说,共犯手上戴著手套────
但他招供时,我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禁感到相当得意。然而在下一瞬间,我并非没察觉到蜂拥而至的各种矛盾。
再读一次南野先生的信,上头写著「右手紧握形状的指纹」。有什么藉口能让人这样握著花瓶吗?而且是让只是来送宅配的人握著。
假设他在玄关处挡路的地方摆上花瓶,并且对他说「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拿著这个吗?」(虽然这样极度不自然),若是单手可以握住的花瓶,难道就会照他所说的用拇指和其他手指,从左右方夹住的姿势举起来呢?
就算退一百步,能够确实沾上「紧握形状」的指纹,事件当天再度让「戴手套的共犯」握住时又会如何呢?被手套摩擦后,铃木青年好不容易沾上的指纹不就会消失吗?
这样又有一个疑点,照南野先生所写的,一起参与的「共犯」会如此重击山本先生也很奇怪。只要下手重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若再照这假设来看,铃木青年只是被骗被利用,也就是「偶然路过」的人。这样的他不可能自己承认没犯下的罪行,而且还做出跟山本先生的主张完全符合的供词。
不仅是没有理由,根本是不可能。说出与山本先生的谎言一致的谎,与南野先生信中说的一样,事前就「互相串通好」。
以被害者与嫌疑犯都是真的为前提谈下去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吧。好不容易想到「不错的线索」,但这个假设却宛如立食宴会上没切就直接端出来的蛋糕一样,被挖得一塌糊涂,我顿时感到很泄气。
若真是如此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犯案时间再怎么早都是下午一点半之后,延迟一些可能推估接近三点之前。因为被害者山本先生昏倒,也许会搞混时间。犯人也有可能会弄错,或因为某个原因说谎吧。
因此过两点的这个犯案时间并非如此准确,但的确是在刚刚所说的时间范围内。宝石商在他家待到一点半,和打扮时髦的山本先生轻松地闲聊(而且在宝石商来之前,重要的戒指并不在家中)。三点时头上肿包,时髦的芥末色衬衫沾到血,绝对是被人袭击的山本先生跑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于是警方来到山本先生家的书房,书房里既有留下犯人指纹的凶器,之后调查也判断指纹是铃木青年的。
目前为止还说得通。然而,根据康萨雷斯的主张,指纹的主人铃木青年两点二十分时人在成田机场。
从这附近到成田机场大约要花两小时。在宝石商回去后立刻犯案,接著马上前往成田,抵达的时间再快也要三个半小时左右。另一方面,如果犯案时间是在之后────先去成田被人目击之后再去山本先生家,到达的时间也会是在四点二十分左右。
好奇怪。时间搭不上。但康萨雷斯却很坚持:「如果不是他,只好认为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了。」但是他弟弟已经过世了。「若是他的鬼魂我还能理解」────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是鬼魂吗?
令人有点难以置信。但对我而言却有一定的现实感。
将那些乍看之下难以解释的事件(虽然不像今天这件是真正的「案件」)都精彩地解决,我的「请教对象」幸田婆婆就是这样的存在。她是出现在这家店的幽灵────是否看得到她因人而异,但她其实已经不是这世上的存在。
康萨雷斯所目击到的身影是和幸田春婆婆同类,去年在墨西哥已死亡的青年吗?
这样的话,那位青年为何现在会出现在成田机场呢?话说回来,幸田婆婆为何出现在这里呢?早已死亡了二十多年左右,现在却又出现。
这里解释一下老婆婆的状况。她原本是这附近的地主。店长说「她很关心跟自己缘分很深的地方与出入这里的人,所以过世后仍在这里徘徊」────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只不过是店长自己的解释罢了。我们并没有向老婆婆本人确认过「真是这原因吗?」
察觉到这件事时,我的眼睛钉在店里头的角落座位上。到刚才为止都没人的位子上,静静坐著一位将朴实的上衣穿得很有气质,个头娇小的白发老婆婆。
4
老婆婆一看到我,便低下宛如新年年菜的慈姑形发髻的头鞠躬。稳重的圆脸一如往常地微笑,但背后在思考什么却不得而知。
我的意思并非她亲切的表情背后不知在盘算什么。而是不知不觉间将不可解的谜团做出合理的解释,不晓得她的手法是什么的意思。
我当然也跟她打招呼────老婆婆只是看著我,似乎在说『方便的话要不要过来这里?』般地歪头,但我有点犹豫。
并非现在就不害怕幽灵。至少,对这位老婆婆虽然仍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我很清楚她不是邪恶的存在。
不仅如此,只要我过去,就能向她请教这桩宝石强盗事件了。我也知道,即便我没说,老婆婆也会主动开口:「你似乎在烦恼什么?」其实我也很想跟她商量这件事,所以也知道结果就是连珠炮地说下去。
往常虽是这样,但这次的事件却不同。也是因为那是货真价实的犯罪案件,而且是南野先生主动找我商量的。现任的刑警────而且是我很在意的对象,我知道他还未婚,不讨厌我(这点还满确定的)。
我并非没有想尽量靠自己解决的念头,但也很清楚凭我自己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且还有康萨雷斯的证词。若事情有可能跟「幽灵」扯上关系的话,不是我这种人类能处理的。借用老婆婆的智惠才是明智之举────
最后,我从自己的座位起身,走向店内角落的幸田春婆婆的老位子。
「你好吗?」
「很好,托您的福。」
「你好像在烦恼什么呢?」
于是我告诉她南野先生找我商量事情,以后事件大致的概要。
看得出来老婆婆对这件事很有兴趣────虽然也不觉得她会没有兴趣────为了让老婆婆看南野先生寄来的电子邮件,我从自己的位子上拿了笔电过来。
「现在的人每天都在看这种东西吧。」
老婆婆一脸好奇地盯著萤幕喃喃说。
「这对眼睛不好。一闪一闪地发著蓝白光,就像我们这些幽灵一样。」
说这种话的老婆婆既没有一闪一闪(若扣除已目击到几次消失在虚空时的瞬间的话),也没有发著蓝白光。
「抱歉,因为这里没有印表机,眼睛可能会不舒服。」
「啊,你别担心我的事。其实我早就没有什么眼睛了。我只是举例而已。」
老婆婆边说边摆头,追逐著邮件的文字,再由我将画面往下卷动。是老婆婆要我这么做的。可能是身为幽灵的老婆婆没办法按住电脑键盘,还是不想去触碰这种不清不楚的机械呢?
老婆婆将南野先生冗长的信读到最后。虽说实际上并没有眼睛,但她和普通人一样的动作读文字,花的时间跟普通人一样(绝对不慢)。
读到最后一行后,沉默了半晌。之前不曾有过那么长的「沉默」。
「请问,您的看法是?」
我主动询问道。
「啊,抱歉了,想到小姑娘的心情就不小心────」
「什么?」
「南野先生信上只说了这些,你是第一次收到他的信吧。多写些其他的内容也可以啊。像是快过新年了,要不要一起去庙里参拜呢,之类的?」
老婆婆用轻松的语气说到我的痛处。
「可能是熬夜工作,或接近那样的状态下写信的吧。」
我替他找藉口。
「况且也不是写什么轻松的内容。而且重要的是,我很在意康萨雷斯说的话────」
「他说的鬼魂吗?」
老婆婆稍微耸起瘦弱的肩膀,
「这我也不知道,但并不认为有可能有这种事────」
「是这样吗?」
「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但不太有这样的可能。就我这老婆子所知,像我这类的存在出现在这个世界时,不能离自己曾住过的地方或死亡的地方太远。」
老婆婆在另一个世界应该有很多幽灵朋友吧。内心虽这么想,还是觉得诡异而无法跟老婆婆确认。
先别提这件事了,若照老婆婆说的,铃木青年的双胞胎弟弟────从小就在墨西哥成长,而在那里死亡的年轻鬼魂出现在成田机场,是不可能的。
「只会在和自己缘分深的地方,在那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时,忍著羞耻心出现。即使不像怪谈里的幽灵般有『怨气』,应该是说有牵挂吧。
这部分先不提,关于这件事,并不是鬼魂────这样的可能性还比较高。」
「可是,若是这样────」
「是?」
「就是康萨雷斯弄错了吗?」
「他会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
老婆婆优雅地挺起胸,淡淡说道。
「因为符合逻辑,所以也可以这样理解。事实上,会有这样的结论是也是有可能的。」
「您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我胸前感到一股悸动。果然还是会有这种反应呢。
「当然。」
「可是,为什么────您究竟是从哪里冒出那个想法的?」
正巧没有其他客人,我大声问。
「是从哪里啊?」
老婆婆露出亲切,同时岔开话题似地微笑说:
「好比说,那个贝雷帽吧。」
5
「贝雷帽?」
我愣愣地说。我在老婆婆面前究竟露出过多少次这种表情呢?
「是的,因为无论是谁看到这封信,最先感到不对劲的就是这部分吧。」
可能是我注意力欠佳,不太懂老婆婆的意思。
「这位山本先生所戴的贝雷帽。和芥末色的衬衫非常搭,在自宅中接待宝石商时所戴的贝雷帽,之后就不见踪影了吗?」
「不见踪影?」
「因为,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老婆婆轻轻歪著脖子,继续说著。「有些人在家中也会戴贝雷帽。话虽如此,山本先生也是那样的人,若是因为时髦或习惯才戴的话,同样在那一天,当宝石商离开之后────下午两点左右也要戴才对。这样想才正常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宝石商回去不过数十分钟之后的事而已。下午两点是他被强盗袭击的时间。
「这样的话────」
不是很怪吗?事情发展下去,连迟钝的我也终于发现了。
「啊,对。就是说啊。凶器的花瓶上沾著头发和血液。」
「你说得没错。」
这就表示他没戴帽子吧,至少被砸的瞬间没有戴。
「争执的时候掉下来的吗?」
「应该不至于,贝雷帽是那种又软、深度又深的帽子,所以不会轻易掉下来。
若没有太大激烈的打斗应该不会掉下来吧。可是,若被突然拿著刀子的年轻人威胁的话────」
只要不是会空手道的人,应该都会乖乖听话吧。而且若会空手道的话势必有所反击,应该不会只有后脑勺被砸一记就结束。
「意思是说────?」
「其实很简单。头被砸时,应该说被砸之前吧,山本先生没有戴贝雷帽。」
「和宝石商见面时戴的帽子,之后脱下来了吗?」
「不是。」老婆婆乾脆地否决。「应该是原本没戴,和宝石商见面时才戴上的。」
「欸?」
我无法马上理解她说的。
「不用想得太复杂。山本先生受伤是在和宝石商见面之前,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在下午一点前,原本没戴帽子而被花瓶砸了的人,大概昏迷了一阵子醒过来之后,故意戴著贝雷帽与宝石商见面────
「为什么是戴贝雷帽呢?」
「不必说,因为不想让人看到头上的肿包或伤吧。」
「为什么?」
「因为有两个原因。」
老婆婆两手紧贴在膝盖上说。
「首先────故意在宝石商前装作没事────替换和沾了血的衬衫颜色很像的衣服,再佯装成很有精神的话,就会让人以为他是事后才被人袭击。因为这样就能让人误会事件发生的时间。
还有一个状况会因此改变事件的性质,就是能够看起来是强盗所为。看起来像是宝石商回去后才被人袭击,只要把送回来的戒指藏起来,整个状况就变成戒指被抢走了吧。
「换言之────」
事实上,山本先生是在宝石商来之前的一小时被击昏。原因跟八百万的戒指无关,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因为戒指当时并不在家中。
于是,山本先生利用这件事────聪明地利用刚好在宝石商来的前一段时间偶然发生的事。目的就如南野先生说的,是要诈领保险金吧。可是,并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要说这样的「瞒天大谎」。他是真的因为其他原因被人狠心砸伤头。
「并不是故意骗人,而是趁机利用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就是这么回事。也留下严重的伤势,所以连警察也────即使怀疑会不会是山本先生说谎,最后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词。」
我不停亢奋地说著。
「如果是杀人事件的话,应该能推算犯案时间。因为只要进行验尸或解剖就知道结果了。
既然是活生生的人,一般都会先让医生医治吧。当然就不会说谎了。早上受的伤,晚上才沾到的话会变得『很奇怪』吧。但并不是这样,如果只过了两个小时左右的话────」
「小姑娘说得没错。」
老婆婆温柔地说。
「那么,犯人────也就是用花瓶砸山本先生头的犯人是────」
「当然,就是铃木青年。除了他还有谁呢?」
的确如此。凶器是花瓶没错,且花瓶上留有明显的指纹。
推算时间,在刚过中午的时候对山本先生动手的话,两点二十分在成田机场被人目击也不奇怪。
「可是,在那个状况下────」
「什么?」
「铃木青年的目的是什么呢?动机又是什么呢?既然跟戒指无关,也没写其他被偷了什么,这样只能从『怨恨』这一点来考虑────
可是,他和山本先生之间只有送过一次宅配的交集而已。警察已充分搜查过,调查结果清楚注明并没有找出任何其他的关联。
毕竟前一阵子人还不在日本的铃木青年,对任何人都没时间抱有强烈的情感。无论是对山本先生或对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刊登在周刊杂志上的前偶像。
「若是在铃木先生来日本之后,或许是这样没错。」
老婆婆说出惊人之语。
「可是,在来日本之前呢?这样就不一定了吧?」
「这起事件的关系者中,是否有人已经出国了呢。除了康萨雷斯或史密斯之外的人。这个机器的画面可以再往上面看吗?」
我按下电脑的箭头键,滚动信件的页面。因为老婆婆要我停下来的地方几乎是信件的开头。
「你看,这里有写。山本先生的前妻离婚后前往美国。
虽然美国与墨西哥我都没去过,但我记得两国是比邻的国家吧?」
当然,她说得没错。
「美国土地广阔,墨西哥也不小,但若前妻是在美国的南端,铃木先生在北端的话,说不定两人其实住得很近。」
「的确是这样────不对,国境毕竟是国境,不能随意来来去去,但或许比岛国的日本人所感觉得还要近。虽然两者是不同国家。」
当然,前提是两人各自住在老婆婆所说的地方。
「所以说,请去确认一下。」
「确认?」
「写一封信给南野先生,询问这件事。」
我依照婆婆的吩咐传了简短的邮件给南野先生,询问山本先生的前妻到了美国的哪个地方?是铃木先生的老家墨西哥附近吗?
「然后────」
传送出去后(虽说是事务性的内容,还是会有些紧张),我说。
「这两个人或许有交集。这部分因为警察也尚未调查,也还无法断言。若有的话会怎样呢?」
「以下全是假设,如果两人是心意相通的朋友,或许铃木先生之前就听说过山本先生的事。在他来日本之前就听说过山本先生是亲密好友的前夫。
若是这样的话,真的只是假设,前夫离婚之时,或是在之前的婚姻生活中就对前妻百般苛待,听到这件事的铃木先生怒气难消,这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后来到了日本的铃木先生,因为送宅配的机会遇到山本先生时,知道山本先生是『那个人的前夫』。当然,如果是有常识的人,应该不会立刻有所行动。事实也是,当时什么事都没发生。
原因果然还是因为那个,那个周刊杂志的报导。」
「那个报导吗?」
「实业家山本先生要和前艺人的年轻小姑娘结婚,并将家传的宝石戒指送给对方。周刊报导了这件事吧。
读了这篇报导的人,应该也有各种反应。原本是当红艺人的小姑娘和年纪相差那么大的人结婚,有人对这部分觉得很不甘心,也有人只注意到高价的戒指。若小偷看到这篇报导,或许会计画要去偷窃。
然而,年轻气盛的铃木先生对这报导的感受是对重要朋友的侮辱────会不会曾想过将昂贵的戒指偷过来,交给小姑娘呢?前提是刚刚我所提『假设说』是对的。」
况且铃木先生在星期六上午或是中午的时候,偷偷潜入山本先生家施暴。先击昏山本先生,消了气后便前往成田机场。」
「他没有偷任何一样东西。」我插嘴说。
「欸,这个之后再说。」老婆婆语气含糊地说。
「总之,他就出门去机场送史密斯这个朋友。他并不是在飞机起飞前到,而是提早去见他,计画在机场餐厅吃点儿东西吧。」
两点二十多分到达机场,并且被康萨雷斯所目击。
这样就的确符合铃木青年的行动。如果他跟山本先生的前妻认识,假设对她怀有尊敬、友情或其他情感的话。
「对了,我检查一下邮件。」
南野先生说不定回讯息了。当然我也不确定,且还没回信的可能性很高,没想到他真的回信了。信件主题是「两人的住处」,
「感谢来信。以下回覆你的问题。
山本的前妻居住在圣地牙哥,铃木青年的老家是在墨西哥的提华纳。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信就写到这里为止。
「圣地牙哥是在美国的哪边呢?」
「是加州的南端,我记得离墨西哥非常近。」
「提华纳呢?」
「是靠近加州,国境交界的城市。」
我充满自信地回答老婆婆。因为我记得雷蒙钱德勒的小说中出现过这地方。
换言之这两个地方非常近。南野先生的信件会以「啊,原来如此!」作结,想必也是想到这一点了吧。
「当然,虽然晓得了这件事,却仍不清楚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老婆婆谦虚地说。老婆婆若是活生生的人类,想必会啜饮著茶吧。
的确是如此,光靠刚刚知道的事实,并不代表先前的「假设说」是真的,只是提高了真实性而已。若警方出面调查又是另一回事────
我跟平时一样吃惊地望著老婆婆沉著的身影。
「可是,有一点我不懂。」
我察觉到一直无法释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后,便提出来询问。
「是什么呢?」
「如果照刚刚说的,我理解铃木青年殴打山本先生的理由了。之后山本先生让他背负起抢宝石的罪名,同时让他无法否认。若佯装成强盗事件,就不用将前妻卷进来。
可是我不懂的是,铃木青年回答警方的调查时却能配合山本先生说的谎。无论是犯案时间或其他事情。
击昏山本先生后就去成田,回来时立刻被警方抓去问口供了吧?他们两人应该没有串供的时间。这样的话为什么────」
「那个,」老婆婆盯著我的脸。「刚刚的谈话中,有个地方我觉得无法释怀。就是铃木先生殴打山本先生后离开,在这一段小姑娘说『他什么也没偷』,就是那个时候。」
「唔────」
「其实,我想到了铃木先生偷到的东西。」
「唔?是什么呢?」
老婆婆指著放在桌上的我的手机。
「这种小型电话很方便吧,但拥有那个要有很多钱吧。我听到前一阵子隔壁桌的客人说『月租费很多很头疼』。」
「这跟通话时间也有关系────」
「无论如何,手机这东西是跟常常向同事借钱的铃木先生无缘的,或是即使曾经拥有过却留不住又放手呢?
即便手机并非随时需要的东西,但在重要时刻想必是很有用的工具吧?尤其是约在机场那样人潮汹涌的地方等人时。就算后来前往成田机场的铃木先生顺手牵羊拿走了山本先生的手机也不奇怪。」
「若真是如此,山本先生他────」
醒来时看到自己的手机不见,就知道是铃木青年拿的吧。既然如此,只要打那个电话号码就能跟铃木青年联络上。
山本先生提议会给他钱,又或者(假设铃木青年其实是山本先生前妻的朋友,曾经对山本先生说过这件事的话)要胁他不要造成她的困扰,于是两人串供协助他的计画。
「如果两人对警察的问话都能对得天衣无缝,应该没有比这想法更有可能了吧?」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根本已经投降了。虽然从第一次见到老婆婆时,就一直是这样。
「这样的话,那个手机说不定就是证据吧。」
感觉我似乎呆坐了好一阵子后忽然想到。
「即使铃木青年用完的手机被丢到哪里去了,不是可以去电信公司调查通话纪录,或锁定使用的地点吗?即使不是附GPS的手机,也可以查得到连到哪个基地台。
因此只要他在成田机场使用手机的话就会查得到,山本先生的家用电话通话纪录或许也能帮上忙。这样就能佐证春婆婆的话了。」
「是吗?我对于你刚刚说的话有一半不是很明白。」
老婆婆自然地歪著头说。
「总而言之,找到了手机或许能成为什么证据的这一点。我脑中倒是想到了另一个证据────」
「另一个证据?」
「对,当然这证据是需要佐证的。我心中已经准备好『这个佐证怎么样呢』,就是贝雷帽。」
「又是贝雷帽吗?」
「对,在宝石商来之前,为了掩饰头上的伤而连忙戴上贝雷帽。
因为遮住了受伤的部分,帽子内侧沾到血也不奇怪。应该说,他也察觉到完全没沾到的话反而奇怪。那顶帽子或许现在就在山本先生的家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样就能成为证据了。而且还是重大的证据呢。」
「嗯,可是或许早已经丢弃了,我觉得有可能会这样。看来这位山本先生个性挺薄情的。无论是对人或是对物品都一样。
以我这样的老人家来看,证据这东西要像是贝雷帽那样有形的物品才能安心。但那是老旧的想法,像刚刚小姑娘说的什么纪录才有帮助吧。
那么,我也差不多要退散了。请慢慢回信给南野先生吧。」
老婆婆笑咪咪地如她所说慢慢消失。就在沙发上的老婆婆身影愈来愈薄的时候。
「还有,既然难得写信给他,就加些有趣的话题吧。」
绽放朦胧月色般的笑容后,这次是真的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