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掌舵启航魔的返回故乡 第七章

接下来几乎都照我的计划进行。

诱导耶鲁西千万的目的地,正是杰森跟弗莱迪所在的大陆北端收容设施。外出侦查的塞兹莫亚跟达卡斯克斯如果没能在附近跟特别行动队会合,就视情况直接前往大陆北端——因为我命令他们先前往收容设施。

幸运的是他们依照我的吩咐抵达设施,并且跟附近的队伍会合,在那里等待我们抵达。

然后带着一名骑马民族逃走的萨拉列基也有遵守约定。我原以为他只有五五……不,只有七三的可能性会照着我的话去做,不过却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萨拉逃到我说的收容设施,遇到神族的警卫之后就这么告诉他们——用圣砂国语说:

“我遭到死者的追杀。”

除此之外还说:

“我从一族的坟墓回城途中,遭到死者军队的攻击,只有几名警卫得以残存,幸亏遇到这名骑马民族,靠着他的马术才得以甩掉那些死者逃跑。不过那些家伙一定会追杀过来。”

听到与年轻皇帝有相同长相、相同声音的人这么说,就算是置身偏僻之处的士兵也会奋起保护君主吧。假扮耶鲁西的萨拉列基继续说道:

“那些死者使用奇怪的法术让我们失去意识,等到大家迷迷糊糊之后再加以操控。幸存的护卫也惨遭毒手,现在已经变成敌方操纵的傀儡。要是我再中那些家伙的法术,很可能会被带走。大家听好了,就算我置身在那些家伙之间,也只是遭到操纵,千万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只要瞄准死者,只要解决死者就好了!”

这些在平时听起来会让人感到不解,但是听在兴奋的警备队长耳里可是大好消息。毕竟对于平常只是监视奴隶的士兵来说,这是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重大事件。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紧急状况,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冷静。

萨拉列基在这个时候以反向操作的手法扮演圣砂国皇帝,真不愧是自称·替身的人。不过同行的骑马民族可能只会觉得“天啊~~替身又想做什么了。”

后来他说“我很讨厌欠人情!”实际上他根本被逼得走投无路,就算是我这个菜鸟安排的作战,也只能够乖乖配合。人生偶尔也是有吴越同舟的时候。

总之演技派的小西马隆王萨拉列基就是这样拉拢执行边境勤务的圣砂国警卫,成为我们的友军。当所有激动的警卫举剑大喊“打倒死者,保护陛下!”时,塞兹莫亚和达卡斯克斯,以及十名左右的特别行动队已经避开警戒松弛的警卫耳目,释放收容所里的奴隶。只不过没有让他们马上逃走,而是寻找适当时机准备交给贝尼拉。

等到拖着我与盒子的耶鲁西军,和成功担任向导角色的沃尔夫、贝尼拉抵达大陆北端时,隔离海外归国者的收容所已经摆好WELCOME死者的阵容了。

尽管冲进那里的耶鲁西军是年轻皇帝率领的正规军,但因为手下净的外表看起来很可怕又不吉利的复活组,因此反而变成敌人。

只不过虽然说是士兵,收容所的警卫人数只有二十人左右。就数量来说,耶鲁西可是压倒性地有利。

虽然他们勇猛地迎战复活组,但是差距将近五倍的战力即将决定这场仗的胜负。

这个时候,海瑟尔·葛雷弗斯以贝尼拉的身份做出表示。

她告诉收容所里的许多伙伴,要为耶鲁西而战。

他们大多是没有什么力量的奴隶,而且长久以来的收容生活也使得他们身体虚弱,不过,贝尼拉还是说:

“就算是这样,这个世上没有不保护国家元首的人民。即使他是长期凌虐我们,也不肯聆听我们心声的君主,但是没有把国家元首交给死者的人民!”

想不到伙伴们全都听从在马背上高举右手并握拳向上的她。我很钦佩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指导者,还敬佩到忍不住拍木乃伊的肩膀。

于是大家手持非常日常的武器……也就是十字镐跟圆锹,一面高喊“还我河山、化为尘土!”一面战斗,现场变成极为罕见的宗教战场。那副景象我实在不愿意回想。

我从运载盒子的拖车跳下来伺机逃跑,必须找村田,还有主动担任诱饵的沃尔夫拉姆。但是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耶鲁西充满威严的叫声,几名复活组挡住我的去路。可恶,他明明没有注意到我才对。

有个僵尸似乎怀疑我的控制器……也就是木制球棒有什么威胁,问题是在交换人质时我就已经表明手无寸铁,因此手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器。既没有木棒也没有棍子也没有平底锅也没有狼牙棒。既然这样,干脆就用阿拉英的骨头……

站在我前面的三具僵尸突然消失,眼前的视野突然大开。一具头跟身体分家,其他两具也遭到破坏,散落满地的骨头看起来是无法修复了。那不是钝剑办得到的,而是被更重更巨大的刀刃从背后砍倒。

“约札克……”

他背对月亮站立,我看不见他的眼睛、脸、嘴巴,只有他的人影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

但光靠那样我无法辨别克里耶·约札克是敌是友。如果不再靠近一点,真的不晓得他到底是恢复正常还是被人操控。

在我的面前,约札克只靠手腕的力量转动足以把人一刀两半的沉重长剑。

“约札克,我问你。”

我的话只讲到这里,但是我们没有行动也没有说话,仿佛杵在原地方不动的蜡像。

远处好像有人呼唤我的名字。那是伙伴的声音。我虽然想说声:“不用管我,去找村田。”但总觉得此时若是随便行动,眼前的均衡状况就会崩溃,因此害怕得发不出声音。

打破那个现况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约札克。

“肯拉德!?”

我没能来得及制止他。身子往前倾、飞奔而来的肯拉德,就算脚被沙子绊住而失去平衡,仍然用出鞘的刀刃挡住约札克手中的重剑。

“我曾经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

在短暂的一瞬间,他露出我熟悉的温柔笑容:

“亲手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拔剑拨开一小口的重剑,但是约札克没有松手,还让顺势将举到头顶的剑用力往下挥。两把铁器交击发生沉闷的撞击声,刀刃画出银线之后在两人面前冒出火花。

我企图阻止他们并大喊“你们是好朋友,不要这样!”不过这时候闯进去铁定会受伤。不仅如此,其中一方可能为了要闪避我而失去平衡,甚至受到致命伤,因此束手无策的我只能杵在原地不动。

肯拉德往后退了一步。

“闪到一边凉快去,你们这对好朋友!”

之间阿达尔贝鲁特从闻声有所反应的约札克左方杀来。看起来他是从高处跳下来,因此正好挡在两个人之间。他用背部跟肌肉发达的肩膀用力把肯拉德往后推。

“阿达尔贝鲁特!”

“你们该不会认真对打吧!?我说过让我来!更何况不是千万交代你不要接近盒子……唉呀呀!”

阿达尔贝鲁特为了闪避逼近的剑尖而往后退,还发出满意的笑声。看他开心地蹦蹦跳跳,一边换手拿剑一边挥动右手:

“好险好险,看来真的不能小看亚鲁诺德的生还者。”

在他说话的同时,约札克当然没有停止攻击,当手里的剑被挡下,他也改以双手握剑刺过来。如此依赖也比较容易逼近招式大开大合的阿达尔贝鲁特身边。

(插图)

他大概也习惯这种攻击,每次都能在快要划破皮肤的距离从容躲开。而且还在千钧一发之际轻松闪过直冲过来的约札克。

但是约札克没有倒下,还用脚尖勉强制成身体,可是上半身处于完全无防备的状态。如果这时候补上一击,铁定会整个人陷入沙地。不过阿达尔贝鲁特也失去平衡,只用右脚大大跨了一步。

“啐!”

我听到有人咋舌。约札克逼近的剑尖划破阿达尔贝鲁特胸前的衣服,喷出漆黑的液体。

“古兰兹?”

一分为二的小瓶子掉落干燥的沙地,那些液体不是血。在月光与火把的照耀下看起来很像血,但是并非任何一方的血,而是阿达尔贝鲁特怀中瓶子的液体。

但是心情的放松也只有短短片刻,因为约札克正蹲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呻吟。他的左手捂着双眼,连剑都掉在地上,最后甚至整个人倒在地上痛苦打滚。

“约札克的……眼睛……”

“阿达尔贝鲁特,那瓶液体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红色恶魔的药水。唯一可以确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不成是毒药!?约札克!”

“放开我!”

我想扶起地上打滚的约札克,但是肯拉德制止我。在他身后的我虽然没有看到,他好像在约札克的脖子附近做了什么,约札克的四肢跟着停止动作。

“约札克,该不会……”

“不要紧,他没有死。不,更重要的是陛下,他……”

“有利!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咦,他怎么了?又死了吗?”

一看到躺在地上的约札克,萨拉列基脱口而出的话让我感到很难过。但是这次的作战计划,萨拉列基确实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没有他,我们就无法拉拢收容所的警卫。一想到这里我便努力克制情绪。

萨拉列基没有遭到敌我两方的追杀,他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能穿过许多剑及圆锹来到我的身边。至于我所在的位置,距离他弟弟也很近。

“萨拉,你在做什么?”

“嗨,耶鲁西。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呢。你该不会打算丢下哥哥一个人快活吧?”

“你是白痴吗?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一起出现,铁定会露出马脚的!?”

“那我就把你藏……唉呀!”

原本还在开玩笑的他,看到拖车上的东西便闭嘴不语。一开始我还以为萨拉列基是看到阿拉英的遗体,大受打击而说不出话,可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不是母亲干枯的遗体,而是摆在旁边的庞然大物。

“啊哈哈,原来在这种地方,真是意想不到。”

萨拉列基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还不时打量我、耶鲁西,以及禁忌之盒。

“天啊,无知真是有够可怕,有利。耶鲁西该不会是想那你测试这个盒子吧?”

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感到怀疑的我还是点头回答:

“没错。”

“他一定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得到操纵死者的力量,他该不会以为那是充满那种要素的盒子吧?明明就不是那么回事。而且昨晚看过有利的魔术,竟然还认为盒子的钥匙是魔王,真是有够白痴。看到那么雄伟的水龙,还没发现有利的属性是水!竟然认为操纵谁的当代魔王能够解放‘冻土劫火’!”

“萨拉,你怎么……”

他怎么知道这个是“冻土劫火”?情报是从哪里泄漏出去的?还是他早已知道,只是用高超的演技加以掩饰?

“有利,我很想订正你以前说过的话。我跟耶鲁西一点也不像,完全不像!啊——真是的,他真是有够迟钝,不敢相信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

萨拉列基没有注意到我的怀疑,拼命嘲笑自己的弟弟: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只能继承圣砂国了,大白痴。”

“没必要这么挑衅吧……”

“嘘——安静一点,有利。耶鲁西操纵所有的尸体手下,当成棋盘上的棋子。对了!伟拉卿,你不是很擅长说冷笑话吗?”

把失去意识的约札克扛在肩上,脸色大变的阿达尔贝鲁特准备逃走。

“咦!?什么!?跟总统选举有关可以吗?”

“跟种族问题扯上关系就不行——!有什么可以说呢……譬如说心情愉快的好家伙!”

一听到我说的话,肯拉德的嘴角立刻往下垂,挡住敌人的手也停止不动:

“什么——?”

“手、手的动作不要停啊——!”

我遭到伟拉卿的否定,受的伤害难以估量,本来希望能得到他的夸奖……旁边的萨拉列基“啪!”地拍手,似乎要拿出压箱法宝:

“好——那么我来公布一件不重要的事实——耶鲁西在三岁之前,都窝在母亲大人的胸部里面喔——”

耶鲁西僵在原地,脸颊慢慢泛红,闻言的我们内心也有个疑问:

“为什么要窝在里面……”

“我怎么知道……”

“我没有用圣砂国语说出来,算是哥哥对你的爱喔,耶鲁西。多亏这样你的部下才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到了此时,发生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目前是友军的圣砂国警卫里有技术很差的弓箭手。在混战之中射箭不仅危险,还无视小学生也明白的常识,从收容所的监视高塔发射火箭。或许他只是以为哪个行礼燃烧起来就能摧毁那些死者,可是技术奇差的弓箭手没有主意他们的国王耶鲁西就离自己瞄准的东西不远,还是用浑身的力量射出一箭。

火箭划破黑夜,笔直飞向目标——朝禁忌之盒·冻土劫火飞去。

“上人说过不能用火啊!”

虽然有不少人发现这件事,但是实在比不上箭的速度,没有人来得及出手制止。

他们只是默默听着熊熊燃烧的火箭刺进木盒以前发出“咚!”的声音。在盒子旁边的阿拉英也在此时倒下,像是为保护盒子般正面挡箭,还丝毫不差地正中心脏。

周遭的人们根本来不及惊讶,干燥的遗体迅速燃烧爆炸。只见持续燃烧的尸块散落在祖国的沙地上。

耶鲁西发出惨叫,那种凄惨语调完全不像这个世上该有的声音。

当天空翻出鱼肚白时,我终于在满是僵尸残害的沙漠与村田重逢。

我们就像经历生离死别的兄弟,用力抱紧对方。我们用手抚摸对方的手与背,确认伤痕累累但是四肢健全的身体,不停重复同样的动作。

“村田,啊——真是的,可恶……”

幸好你还活着。

“幸好你还活着。”

“涩谷,我才想说那句话。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在地球为了找你,就连你哥哥也在四处奔走……”

朋友讲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被我抱住的肩膀泄了气似的往下垂。

“唉——”

“什么?怎么了?”

“我还以为死定了。”

他害怕地垂下眉毛,说话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像平时聪明活泼的他。我想他是感到不安,于是双手抓住他的脸颊,有点粗鲁地顶了他的额头。也许说“撞”比较正确,我还笑着表示我有控制力道。

“放心,有我在。”

纵使他拥有遥远漫长到我无法想象的过往记忆,但他终究是跟我同龄的朋友。

“已经没事了,阿健。”

“拜托不要用医生的口气说话好吗,小有?”

村田也不由得笑了。

“别把自己讲得好像有多伟大。我之所以不惜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也要过来这里,都是因为你下落不明的关系喔?”

“拜托,即使没有擅长文书工作的你出马,我也是一样活蹦乱跳。”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在语尾加强语气,心想“不然是什么意思?”的我等他把话说下去。

“我想要亲自寻找,用这双手、这双眼睛找你!”

说出口的话是感谢。可是我觉得听起来很滑稽,只能点头回应。

“我一直希望有个不需要藏私作假的真正伙伴,能够分享一切事物的朋友。”

“嗯。”

“我一直想要你这个朋友。”

“嗯。”

“所以我必须亲手找你。”

讶异自己只能拼命点头的我,从口袋里拿出眼睛,把它戴在满身脏污的村田脸上。因为不太习惯,无论怎么戴都戴不好。不过村田还是很有耐性地等我帮他戴好,恢复视力之后才抬起头来。

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贝尼拉跟沃尔夫拉姆带着疲惫的笑容走过来。虽然满脸倦容,还是挂着充满喜悦的笑容。沃尔夫手上出鞘的剑,沾满棕色的碎皮碎肉。就各种来说,这都是场有如恶梦的战斗。

笑纹更加明显的贝尼拉开心说道:

“GEMTLEMAN,你们表现得很好!”

沃尔夫拉姆找到蹲在弟弟旁边的萨拉列基,像是要对之前把大家耍的团团转的小西马隆王报一箭之仇,难得以开心的语气说道:

“听说你的国家派来的船只在外海像个迷途小孩四处乱晃,看来小西马隆的航海技术还需要再努力啊。”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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