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艾普莉上了火车之后,DT终于停止他丢脸的举动。
老师说,他能用的招术也已经用完了。
至于戈壁另一个混乱,想当然尔是法籍医师带头跟士兵争吵。
他还用非德语的陌生语言朗诵诗词,让处理的士兵感到很困扰。
医生
他竖起大拇指往后指,做出快点闪人的暗号。还不死心的市民们则涌向柜台,或者挤到售票口要求退票。
拼了老命拨开迎面而来的人群,好不容易从那个队伍挤出来以后,两人才总算会合了。
好、好可怕的骚动哦。
那是当然的啦!总是只晚一天也会陷入更加危险的绝境,为了活下去,他们当然要努力拼啊!
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逃离柏林呢?难不成是股票大跌?
雷江边笑边撕毁二等席的车票,反正也不可能退票了。
你实在有够悠哉耶。不,我不是讶异,我说的是真心话哟!我终于明白海瑟尔会这么喜欢你的理由了。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损人,不过DT这时候却不觉得生气。
其实跟艾普莉搭档的这两年,他真的变得很有耐心。
不过老婆却认为他变迟钝了,这点倒是没办法辩驳。
不过我们那位千金大小姐到底要不要紧哪?她刚刚是被陌生的男子拉上车的哟而且还是恶名昭彰的SS将校耶!真是的,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随便啊?
不,DT,最起码对方不是什么陌生男子。昨天我们不是在饭店前见过他?而且
雷江一面穿过被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挤成一团的咖啡厅,一面将巴拿马帽戴上。
他眼镜后的黑色眼睛转动着,开始努力的回想,但在此同时也觉得很迷惑。
他的眼睛那双淡棕色又散发着异样光彩的眼睛,我总觉得好像曾在哪儿见过。是波士顿吗?还是战争的时候?如果是在战地遇到过的话,应该不会是他才对不,时间或许还要再往前推呢。
咦,有吗?之前曾见过他吗?其实我这个人很不会认人呢。
说到DT擅长的领域,他只想到一样而已。
总之,我们要尽快随后跟上。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搭车了,不过那样只会拉开双方的距离。DT,搭计程车是出不了柏林的哟!
DT拦了刚载完客人的白色车子,随即坐了上去,然后简短地告诉司机到最近的机场就一脸不爽地靠在椅背上。
我们不是才去过机场吗?空路是中断的,而且我不知道你竟然会将德语!
德语?你错了,我根本就不会说!这种事用世界的语言就能通哦!像你们就算不会说中国话,也会讲出中国菜的菜名吧?道理是一样的。
遇到红灯而停下来的司机,再度确认他们是否真的要去机场。对于DT那简直像在碎碎念的答覆,雷江显得有些不耐烦。
可是客机停飞了哟。
会飞的。
车子往北走并左转,渐渐驶离了车站。这跟往机场的方向是相反的。
那些在机场待机的飞机是不会起飞的,几率很高啦,不过那是因为它们是客机的关系。不过机场却有许多不是用来搭载乘客的飞机,不仅座椅坚硬,坐起来也容易晕机,连整个人也会暴露在飞机外,有时还会玩命呢。而且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搭载两个人。
你要自己开啊!?
那当然。哈哈,你这下应该知道海瑟尔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了吧?
这男人吵起架老是输给一个十几岁少女,但不知为何只要一提起她就显得特别开心。
我之所以跟她搭档,并不是为了帮助她或是教育她,那丫头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我是不知道艾普莉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海瑟尔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孙女有很高的评价,我也认为不可能会有老师比海瑟尔厉害。根本就没有人教得了那个孩子,因此剩下的就是让她自己累积经验。
那为什么找你跟她搭档呢?因为她未成年吗?
才不是呢。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早已有了美丽的娇妻,所以她觉得我是安全牌吧;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个。
DT指着远远的铁丝网,以及其后面的天空。宽敞的水泥地上停放了好几架小型机体。
那是我最后的逃亡手段。只要是有翅膀的东西,我都有办法驾驭自如。从滑翔机到双引擎飞机,还有战斗机。只要能让我进入驾驶舱,客机也难不倒我。只不过劫机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了,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驾驶客机。
哦~原来你有这么棒的特殊技能啊等一下,这么说你是负责开飞机,那我就得负责劫机啰?
属于天空的男人把手绕到后脑勺悠哉地说:
随便你,反正好球带的范围很广呢。
劫机这种事情,雷江也不擅长。
我看还是用美金解决吧。
这点就是鲍伯的专业领域了。
艾普莉对找寻交通工具的方式感到相当气愤。
本来打算等到早上在柯不林兹(注:德国地名,Koblenz)找车子的,结果附近连个基地或中古车行都没有。都特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叹息地表示:早知道就在法兰克福买一辆车。的艾普莉。
我就是因为这样才受不了你们这些有钱的美国人,你是要需要用车时就花钱买吗?要是照你那种做法,不晓得你会变成拥有数十辆车的车王之王。
这时候穿着黑色制服的都特走进某户农家,他跟那儿的主人似乎在商量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观望的艾普莉看到主人终于沮丧的摇头,然后把银色钥匙交给入侵者。
接着一辆小货车从小仓库开出来,载货台上还堆着稻草。
你是怎么跟他交涉的?
交涉?根本不必做那种事,我只是命令他把车子交给军方使用而已。
你用抢的!?真教人不敢相信!你居然做出跟恶劣检察官同样的行径!我的天哪你真不愧是恶名昭彰的党卫军,就是这样我才无法跟SS将校相处。使用过后你应该会还人家吧?会把油加满还他吧?我先跟你声明,东西借了不还算是犯罪哟!
你这个冒险家的度量真狭小耶。
沿着莱茵河往下走约六十公里,开过了好几座美丽的桥梁。
在经过雷玛根(注:德国地名,Remasen)的时候,她被周遭的景色所吸引,几乎忘了自己的任务。
坐在驾驶座的都特看到艾普莉这个样子,愁眉苦脸地说:
有时间欣赏河川的话,不如好好注意看有没有军用车辆。
你很罗嗦耶,我有在注意啊。不过如果有看到跟你穿同样制服的伙伴在河里漂流,我大概会当作没看见。
随便你啦,就算你想对他丢石头我也不会阻止莱茵河对你来说真有那么稀奇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艾普莉把头伸出窗外,让脸颊感受从山岳地带吹来的凉风。
这里没有沙尘的味道,只有水跟绿野的清香。
我不是对河川感到稀奇,美国的山水景致不输德国不过这块土地又有截然不同的美感,我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耶。
譬如说夕阳西下的大平原景致很美,但是把古城染成橘色的黄昏又是另一种美。
虽然没仔细想过自己比较喜欢哪一种美,但光是第一次目睹,那种感动就令人难以形容。
只希望如此美景不要遭到破坏。
被谁破坏?
美国人突然缄默不语,因为连她都知道这国家的情势并不安定。
与莱茵河会合的河川景致渐渐映入眼帘,放眼望去,两岸的丘陵满满都是葡萄园。
葡萄的嫩叶把这一带渲染成黄绿色,就连蓝色的天空看起来都带着绿色。
至于葡萄园后方,则耸立着石块堆砌而成的城墙,那里就是阿魏勒。艾普莉发出感叹的声音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完美的城墙呢!里面真的有人在生活吗?该不会是只有白天才营业的观光场所吧?
墙壁里面都是一般人家。
不过穿过城门后的景象对艾普莉来说并不平常。
旧市街排列着可爱的木造房屋,每户人家的窗口都摆放着盆栽。
只不过,每面高挂在马路的旗子上全都有卐字的图案,原来这块土地的人都支持独裁者。
天哪可是我怎么觉得头好晕哦。
因为有些木造房屋是歪斜的。可是,这值得你那么感动吗?很多地方性的小城镇不都是这样吗?到底你们美国人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啊?
等你来美国的时候,我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的。
想像都特被德州周边的景致吓到的样子,艾普莉就忍不住窃笑。
不过开心的时光到此为止。
因为城门旁边停了五辆吉普车跟附有车蓬的卡车、士官用的黑色轿车。
两名站哨的士兵无聊地打着哈欠,他们俩为了不被发现而躲到面包店的角落。
阿魏勒果然被盯上了。说到清澈之水,不是这里,不然就是多瑙兴根(注:德国地名,Donaueschingen)了。
雷江猜的果然没错。他说为了打开盒子,那些人绝对会来阿魏勒。
其实只要稍微有点地理常识,任谁都猜得出来吧。
你自己想的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啊~不过食物的味道真的好香哦。
都这种时候你还想到早餐的面包!?所以我才不想跟女人或小鬼搭档!这样的程度就让你觉得香的话,那我劝你早上还是别靠近面包店的好!
别再提任何关于美食的话题啦!而且阿魏勒的清澈之水,到底是在哪里啊?是在教会吗?
不。
都特确认过站哨兵的装备之后,便把手伸向小货车的载货台。
他从稻草堆里拿出两把枪跟有点旧式的步枪,然后把口径较小的枪丢给艾普莉,她则是把那把枪放进稻草堆里。
阿波里纳(注:德国地名,Apollinaris)的泉水在葡萄园里被人发现,而且至今仍不断涌出。喂,那个你还是带在身上,要是遇到攻击的时候,光靠那个塞在胸部里的玩具是无法应战的哦!
你太没礼貌了吧!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胸部耶里面才没有垫东西呢!
原来如此。
你同意个什么劲啊!
但泉水被发现不过是九十多年前的事。虽然无法确定盒子的制造年代,但应该不会是这么近代的物品。
如果说文字跟记号是后世复制装饰上去的话,将无法由此推算出主体的制作年份。
但是从金属腐蚀的状况来判断,应该是可以推测出装饰部分被镶上去的年代。
光是后来才镶上去的边缘部分都不只一两百年了。为什么出现在近代的泉水会被认定为钥匙呢?照理说世界上还存在着更古老的涌水处
但是地点必须在德国不可。
咦?
无论如何,都非得在德国不可。被神选为神圣的物品,是不能存在于其他国家的,无论是被选上的水或人民都一样。很遗憾,现在就是这种时代。
都特拿出那个乐器盒,并确认金属扣确实锁上。他该不会想带着钥匙到处跑吧?
你不觉得交由我拿比较妥当吗?而且理查,我觉得你那身服装似乎太引人注目了。
我不叫理查难不成你要我穿那个?
在往艾普莉这边上下打量之后,都特看看自己的将校服。他那个体型怎么可能穿得下女装啊?被他打败的艾普莉垂下肩膀说:
我可没有叫你跟我交换衣服哦,只是提醒你会不会太引人注目而已。给我吧,我看还是让我拿好了,起码还可以用观光客的身份蒙混呢。
但可惜的是,艾普莉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他们俩在没有被发现彼此是同伴的情况下,平安地通过步兵哨。
普通士兵对于同党的将校完全不曾起疑,甚至还精神抖擞地敬礼。
就算艾普莉只逛商店没买东西,也不会被他们特别关切。
阿波里纳的泉水就位于穿过市区之后的葡萄园里。本队似乎已经聚集在那里了,因为他们的进驻,让当地居民的气氛变得很紧张。
他们虽然都支持希特勒,但似乎不欢迎党卫军。
当身穿军服的都特走过时,店门就有人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如果是以一副权威者的态度走在路上,想必连当地人也会觉得不舒服吧。从一旁看着都特板着的脸孔,艾普莉这才终于了解。
不过这时却有张熟悉的面孔进入她的视线。
其实看到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到处晃来晃去的,并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奇怪,人们心里想必都在猜测原来盒子的研究也算是SS的管辖范围呢。被午后的阳光照的闪闪发亮的金发,就某种意义来说就像是制服一样,并不显得特殊。
但是随着那名男子往这边走近,她的眼睛就瞪得更圆。
是克鲁纳。
赫鲁姆克鲁纳带着一贯自信满满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着。
不会吧?他不是在柏林吗?
虽然很想快点同志都特,可是又不能大声嚷嚷。
她曾试着对碰巧往这边看的他比手划脚,但是他好像完全没看懂,只是念念有词地问:
足球怎么了吗?不是足球,是克鲁纳,克鲁纳,但还是没用。
艾普莉像小动物般用小跑步的方式横越马路,然后抓着都特的手,把他拉进附近的店里。
因为他们是观光客跟军人的奇妙组合,要是跑到纪念品专卖店闲晃会显得很奇怪。
最后只好从头到尾假装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然后站在一块,避免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要往这边看!往前看,暂时保持这个姿势!
想不到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那种怪舞,与其说是引人注目,我倒觉得很丢脸呢。
你、你以为我喜欢做那种手势啊!?才不是那样呢!来了哟!那家伙来了啦!
冷静点,那家伙是谁?小胡子吗?
哇!好劲爆的发言!啊,不要往那边看啦!才不是的,我这个人再怎么强势也都不会用那家伙称呼独裁者。不是啦,是那家伙啦!赫鲁姆克鲁纳哟!
克鲁纳中尉?那个男人怎么会
艾普莉抓起手边的民俗艺品,像在鉴定似的握住。那是做成希特勒模样的胡桃钳,未免太不吉利了吧。
至于在他们视线正前方的微胖男店员,则浑身不自在地转动身体。
他该不会是为了追我而跑来的吧?伤脑筋虽然我还是单身
他应该没那么闲吧?
回答得还更直截了当。
克鲁纳比他们还早到达,由此可见他在执行跟盒子有关的任务。
因为他隶属于文化部,又负责筹划美术品的拍卖会,所以也被奉命负责保管、移送从出境者手中夺来的物品吧。
这么说的话,镜之水底算是文化部管辖的物品啰?
文化?你是说那盒子是文化部承认的东西?
好有来历的头衔啊。
两位,我先生从刚才就害怕到不行。
什么?
身材魁梧的老板娘对两人出声,他们同时抬起头来,位于视线前方的男店员已经吓得冒出冷汗缩成一团。糟糕,视线直视的太久了!
啊,不是的不是的!别误以为我跟他是一起的,这可是会让我很高难的,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伙伴。
是吗?那真是抱歉。因为你们刚好站在一块,又对同一件物品那么感兴趣。
她往都特的手一看,发现他也握着希特勒模样的胡桃钳,而且它的配色很微妙。
艾普莉燃起莫名的使命感,觉得自己非得设法蒙混过去才行。
我真是的,居然把他跟我叔父搞错了。不过这个人不是党卫军的吗?他当然会打从心底敬爱这个玩意儿呢
说到SS的话~
毫不畏惧的老板娘,以同是女性的轻松态度跟她说话。
小姐,你是来观光的吧?虽然特地跑了这一趟,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最好不要接近泉水比较好。
为什么?
昨天白天开始,就来了一堆军队,还在涌泉处设了什么装置。其实我们也很担心,如果泉水因此干涸而无法酿酒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算想看看里面的情形,但因为那里搭了帐篷而什么都看不到。我儿子倒是有偷溜进去,他是说泉水底下放了一个脏脏的木盒。开什么玩笑啊?虽然不晓得他们在进行什么试验或仪式,但军方做了那么不卫生的事情,这下子今年的葡萄酒该怎么办才好啊!我说军人先生,既然你也穿着军服,拜托帮我跟他们说一声,请他们不要乱搞好吗?
啊?好的。
老板娘突然把矛头指向都特,但可能是不习惯跟一般人相处的关系,让他霎时吓了一跳。
至于艾普莉则立刻买了一副墨镜,在确认克鲁纳离开了以后才走到街上。她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可疑人物。
你怎么这么笨啊,那时侯怎能畏畏缩缩的呢?你应该要表现出像当初抢人家车子的强硬态度。不过这下子总算也稍微了解情况了。盒子的确是在这里,而那些人铁定以为阿波里纳泉水就是那个清澈之谁。他们认定这里的谁就是钥匙,其实他们搞错了。
我们得在他们进行错误的尝试以前把盒子抢过来。万一让他们发现真正的钥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处理的。
哎呀,你不是一个人吧?
都特的眼睛露出强烈的失望感。
我跟一个人没什么两样。
不是还有我吗?
我不仅仅是只有一个人,身边还跟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小鬼听清楚了,趁这个时候先跟你声明,就算接下来顺利拿到盒子,我也不讳交给你的。就算你说自己是继承人或持有者什么的,那个东西都不能落入任何人手里。如果你们想带着它逃往美国,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开枪阻止的。
放心,我也会毫不留情反击的。
此时听到吉普车声的艾普莉,迅速地躲到招牌后面。
经过他们面前的是灰色制服集团。
上次你在波士顿闹成那样,这时对我们开枪也没什么差吧?不过在攻击以前请事先警告一下。只不过我这个人是属于被警告反而会更激动的类型。
这时她象棋雷江告诫她的话。
当初有好几个人都很想得到它,他们应该都很舍得花钱吧。
啊,不是的不是的!别误以为我跟他是一起的,这可是会让我很高难的,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伙伴。
是吗?那真是抱歉。因为你们刚好站在一块,又对同一件物品那么感兴趣。
她往都特的手一看,发现他也握着希特勒模样的胡桃钳,而且它的配色很微妙。
艾普莉燃起莫名的使命感,觉得自己非得设法蒙混过去才行。
我真是的,居然把他跟我叔父搞错了。不过这个人不是党卫军的吗?他当然会打从心底敬爱这个玩意儿呢
说到SS的话~
毫不畏惧的老板娘,以同是女性的轻松态度跟她说话。
小姐,你是来观光的吧?虽然特地跑了这一趟,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最好不要接近泉水比较好。
为什么?
昨天白天开始,就来了一堆军队,还在涌泉处设了什么装置。其实我们也很担心,如果泉水因此干涸而无法酿酒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算想看看里面的情形,但因为那里搭了帐篷而什么都看不到。我儿子倒是有偷溜进去,他是说泉水底下放了一个脏脏的木盒。开什么玩笑啊?虽然不晓得他们在进行什么试验或仪式,但军方做了那么不卫生的事情,这下子今年的葡萄酒该怎么办才好啊!我说军人先生,既然你也穿着军服,拜托帮我跟他们说一声,请他们不要乱搞好吗?
啊?好的。
老板娘突然把矛头指向都特,但可能是不习惯跟一般人相处的关系,让他霎时吓了一跳。
至于艾普莉则立刻买了一副墨镜,在确认克鲁纳离开了以后才走到街上。她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可疑人物。
你怎么这么笨啊,那时侯怎能畏畏缩缩的呢?你应该要表现出像当初抢人家车子的强硬态度。不过这下子总算也稍微了解情况了。盒子的确是在这里,而那些人铁定以为阿波里纳泉水就是那个清澈之谁。他们认定这里的谁就是钥匙,其实他们搞错了。
我们得在他们进行错误的尝试以前把盒子抢过来。万一让他们发现真正的钥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处理的。
哎呀,你不是一个人吧?
都特的眼睛露出强烈的失望感。
我跟一个人没什么两样。
不是还有我吗?
我不仅仅是只有一个人,身边还跟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小鬼听清楚了,趁这个时候先跟你声明,就算接下来顺利拿到盒子,我也不讳交给你的。就算你说自己是继承人或持有者什么的,那个东西都不能落入任何人手里。如果你们想带着它逃往美国,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开枪阻止的。
放心,我也会毫不留情反击的。
此时听到吉普车声的艾普莉,迅速地躲到招牌后面。
经过他们面前的是灰色制服集团。
上次你在波士顿闹成那样,这时对我们开枪也没什么差吧?不过在攻击以前请事先警告一下。只不过我这个人是属于被警告反而会更激动的类型。
这时她象棋雷江告诫她的话。
当初有好几个人都很想得到它,他们应该都很舍得花钱吧。
这次一定要防止那种事情发生,然后尽快把它埋葬在安全的场所,不要再让人随便滥用
我答应过的。
要是顺利拿回镜之水底,就要把它埋葬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那是人类绝对不能触碰的东西,也不能让人类碰触到它。
而且要趁那些人执着于泉水的时候,让他们永远找不到钥匙。
这话是什么意思,葛雷弗斯?
因为清澈之水指的并不是水,而是尚未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孩童之血。
血?
门必须靠清澈之水才能打开,也只有它才能够开启。
理却尔都特苦笑着,将视线落在那只皮制的乐器盒上,然后用低沉、温柔的语气,低吟着对那孩子的命运表示同情的话语。
好血腥的说法不过,连风止的钥匙都是永远不会腐烂的恶心左手,可见其他盒子的钥匙也不会美丽优雅到什么地步。
或许吧。
她不禁害怕地想像剩下的两把钥匙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穿过城门之后,在距离不远之处可以看见青翠繁茂的葡萄园中央,有个淡棕色的巨型布块,感觉很像是小时候看狮子表演的马戏团帐篷。
四周围着武装的士兵,还有身穿灰色制服的士官也出出入入。
他们应该不是全都隶属文化部,而是连陆军都有参与的作战部队。
帐篷前面停了一辆拿掉车蓬的车。很遗憾,载货架是空的。
你打算躲在类似贵妇篷裙这种戒备松懈的地方潜进去吗?
很好笑吗?这又不是什么多有水准的笑话。
艾普莉撞了一下都特的侧腹,改用进入备战状态的口吻说道。
把枪给我。
刚刚不是给你了?
我不要那种,我要机关枪或是步枪。
你会用吗?小孩子怎能拿那么危险的
她从讲话吞吞吐吐的对方那儿硬把步枪抢过来,然后跪了下来,利用葡萄酒的空木桶固定枪身。
我已经十八岁了,况且我早在十岁的时候就曾在阿拉斯加射击过巨兽了。
是谁用那么可怕的方式教育你啊!?
当时射击的是一头巨大的灰熊,据说它已经杀了三个人了。
虽然没有打死它,不过当我们四目交接的时候,那家伙的确是这么说的它说小妹妹,你挺行的嘛!不过用的当然是熊语。
艾普莉小心翼翼地瞄准,然后在喉咙里开始数到五。
在数到五的同时她扣下扳机,接下来的四枪则命中卡车的轮胎。
最后的第五枪是瞄准油箱,但因为没打中,让她忍不住粗鲁地咂了一下舌,直到第六枪才开了个洞。汽油慢慢地流到手足无措的士兵脚边。
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一发失误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育方式培养出你这么可怕的小鬼
他们趁卫兵的注意力集中在卡车的时候,跑到帐篷后面。不久后,那些卫兵就会开始到处寻找外面的敌人吧。他们卷起沉重的防水布把头伸进去,呈现出只有下半身在帐篷外面的难看姿势。
因阳光被遮掩而显得有点昏暗的帐篷内部,跟艾普莉猜测的状况大不相同。
从地面冒出来的粗水管连接着巨大的银色水槽,末端还装了调节水量的排水阀,而水就是从那里流进托盘里。
这就是泉水?怎么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别发牢骚了,那是因为装瓶工厂还在建造中。不过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应该也想像得出来吧。
不是啦,照理说不是应该要从岩石之间涌出来吗?
两人接着用匍匐前进的动作,将下半身也爬进来,然后躲在人们看不到的建材后面。里面有几名武装士兵,至于其他几名下属则正在进行搜索,唯独士官闲闲没事地到处晃。但是令艾普莉感到讶异的是,他们竟然允许比她想像中还要多的居民进入其中。亏她还在脑中拼命想像奉行秘密主义的特殊部队,一定会拒绝让旁人参观,并展开机密作战的景象呢。
先别管那个,眼前最重要的是找盒子。
我看是不用了。
两名工兵正把木盒抬过来。似乎是要让身穿灰色制服的将校过目,但男子没有特别确认,只是轻轻地点着头。
是陆军的少校耶,会是这里的指挥官吗?可是那种处理方式还真随便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它具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吧你怎么了,葛雷弗斯?
那个盒子又脏又不起眼,觉得有点小失望。
你还真敢讲这种对上帝不敬的话呢。
工兵两人组搬来的是一只平凡无奇、有盖子的木盒。表面颜色已经黑得有如炭化似的,金属边缘也生锈了,尺寸则大约是儿童的棺材大小。如果是一名普通的成年男性,就算力气不是特别大,也应该能独自抱起吧。
围观的群众忽然开始骚动,因为木盒就放在排水阀附近。
艾普莉发现自己握着的拳头正在颤抖。她在紧张,甚至觉得可以听到站在身旁、几乎把她整个人遮住的都特的激动心跳声。
泉、泉水真的不是钥匙对吧?
该去人这件事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工兵辛辛苦苦地把盖子打开,女性居民则发出近似惨叫的声音。
你、你们想做什么!?怎么可以随便把盖子打开?
不要吵!只要破坏锁头就能把盖子打开了。盒子里有着难以解释的空间,该说是空间呢也可以说是墙壁或门感觉就像是平稳的龙卷风。如果要让它平静下来并成功连系其中的空间,就必须要有钥匙。
虽然说是连系特殊空间什么的,大家也只能够从字面上来理解。早知道应该先看奶奶最爱的儒勒凡尔纳(注:法国作家,JulesVerne。《海底两万里》的作者)的作品,虽然光看封面的画就让她打退堂鼓了。
你曾看过盒子里面吗?
不,没有,但我的祖先好像就是封印那股力量的人物。这是我们家族一定会传给下一代的传说。
窥视其中的工兵,发出声音盖上盖子,然后双手捂住口鼻,弯着腰拼命咳嗽。
他们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还是里面设有会喷出毒气的机关呢!?
结果现场的人全都往出口移动,连站岗的士兵跟疑似指挥官的将校也一样。真是一支不负责任的部队。
没、没事的!
可怜的牺牲者一面被呛得眼泪直流,一面挥着一只手。虽然人们都松了口气,但又立刻露出不悦的表情。因为帐篷内部弥漫着一股像是被泼过粪便的恶臭。
里面的空气好糟哦!
啊偶该始幕想歇收腊个盒死了,拉上一个午人烙里耐里面放了什么通西啊(我开始不想接收那个箱子了,它上一个主人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啊)?
结果出现了一个不确定的答复。
是!鸡蛋吗?
服用回拿得乐么认恩啦(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啦)!
还好有几名无法忍受臭味的下士官跑到外面透气。再也没有比敌兵变少的事更好了,只要所有人都像这样跑到外面透透气,届时就能大大方方地把盒子带走。不过前提是她自己必须能够忍受那股恶臭,这应该可以算是忍臭大作战吧。
被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工作的工兵,决定再把盖子打开一次。在铰链发出嘎吱声之后,古老木盒的内部这才整个露了出来。
接着,士兵准备把它直接推到排水阀下方。虽然明显可以看出他的举动有些摇摆不定,但可能是因为想早死早超生吧,所以推的力道非常强。
但好像出了什么差错,盒子就像没有打开盖子似的一点变化也没有。即使明知他们是不可能成功的,但艾普莉一样在心里默默祈祷。
于是工兵把整个敞开的木盒移到不断冒出水流的正下方。就在这个时候
等一下!阿波里纳的泉水并不是钥匙哦。
是谁?哪个家伙这么大嘴巴?
帐篷的门帘被大大掀起,午后的阳光整个照了进来。一道黑影正背对那阳光站着,而且还带着一名娇小的爱国者。艾普莉突然很想抱头捶胸。
哪个人用力勒住那男人的脖子好不好?用力一点!
是长舌公赫鲁姆克鲁纳中尉。
后面还跟着一名身高不到他的腰际,年约十岁的小孩。他做了在柏林常看到的迷你军人的打扮,连这种乡下地方都有崇拜独裁者的少年部队。他那头剃得短短的柔软金发,和带有一点绿色的蓝眼都非常美丽。等他脸上的雀斑消失时,一定会志愿加入党卫军吧。他催促着克鲁纳,红咚咚的脸配上一副高音男童声:
真正的钥匙并不是泉水!所以就算把泉水装进去,强大的力量也不会因此苏醒!
十之八九讨厌小孩的都特喃喃自语着。而疑似指挥官的灰色制服军人,则兴致勃勃地询问那名少年:
那不然,你说钥匙是什么呢?
穿着复制军服的小小爱国者,更加神气十足地回答:
他们说清澈之水不是阿波里纳之泉,好像是小孩子的血什么的。这些是他们在我们家的店门口说的!
接着,他用那又细又白的手,笔直地往这边指。
唉~我真是有够好运,居然能这么近距离看到盒子
艾普莉不断地扭动两只手腕,跟背对自己的男人说道。她似乎打算找都特当出气筒,因为现在的她实在很想解一下闷。
那不是很好吗?反正你从以前就很想看看实品,更何况能够让小姐你亲眼看到也是我的荣幸。
什么嘛,我想要的不是这样近距离欣赏就可以耶!还有什么荣幸啊,你别讲这种口是心非的话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葛雷弗斯。真是的,跟小孩子扯上关系铁定没什么好事。
都特忙着蠕动肩膀,巴不得绳索能够松一点。因为他们的双手都被紧紧绑在一块,坐在离排水阀与盒子不远的地方。
别再动了啦!一直撞到我的肩胛骨,很痛耶!
要趁活着的时候享受痛的感觉!
低头看着俘虏的赫鲁姆克鲁纳扬起嘴角露出讥笑的表情。
我实在无法想像你们两个为何会凑在一起而且Frau葛雷弗斯,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想不到你非但没有选择我,偏偏找上这个怪人。而且天哪~而且你居然还是单身!
你对我失望的最后一个原因,我倒是有点不太明白呢。
明知道抵抗是白费力气,但仍试图挣脱的艾普莉,还试着跟克鲁纳说:
我说中尉,这绳子绑得太紧了啦!这种绑法不用多久就会血液不通的!
这点倒是很抱歉,小姐,很遗憾我不能顺一的意哦!因为跟你背对背的那个男人虽然愚蠢,却是名优秀的军人。如果用一般的绑法,马上就会被他挣脱的。因为只要说到理却尔都特中尉,可是从人称插翅难飞的敌阵里,数度平安生还的男人。
那不然把我跟这个人分开绑嘛!我会介绍DT给你认识当作谢礼的。
你说那个亚洲人?
没错。
虽然这时候替这件事有点扯,不过克鲁纳还真的犹豫了一下。
都特一面咒骂,一面规则地扭动左手。
如果他真的是个优秀的军人,照理说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制伏的。
不过当时的他被在场所有人包括居民用枪瞄准,想当然尔也只能够乖乖举双手投降。她从没想过街上会有那么多的猎人,即使想放手一搏跟军队来个枪战,但是她不忍心伤害无辜的大叔大婶。
别费心了。
金发蓝眼、与黑色制服十分速配的男子,慢慢把双手叉在胸前。
或许这么做让你很不舒服,不过今天就请暂时忍耐一下吧。倒是小姐,你将成为第一位接受从盒子中冒出来的圣水净浴之人,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可是绝无仅有的!你真好运,我真的好羡慕你呢!
不然让给你好了。
谢了,不必。
艾普莉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地往建材放置场看了一眼。
很好,还没有人接近那里。
因为她把那只皮箱藏在多余的钢筋与防水布的缝隙里。
要是在这种状态下连手臂都被抢走的话,不晓得会被都特骂得多惨。
关于那个盒子
穿着疑似指挥官的灰色制服男子,跟造成如此悲惨结果的孩子,一同走了过来。
少年既骄傲又兴奋,一张脸仍然红咚咚的。
只因为我们说泉水并不是钥匙,你们就真的全盘相信啦?问题是我是连盒子长啥样都没见过的美国人,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耶!
都特念念有词地说:现在终于承认了吧。当然,她把这句话当耳边风。
而你们却被什么都不懂的人讲的玩笑话耍得团团转,未免太偏离德国人保守又实事求是的游戏规则吧?
小姐,这可不是在踢足球哟。
疑似指挥官的男人抓着艾普莉的下巴说道。
他佩带着少校的阶级章,脸上没有多余的赘肉,一副槁木死灰的样子。
而且他的两眼凹陷,想必周围的人都叫他死神少校吧。
如果只是个美国女孩说的话,我们当然不会相信。因为那不过是个观光客讲的玩笑话而已,我们只会巴不得你快点回国去。但如果跟你讲话的对象是理却尔都特中尉,就可另当别论了。他是这个国家唯一持有类似钥匙的人物,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得到总统的器重,甚至让他晋升到党卫军的将校阶级。只是很遗憾,看来泉水并不是镜之水底的钥匙既然那个男人都相信你说的话了,我们当然不能不重视。
受不了你,其实他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对吧,理查!
我不叫理查
他直到现在还很不甘心的扭动着左手。自己的背部被他的肩胛骨撞得很痛,这个男人怎么还不死心啊。
是吗?理却尔都特中尉。对了中尉,前几天我的部下去接收那条左手臂的时候,听说早在前一天晚上就被某人闯入带走了。虽然职员说那是晚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不清楚,不过你心里应该有个底吧?
是吗?
死神少校威胁瞳孔颜色较淡的都特,但是他的态度依旧没变。
哼,原来如此。
死神少校转身走下台阶,退离盒子一步远。
过去早就耳闻休鲁兹上校的部下都很目中无人。
看来那个上校也跟都特一样是个讨厌鬼。
你们那支部队叫顾人怨部队吗?
艾普莉询问跟自己背贴背的伙伴。他当然没有回应,因为连他都很不屑自己隶属于那个组织。
指挥官冷冷地哼了一下,交互打量着排水阀跟俘虏,然后把刚刚负责抬盒子的两名士兵叫来,让穿着小SIZE军服的孩子站在盒子前面。
好了,爱国少年。
还在状况外的少年,因为自己的双手被大人们抓住而吓了一跳。他的脸不再红咚咚的,然而脸上的雀斑也因此变得更显眼。
你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帝国军人,而且等到明年应该就能加入总统阁下的少年部队了,但是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协助,而且不是明年,就是现在。怎么样?爱国少年,能不能请你为了总统阁下及第三帝国奉献自己的生命呢?
这是我的荣幸!
年约十岁的男孩因为极度紧张而颤抖着嘴唇,并且生硬地举起一只手。
艾普莉不忍地把视线移开。这么小的孩子懂个什么呢。
指挥官满意地点头,然后对两名士兵示意。
了不起!年轻的斗士呀,实在太感谢你了。那么,就用你的血当作打开盒子的钥匙吧。等顺利将盒子打开,成为我军的战力时,弟兄们都会歌颂你的名字,把你的应用的事迹永远流传给后世好,动手吧!
都特继续扭动着身体。
忽然间有只枪口指着少年的太阳穴,让他细瘦的四肢都僵住了。看来他们为了让孩子的血流进盒子里,所以打算轰破他的脑袋。
等一下,你们在干嘛!?居然要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虽然她惊讶地想挺起身子,但是因为跟都特绑在一块,让她想站都站不起来。
当自己的肩膀被抓住,嘴巴还被成年士兵的手捂住时,男孩开始苍白着脸,冒着恐惧的冷汗。
但不可思议的是,现场并没有出现任何骚动。
看来因为少校跟克鲁纳的关系,这些来看热闹的居民并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移动着。
为了阻止这毫不人道的行为,艾普莉扯开喉咙大叫:
就算那么做也没用哟!
正准备扣扳机的士兵讶异地抬起头。
等一下!等一下啦!死神少校,告诉你一件好康的事情,其实应该说要是你不听的话,可是会后悔莫及的。听到了没有?把耳朵挖干净抱歉,失礼了。你仔细听清楚啦!所谓的清澈之水啊~并不是指随随便便一个小孩子的血就行哟!那个小胡子的预备军小鬼似乎是没听清楚,其实啊,那个孩子还没诞生在这个世上呢。那指的是尚未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孩子的血啦!
你说还没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指挥官微微皱着眉,对她所说的小孩是否存在一事大感疑惑,很明显就是怀疑的表情。
而艾普莉不让他有机会插嘴,又滔滔不绝地说:
啊,怀疑我吗!?没关系,反正信不信随便你啦。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是出自美国富家女之口而嗤之以鼻的话,小心会得不偿失哟!因为富家女只是另一个身份,其实我是那个盒子的主人呢!
你是在主张其所有权吗?
没错。其实也不用主张,它现在的主人就是我。
不,那个盒子是犹太人企图带走的国有财产,不可能属于美国人的。
可是委托雅各巴普氏保管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祖母。
中尉!
背后的都特跟眼前的克鲁纳都同时做出反应。旁人实在不晓得指挥官到底是在叫哪一个将校。
这位小姐说的话是真的吗?
都特回答Ja(是真的),克鲁纳则回答Nein(不是真的),然而指挥官接受的是克鲁纳中尉的回答。
这个镜之水底是我们德国的国有财产。隐藏在这个盒子里的强大力量,全都是为了总统阁下与我们国家而存在的。
我也抱持相同意见,但是这位小姐提供的情报也让我很感兴趣。因此克鲁纳中尉,何不也把刚刚到手的新情报也一同列入参考,完成找寻真正的钥匙之任务呢?
是!
死神少校把半哭丧着脸的少年赶到一旁,命令几名部下跟克鲁纳道:
各位,她说钥匙是尚未诞生在这个世上的孩子的血。不晓得你们是否了解我心中的意念?如果明白的话就立刻带来这里!
现场开始进行起借东西比赛。
士兵们跟克鲁纳小跑步离开帐篷,几分钟后便气喘吁吁地回来,还带了两名年轻女性。
刚开始艾普莉以为他们会带小婴儿过来,正准备把自己所有想得到的话都搬出来臭骂他们,因为不那么做她会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性。
当然,就算事情真的走到那个地步,她也会尽全力阻止的,再怎么样她都会设法拯救小婴儿的性命。
虽然没想到什么具体的方法,双手还被绑住,不过一旦事态紧急,她决定就算卯足劲站起来挥动那个与自己背贴背的德国人,也要救出被当成活祭品的孩子。
不过事情并不如她所料,年轻女性的手上并没有抱小婴儿。
这是什么
少校转动着看似冷酷的眼睛。当他斜眼看着下方的艾普莉时,那布满血丝的眼珠看得更清楚了。
如果清澈之水是指尚未诞生在这世上的小孩的血那是不是指这样呢,小姐?
一名女子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到腹部,这下子艾普莉总算明白了。站在一步之后的那位也是大腹便便的女性。
她们都怀孕了。
两名女性都是当地的孕妇,肚子里怀着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个冷酷的纳粹党想把腹中的胎儿当做镜之水底的钥匙使用。
一想到这里她就反胃想吐。
指挥官得意洋洋地点头对士兵示意,然后简短地说出下一道命令:
剖开她们的肚子!
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听到什么陌生的单字似的,刹那全吓得目瞪口呆。
后来是克鲁纳最先理解这句话的残酷意义,随手拔出闪着暗光的军刀。
女子没有被即将发生的事情吓到,反而被那把钢铁的光芒吓到发出可怕的惨叫声。
住手!你错了,住手啊!不是这样的
设法站起来的艾普莉被松开的绳索绊倒而倒在地上。而原本跟自己背贴背的支撑突然消失,所以还缠着绳索的她整个人往后倒。
理查,你要去哪里
又长又响的枪声响起,一名压着活祭品的士兵应声倒下。
艾普莉反射性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当地居民一个板着一张脸的中年男子拿着狩猎用的步枪。
从枪口冒出来的烟正慢慢地消失。
可能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了吧,男子突然垂下肩膀。这时一名惨叫的女性跌跌撞撞地冲到丈夫身边。
那家伙想把我老婆
站在附近的老人连忙把他们两人压在地上。
因为原本在帐篷内监视的卫兵,一起把枪口对准那名男子。
趴下!
艾普莉听到背后传来尖锐的声音而回头,正好看到黑色将校服踢倒灰色制服,还趁对方倒下的时候拔出他腰际的配枪。
当手枪从枪套拔出,并在最短距离内流畅地画出圆弧线,保险也在同时间接触,然后往灰色制服的腹部开了一枪。接下来还分别对准正打算转身对自己开枪的士兵、还在监视居民的士兵的腿,以及抓住孕妇手臂的年轻士兵的手腕开枪。
由于每一发的间隔时间都很短,所以连轮盘回转的声音都没听到。
当子弹用尽,他从倒地的士兵身上拿走配枪后,又连续开了三枪。
至于最后一发则打穿始终握着军刀的克鲁纳右肩。
都特的左手以不自然的姿势下垂着,但是光靠右手也照样把帐篷里的德军全部摆平。
通通不准动!
可能是疼痛的关系,他咬紧牙关,拿着别人的枪对着在地上打滚的指挥官说道。
要命的话就把武器丢掉!外面的人也不准进来,否则下一枪就不只是瞄准侧腹哦!
正当艾普莉好不容易挣脱绳索的时候,中枪者正按着伤口蹲在地上,而其他人也纷纷丢下武器趴在地上。
理查,你的手怎么
平民百姓到外面去!葛雷弗斯,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能跑能跳呢。
很好,你去准备车子。听好了,不必特地用钱买。两分钟,两分钟内立刻回来哦!
知道了。
艾普莉把防水布卷起来,然后从当初他们进来的地方离开。
不管是吉普车还是卡车附近都有士兵守着,而眼前又没有闲工夫去避开他们的耳目。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熟悉的小货车突然停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杂货店的老板娘从驾驶座探出头来说:
我帮你们开来了哟!这是你们的车吧?
谢谢你,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
该道谢的人是我,是你们救了我儿子,对吧?
原来她是爱国少年的母亲啊。
回到帐篷后,都特用无法使力的左手跟牙齿,把从一堆建材中拉出来的棒状物绑好。不过他右手的枪依旧指着少校。
炸药!?你从哪儿弄来这种东西
我要把盒子放在车上,有没有人手啊?
我是被逼来帮忙的,是她威胁我的!
杂货店老板娘眨了一下眼示意:就让我这么做吧,如此一来,事情过后她也不会被责怪。
艾普莉跟她一起把盒子抬到小货车的载货台上,还在上面铺上干草掩饰,但还是无法遮掩住它的不祥感。
理查,搬好了。
都特头也不回地点头,然后举起整捆的炸药。那可是比枪还要危险的猎物呢。
在我数到九十以前,你们都不准动,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提早动了的话,我就会把这玩意儿点燃丢进来的。
接着他一边开始数,一边往小货车跑去。
葛雷弗斯,把乐器盒给我!
知道了!
艾普莉抱起皮制乐器盒,还帮都特用帐篷的布包起来。
她制止都特开车并绕到驾驶座坐下,接着用飞快的速度穿过市中心。
只是她惊险万分的开车跟踩油门的方式,让副驾驶座的乘客发出抗议。
不要晃那么用力!不然会把盒子晃掉啦!
才不会掉呢!你别瞧不起人行不行?我从十六岁就学会开车了!
也才两年而已啊。
倒是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我看你额头冒了不少冷汗耶!
我的手脱臼了。
脱臼不行、不行,我光是想像就觉得快昏倒了。
所以他才能挣脱绑得那么紧的绳索啊?
不过把骨头推回去就此脱臼要来得可恶,已经追来了。
肩膀撞到货车车门的都特,看了照后镜之后咂了一下舌。第一发子弹掠过车身,两人连忙把头低下来。
不会吧,你们德国的九十秒也未免太短了吧!?
可能是他们太笨了,所以只数到十呢。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追兵是两辆吉普车跟黑色的宾士车,死神少校与克鲁纳铁定也在上面,而且对方仗着人多势众对他们开枪。
幸运的是有一颗子弹从两人的中间掠过,把前后车窗都打破了。
妈的,葛雷弗斯,枪里还有子弹吗?
还有。
拿到沉重的铁器,都特随即朝后方开了几枪。
从黑色宾士车探出身子的士兵摔到地上,还有一辆吉普车因为爆胎而冲进店铺。
剩下的两辆车则继续保持距离紧跟在后,对方打算拉开射程距离。
对方想用步枪狙击吗?
援军没来吗?援军呢?
如果真有援军的话,我早就叫来了。
艾普莉把方向盘切向左边,没有减缓速度就穿过城门。
迎面而来的是位于葡萄园里的单行道,这下子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这也太奇怪了吧。你跟我们不一样,应该是听军方的指挥行动,不是吗?既然你是奉那个休鲁兹上校的命令行动,只要向长官报告说你遇到危险需要援助,上校应该会派援军来帮忙吧?更何况
这时候子弹划破车内的空间,他们同时缩起脖子。这一发子弹的攻击相当危险呢。
更何况,同是德国军的你们为什么要互相争斗啊?话说回来,从一开始问题就出在你身上。在博物馆的时候你也在躲他们,还有刚刚也是,刚刚你不仅让好几个人受伤,现在还跟对方展开枪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背叛德国军队了吗?那个叫休鲁兹上校的,是看到自己部下背叛军队也无所谓的长官吗?
不是的。
难不成是为了完成一件件必须豁出性命的任务,就必须做好跟同胞互相残杀的心理准备,甚至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那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
都特发出痛苦的呻吟,并按住依然脱臼的左肩。
他似乎想利用疼痛来掩饰即将脱口而出的重大秘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用不输给枪声的声音大吼:
上校根本就不存在!从一开始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休鲁兹上校的人物。那是像我们这种在军中从事秘密活动的部分人士捏造出来的虚构人物。
艾普莉停顿五秒后,讶异地说:
什么!?
这个国家的所有人民对现状并不是没有抱持过疑问,也没有如此崇拜或盲从那个独裁者。其中还有像我们这些忧心德国的未来,想要修正国家轨道的人。如果被党内知道的话,就会以叛乱罪处刑,但我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愿意为理想战斗到底。而且无论要冒多大的危险,都得阻止这辆失控的列车不可。或许会因此失去性命,也可能让家人遭遇危险。但就算如此,就算是如此
理却尔都特仰望着天空。
一定要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个国家,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变成纳粹党。
可能是发现我们没有继续开枪了吧,追兵开始缩短距离追上来。
虽然艾普莉猛踩油门,但军用车跟中古小货车的马力毕竟不同。
眼看被追上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且就算能够成功逃离车子的追逐战,也不可能永远躲得过子弹的攻击。倒霉一点的话,还可能会被打中油箱而爆炸,届时就等着跟车上的货物一起被火焰吞噬。
艾普莉突然想起祖母临死前的模样,而露出淡淡的微笑。
奶奶,我或许会跟你走上相同的命运。只不过她的心情意外地平静、祥和,恐惧感还逐渐变淡。
问你一件事情。
手压住肩膀瘫在椅背上的都特,因为艾普莉问他话而抬起头来:
什么事?
你再多告诉我一些内幕吧,后来你们怎么办?大家又是怎么活动的呢?
我们分别潜入各种集团及各种不同的场所,像是文人聚集的沙龙或财经界、教育界等等,当然连军部各单位也都有我们的同志。平常大家都是过着戴同样面具的生活,不过一旦眼前发生只有自己才能解决的事情,就会毫不犹豫地行动。而阻止军方滥用镜之水底的最佳人选就是我了。休鲁兹上校是为了方便像我这样的人行动,由在高层卧底的同志们在文件上虚构出来的人物。只要说是替上校执行任务,就能够骗过大部分的士兵,不过根本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因为根本没有这个人,他是不存在的。
你说他是虚构的人物?
没错,所以不管等再久都不会有援军出现。即使同志知道我有危险,也没办法出手救我,因为不能让一个人的失败而连累其他人。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他们也只能够见死不救。我们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真是不可思议!
都特用这时候还讲这种话的眼神看着司机的侧脸。她拼命猛踩油门,然后松开一下后又继续踩。
这么说你的心不属于纳粹党啰?你也不会举起一只手向纳粹党致敬吧?
没错正因为如此,不管我是生是死都只有一个人。
开车中的艾普莉,视线离开了前方一下子,她看着情绪低落的理查说:
不是还有我吗?
理查用拳头擦拭冷汗,露出难得的开朗笑容。
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闲工夫去理脱臼的手了,只是拼命克制想笑的冲动。
我跟一个人没小心!
他们的车子突然被追撞,原来是黑色宾士车从后面撞了过来。
看来他们好像停止把我们打成蜂窝的作战计划,接下来极有可能想把我们跟车子一起毁掉。
好不容易克制笑意的都特,用生硬的声音继续喃喃说道:
葛雷弗斯,慢慢把速度放慢下来。
什么?不是要猛踩油门甩掉他们吗?
别问那么多,把速度放慢下来吧!然后算好适当的时机跳车,这点小事你应该办得到吧?我会负责善后的饿。
因为他从怀里掏出了相当危险的东西,让艾普莉连忙又加快车速。
等一下、等一下,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明明无法自行开车还说要负责善后,该不会是想用炸药自我引爆吧!?
我是还没有考虑到那么绝望的做法啦,只是我绝不能让辛苦拿回来的盒子又轻易回到他们手上
你忘了吗?理查,那盒子是我的哟!
祖母的语气虽然优雅却很严肃,而且还带有不让对方回嘴的威严。现在,艾普莉一面祈祷自己能遗传到祖母说话的方式,一面坚决地说:
我可不准你擅自炸毁它!
就算你这么说
这时,远方传来像是划破空气的声音,使得两人同时沉默了。
三个大小不同的螺旋桨分别发出不一致的节奏。他们察觉到那个声音从背后一直追上来,自然而然也加快小货车的速度。
葛雷弗斯,后面!注意后面!啊,你还是别回头得好!我收回刚刚说的话,全力踩油门哪!否则会被那架飞机压扁的!
压扁难不成是DT?
救兵从天而降了。
是援军哟,理查!那是我的援军!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正在做超低空飞行的银色机体,正准备要滑进这条单行道,而且还从上空对黑色宾士车跟吉普车投掷物品。物品发出咚的巨响往车顶击去,只见车子就这么被压毁了。
艾普莉我们要降落了,你们要离远一点哟!
基本上在这种情况下是听不到飞行员声音的,但是艾普莉却觉得自己听得很清楚。
喂,你怎么往葡萄园冲!
她不顾同车者所发出的不满声音,大胆地把方向盘切往葡萄园猛冲。银色运输机飞过货车之后,做长长的滑行,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至于害怕爆炸的士兵们,则纷纷从被砸毁的宾士车跟吉普车中四散逃开。
接着,小货车不顾后面那些士兵又开回马路,往停在前方的机身冲去。艾普莉这时非常渴望跟伙伴见面。
DT一脚搭在运输机用的登机梯,挥着手说:
嗨,艾普莉!一切顺利吗?
DT!
这次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虽然才两天没见,她却非常想念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跟开朗的言谈。
什么嘛,DT!不过没赶上一班火车而已,你也来得太晚了吧!
哎呀~抱歉、抱歉。因为交涉花了些时间啦,不过我可是找到很赞的运输机哦!
亚洲人敲了银色机身两下,将手掌对着大开的舱门说:
如果有任何物件要送,请交给DT空运吧!就算只有一个盒子,我们也会准时帮你送达到目的地的!
你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一个旧木盒而已,没必要动用到这种重量级的运输机吧?
这时候,雷江从飞机里跑下来。
动作快,艾普莉!咦?那一位还好吧?
都特按着无力下垂的左手喃喃地说:
看来今年的红酒,只能对外发表歉收了呢
运输机的双翼横穿过葡萄园,仿佛在收割尚未结出果实的Spatburgunder(注:葡萄品种之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