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每天的晨练后,我洗去一身的汗水返回房间之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诺艾尔,我来接你了。」
来访者是亚儿玛。因为今天没有任何安排,我便答应亚儿玛带她去参观帝都。亚儿玛表示这是约会,但我自然是没有此意。而且我已提前告知,只会带她参观有助于探索者活动的地点,至于观光景点或娱乐场所就请自行挖掘。
我打开房门后,只见站在入口处的亚儿玛轻轻举起右手。
「早安。」
「早安,总之先请进吧。」
亚儿玛走进房间后,好奇地观察四周。
「这里的房间果然很不错,我也好想住在这里。」
事实上亚儿玛原本也预计入住星雫馆,可是很不巧已没有空房间,迫于无奈之下只好挑选其他旅馆。
「你住的旅馆怎样?已经习惯了吗?」
「算是吧。虽然比不上这里,但也是间好旅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也太早过来了吧?现在是早上九点多,所有店家都还没营业喔。」
当初就是亚儿玛提议说要来接我。明明随便约个地方碰面就好,她却坚持要来我的住处,真是个缺乏耐性的丫头。
「诺艾尔你明明很高兴能早点见到大姊姊我,真是个不坦率的孩子。」
「住口,我强调过好几次你不是我的姊姊。话说你决定要这么早过来,就跟我一起进行训练吧。」
「不行,我凌晨五点爬不起来。」
「……你这个懒惰鬼。像这样忽然减少运动量,很容易变胖喔。」
「你放心,少女都拥有少女燃脂器官,所以不会变胖。」
「少女燃脂器官是什么东西啊……」
亚儿玛瞥了一眼感到傻眼的我之后,整个人躺到床上。
「唉~真闲。诺艾尔,说点有趣的事情来听听。」
「去死啦,我又不是你的小丑。假如你没事干就翻翻这个吧。」
我把放在桌上的书递给亚儿玛。
「这是什么?你写的小说吗?」
「很遗憾那不是小说,而是我截至今日的战斗纪录。从苍之天外创立至前阵子的盗贼团一战,我都详尽地记载在里面。」
「那还真是厉害。我瞧瞧。」
亚儿玛改成趴在床上,边晃动双腿边翻阅内容。
「嗯~!竟然没有我和诺艾尔的情趣场面!?这纪录肯定是伪造的!」
「那样的历史并不存在。总之你给我静静阅读。另外若是在上面胡乱添加注解,就等著挨巴掌啊。」
「……啐。」
她为何要发出咂嘴声?难道当真打算乱加注解……?这女人真是蠢到难以置信。一想到她还年长我五岁,就令我傻眼到无言以对。
在亚儿玛阅读战斗纪录的期间,我坐在椅子上翻阅组织理论的专业书籍。关于创立战团一事,我当然还没放弃。届时所需的各种知识,我一直都是趁著探索者工作的空档努力充实。
我预计等到再获得一名优秀的队友就会创立战团。虽说成立的资金大部分将由我一人负担,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既然我已是队长,就没道理担心钱的问题。多亏洛伊德跟达妮雅,目前手头还算阔绰。只要我有意,随时都可以创立战团。
但在无法进入深渊的状态下,创立战团也毫无意义。为了这个目标,无论如何都需要得到新同伴。我仍有在中央广场张贴徵人启事,另外也有考虑花钱委托帝都报社刊登广告。若能因此有优秀的应徵者上门是再好不过,但要是天不从人愿,就只能去挖角其他队伍的成员了。
至于我最想得到的【傀儡师】修格,目前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如此一来就得继续寻找其他人才,但假如真能如此轻松就发现的话,我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我腻了。」
约莫十分钟,亚儿玛便阖上战斗纪录。
「你也太没耐心了吧?」
「没那回事,老是看书会变成啃书虫。」
「你说反了吧,何不承认自己的脑容量就跟虫子没两样呢?」
「那是你的错觉。比起这个,我现在闲闲没事干,所以有件事想拜托你。」
「听你说说是无妨,但你说话可要经过大脑喔。」
「让我摸你的身体。」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才刚提醒完,这个笨女人竟然毫不避讳地说出性骚扰发言,脸皮未免太厚了吧。即使是酒吧里常见的好色大叔,好歹也会动点脑筋。
「那我就摸啰。」
「等等!我并没有同意喔!」
看来亚儿玛打从一开始就不考虑尊重我的意见。她从床上起身后,便伸出魔爪打算对我上下其手,但我可不会坐以待毙。我在最后一刻抓住她的手,使劲将她往后推。
「住手!你别碰我!」
「不行,你就乖乖放弃抵抗,让大姊姊我摸摸你的好身材。」
「就说你不是我姊姊……唔喔~~力、力气好大!」
这是哪门子的臂力。瞧她的手臂这么纤细,但我卯足全力仍敌不过她。而且瞧她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足以证明她连一半的实力都没用上。
「哼哼哼,别再逞强了,天底下不存在比姊姊更优秀的弟弟。」
「少说大话!笨蛋!!」
我咬紧牙根想把亚儿玛往后推,她却稳如泰山。明明她长得那么娇小,推起来却宛若哪来的巨大岩石。
「……拚命反抗的你也看起来好可爱,我可以亲你吗?」
「啥!?当然不行啊!!」
「那我亲你啰。亲~~」
「停下来停下来!!就叫你住手啊!笨蛋!!」
亚儿玛嘟著嘴慢慢把脸靠近。再这样下去,当真会被这女人得逞。眼下已无路可退。正当我如此心想之际,房门被人一把用力推开。
「诺艾尔先森!你素在闹什么呀!?」
来者是星雫馆的招牌女郎玛莉,不过她在见到我们扭打的模样后,目瞪口呆地让手中的洗衣篮掉到地上。
「不、不会吧……诺艾尔先生居然要跟女生亲亲……」
「你误会了,我是被迫的!比起这个,你快来帮忙把这个笨蛋拉开!我会给你小费的!」
可是玛莉似乎没听见我说的话,全身不停颤抖。
「为怎么……为怎么你不素跟男生亲亲!?你不该跟女生亲亲的!!帅哥就应该和帅哥亲亲!!呜哇~~~~诺艾尔先森是大叛徒──!!」
玛莉喊出没人能听懂的话语后,随即哭著跑掉了。
「那、那名奇妙的生物是怎么回事?」
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即使是亚儿玛也瞠目结舌地傻住了。我见机不可失,松手后立刻朝著亚儿玛的颈部赏了一记手刀。
「唔!」
亚儿玛瞬间失去意识。终于摆脱魔掌的我,这才有机会松一口气。不过我的心情依旧十分沉重。
「为何我身边都是些不正常的女人……」
亚儿玛很快就清醒过来,不过她似乎缺失进入我房间之后的记忆,我便谎称她躺在床上不小心睡著了,她竟然毫不犹豫就接受这个说法。于是我最终顺利守住自己的贞操。
「你首先要带我去哪里呢?」
时间在一阵瞎闹中流逝,我带著亚儿玛出门去。帝都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能看见各式各样的人种与马车,恍若河流般络绎不绝。
「就先参观我常去的武器店,然后──」
我接连说出对探索者而言不可不知的地点,诸如武器店、道具店、鉴定士协会以及技能习得书贩售店。由于她已自行去过探索者协会,因此那里可以略过。
「你已理解今天的安排了吗?那就跟好我,别走丢啰。」
「收到。」
我们依序参观各个地点。至于在鉴定士协会里,我们有针对亚儿玛该挑选哪个进阶职能进行调查。
亚儿玛的进阶职能一共有四种,分别是前锋攻击手【暗杀者】和【拷问士(torture)】,以及后卫攻击手【追击者】跟【乱波】。参阅过各职能的介绍后,亚儿玛不喜欢【拷问士】与【乱波】而作罢,于是选择在【暗杀者】跟【追击者】之间摇摆不定。
以感性上来说,是初始目标的【暗杀者】较占优势,但她并没有拘泥于该职能,因此决定依照原先的计画,根据队伍的职能组合再考虑要升阶为【暗杀者】还是【追击者】。
我们结束鉴定士协会要处理的事情离开时,已是中午过后。
「我肚子饿了~诺艾尔,一起去吃饭吧。」
「说得也是,就先午休一下。」
等用完午餐再前往技能习得书贩售店也不迟。当我们在寻找有空位的餐馆之际,我恰好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亚儿玛,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先去吃饭,我有事得处理一下。」
「咦?你忽然是怎么了?」
「我也有一些私事要处理。等结束后我会透过《思考共有》通知你,到时再说你在哪间餐厅。那我去去就来。」
「啊、等等!诺艾尔!」
我无视后头传来的制止声,快步向前跑去。
†
在光鲜亮丽的帝都里,未必所有人都能受到眷顾。
帝都贫民窟是穷困潦倒之人的人生终点。该处位于闹区的另一头,在这片阴暗且弥漫著酸臭味的区域里,充斥各种垃圾和双眼无神的流浪汉,卫生与治安状况都糟糕透顶。另外此处不光只有贫民,也是犯罪者的聚集地,他们会把基地设在这个正常人绝对不会涉足的场所之中。
「诺艾尔,我在这。」
我循著声音扭头看去,一名男子从暗处走出来。他脸上挂著一抹浅笑,模样与轻佻的小混混毫无分别。我就是追赶这名男子才会走进贫民窟。
「洛基。」
我喊出男子的名字。洛基只是假名,听说他另有真正的名字,但是无人知晓。
「居然特地跑进这种骯脏的地方。若要交易的话,大可挑选其他地点。如果害我衣服沾上臭味,你打算如何赔我?」
我自然对洛基的行为大表不满,他却耸耸肩说:
「那还真是抱歉,不过我每天都过著命悬一线的生活,大白天里并不想在耳目众多的地方与人交易。相信你也差不多吧?」
「那还是得挑个像样点的地方。我与你不同,是个正经人,假如因为出入贫民窟而传出一些无凭无据的谣言,会给我带来困扰的。」
「哈,把队友卖去当奴隶的人竟然有脸说这种话。」
「闭嘴,有义务顾虑这点的人是你,不是吗?」
「好啦好啦,所以大老您的脸色别那么难看咩。」
尽管无法肯定洛基是否当真明白,但他不是笨蛋,下次应该会注意才对。身为专家,都懂得不能感情用事。
「来,这是此次的成果,你收下吧。」
洛基将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我。我低头确认内容物,里头装了几十张写满文字的纸张。至于里头资料正是我拜托他调查的事情。
「你还是老样子很有一套,不愧是帝都最厉害的情报贩子。看来千变万化(face less)这个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对于无孔不入的你来说,任何秘密都会被滩在阳光下。」
洛基是帝都内首屈一指的情报贩子。他之所以如此擅长收集情报,其实与他的职能有关。
【模仿士】是能够复制他人外表的战斗系职能。拜此职能所赐,洛基能够任意出入一切场所。而且他从不会得意忘形,与每一位委托人交易时都会使用不同的外貌赴约,有著绝不让人得知自身真面目的谨慎态度。包含这副轻佻小混混的模样在内,也只是他诸多的容貌之一。他可以随意更换自身的年龄与性别。
此能力已近似于变异种,事实上洛基体内应当流有能变换外表之变异种•妖狐(shape shifter)的血统。换言之就是混血儿。拥有罕见职能的人,绝大多数都肯定是出自于特殊血脉。
「客套话就免了吧。比起赞美,我更想要钱。你大可打赏在报酬上喔?反正你因为哥尔德的首级赚了一笔钱吧?」
洛基已得知我打倒哥尔德了。虽说这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他的消息灵通到令人害怕。洛基之所以能成为远近驰名的顶级情报贩子,就是因为他拥有十分出色的情报网。
「报酬我自然会付。而且一如往常是合理的价码。」
我从钱包掏钱交给洛基。
「嘿,谢谢惠顾!」
「下个委托我也会利用猫头鹰快递通知你。」
「遵命~~话说大老你也真是个风流人士。」
洛基毫不掩饰地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神看著我,愉悦地把话说下去。
「【傀儡师】修格•柯贝流斯可是一名杀人魔,你居然想拉拢他入队,简直就是个疯子。」
「这种事与你无关。要是你不想被我切下舌头,就给我把嘴巴闭紧点。」
洛基被我瞪了一眼之后,立刻举起双手。
「喔~吓死人了,不灭恶鬼的孙子还真可怕呢~」
「随你怎么说。那我先走了。」
「啊、先等一下。」
洛基见我转过身去,连忙喊住我。
「贫民窟近来有流通一种不太好的药剂,奉劝你别太深入其中。虽说大白天应该没问题,但你还是当心点。」
「不太好的药剂?」
「就是新的兴奋剂。听说这玩意儿会让人嗨翻天,副作用则是会狂暴化。」
「喂喂,居然流通这么危险的兴奋剂吗?相信路基亚诺帮不会坐视不管。药头是哪个笨蛋啊?」
面对我的质问,洛基正色道:
「问题就在于负责兜售此兴奋剂的组织,恰恰正是路基亚诺帮麾下的冈毕诺帮。」
复合职能(dual job)是相当罕见的职能。一般来说,职能分成战斗系与生产系,两者的特性不会重叠。战斗系只能学习与战斗有关的技能,生产系则是学习跟生产相关的技能,在所学技能上有著明确的差异。但唯独复合职能就不一样了,它兼具战斗系和生产系两者的特性,其中一种复合职能就叫做【傀儡师】。
【傀儡师】除了会使用强化与操控人偶的战斗系技能,还拥有能用来制造人偶与其武装的生产系技能,其特点就是可以因应各种战况。在如此出色的价值之下,杀人魔的风评实在是不值一提。
【傀儡师】修格•柯贝流斯又被称为染血标本师(leather mask),是近年来轰动帝都的猎奇杀人魔。
修格目前被关在帝都的监狱里等待处决。由于鉴定士协会基于学术研究想调查修格的职能,因此不会立刻行刑,但只要完成调查就没有理由继续让他活下去了。最终期限恐怕是三个月左右。
不过多亏洛基收集来的情报,我已渐渐做好能帮助修格获释的准备。等事情圆满落幕之际,我也预计透过操控舆论来帮他洗刷杀人魔的污名。而我最终的目标,就是让重获清白之身的修格加入苍之天外。
如果修格是个名副其实的杀人魔,我自然是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拥有再杰出的能力,我也不可能放任这种无法驾驭的怪物重获自由。不过我可以肯定,修格是被冤枉的。有人蓄意构陷他来顶罪。可悲的【傀儡师】,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铍铛入狱。
其实洗刷罪名一事很简单,但问题在于要如何让秉持威权主义的司法省撤销已做出的判决。这部分就非常困难,必须做足准备不可。倘若踏错一步,我也会蒙受池鱼之殃,所以非得谨慎行事。
时间剩下三个月。此事能否圆满落幕,一切都操之在我。
『亚儿玛,我办完事情了,你在哪里?』
我朝著贫民窟的出口走去,同时对亚儿玛发动【思考共有】,结果脑中却响起亚儿玛的怒骂声。
『太慢了!我在名为满腹猫亭的餐厅里!快给我过来!』
『你别气嘛。这顿饭我请客,你就原谅我吧。』
『咦,真的吗!?好耶!』
我才一说要请客,亚儿玛的语气就立刻变开朗。真是个现实的家伙。
我去过满腹猫亭,记得从这条路出去步行五分钟就会抵达。但我途中忽然改变主意,决定改走另外一条路。我故意无视洛基的忠告,穿过贫民窟内部再前往餐厅。
结果证实那种危险的兴奋剂当真在流通。或许是与人斗殴,要不然就是重复做出自残行为,总之一路上能看见一个个满身是血的吸食者倒卧在地。墙壁与地面上都是血迹,随处可见人的指甲或牙齿落在地上。倘若洛基所言属实,这些就是兴奋剂造成的狂暴化所致。
另外倒在地上的吸食者之中,不乏有衣饰华丽的人士。尽管兴奋剂的交易地点位于贫民窟,不过成瘾者似乎遍布整座帝都。照此情况看来,交易范围迟早会扩及贫民窟以外的地方。
听说药头是冈毕诺帮,但路基亚诺帮怎会放任麾下组织如此脱序的行径?我边走边思考这个问题,不久后便看见贫民窟的出口。来自闹区的喧嚣声越来越清晰。途中,我注意到一个人。
「那是──」
该名男子乍看之下是个普通的流浪汉,但是氛围有别于其他人。仔细观察,我发现这样的容貌在帝都里相当罕见。
「是东洋人……」
此处居民大部分都是犯罪者,除此之外就是来自外国的移民者,或是身心有创伤而无法工作的人们。其中又以东洋人最为罕见。虽说有些是被卖来这里,不过定居于帝都内的人数就相当有限了。
此人的年纪与我相仿,有著长满虱子的蓬松黑发和偏淡的黑色眼睛。而且似乎瘸了腿,紧握著一根骯脏的棒子坐在地上。
老实说这样的处境很令人同情。都已身处异乡还只能慢慢等死的人生,换作是我根本无法承受。况且他看起来还很年轻,恐怕曾经抱持过梦想或希望吧。
现场传来一阵金属物体落地的声响。阴错阳差从我口袋里掉出去的大圆银币,就这么滚到东洋人的面前。只不过是一万菲尔,原则上根本改变不了他的处境,但至少能让他饱餐一顿吧。
「喂,且慢,这位小姐。」
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吆喝声停下脚步。这句话似乎是出自那位东洋人之口。我转过身去,只见那位东洋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你的钱掉了,拿去。」
看著递来的那枚大圆银币,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愣在那做什么?这是你的钱吧?一枚大圆银币可是值不少钱。之后可要拿好啊,小心别再弄掉了。」
「那个……」
「另外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不该出入这种地方。我是不知道你来干么,奉劝你赶紧离开这里。」
居然说我是漂亮的小姐。即使现场没有镜子让我看看自己此刻的表情,不过我相信现在的自己,肯定露出一张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你、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肚子痛?」
「……首先我想澄清一件事。我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咦、男人!?那、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再来是那枚银币,我已经不要了。被你这种骯脏的流浪汉摸过,我可不想再放回钱包里。」
「你、你说什么!?」
「所以那枚银币随你处置。」
我转过身去后,能感受到东洋人迅速逼近。
「你、你给老子站住!」
在东洋人伸手准备抓住我的肩膀之际,我对他使出一记回旋踢。
「咳呃!」
东洋人被我一脚踹飞出去,他痛得压住腹部,不断大口喘气。
「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总之你别碰我。」
「……呼~呼~你居然先动手……」
东洋人怒目而视,拿起手中的棒子摆出战斗架势。难道他想跟我战斗?
「老子我并不喜欢打架,但也没好心到吃了闷亏还默不坑声。不好意思啊,只能让你尝点苦头了。」
东洋人摆出的战斗架势,出乎意料还挺有模有样的。起先还以为他瘸了腿,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另外他不像门外汉那样因为紧张而浑身僵硬,架势可说是相当俐落。难道此人原本是佣兵?至少不是一般的流浪汉。尽管他的武器就只是一根木棒,但假如威力够大,挨上一棒同样会吃不完兜著走。
有意思,这真是太有意思了。毕竟机会难得,我就来测测他的身手。
「你想道歉就趁现在喔。」
「谁要道歉啊,笨蛋。」
「是吗?那么──」
东洋人双腿一弯,大幅压低重心。
「你准备受死吧。」
下个瞬间,我和东洋人原本相隔十步的距离,他只跨出一步就来到我的眼前。
好快!我还来不及反应,此人就已逼近至能够攻击到我的范围内。他用木棒使出一记犀利的水平斩击。倘若直接击中身体,恐怕骨头会被当场打断──不过我还是有办法闪开。
「咦!?」
东洋人似乎以为这一招就可以解决我,但我在被击中的前一刻,大幅度地向后一仰,只见木棒从我的鼻尖前削过。我顺著后仰的动作使出后空翻,同时踢出一记脚刀。
「唔!?」
这是足以一击将人踢昏,瞄准对方下巴的脚刀。没想到东洋人只是将脸一撇就躲开了。后空翻著地的我,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东洋人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保持相同的距离提高警觉。
「你的身手真是轻盈,难道你是忍者吗?」
「忍者?」
忍者……啊~是那个忍者!假如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位于东洋的更东方,只存在于极东岛国的【斥候】系职能。意思是这名男子来自于该处?
「我不是忍者,而是【话术士】。」
「你是【话术士】……?算了,那种事怎样都行,老子已清楚明白你很强悍。既然如此,老子接下来将使出『招式』。」
东洋人的气质产生变化。他对我散发出近似于强悍恶魔的惊人杀气。按照这强烈的变化来看,意思是他刚才并没有使出全力?
「哈哈哈,你真是棒呆了。我在此向你道歉,同时也对你产生兴趣,所以我也决定要全力以赴。」
我从大腿的袋子里拔出短刀,反手握在手中。
「若是你不想死,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哼,这是老子想说的话!」
这位东洋人相当强悍,甚至足以与传奇杀手的继承人亚儿玛匹敌。这令我不禁心生期待,但是──
「昊牙!你这小子在干啥!?」
忽然从旁传来很像是幼童发出的大叫声,接著有一名身材胖硕的半身人大叔连滚带爬地来到现场。
†
半身人即使长大成人,外表也与人类孩童无异。他们四肢偏短,平均身高约一公尺,拥有尖耳朵与大嘴巴。
此种族原则上性情敦厚,会在森林里搭建娇小玲珑的村落过活,不过住在人类城镇里的半身人就得特别当心了。他们是半身人里的异类,个性与其种族的天性恰恰相反非常暴躁,绝大多数都是无耻的人渣。
「老子叫你乖乖等著,结果你竟然给老子在那边乱挥木棒!若是被宪兵盯上该怎么办!?你说啊!!」
半身人大叔破口大骂。从他脸上的胡须和皱纹来看,明显是个中年人,但他发飙的模样就跟小鬼头毫无分别。
不过面对动作如此滑稽的大叔,名为昊牙的东洋人却瑟瑟发抖,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即将被巨人吃掉的小矮人。
「米凯尔先生……这、这是……那个……」
「别找藉口!既然你没乖乖听话,想必是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拜、拜托至少别那么做!您饶命啊!」
「不行──!戒指啊,拘束吧!」
半身人大叔对著昊牙伸出右拳,当中指那枚银色戒指发出诡异光芒的下个瞬间,一道黑色闪电包覆住昊牙的身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昊牙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遭强力电击烤焦身体的他,痛苦得在地上打滚。不过电击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彷佛蛇绞杀猎物般不断无情地折磨他。等到电击终于结束后,昊牙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
我在目睹这幕凄惨的景象后,立刻明白原因就出在那个恶劣的道具上。
「隶属契约书吗……」
以恶魔为材质制成的道具,绝大多数都是有助于文明发展,让民众生活变富裕的美妙产物。可是一如人心同时存在著善与恶,其中也不乏开发出用来施虐的邪恶道具,至于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隶属契约书。
隶属契约书是必须凑齐特殊皮纸和戒指才能够发挥效用的道具,在皮纸上用自身鲜血写下名字的人,将会绝对无法忤逆戒指的持有者。正确说来是戒指持有者说出『拘束吧』这句咒语时,签约者的魔力就会暴走,强制从体内产生电击。
当然法律上是严格禁止对他人使用如此危险又低级的道具,但凡事都有例外。
那就是──
「你这个奴隶!胆敢忤逆老子就会尝到苦头!」
半身人大叔对著暂时无法起身的昊牙吐口水。
能使用隶属契约书的唯一例外情况,就是双方为奴隶与主人。换言之,昊牙是一名奴隶,半身人大叔则是他的主人。
「噗呼~噗呼~……话说你是哪位啊?」
激动到大口喘气的半身人大叔扭头看向我。
「瞧你似乎与我家昊牙起了争执,像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姐,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尽管跟老子说。你放心,老子不会对你乱来的。老子可是一名绅士,但你得稍微陪老子喝两杯。噗嘿嘿嘿。」
大概是我反手握住短刀的关系,半身人大叔并没有看见,脸上挂著一个淫笑,就这么毫无戒心地走过来。我一脚对准他的脸把人踢飞。
「噗哇!?」
半身人大叔喷出大量的鼻血,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并且因为来自脸部与背部的剧痛而不停挣扎,等痛楚减缓后便恶狠狠地瞪著我。
「你、你你你、你这个臭娘们!现在是怎样!?看老子拿火来烤你的胯下,让你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小便!!」
面对这番有违绅士风度的粗口,我当场嗤之以鼻。幸好他还很有精神。虽说原本想一脚让他脑袋开花,不过我还有事情想问问这个人渣。
「奉劝你说话小心点,要不然──」
我拔出魔枪,并将枪口对准半身人大叔。
「我就把你轰得死无全尸。」
「魔枪!?」
半身人大叔被魔枪对准后,当场吓得脸色苍白。
「为、为何像你这样的女人会有魔枪……」
「住口,你现在没有发言权。要是你不想被杀的话,就像个白痴一样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听懂了吗?」
「好、好好好、好的!」
看著半身人大叔点头如捣蒜,我继续把话说下去。
「瞧你操著一嘴罕见的口音,你是从哪来的?」
「老、老子来自遥远的南方,一座名叫索狄兰的城镇。」
印象中该城镇是位于帝国最南端的国境上,怪不得他会有这么重的乡下口音。
「看你不像是商人,你来帝都做什么?」
「那、那个,这个……」
「说。」
我把魔枪的枪口抵在半身人大叔的头上,吓得他发出惊呼,同时有如石化般浑身僵硬。虽说使用《真实喝破》会更省事,但我故意不那么做。若是不让这个人渣好好体验一下何谓恐惧的滋味,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老、老子什么都说!其实是老子在那里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
「老子原本是在替达兰贝尔帮管理地下竞技场,可是后来被人发现老子盗用上交的缴纳金,所以……」
达兰贝尔帮是与路基亚诺帮分属于不同派系的黑帮。尽管他们的势力并不弱,但以组织的规模和水准而言,仍远不及路基亚诺帮。
「意思是你自作自受。而你之所以来到帝都,是因为这里属于路基亚诺帮的地盘吧。毕竟达兰贝尔帮没办法来这里逮人。」
「没、没错……您说得对……」
「既然如此,那边的东洋人是剑奴吗?」
「是的……近来的竞技选手大多都是职业选手,唯独这小子是老子从其他地方买来的奴隶,老子在逃命时就顺便把他带出来……」
「原来如此,因此你这次是打算让他去参加帝都的地下竞技场,藉此压榨他赚来的参赛奖金。这可说是你最后的生财工具。」
我参观过一次帝都的地下竞技场,依照昊牙的水准,肯定很快就可以成为上级选手。至于获得的参赛奖金也颇为优渥。
「而且运气好的话,你还想继续担任地下竞技场的工作人员是吗?」
「没、没错,可以这么说……啊、难道这位大姊是相关人士吗?这样的话,老夫能否趁此机会与您交个朋友啊?」
半身人大叔仍显得很害怕,却在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并且不断搓揉著双手。明明额头都被人用枪口抵著,真是个死性不改的家伙。
「很遗憾我不是地下竞技场的相关人员,就只是一名探索者。另外纠正得稍微迟了点,其实我是男的。」
「咦!探索者!?而且你是……男的!?」
半身人大叔错愕得目瞪口呆。虽说相较于我身为探索者一事,他似乎更诧异我是男性的部分颇令人在意,但就先不跟他计较吧。
这下该如何是好?现在已确定就算宰了这个半身人大叔,我也不会受到谴责。即使他是达兰贝尔帮的成员,目前也正遭人追杀。杀死他甚至不会被该组织盯上,反倒会得到对方的感谢。
而且半身人大叔从这世上消失,若是我得到昊牙的所有权,也不会有人来讨回,就能确保一名强大的战力。如此分析下来,杀死他对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我不能这么做。
「给我在十秒内滚远点,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一、二、三──」
「咿、咿──!」
我不等半身人大叔回应就开始计算时间,吓得他立刻跑向昊牙,并一脚踹向昊牙的头说:
「你是要躺到啥时!?还不快逃!」
昊牙被半身人大叔踹了一下头之后,痛苦地站起身来,步履阑珊追在溜之大吉的主人身后。昊牙一度扭头看向我,眼中布满恐惧与哀伤。
真是个愚蠢的人,凭昊牙的身手大可在主人喊出咒语之前就了结对方,从此重获自由。恐怕是过去曾遭受严格的调教,或是畏惧独自一人活下去。不管怎么说,他已剩下一颗软弱的心。
昊牙的确相当强悍。单论实力,我甚至想重金聘请他加入队伍。不过我想要的是骁勇善战的野狼,而非瘦弱胆小的家犬,我不需要那样的软脚虾。
「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我喃喃自语的这句话,就这么消失在阴暗的贫民窟之中。
「哈啰~!诺艾尔,这里这里!」
我抵达满腹猫亭后,一名意料外的人物笑脸盈盈地向我招手。
「丽莎,你怎会在这里……?」
紫电狼团的成员之一•【弓箭手】丽莎和亚儿玛坐在同个餐桌上共享午餐。我对此感到十分纳闷,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桌上已摆满各种料理,其中有一半都被吃光了。
「诺艾尔,你太慢了。要不是有丽莎陪我,我就只能独自一人用餐了。」
亚儿玛一脸怨恨地瞪著我。照此看来是她巧遇丽莎,两人便相约一起吃饭。
「我就已经跟你道歉了嘛。」
「诺艾尔先生,谢谢招待!」
丽莎露出灿笑,厚颜无耻地从旁插话。
「你少在那边藉机占我便宜,我没理由请你吃饭。」
「咦~为什么!?请一下又没关系,小气鬼!」
「你是其他队伍的人。若是想叫人请你吃饭,就去找沃尔夫。」
「沃尔夫成天缺钱,根本不可能请客啦~反倒是我们经常请他吃饭。」
那家伙明明是队长,却不懂得管理财务吗……还跟自家队友蹭饭吃,难道他不觉得羞愧吗?从沃尔夫以队长之姿深得成员们的信赖来看,应当不像洛伊德那样会背信忘义滥用队伍基金,但他终究是个率性而为的家伙。
「我听亚儿玛说了,你们因为杀死哥尔德赚了一笔钱对吧?既然手头阔绰,稍微请我吃顿饭又没关系!」
我因为这番不能装作没听见的话语望向亚儿玛,只见她装疯卖傻地吹著口哨。
「你这丫头当真是口风很松耶……」
确实并未叮嘱亚儿玛必须保密的我是有错在先,可是这个混帐女也多嘴到近乎异常。看这情形,今后有任何重大秘密都不能告诉她。关于修格的事情,我看直到行动开始前都先瞒著她会比较好。
「难道也是亚儿玛告诉你说这顿饭我会请客吗?」
「对呀~」
丽莎点头肯定,并且戳了戳亚儿玛的脸颊。
「我在大马路上遇到亚儿玛,稍微聊了一下之后,就想说乾脆一起吃午餐,她就说之后前来会合的你会请客。对吧~?」
「喔~原来如此。」
亚儿玛被出卖后,尴尬地将视线瞥向一旁。我的确是答应过会请她吃饭,却没同意要帮其他人买单。看她的样子,肯定是想炫耀才说溜嘴。话虽如此,亚儿玛也有自己的面子要顾,要不然她就会变成一名骗子。眼下也只能由我先让步,设法顾全她的颜面吧。
「我懂了。丽莎,你那份我也一道买单吧。」
「咦,真的吗!?」
「嗯,你尽管吃没关系。至于这笔帐,我会从亚儿玛下一次的酬金中扣掉,而且是一毛钱也不会少。」
「耶~!亚儿玛,谢谢你的招待!」
「咦咦!?」
亚儿玛听见我的决定后慌了手脚,但已经太迟了。
「不好意思~!我想加点店里最贵的酒!」
「直接点一瓶吧。另外我想点超顶级霜降牛满汉套餐。」
「麻烦请来一瓶~!还有加点超顶级霜降牛满汉套餐~!」
「先等一下!这不是真的吧!?」
面对我和丽莎毫不客气的点餐,亚儿玛当场泪眼汪汪。虽然令人同情,但这是她自找的。况且我也偶尔想用别人的钱痛快吃上一顿。
†
用亚儿玛的钱大快朵颐一顿的快乐时光,转眼间就过去了。本来我是想找地方续傩,但遗憾的是还得带亚儿玛去参观技能习得书贩售店,外加上丽莎也有事情要处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亚儿玛彷佛灵体出窍般失魂落魄,那副可怜样当真令人于心不忍。
「嗯~真是一顿愉快的午餐!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请客了!」
看著态度坚定的亚儿玛,我差点喷笑出声。丽莎则是百无禁忌地放声大笑,甚至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放心,我没那么不要脸啦。下次就换我请客吧。」
(插图011)
「这么大方啊。难不成是接到什么好委托吗?」
「算是啦。如果顺利完成的话,创立战团一事就会进入倒数阶段了。」
「这么好康呀。我也想仿效一下。」
「你们过得如何呢?新同伴有著落了吗?」
「完全没有。」
乱扯一些三两下就穿帮的谎话也没有意义,于是我耸耸肩说出实话。
「嗯~没有著落呀。既然这样──」
丽莎探出上半身,将脸凑到我的面前。
「我看你还是加入紫电狼团啦。大家也会很欢迎亚儿玛的。这绝对是个好主意!对吧?」
「我说过──」
「那可不行。」
在我准备慎重回绝之际,亚儿玛竟率先严词拒绝这项提议。
「我不考虑服从诺艾尔以外的人,相信诺艾尔也一样吧?所以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丽莎。」
「……差不多就是这样。」
丽莎在见识到我们坚定的意志后,愁眉苦脸地发出呻吟。
「唔~还是不行吗~我相信我们肯定能组成一支出色的队伍喔~既然你们不愿意的话也无法强求……取而代之,至少可以当朋友吧。这样总行了吧?嗯?」
丽莎很快又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容,亚儿玛也回以微笑说:
「这没问题。我们今后就是挚友。」
「喔~挚友吗?好耶!诺艾尔呢?」
「就算你这么问我……」
尽管对丽莎不太好意思,但我实在是意愿不高。倘若偶尔出去吃顿饭是无所谓,可是结交其他队伍的女性成员,总是容易惹出事端。
「假如你想跟我打好关系,应当更早之前都有机会吧?为何如今才这么做?」
「因为之前达妮雅也在场呀……」
「达妮雅?有她在会不方便吗?」
「是啊~而且是不方便到极点呢~」
丽莎无奈地垂下双耳,一脸像是不愿想起此事似地解释说:
「达妮雅她平常确实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只要有人缠上诺艾尔你,她的脸色就会非常难看。尤其是有其他女生接近你时,她就会像这样皱起眉头。」
丽莎实际模仿出来的那张表情,可怕到彷佛见到杀父仇人。的确被人这么一瞪,即使想亲近我也会立刻打消念头。
「理由我是明白了。但原因应该并非出在我身上,而是洛伊德才对。毕竟达妮雅交往的对象是洛伊德。」
「不对,原因肯定是你!你想想洛伊德在跟达妮雅交往后,仍经常被支持他的女生团团包围,达妮雅却不曾因此动怒吧?」
「经你这么一提……」
洛伊德拥有许多支持者,当他走在路上时,经常有支持者毫不客气地跑来请他签名或握手。即使达妮雅在他身旁也同样如此,而她就只是对被迫服务支持者们的洛伊德露出苦笑。
「的确是这样耶……」
「对吧对吧!?我可没有乱说喔!」
「……那是因为达妮雅把我当成弟弟,才会担心我被怪虫子缠上。」
自从达妮雅和洛伊德交往后,我为了避免打扰到他们,主动与两人保持距离,不过她总会像亲姊姊那样照顾我。由于她最终选择背叛我,因此对我的照顾并没有任何深意,单纯是为了排解寂寞才做出的补偿行为。
「她那副杀气腾腾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担心弟弟……」
面对无法接受以上说词的丽莎,我回以苦笑说:
「难道你想说达妮雅对我抱有好感吗?简直是蠢毙了。当初是她选择与洛伊德交往喔?而且她后来还背叛我。对于抱有好感的对象做出如此行为,未免也太不经大脑了吧?」
就算当真如同丽莎所言,也不关我的事。
「因为我不是本人,所以也没有多少把握……该怎么说呢……我想应该是……」
「诺艾尔真是不懂女人心。」
在丽莎支支吾吾之际,亚儿玛从旁插话。
「女人心有如脱缰野马,她原本是想放弃心上人而选择其他人,但终究放不下自己的真爱,才忍不住做出各种傻事。」
「没错,就是那样!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你想说的是哪个啊……」
居然给我扯那些似是而非的歪理。
「你这个至今都窝在深山里的家伙,少说得好像很了解人情世故。」
「这是相当普通的理论,也是常识。」
「当真是这样吗……?」
「诺艾尔你应该多多钻研女性的心理。可以去看看我推荐的小说。」
「小说……?我说你啊……」
原本还想说她讲得头头是道,结果居然是从小说里学来的知识。这个蠢女人既没口风、生性马虎又喜欢性骚扰,除了身手高超以外,就跟一坨屎没两样。
「咦,是什么小说?我也想翻翻看。」
「我想想喔──」
丽莎与亚儿玛开始畅聊关于小说的话题。两个女生感情要好是无妨,不过这会导致身为男性的我无处容身。真希望能赶快找到一名性别相同的队友……
「──啊、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先走啰。」
丽莎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后,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亚儿玛,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下次换你请客喔。」
亚儿玛欲哭无泪地拿起后头多出好几个零的收据,丽莎见状后不禁露出微笑。
「我知道啦。诺艾尔到时也要一起来喔。」
「到时有空的话。」
「你也真是的!这根本是用来推托的藉口嘛!」
丽莎像只松鼠一样鼓起双颊。毕竟我有空时就只想锻炼或念书,老实说并不想浪费时间。
「丽莎你走之前先让我问一件事,你可知市内近来流行一种危险的药剂吗?」
「危险的药剂……?啊~我好像有听说。记得那是新型兴奋剂吧?副作用好像是会让人狂暴化之类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单纯是我有收到这则消息,才有点好奇其他人是否知道。」
看来此消息已传开了。冈毕诺帮贩卖的那个兴奋剂,果然已经流通至贫民窟以外的地方。虽然与我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但为求保险还是小心为妙。
「对了,都差点忘记跟你确认。你对我们当朋友的答覆是?」
「……我明白了,今后请你多多指教。」
我略显无奈地说完之后,丽莎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今后请你多多指教!」
「诺艾尔,你会排斥丽莎吗?」
亚儿玛的疑问可说是再贴切不过,毕竟我摆明是在避免与丽莎有过多的接触。
「没那回事,但丽莎终究是其他队伍的女性成员。假如随意与她过度亲近,总是容易传出一些低俗的流言蜚语,到时也会给紫电狼团添麻烦。」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你再这样下去,将会无法与人谈恋爱喔。」
「对我来说,工作就是我的情人,而且我的原则是绝不外遇。」
我并非对恋爱不感兴趣,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以探索者的身分闯出一片天,实在无暇考虑男女情爱。
我们离开满腹猫亭后,来到技能习得书贩售店。由于这条有著圆拱状玻璃天花板的小巷里,从入口至深处挤满了各种类型相同的店家,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技能习得书街。
各家书店从罕见藏书至大众取向的娱乐小说应有尽有,甚至有开设能让人边用餐边自由翻阅架上书籍的咖啡厅。基于上述原因,顾客不光只有探索者,也能看见许多一般民众,是个适合情侣约会或阖家光临的公共场所。
「这里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既明亮又充满朝气。」
亚儿玛双眼发亮地说著。
「我初次造访此处时也同样感到相当讶异。不过这里的技能习得书相当齐全。除了极度稀有的类型以外,市面上贩售的种类是一应倶全。」
「诺艾尔,你想学习哪些技能呢?」
「能够提升防御力的增益技能,或是妨碍敌方行动的减益技能。亚儿玛你呢?」
「我想增加投掷技能。若是日后要成为【追击者】,我就需要趁现在先熟悉这类技能。即使进阶成【暗杀者】还是派得上用场。」
这选择很不错。如果学习投掷技能,日后无论升为哪种职能,都不会白白浪费。起先还想说她很烦恼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建议,看来在挑选技能习得书方面,交给她自行思索应当不会有问题。
「好,接下来就分头行动吧。」
「咦,你不陪我一起逛吗?」
「很可惜我们要去的书店并不一样。假使你有看到想要的东西就自己买,结帐时使用这张支票即可。」
我从怀里拿出一叠支票,并将其中一张交给亚儿玛。
「预算上限是一百万菲尔。另外我会开启《思考共有》,你买完东西或东西超过预算时就通知我一声。」
「哪间店有卖【斥候】系的技能习得书呢?」
「【斥候】系的话就是那间店。我则是要去那间。」
我指了指各自要去的书店后,亚儿玛点头说:
「我知道了,那我去去就来。」
「记得要拿收据喔。」
确认亚儿玛朝著书店走去,我也往目标的书店前进。
「哎呀,这不是诺艾尔小弟吗?好久不见。」
我一走进书店,坐在柜台前的老爷爷亲切地跟我打招呼。他是这间书店的老板,种族是地侏,特徵是头部侧面长有类似绵羊的卷状尖角。由于老板年事已高,白发苍苍外加上一把蓬松的胡子,乍看之下当真很像是一头绵羊。
「你今天也想买新技能吗?」
老板抽著菸斗,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是我第二次光顾此店。上次我就是在这里购买《连环计》和《狼之咆哮》。因为那次花了不少钱,老板才对我特别有印象。
「我想买防御系的增益技能,或是能妨碍行动的减益技能等技能习得书,请问有库存吗?」
「嗯,你说的都有,我去拿清单过来。」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工作,无须言谢。对了,虽说跟诺艾尔小弟你想买的类型不太一样,但我刚好有引进一本你或许会满意的技能习得书喔。」
老板从脚边拿出一本用皮带绑住的蓝色书本。那是技能习得书。由于技能习得书只要被人阅读过一次就会失去效果,为了避免遭人乱翻,才会这样牢牢封住。
「这是什么技能习得书?」
「《驱除死灵(exorcismus)》。」
「你说什么!?」
《驱除死灵》是【话术士】为数不多的攻击系技能,尽管只对幽鬼(undead)系有效,不过威力绝伦,若是面对水准相同的敌人,可以在转眼间便使其消失。就算对手强于使用者,也不会只是遭到抵抗就失去效力,而是会大幅弱化敌人的能力。
光是学会这项技能,几乎绝大多数的幽鬼系都将不再是对手,所以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获得的技能习得书之一。
「这可是稀有中的稀有,一直都没进货的商品吧……」
「嗯,我也是久违几十年才再次看见这本书。」
「……老实说我是不太敢问,但它要多少钱?」
「三千万菲尔。」
「三千万!?」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价格还是高得吓人。技能习得书原本就相当昂贵,若是超稀有商品,理所当然会价值三千万菲尔。我在购买自己手边最强的技能《连环计》时,也花了一千八百万菲尔。
「……顺便一问,有办法分期付款吗?」
「这就有点勉强了。其实已有多名收集家向我出价,不过比起交给收集家,我更想卖给能活用这本书的诺艾尔小弟你,遗憾的是你目前缺乏信用。听说你尚未找好新成员是吧?」
「你的消息真灵通呢……」
其实被人记下长相并非都是好事,有时就会像这样,当自己身陷窘境时也会被人发现。的确一如老板所言,我目前无法前去探索深渊,就算立下多少丰功伟业也只是过去式,在社会信用上几乎是跌至谷底,天底下不可能会有愿意让我这种人分期付款支付三千万菲尔的滥好人。
「三千万……我实在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
的确是很令人不甘心,但眼下也只能死心放弃了。老板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反而面露微笑。
「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我答应你不把它卖给任何人。」
「咦?你的意思是……」
「在此之前,你就设法筹钱吧。」
「……我明白了,真是感激不尽。」
按照现况来考量,想在一个月内赚到一千八百万菲尔都非常困难,但这是绝对不可错失的大好机会。
「诺艾尔小弟,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面对老板那道打量人的目光,我笑著点头回应。
「交给我吧。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绰绰有余了。」
不管怎么说,我完全没打算就这么停下脚步。况且打破眼前僵局的方法多不胜数。在给自己设下期限后,反倒令我更有干劲。
我放弃原先想购买的技能习得书,决定把钱存下来购买《驱除死灵》。比起半吊子的强化,这样做肯定会更好。
不过这也只是针对我的情况。至于亚儿玛就按照原先的计画,让她购买想要的技能习得书。问题是亚儿玛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络我,担心她或许不太会使用支票,我便朝著她所在的书店走去。
「咦,诺艾尔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亚儿玛注意到我之后,纳闷地偏著头。她刚好正在结帐。
「嗯,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话说你买了什么技能习得书?」
「《穿甲破风(armour piercing)》,受目标防御力影响减半的投掷技能,价格是八十万菲尔。」
「原来如此,这是个好技能。」
光是听见技能效果,就能想像出无数的用途。如此一来,在战术的运用上将会更加灵活。
「还有这个。」
亚儿玛把放在柜台上的大箱子拿到手中。
「那是什么?」
「哼•哼•哼,这是──」
她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个布偶熊。
「……这到底是什么?」
「布偶熊先生。」
「这种事我一看就知道了。我是想问你为何布偶熊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很喜欢它,所以本店也有进货喔~」
代替亚儿玛回答的人,正是此书店的年轻老板娘。
「它很可爱对吧~?请你们务必要珍惜它喔~」
「关我啥事,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这间店有贩售布偶熊,不过我对这类商品毫无兴趣。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在于亚儿玛怎么会拥有它。
「咦,难道你打算买下它?」
「是啊。技能习得书是八十万菲尔,剩下的二十万正好可以带这孩子回家。」
「你竟然决定用预算来买!?我说的上限一百万并非这个意思!你快点把它放回去!」
「咦~!买嘛买嘛!帮我买嘛!」
「不行!我不记得自己有养出像你这样任性的孩子!」
「唔~……亏我还想把它当成睡觉用的抱枕……」
「也不想想你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居然还在说这种话……」
我傻眼到不予置评,于是亚儿玛做作地发出一声叹息。
「好吧,我把它放回去。」
「那还用说。」
「取而代之,诺艾尔你要成为我的抱枕。以后睡觉时我都会跑去你的房间,记得别把窗户锁上。就算上锁也无所谓,反正阻挡不了我。」
「真拿你没辙,想买就买吧。」
考量到自身的安全,区区二十万菲尔算不了什么。
†
昊牙•月岛出生于极东岛国。富裕的月岛家经营和服店,身为家中长男的他,原本应当可以过著一帆风顺的人生。
「真是个可恨的瘟神……」
昊牙的父亲露出有如看见蝼蚁或粪土的眼神望向昊牙。月岛父子的关系算不上融洽,反倒存在著近乎异常的敌意和厌恶。原因就出在昊牙的身世之谜。
昊牙的双亲是镇上出了名相当恩爱的和服店年轻夫妇,两人为了生下健康的继承人,日复一日前往山中神社求神明能保佑获得一子。
但任谁都没想到,两人的命运就这么被打乱了。
夫妻俩一如往常从神社返回之际,不巧遭盗贼团袭击,他们不仅被抢光身上的财物,昊牙的母亲更是遭人侵犯。
尽管两人保住性命,但昊牙的母亲却因此得了心病,更讽刺的是他们在日后才发现,妻子已怀了两人一直引颈期盼的新生命──也就是昊牙本人。
昊牙的父亲对此十分烦恼,忍不住怀疑妻子腹中的孩子是否为自己的种。事已至此,理当服药把孩子拿掉,但又担心万一是自己的亲生小孩,这样等于铸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在丈夫烦恼之际,妻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达到已无法堕胎的程度,于是就这样生下昊牙。妻子在产下昊牙数天后就割喉自尽。无人知道她究竟是基于心病,还是因为诞下这名无人期待其出生的孩子。
昊牙的脸型与外祖父十分相似,五官则跟父亲颇为神似,但终究没人能笃定。也难怪昊牙的父亲会疑神疑鬼。一旦起疑,就会开始质疑所有事情。于是父亲只注意昊牙身上与昔日玷污妻子的盗贼相似之处,甚至不像的部分也当成长得一样。
曾几何时,猜忌逐渐转变成敌意与厌恶。明明昊牙是无辜的,父亲却开始认为一切都是昊牙的错。碍于世人的眼光,父亲无法明目张胆虐待昊牙,但他把照顾小孩一事全权交由帮佣负责,就算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也形同陌路。
昊牙在这个家里已生活六年,自他懂事之后,便明白自己对家人而言是多余的存在。得不到爱的幼子,于是尝试主动从周遭人身上得到爱。他扼杀自己心中的不满和不安,努力常保笑容且温柔待人。
「那孩子真恶心,成天就只知道嘻皮笑脸。这媳妇偏偏留下一个麻烦货,要死也不会把他一并带走……」
昊牙在偷偷听见祖母对父亲的抱怨后,终于顿悟自己一切的努力都只是枉然。
某天,昊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醒啦?小鬼。」
一名陌生男子低头看著昊牙。
「如果你不想尝到苦头,就给我乖乖待著。总之你已无处可去,就算挣扎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昊牙听不懂男子在说些什么。当他因为恐惧而浑身僵硬的时候,他已被人带到港口,并且扔进船里。船上除了凶神恶煞的船员以外,还有跟昊牙一样被绳索绑住的其他人。这些人形形色色,不分男女老少,但大家都同样显得既悲伤又难过。
至此,昊牙终于明白自己是被人掳走了。不对,按照男子的说法,自己已被卖给人口贩子。至于负责牵线的人,就是将昊牙视为烫手山芋的家人们。
昊牙感到十分悲伤,并且恨透了自己的家人。不过历经漫长又严苛的航海生活后,就连这些情感都已被消磨殆尽,当他抵达目的地时,甚至认为自己能保住性命就已是万幸。
「小鬼,你很好运喔。一般像你这样的小鬼肯定都会没命,没想到你竟然存活下来了。总之你被买下后,也要照这样努力求生啊。」
昊牙所搭乘的船只是极东的奴隶船,在漂洋过海抵达的地点,是位于威尔南特帝国最南边的城镇索狄兰。被统治该城镇的达兰贝尔帮麾下成员半身人米凯尔买下的昊牙,在接下来的十二年里一直没有去鉴定职能,就这么以剑奴的身分不断在地下竞技场里参加比赛。
「那个~你叫做……什么来著?」
在装潢豪华的房间里,一名金发年轻人懒洋洋地将手撑在桌上,托著下巴望向昊牙身旁的米凯尔如此询问。
「帮主,这位是达兰贝尔帮的米凯尔。」
待命于一旁,留著黑色小平头的壮汉代为回答。
「没错没错,米凯尔!我想起来了!」
被称为帮主的男子指著米凯尔。
「米凯尔先生,你这样不行喔。听说你卷走帮派资金逃走是吗?这可是不被容许的事情。达兰贝尔帮的老爷子可是气得跳脚,还拜托我家老爹(会长)说一旦逮到你,就要立刻将人遣送回去。因此路基亚诺帮的相关人员,早就收到你的通缉令啰。」
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印有米凯尔的肖像。
「这就是你的通缉令,所以我们才会把你抓来。」
约莫半小时前,昊牙与米凯尔在大马路上被人叫住。至于来者是一群外表凶狠到明显并非普通居民的男子们,而且转眼间就将两人团团包围。他们当下是插翅也难飞,于是半推半就地被带到位于高级住宅区内的这栋屋子里。
事到如今,米凯尔也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这位老奸巨猾的半身人自认为就算被逮,也有信心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拉拢对方。可是现在的他不发一语,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且浑身发抖。这位即使遭人用枪抵著额头也有胆与对方谈生意的男子,此刻已被恐惧彻底淹没。
其实米凯尔在进入帝都之后,经常将以下这句话挂在嘴边。
「安啦,无论是谁逮住老子,老子都有信心开溜。唯一必须提防的就是亚尔巴特•冈毕诺。只要别落入那条疯狗的手里,我都一定有办法脱困的……」
问题是令米凯尔惊恐到别说是尿失禁,几乎是快屎尿狂喷的这名男子,正是亚尔巴特•冈毕诺。
此人是路基亚诺帮麾下组织冈毕诺帮的年轻帮主。身材纤痩英俊潇洒的他,外表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出头,穿著一身缝有金色刺绣的红色衬衫。那副缺乏霸气又慵懒的模样,让人感受不出他有多厉害,反倒是随侍于一旁的壮汉更有身为帮主的架势。
这名男子是世人口中真正的狂人,更是名副其实的邪门歪道。确实路基亚诺帮里的菲诺裘,拥有疯狂小丑这个类似的外号。不过相较于好歹会如实履行帮主职责的菲诺裘,冈毕诺则完全是个随心所欲惹事生非的狂人。
根据传闻,冈毕诺原本开心地与人喝茶聊天,接著竟毫无前兆地把短刀插在另一名同桌者的脑袋瓜上。
近来在帝都里畅销著一种副作用非常危险的兴奋剂,其源头正是冈毕诺帮。相传这是冈毕诺命令熟识的炼金术师所制作。虽然这是上游组织路基亚诺帮所不齿的行径,不过冈毕诺的父亲──前任帮主与路基亚诺帮总帅是喝过结义酒的拜把兄弟,因此目前对他的行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我们冈毕诺帮成功逮住你这位邪恶的半身人,但说句老实话,就这样把你交出去一点都不有趣。」
亚尔巴特愉悦地扬起嘴角。
「原因是,为啥我们非得为了达兰贝尔帮那样的土包子黑帮做事不可?你觉得呢?米凯尔先生。」
米凯尔生硬地咽下口水,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说:
「您、您您您您、您所言极是!直属于路基亚诺帮之中最优秀的亚尔巴特大爷您,岂可被达兰贝尔那种货色使唤!」
听完米凯尔拚了命的拍马屁后,亚尔巴特满意地点点头。
「嗯,你说得没错。米凯尔先生虽是半身人,倒是挺明白事理嘛。你不值得委屈在达兰贝尔底下做事。」
「这、这是真的吗!?老子二人很乐意为您──」
「这样好了,我就把你跟你的奴隶制成标本再引渡回去。」
「……咦?标……标本?」
「没错,标本!就活生生地扒下你们的皮制成标本,里面的肉则是加工成火腿或香肠,之后再成套送还给达兰贝尔。那群人肯定会吓傻喔~!真是太令人期待了!米凯尔先生,相信你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吧?」
米凯尔看对方心情大好地向自己徵求意见,立刻死命摇头说:
「请等一下,为何是得出这样的结论!?活生生被制成标本!?大爷您别开这么吓人的玩笑嘛!!」
「我没在说笑,而是再认真不过。」
亚尔巴特面无表情地如此断言。
「总之事情就这么敲定吧。莱欧斯,剩下的交给你打理啦~」
「遵命,属下立刻去办。」
名为莱欧斯的壮汉毕恭毕敬地行礼。
「不、不会吧……」
米凯尔就这么傻在原地。即使米凯尔再会花言巧语,碰上无法沟通的怪物也无计可施,眼下就是被人算总帐的时候。当然也包含昊牙在内,当他死心地发出叹息之际,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帮主,属下已把债务迟缴的人带来了。这位就是敏兹村的村长。」
一名右眼戴著眼罩的中年秃头男子走进房间内。依照交谈内容来看,此人似乎是敏兹村的村长。
原本只是区区一名贷款者,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身为帮主的亚尔巴特。再加上村长是向位于尤德拉的金融分部借钱,倘若有任何还债方面的问题,按理来说是要在当地处理。不过村长无论如何都坚持亲自向帮主投诉,于是才特地把他送来帝都。
「──原来如此,意思是你本来准备好要还钱,那笔钱却被名为苍之天外的探索者队伍强行取走啊。」
亚尔巴特复述一遍听来的内容确认后,村长点头如捣蒜说:
「正是如此!我当时有拚死抵抗!对方却以妻小当作人质要胁,甚至还弄瞎我的右眼!事情发展至这步田地,我除了把钱交出去以外无法活命!」
村长指著脸上的眼罩拚死解释。身为局外人的昊牙,认为这番说词过于可疑。假若村长所言属实,那他首先该做的事不是来找亚尔巴特,而是去向帝都的宪兵团报案。既然村长没有这么做,表示他暗地里做过什么亏心事。
「不光如此!那家伙──苍之天外的队长诺艾尔•修特廉还说『与其把钱交给冈毕诺帮那种不入流的黑帮,丢进水沟里还比较有意义,所以这笔钱就由我收下了』!以上是我亲耳听见的!绝无一丝虚假!」
昊牙差点喷笑出声。即便他不清楚事情的真伪,也不难想像这全是村长在加油添醋。他肯定对名为诺艾尔的探索者怀恨在心,才决定把冈毕诺帮当成复仇工具。
「不入流的黑帮吗?还真是毒舌耶~明明我们如此努力,被人这样批评还真是欲哭无泪呢。」
亚尔巴特说得言不由衷,明显只是场面话,根本已将村长的谎言彻底识破。不过愚蠢的村长似乎误以为奸计得逞。
「亚尔巴特大人,您现在没空为此叹息!为了展现冈毕诺帮无可动摇的威信,请对这位歹毒的探索者进行正义的制裁!」
「好吧好吧,我就去对那个名叫诺艾尔•修特廉的探索者进行正义的制裁。至于你欠的钱也能慢点还,这样总行了吧?」
「谢谢您大发慈悲!谢谢您大发慈悲!」
村长喜出望外地不断鞠躬道谢。
「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轮到你必须做个了断。」
「咦,了断?」
村长不解地歪过头去。亚尔巴特见状后,嗤之以鼻说:
「没错,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了断。不管基于何种理由,只要你没有守住与我们的约定,就得为此负起责任。」
「可、可是您所谓的了断……」
「我想想喔~……好,我决定了,就取走你的右手吧。毕竟你被探索者弄瞎右眼吧?那我可得收下右手才行。」
面对亚尔巴特堂而皇之提出的无理要求,村长吓得瞪大双眼。
「不、不会吧!若是取走右手,我会没命的!」
「这部分就端看你的毅力。只要你够努力,肯定是不要紧的。」
无论怎么想都是必死无疑,亚尔巴特却没有把村长的性命纳入考量。他才不管村长是死是活,只想藉由折磨他来取悦自己。
「喂,站在那边的你。」
亚尔巴特呼唤昊牙。
「听说你的职能是【刀剑士】吧。相传特性是比【剑士】更精通斩击,此话当真?」
昊牙点头回应。他拥有的战斗系职能正是【刀剑士】。尽管仍处于C阶,却是索狄兰地下竞技场里不败的冠军。
「哟~那还真是令人好奇。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差异啊?毕竟机会难得,你斩下村长的右臂来看看,而且只能用那根木棒。」
亚尔巴特指著昊牙手中的木棒。
「……您指名老子是吗?」
「没错,马上照做。」
眼下已无权拒绝。昊牙看向村长。
「村长,将右手往前伸。」
面对亚尔巴特的命令,村长眼眶泛泪地摇摇头。
「你再不照做,我就杀了你。」
在听完这句嗓音低沉且充满杀气的话语后,村长死心地伸出右手。
「很好很好,这样就对了。啊~先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亚尔巴特从抽屉里取出一小颗透明的晶体放在桌上,接著又拿出槌子把晶体敲成粉末状,然后将脸凑上去,一口气吸进鼻子里。
「啊啊啊啊啊~~…………真爽~~!就是这个!在享受暴力时就得先吸一口这个!嗯~~简直是爽呆了!!」
此时亚尔巴特瞳孔放大,陷入亢奋状态。看来他刚才就是在吸食传闻中的兴奋剂。
「喂,可以了,把村长的右手砍下来吧。」
亚尔巴特说得毫不在意。对于在地下竞技场担任剑奴的昊牙而言,杀人的经验可说是不计其数,但都不是他自愿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杀人,特别是可悲的弱者。
「怎么啦?快砍啊。」
亚尔巴特出声催促。村长听见后,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
「嘿、嘿嘿嘿,那根木棒哪有办法砍人嘛……」
亚尔巴特被村长的笑声激怒,一拳捶向桌面。
「没听到我叫你砍吗!?喂,东洋人!你现在是不甩我吗!?有种就快点回答我!!」
昊牙在听完亚尔巴特的斥责后,轻声细语回答道:
「……我已经砍完了。」
「啥?」
亚尔巴特愣住地出声质疑。与此同时,只见村长的右手臂掉到地上。
「咦…………?咦咦!?我、我我我我、我的手!?我的右手────!!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亚尔巴特下令的一瞬间,昊牙就已砍下村长的右臂。由于他出招乾净俐落,周围没有任何人发现,就连遭受攻击的村长本人也是直到手臂落下后,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
大量鲜血从断臂处喷洒出来,村长随即瘫倒在地。亚尔巴特见状后,当场放声大笑。
「呀哈哈哈哈哈哈!!太屌了!你很有一套喔!东洋人!!我非常满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
(插图012)
现场无人敢违抗疯狗亚尔巴特的决定。尽管昊牙对米凯尔而言是唯一的生财工具,但因为亚尔巴特表示他若肯交出昊牙就可以活命,米凯尔便毫不犹豫地交出隶属契约书逃之夭夭。于是昊牙的所有权便落入亚尔巴特之手。
不过亚尔巴特并没有立刻指派工作给昊牙。原因是他连夜赶路的关系,身体极为衰弱,亚尔巴特便分给他一个房间疗养。
数天后,亚尔巴特准备一套专用装备送给身体完全康复的昊牙。这是莱欧斯从往来于昊牙所生故乡的贸易商人手中买来,分别是一套胭脂色的东洋铠甲和一对长短不同的东洋刀。
「看起来很适合你喔。」
昊牙在房间里待命时,一名冈毕诺帮的成员站在房门前。
「瞧你身体状况已完全恢复,应该能上阵了吧?」
昊牙默默地点头肯定。身为新主人的亚尔巴特,决定让昊牙成为组织里的刺客,今晚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目标是怎样的人?」
尽管了解下手的目标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昊牙仍希望对方是个恶棍。
「目标是探索者。」
「探索者?黑帮不惜派人去暗杀探索者吗?」
对于昊牙的质问,该成员露出明显反感的表情说:
「是没必要杀死的对象。单纯是我们家帮主的老毛病又犯了。既然你当时也在场听见敏兹村村长说的那些话,相信就知道是谁了吧?」
「咦……难道是?」
「就是你想到的那位。」
该成员表示昊牙要下手的目标,就是苍之天外的队长诺艾尔•修特廉。
†
自建筑物窗户透出的光与路灯的光,让入夜后的帝都仍然灯火通明。尽管走进小巷里会变得较为阴暗,却并非漆黑一片,还是可以辨识出站在正面之人的相貌。
眼前之人是洛基。我今日过来是要收取与修格有关的最新调查报告。在结束交易准备分道扬镳之际,洛基抢先一步开口说:
「大老,你似乎被冈毕诺帮盯上了。」
「啥?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的晴天霹雳就是指这种情况。面对这样的飞来横祸,我不解地歪过头去。
「为何冈毕诺帮非要盯上我不可?」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但原因好像是敏兹村一事。」
「敏兹村?」
「那位村长似乎对帮主亚尔巴特当面控诉一些有的没的,结果他们就盯上你了。」
「简直是愚蠢至极。」
十之八九是村长无力还债,就拿我当作藉口吧。
「冈毕诺帮这样就相信了?包含兴奋剂一事在内,这帮人到底是怎么了?」
「厘清动机也只是白费力气。冈毕诺帮的帮主亚尔巴特,是个名副其实的狂人。」
「狂人是吗?还真会给人添麻烦耶。」
「他老爸倒是挺正常的。」
「真的吗?」
「大老你是在此人过世后才来到帝都,也难怪会不晓得。他在民众眼中反倒是一名正人君子,也是惩奸扶弱的义贼。」
「正人君子的儿子却是一位狂人?哈,看来他毫无一丝教育孩子的才能。」
我拋出这句话之后,洛基摇摇头解释道:
「此人并未养育过亚尔巴特,亚尔巴特是他的私生子。在他收养亚尔巴特成为继承人时,亚尔巴特已经成年了。」
「原来有这样的内情……嗯?意思是──」
我把接下来的话语咽了回去。
是脚步声。在夜深人静的小巷里多出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还有金属碰撞的声响。想来是某人全副武装正在接近这里。直到接触前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没有相隔多远。我在仔细聆听脚步声的同时瞄向洛基,他却在转眼间已和我拉开距离。事到如今已然真相大白。
「洛基……你出卖我是吗?」
理由是时机太巧了。恐怕是他打算在此绊住我,并将我交给刺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抱歉,大老,我也无法忤逆亚尔巴特。」
「情报贩子设计陷害委托人可是大忌,你当真有想清楚这件事吗?」
「我自然有想清楚。毕竟自身小命是无可取代的。加上亚尔巴特给了我一大笔钱。我是打算用这笔钱远走他乡,在那里重起炉灶。」
「原来如此,这计画是不错,但有一个破绽,那就是我没道理不杀你。」
我拔出魔枪,将枪口对准洛基。
「真令人遗憾,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那还真巧,我也同样不讨厌大老你,因为你真的是洁净无瑕……不过这也是莫可奈何。尽管以我千变万化的名号来说,这样的结局算是有些草率,但我依旧能接受自己死在你的手中。」
我原以为洛基会抵抗,但他别说是逃跑,甚至还浑身放松并闭上双眼。摆明就是一副赴死的样子。
「你不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吗?」
「是啊……可是像这样因为保命不惜触犯身为情报贩子的大忌后,我终于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失去尊严的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这样啊。」
我将指头放在魔枪的扳机上,原本打算一口气扣下,最后却还是打消念头。
「你走吧。今天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
洛基睁开眼睛,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愿意……原谅我吗?」
「我并没有原谅你,但也没必要取你的性命。」
「大老……」
「另外你不必离开帝都。因为我会摧毁冈毕诺帮。至于你失去的尊严,日后在这里重新找回就好。」
我坚定地把话说完后,洛基瞠目结舌地愣在当场,接著开始放声大笑,甚至是捧腹狂笑。在他笑完时,眼角还泛有些许泪水。
「……呼~呼~我还以为自己会当场笑死……大老,你这番话是认真的吗?对手可是路基亚诺帮的直属组织冈毕诺帮喔?」
「所以呢?」
「你居然还问我……」
「反正我也有一笔帐要跟他们算。只要毁掉他们接收财物,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如此一想,我还有小赚一笔呢。」
「……大老,你果真是个疯子。」
「你滚吧,别妨碍我战斗。」
刺客的脚步声已经相当接近。我指著与脚步声相反方向的巷口说出此话。其实我眼下已无路可逃。与其逃跑背对敌人,倒不如正面迎击还更有机会活命。
「……大老,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现在是没有,不过之后就需要你的力量了。到时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而且当然要免费帮忙,这笔帐就算是一笔勾销。」
「哼,收到……那你加油啊。」
待洛基如风一般地离去后,我从腰包里取出战斗用兴奋剂。这是能暂时激发脑力,提升专注力与肌力的药剂。药效为十分钟。虽说副作用也很严重,不过战斗力能瞬间倍翻。
药剂一使用就会瞬间生效。我能感受到精神平静下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辽阔,就连暗巷的角落也看得一清二楚──好安静,完全没有一丝噪音。取而代之,我能准确接收一切的声响,甚至是种类与性质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道脚步声来自于男性,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上下,虽然身材纤瘦却充满肌肉。此人十分年轻,还不满二十岁。按照步伐的韵律来判断是属于前锋职能。武器是两把剑。恐怕是使用二刀流。身上还穿著铠甲。
掌握到这些讯息就已相当足够。这条巷子很窄,即便对方是剑术高手,也不容易发挥实力。
一段时间后,我看见一道人影。在昏暗的照明下,刺客终于露出真面目,他的模样完全一如我的猜测。是个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上下,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穿红色铠甲且佩带两把刀。
不过其容貌大幅超乎我的想像。来者是东洋人。尽管五官不算深邃却十分标致,可说是眉清目秀。其中又以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神最具特色。这张脸我有印象,但当时的他是蓬头垢面。
「你、你就是诺艾尔•修特廉?」
东洋人在认出我之后,惊讶地如此询问。果然我没认错人。
「没错,我就是诺艾尔•修特廉。好久不见啊,昊牙。」
不同于上次,与我对峙的昊牙此刻不仅装备齐全,体力方面也万无一失。即使他尚未摆出战斗架势,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已不可同日而语。
「没想到你就是冈毕诺帮派来的刺客。从剑奴转职成黑帮的打手,可说是彻底出人头地喔,恭喜你啊。」
昊牙见我鼓掌挑衅,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些都与你无关。」
「那位半身人大叔怎么啦?难道被亚尔巴特杀了?」
「……老子不清楚,只知他将老子的所有权交出去之后就跑不见人了。」
「嗯~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是亚尔巴特饲养的小汪汪啰。」
「……随你怎么说。」
「怎么了?你居然这么没幽默感。哼,算了,总之你就是派来杀我的刺客吧?既然如此就赶紧拔剑,让我们继续当时的那场战斗。」
我举起魔枪对准昊牙,但他完全不为所动。
「啥?你为何不摆出战斗架势?」
「……因为这是一场毫无仁义的战斗。」
「什么意思?」
「老实说,老子并不想跟你战斗。虽然你这家伙很讨厌,但至少对我有一枚大圆银币的恩情。」
听完这番不合时宜的话语,我忍不住发出苦笑。
「那算什么恩情?就只是你捡到我掉的大圆银币罢了。」
「的确老子很笨,听不懂那些拐弯抹角的话语,可是稍微细想,即可看出其中的不对劲,毕竟怎会那么刚好有一枚硬币滚到老子的面前。」
「所以呢?难道你基于一枚大圆银币的恩情愿意放我一马?你可是一名奴隶,岂有任何自由可言?」
「老子如你所说根本没有自由,只要有人下令老子杀人,老子就不得不杀死对方,但老子仍有自己的尊严。」
昊牙深吸一口气,扯开嗓门大喊:
「老子名叫昊牙•月岛!!职能是【刀剑士】!C阶!特性是操控斩击!这就是老子的能力,你可要记清楚啊!!」
竟然揭露自己的能力?意思是想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吗?真是个蠢蛋,都已是被黑帮买去的奴隶,还抱有这种无谓的坚持。
不过──
「哼,既然你已报上名号,我也自当礼尚往来。那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话术士】诺艾尔•修特廉,职能特性是可以不消耗魔力发动技能,同时也是继承伟大英雄•不灭恶鬼的遗志与技巧的后裔。」
「【话术士】诺艾尔•修特廉,老子绝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是吗?但就算你牢牢记住,死了也是白搭呀。」
「哼,听你在放屁!赢的肯定是老子!」
「开心的聊天也该结束了,就让我们开始吧。」
「好──!接招吧!」
偶尔来一场这样的战斗也还不赖嘛──
†
夺得先机的是昊牙。理由是他仅仅跨出一步,就已来到我的面前,同时拔出腰上的剑,几乎完整重现当时的那一招,不过速度、劲道以及招式的俐落度都远在当时之上。
昊牙在万全状态下使出的这一击,可说是冲刺和拔剑动作完美契合,化成神速的一剑砍向我。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人斩成两半的想像闪过脑中。这个拔剑动作完美无瑕到没有一丝失误。这不光是骨头与肌肉之间,甚至是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协调在一起。这一剑恐怕能轻松斩断拥有优秀防刀剑功能的黑铠龙长大衣,并且包含我的身体在内。
但我抢在身体被这横扫的一剑劈开之前,顺利逃向上方。我现在位于并非光靠跳跃就能达到的高度。而这多亏手表内藏的绳索功能。我事先射向一旁铁窗并缠绕在上面的超细绳索,以飞快的速度把我往上拉。
我目前位于距离昊牙十公尺的上方。若要确保一击得手,我就该发动《狼之咆哮》。只要他陷入停止状态,这场战斗即可在瞬间落幕。无论昊牙是多么强悍的高手,在被人用短刀抹过脖子仍会一命呜呼。
但是我没有使用《狼之咆哮》,准确说来是无法使用。如果相信昊牙说的话,他的职能是C阶。对手在与我同阶级的状态下,一般来说是会陷入停止状态。但问题在于名为【刀剑士】的职能拥有精神异常抗性。
【刀剑士】──倘若我没记错,应当是战斗力与【剑士】旗鼓相当,唯独极东地区特有的前锋职能。但在我的知识里并没有关于它的正确情报。如果《狼之咆哮》失效,瞬间的破绽将会导致我遭受追击。凭昊牙的脚力,势必能一跃来到我的面前。到时位于半空中无法移动的我,将会沦为绝佳的肉靶子。
因此眼下该使用的并非《狼之咆哮》,而是火炎弹。我扣下魔枪的扳机,朝昊牙发射火炎弹。昊牙轻松躲过超越音速的子弹,不过接下来才会发挥魔弹的真本事──
「咦!起火了!?」
面对火炎弹引发的火柱,昊牙随即慌了手脚。他的这个反应已形同破绽。我是不清楚【刀剑士】的抗性如何,但是物理前锋职能不可能拥有火炎抗性。在被火包围后,任谁都无法维持平常心。就算他躲过火柱,著火的衣物也难以灭火,会令人因此受到严重的伤害,之后我就可以轻松取得胜利,杀死他简直是易如反掌。我起先是这么认为──
「疾!!」
被火包围化成一道扭曲黑影的昊牙,卯足全力破空挥出一剑,竟当场掀起一阵如旋风般的剑气,把火柱直接吹散。
「不会吧!?」
我忍不住发出惊呼。无论使出怎样的剑气,都不可能如此轻松消去魔弹引发的火焰。既然这样,火焰为何会消失?答案非常简单,昊牙挥出的那一剑令周围化成真空状态,消除火焰继续燃烧所需的氧气。换言之,昊牙是直接劈开大气。我因为昊牙的神乎其技而大感动摇之际,他抬头向我扬起嘴角。
「啐!混帐东西!」
继续维持这个姿势会很不妙。于是我蹬向建筑物的墙壁,来回在小巷两侧的墙壁之间往上跳,逃至建筑物的屋顶。
在我登上屋顶的下个瞬间,昊牙朝我冲了过来。他以高挂在天空的满月为背景,将高举至头顶的剑往下一劈。在脑袋即将被人劈开之际,我往侧面一滚躲过攻击。当我起身举枪瞄准昊牙时,他已接近我准备继续追击。面对无暇喘息的连续剑击,我有惊无险地接连躲开。
这下子别说是使用魔枪,就连吸气施展《狼之咆哮》的空档都没有。尽管我勉强闪过所有攻击,但只要呼吸有一丝紊乱就死定了。如此一来,我能采取的对策只剩下一个。
现场传来一阵硬物撞击的声响,眼前瞬间闪出火花。我投掷出去的短刀顺利令昊牙的斩击偏离轨道。接著我顺势压低重心切入昊牙的怀里,一拳朝著他的男性要害挥去。昊牙随即向后一跃,躲开我使出的猴子偷桃。
「你、你也太狠了吧!哪有人使用这种招式!若是老子就这么绝后,你打算如何负责!?总之别再耍这种阴险的招式!」
昊牙指著我破口大骂,我则是不以为然地双肩一耸。
「你蠢了吗?这可是攸关性命的生死斗喔?摧眼、咬人、重创生殖器等等自然是样样来。阴险?哼,冠冕堂皇的大话在这里并不管用。」
「就算你说得再头头是道,你我之间仍是实力相差悬殊吧?这些话也不过是在自打嘴巴。」
「实力相差悬殊?这是谁决定的?」
我反手握住短刀,屈膝踩稳马步。
「来吧,我就用这个来应付你。」
「……身为后卫职能的你,竟想与老子正面对砍吗?」
我不发一语,只用空著的那只手示意他尽管放马过来。
「……这样啊。【话术士】诺艾尔•修特廉,老子把当时那句话原样奉还给你──你这家伙真是棒呆了。」
昊牙的斩击如落雨般势不可当。其速度与力道,都不是我用短刀能够抗衡的。不过所谓的对人战斗技巧,是弱者为了战胜强者发展出来的,所以我绝不会从正面与之交锋,而是运用最适合且最省力的动作逐一化解攻势。
「哈哈哈,你很有一套嘛!真叫人佩服!不过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其实情况恰恰相反。虽说坚守不攻只会消耗体力,不过化解攻势还是可以迫使对手的身形失去平衡。想让体术过人的昊牙失去平衡确实绝非易事,但我一定能办到。纵使昊牙的攻击速度随著时间逐渐加快,不过我的眼睛也开始习惯他的速度。
在昊牙使出大幅度的斩击后,我终于顺利让他失去平衡。于是我立刻改用正手握住短刀,朝他的颈部刺去。
「唔!?」
可惜的是竟在最后一刻被昊牙躲开。不过向后拉开距离的他,依旧没能稳住脚步。我可没天真到会错失这个大好机会,随即朝他扔出一枚闪光弹。刺眼的光芒将暗夜染成一片白。
「唔!竟然是摧眼攻击!?」
被强光闪瞎双眼的昊牙,痛苦地摀著脸。
「我说过了,这种时候自然是花招百出。」
我将魔枪对准昊牙。这下子就结束了。在我坚信自己获胜的剎那间,却冒出一股寒毛直竖的感觉──奇怪?我的性命正受到威胁?到底是什么?
「老子介绍过【刀剑士】的能力吧。」
神情痛苦的昊牙忽然扬起嘴角。
「──飞舞吧,《秘剑燕返》。」
我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大幅度地向后一跃。下个瞬间,有无数不能用肉眼看见的东西袭来,将我原先所在位置附近的钢铁烟囱撕成碎片。
「原来操控斩击是这个意思!?」
这恐怕是【刀剑士】的技能。从现场状况来推断,应该是他能让斩击固定于空间内,并随心所欲释放出来。真是难缠的技能,我得马上想出应对之策。不过陷入思考之际也是极为致命的破绽──
「在那里。」
理当失去视力的昊牙,转眼间已来到我的面前,并且挥出刚猛的一剑。我急忙用魔枪挡下,却也被这强力一击打飞出去。
「糟了!?」
后方仍是屋顶──不对,是空无一物。再这样下去,我会重摔至地面。于是我恍若一只猫在半空中翻身,摆好落地姿势。
「还没结束!」
昊牙在半空中继续追击。这下子我已完全笃定,他有技能可以透过视觉以外的方式来掌握对手的位置。
「停下来!!」
我孤注一掷使出《狼之咆哮》,却不见昊牙有任何受到停止状态影响的徵兆。他果真一如我当初顾忌的那样拥有抗性。我再度利用魔枪挡住斩击,偏偏背后等待我的是地面。重摔在地的我,就这么失去意识……
「……唔~痛死我了~……」
我因为剧痛苏醒过来。在调整好呼吸后,我开始确认身体的状况。大概是落地姿势拿捏得当,身上没有一处骨折。由于呼吸并未带有血味,看来没有伤及内脏。可是身体仍不听使唤。看来比起摔在地面造成的伤害,原因应该是战斗用兴奋剂失效后产生的副作用所致。换句话说,我已经无力再战……
「是老子赢了。」
昊牙见我清醒后,将剑抵在我的脖子上。
「诺艾尔•修特廉,你真是个厉害的家伙。老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名后卫给逼到这种地步。你对老子而言是最强的敌手。」
对输家的赞赏吗……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这又不是体育竞技,在死斗里就只有胜与败,除此之外都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比起这个,死斗是直到死亡前都不算结束。眼下仍留有打破僵局的余地。我就透过沟通游说昊牙,设法让他放下武器即可。毕竟他对于与我交手一事抱持消极的态度。只要我好好诱导,他一定会把剑放下。就算未能成真,也只需再争取一点时间即可。在我思索适合的词汇时,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你为何没有给我致命一击?」
根本不需要我游说,昊牙摆明就是下不了手。
「你不是说只要有人命令你去杀人,无论对手是谁都照杀不误吗?」
「这、这种事老子也知道!」
「看你不像是第一次杀人,为何你要犹豫不决?」
「老、老子哪知道啊!就只是……」
「……混帐东西。」
我勉强撑起上半身,一把握住抵在我脖子上的剑。因为用力过猛,手掌随即渗出血来,不过这种事无关紧要。
「你、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手!」
「你是在耍什么天真啊!!」
「咦!?」
昊牙被我大喝一声后,显得相当动摇。
「你既然身为奴隶,就别对敌人手下留情!若是你放我一马,你的主人亚尔巴特绝不会饶过你!」
「那、那是因为……」
「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不要为了别人,更何况还是为了敌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我到底在说什么?简直就是一出低俗的闹剧。一想到主演这出猴戏的还是自己,就觉得很想吐,但我实在按捺不住情绪……
「老子……」
昊牙对于自己的心情以及我这番话感到十分混乱。可是我帮不上他,因为这是他自己才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而且──
「时间到了。」
我松开手中的剑,发出一声叹息。
「你说什么?」
起先歪著头的昊牙,随即察觉异状摆出战斗架势。他仰头望去,在发出咂嘴声的同时挥出一剑,转眼间激发出如满天星斗般,由刀剑碰撞所产生的火花。
「来者何人!?」
遭对手压制的昊牙,立刻被一记犀利的回旋踢击中腹部,当场飞了出去。只见一名白色死神站在我的面前。
「你太碍眼了。能推倒诺艾尔的人只有我。」
†
亚儿玛在接收到我透过《思考共有》发出的求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来这里。前后约莫只经过两分钟。她原本似乎在房里休息,当场打了个很大的哈欠,并且扭动脖子发出喀啦声响。
「虽然我搞不清楚状况,但只要杀了他就好吗?」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对准举剑摆出架势的昊牙。
下令杀了昊牙是很简单,不过他还有利用价值。倘若情况允许,我很想放他一马,但要求亚儿玛手下留情又非常危险。原因是昊牙非常强悍,经过方才直接交手可以肯定,昊牙的实力与亚儿玛是旗鼓相当。
假如有我的辅助自然是万无一失,但问题是我现在的状态无法好好发动技能。战斗用兴奋剂的副作用需要三十分钟才会消退。即使服用随身携带的恢复药,在这段期间内也会全数失效,目前我能使用的技能就只有《思考共有》。
因此我只给出一个简短的命令。
「杀。」
「OK。」
亚儿玛旋转著手中的短刀,慢慢朝昊牙逼近。
「你是诺艾尔的同伴吗?」
「没错,所以我非得杀死身为敌人的你不可。」
「停手吧,老子不想斩杀女人。」
「这句话真有趣。因为是我比较强,所以你这样耍帅就只会逊掉喔。」
「恰恰相反。你应该先搞清楚自己刚才的偷袭没能了结老子,就表示老子的实力远在你之上。」
「你说啥!?」
确实亚儿玛更强的话,这场战斗早在刚才的偷袭就宣告结束。尽管短暂的交手是亚儿玛占上风,但是昊牙能在十分不利的状况下挡住致命一击,等于是他胜过一筹。
不过若要说昊牙的实力远在亚儿玛之上,就得打上一个问号。原因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昊牙没能提前察觉有人要偷袭而居于下风,终究是不争的事实。
按照我的估算,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就算我利用《思考共有》将昊牙的战斗能力告诉亚儿玛,她也难以轻易取胜。
「你真嚣张,休想我会让你轻松死去。」
从背后传来亚儿玛强烈无比的杀气。看来她彻底抓狂了。
「《速度提升》──五倍!」
一开始就展现出最快速度,发动《速度提升》的亚儿玛,突破音障化成残影袭击昊牙。她并非笔直冲向昊牙,而是忽左忽右,甚至运用周围的墙壁跳至半空中,以全方位的行动来混淆敌方视线。
光凭肉眼想追上这样的速度是极其困难。以最快速度来回闪现的亚儿玛,化为一道神出鬼没的影子。即便强如昊牙,也不可能看清楚亚儿玛的动作。虽说他有随时提高警觉以防袭击,但很明显无法应付眼前的状况。
将昊牙玩弄于股掌中的亚儿玛,在高速移动的同时不停发射铁针。因为技能《投掷必中》的效果是会精准飞向目标,所以在最快速度下扔出的无数铁针从四面八方袭向昊牙。相信她也有发动新学的《穿甲破弹》。只要能直接命中昊牙,即使身上有铠甲保护也会当场射穿。
如果只是一、两根铁针,相信昊牙能挥剑劈掉,不过同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大量铁针,想光靠手中的剑全数挡下又过于不切实际,就算闪躲也同样非常勉强。
他打算如何应对?
「──《樱花狂咲》。」
昊牙给出的答案就是挥出一剑。我清楚看见他的斩击犹若百花齐放般,逐渐向周围扩散出去。
「他竟然也能增加斩击的数量!?」
在我大叫的瞬间,飞射出去的无数斩击将铁针逐一击落,而且扩散至周围的斩击还准备把亚儿玛一同撕碎。
但不愧是亚儿玛,面对逐渐逼近的斩击,她在半空中一个扭身,同时蹬向由空气组成的墙壁,实现了在半空中进行移动。亚儿玛从空中发动突袭,尽管形式上与一开始的偷袭十分相似,但差别在于她是使出最快速度。以这种速度拉近距离,将是短刀比较有利,恐怕昊牙会被打得无力招架。
「──《明镜止水》。」
昊牙发动新的技能,并且竟然闭上双眼,不过他在此状态下挥出的斩击,成功化解亚儿玛的突袭。
「这是哪招啊!?」
亚儿玛发出惊呼。虽然她对昊牙闭眼挡下攻击一事十分吃惊,但也依然在近距离下施展连续攻击。在如此贴身的情况下,按理来说是亚儿玛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是昊牙看起来完全没有落于下风。
「那招叫做《明镜止水》是吧。发动条件是必须闭上眼睛吗?这下就能理解你被闪光弹闪瞎双眼后为何还能行动了。」
根据这一连串的情况来看,将此技能的效果解释成是藉由闭起眼睛令其他知觉加倍敏锐会更为贴切。不对,这不光是令其他知觉变得更敏锐,就连攻击速度也提升数倍。虽说失去能确认远方情况的视觉是一大弊端,但假如是局限在半径五公尺内的近身战,此技能将可以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战力。
反观亚儿玛也没有落于人后,双方打得互不相让。这两头早已超出C阶水准的怪物大打出手,在现场激发耀眼的火花。如今已记不清这两人交手多少回合了。
忽然间,嘴里传来一股血味。原来是我不自觉地过于用力咬紧牙根所致。
「……可恶,为何我没办法拥有与这两人差不多的力量。」
我既懊恼又嫉妒,也明白再如何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但目睹自己与他人在才能上相差得如此悬殊,就令我不甘心到想抓乱自己的头发。
「假如我跟外公一样是个【战士】,肯定能比这两人更厉害……」
外公曾向我保证过,即使我身为【话术士】,也会将我培养成最优秀的探索者。在历经严酷的修行后,我有自信已取得这项资格。可是正所谓人上有人,终究有著【话术士】──身为辅助职能的我绝对无法达到的境界。
「……我现在明白了。我的想法果然非常正确。」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老实说多亏这一战,我已摆脱心中的迷惘。在心情放松之后,我能感受到寄宿于灵魂深处的那把火焰是烧得更旺更炽热。
我今后不再迷惘也不再感叹,坚信自己所要前进的道路只有一条。
「我要成为号令最强的最强存在。」
我起身后,这场漫长的战斗也逐渐进入最高潮。迟迟没能分出胜负的两人都开始感到不耐烦,双双准备使出各自的必杀绝技。
「我承认你的确很强,所以我决定不择手段也要赢──确实取走你的性命。」
亚儿玛用短刀划开自己的手指,并将血滴在短刀的凹槽上。
那是斥候技能《毒药精炼(blood poison)》,能将自身血液精炼成剧毒的技能。看来亚儿玛放弃单靠格斗取胜,而是利用剧毒确实拿下胜利。
「老子也不会再把你当成女人──一刀了结你。」
昊牙将剑收入鞘中,双腿一蹲摆出低马步。这肯定也是发动技能的必要条件。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瞬间暴增,明显透露出这就是施展必杀技的架势。
糟糕,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是两败倶伤。我更换魔枪的子弹,朝半空中开了一枪。那不是魔弹,而是类似在夜空中绽放烟火的信号弹。原本准备大开杀戒的两人,皆因为这阵巨响与强光瞬间解除杀气,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什、什么!?」「发生啥事了!?」
「战斗到此为止,宪兵马上就会赶来了。」
亚儿玛在听见我的命令后,气得怒发冲冠。
「别开玩笑了!这场胜负还没结束!」
「住口,你不听我的命令是吗?」
「可、可是!」
「我已经叫你住口了。」
「……啐!」
看来《精神解法》有顺利生效。亚儿玛终于恢复冷静,啐了一声便将短刀收进鞘里。
「昊牙,你也快离开吧。相信你不想被宪兵逮住吧。」
「……虽然服从你让人很不爽,但眼下也只能照办。」
在昊牙转身离去之际,我随即喊住那道背影。
「等等,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何事?」
昊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笑著继续说:
「我的原则是千倍奉还。」
「啥?这是什么意思?」
「你帮我带句话给亚尔巴特,说我一定会捣毁冈毕诺帮,如果他不想输就别当龟孙子,亲自过来取走我的项上人头。」
「是吗?你辛苦了。」
昊牙返回屋子后,是由冈毕诺帮的副帮主莱欧斯负责听取报告。亚尔巴特似乎出门去了,直到后天才会回来。
可是昊牙选择不帮忙传话。毕竟那些话只是虚张声势,区区探索者哪有办法对抗冈毕诺帮。
「帮主那边交给我来通知即可,你先去休息吧。」
莱欧斯听完报告后,用他的大掌轻轻拍了拍昊牙的肩膀便转身离去。尽管他长得虎背熊腰又凶神恶煞,个性却耿直到不像是混黑帮的人。不光是部下们,莱欧斯是个就连其他黑帮也对他另眼相待的人才。
冈毕诺帮之所以能维持组织应有的体系,一切都拜莱欧斯所赐。倘若莱欧斯不在,冈毕诺帮恐怕早就瓦解了。但按照亚尔巴特横行霸道的处事风格,早早瓦解肯定是好事一桩,因此就算莱欧斯是个值得尊敬的男子汉,不过以结论而言仍是助纣为虐。
「想想还真是讽刺……」
昊牙返回卧室躺倒在床上。他现在极为疲惫,问题在于阖上眼睛却无法立刻入睡。
「诺艾尔•修特廉……」
此人当真很有意思。昊牙至今见识过无数人,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男子。生性坚强、狡猾又自命不凡,重点是──很有风范(领袖气质)。
「假如是他,或许……」
尽管理性坚称这是不可能的,但昊牙莫名认为这个男人当真有办法摧毁冈毕诺帮。名为诺艾尔的男子,就是令昊牙印象深刻到忍不住如此相信。那男人猛烈得彷佛一阵风暴──热情如火到足以烤熟任何接近他的灵魂。昊牙注视著自己的拳头,不由得露出微笑。
「真想再跟他交手一次。」
「小昊牙,听说你任务失败了?」
亚尔巴特返回屋子的当晚,便把昊牙召进房里。
「……都怪老子办事不力,真是非常抱歉。」
昊牙深深地一鞠躬。亚尔巴特对此是沉默不语,经过一段时间后竟发出愉悦的笑声。
「啊哈哈哈,小昊牙你也太一板一眼啰,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只是个平凡的探索者吧?单纯是在敏兹村村长的委托下,迫于无奈才派你前往,也没保证一定会杀了这个人。」
「这、这样啊……」
「我对村长已是仁至义尽,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就放轻松点吧,小昊牙。」
「遵、遵命……谢谢您的原谅……」
这番话多少令人难以释怀,但亚尔巴特同意不追究责任自然是皆大欢喜。昊牙忍不住松了口气。亚尔巴特彷佛就在等待这一刻,继续张口说:
「不过你没有遵守我这位主人的命令,就是另外一回事啰?这部分可得做个了断才行。」
「……咦?」
这情况出乎昊牙的预料,他的心跳速度一口气飙升。这时他忽然想起敏兹村的村长,村长就是因为当时的伤势过世了。
「您说了断……老子该怎么做呢?」
「关于此事,你这次也不必做什么。理由是有人代替你做出了断了。」
「有人代替老子……是吗?」
昊牙不解地偏过头去,只见亚尔巴特脸上浮现出不祥的冷笑。
「莱欧斯,把东西交给小昊牙。」
「……遵命。」
于一旁待命的莱欧斯,端著一个包装好的箱子走过来。昊牙收下后,更是感到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
「咦、嗯,遵命。」
昊牙依照指示打开箱子──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随即大声惨叫将箱子扔掉。箱子落地后,从里面滚出一颗受损严重的人头。那张脸对昊牙而言是再熟悉不过,因为他就是自己的前任主人•半身人米凯尔。
「喔~真是悦耳的惨叫声。不枉费我为你准备的这份惊喜。」
「惊、惊喜……?」
「你可要好好向米凯尔先生道谢喔,毕竟他代替你做出了断。这也是身为前任主人的连带责任。」
「怎、怎么这样……」
「不过真叫人伤脑筋,如今已无人能替小昊牙你受罚,你下次可不能再失手啰。」
米凯尔看似不是活生生被人制成标本,但按照他那痛苦的表情,想必生前遭受过同等以上的折磨才死去。
「……老子下次绝不会再失手了。」
「很好很好,毕竟小昊牙生性认真,相信是言出必行。那你先退下吧,等有工作时会再找你过来。」
「……是。」
昊牙转身摸向门把,却忽然停下动作。
「……老子忘了一件事情,其实诺艾尔有叫老子传话给您。」
「传话给我?」
昊牙再次转身面向亚尔巴特,以傲然的态度直视他说:
「他说他一定会捣毁冈毕诺帮,如果不想输就别当龟孙子,亲自去取走他的项上人头。」
「…………哟~~」
亚尔巴特的太阳穴爆出青筋,足以证明他现在是怒不可遏。
「你并不像敏兹村村长那样是随口胡说吧?」
「老子讲的都是实话。诺艾尔就是这么对老子说的。」
「这样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亚尔巴特有如在回味那段传言般点点头,但他很快就压抑不住怒气,宛若火药爆炸似地火冒三丈。
「区区探索者也敢跟我叫嚣!!看我去宰了他!!」
亚尔巴特怒火中烧,一把将短刀插在桌上。
「莱欧斯,立刻召集战斗人员!去给我把他找出来大卸八块!!」
「你刚才何必多嘴说那段话。」
沿著走廊前行的莱欧斯,语气中透露出烦躁与怒意。
「为何你要把探索者的虚张声势如实告诉帮主?难道你对于自己失手一事如此不甘心吗?」
「……对不起,老子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为何还提?」
「那男人……诺艾尔•修特廉是个出色的家伙……」
「啥?」
「明明他拥有最弱的职能,却又强得离谱……老子能肯定他绝对是努力到近乎不要命,才有办法这么强悍。话虽如此,就算努力至这种地步,也一定赢不了稍微有些才能且具备常见职能的其他人。」
昊牙回想起与诺艾尔交手时的光景,以及两人交谈的内容。
「可是他的眼神中充满光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透露出他决心成为一名不输给任何人的男子汉……老子这才终于明白。该怎么说呢?总之他真的很厉害……既然如此,老子好歹也要履行义务帮忙传话……」
昊牙不知该如何将心中的感受化成言语,不过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一想到自己如此口拙,昊牙不禁害臊地搔了搔脸颊。
「原来如此。」
莱欧斯停下脚步,目不转睛注视著昊牙的脸庞。
「你看上了那小子对吧?」
「……啥?没那回事!老子才没有那种癖好咧!」
见昊牙拚死摇头否认,莱欧斯忍不住发出笑声。
「哼哼哼,这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并不是那种意思。但你对诺艾尔抱有一股相当强烈的情感,仍是不争的事实吧?」
「……话虽如此,老子绝非对诺艾尔抱有好感。毕竟当真为他著想的话,就不该帮忙传话。」
「那是因为你想确认看看,诺艾尔是否真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吧?」
「那、那个……」
昊牙找不到适合的话语,感到一阵语塞。
「就算现在无法理解也无所谓,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男人看上另一名男人究竟代表著什么意思。」
「这、这样啊……副帮主您也有过这种经验吗?」
「……有啊,不过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莱欧斯露出遥想过去的眼神,语气落寞地说著。
†
当晚,我和亚儿玛一起在猪鬼棍棒亭里用餐。外头忽然相当吵杂,同时有人大喊:
「冈毕诺帮!?」
酒吧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走进六名明显不是一般市民的男性,至于带头者是个面容削痩的金发男子。
「──分别是四名B阶,以及一名A阶。酒吧外还有其他携带武装的手下。」
亚儿玛小声将她分析后的结果告诉我。四处不见昊牙的身影,或许是在外面待命的其中一人。我对这四名B阶职能者所知不多,不过A阶的男子倒是在事前已调查清楚。此人是冈毕诺帮的副帮主【格斗士】系A阶职能【龙拳士(high monk)】莱欧斯。
站在最前面那位面容削痩的金发男子,就是冈毕诺帮的帮主亚尔巴特•冈毕诺。当事人并非拥有战斗系职能,却仍是冈毕诺帮的帮主。率领强悍的小弟们横行霸道,相信肯定是八面威风。亚尔巴特摆出咄咄逼人的模样来到我们面前。
「你就是诺艾尔•修特廉吧。长相跟个女人没两样。」
亚尔巴特擅自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下来,还直接拿起桌上那瓶红酒喝了一大口,然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这酒还真难喝。哼,只喝得起这么便宜的酒,看来探索者也赚不了几毛钱嘛。还是单纯是你这小子太渣了?啊~也对,毕竟你都被队友背叛,搞得没法从事探索者活动对吧?请节哀。」
亚尔巴特似乎调查过我的事情,摆出一副刚学会成语的屁孩嘴脸,得意洋洋地出言挑衅。
「你应该就是冈毕诺帮的帮主亚尔巴特•冈毕诺吧。哼,不请自来还乱喝别人的酒,未免也太没家教了吧。听说世人给你的称号是疯狗,我看其实应该是流浪狗才对吧?」
「你说什么!?」
「喂喂,只不过被人回个嘴,别那么轻易动怒嘛。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路基亚诺帮直属组织冈毕诺帮的帮主,若是在公众面前表现得如此没度量,应该会很不妙吧?甚至还会丢了路基亚诺帮的颜面喔。」
冈毕诺气得嘴唇发颤,但最终还是压抑住快要爆发的情绪。
「……算了,随你怎么说都行,但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聊天的。听说你曾经大放厥词,叫我有本事就亲自来取你的项上人头是吗?所以我这就过来啦。」
面对冈毕诺杀气腾腾的冷笑,我嗤之以鼻说:
「才叫你来见我就立刻飞奔过来,你当自己是刚跟人交往的小女生啊。瞧你那副开心到摇著狗尾巴的模样,根本是想藏都藏不住耶。」
「你少给我在那边五四三!总之快跟我到外面去!」
「你才别在这边闹事。这样也看不出来吗?我们正在用餐。如果想要我陪你玩,就像条听话的狗在外面等我吃完饭再说。」
「混帐!!」
彻底被激怒的冈毕诺,从怀里拔出一把短刀。
「我已经没耐心了,现在就直接收拾你。我这就帮你在脸上开洞,让你想从哪里喝酒都行,你做好觉悟吧。」
当亚尔巴特拿短刀对准我时,忽有一股浑厚的嗓音制止他的行为。
「我说冈毕诺的老大呀,想来店里闹事也该适可而止喔。」
一名壮汉从座位上起身。此人正是拳王会队长•【格斗士】洛冈。
「你是哪根葱啊?」
「我是不清楚你跟诺艾尔之间有啥过节,但我劝你别在这里闹事。就像你们黑帮有自己的面子要顾,我们探索者也同样有我们的颜面。假如放任黑帮在这里胡作非为,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将会影响我们今后的工作。如此一来,叫我们如何继续混饭吃啊。」
店内大多数的探索者们彷佛都同意洛冈的说法,纷纷拿起各自的武器从座位上起身。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状况,亚尔巴特不禁慌了手脚。
「你、你们不知道本大爷是谁吗!?」
「知道啊。但为了守住自己的尊严,对手是谁并不重要。」
「你、你说什么!?一个、两个都给我在那边瞎扯!!你们几个,给我把这群笨蛋全部杀了!!」
亚尔巴特抓狂地一脚踹开椅子站起来,同时对身后的小弟们下令。身为领头小弟的莱欧斯跨出一步,在亚尔巴特的耳边小声说:
「帮主,要我们杀光所有人是很简单,以战力差距来说不值一提,不过您到时该如何向总帮的老爹交代呢?」
「……什、什么?」
「您原本就因为药剂的关系已被总帮盯上,若是又与探索者起争执,总帮将不会再宽恕您了。探索者是得到国家支持的职业,如果只针对单一个人也就罢了,但要是公开屠杀大量的探索者,别说是总帮,就连国家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们到时肯定会完蛋的。」
「唔,那、那种事……」
「假如您不介意,请再一次对我等下令。我等绝对会服从帮主的命令,即使赌上性命也会追随您。」
「唔~~但、但是……」
亚尔巴特因为莱欧斯的劝阻陷入苦恼。就算装出狂人的嘴脸,到头来仍是组织底下的一员。起先吠得那么大声,不过一听见总帮和国家就耍孬的窝囊样,令我当场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你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亚尔巴特•冈毕诺!」
「你、你说什么!?」
「就算做过再多坏事,你终究只是个软弱的小市民。身为组织之首却缺乏智慧又毫无人望,甚至还毫无器量,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胡作非为罔顾王法,装出一副疯狗的样子。除了耗尽家产以外一无是处的你,就是你的极限。」
「你这个死小鬼啊啊啊啊啊啊────!!」
发飙的亚尔巴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伸手制止准备动粗的亚儿玛,别有深意地咧嘴一笑。
「怎样!?有啥好笑的!?」
「奉劝你别太激动,要不然脉搏跳动的速度会加快喔。」
「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我在你擅自拿去喝的那瓶红酒里下了毒。」
「……什、什么?」
亚尔巴特放开我,向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还以为你想说啥?你说下毒?少骗人啦!我喝的可是你的酒!哪有人会在自己的酒里下毒!」
「那确实是我的酒,但我没必要一定得喝吧?我摆在桌上就是为了让你喝下它。」
「你哪有办法提前知道我会来这里找你!」
「我当然知道。当初就是我唆使你亲自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对吧?若要寻找探索者,首先就是搜索探索者专用的酒吧不是吗?」
「但、但你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把酒拿去喝!」
「这是自然,毕竟事情没有绝对,不过准备毒酒根本无需所谓的把握。从我的角度来看,即使每天都准备一瓶也毫无风险。你喝了就算是我赚到,你没喝也无伤大雅,结果你的行为完完全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下子你可明白了吗?小少爷。」
「唔噗!呕恶恶恶~~~~!!」
亚尔巴特将手指伸进嘴里催吐,拚了命想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没用的啦,毒药早就从你的胃里进入血管了。再这样下去,你必死无疑。」
「咿、咿咿咿咿咿────!!医、医生快送我就医!!我叫你们快带我去找医生──!!」
亚尔巴特像个弱女子般发出尖叫,转眼间就率领小弟们离开酒吧。更正,并不是所有小弟,莱欧斯还待在店里。
「真是高竿的话术,连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不愧是【话术士】。」
「话术?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就别装蒜了。」
莱欧斯坐在椅子上,毫不犹豫地把亚尔巴特喝过的那瓶红酒喝得一乾二净。
「嗯,好喝。这酒喝起来既清淡又顺口。」
「真叫人意外,我都说那里面有下毒喔?难道你想自杀吗?」
莱欧斯对我说的话无动于衷,反倒露出一张豪迈的笑容。
「你当真如同昊牙说的,胆识过人且拥有一双很棒的眼神。那是男子汉才有的眼神。」
「啥?」
「听说你打算站上探索者的顶点吧。这种人不可能当著大众的面下毒杀人,要动手也是在台面下。」
莱欧斯说得斩钉截铁。尽管话中有几分是基于直觉,不过他说得对,我并没有下毒。
「答对了。为何你不将事实告诉亚尔巴特呢?」
「因为我不想让冈毕诺帮毁在这里。」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很重要的理由。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同意放你一马,也会遣走在外头待命的其他弟兄。你则是离开帝都。只要你不在这里,帮主也不必跨过最后的底线。」
「若是我拒绝呢?」
「我现在就杀了你。」
下个瞬间,莱欧斯散发出强烈无比的杀气,甚至令我产生他彷佛化身成巨人般的错觉。即使店里所有人联手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懂了,我这就离开帝都,这样总行了吧?」
「嗯,你很懂事。像你这样的男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够出人头地。」
莱欧斯从座位上起身,扯开嗓门对其他探索者说:
「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为了向各位赔罪,今天的酒钱就由我全包了!大家尽情喝酒吃肉吧!」
莱欧斯豪迈地收拾残局,潇洒地转身离去。这就是冈毕诺帮的副帮主啊。看来前任帮主相当出色的传闻应该不假。要不然这种男人怎么会继续留在冈毕诺帮里。一想到他此刻的心情,就让人心生同情。
「我们也离开吧。」
「知道了。」
我和亚儿玛起身后,能感受到从周围射来冰冷的视线。也难怪会这样。对其他探索者而言,引发这类骚动的人完全是个瘟神。再加上我之前把洛伊德跟达妮雅卖去当奴隶,射来的目光里甚至包含明确的敌意。
算了,反正我早已做好觉悟要扮黑脸。就算被那些庸碌之辈嫌弃也无伤大雅。毕竟当个乖乖牌模范生,也不会有人出手相助。
在我们准备离开酒吧之际,只见洛冈站在门口附近。
「你当真要离开帝都吗?」
「因为已经答应对方啦。我的探索者事业只能到此为止了,真叫人既无奈又不甘心。」
洛冈见我双肩一耸,竟当场冷笑一声,扬起嘴角说:
「胡说八道,你哪可能会这么老实啊。」
我不发一语,只是同样扬起一边的嘴角,并且轻轻在洛冈的肩膀上赏了一拳就走出酒吧。
猪鬼棍棒亭外完全不见任何一名冈毕诺帮的帮众。想来是莱欧斯依约把人遣走了。我们一来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亚儿玛便兴奋地双颊泛红。
「太厉害了!诺艾尔你简直就是料事如神!」
「现在就佩服我还稍嫌太早。我已设好局,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明白,记得是一周后再返回帝都对吧?」
「没错,我们就按照计画于一周后在帝都碰头。亚儿玛,这段期间你有何打算?要潜伏在其他城镇里吗?」
「我想上山取回战斗的感觉。等下次再遇见那名东洋人,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知道了。」
尽管我点头回应,但是两人已没有机会再次交手了。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果再战肯定会两败倶伤。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就一周后见。」
「嗯,一周后见。」
我与亚儿玛轻轻互顶一下拳头便分道扬镳。
形单影只的我走在夜路上,喃喃自语说出埋藏于心中的斗志。
「冈毕诺帮,看我一口吞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