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房间正如海瑟尔所说,被当作某种集合场所。
我不是说过了,圣砂国的人民坚信神明的力量无法到达地下。于是我们就来个逆向操作,把这里当成讨论事情的场所。而且如果没有必要,士兵们绝对不会踏进来。因为他们觉得这里是个不祥之地。不过这对反抗皇帝的人来说,是个绝佳的藏匿之处。
当我们倾听她叙述这七十年来的经历时,有几名神族踏了进来,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地就留在这里。他们的服装都很朴素破旧,在这块寒冷的土地上,只穿着几近赤脚的凉鞋及薄衣,冷的直打哆嗦。所幸地底还是比地面温暖许多,加上房间里有代替照明的火光,所以应该会比在夜晚到处跑还来得舒适。
其中有人带着装有少量简便粮食的袋子,也有人拿着材质看起来不太好的纸筒。可能是地图或是什么草图吧。
约札克双手交叉在胸前,守在石门旁,刚走进来的人都被吓得倒退几步。不过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这让我觉得圣砂国奴隶阶级的人们个性都很温和。这个想法在搭船时也曾经有过,或许因为他们生性并不好战吧。
到底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呢,我无法一概论之。
其中也有听到黑发一行人不知为何跑来这里而好奇靠过来的人,不过都被海瑟尔大声一喝而乖乖点头退下。
看来海瑟尔不仅年纪大,也是这个集团的领导人。
不过当室内多了五个人之后,我忍不住向她提出建议。因为就连我也感觉有点尴尬。
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周围的视线令人很不束缚。不过这也难怪,看到自己的领导人带着陌生的外国人进来,任谁都会觉得很可疑。况且对方虽然衣衫褴褛,却是预定跟皇帝耶鲁西进行会谈的魔族使节团。我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人知道的如此详细,但光是听到未知的语言,想必就足以让他们感到不安了吧。
因为我们的样子在这些人的眼中应该很可以吧?不仅头发跟眼睛的颜色跟他们完全不同,而且还说着未知的语言。
陛下是我的客人,并不是什么可可疑人物喔。我本来打算等所有人到齐之后再做介绍不过老实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海瑟尔眉间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算知道你们不是敌人,也没有充足的条件证明你们是自己人。毕竟我还是看不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在金色的视线与海瑟尔红棕色的眼睛注视下,我突然为之语塞。
这趟旅行有许多目的,但由于过度错综复杂而无法一言以蔽之,而且也很难判断跟萨拉列基、耶鲁西兄弟的会议能否有所进展。此外更重要的是,不仅是海瑟尔,就连全体国民也都不知道他们俩其实是兄弟呢!
我们远渡重洋的目的,是为了见证圣砂国与小西马隆恢复邦交一事。但是始终以第三者的立场列席见证,完全没有插手两国之间种种磋商会谈的打算。
不管是站在真魔国或是大西马隆使者的立场,伟拉卿的这席话都显得十分中归中矩。
但是在会谈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以外,因此我们不得不留下小西马隆国王萨拉列基退席。
原来如此,发生了意外啊
海瑟尔伸出龟裂的指头抚摸额头。
但是你们好像是在相当危机的状况下退席的呢。该不会你们并非和平的出席者吧?算了,我不是在怀疑你们的身份,知识担心你们跟小西马隆王并非只是为了恢复邦交这么简单,而是有其他更邪恶的目的。譬如说
这时候石门被拉开,她稍微看了一眼。好像是她的旧识,只举起一只手来打个招呼。
你们想寻找什么极具利用价值,又能当作武器的物品。
我紧握着拳头,掌心冒出湿热的汗。
你指的是盒子对吧?
因为陛下是魔族的国王,也说过那个危险的盒子所制造的不是吗?既然这样,陛下地亲自来取回也不足为奇吧。至少在使用上也一定会比某个不小心来到异世界的外行人还要有心得才对。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我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声音也变的生硬。想不到在取消和萨拉列基、耶鲁西的高峰会谈之后,这次换成跟当地的地下领导人贝尼拉也就是海瑟尔葛雷弗斯正面交锋。不过光是像这样耍心机互相刺探就快要让我吃不消,根本没时间好好喘口气。
我所会的耍心机,就只有用无意义的碎碎念扰乱打者而已。
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还是老实跟你说。我们至少我不是来抢盒子的,更何况我们也没预料到那个会在这个大陆。而且
我抬头看肯拉德,他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跟我说:应该是冻土劫火吧。没错,盒子的名字分别是风止、地涯,然后是今天刚知道在这里的冻土劫火。
我压根儿没想过要把冻土劫火拿来当成武器。
我该全盘相信你所说的话吗?
我知道任谁都无法突然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不过我们魔族是为了封印那股强大力量才会制造盒子,绝不是为了要提供给其他国家或民族使用。就算现在知道盒子的下落,老实说我还巴不得就这么继续放在那里不动。要是有签订任谁都不会加以滥用的条约就好了。像是大西马隆或小西马隆
我顿了一下因为我想起少年王所犯下的罪行。
如果能保证不会落在萨拉列基的手里,并且不会被滥用的话,我就不再追问详细的所在之处。
他曾经以试验的名义聚集囚犯,大肆破坏卡罗利亚。跟想让每个人各展所长的艾妮西娜所追求的理想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远。
真的吗?
她用正如其名的榛色眼睛盯着我的脸。因为对方的各自比较矮小,自然是仰望着我。但是让我感到极度不适的理由是她的眼睛。她有能够看穿事物本质、鉴定万物的眼力。
你们只要别犯下像我那样的失误,那就是一个拥有惊人威力的贵重盒子。根据遗留下来的纪录所示,或许跟德国研发的新型炸弹威力不相上下。那是利用融合与分裂的特性所制造出来的可怕物品,威力足以把一个都市毁灭。一旦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你们能够忍住不使用它吗?
我们不会使用它的。而且为了不让它被其他人利用,我希望能把它藏在更深层、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海瑟尔盯着我的脸,整整沉默的五秒钟。我觉得那段时间,她一直在窥视我的内心深处。不久她表情变得柔和,又恢复成善良老婆婆的神情。
不好意思,我总觉得小兄抱歉,陛下看起来很像地球的日本人。要是让那种国家得到如此凶恶的武器,真不晓得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种国家
没办法,海瑟尔葛雷弗斯所知的地球史只停留在西元一九三六年。当时的日本贯彻军国主义,而且美国也还没参战。不仅如此,连世界大战也还没爆发。她不知道二十世纪是怎么结束的。
国际政治好复杂喔
是啊。
稍微了解之后世界的肯拉德,像是在安慰垂头丧气的我而这么说着。但是我希望有人能够用你表现得很好之类的话来安慰我。
不晓得我为何沮丧的海瑟尔笑着向我道歉:
很抱歉,我竟然做出以貌取人的愚蠢行为。因为好久没遇到黑发黑眼的人了。不过陛下看起来很城市,而且又很可爱,应该很容易博取女性的欢心吧。跟我某个亚裔的朋友相差很多呢。
说完之后她又变成严肃正经的表情,温柔老婆婆的形象瞬间消失。这应该就是贝尼拉的表情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是魔族的国王,是唯一能够能够对抗西马隆的存在。希望你值得我信赖,否则我们时至今日所做的所有努力,将永远得不到回报。我们不断坐船渡海离开,就是为了让这个国家的现状能够让外界所知,所以要将消息传到海的另一边。你知道我们的伙伴是搭乘什么破船越过重洋的吗?
这些我都知道。我曾经跟他们接触过。老实说那么做真的很莽撞。
没错,简直是自找死路。
他们竟然让那些人搭着跟渔船差不多的破烂船只在惊涛骇浪中出航。而且一大半都漂流到小西马隆,最后只有孩童被带走,其余的人们全都被遣返回国。我隔着衣服抚着胸口,因为不安的感触而感到心痛。我就是从那时跟与我交好的双胞胎拿到信也就是杰森跟佛莱迪所写的信。此外那封信也满藏拜托我的泽塔跟兹夏之心愿。
恐怕在那张薄纸的背后还隐藏更多更多、数以万计人们的心愿吧。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非出海不可,总要有人担任先锋。我们已经持续同样的事三十多年了,不过西马隆领地已经确定不能去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漂流到西马隆的同胞有什么命运吧。但是西马隆以外的国家我们又不清楚,因为完全没有一点头绪。我想他们不是被置之不理,就是被当作现成的劳工压榨吧。
游移的目光看到约札克从某个女性那里拿到什么黄色块状物,还指着自己的嘴巴问可不可以吃。那名神族女性用纤细的手指把它撕成丝,笑眯眯递到他的嘴边。明明语言不通,竟然还能这么快就跟他们打好关系。海瑟尔似乎也看到同样的光景,表情变得和缓一些。
就在我们派人出海的期间,战争越演越烈。听说西马隆还一分为二,这是造访出岛的贸易商洩露的消息。同时我们也知道对抗西马隆的势力。我真的很讶异哟,西马隆百年来的侵略速度明明没有罗马或大英帝国那么快。但是因为这里是封闭的土地,环境使得我们只能得到有限的情报,所以才会让我们觉得全世界好像都属于西马隆。一想到世界的霸权落如西马隆的手中,而且还让大小西马隆两个国王瓜分,我跟伙伴们不禁感到绝望万分。
密探悠哉嚼着要来的事物。就算因为听不懂英语而觉得无聊,但是约札克,你也太谈吃了吧。不过我还是硬把差点分神的注意力拉回贝尼拉的话题上。
但是西马隆并没有打赢战争不是吗?
明明就是其他国家的事,海瑟尔还是开心地笑到肩膀不停抖动:
你知道当我听到有国家没有向强权屈服,甚至还足以与之抗衡时,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吗?我觉得世界真的好大啊。心想除了大小西马隆之外,搞不好还有其他不会压榨被虐者的土地,甚至还门故乡如果那个国家知道我们的困境,会不会以调停者的身份为我们挺身而出呢?于是我开始抱持希望但是,希望可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海瑟尔两手朝天地耸着肩膀,是电影里常见的外国人姿势。
结果就阻止不了啰。
阻止什么?
阻止船出海。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所措地握紧手掌又张开,把冒出来的手汗擦在大腿上。
这么说来,所有神族都知道搭乘破船出海是有勇无谋的行为,还是不断计划流亡竟然是因为我们真魔国跟西马隆打仗的关系?要是魔族跟其他国家一样二话不说就投降,那么你们就会早点死心,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啰?
我不是那个意思喔,陛下。
看着海瑟尔揶揄的样子,我不发一语的咬着嘴唇。
我只是想说,打赢西马隆的国家为我们带来希望。
希望。
听到这个简短的名词,我想起自己站在这片土地的理由之一。
贝尼拉、希望、救。
没错,我们至少我不是来找盒子,也不是来阻挠圣砂国与小西马隆恢复邦交。我是来实现写信给我的杰森跟佛莱迪的愿望,并且救出她们。我说过要对她们两人的人生负责,因为我答应过她们。
如果说是希望,应该是你吧,贝尼拉。
我故意不喊她的本名,而是人们赞颂的名字。
你激励了那些被视为奴隶、饱受虐待、没有能力反抗的人们,还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并且教导他们足以脱离现状的方法。你不光是教导他们而已,甚至还指挥引导他们实际行动对吧?给予这个国家人们希望的,并不是与西马隆缔结和平条约的真魔国,而是海瑟尔葛雷弗斯。
杰森、佛莱迪,我按照约定来找你们了。你们究竟期望些什么?要我从何救出贝尼拉这个象征性的存在呢?
我之所以跟伙伴分开之后还踏上这片土地,是为了实践我跟那对双胞胎朋友的约定,那两个人要我救贝尼拉。杰森跟佛莱迪是年约十二岁的女孩,你知道她们的下落吗?
杰森跟佛莱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那两个女孩叫陛下救我是吗?
不知道是对双胞胎的下落没有头绪,或是这件事攸关己身的危机,海瑟尔认真烦恼了几分钟后,说出一句犹如占卜师的发言:
这名字不太像神族的名字,该不会不属于奴隶阶级吧?
她们好像刚出生就被带离国家,在国外的养育机构长大,可能连名字都是那里的人帮她们取的。她们的魔术不、法力非常的强。好像是天生就具有法力。等一下,根据萨拉的说法
根据萨拉的说法,无论生来身份多么高贵,只要没有法力的孩子都会被当成奴隶看待,即使是女王所生的双胞胎之一也不例外。反观杰森跟佛莱迪,她们拥有高等的法力,不同于其他法术师,不需要仰赖法石的力量,就能够展现出惊人的破坏力。我连她们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呢。
既然她们拥有那么惊人的攻击力,很有可能不隶属于奴隶阶级。这么说来我要救的是有别于现场的这些人,而是身处更完善、更优渥环境下的孩子啰?当下我伤透脑筋,不只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
约札克在脸旁弹了一下指头,并小声地跟我说:他们好像会给我们食物哟。
何不趁这个时候喘口气呢,我想少爷也饿了吧?
至于刚刚站在他身旁的女性正露出亲切的笑容往袋子里摸索。问题是他们的粮食本来就很少了,竟然还愿意分给素未谋面的陌生外国人。
我该用什么表情跟他们说我不是来帮你们的呢?
倒是海瑟尔没理会犹豫不决的我忽然大叫:
是海外归国者啊!
咦?
那两个人是海外归国者。对于从大海另一头回来的人,为了跟多数不了解外面世界的奴隶区别,我们的都是这么称呼她们。既然这样,我平常四处巡查的时候,可能曾经见过她们几次面吧。
海瑟尔一口气讲到这里,还自嘲地笑了:
我本来的职业是拉水肥车的老婆婆啊。
都已经有个高中棒球小子当魔王了,有个运送有机肥料的指导者也不足为奇吧。
不过,如果那两个孩子真是海外归国者很遗憾,她们被栓在很可怕的地方。
被栓起来!?可是她们既不是犯人也不是造反者,搞不好还不是奴隶阶级的孩子耶!?以这国家的价值观来判断,法力高强的孩子不是精英分子吗?
她话中的可怕内容让我感到相当不安。我所寻找的少女并不是需要用锁链限制行动的宠物或家畜。
那只限于终生不曾离开国家的优良市民,然而海外归国者可就没那么好命了。要是她们一无所知,就不会对现今体制抱持疑问,也能够对神明跟统治者誓死效忠。不过一旦认识外面的世界,就不可能不发现这里的异状,如此一来会比单纯的奴隶还要棘手。
棘手!
海瑟尔用干巴巴的手指抓搔头发,充满绝望地摇头:
因此海外归国者会被隔离、拘留在专门设施里。以防他们教导周遭的人们,进而造成不良的影响。但是那些地方名义上说是设施,实际上只是荒野之中的收容所。他们就像是囚犯,和关在监狱里没什么两样。
天哪!
那些设施散布在国内各处,其中一个距离耶鲁西乌拉德不远。每隔二十天就会运送一次物资过去。货车不是我拉的,而是牛在拉的。因为没打开盖子所以不晓得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从味道来判断,似乎不是囚犯的粮食。可能是在偏僻地区工作的官员个人需要吧。
海瑟尔的语气很明显地充满同情。因为我的关系,让那两名少女处于比在场的人们还要严苛的环境之中。
当我负责协助送货的任务时,我会尽可能多在那里走动。因为那里收容了许多出海失败而被遣送回国的人,我对他们有责任。
她的声音夹杂了同情与痛苦,为了保持冷静不得不让自己咬紧牙关慢慢说。不过我已经无法再冷静地听她说话了。总觉得脚下的地面变成沙,身体开始往小坠落,光是想要站稳就得花费不少力气。
都是我。
我张开两手捂住颤抖的脸颊,卡在小指的冰冷淡红色法石贴在我眼尾。我非常生气,打从心底憎恨某人,但我的情绪没那么容易宣洩。
因为,责任都在我。
是我害她们被送到那么悲惨的地方
不是的,陛下。
肯拉德抓住我的双肩,让我好不容易止住往下坠的感觉。可是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后悔的言辞:
要是那个时候我加以阻止就好了。别说是阻止,最起码也调查一下圣砂国的政情跟神族的风俗再送她们回来要是我说服她们等到那个时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不是你的错。
我甩开他的手,面对着他,但是整个人却突然往墙壁倒去。海瑟尔脸色大变,直盯着我跟背后的石壁。那时侯我还想不透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不,我应该直接跟着她们过来。当初我大言不惭说要负责到底,却在最重要的阶段交给他人处理。我应该亲自送她们回来、应该亲眼看到那两个人得到幸福才对!对了,其他跟她们在一起的小孩呢?该不会连那些小孩都遭遇不幸
这不是你的错!
少爷?
发现情况不对劲的约札克冲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肯拉德,同时将手搭到剑上。看来肯拉德的嫌疑还没洗清,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会觉得很痛苦。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少爷,你应该先喘口气吃点东西。要是空着肚子谈这些严肃的话题,可是会因为站到头昏眼花而晕倒哦。
不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啦。
不!!就是因为肚子饿的关系。
他斩钉截铁地如此断定。
在空腹的时候想事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是祖先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真王陛下也曾那么说哦。
反倒是吃太饱而让血液集中在胃部唔!
别再强辩了。听好了,陛下:这种事情是只有真正饿过肚子的家伙才会知道哦!
古里叶以一副长袖围裙的欧巴桑模样,把黄色块状物往我嘴里塞。口中的味道介于乳酪与优格之间,他接着转向伟拉卿,做出有如牵制的动作:
已经验过毒了。
我知道。
虽然古里叶夸下海口说那是历代祖先的至理名言,不过有一半好像是真的。当我咀嚼着疑似乳制品的食物时,自我厌恶的感觉多多少少降低了,并且涌出些许检讨刚才言行的魄力或多或少啦。只不过罪恶感的成分还是比较多。
我觉得倍感挫折,竟然在左右某人一生的重大关键时,犯下严重的错误。一想到那个愚蠢行为与严重性,总觉得好像连我背后的壁上猛兽也在嘲笑我。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
杰森跟佛莱迪的人生还不到九局下半,我还有机会弥补她们。
请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默默在一旁看着我的海瑟尔双手叉在胸前反问我。
就是海外归国者被隔离的场所,请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首先从距离首都最近的开始。喂!
我对站在房间角落的神族年轻人招手,也祈求他们手中的纸筒是地图。
我一定要救出她们一定!
海瑟尔滑稽地抬起下巴,像个粗鲁男子一样把指节折得劈里啪啦作响。
好吧,算你有气魄。
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温和老婆婆的样子了。
看到小兄弟就不禁让我想起我的孙女!她是个个性顽固又不轻言放弃的孩子,当年我们分别时,她就差不多是你现在这个年龄。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毕竟那两个女孩不也是因为担心我才请陛下过来的吗?
应该是吧。
她们自己都已经身陷囹圄还在担心别人,可见是对教养良好的孩子。我怎么能对她们置之不理呢对了,先从这里吧。
说完之后便在地上把纸摊开,用自己的膝盖压住右边。标示圣砂国全境的地图四周围绕着波浪形记号,看起来像是巨型扇贝。总是是当地人所制作的地图,但是山地及平原的区别还是模棱两可。尽管标示了好几处山脉,不过就整体而言,似乎没什么高低起伏的地形。
我顺着海瑟尔的指尖,分别往中央、西、东南移动。
我所知道这四个地方:耶鲁西乌拉德西北方、西方悬崖、出岛正对面还有
她指向第四个地点时手指的速度变慢了,仿佛那里比前面所指的三个地点还要可怕。我用满怀不可思议的眼神抬头看着她,海瑟尔的嘴角带着讽刺的意味往上扬。她似乎也不想让我感到心焦而继续说:
然后这里,位于大陆最北端的一处,四周有皇家陵寝,几支骑马民族打着看守王陵的名义,掌握那一带的实权。
你所谓的掌握实权是指?
难道圣砂国不是皇帝专政极权?耶鲁西并没有掌握全部的权利吗?正当我准备反问的时候,海瑟尔接下来的话让我的疑问烟消云散。她是这么说的
那里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初到达的地点,就是当年跟着盒子一起过来。
你说什么!?这、这么说来,那个东西也在那里啰?
对,很有可能。如果没有被人发现的话,现在应该还沉睡在古墓里,跟历代皇帝的金银财宝一起沉眠。只希望在我拼死拼活逃出来之后,没有人进去盗墓。
海瑟尔不理会面面相觑的我们,继续装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但是当时的所在之处竟然是在古墓之中,这不正是困住宝藏猎人的绝佳地点吗?如果那个盒子具有自我意识的话,铁定是颇富幽默感呢。
好难笑的消化。尤其是对曾经目睹卡罗利亚惨状的人而言。
不过我放弃做出抗议,实在没必要再增加知道盒子秘密的人了。不过正确的说法是,我失去抗议的时机,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冒出来的低沉声响。
那是外面敲响石头的声音,听起来剧烈又慌张。距离那里最近的青年赶紧把石门拉开。
贝尼拉!
男子进来之后立刻喊着海瑟尔的名字,并且冲进来开口滔滔不绝。他把握在手上的纸条递过去之后,空下来的双手就像切菜一样动个不停应该是个人说话时的习惯动作吧。从眼神看得出来他很焦急,巨大的金色眼睛隔着厚厚的镜片左右移动。我可没有瞧不起YUTA(注:YUTA是在冲绳或琉球群岛等地,负责占卜、祭祀的女巫)的意思喔。
尤其是覆盖在脸颊跟下巴,看似柔软的白霉胡须,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
结束一段说明后的男人被我的声音吓一跳而初次往我这边看,吓得倒退好几步。
阿吉拉先生!?
有、有吉拉先生!?
这个男人就是列席高峰会谈的翻译。只要情绪激动就会立起来的白霉胡须还是一样。我清楚回乡起他胸前那块些错字的名牌:翻译阿吉拉,不过第三个字好像左右相反了。
啊、果然没错,难怪这么眼熟。
为什么翻译米糕为什么会翻译法术的你会加入反抗者的地下组织呢!?
想必对方也跟我有同样的疑问吧。为什么从阳台摔下去的愚蠢客人会出现在地下迷宫的入口!?
阿吉拉虽然是市民,却是我们的强力助手。因为他的祖父母那一代都还是奴隶,我只是给了他一点点建议罢了。倒是他带了情报过来,我想陛下也会有兴趣的。
听吗?
我顿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跟我确认想不想听取情报。他的共通语言彻底省略语法,依旧说得很简短。与其说他是个特殊法术使用者,不如说是擅长言语学的人。
而我也大声地回答只用动词。
听、听!
明天、白天、处决。
这是什么意思?
是处决,陛下。
肯拉德可以用语气让人不舒服的英语回答我。海瑟尔也跟着点头。
等、等一下肯拉德,应该不会有人把这种事当成冷笑话吧?不会有人这么乱来吧?
处决指的就是处死,陛下。是可以要给我们杀鸡儆猴的。也就是从被举发的反抗者、或是刚刚提及的海外归国者里找几个倒霉鬼
要、要被杀了?
在一旁聆听的海瑟尔讶异地露出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搞不清楚状况啊的表情。
魔族没有绞刑吗?倒是这件事也发生得太突然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已经好几年没举行公开处决了。尤其是耶鲁西即位之后,我们还很高兴他对我们的限制比过去宽松许多。难道连他也改变宗旨,走上跟他母亲相同的路线了吗?
面对说出可怕言语的领导人,我激动的顶撞她,还作势要揪住她的衣领。
会救他们吧?你会救他们对吧!?
我当然想救,可是一想到那么做可能会造成其他人的牺牲,就无法轻易决定。
不会吧?难道要见死不救!?
表情依旧严肃的海瑟尔被年纪足以当她曾孙的我猛摇肩膀,一旁看不过去的肯拉德随即把我拉开。
我知道!
这是外国组织的问题,我不方便干涉过多。只是没想到我会失去理智到威胁对方。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总觉得这一定是受到萨拉列基的影响。
所以你想说什么?就算处决是萨拉列基出的主意,但是这里毕竟是圣砂国,要做决定的是贝尼拉。我们不能逼迫人家去救他们吧?
伟拉卿用冷静到让我讨厌的语气如此说道。即使是我这颗简单的脑袋也听得懂,但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幼稚的情绪。我气得猛踢存在几百年的土地,扬起一片灰尘。
我还因为情绪反弹而说出不该说的话:
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说这些哈!?
甚至提出不该有的疑问。
是以我的伙伴的立场?或者是大西马隆的使者?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伟拉卿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你希望我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接着还用魔族的语言把同样的台词一字不漏的重复:
陛下希望我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谈话。
看着提供情报的阿吉拉递过来的纸条,海瑟尔头也没抬就打断我们的对话。虽然是自己先开口询问他的,但是我却悄悄松了口气。幸亏他没有回答。
然而短暂的安心却因为随后的内容消失无踪。看着独特有如飞鸟连拍照的文字,海瑟尔紧握拳头:
分别有好消息跟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好
那就先念好消息给你们听。这次倒霉被揪出来的只有五个人,比平常少很多。
这哪算是好消息啊?
不过五个人之中出现了听起来不像是神族的名字。而且不是承认,是两名少女。
海瑟尔用像是咒骂的声音补上一句简评:
真是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