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自己最近作梦的频率很高。
严格的说,人是每天都会作梦,差别似乎只是睡醒时是否记得而已。这样说的话,就是我今天也记得梦的内容。
之前虽然是美术馆,但今天是梦到我老家的道场。
我能闻到剌鼻的汗味,还有让赤脚感觉相当舒服的木板触感。除此之外,还有紧张的气魄余韵,浸透到我全身的每一条神经。
我正在道场内独自演练武术的型。
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的父亲。没错,我以前就是像这样演练武术的型,让我的父亲检视。
所谓的型,是将实战中会用到的几个动作互相组合而成,感觉有点像是跟看不见的对手练拳,但却是朝让人欣赏的方向发展,算是介于武术与舞蹈之间的东西。
尤其是我学习的真藤流,这个流派的型可说是相当偏向舞蹈的东西。
「真藤流是以大陆为源流的武术,据说这个武术,是中国的某个高僧看着飘落的梅花所创造的。所以真藤流的型,每个动作都是在诠释『梅花』。」
我听父亲这么说道。
那是我已经听过无数次,早已听到厌烦,几乎是父亲自我满足的解说。
「虽然真藤流原本是实战性质的武术,但这个武术的动作就像是舞蹈般轻巧。听说在传到日本之后,经常被邀请到武家或公家的宴席上,当作舞蹈娱乐观众。」
「嗯,这些话我大概听了有九百遍了,老爸你有哪天没说吗?」
「当然,在实战中的强弱是很重要,但这个武术也不能忽视动作的美感。真藤流是让人欣赏的武术,如果没有美感就不算完成。你要将自己当成一株梅树,将拳变成无数梅花,这些话你应该也都记得吧?」
「就说我都听过了啦!我根本就会背了,我对这些东西可是比学校教的任何科目都要熟悉呢!」
「或许是因为朝让人欣赏的方向钻研,用真藤流锻炼的身体肌肉不会粗大,而是会结实紧密,皮肤的光泽也会变好,身体线条会变得纤细,可说是一种有不错美容功效的武术。」
「这些也说过好多遍了。到底是怎样?老爸你是有必须把这些话一直挂在嘴边的强迫症吗?」
「正因为是美丽的武术,所以我认为在这个崇拜艺术的时代,正是这门武术发扬光大的良机。小町,你身为男性有很好的资质,你如果能在大舞台上表演美丽的型,肯定能钓到很多有那类嗜好的大姊姊。放胆去钓,爆钓吧!小町!」
「闭嘴!守财奴!而且妈妈都站在你后面了,你有发现吗?」
「呃、啊!老婆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可怕。等等,我并不是出于自己的私欲……你误会了!等一下,别这样,流血了啦!」
虽说老爸是受肺疾所苦的人,但会被妈妈用单手制住也太不象话了。
话说回来^我的回忆怎么都是这种东西?
既然是作梦,拜托让我梦到一些比较愉快的东西吧。
早上带着昏沉沉的脑袋来到学校。
校内正弥漫着忙碌的气氛。
「……啊,对喔,已经到这个时期啦?」
看着布告栏上张贴的文化祭海报,我从画风就能看出这张海报是夕莉画的。
我知道在|般学校当中,学校会在运动会时期弥漫紧张的气息,但是在缪斯学院这里,文化祭才是最为紧张的活动。
由于我是一年级生,所以也是首次经历这个状况……听说缪斯的文化祭,各学科都会各自发表作品,最后会透过学生投票来选出最优秀的作品或表演,藉此竞争优劣。
缪斯学院的学生,有不少长期占据美术馆排行顶端的创作者。换句话说,这场文化祭可说是在顶尖创作者环伺的环境下举办的另一场竞赛,这也难怪会让气氛紧张了。
我在校内边走边用手机阅览「通知讯息」及部落格。
缪斯的文化祭已经在许多地方逐渐成为焦点话题,就算是对这间学校以外的人,这间学校的文化祭仍是相当值得关注的活动。
「喔,蜂鸟的消息也很快呢。」
「蜂鸟」是一个部落格的名字。
无论是网路还是现实世界的消息,这个部落格都会迅速汇整,是有出色速报性、相当受人喜爱的部落格。尤其是对作品的感想及考察相当详细,不只是话题作品,针对还没窜红的漫画或小说所写的介绍文,本身都能够成为帮助作品走红的要素。
现在蜂鸟也抢先一步贴出了缪斯文化祭的介绍。
这篇介绍不只投稿时间早,文章内容感觉也对内情莫名清楚。从这点来看,也让人怀疑蜂鸟的管理者可能是缪斯的学生。
「如果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也难怪内容能够那么观察入微了……」
这篇说不定是比学生会官方介绍文对享受文化祭更有帮助的文章,在笔力方面也相当高深。
介绍文跟小说、诗词不同,是特别注重阅读亲和性的文章,而这篇文章阅读起来的节奏相当流畅,让人感觉相当舒服。
「这次文化祭会有跟以往不同的规划吗?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在感到佩服的同时,也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我前阵子才亲身体会夕莉惊人的情报收集力,虽然一般人不太可能做到那样,可是……如果有自我人偶那种神奇力量,或许就很难说了。
到头来,我还是被夕莉强拖下水,开始美术馆的侦探活动。
从今天起,我也开始参与追查怪人「低潮」的行动。这个念头,也许给了我一些不同的想
法。
就在我抱着这种思绪走向鞋柜的路上,在一个令人意外的地方,看见了令人意外的人物。「咦?小泉,你在做什么?」
「啊,小町?」
别着臂章的小泉正在调整脱落的海报,看见这个景象,我这才想起小泉是学生会的成员。
就算是一年级生,还是可以到学生会担任书记。
「对喔,我都忘记小泉有加入学生会了。」
「因为我平常没什么活动嘛。我原本以为只要加入学生会,就能跟音乐科的歌手拉近距离的说……」
这真是要不得的动机。
不过像小泉这样身为「艺术的消费者」,能全力享受自己这种定位的态度,倒是我认为自己应该学习的。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享受作品的人,创作者才得以兴起。
「可是小泉,为了认识歌手被叫去打杂,不会很累人吗?我听说学生会的工作还挺忙的
呢。」
「没有啦,这些工作其实还挺有成就感的。」
「咦?」
这是个令我意外的答案,我真没想到会从小泉口中听到「成就感」这个词句。
「其实……今年的文化祭,可能会跟前年有点不一样喔。」
「就算你这么说,你自己也是一年级,应该不知道之前的文化祭是什么样子吧?」
「没有啦,因为我有个姊姊念这里嘛,所以我在中学的时候,有来这里的文化祭玩过一次喔。」
「喔,原来如此。」
也对,缪斯的文化祭规模很大,校外参观者的人数也相当多,这也难怪小泉会知道以前的文化祭了。
「那么,跟往年不同是不同在哪?」
「其实喔……那个点子是我在前阵子的会议中提出的。」
「什么点子?」
「这里毕竟是一间有许多厉害创作者聚集的学校嘛,既然这样,我想说不用在这种时候还特地比较什么优劣,大家一起合作来弄文化祭,说不定会更有趣。」
「这还真是正经到让人惊讶的意见呢。」
「其实一开始大家也都有点嗤之以鼻啦……但我后来努力弄了企划书,结果似乎就朝着试试看也好的方向走了。」
「咦?所以说学生会采纳你的意见了?」
「怎么样?我的企划功力很厉害吧?这算是一直没被发现的才能吗?」
「很厉害、很厉害!你这样算是突破传统了呢!」
我坦率地鼓掌,真想不到小泉竟然有策划活动的才能。我明白这种能让学生会点头的本事,是有多么值得佩服。
「可是要让所有学科合作,具体来说要合作什么呢?」
「嗯?因为有美术科、音乐科、文艺科……还有建筑科跟影像科都能参与的创作,我想就是电影了吧。」
「电影……但那个不是影像科的领域吗?」
「这样说也是啦。不过要说能一次享受到绘画、声音、故事的东西,还是电影吧?」
这样说也对。
「你看嘛,电影就是这样……把声音、画面、故事……全部结合在一起打造出一个世界,让观众透过银幕欣赏的东西吧?」
「是啊,能够沉浸在不同的世界里,也是电影有趣的地方。」
「所以说,这次文化祭的目标是要更进一步!让观众实际进入电影世界那样。」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可以用这间学校作为舞台,合作拍摄一部影像作品,然后我们可以让来参观文化祭的人,不仅能欣赏那部电影,还能在作为电影舞台的学校里,接触到跟电影中相同的美术及音乐。也就是说,我们要把整间学校都变成那部电影的主题乐园。」
「这个……听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
简单的说,就像是小规模的迪〇〇乐园那样。
让平常只会在画面中短暂出现的小道具及背景音乐,在文化祭中实际展示让访客接触,把学校本身变成一座综合艺术的舞台。
「可是,这样真的需要不同领域的创作者互相合作才行……办得到吗?各学科其实都不太好说话,而且彼此关系也没有那么融洽吧?」
「唔?不过我认为肯定能够办到的。」
「为什么?有什么根据吗?」
「只要大家是真正喜爱艺术的人,为了创造出好的作品,一定会愿意合作的!」
「……」
面对小泉这种性善说的思考方式,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由于前阵子才从夕莉那里听到「低潮」的事情,现在反而让我感觉小泉这样的意见直率到令人不好意思,小泉是不是对人性有点信任过头了呀?
但奇妙的是,对小泉那样的单纯,我一点都没有责备的念头。
「小町也来帮忙啦,有美女在,比较容易钓到男生吧?」
「咦?你打算卖弄色相吗?」
「听人家说文艺科最近好像挺流行百合跟BL喔。」
「感觉是个不怎么令人高兴的流行……」
「所以只要我跟小町稍微百合一下,肯定能够钓到很多男生的啦!」
「你连自己都要出卖吗……」
要是我真的跟小泉凑在一块,也只会变成生物学上正常的情侣而已。可是开始流行同性恋的文艺科,那里究竟是什么状况?我是知道美术馆最近也增加不少BL及百合的标签,但是……那实在是我无法了解的世界。
「啊!」
边跟小泉聊天边打开鞋柜的我,突然在里头发现一个令人震撼的东西。虽然我连忙想把那个东西藏起来,但小泉立刻就从我身后看见那个玩意儿。
「小町!那个该不会是情……」
「啊,等一下,还不知道吧?说不定只是信封比较可爱的挑战书呢!」
「没有人会用有爱心贴纸的信封来装挑战书啦!让我看,对方是谁呀?究竟是什么人想招惹我的……更正,想招惹树里的小町呢?」
「我不是小泉的也不是树里的!」
当然,我也不是夕莉的。想到这里,我突然无聊地想到夕莉她叫那个名字,但却不怎么百合呢。
「总、总而言之,先确认一下吧……」
我这么说完,便跟小泉一起拆开信封。里面放着一张有可爱图样的角色便笺,上面写着女生特有的圆润文字。
——挑战书,午休时间在大银杏下等你。
「……」
「……」
「……真的跟小町说的一样,是挑战书耶。」
「真的……」
小泉脸色尴尬的模样,更加剌激我内心的哀愁。
明明说中里面是挑战书,但我却一点都没办法感到高兴。
提到缪斯学院的大银杏,就是指文艺科校舍后方的那颗银杏。
位在校园中央的中庭……也就是我遇到夕莉的那个地方,虽然也有栽种各种植物,但除此之外,在文艺科附近也有许多绿意盎然的景色。
其中格外醒目的,就是据说从学院创设时期就在那里的高大银杏树。
既然用漂亮楷书体所写的挑战书里提到银杏,那多半就是指这里了。
如此这般,我在午休时间吃过便当,确实填饱肚子之后,便来到银杏树下。
既然是挑战书,那么应该是想找麻烦的。这么想的我,在一路上自然有比较多的戒备,可是……
「……」
我将自己手边那张写明是「挑战书」的纸片反复看了几遍。
不管我怎么看那都是一份挑战书,上头绝对没有情书之类的字样,我们学校也没有把挑战书念成情书的文化。
或许在阿拉伯或地中海那里有那样的说法,所以我试着向班上脑袋最好的北条丢出这个疑问,但却只得到「你把阿拉伯当成什么了?」的答案。说得也是啊。
在这样的前提下。
「为什么不是情书呢……」
因为在银杏底下等待的少女,漂亮到让我想为这件事跺脚,而且对方完全是我喜欢的型。那名少女拥有一头带有和式美女气质的乌黑秀发,苗条的身材搭配雪白的肌肤,同时还拥有充满女性魅力的曲线。
忧郁的眼神、挺直的鼻梁、在蛋型轮廓中的樱色嘴唇没有丝毫瑕疵,最重要的是……呃,该怎么说呢?
「……好大!」
她的胸部拥有让人不禁短暂发楞的强烈存在感,所谓的大号哈密瓜,应该就是指这种东西。我在心里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想,不过这个知识多半是错的。
夕莉虽然也算是丰满,但这边明显拥有就算说是巨乳也无须怀疑的尺寸,感觉很有包容力、很柔软的样子。我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忍不住想依偎过去的压倒性质量,而且那股质量还收在穿着整齐的制服当中,仿佛就是为了让人感受到受压迫的状态……该怎么说呢……呃,真的很……不妙,实在太不妙了。
那是在我开始女装生活之后,就尽可能不去注意的魅惑之梦。虽然小泉跟树里那种程度,在我的决心面根本毫无胜算,但这个人真的太过强大了。
没问题吗?把那种分量收在衣服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干脆让那个解放一下不是比较好吗?我认为那样比较好,肯定比较好!
「请问……」
「哇」
一个语气坚定的声音叫住我,让我连忙将意识拉回现实。
我这才发现那名黑发少女已经站在我面前。糟糕,光顾着看胸部,所以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怪不得我刚才会觉得眼前的胸部好像越来越大。
只见少女对我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阵,接着重新望向我的视线。由于少女是摆出有些挺胸的姿势,因此从我的视点看去,有不小的剌激。
「你是冲本小町吗?」
「呃……是的,我是……」
她用盛气凌人的态度这么问道。毕竟是丢出挑战书的人,所以我能理解对方会抱有敌意,但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是让我不免感到讶异。
仔细一看,她别着蓝色臂章,这让我明白她是文艺科的学生,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与文艺科的学生面对面交谈。我原本就对他们抱有不苟言笑的印象,而这名少女简直完全符合我脑中的那种形象。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找来吧?」
「不,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别跟我装傻,既然你都承认了小町这个名字,那就该有日本传统女性的气魄,别畏畏缩缩的。」
这又不是我自己想承认的。这个听起来像女生的名字,反而让我小时候很有自卑感,而且我什么时候变成日本传统女性了?
「你前阵子跟筑波夕莉享受了一段愉快的rendezvous吧?」
「呃……rendezvous是……」
我可以想成是约会的意思吗?
「等一下,呃……就算你说rendezvous还是约会什么的,女生跟女生应该不会有那种意图吧……」
「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女生跟女生就不会是rendezvous?你们不是谈笑得很开心吗?」
「没有啦,同性约会一般不算是约会吧?而且你都看见了吗?你当时是在哪里看到我们的?」
「你以为我会有没在看筑波夕莉的时候吗?」
「哇」
糟糕,我瞬间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气息。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夕莉的朋友吗?这可不妙,这就是人家说怪胎会吸引怪胎的法则。连这样的美女也是怪胎吗?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夕莉也差不多是这样。
「那、那个……可以请你简短说明一下你找我来的用意吗?」
「待在筑波夕莉身边的人,得要是能与她匹配的女性。」
「得限定是女性吗……」
「你歧视同性恋吗?」
「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不只是夕莉的朋友,原来还是百合关系。什么嘛,真是太浪费了,她明明是这么漂亮的美女,为什么脑袋里却是盛开的百合花田啦!
「呃……所以你其实是喜欢夕莉学姊——」
「我叫椿姬,桐生院椿姬,是山茶花的椿跟公主的姬。」
「啊,谢谢你的自我介绍。那么,呃,桐生院同学你……」
「椿姬。」
「你希望我直接称呼名字吗……」
「这是父母给我只属于我的名字,不以名字为荣的人,就不会以自己为荣。」
对自己的名字如此有自信,真是令我羡慕,因为我还挺讨厌自己的名字的。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明白这位棒姬同学是出于什么理由找我出来了。
讲白了,就是这个女生喜欢夕莉,把我当成眼中钉了吧?既然这样,趁早化解误会比较好。
「你、你先听我说,我跟筑波学姊并不是那种关系,我们真的认识没多久,连朋友都不算,她只是存事情才找我过去的。」
「你敢说自己这些话绝无虚言吗?」
「敢说、敢说,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杂能断定自己往后跟夕莉的相处过程中,绝对不会受她满溢的魅力吸引吗?」
「呃,这是什么意思……」
「夕莉是拥有魔性的女性,她仿佛春天女神般的微笑、宛如雪之女王的银发、媲美太阳的烂漫个性,当中还带有如同夕阳般的阴影,她简直就是这间学校的女神。」
可以不要因为是文艺科就一连串地使用比喻吗?
「呃,真的没问题啦,我想筑波学姊也不是抱着那类想法看我的……」
「你嘴上这么说,但你们不是……有、有跟彼此勾手吗?」
「女生的肢体接触,本来就会比较亲昵一点啦。啊,那下次椿姬同学也跟筑波学姊出去吧,你喜欢药波学姊吧?」
「我并没有喜欢她。」
「咦?不是吗?可是你不是说她身边该有与她匹配的女性……」
「那、那那那……那又怎样?她那种人我才不感兴趣呢!我只是刚好看到,所以有些在意而已。身为她的竞争对手,我只是想提醒她不要堕落罢了!」
啊,这是很难搞的那种人。
好吧,其实我从刚才就已经这么想了。不管怎么想,她都是麻烦村的麻烦小姐。
「但你还是喜欢她吧?既然这样,我真的会很小心,不会妨碍到你的,你们想怎样百合都无所谓。」
「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她了吗!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就是这样我才讨厌连书都不会看的一般人!因为你这种人连理解文脉的能力都没有!真是可悲!」
「如果是『设想作者想法』的测验,我其实有拿过满分的说。」
「少啰唆,白痴!你根本是凸肚脐!你是凸肚脐妈妈!」
这真是冲击的事实,原来我已经当妈了吗?
话说回来,这个人一激动起来,讲话的格调就会急速下降呢……
「凸肚脾!肚胜^咳!咳!唔喔,咳、咳^」
「啊……真是的,都是你突然这么用力大吼的关系……先喝口茶吧,虽然这是我中午喝剩的。」
「嗯、嗯……不好意思……唔。」
我手边正好带着从自动贩卖机买的茶,所以就先让她喝茶休息一下。不过很那个呢,带着这样的胸部用力咳嗽,感觉就是很那个,真不赖。
「啊……感激不尽……没想到我会有接受敌人送盐的一天……」
「说感激不尽也未免太……还有这不是盐,是茶。」
「我知道。连这个典故都不知道,你未免太欠缺学养……咳……」
总之,现在变成我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让她喝茶的状态,只是她的嘴上还是不饶人。我如果顺势帮她把胸罩的扣子解开,她是不是会比较安分呢?
「总、总而言之!筑波夕莉应该要有能匹配筑波夕莉,与她文化性相称的人来当她的伴侣才对!」
「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耶。」
「我开门见山的说吧,普通科的学生是配不上她的!」
这种说法实在很难让人不生气。
虽然我对夕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被人这样瞧不起,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你这种说法未免太过分了吧?」
「怎么会?事实就是这样。艺术家的伴侣必须得是能理解艺术的人,我也有在文学领域创作作品,因此比起那些只会消化他人作品的愚众,我更能深刻理解筑波夕莉在作品中投入的热情。也就是说,筑波夕莉应该跟我交好才对。」
「你说一般人只会消化作品?」
「我没说错什么,那些人创造不出任何东西,什么都不会想,只会像雏鸟一样张嘴等待喂食吧?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大多数的美术馆使用者,根本就没有在看作品,他们眼中看的只是流行跟少数社群的风向,所以筑波夕莉应该要喜欢我才对!」
「这未免……呃,最后那句姑且不论,但你这种说法……」
她这样的说法,其实我也无法完全否定。
自从大家能透过网路发表作品,而且这样的资讯交流变得便利之后,确实能看见许多昙花一现的短暂流行不停交替。
昨天还在谈论某部漫画的人,隔天可能开始迷上其他小说,大家在听的音乐类别也会经常更换。
仿佛就像是潮起潮落的波浪,网路上的话题会瞬间扩散,接着又被其他话题覆盖。
「只有能用正确态度欣赏作品的人,才能理解作品真正的价值。那些只看到表面的人,无论作品中带有多么高洁深厚的信息,都感受不到任何意义!那些人只要有恋爱或性欲之类的低劣冲动跟些许新鲜感,其他部分其实都无所谓吧?」
「我觉得你也像是被低劣恋爱冲动支配的人……说出这种话的你,能创作出自己所说的深奥作品吗?你该不会是那种只会在传单背面写作品的作家吧?」
「我的代表作是『风叶雪花的天空』。」
「唔哇!?」
这个答案让我忍不住发出惊叫,因为「风叶雪花的天空」,是两年前风靡一世的畅销小说,而且还是曾获得芥山赏的作品。
虽然作者是中学生这点也有成为话题,但将那乍看之下像一般青年小说的单纯故事深读之后,会让人陆续发现多种不同解释的复杂架构,令许多人拍案叫绝。
我当时也有看过那部作品,每次重读都会有新发现的新鲜感动,实在是笔墨口舌难以形容。但每个想要彻底追究谜底的人,都会碰触到文章中复杂的哲学思想,让脑袋陷入混乱,因此也让该作品成为有名的一大奇书。
「那、那么说,椿姬同学其实是职业作家吗……」
「我执笔是用『鬼柳』作为笔名,所以也难怪你不知道……看来你似乎知道我的书。」
「是没错啦,而且我也看过挺多遍的。」
「那么,你理解到多少程度了?」
「这、这个……」
「我那本被贴上『畅销书』低俗标签的小说,你们究竟能看懂多少呢?你们有战前东北地方的文化知识吗?有能够正确理解主题的宗教学学养吗?看过多少跟哲学论有关的著作?能够将书中的时间顺序正确排列吗?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只是单纯的青少年青春故事吧?筑波夕莉的
手握起来感觉怎么样?很滑嫩吗?可以请你仔细描述吗?」
「……我大概能看出女主角其实是象征主角女性部分的不同人格。」
「……这、这样大概算是有五成的理解率吧。」
啊,还挺不错的。
不过这样也才五成吗?那本小说剩下的五成到底还藏了什么呢?再怎么说,里面会不会塞了太多东西啦?还有,这个人刚才趁乱透露的欲望,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总、总之像你这样浅薄的人,就只有这种程度。能对那本小说做出七成以上正确考察的人,就算是专业书评也没有人能办到。」
「那不是等于几乎没有人能看懂了吗……啊,那『蜂鸟』呢?那个对各种作品都会发表感想的部落格。」
「……如果是那个部落格,我倒是可以肯定那里的评论。」
原来如此,就连椿姬这样顽固的人都愿意肯定,看来那个部落格真的很厉害。我也是在看过那边的考察,得知我完全没想到的解释而大为感动。
「但、但那是少数稀有的例子!能做出那么正确的考察,肯定是文坛中的名人才能办到!那并不能当作是一般人的例子!」
「我也是这么认为啦,而且那里的文章也不像是外行人写的。」
「总而言之!我十分确信跟没有学养及品味的一般人谈论高尚的艺术是对牛弹琴!既然这样,艺术家应该要跟其他艺术家互相切磋琢磨!例如假日去逛服饰店,到义大利餐馆帮对方擦嘴角的酱汁,在电影院里悄悄牵手,去内衣店互相挑选胸罩才对!就是这样!」
「后半部根本是你自己的愿望吧!」
「少啰唆,白痴!去死!」
「你又词穷啦?未免太快了吧!」
「闭嘴、闭嘴!我跟你的言语水准是不同的,剩下就只能靠武力来沟通了!」
椿姬这么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支笔。
这让我的戒心瞬间升高,既然椿姬的笔名是「鬼柳」,那这就不妙了。
美术馆的小说排行榜上确实有她的名字,而且她怎么说都是芥山赏作家……她肯定是排行榜顶端的创作者。
也就是说,她一样能使用顶级服务……拥有自我人偶才对。
一片银杏叶飘落,椿姬用手指夹住树叶,接着打开笔盖,用惊人的速度在树叶上写下某些东西。
「现身吧——『风叶雪花』!」
椿姬写在树叶上的,正是「风叶雪花」四个字。就算间隔一段距离,仍能感受到文字之美,作为书也拥有充分的艺术性。
伴随着椿姬的声音,我的面前刮起了一阵强风。
在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的强风当中,一个世界缓慢、悠然地出现。
四周飘着雪片,这是椿姬的世界。
那是许多「文字形状」的雪结晶,在银白世界飘动的景色。
而身为这个世界主人的自我人偶,拥有的样貌是……
「那是……」
椿姬的自我人偶,是一个我曾看过的身影。
那个自我人偶穿着花纹像是稿纸方格的武士服,手里拿着末端有像钢笔缺口的武士刀。人偶的外形是一个神态与椿姬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就算和春雨相比,也是十分具有人类感觉的设计。
没错,那个身影正是我过去在夜晚见到的自我人偶,就是那个与骷髅莉莉交手的和服人偶。
知道名字之后,就能理解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外形。武士少女那带有日本风格的凛然样貌,确实反映着「风叶雪花的天空」的世界观。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起轻快的收讯声。
我拿起手机一看,发现那是一封信件,写有「对战邀请」的通知正在萤幕上闪烁。
对战,这里代表的意思,已经不需多做说明了。
「等、等一下,椿姬同学!再怎么说这都太过分了吧?我无法叫出自我人偶耶!」
我只是个莫名其妙拿到黑星的人,没有什么艺术感性的我,并没有自我人偶或灵魂幕帘。正常来说应该是两个世界分别占据的景色,现在全都变成了椿姬的地盘,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世界。
「你应该也是拥有黑星的人吧?你能看见我的人偶,就是再清楚不过的证据。既然这样,你就理当站到战场上应战。」
「可、可是我真的没有自我人偶啊!」
「就算真是那样,我也无须顾虑。只要你拥有黑星,就必须接受挑战!」
椿姬用手中的笔朝我一指,她的人偶「风叶雪花」便急速冲来,那个速度明显跟其他人偶是不同水准。
「唔哇!」
我连忙低头一跃,翻身闪避。
一道银色轨迹在同时扫过我的脑袋上方。
我能听见空气被撕裂的声音。是不是什么精神的具现已经不再重要,我感受到了真实刀刃的压迫感。
「这……啊、啊啊……」
我瞬间脸色苍白。这是当然的,这根本已经是凶器了吧?
「你、你想杀了我吗?再怎么说这都太夸张了吧!」
「放心吧,自我人偶的攻击是调整成不会对人类造成物理伤害的……」
椿姬在风雪中,用仿佛在公园步道散步的轻松步伐朝我逼近,她的身边能看见风叶雪花形影不离的随侍在侧。
「不过……就算不会受伤,被砍中应该还是会痛。就像读者透过文章想象其中的感受一样,我也会让你身历其境地体会,我的刀刃所造成的感受。」
「我才不要!」
只有痛觉反而更糟糕,那岂不是会被当成活沙包虐待吗?自我人偶太危险了吧。
「既然你是小说家,那这样诉诸武力不是最要不得的手段吗!?」
「先人曾经说过……『笔胜过剑』,所以笔就是作家的武器,是凶器,既然拥有武器那就是战士!」
「你现在用的东西,怎么看都是剑吧!」
面对「风叶雪花」迅速的攻击,我成功以毫厘之差闪避,但我的制服衣襬偶尔也会被刀刃划破,我真怀疑那样的利刃是否真的不会伤人。
我之所以还能勉强闪避,也许是少年时代长期浸淫在武术及打斗中的关系。感谢母亲把我生得如此健壮,可是这样拼命闪避也差不多到了极限。
「啊!」
危机突然到来,我的脚被地面的积雪绊住,让我跌坐在地上。
「认命吧!」
风叶雪花带着要取我首级的魄力朝我逼近,只见她挥动刀刃,银光在我的眼前闪动。
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我只能咬紧牙关,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
可是我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前方传来铁琴的音色。
「……咦?」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没有刀刃的剌眼光芒。
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娇小的背影,那身上带有炫丽色调、令人联想到小丑的少女,用手中的手杖阻挡了风叶雪花的斩击。
「你想对我家小町做什么!!」
就算放声怒吼,那个声音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快。那个音量、那个音色,还有话语的内容,让我立刻明白了状况。
气愤赶来的佐仓树里,用她的自我人偶「春雨」将风叶雪花弹了出去——四周的景色有一半立刻被樱花色的风景覆盖。
那是在樱花飞舞的景色中,有发亮五线谱在空中飘动的空间。
世界侵入世界,两种「感性」在眼前互相抗衡。
「有帮手吗……!」
迅速调整姿势的风叶雪花并没有失去平衡。
只见风叶雪花立刻重新举刀摆出迎击架势,而春雨也举起手杖迎战。
「树里!?为什么你会跑到文艺科这里……」
「我才想问这个问题!我在登入美术馆看最新讯息的时候,看到有个正在进行对战的对战室,可是看到对战组合我吓了一跳……为什么小町会跟那种东西对战呢?你应该不是排行顶端的创作者吧!」
树里的声音明显欠缺冷静。
树里舞动手指,春雨便顺着她的指示挥动手杖高高跃起。高速转动的手杖就像是断头台的巨大鲗刀,自空中朝椿姬落下。
「标定!」
风叶雪花抱起椿姬迅速往旁边跳开,树里的攻击虽然扑空,但仍顺势用手杖重击地面,在地上留下「连续记号」。
「……喔,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刻在地上「连续记号」的能力,我之前也曾看过,将那个记号与回归连续记号搭配,才是春雨的真正本事。
就算想要制止,我也没有能耐闯入这种非人的战场。
「……那个人偶是『春雨』吗?虽然听说你是备受期待的超新星,可惜要论运用人偶的技术,我的经验还是多你几分。用第二手,风叶雪花!」
椿姬挥动手中的笔,风叶雪花也同时挥动刀刃,只见白色雪原上多出了黑色墨水的痕迹。在雪地上划出墨水界线的风叶雪花,就像是在绕圆圏似的,开始在一定距离外绕着树里奔跑。也许是对那样的举动产生警戒,树里决定立刻发动攻势。
「少在那边乱跑!标定!」
春雨随着指示用脚底的弹簧跃出,对准风叶雪花平挥出手杖。风叶雪花先用刀挡住杖击,接着顺势格开手杖,两个人偶就像对调位置一般,风叶雪花抢到了春雨的身后。
但在春雨的手杖上头,已经刻上了回归连续记号。
记号的效果在这时发动,与手杖接触的风叶雪花,整个人突然飞向先前标有「连续记号」的位置。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没错!知道厉害的话,就乖乖趴在地上受死吧!」
记号与记号的引力,让风叶雪花的身子腾空。
但是风叶雪花一点都不慌乱,她在空中扭转身躯,在着地的同时将刀插入雪中。然而刀与雪地的摩擦无法完全抵挡春雨的能力,在雪地上的风叶雪花,依旧被强制滑向连续记号的位置。
树里在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她再次喊出了「标定」的号令。这次春雨将回归连续记号贴在自己身上,然后随即跃起。
春雨循着跟风叶雪花一样的路线,速度更快地朝对手逼近。用记号控制对手的动作,自己也利用记号拉扯的力量加速——这应该就是树里的战法。
控制自己跟对手的节奏,就像指挥者导引战局的战法。
如果是这样,那么椿姬应该也有她自己的战法才对——
「原来如此,猛烈、迅速、攻势接连不断的战斗方式。我是有听过你的乐曲,这确实是体现你曲风的战法……不过,你有读过我的小说吗?」
「……我看到都是文字的书就会想睡觉!」
「是吗?真遗憾,那我就让你体验一下吧……体验我的『文风』!」
椿姬在话说完的同时挥起手中的笔——风叶雪花也翻转刀刃将刀举起。
雪面上的黑色墨线就像呼应挥刀的动作般从地面扬起,同时具现化。春雨高速冲向对手的攻击,在接触到风叶雪花之前,先碰到了飞跃起来的墨线。
下一瞬间,墨线便紧紧缠绕住春雨的身体。
春雨身上的墨线与雪面上的其他墨线彼此相连、互相牵引……墨线就像蜘蛛网般将春雨困在其中。
「等一下,这是什么鬼!」
「你已经被我的文脉绑住了,我姑旦将这个特殊能力称为『伏线』……没有发现伏线的读者,将会体验到强烈的高潮。」
相连的「伏线」将春雨拉往地面,重重限制住春雨的行动。
同时,在灵魂幕帘空中发亮的五线谱,也逐渐转变成墨水般的黑色。不对,那已经不是五线谱了,空中的线条转黑、分岔,形成无数的格线。
仿佛是在反映战况与心境的变化。
原本在天上的五线谱现在变成了方格,从音乐的世界转变成文学的世界。
天空正逐渐转变成让椿姬构筑世界的稿纸。
「等、等一下……这太卑鄙了!」
「应该说是睿智才对,这就是所谓的以柔克刚。」
春雨用来挥舞手杖的手臂已经无法动弹,而春雨本身也像是坏掉的傀儡一样站不稳身子。接下来,就只是待宰的羔羊。椿姬表情冷酷地挥动手中的笔,指示风叶雪花发动攻势。只见风叶雪花毫不迟疑地双手握刀,朝春雨逼近。
「树里!」
我忍不住大叫,瞬间期待能像过去那个夜晚一样,因为我的声援让春雨获得强化,但那样的奇迹似乎并未发生。
不过树里也不打算坐以待毙,春雨不顾连手杖都被缠住的劣势,让全身在墨线中扭转,藉此迎击刀刃。
「别以为这样……就能嚣张了!」
「结束了,乖乖挨刀吧。」
战斗多半已经到了尾声,刀与杖,两个武器互相交错。
局面明显是椿姬占优势。樱花飘动的景色逐渐消逝,树林受到极寒的冷风侵袭,逐渐被寒冬的雪景取代。
战斗即将结束,为了不错过那个瞬间,我睁大眼睛看着一切。
两者全力使出必杀攻击,互相冲突的具现化灵魂,飞散的敌意火花,还有^
「尝尝压路机吧!」
从天上掉落的压路机,将两具自我人偶一并压在底下。
……别怀疑,真的是那样。突然从天而降的黄色物体,将两具人偶通通压烂了。而灵魂幕帘的景色,也从纯白的雪原瞬间转变成鲜艳的色彩。
「胡乱动手就一起受吧。」
站在压路机上的夕莉这么说道。
呃,这家伙一脸得意地胡说什么呀?应该说,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她要摆出那种特定漫画里会有的姿势呢?
「你、你这家伙,筑波夕莉!」
自我人偶被压烂,但本人仍活蹦乱跳的椿姬,自然是对中途闯入的夕莉大感不满。
「你到底在做什么!?竟然胡乱插手1对1的对战……你以为这是可以被容许的吗丨.」
「哎呀,椿姬同学,这就要怪你自己在公开频道建立一个没有上锁的『对战室』了。但是你如果不那么做,大概也无法对没有自我人偶的小町发出挑战就是了……不过就是因为可以任意进入,所以我跟佐仓同学才能插手,而且从你强制逼人对战的那一刻开始,你自己才是真正违反礼仪的人吧?」
夕莉弹了一下手指,压路机就像溶化的颜料一样凭空消失,看来那似乎是夕莉用能力画出的「画」。
「等等,为什么你要连我的人偶都压烂呀!」
树里也理所当然地表示不满。这样说起来,她们好像认识的样子。
「我不是说了吗?胡乱动手就要一起受罚呀。」
「我又还没输!这样根本就是你一个人靠偷袭取胜嘛!」
「不过还是会输吧?以那种状况来看。」
「唔 」
树里似乎也对落败有所自觉。
夕莉悠然地走过两人中间,来到我的面前。这样说起来,我一直处于跌坐在地上的状态。我拉住夕莉伸出的手,在她的帮助下站起身。
「……谢、谢谢你赶来救我,还有树里也是,谢谢你。」
「可恶,我是排在美术科的变态哥德萝莉后面吗?」
真是清楚明了的表现。
尽管嘴上那么说,但树里跟夕莉前来帮我的目的是一致的,因此在战斗结束后,椿姬自然是如坐针氍。
夕莉在这时出乎意料地用冷静的语气对椿姬开口。
「椿姬同学,攻击无力抵抗的对手,可不是一件令人欣赏的事。」
「……我才不在乎你欣赏不欣赏,这是必要的战斗。」
「我昨天放你鸽子跟小町去玩,让你这么不高兴吗?」
「喂,等一下。」
结果你才是罪魁祸首嘛!虽然我很想对夕莉这么说,但仔细想想,责任当然还是在动手找我麻烦的椿姬身上。
「你忽视承诺我当然很遗憾……昨天明明约好放学后立刻再战的……我都已经在八公铜像前等你了……」
八公铜像不就是我跟夕莉约好会面的地方吗?这家伙不但爽约还约我到那里去吗?这样太恶劣了吧?
「那还真是抱歉,可是我冷静想过,继续让你纠缠下去,我也只会觉得烦而已。」
「咦!?啊!可、可是你跟我的战绩是68战30胜30败8和……如果不能分个高下,会让人很难释怀吧!」
啊,要求再战那么多次,确实是挺烦人的。
「我坦白说吧,椿姬同学,你只是想虐待小町,作为你嫉妒心的发泄管道吧?这实在不是文化人该有的想法,那可是最恶劣的行为呢。」
「对啊、对啊,别把小町拖下水啦!白痴!」
树里也附和夕莉,施加支援炮火。
「但、但那个冲本小町是顶级会员,她应该有接受挑战的资格跟义务才对!」
「小町只是接受我的邀请,根本连自力启动灵魂幕帘都办不到呢。」
「啊口你搞什么鬼啊,变态哥德萝莉!为什么你要让小町接触那么危险的东西啊?白痴!」
「只要冲本小町不要招惹我宿命的对手就没事了!那样我的内心就不用这么忐忑不安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毕竟是我主动去招惹小町的。」
「你对小町招惹个屁啊!你对我的小町乱搞以为我会不吭声吗?我们法院见!」
「你想对身为我宿敌的筑波夕莉做什么口佐仓树里!」
「我不记得自己是你的宿敌。」
「白痴、白痴!白痴哥德萝莉!奶奶怪物也是白痴!」
「什么……谁、谁是奶、奶、奶、奶奶奶、奶……谁是乳房妖怪啊!」
「我能理解你是不好意思所以换个说法,但感觉只是更加恶化而已。」
「就是因为要给脑袋的营养都跑到胸部去了,所以你才会做出这种离谱行为!」
当树里的话语逐渐夹杂私怨时,我也开始涌起该找机会闪人的念头。
没人能保证再这样下去不会变成三人混战,应该说其实已经变成那种状态了,但要是她们再次用人偶干架,那我可承受不起。
我尽可能不打草惊蛇,用屁股缓缓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夕莉突然大声喊道。
「别吵了!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这次的文化祭可是要跨越学科的藩篱,共同创作作品吧口你们这样能够合作吗?」
这样一说确实是没错。
这是小泉好不容易争取到,让她得以参与缪斯重要活动的机会。让创作类别不同的艺术家跟创作者一起朝相同的目标合作,这名为综合艺术的概念……光就眼前所看到的,前途实在堪虑。
不知是否该说理所当然,听到夕莉这番话,文艺科跟音乐科的两人说出了一如我预期的话。
「要我跟这种低俗的人合作,那是不可能的!」
「我才不要跟这种野蛮女人合作!」
「……我就知道。」
听到我忍不住开口说出的低语,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接下来,我只能依赖腿力跟体力拔腿逃命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椿姬竟然会做出那么缺乏思虑的行动。」
「知道她个性还放她鸽子的夕莉学姊,也算是相当缺乏思虑吧?」
放学时间。
我跟夕莉两人一起走在街上,我们当然不是在约会,而是为了调查怪人「低潮」。
要是再被椿姬看到,不知道她又会说什么,所以我们也尽可能在行动时保持低调。夕莉现在将一头银发盘起来藏到帽子底下,我则是穿着夕莉的预备衣物,一身哥德萝莉的装扮。
「你这样穿真的很好看呢,小町……真没想到天生的性别会有这么夸张的错误……」
「这我不否定啦,比起这个,记得小心一点喔。虽说我们有做一点变装,但那个病娇小姐感觉就算是只闻气味都能认出我们呢。」
「唔?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么麻烦的人呢……起初她只不过是一个对战对手,但之后却死缠烂打的一直挑战……」
「我猜是像小学生掀裙子的理论吧。」
「虽然椿姬说是我先找她挑战的,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她先找我麻烦才对。这个部分我们的认知也有奇妙的差异,之后就越理越僵了。」
「我对你们选逅的往事不感兴趣……比起那些,今天要做什么?像侦探那样打探消息吗?」
「随意打探消息太危险了,因为『低潮』的嫌犯仅限于美术馆的顶级会员,换句话说,所有能使用自我人偶的人,通通都得视为是嫌犯,要是我们打探的对象就是嫌犯本人该怎么办?」
「这样说也对……」
「当然,还是可以缩小嫌疑的范围。好比说,在『低潮』事件发生后才得到黑星的你,就绝对不是犯人之类的。」
「那么,我们可以放心去跟不会是犯人的人打探消息啰?再不然就是找被害者问问看。」
「……可是,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说自己是被害者啊。」
「啊?」
「有很可能是被害者的人,像某些在美术馆的上传频率明显降低,或是作品品质明显下降的创作者……可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说自己是遭到『低潮』攻撃,大家都像要隐瞒事实似地三缄其口。」
「拜托……为什么?如果不指出对方的特征,那我们根本无从找起吧?那些人不希望犯人被抓到吗?」
「小町,我们这些被称为艺术家或创作者的人,是因为进行创作才会受人瞩目。不会画画的画手、不会唱歌的歌手,究竟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感到骄傲呢?」
「这个……」
我们只是站在鉴赏作品的这一边,并不是真的认识作者。虽然看见精彩的作品也会有人对作者感到尊敬,但主要还是因为作品的关系。
无论是多么有名的绘师,还是写过多么精彩的著作,如果后续没有推出作品创作者本人也会逐渐退出舞台。
「那些人就是害怕这种状况。虽说是『低潮』的问题,但大家也会担心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创作,之前喜欢自己的支持者就会弃自己而去。」
「所以大家才隐瞒受害的事实吗……」
我并不是+能理解这个想法。
创作的作品只要还保有实物,或是保有数位资料,说不定还能长久受人喜爱。
可是……时代转变得十分快速,无论是孕育艺术的环境,还是消费者的流行都是这样,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作品何时会跟不上时代。到时如果无法创造出任何新作,那么作者自己也会成为跟不上时代的人。
「可是,现在隐瞒受害的事实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样下去只会让更多人成为『低潮』的受害者吧?」
「你说的没错,可是……小町。」
走在我前面的夕莉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身望向我。
「我们这些被称为艺术家的人,本来就会经常挤下他人或被他人挤卜。如果成为被害者,我想大多数的人只会自暴自弃而已。」
「……那我们就得更加把劲了。可是究竟该怎么调查呢?我们到底是要走去哪里啊?」
「当然是去可能是事件现场的地方。」
「可能是?」
「没错,虽然这只是别人放出来的情报。」
「放出来的情报?是什么人放出的?不是没有人承认自己是受害者吗?」
「因为美术馆的普及,现在固定帐号的SNS已经相当流行,不过……旧时代的匿名留言板也是有些优点的。」
夕莉让我看她手机上的萤幕,在上头能看见「5ch」的文字,那是连即时更新功能都没有,只有文字冰冷排列的旧式交流网站。
「匿名留言板的……都市传说板?这网页超古典的啦!」
「正因为这是不会显示ID跟信箱位址的地方,所以有些情报在这里才能找到。」
「那个情报的可信度如何?」
「最好要有不到五成的心理准备。所以说,要仔细观察对时间、地点、状况之类的叙述……必须慎选真实性较高的留言。」
「所以说,你慎选有可信度的情报之后,我们现在就是要去可疑的地方啰?」
「没错,穿过这条巷子之后,应该可以到某栋废弃大楼的后门才对……」
夕莉说完后转过转角,接着连忙停下脚步。看见夕莉躲回墙后窥看的模样,我也跟着窥看巷子里的状况。
「……唔哇!」
巷子里有几个看起来绝非善类的男人聚集。
那些人有脱色的头发、色彩鲜艳的连帽上衣和运动外套、耳环、太阳眼镜、剌青……看见这么典型的混混,甚至让我产生若干的感动。
「小町,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啊?」
「找你当保镖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状况,你可以把那些障碍物处理一下吗?」
「咦?你不能叫自我人偶欺负他们吗?」
「伤害一般人是违反创作者道德的。」
「那你应该把椿姬抓起来才对。」
虽然夕莉推了一个令我百般不情愿的工作,但老实说,处理这类状况还真是我的强项。
我拿出化妆镜大概整理了一下仪态,将制服打理整齐。等我自己满意之后,我清了清喉咙,确认过嗓音的状况便走进巷弄内。
看见我突然现身,那些男子一起将视线转到我身上,接着像是经过制式训练似地露出贼笑,肩膀还左摇右晃的朝我靠近。
「唷,你到这里来干嘛?你一个人吗?住哪里呀?有美术馆帐号吗?」
他们夸张的亲昵态度,甚至让我隐隐感到胃痛。不过我还能忍耐,我已经很习惯在人前掩饰自己了。
我压低视线,尽可能装出懦弱的表情,我能清楚掌握那些男生见猎心喜的反应。
「那个……人家……跟朋友走散了……我很少外出,所以迷了路……」
我发出挺不错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想给自已打个满分。
我看见对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表情也多了几分紧张。他们就像是看见猎物的野狗,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粗鄙。
「嘿……既然这样,我们来帮你带路吧。」
「咦?可是……太不好意思了,而且人家跟我说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走……」
「别怕,安啦,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们是绅士呢,对吧?」
「是啊、是啊,不过难得有机会认识,大家先玩玩再去帮你找朋友吧。」
我被他们搂住肩膀,带往巷子的深处。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应该就会完全脱离夕莉的视线范围。
想到等等多半会上演一些对女生来说稍嫌太过剌激的光景,让我觉得这样也是好事。等他们把我带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之后,我便立刻开始跟他们展开「交涉」。
「啊,请、请住手!你想做什么……!」
「嘿嘿,这有什么关系?你会跟我们来,也是心里有数吧?」
「不、不可以……这样太……啊……」
「嘿嘿嘿嘿嘿,皮肤还挺漂亮的……虽然瘦了点,但这小妞可是上等货呢!」
「唔!啊!唔……啊、啊……啊……!」
「啊,好痛!你怎么……不、不要,受不了了!拜托、拜托不要……」
「这要怪你们自己不听话吧,我这就让你们安分一点!」
「不、不要!不行、不行,受不了了,那样会坏掉的!哇、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那么大声叫屁呀……看来我得多给你们一点教育才行!」
「唔、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呀!不可以,那里不行啦,那样太大力了,会变形的!死了,要死了,这样会死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要不要,不行不行,要坏了啦,啊啊啊啊!」
这么经过约一分钟之后,各方面都算搞定了。
「你干嘛摆出那种表情?」
「没、没有啦,只是你去到一半的时候,我好像听到男性的哀叫声。」
「喔,我只是让他们在物理上安分一点。对方都是些挺彻底的杂碎,所以我可以不用有什么顾虑。」
「是、是喔……」
夕莉往那些人待的地方瞥了一眼,那边有数个超越人体构造极限的莫名生物,正浓情密意地贴在一起。
「有人嘴里好像在吐泡了,那样应该还活着吧?」
「喔,我是有点过火啦,但应该是活着。你想嘛,就是因为有在呼吸,所以才会有泡泡吧?」
「这个……是没错啦……」
确认过对方的性命安危之后,我们便安心地朝目标大楼走去。
虽然夕莉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却步,但找我来做这种事情的人就是她,所以我决定不予理会。
我们爬上大楼外的防火梯,被上锁的铁门拦住去路。看在我的眼中,实在很难相信这种地方会是受害现场,因为这里根本无法出入。
「你会认为这里无法出入,就是你还受到常识束缚的证据。」
夕莉这么说完的同时,也用白色色笔涂去铁门的钥匙孔。夕莉用理所当然的态度转动门把,铁门应声开启。
「……这招还真是想怎样都行呢。」
「如果是正门的电子锁就没辄啦。」
尽管带有霉味的空气令人皱眉,但我们还是进到大楼当中。
大楼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随处可见的斑驳痕迹,让人得以理解为何有人会说没人居住的建筑会快速毁坏。堆积的灰尘跟偶尔窜过脚边的虫子,令人产生生理方面的厌恶。
「……看来不像最近有人出入的样子。」
「也不尽然,这里能看到足迹,也能看到指纹喔。」
「呃,我完全看不到那些东西……」
「小町,这是什么颜色?」
夕莉指着一片颜色毫无特征的墙壁这么说道。
「你说墙壁吗?唔?光线挺暗的,我不太能确定……看起来像乳白色吧。」
「这叫『铁灰色』。」
「咦?你刚才说什么?」
「铁灰色。原本的色调是红109、绿105、蓝111,但这边的绿多了4、蓝多了2到3左右。当然,因为光源不好所以你才会看成那样,但目前在我眼里是这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
「就像音乐有所谓的绝对音感……也就是说,我有像是绝对色感的东西。因为这个能力……我能看见有些地方的色调以指纹的形状走样,还能看见灰尘有足迹形状的凹凸变化。」「你真的是人类吗……?」
原来如此,夕莉就是因为有这种惊人的本事,所以才会被任命为侦探的。会把自己埋进土里的人,做事就是不同。
虽然令人难以相信,但我还是跟在夕莉的身后前进。
我们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不久之后,夕莉走进一间房间。
「这里是……?」
「我记得这边以前应该是一间民营的油画教室。」
「那还真是古典,现在就连直接用纸作画都很少见了。」
「可是跟数位图画相比,比起透过网路学习,这样能让人亲身触摸到技术,算是一种不错的学习方式。所谓的旧式画家,就该透过旧式作品去学习。」
在阴暗的房间当中,确实能隐约闻到挥之不去的颜料气味。由于大楼本身现在是处于弃置的状态,所以这里当然也看不到任何剩余的画材。
「自我人偶的能力也会受到心境影响,会刻意跑到这种有特殊气氛的地方,让自己提振干劲的创作者其实也不在少数,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我是循着那些只有我能看到的细微『人迹』来到这里,但是……」
夕莉说到这里突然蹲下身子,用像是在闻气味的动作贴近地板移动,看来她格外敏感的部分不只有视觉而已。
「还是不行,就算追到这里,还是只能感受到一人份的痕迹。」
「……如果是透过网路对战,也是可能只有一个人吧?」
「唔?可是留言板的内容有明确叙述『在这栋过去经营油画教室的大楼房间,被怪人攻击了』。如果内容可信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受害现场了。」
「但是这里除了我们以外,之前只有一个人出入……」
「就只有在这部分有矛盾呢。」
到头来,搜查的足迹就到这里中断了。虽然夕莉到处触摸墙壁,甚至试着将耳朵贴到墙上,但成果似乎并不乐观。
我虽然也试着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进行调查,但我并不像夕莉那样拥有绝对色感,所以最后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之后大概又过了数十分钟,就在我们认为继续调查下去反而会破坏线索的时候。
「学姊,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先离开这里,去找其他线索还比较……」
就在我话说到一半,抬头将视线转向夕莉的时候。
「——啊!」
一个黑影跑过我视线的角落。
我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立刻追了出去。我无暇理会吃惊的夕莉,快步追出门外,夕莉随后也连忙跟了出来。
「怎、怎么了,小町!」
「刚才有人跑过门外,我能肯定!」
「什么!?」
我们只交换了这简短的对话,接着我便将剩余的力气用来追赶那个人影。我的脚掌在磁砖表面施力,不停将沉重的身体往前推去。
在转过转角的瞬间,我们终于看见了那个背影。
「」你也有看到吧!」
「嗯,没错!」
看来夕莉也能确实看见那个身影。黑色的身影朝阴暗的通道深处跑去,对方就像融入保护色一样,消失在黑暗当中。
「可恶……别想逃!」
我将不方便跑步的软皮鞋连同袜子一并脱下,获得自由的脚掌在地面上施力,让我的速度变得飞快。
周围的景色迅速往身后飞驰,阴暗的通道深处也逐渐变得鲜明。那个身影没有转进中途下楼的阶梯,只是不停地跑向走廊深处。想到对方自己跑进绝路,就让我的情绪忍不住感到艽奋。
就这样,当我们抵达走廊尽头的时候,看到的是——
「……」
「小、小町,你跑太快了……」
我呆站在原地几秒之后,夕莉这才赶到。我全力奔跑还能不被甩掉,看来夕莉的运动神经果然不坏。
可是我现在根本无心去想那种事。
「……你怎么了?小町。」
「……一个人都没有。」
在我眼前只有一面墙壁。
我没看见那个身影在半路拐弯或是试图躲藏,「对方」只是一路往前跑而已。
然而在走廊的尽头别说是人影,根本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
对方凭空消失了,这是唯一的解释。这条通道并不宽敞,可是那个黑色人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莉学姊,你能不能……看到类似足迹的东西?」
「……对不起,我什么都看不到。」
夕莉也同样感到十分费解。她确实也是一路追着人影跑来,但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人,而且就连曾经有人在这里的痕迹都找不到。
那个人影就这么消失了,就像是幽灵一样。
「这太没道理了……」
夕莉睁大眼睛调查走廊,但她一路上只有看见我跟她两人的足迹。
「我们还是再找一下吧,对方说不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我跟夕莉沿着来路寻找,但最后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就这么一路回到油画教室。
这是一栋安静的废弃大楼,就算对方企图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也I定会发出声响。可是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大楼内一直是一片寂静。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我想应该不至于我们两人都看错才对……」
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的我们,又重新走进教室当中。这个房间还是相同的脏乱模样,我们在空荡的房间内张望了一下,一样看不见任何人影。
没多久,我心中涌现了一股类似安心的放弃情绪。
就在这个瞬间,我看见了那个东西。
那是文字也是绘画……那是被称为涂鸦艺术的东西。
墙上有一面充当黑板的白板。
上面用跃动的鲜红线条写着一段话。
——『I'm HERE〔我在这里)』
看见那段文字的瞬间,我的脑袋强烈回想起一段记忆。可是那多半是跟这段文字无关的东西。