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前方就是魔的铁栅栏! 7

房间时依照高矮顺序分配。

按照高矮顺序,好令人怀念的说法。

国中小学的时候常常会用到‘按照高矮顺序’这句话,但是进了高中以后就以‘身高排序’这种硬邦邦的表现取代。对于在班上的身高排行里,经常属于中间的我来说,就算按照高矮顺序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以一般情况来说是这样。

“可是这里的房间要是按照高矮顺序分配,古恩不就无法再我们身边!?”

一点也没错。

我的身高跟村田差不多,肉眼看不出来的几厘米差距几乎是在误差范围之内,所以应该会分配在同一间房间,至于古恩达就不同了。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个子却很高,在魔族里面也属于特别高的族群。我要是跟他相比,差距大到好像电线杠跟蝉,大人跟小孩一样。要是在操场排队,大概是从第一排到校门外的距离吧。

所以当肚子凸出的狱卒站在第三道戒备森严的门前如此说道时,我不禁失声大叫:

“真的假的!?”

“不是假的。”

我跟村田、古恩达平安通过犹如噩梦的僵尸地带,之后也通过比较安分的囚犯地带。

不可思议的是越往监狱里面走,监视的士兵跟狱卒的语言就越普通。不再出现可怕的萌系角色语尾,或是让人听了脚软的尊敬语气。

那名狱卒在第三道门前面说房间是依照高矮顺序分配,因此那个大个子将跟别人同房。他边说边抓住自己的大肚子。

这里可是哭泣的小孩都会闭嘴的‘谁在呼唤地狱一丁目,啊,跑腿三丁目监狱’。说到监狱,就我从电影与电视里得到的认知就是暴力,派系与流氓。

置身在这种场所,还要跟冯波尔特鲁卿分开。那将会变得十分危险。

“这里是日式的严格管理型监狱,还是美式的超级自由型监狱呢——?”

村田倒是说得很悠哉。

“日式虽然不自由,但是人身安全有保障;美式虽然自由,不过也比较有危险——的确是很自由啦。啊、在东南亚还有整个村子都是收容所。”

“不、不管怎么说,还是日式比较好,毕竟我有岛国情结。”

“我也很推荐东南亚,在监狱里的伙食费与生活费必须要自己赚取。”

“怎么样?我们又没有探监送东西的家人。”

“那还用说?当然是在监狱里做买卖。这就包在我身上,‘越狱风云’我可是看到第四季了。其他还有很多方法,只要上了轨道就能扩大事业版图。”

我稍微梦想一下我们扩大事业版图的同时,还推动棒球运动的流行,像是‘围墙里的棒球’,不觉得有趣的吗?

“不不不,算了。我们又没打算在这里久待。我们要找出‘发黑’,然后要求审判迅速化,等到证明我们的清白之后离开这个国家。”

虽然狱卒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这个嫌犯(绝对不是犯人)一会儿作白日梦、一会儿叹气,但是过不了多久,个子矮小的士兵带来一名男子,并且把他推到我们面前:

“啊——来了来了,跟那个高个子同房的人是这个……”

可是不等狱卒说出他的名字,古恩达已经先呼唤对方的名字:

“修巴里耶,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频繁往来于地球之间,认识越来越多真魔国人民的我来说,修巴里耶算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毕竟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就在那个豪华的魔王专用浴池见过面。应该说是跟前魔王,也就是现今的上王陛下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西莉亚美熟女战士在大浴池见面。

金色卷发与清澈蓝眼,线条优美、没有赘肉的肌肉体型,令人联想到希腊雕像的美青年(搞不好是中年),他正是爱的猎人冯休匹兹梵谷卿的最爱,他们经常出双入对,可以说是有洁莉夫人在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

之后曾经在浴池、竞技场、大西马隆见过好几次面,我们的关系差不多就是这么亲密。

不过在遥远的异国跟认识的人见面,感觉倒是很奇怪。虽然我的意识在煞那间拉回现实,还是仿佛置身在血盟城的浴池,只不过天气明明没有很热,他却赤裸上半身,或许是想展现他骄傲的肉体吧。

此时老爸说的话闪过我脑袋——“还会遭到皮衣猛男威胁喔”

不过那是个人的自由,不管他了。

“倒是修巴里耶,你怎么会在这种异国监狱里?这里可是‘谁在呼唤地狱一丁目,啊,跑腿三丁目监狱’耶?你若不是犯了罪,或是跟我们一样被诬赖,否则照理来说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么说来,你们是被诬赖才进来的?”

虽然他的肌肉灭有阿达尔贝鲁特或约札克那么发达,不过强壮的纤细双臂抱胸‘恩恩恩’点头回应,连贴在额头的金色卷发也跟着摇动。

“我想也是,讨厌违法的笔下应该不可能做坏事。洁莉夫人也时常这么说,说她喜欢有利陛下过于正值的个性。啊、你性感的黑眼黑发当然非常美丽,就连她也非常崇拜。”

“那是当然,她的可爱是货真价实的。”

修巴里耶笑着说道。眼尾随着露出细纹,表情反而变得和蔼可亲。只不过它的五官太过端正,看起来就像美术教室里的石膏像。

“不过很遗憾的,我也沦落到暂时无法与洁莉夫人见面的下场。”

“啊,就是说啊,修巴里耶。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什么时候被送来这种地方?!”

我们跟在说要帮我们带路的他身后,朝着最里面的监狱前进。不过这个外形看似‘鳗鱼的巢穴’的建筑物到底会延伸到哪里?

我们现在走在一楼走廊,上方时直到三楼的天花板,两侧的二楼、三楼就像往外延伸的阳台,并排着铁栅栏不断延续的普通牢房。从我们所在的位置看不出来有几个房间,不过这里简直就是巨大监狱。

即使有限制人数两名与四名的房间,但是收容人数上限究竟是多少?

而且这个‘谁在呼唤地狱一丁目,啊,跑腿的三丁目监狱’最深处,既不是日式的严格管理型监狱,也不是美式的超级自由型监狱,当然更不是东南亚那种进去才发现是个村庄。

当狱卒一打开第三道门,我们马上说不出话来。

内部闪闪发亮。

而且墙壁不像医院一样是纯白,而是重视家庭气氛的奶油色与黄绿色,脚下踩的也不是水泥地或斑剥石地板。而是散步小花图案的可爱瓷砖,三楼的墙壁跟天花板,还像儿童房一样的画有蓝天白云。

真是超乎预料的优良监狱!

应该说是既时尚又梦幻的监狱。像是会在晚上九点半的教育电视台里介绍的设施。就算里面装饰有中岛凯西(注:日本的拼布艺术工作者)的拼布作品都不稀奇。

刚来这里时候被典狱长是女性这件事吓了一跳,这绝对是拉纳坦典狱长的喜好。看样子她的品味跟我老妈非常接近。

而且囚犯非但没有闹事,大部分的人都是笑容满面。我边走边看向四周,发现那些坐在长椅或桌边的男性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玩花绳,或是单手拿着淡绿色的茶杯聊天,大家的表情都很稳重。

偶尔还会出现开心挥手大喊“嗨~~修巴里耶先生。”的男人。当然不是皮衣猛男。

这真是超棒的监狱!我实在想不透这个犹如乐园一样的场所为什么会叫做监狱一丁目?到底是谁取这个名字的?

看到我们不知所措的样子,修巴里耶也轻轻说道:

“果然连你们也吓了一跳?虽然我只在这里待了十天左右,不过这里真的是个令人诧异的监狱。”

“真的——”

村田不理会三择一的问题,目瞪口呆的望着天花板的图案,然后握起自己肩上的粗横条纹布料:

“只有囚犯服的设计还有重新考虑的空间。”

“忍耐一点,好歹是刚洗好的,算很好了。”

分发的制服既不是橘色连身工作服也不是灰色作业服,而是非常引人注目的红白相间横条纹服。

我跟村田就像一般人那样穿着宽松的囚犯服,修巴里耶确实把上半身的部分往下拉,并且绑在腰际。

最惨的人是冯波尔特鲁卿。虽然他穿着色调稳重、剪裁简单的服装很好看,但是红白相间的横条纹囚犯服穿在他身上实在惨不忍睹。我跟村田在一开始的几分钟还忍不住笑不出来。

虽然头发与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但是红色却把其他人的白色皮肤衬托得很美。话说回来,自从我们进入这个区域之后,就没看到任何与那些渔夫一样是红铜色皮肤的人。难道海上男儿都不做坏事的吗?

“内部既然充满家庭的和乐气氛,为什么入口却是仿佛僵尸地带一样?而且设备很肮脏,囚犯也在大声嚷嚷,感觉很可怕。”

“喔~~那一带是准备期间的囚犯。”

“准备期间?”

“是的。”

他一面走在前面一面回头说道,肩胛骨跟背部的肌肉也跟着抖动。

“那里住的是刑期将满,即将回到外面世界的囚犯,只要待个三天就能出狱。”

“咦?既然要出狱了,为什么脾气会那么暴躁?”

“因为他们不想离开。”

他们不想离开监狱?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犯人?既然长时间被囚禁在监狱里,应该巴不得快点回到家人与朋友等待的社会才对。

“哎呀,毕竟待在这里的感觉很舒服——”

“外头的世界很严苛,所以要让它们在肮脏的牢房里待上几天,为的就是让他们适应外面的世界。”

这是哪门子本末倒置的说法?

“等一下——拉纳坦说两千年来不曾有人逃狱,也是……”

“一定根本不想逃出去。”

“什么嘛,怎么会有这么像天堂的监狱?害我搞不懂监狱到底是好是坏了——”

唯独冯波尔特鲁卿的表情很冷酷:

“监禁坏蛋的场所搞得这么舒服,是在太离谱了。坏蛋得到的待遇比认真在社会上讨生活的人过的还优雅,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是这次我真的得救了,老实说我一直感到很紧张,自己明明清白的,还要被关进地狱监狱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我们来说算是幸运吧,然后呢?修巴里耶也是被诬赖的吗?”

“不,真是遗憾,我很难说自己清白无罪,其实我是不小心侵犯他们的领海。”

“侵犯领海——?”

我想到了,电视新闻时常有这种报导,说是可疑船只入侵日本领海,海上保安厅的杰出表现之类的。不过修巴里耶应该和洁莉夫人在一起,毕竟有洁莉夫人在的地方就有修巴里耶的存在。

我实在无法想象上王陛下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西莉亚夫人会搭乘可疑船只旅行,既然她搭乘的是豪华游艇,就算巡逻船询问她的身分,只要表明来处就不会遭到盘查。

“你是不是搭乘什么可疑的船?”

“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搭乘的是芬芬大人为夫人准备的完美小船。”

“可是你却遭到逮捕?”

修巴里耶轻轻抓乱金色卷发:

“是啊,我看航海图明明是在公海航行……可能是在不知不觉间漂流到这个国家的领海吧。很不巧的是当时掌舵的人不是芬芬大人,而是我。”

“所以就被抓了?”

“是的,然后就在这里等待审判。真是抱歉,身为真魔国的人民,我却在异国犯罪,真是太丢脸了。”

“以后小心一点。”

古恩达的声音变得不太愉快。

“我真的无话可说,阁下。不过幸好被追究责任的人并非船主芬芬大人,而是我。要是芬芬大人当场遭到逮捕,洁莉夫人一定会很心痛。”

“修巴里耶……”

这就是喂爱奉献一切的男人的最佳借鉴。看到他露出无怨无悔的微笑,我们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不到你那么疼惜洁莉夫人。”

“那是当然,夫人对我来说就像花朵,海洋跟大海。”

忽然停下脚步的古恩达发出像是吞下青蛙的呻吟。也不知道修巴里耶是否发现,他依旧用灿然的萧然看着我们继续说下:

“因为我是为了她而活,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棒!”

但是对冯波尔特鲁卿来说,那似乎不是多棒的事。

站在中间一动不动的古恩达,咬紧嘴唇握紧双拳,瞪着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敌人。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发言伤到古恩达,修巴里耶没有靠过去,只是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下面看着他。

以为爱情擂台即将开始的我跟村田,兴奋的……不、不安的窃窃私语。

这时候我终于能够了解当妈妈的人期待午间连续剧的心情,不晓得会不会出现‘你这个狐狸精!’的台词呢?不过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其中一方还是女主角的儿子。

“不过啊——这不算什么吧?过去她一直都有芬芬先生这个恋人,所以只不过是多一个单恋她的男人罢了。”

“让人伤脑筋的是出现另一名父亲候选人的状况吧?”

“要是结婚会很尴尬吧?以前我的灵魂持有者还活着时,有魔族并非很拘泥结婚这个形式的记忆。但是母亲与认识的人再婚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们三个都是大人了、”

想不到村田这么酷,若是我还是会很烦恼吧。母亲跟我很熟的人结婚——譬如她说要跟肯拉德再婚,毕竟他是替我取名字的人,就算变成爸爸好像也没多大变化?

我试着想象那个情景。

“……办、办不到!”

到时候应该会哭着求她别那么做,我、爸爸、哥哥三个人就算是下跪也要阻止这件事。

“这种事在涉谷家的确很难想象——”

“不行不行,我真的无法接受!”

接着前魔王,现上王陛下的长男在距离我们三步的地方用我们听不见的微弱声音,开始碎碎念些什么,站在旁边看着这幅模样,的确有些可怕。

“他在干嘛?会不会是在诅咒修巴里耶?还是他不希望再增加弟弟了?”

“原来如此,他的意思是到冯比雷费鲁特卿就够了吗?”

“要不要告诉他,也有可能多个妹妹啊?”

“啊——说的也是——搞不好会生一个喊他‘葛格’的可爱妹妹。而且还是双胞胎,性格完全不同的双胞胎!一个成熟温柔,另一个好胜刚强。”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家的胜利听到那种事会开心,想不到村田也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哎呀——我这个人很容易热衷一件事,然后不知不觉陷进去——”

我抛开刚才那个不吉利的自家想象,试着想象古恩达当哥哥的景象。那个轻轻把胖嘟嘟的婴儿抱在怀里的长男。

“……他看起来好开心。”

“啊,他转身看向修巴里耶了!”

原本凝视天空的古恩达,转身面对热爱母亲的那个男人,并且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哇——他好像终于承认他是母亲的男朋友了。”

可能是恢复理智了,他的声音变回平常那个重低音:

“母亲大人就拜托你了。”

恐怕我们正在见证‘爸爸,请把你女儿交给我吧!’的特殊版本。只不过担任父亲角色的是儿子,而女儿是他老妈,这个变化实在太大了。

尽管那个小剧场那么特殊,我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要是自己在不久的未来也处于同样的立场,我该怎么办才好?届时父亲的角色就是我与沃尔夫,女儿的角色就是古蕾塔。

想到这里,我便能深深体会古恩达的心情。

修巴里耶则是露出太阳一般灿烂的表情,回握心上人儿子的手,用力上下摇动:

“放心,如果愿意接受这么不成熟的我,请务必把夫人交给我!可是她的心现在是在芬芬大人身上,但是我愿意一直等下去。”

好一个勇敢的型男。

“真是美谈啊——”

“Aming(注:日本七十年代由冈村孝子与加藤晴子组成的女子双人歌唱团体)啊——”

村田又冒出让人怀疑他谎报年龄的发言,不过听懂的我也有问题,然而那时因为冈村孝子是石井浩郎(注:前日本职棒选手)的前妻。

此时修巴里耶的手指好像又说明在闪闪发亮,很像是大联盟世界世界大赛的冠军戒指,上面没有宝石,在我眼里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戒指,但是古恩达似乎马上看出来那是什么。

“这是……徽章吧?你到现在还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

我听过徽章这个词。当初自称是我的私生女的古蕾塔,就是拿着盖根修伯的徽章,才能顺利通过警卫到达我的房间。

虽然我差点被暗杀还扭伤脚,但是那个东西现在却充满纪念价值,也是让我认识古蕾塔的幸运物。

不过视为魔族徽章的戒指硬挨只在历代当过魔王的人以及继承人手上,像修伯家与格里塞拉家过去出现许多魔王,因此有这枚戒指也不奇怪。

“不,我平常都把他藏起来,或是穿上绳子挂咋脖子上。”

“喔——借我看,上面是什么图案?动物?还是植物?云特也曾经问过我上面是什么图案,这表示修巴里耶家曾经有人当过魔王?”

“那个陛下,其实……”

他难为情地摸摸后脑勺:

“是我……”

“喔、是修巴里耶啊……啥——!?”

我忍不住失声大叫,和古恩达一起诧异的下巴快要掉下来。至于镇静的村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露出‘其实很有可能发生那种事’的表情。

“你、你刚才说什么,修巴里耶?”

“你说自己是魔王!?”

“没错,我是那么说的。”

“咦,你不是洁莉夫人的管家吗?”

我脑中的历代魔王像正在慢慢瓦解,照这个情况来看,巫女像与真王像迟早也会瓦解。我觉得那一天是在不久的未来。

“可、可是我们在血盟城第一次见面时,你是浴池里面非常杰出的擦背工,后来也一直是洁莉夫人、是女王陛下很喜欢的仆人啊?可是现在你却说自己是魔王……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怎么当上魔王的!?”

“问我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真魔国。就时代来说是富人的前一代,因此我是第二十五代魔王。”

站在监狱中央一动也不动,忙着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大吃一惊的我们,在局外人的眼中可能觉得我们是在演戏,而且原本周遭的囚犯也基于兴趣纷纷靠近。

“那、那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这也难怪,因为只有这枚徽章能够证明我是魔王。加上我不像其他魔王有肖像画,当时在城里服侍我的那些人也早就退休返乡,过着隐居的生活。”

血盟城的楼梯与走廊,的确没有挂上第二十五代魔王与第二十六代魔王的肖像画。

“那是因为我惹得宫廷画家不高兴的关系,我说那种毫无生命力的肖像画等我死了以后再画就好,那句话好像伤了身为艺术家的矜持。”

我一直以为是肖像画还没有完成的关系,想不到发生了那种事。

“而且我在位期间还是隔着帘子听政。”

“你是说垂帘听政!?”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有女扮男装的面具贵妇人领主,也有双胞胎都是大国之主的少年王,还有明明是欧吉桑却剪个香菇头、声音是卡通音的笔下,甚至还有明明是中年女性却用萌系角色语气讲话的典狱长。如今眼前又出现在位期间垂帘听政的国王,而且打扮还十分平民。

同时他还爱上继承自己的美丽女王,隐藏身分随侍在她身边。

“过去我见过的国王之中,的确也有人隔着帘子会客,但是这世上有国王连国内的家臣与身边的部下都不知道他的长相,就这么做满任期的吗!?”

那感觉好像是日本平安时代的公主殿下呢。

“当时的我很害羞。”

“这是只用‘很害羞’几个字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终于再次加入讨论的古恩达以极不痛快的表情如此说道。

修巴里耶……不,修巴里耶上王陛下像个挨骂的小孩露出困惑的笑容:

“啊,我当然有在少数几个亲近的人面前露脸,但是那些人也随着我退位一起辞职,各自离开城堡。况且你们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可是经过肉体改造,就此脱胎换骨,外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正因为与我在位时期相差太多,导致想制造挂在血盟城的肖像画的宫廷画家遇到困难,加上那个画家可能被我当时讲的话惹恼,后来便潜入地下。”

“就算外表不一样,应该也不会改变太多……”

然而如果是艾妮西娜小姐,利用魔动的整形手术应该是她最拿手的吧。

“以前的我走路摇摇晃晃,脸色苍白又瘦弱,要是裸着上半身走在海边,还会被嘲笑是‘夏日美眉’。”

“也就是你穿比基尼很好看喔——”

村田一点也没有收到影响,就算他有各种经验的记忆,但是这种冷静的情绪还是很珍贵。真希望他能够到我的队上,辅导球员的精神层面。

就算经历过瘦弱时期也执意要半裸,应该说他天生热爱裸露吧?我很怕他会说自己垂帘听政时其实是全裸的。该不会他这个人就是喜欢脱光光,所以才会垂帘听政吧?

“不过也是因为她的可爱,才让柔弱无力的我转念。”

光溜溜一族强力主张:

“当乌鲁莉凯告诉我‘这位就是下一任的魔王候选人。’并且在水晶球映出夫人的模样时,我不禁感叹:‘怎么会如此惹人怜爱,而且美丽又可爱!’差点喷着鼻血往后倒,现在的我稍微能够……不,是相当能体会冯克莱斯特卿心情的修巴里耶、”

此时古恩达的眉间挤出似乎这辈子都不会消失的皱纹,至于我的表情应该也很蠢。

“后来我就成了洁莉夫人的俘虏,每天拼命收集她的相关情报。我把所剩不多的在位时间全花在调查夫人。有时候派人在她窗边站岗,有时候派人在她床上铺满花朵,甚至在浴缸里为她倒满血红的葡萄酒……我用尽当时自己所拥有的权利,尽可能讨她欢心,啊~~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你根本就是跟踪狂,这不是国王应该做的事。

“涉谷,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没·错?”

“我曾经说过‘你是比自己想想中还要了不起的国王’。”

我稍微有一点这么觉得了。

“不过我以为修巴里耶很年轻,一直认为你的年纪比洁莉夫人还小。”

“哈哈哈,这句赞美我就不客气的手下了。我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诀窍,大概是光着脚丫穿鞋吧。”

就在这个时候,身为现任魔王的我以真魔国历史信任的身分发现到一个重大事实:“等一下,要是洁莉夫人跟修巴里耶结婚,不就成了上王陛下与上王陛下的组合?那岂不是超炫的皇家情侣!?”

“不不不,我已经抛弃身分跟家族姓氏,生活在民间。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名为修巴里耶的男人,你们跟我在一起就不需要太正经,一样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是吗?我知道了,那我就叫那么叫你喔,名为修巴里耶。”

比我们先出声叫他的古恩达显得相当混乱。

“恩,我知道了,名为修巴里耶。”

村田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洁莉夫人对那么重要的事有何想法?她知道吗?”

“她应该不知道吧?毕竟我们只有在加冕仪式讲过一次话,当然那个时候我一样是隔着帘子。但也因为那样,我很担心她会不会从我的声音发现我的真实身分,因此在她面前就不知不觉变得沉默寡言。”

“拜托——那么做好吗?你后来不是不时被爱的皮鞭捆绑?”

“没问题的,因为我们追求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言词不带任何恶意,回答地斩钉截铁的修巴里耶看起来十分纯真。要当一个美中年,保持这样的想法或许很重要,像我老爸就绝对办不到。

我带着有点尊敬的眼神望着眼前恋爱中的男人,但是忽然间有个看不惯的颜色闪光我的视野。那是我在镜子里与地球上早已看惯的颜色,然而在这边的世界,那是只有在没有星月视野。那是我在镜子里与地球上早已看惯颜色,然而在这边的世界,那是只有在没有星月的夜空才能看见的颜色。

“刚才好像有说明东西?”

“‘什么东西’?”

可能是面对的方向不一样,村田似乎没有看到,不过的确有不是这个世界常见的黑色从我视线角落闪过。

“好像是什么黑色的物体……不,那的确是黑发!有一个黑发男人跑过去了!?”

“喔、你说‘发黑’吗?”

我一面听着修巴里耶从背后传来的说话声,一面无意识的寻找黑发男人。然而发现村田跟古恩达也跟在我后面。

“请等一下,你误会了,陛……呃——各位,或许你们听了会大吃一惊,但是他那头黑发是假的。”

他一边追上来一边说明:

“那个头发是刻意染的,只要看发迹就一目了然,因为有的是金色的有的是棕色。在‘谁在呼唤地狱一丁目,啊,跑腿三丁目监狱’里有很多那种人,似乎是什么宗教。其他人称呼那个宗教为‘直到那天到来教’。”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在港口或街道都没有人对黑发大惊小怪,因为人们早就看习惯人工黑发,所以以为我和村田也是染出来的。因此他们才会说我们是‘发黑’的伙伴。

“他们为什么要刻意把头发染黑?那不是不吉利吗?”

“不晓得,我所知道的也仅止于此。毕竟我进入这个监狱等候审判也才十天。”

“如果说是宗教,或许是什么教义。”

村田很快的站在我旁边,差不多是可以牵手的距离。不过语气跟刚才和平的样子不一样,可能是看出什么严重性。

“染头发是教义?”

“恩,其实各宗教的教义都和头发有密切的关系,像佛教的僧侣大致上都要剃发;伊斯兰教的女性不光是肌肤,连头发都要隐藏起来;就连基督教——你也知道的,不是在教科书上涂鸦过吗?”

“我知道,是地中海秃”

“那属于中间剃掉的,跟天生秃头不一样。总之很多宗教都对头发有什么限制。”

“可是我没有在地中海秃上涂鸦……发现了!”

我再次看到快步往前跑的黑发男生,这次我不像跟丢他了。

即使他的头发是染出来的,但或许有其他的伙伴,然后他的那些伙伴之中,搞不好藏有天生黑眼黑发,跟我们有同样体质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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