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Where Angels Fear To Tread 终幕

[不,我来了。我投降。没想到我梅罗拉公司的共鸣者部队会被完全打倒……]

留在银色装甲列车指挥车厢里的刘濑蓝,不知为何以从容开朗的态度迎接了贝利特画廊的人。

[把绚穗还来]

彩叶把缩成中型犬大小的努埃马尔摆在刘面前,发出认真的声音。

大概是想用魍兽来威胁他吧,但看起来却像是抱着布偶吓人的神秘少女。刘脸上的笑容有些抽搐,但还是亲切地对彩叶点点头。

[当然没问题。那就开始谈判吧]

刘把手脚被绑住的绚穗藏在背后道。

[谈判?]

彩叶困惑地重复着从刘口中说出的意外之言。

[是的。既然日本政府已经消失了,那么这个国家就没有禁止绑架的法律了。归还她的条件将由个人来谈判决定。这就是佐生绚穗的释放交涉]

[胡说八道……]

对于刘的诡辩,八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现在的日本确实没有制裁诱拐犯的法律。但是也没有禁止杀人的法律。如果八寻现在杀了刘夺回绚穗,谁也无法责怪他。

刘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他也知道八寻是杀不了自己的。在和平时期的日本价值观下长大的绚穗,无法忍受八寻为了自己而杀人。刘明白这一点。

[好啊。答应交涉]

代替沉默的八寻,朱莉做出了回答。

[朱莉!?]

八寻惊讶地看着朱莉。虽说是为了讨回绚穗,但实在没想到她会答应刘的交涉。

但是朱莉不在意的继续道。

[内容是立即停止战斗。而且禁止报复行为。保证你的安全怎么样?也不用要求赔偿损失。也不会有其他要求]

[不,不…我不介意…]

刘困惑地眼神游移。因为朱莉提出的条件太适合他了。

包括摇光星的损伤在内,梅罗拉公司这次的行动给画廊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连赔偿金都不要,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破例条件。

[条件真的是这些……吗?]

刘一脸茫然地看着朱莉。就是这样啊,朱莉笑了。

[马上把绚穗交给我们。所以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装甲列车的修理费我倒是想要,只是你付不起]

罗兹叹了口气,用冷静的语气告诉他。

刘的眉毛开始抽搐。罗兹不经意的话好像伤了他的自尊心。

[付不起是什么意思?一组或两组装甲列车的建造费用,你觉得我付不起?]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没看新闻吗?]

[新闻…?]

刘对她的话感到困惑,罗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画面上显示的是中华联邦本国的新闻。

[梅罗拉电子有限公司的全部资产被冻结……专利无效……股票退市要求赔偿损失,集体诉讼….这是什么啊……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统合体为敌,就是这么回事,刘濑蓝。你的行贿行为和内部交易等犯罪行为也被公开了,并被国际通缉。不过其罪是否真实,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你……你们这些贝利特画廊的人,是向统合体报告了吗…!知道我要取代他们……!]

朱莉和罗兹冷冷地看着慌乱的刘濑蓝。

作为刘力量源泉的世界屈指可数的个人资产已经不复存在。连梅罗拉电子有限公司都岌岌可危。

现在的刘不过是个落魄的企业经营者。包括装甲列车驾驶员在内的梅罗拉公司战斗员,现在都已经抛弃刘逃走了。现在的日本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刘失去了在这的一切自保力量。

他现在能不能活着逃出这个国家都不好说。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刘濑蓝!像你们这种肮脏的商人…!]

刘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拿起桌上的侍酒刀。

然后他跑到绚穗身边,用刀抵着她的喉咙。他打算把绚穗当人质。

[绚穗!]

[没事的,彩叶……]

绚穗睁开眼睛,对着发出惨叫的姐姐微微一笑。

她已经恢复了意识。遗存共鸣者的恢复能力分解了麻醉药,使其无效化。

当刘意识到这一点时,已为时已晚。

从装甲列车墙壁上长出的金属结晶刀片,割开了刘握着侍酒刀的手腕。

伤口并不深。但刘握在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发出惨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已经不是被彩叶保护的那个孩子了]

绚穗用自己的神蚀能切断了束缚手脚的胶带,缓缓起身。

刘想从她身边逃走,但被乔什一把抓住。然后乔什把没有力气求饶的刘捆起来带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绚穗……]

[彩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要再哭了…]

看着痛哭的彩叶,绚穗紧紧的抱着她安慰道。

别说姐姐的威严了,这下连谁是人质都快分不清了。

[绚穗!]

[绚穗姐!]

[我回来了,大家]

回到摇光星后,绚穗的弟弟妹妹们迎接了她。绚穗微笑着抱住哭着扑过来的他们。

八寻横抱着昏迷的珠依,看着孩子们和睦的样子。虽然是同样的行为,但当事人心中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八寻对珠依的平安感到由衷高兴的情况,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尽管如此,能把珠依平安带回来,八寻还是稍稍放心了一些。

[谢谢你,彩叶]

还在哭的彩叶,被八寻的话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

她惊讶地眯起哭肿的眼睛。

[八寻为什么要道谢?]

[因为你没有放弃,我们才能两个人都救了。绚穗和珠依]

[不过,虽然你这么说,都是因为八寻和大家的努力]

说着,彩叶用额头撞了一下八寻的肩膀。她的动作好像是想让八寻摸她的头,但不巧,八寻的双手没空。

[啊……侭奈姐又在和八寻亲热了!]

看着气氛很好的彩叶他们,京太好像在戏弄她似的叫了起来。

被他的话吸引,孩子们一齐回头。

[我,我们没有在亲热……!]

彩叶满脸通红,朝京太举起拳头。

京太这群九岁儿童三人组觉得有趣,一边戏弄彩叶,一边四处逃窜。

彩叶在教训了他们一顿后,气喘吁吁地回到了绚穗面前。因为她发现,其他弟弟妹妹都笑得很开心,只有绚穗是一脸认真。

[绚穗,那个啊,真的不是亲热]

不知为何,彩叶用一种担心妹妹的语气道。

绚穗冷不防地看了彩叶一眼,然后恶作剧地笑了笑。

然后她转身面对八寻,用漂亮的动作行礼。

[那个,八寻。谢谢你的帮忙]

[啊啊]

你没事就好。八寻点点头。绚穗美丽地微笑着,平时的胆怯气质消失了,现在的她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当然,也谢谢彩叶]

[怎么了,绚穗。突然这样]

彩叶看着妹妹那礼貌的态度,有些困惑地问道。

然后绚穗把嘴唇凑到彩叶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但是,我是不会输的]

[诶?]

[什么啊,绚穗。什么意思?]

[哼哼,是什么呢]

绚穗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那里。

只剩下一脸困惑的彩叶原地站在那里。

[终于可以出发了]

把昏迷的珠依托付给内森,八寻对朱莉和罗兹这对双胞胎说道。

[是啊。这次的事真是麻烦]

[浪费了很多时间。虽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朱莉用思索的眼神看着八寻。

虽说最终夺回了绚穗和珠依,但除了避免被掳走之外,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东西。草剃剑最终还是被宫美拿走了,虽然破坏了梅罗拉公司的人工遗存工厂,但也没有让画廊因此获利。

但是八寻他们因为这次的事件,看到了冥界门里的世界。并与古龙交谈。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这或许能成为八寻他们的王牌情报。恐怕朱莉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从被放弃的梅罗拉装甲列车上,回收了有利用价值的物资后,摇光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就在八寻要上火车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小女孩被留在了车外。

濑能瑠奈。彩叶的弟弟妹妹中年纪最小的她,此刻替彩叶抱着努埃马尔,仰望着远方的天空。

八寻他们的目的地京都的方向。夕阳映照下的西方天空,染上了一种不祥的深红。

[好讨厌的天空啊]

八寻下意识地低语道。

瑠奈虽然没有听到那句话,但还是和八寻对视,微微一笑。

那是一个如梦似幻的寂寞笑容。

闪耀着虹色的电脑外壳,它的风扇发出低沉的轰鸣。

在紧闭的昏暗房间角落里,青年咔嚓咔嚓粗暴地操作着按键。

[哼……躲过刚才的攻击了吗。厉害啊。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可是,我会不会被小看了?]

青年用缺乏抑扬的声音低语着。

那是个眼神慵懒的年轻男人。他有着浅灰色的长发。身上穿的是廉价的长袖T恤,可能是尺码不合身,袖口很松。

[哇——…被打倒了……]

随着一声巨响,电脑画面被染红,青年扔下鼠标仰面倒下。

然后他一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让人联想到单人牢房的狭小房间。嵌在天花板上的窗户,嵌着粗铁栅栏。房间的墙壁是裸露的厚钢板。不是牢笼而是用来关押魍兽的囚笼——给人这样印象的房间。

[小投,到吃饭时间了]

像是单人牢房的房门被打开,鹿岛华那芽探出头来。她是个穿着和服的娇小少女。

她双手端着的,是令人联想起高级料理的漆制饭桌。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色泽鲜艳的饭菜。

[你晚饭没吃吗?炊事头的二之濑又要哭了]

注意到房间中央冷掉的饭菜,华那芽无奈地皱起了眉。

[啊啊,对不起。我忘记吃了…话说回来,不觉得吃饭很麻烦吗…?]

灰发的青年——投刀冢透,像孩子一样躺着辩解。

[游戏也请适可而止。难道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休息过?]

[怎么了……话说,已经是早上了吗…好奇怪啊……]

[还是老样子啊]

华那芽把没吃过的晚饭换成新鲜的早饭,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过着堕落生活的青年,说他是不死者,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是由于太过凶暴,然后被统合体幽禁的最强不死者。

这样的投刀冢唯一交心的对象,就是华那芽。

那是因为华那芽是雷龙的巫女,是给予他不死者加护的存在。再危险的猛兽,也会亲近运食的饲养员。总之关系就这么简单。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死,就像魍兽饲养员一样。

[对了,那家伙被抓到了?]

投刀冢坐起来看了看华那芽。

华那芽眨着眼睛反问道。

[你说的那家伙是谁?]

[就是那个,内森保护的那个白发小鬼。地龙的巫女]

[鸣泽珠依被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人告诉我的,刚刚战斗的对手]

面对华那芽惊讶地问,投刀冢坦然地回答道。

[你的对手是谁……]

华那芽抑制住内心的动摇,看着正在播放对战回放的电脑画面。

投刀冢的眼神一下子变细了,屋里的空气像带电了似的紧绷着。

[哼……果然是真的。喂,这件事,华那芽也知道吗?]

[我并没有隐瞒。我也是在不久前才被告知的]

[是吗……那就好]

投刀冢咧开了嘴。

[那么,鸣泽珠依被谁抓住了]

[贝利特画廊]

[谁啊….他们…?]

[是军火商。日本独立评议会那次,你应该有见过的]

[啊…那个有双重属性的…]

[是统合体想利用风龙的巫女,舞坂宫人和不死者山濑道慈使地龙现身,不过好像失败了。鸣泽珠依也因此陷入昏迷被拘留,舞坂宫美也下落不明。听说山濑道慈死了]

[山濑道慈…死了?]

听了华那芽的说明,投刀冢意外地压低了声音。

[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吧?他的实力你应该知道。不自量力地挑战迦楼罗大人,结果惨败的男人?]

[不是的,华那芽。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投刀冢突然站了起来。这是他平时无法想象的敏捷动作。他的气魄,使华那芽也感到脊背发凉。怕自己是触碰了他的逆鳞。

[…小投?]

[杀了山濑的是八寻吧?]

[呃,嗯嗯……恐怕是]

华那芽困惑地肯定道。

投刀冢的表情没有愤怒。反而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真有意思,那家伙……很有趣,鸣泽八寻…]

[嗯。的确,那个少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杀死其他不死者的力量,这是意料之外的。听说水龙的巫女他们也在场,所以不能否认她们没有提供协助]

[什么啊。真狡猾……]

投刀冢伸手去拿桌上的早餐。

早餐是海鲜系的日本料理。但投刀冢连筷子都不看一眼,就徒手狼吞虎咽地吃起生鱼片和米饭来。

[喂,华那芽。那内森呢?]

[奥古斯特·内森,听说和鸣泽珠依一起向画廊投降了]

[向画廊投降?什么意思?]

停下吃早饭的手,投刀冢凝视着华那芽。

华那芽微微歪着头。

[鸣泽珠依陷入昏迷状态,为了保护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不可能…]

[诶?]

[这是不可能的。内森应该很容易就能把那个臭小子带回来。没必要自己当俘虏…是吗……果然是这样……!]

[是说内森背叛了统合体吗?]

华那芽平静地反问。她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统合体也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但是投刀冢极力摇头否认。

[不是的,华那芽。内森一个人背叛统合体没有意义。背叛的是迦楼罗]

[胡说。迦楼罗大人不可能违背天帝家的旨意]

华那芽有些不耐烦地反驳道。

对于以自己是天帝家分支为荣的华那芽,妙翅院迦楼罗是她憧憬的存在。怀疑迦楼罗的言行,即使对方是投刀冢也不能放过。

然而,投刀冢却出人意料地冷静的问道。

[喂,华那芽……雷羽在哪里?]

[诶?]

华那芽出人意料地僵住了。

雷羽是翼展超过十米的猛禽。是妙翅院迦楼罗用她的权能驯服的魍兽。

那个雷羽,现在被借给了华那芽他们作为代步工具。

但是华那芽无法感受到魍兽的气息。

[雷羽,不在…?]

华那芽发出颤抖的声音。投刀冢却拍手大笑起来。

[哈哈……正如萨拉斯所言。迦楼罗骗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服从天帝家]

[骗人…迦…迦楼罗大人…竟然抛弃鹿岛家…]

华那芽嘴唇苍白的低语道。

妙翅院迦楼罗拿走了赐给华那芽他们的魍兽。

这不仅是迦楼罗夺取了投刀冢的移动手段。同时也把自己不被信任的事实摆在了华那芽面前。

投刀冢从动摇的华那芽身边穿过,向房间的出口走去。

出口的门上着锁。但那锁毫无意义。因为投刀冢透一旦动真格,再坚固的门也阻挡不了他。

[小投,你打算去哪里?]

听到华那芽的提问,投刀冢回过头来开心地笑了。

[去见八寻]

[你想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打破结界吗?]

[这和我没关系]

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金属门向外弹开了。

是投刀冢透的雷龙神蚀能。对于能操纵强电磁场的他来说,金属铁笼等于是一层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关在笼子里。只是装作被饲养的样子。

[反正大家都在随心所欲的做事,我们也这样吧]

投刀冢向华那芽招手。

那是恶魔般甜美的诱惑。

摆脱了对天帝家的忠诚,也摆脱了统合体的支配,随心所欲地行动。为了质问迦楼罗抛弃自己的真意。我们自己,有那个力量。龙的力量。

[喂,华那芽]

投刀冢握住了踌躇的华那芽的手。然后他在华那芽的耳边温柔地低语。

[没关系的。我不会背叛华那芽的——]

那天,统合体的一个设施因雷击引起的火灾而烧毁了。

火灾损失惨重,尽管动员了多家民间军事公司搜索,却仍未发现生还者。该设施保管的遗存宝器──神剑“别韴灵”,也在该火灾中遗失了。

另外,有传言说在设施的失踪人员名单上,出现了应该已经死亡的两名日本人的名字,但其真伪一概不明。

后来,统合体删除了有关设施的所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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