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那边的异世界真王陛下。
我自认为有遵照您的希望把儿子扶养长大。
黑发、黑眼睛、日本人的DNA。具备热情、毅力、正义感,以及创造游戏的思考能力。
打从一开始,我们夫妇就没想到会被托付抚养第二十……到底是第几代啊……反正就是第二十五代以上的魔王这种重责大任。但是对我来说,能奉上如此杰作让我颇感自傲。关於这点,我妻子也有同感。我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在那边的世界是否很活跃?
但是,我们夫妇并不打算将那孩子交给您。希望您不要误会,毕竟他的名字叫做”涉谷有利”。要是他受到任何不当的待遇,我们将不惜使出任何手段把他抢回来。
我说有利,你在那儿有受到什麽虐待吗?如果心中有什麽烦恼,尽管找我商量没关系。放心地投入爸爸的怀抱吧!男子之间不就是要剖心相谈吗?
话说回来,小有你最近对爸爸会不会有点冷淡啊——?
两个男生在海洋世界。
“……怎麽会变成这样?”
暑假期间为了刚创立的业余棒球队、以及奉献一大半人生给西武队而每天忙着打球的我,被朋友充满悲壮气氛的电话给找了出去。
“我被甩了。”
“真的假的?你什麽时候交了女朋友?”
“不是啦,本来我打算跟对方告白之后顺便跟她约会,所以就事先买好了预售门票,结果还是被甩了。”
“你是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跟她告白啊?”
“不,我没有告白。”
“什麽?”
虽然我尝试说服他“跟被甩了没两样”不等於“被甩了”,但是村田只是露出懦弱的微笑,毫无积极向前的意愿。他只觉得买好的预售票很浪费,可是又嫌退票麻烦。想送人,但是上面有指定日期。而七月底的周末,大部分的朋友都已经有所安排。当然我也没闲着:
“二十八日晚上在西武巨蛋有球赛……”
“有球赛又怎样?”
国二国三都跟我同班的眼镜仔,村田健,难得语气这麽粗暴。
“过去我陪你看过几场棒球赛?而且还不只是看比赛,连球队练习我也有去耶!你还让我提巨型保温冰箱!在这种时候,挪点时间陪陪伤心的朋友又有何不可呢?况且入场券是我出的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肯用这种毅力对待她,搞不好人家会说OK呢!”
我朋友他仰望着天空,然后装模作样说:
“有涉谷或原宿这种时髦名字的家伙是无法了解我的心情啦!”
“……什麽时髦……村田,你到底是几岁啊?不,等一下!我可无法把你这句话当耳边风哦?这跟原宿有什麽关系,关它什麽事!”
没错,我的名字就是涉谷有利,不是裕里或优梨,也不是悠璃。但是我可没有认为原宿就比较不利哦。为了这个名字,我这十五年来的人生可是吃尽了不少苦头。因为我爸爸在银行工作,脑袋里只想着利率的事情,所以才帮我取了这个名字吧?我有时候实在很怀疑我爸爸妈妈的名字的品味。虽然后来才知道是妈妈在快要生产的时候,有位好心青年让妈妈跟他一起共乘计程车,而帮我取了这个名字……不过就算是如此,也该用比较像人名的中文字吧。不过最近我倒觉得这比我哥的名字好多了,他叫胜利。“涉谷胜利”更好笑,又不是拉拉队,看来我思想变成熟了。
因此我与认定自己“跟被甩了没两样”的村田健,两个男生一起同游海洋世界。只见我们这对棒球迷与眼镜仔的不自然组合,在充斥着情侣与亲子的水族馆里晃来晃去。穿过水槽正中央的拱形通道非常美丽,鹦鹉螺、狮子鱼、旗立鲷、象鱼、旗鱼也都很优雅。沙丁鱼跟鲣鱼看起来好像很可口。
很优雅。沙丁鱼跟鲣鱼看起来好像很可口。
“可是站在旁边的却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村田健。”
“你讲这什麽话?不然要不要跟你手牵手?”
“别开玩笑了,那样只会让我更怨自己为什麽这麽没女人缘。我没女朋友的人生,到明天就要迈进第十六年了耶。”
“你明天生日?-~原来如此,那你想要什麽尽管跟我说吧。我可以买便宜的东西送给你当礼物。刚刚在纪念品贩买部看的手机吊饰怎麽样?就是那个海豹小斑象!”
“你明知道我手机挂了,还故意说要买手机吊饰给我?”
“你手机坏啦?快点去买支新的,没办法传简讯很不方便耶!”
顺着漫长的行列,我望着右手手背叹了口气。上面盖着使用特殊墨水的一日有效入场章。唯有在通过扫瞄器的时候,才会浮现出青白色的标记。
“不用了啦,我又不想当拇指族。也不知对方是谁就讲来讲去,万一对方是某公司的社长或总统、国王的话,那还得了?届时铁定会引发国际问题。”
“你别傻了,怎麽可能会有什麽国王?又不是少女漫画的情节?”
可是朋友变成国王,这对我来说却是很切身的事。
原本我过着平凡无奇的高中生活,却在三个月前从马桶到了一个异世界!那可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体验。在那里的世界,我的职业是国王。一个即将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竟是一国一城的主人。
而且,我当的还不是阿猫阿狗的国王。站前商店街的王先生饺子虽然是极品美味,但是我的职业更了不起。虽然照理说我不过是个身材极普通,长相及平凡,智商也极为一般的高中男生……
我这个国王,是个魔王。
突然到了一个异世界,又被宣布自即日起成为魔王,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吧。我也一样。而且身为我部下的魔族,几乎每个都是超级美形男。而我认定是同类的人类,则觉得他们是不祥邪恶的种群,并且被他们丢石头。截至目前为止,我彻底明白这并不是什麽整人节目或是主题乐园,因此仅存的答案就是我在做梦了吧。
醒来却发现,脖子上挂着那个世界的魔族送我的护身符。
后来我就一直把它挂在胸前,并试着握那颗约五百圆硬币大小的石头。它镶着银色边框,有着比天空还要深的蓝色。这颗狮子蓝魔石诉说着现实的沉重感。
我生来拥有魔王的灵魂,并且注定要保护那个国家。
那是个承诺。
“涉谷,快拿号码牌啊!”
“啊?喔,对不起。”
等我回过神来,满脸笑容的工作人员递给我一张绿色的纸片。我们随着人潮走出水族馆,来到了海洋动物表演秀的园区。一股热气突然袭来,我们跨过蓝色长板凳,一面下阶梯找位子坐。正面是纯白的表演舞台与一处看得见内部的大型游泳池。盛夏的阳光非常刺眼,我用右手揉了一下眼睛。
“啊——膝盖后一直在流汗,感觉好恶哦~”
“总比穿制服要凉爽好几倍吧。”
明知道是无谓的抵抗,但是我还是拿着纸片对着喉咙扇风。只凉快了一点点。
“虽然是夏天,却看不到穿泳装的美眉或丢海滩球过来的家伙。”
“你要的都有啊!看,就在舞台上!”
那是训练师跟海豹。
国王企鹅跟我,谁比较优秀?下星期的练习赛行程该如何安排?我一面思考这些拉拉杂杂的事,一面放松脖子力量并心不在焉地眺望表演的进行。顶着足球的海狮,把球射进篮球框。真不晓得那个球技是算足球还是篮球?接着身穿轻便潜水装的女性,用力转动粉红色的箱子,好像会转出什麽东西。
“那~麽,二十七号的观众!请立刻上台来好吗?”
坐我隔壁的幼稚园小朋友抱住他父亲的膝盖放声大哭。真是可怜,该不会被选为什麽可怕仪式的牺牲品吧?不对,等一下!这里是现代的日本,怎麽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哇塞~涉谷,想不到在这客满的观众席,你竟然会被抽中!”
“……抽中什麽?”
“号码牌是二十七号的观众,如果您在的话请尽快上台好吗?”
“你再不快点上去,会被当成不在场哟!你隔壁那小孩是因为没被抽中才不甘心的哭耶。”
我打开紧握在手中的纸片,一片惨绿中出现的正是主持人所说的号码。这是怎麽回事?结果是我被选上?不过到底是要当什麽牺牲品?
村田欢天喜地拉着我的手走下阶梯,好像是他自己被抽中似的。
“等、等一下……会跌倒、我会跌倒啦!”
身穿轻便潜水装,露出职业笑容的训练师,把自己的蓝帽往我头上戴,然后很熟练地带我过压克力门。此时有小饰品在她的手指头晃动。
“恭喜你了~来,这是送给你的纪念品!有海豚帽、海豚手机吊饰,以及海豚钥匙圈。那麽,为了防止手机吊饰跟钥匙圈弄不见,我帮你盘在裤子皮带上好吗?”
“哇!”
正如她所说的,那些礼品全都跟海豚有关。帽子的帽沿做成海豚鼻尖的模样,额头则装了两颗深蓝色的眼睛。至於在手机吊饰跟钥匙圈里游泳的灰蓝色哺乳类,用嘴巴半开的模样垂挂着。每个都非常可爱。
比本尊要可爱许多。
“那麽,请你代表现场的观众跟本海洋世界的偶像,海豚握个手吧!”
训练师姐笑容满面地说道。
什麽?
在场的三名职员便把我拉到游泳池边。
“等一下!真的等一下!其实我并不很喜欢海豚,应该说只要是鲸鱼、虎鲸这类的海底哺乳类,我都不太喜欢啦!”
“来~它们是大家的好朋友,板东海豚的板东跟英二~”
板东英二(注:前日本职棒选手)?我还来不及吐糟,只见闪着灰色的两道背鳍已经划破水面往我这边接近。
“哇——!那个……我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不了解海豚呢?还是害怕?还是不喜欢……喂,村田!村田——是朋友就快来帮我啊!”
“好羡慕你哦涉谷,而且板东海豚也好可爱哦。”
接着不晓得是板东还是英二,边溅着水蕾丝站在水面上。
“唔……”
我硬是把惨叫声咽了下去。那家伙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大!我都快哭出来了。闪着蓝光的手……应该说是它的前鳍吧?已经往我伸过来,分开的两只眼睛则直盯着我看。微张的嘴边露出像拉链细细的牙齿。
“……好、好可怕……”
“这位观众,请您动作快。您放心,它绝不会咬人的。”
工作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住我,不让我从游泳池边逃走,利用尾巴及腰部筋肉灵活站着游水的板东,用它深邃的眼睛瞪着我。还露出“喂,人类!我希望快点结束这种表演,好让我能够吃沙丁鱼啦!”的表情。此时它嘴巴突然大开,发出一声怒吼。
“呀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
我本能地伸出右手,触碰它滑溜的前鳍。那触感与其说是滑溜,倒不如说是黏答答的,而且温度跟海水一样冰。它紧紧地抓住我的指头。
我实在很想大叫“拜托饶了我吧,大哥!”可是冷静想想,海豚不可能握住我的手啊?因为那家伙又没有手指,而且它又不爱我。可是为什麽我的右手会有拉扯的感觉?而且快被拉进游泳池里……
“不会吧?”
工作人员跟观众都大叫。当我快沉入咸咸的海水时,我看到村田伸手想拉我一把。但是突然间我眼前一片水蓝色,接着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我觉得那水槽应该没有很深,可是整个人却又不断往下沉。泡了水的垮裤跟T恤缠住我的双手双脚。而害我这个观众代表遇到这种倒楣事的罪魁祸首板东还是英二,竟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虽然我实在不敢相信这地方有那麽深,但是也不想体验海洋世界的表演用游泳池是个无底深渊这种事情。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沉到水里的经历好像发生过两次?
“又来了?”
我整个人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拦腰往下吸,这时也喝了不少水。不对,就物理学来说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生物学或建筑学也不可能啊。照理说我背部铁定会剧烈撞击到坚硬的水泥。继续像这样无止尽地往下沉的话,别说是引田天功(注:日本着名女魔术师)了,就算想磨断大卫·柯博菲尔的胸毛也不可能!
接下来就是我习以为常的星际之旅。
我说妈妈啊。
什麽事,小有?
为什麽大家只要跟海豚玩就能忘记难过的事情?可是我就完全不会那麽想。
你不觉得海豚很可爱吗?小有不喜欢海豚吗?
我不喜欢,因为不晓得它心里在想些什麽。虽然它会友善地跟我们握手,一起游泳,可是它心里或许很瞧不起我们。搞不好它还笑我们,“做这种事就让你们这麽开心,可见你们人类的脑筋很差”呢?
我懂了!小有不太擅长跟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人相处对吧?可是妈妈觉得跟那种人才应该要多多交流哟!只要你们一起行动,仰望星空互相交谈的话,相信你们一定能够互相了解的。怎麽样?小有是不是也有同感呢?人与人之间就是靠这种方式培养友情的哟……妈妈好感动。
跟海豚培养友情?
关於那件我是彻底失败了,但是我也没有特别感到后悔。我忍着刺眼的天蓝与白色光反差,一睁开眼就被盐水刺痛了眼睛。这表示这里并不是游泳池,而是海洋。我仰躺随波逐流的身体,像只水母似地在海面飘动。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阳光既刺眼又强烈,把我的脸跟脖子的皮肤晒到快叫救命了。盛夏的阳光就是这样,这让我想起童年时期的暑假。在那个我还很开心跟家人去海水浴场玩的年龄,充满了西瓜、烟火与贝壳的海边。
醒来身处於跟刚刚完全不同的场所,这种事情只要经历个三次就晓得是怎麽回事了。
反正我又被带到那个世界了吧?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被水流卷到异世界。其实我自己也很大意,明知道有那麽多景物从眼前略过,却还不相信自己又被拉进这个世界。但是我也知道这一去将是什麽地方,也幸亏在目的地有交到朋友,迷失在剑与魔法世界的主角,成为英雄大显身手的故事随处可见。我的情况虽然有些不同,但也只是把角色设定的职业从“勇者”,利用密技转变成“魔王”而已。
我当上这个“而已”的好笑魔王,以地球时间来计算也不过三个月左右。
此时有个灰色三角形的物体朝我飘浮的右脚方向游过来,那个熟悉的形状,很明显就是海洋动作的背鳍。
“板、板东?”
我想说这次该不会连累到无辜的生物。因此心理充满着愧疚。於是克服心理的恐惧,打算伸手抚摸它巨大的头。我手指轻轻触碰它的额头,不过触感倒是比表演的时候握的前鳍要粗糙。
“我说板东,你游泳的速度果然快。你的皮肤跟伊恩·索普(注:InnThorpo澳洲泳将)穿的鲨鱼皮泳装一模一样耶!”
嗯?鲨鱼皮?
突然间,我跟对方四目相视,那是一双鲨鱼的眼睛。
“板东,不对……小白?”
天哪,怎麽会这样!游向我的竟然是人称大白鲨的食人鲛小白?本来我还一直气自己不懂海洋生物的想法,不过这家伙在想什麽我可是一清二楚。此时背景音乐响起《大白鲨》的主题曲,人肉大餐倒数五秒。
我努力想出紧急应变措施,但脑筋就是不肯转快一点。逼得我只好一面发出怪声,一面用难看的狗爬式想光逃跑,硬要说的话,就算自由式吧。不过话说回来,当你面对危机时该怎麽办才好?装死是用来对付熊的,视而不见是用来应付选举宣传车。从来就没有人教过我如何跟鲨鱼相处啊!要用恐吓的吗?或者是无条件投降?
“陛下——!您没事吧……天哪!”
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艘豪华得很无意义的小船正在划行。只见手摇桨已成大车轮形式拼命转,而且用极快的速度朝我这边冲过来。上面坐的是为了培养涉谷有利成为独当一面的魔王而尽心力的那二人。其中一人脸色大变喊着:
“可恶,区区一条鱼竟敢欺负陛下——!”
冯克莱斯特卿浚达转动着船桨,一副几乎要对手鲨鱼报上名来似的,表情激动得快破坏他超级美形男的形象:顶着长达背部的灰色乱发,充满知性的紫罗兰色眼睛则充满血丝,平常听起来令人销魂的低沉声音也变成歇斯底里的假音。这位对我过度保护的教育官,虽然拥有足以“瞬间迷死所有女性!”的美貌,但是只要一扯到跟我有关的事情就会完全抓狂。害我有时候都很想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多多保重自己呢。
努力探出身子并伸长双手的韦拉卿,表情就没他那麽可怕了。反倒像在看小孩的失败爆笑家庭录影带,好整以暇地夹杂着苦笑。
你表情也未免太悠哉了吧,孔拉德?在这个世界唯一能陪你玩接球游戏的对象,差点成为海蕴(注:又称海发菜、水云)耶!等一下……不是海蕴,是鱼大便吧?
“冷静点,浚达。像你像那样猛摇桨,会打到陛下的头的。”
超血腥的切西瓜游戏,超不吉利。
我好不容易抓住孔拉德的手,爬上船逃过这场灾难。全身湿答答的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也因为害怕而狂跳,我不顾形象的抱住孔拉德。
“总、总算得救了……我差一点就进了鲨鱼的肚子呢!”
“其实也没必要过於害怕,那家伙并不会袭击人哟。”
“咦?可是它是鲨鱼耶,是大白鲨哟?它正打算咬我的右脚耶?”
“您错了,基本上鲨鱼是素食主义者。它一定是想找陛下玩啦。”
这世界的生物习性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我怕鼻水沾到监护人的身上,於是离开了他的怀抱。
“……不是告诉过你别叫我陛下吗?我的名字可是你取的耶!”
“对喔,喊惯了,不小心就……”
把我尚未成形的魂魄千里迢迢送到异世界的地球上,在波士顿的街角与我妈共乘一辆计程车,还帮我取了名字后又从美国跑回来的那位有为青年就是他,韦拉卿孔拉德。他不仅替我取了有利这个名字,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监护人兼死党,恐怕还是我最后的依靠呢。
他外表看起来约二十岁左右,因此根本不像是我的监护人。但他的实际年龄约达外表的五倍,在日本的话可能已经被表扬为健康优良高龄者了。这个世界里的魔族都非常长寿,而且还保证有一张美脸。像混有人类血统的孔拉德就还算普通,不过其他的贵族就全都是帅哥美女。就算没有浚达那麽帅,至少也都具备像是从画里面跳出来的绝世美貌。
对於长相、体型跟脑筋都平凡无奇的我来说,只能够翻阅着安徒生童话烦恼自己何时才能从丑小鸭变成天鹅。有没有女生认为魔族的个性比脸蛋重要、崇尚“美女与野兽”组合的?欢迎跟我联络。
“……好热……”
看来这里也进入夏季了。我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不仅不觉得凉,反而又闷又热,逼得我只好把T恤脱下来。当我的手碰到皮带头的时候,突然发现上面还挂着附有吊饰的钥匙圈。想不到这个海豚的周边商品还真经得起摧残呢。
“您有在练身体?”
“我不是只练一点点哟。喏,还有小老鼠!你看,二头肌!”
这些都是我每天锻炼出来的成果。孔拉德发出令人陶醉的爽朗笑声,按着我玩棒球练出来的肌肉说:
“那我得送您一把新剑了,这次送您成年男子用的好剑吧。”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呢。”
“不然您想要什麽……”
“呃啊啊啊啊啊!”
原本拿船桨在槌鲨鱼的浚达,竟然发出超乎人想象的难听惨叫。好像是小白把同伴找来了,新来的小黑跟小花也加入战局。
“唉~这些家伙也太爱亲近人类了吧。”
孔拉德,你真的确定自己了解这些海洋生物吗?
虽然我是第三次造访这个世界,不过看来我是掉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白色的沙滩与土耳其蓝的海洋,这美丽的风景很像会被引用在希腊地中海方面的旅游手册。只是吸进喉咙里的干爽空气都是热的,让我忘了自己全身其实是湿答答的。距离海边不远的宅邸,其建筑样式跟我以前去过的两座城堡明显不同。
原本还担心他们会让我在这种季节穿学生制服,不过负责打理服装的侍女送上来的,是上下两件的米白色夏装,类似麻料的工作裤。裤头有点松,侍女深怕我为此生气,满怀歉意地低着头。
“没关系,我系上皮带就行了。”
“陛下,您是不是瘦了?该不会是身体有什麽不适……”
“没有啦,那是我练腹肌的成果哟!我还买了健腹什麽东东的健身器材呢!”
那时店家刚好特价,我花了一千圆就买到了,我的目标是练出像假面骑士的六块肌。当我急着把皮带从湿淋淋的裤子拉出来的时候,教育官机灵地跑到房间角落。
“请您等一下,我马上帮您扇风。”
这里是剑与魔法的世界,自然没有什麽家电制品。不过就算没有使用空调系统,越往这栋象牙白的石砌建筑物里面走倒是越凉爽。像我已经脱了鞋袜,就更明显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上来。我都还没说不热,浚达已经举起右手做“来唷~”的手势。侍从们娴静优雅地登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巨型鸭子的脖子。鸭子当然会因为这样而感到痛苦,就不断地用力挥动翅膀。这动作的确扇了不少风,但是扇出来的风不仅充满家畜的臭味,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拜托别做出这种会让保护动物协会怨恨的事啦!我已经够凉了!”
“天哪~多麽充满慈悲的话语啊!想不到陛下会为这种小动物感到心碎!这正是伟大的魔王及其魔族子民之光。啊~叫人无法忘记世界万物皆始於魔族的创世主,抱持着不输给创世者的能力智慧,和勇气与永垂不朽之繁荣的……”
此刻他手指的角度不仅绝妙,甚至还摆出完美无缺的写真姿势。至於那一大串让人联想到国歌的国名,大胆简称为“真魔国”。
“……王国第二十七代魔王陛下。好了陛下,刚刚有部分我故意念错、请问您知道是哪个部分吗?”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超级美形男子有点失望。
“陛下果然需要在这个国家多停留一段时间,学习了解人民的事情以及国土、外交关系之基础。不,干脆您就别回去那里了,我永远都会随侍在您身边的……”
眼看情况就要脱离正轨,但此时放走扇风鸭的孔拉德则漂亮地把情况又拉回来。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浚达?”
他的态度一如往常镇定爽朗,也很懂得如何跟同伴相处。看来从他身上也能学到不少事情,譬如说怎麽跟这位教育官对应。
“陛下的存在对地球跟日本来说都非常重要,我们是不能够独占着他的。”
如果我的存在这麽重要,照理说这三年来不可能都在球场边坐冷板凳吧。
突然间,有发牢骚的声音传来。配合着急急的靴子声,似乎有人正怒气冲冲地走近。
“浚达!为什麽只有哥哥去接有利?而你竟然没有向我这个未婚夫报告,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
冲进来的是貌如天使的美少年,也就是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他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看到裸露上半身的我,可爱的脸蛋因为尴尬而不知所措。
“……有利,怎麽只有你的手臂跟脸的颜色不一样?是生了什麽严重的病?还是遭到诅咒……”
“哪有什麽诅咒,讲这话未免太失礼了吧!”
因为我脖子以上跟手臂晒得黑黑的,但是身体跟脚的皮肤却很白。虽说晒出制服印是棒球员的勋章,不过身处在游泳池或海边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怪异。
沃尔夫用大拇指跟食指捏住我的脸并用力拉扯。
“痛痛痛!咿啊呜喔噢!”
就像帕夫洛夫的狗(注:在制约实验中听到铃声就会流口水的狗),在此时做出小学生等级的条件反射动作。只见他望着孔拉德头问说:
“是本尊吗?”
“没错。”
“那哥哥去接的又是谁?”
“冒牌货吧?”
他口中的哥哥,并不是眼前的韦拉卿孔拉德,而是他的长兄冯波尔特鲁卿古音达鲁。换句话说,孔拉德跟沃尔夫,以及目前不在的古音达鲁,是同一个母亲所生的三兄弟。不久之前还是魔族的王子,由於前魔王突然宣布退位,而我又立刻就任,因此现在全变成“前”王子殿下了。
他的身材虽然跟我不相上下,但是脸蛋完全是天壤之别。沃尔夫是个超级无敌霹雳美少年,活脱脱像是个从少女漫画里跳出来的维也纳少年合唱团,还遗传到母亲的闪亮金发及闪着翠绿光芒的眼睛。想必全世界的画家都会抢着为他画肖像。如果他出现在梦中,梦到的人或许还会感动落泪地误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呢。但是当他一开口说话,别说是天使了,根本就是个任性到了极点的家伙。他自己表明已经八十二岁,照他的个性在日本的话,就是那种顽固老头吧。由於小小的文化差异和误解,我跟他变成是订了婚约的人。
另一方面,三兄弟的母亲……也就是前魔王,现今的上任陛下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西莉亚……她本要要我称呼她“杰莉夫人”就好。她竟然跟身分不明的男性人类发生超越种族的恋情,还生下了韦拉卿孔拉德这个儿子;可能是带有人类基因的关系吧,跟其他魔族相较之下,他的长相就比较平凡些。眉毛旁边的旧伤疤加上爽朗的笑容,与其说是美形男,倒不如以男子气概来形容。早个几十年把他丢在美国,应该会被当成GIJOE(注:兴起於1960年代的美国大兵人偶)的模特儿吧。他真是最适合穿军服的人。
他在何时会露出什麽样的笑容,我不用直接看他也想得出来。我甚至还隐约感觉得到他隐藏着一颗狮子心呢。
总之呢,这世上的确存在着完全不同的兄弟,不仅是外表,就连性格跟思想都不一样。
“快放手啊,沃尔夫!要是在陛下美丽的脸庞留下伤痕,我可饶不了你哟!”
浚达从我被拉扯的脸颊拉开三男的指头。虽然我自认为跟浚达认识蛮久了,但唯独他的审美观念还是让我无法理解。浚达竟然认为我比他自己及周遭的魔族还长得俊俏。最重要的是我的黑眼黑发在魔族之中算是具有几乎不存在的稀有价值。问题是不管他怎麽称赞我高贵或高雅,这对日本人来说只不过是标准装备罢了。
我一面抚摸疼痛的脸颊说:
“烙里(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什麽冒牌货、本尊来着?虽然我觉得自己这个国王也当的莫名其妙啦。”
教育官兼宰相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清了一下喉咙。
“其实是……出现了自称是陛下的不法者。”
“咦?难不成他也觉得涉谷有利原宿不利?”
“不,详细情形还不是很清楚。日前在我国南方的科南西亚·苏贝雷拉抓到一名犯人,听说传出他自称是魔王陛下的奇怪传闻。虽然我们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也不予理会,但得知处刑的日子已定又感到有些不安……万一那名犯人真的是陛下的话……”
代替说话吞吞吐吐的浚达,孔拉德用浅显易懂的方式对我说明。
“总而言之,如果陛下在我们不晓得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而且是真魔国以外的土地,又如果因为身边没有任何部下而不知所措,最后还不得已犯罪被捕的话,那就非同小可了。所以我们必须查明这件事的真相,才再次召唤您……”
“结果就害我边跟板东握手,边做了这趟星际之旅。”
沃尔夫满脸不高兴地喃喃自语道:
“谁是板东?男人吗?”
“我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反正板东是海豚,大头是鲸鱼,至於大白鲨小白也正在面壁思过。但是既然我本人已经来了这里,就表示在那个呃……哪里?卡布雷拉?的家伙并不是我罗!”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陛下的聪明才智总是让微臣感到佩服不已。”
这比幼稚园小朋友玩的猜猜看还要简单吧?只要我是本尊,那在这里的就是我没错。这用哲学的理论来判断也是成立的。
换句话说,其他国家出现了我的冒牌货,想藉此捞点好康的。岂有此理,不过水户黄门、身分高贵的人士、麦可·杰克逊跟神明,古今中外只要是大人物都一定会出现冒充的人。这就跟仿冒品越多意味正牌货知名度也越高的道理相同吧。
“可是你们只要像这样召唤我过来就好了,干嘛还特地跑到那里去找?而且偏偏还是……”想到去迎接的是那位仁兄,我不自觉地住了口。
“……是古音达鲁去。”
“就是说啊。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愚蠢人类遭到处刑,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但是那个陛下的……”
“冒牌货?”
“是,冒牌货。我们得到情报,据说那人持有唯独魔王才能使用的特殊物品。由於那是堪称魔族至宝的贵重物品,而且在二百多年前失踪之后就下落不明,因此如果那个情报属实,一定要让它重回到我等魔族手上才行。我们在二十年前曾派人出去寻找,而他正是古音达鲁的亲戚。”
“是谁?”
孔拉德问道,他的表情像是知道答案,但仍要再次确定。
“是格里塞拉卿,格里塞拉卿盖根修伯。”
“喔~是修伯啊?”
这句话在我听来好像带有什麽含意,看来孔拉德个性虽好,这号人物似乎也令他颇感头疼。
我对一向口风不太紧的三男询问他们的关系。
“他是什麽人?”
“是我皇兄的表兄弟,跟着波尔特鲁姑姑嫁到了格里塞拉家。”
“这样子啊。”
结果得到的是很官方的答案,让我觉得有些扫兴。亏我还很期待会出现咸蛋超人VS巴尔坦星人或西武VS大荣这类富有戏剧性的关系说。
“那麽这次的宝物不是我本人拿也能带着走罗?而且拿了既不会麻手,也不会咬人,也不会呕吐罗?”
回想起魔剑“莫尔吉勃”那副可怜的表情,恍如昨日啊。如果是要跟它比的话,我看就连蛇脱下的破皮也算是很可爱的宝物了。
“说的也是……它应该是可以随身携带。只不过能够吹奏它的,全世界只有陛下您一人呢。”
“吹奏?”
“是的。在苏贝雷拉发现到的,是魔族的至宝‘魔笛’。”
“魔笛?”
好奇地抚摸我日晒痕迹分界线的沃尔夫,突然提高声调插话进来,不愧是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资深团员,只是若要他唱起莫扎特可能会太吵。
“我曾经听父王说过,它的音色非常优美。听说还会轰天震地、呼风唤雨。”
“那、那是一只牛吗?”
“牛只会哞哞叫吧。”
不过既然能够呼风唤雨,一定很大声吧。跟哆啦A梦的大胖在空地办演唱会比起来,不晓得谁的声音较有破坏性。或是音调清澈的横笛或是长笛、短笛,感觉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大法螺的可能性也相对提高。
“真想听一次看看呢,好令人期待哦。而且我也想见识有利的吹笛技巧呢。”
“我?我要吹笛子?那、那太强人所难了啦,像是法螺也得是修行者或山里的武僧才会吹吧。”
那些练家子应该能呼风唤雨。
孔拉德仍是那个惯常的姿势,抱着双臂靠墙壁听大家说话,突然想起什麽似地。
“不晓得狱方会不会好心的把死囚遗物放进棺材里?”
“这话是什麽意思?你是说看守的人会没收?还有你说的那个棺材……是指会被杀?我的冒牌货有罪大恶极到要处死吗?”
“不是的,我记得他是犯了白吃白喝的罪。”
“白吃白喝——?”
不会吧,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号分身,竟然因为白吃白喝而将被处死?这我怎麽能坐视不管!不过是一点小罪就处以死刑,这可是牵涉到人道的大问题呢!只要能顺利把他带到这个国家的话……
“那可以像超人小天使(注:译《神奇小子》)二号那样,找人顶替啊!”
“可是陛下,二号是猴子唷!”
“啊,是吗……你怎麽知道?”
不对,现在不是聊藤子·F·不二雄的时候。
“……一定要救他。”
“啊?”
“一定要救,把我的分身救出来!”
特此命名为“抢救涉谷有利分身大作战”——也算是不可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